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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生猛大章鱼     大明鹰犬txt下载     大明鹰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四章 献身

    。两个历经风尘的女子,回忆着往事,都不禁悄然垂泪王翠翘却忽然道:“绿珠,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想着徐郎?”

    “翱”绿珠吓了一跳,没想到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个,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小姐不要胡思乱想小婢得小姐恩情,对徐姑爷也是敬爱我与徐姑爷清清白白,没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事啊奴婢情愿一辈子伺候小姐,谁也不嫁”

    “瞧你,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一说谎就折睛眨的飞快咱们姐妹这么多年,你有什么心事还想瞒的住姐姐?绿珠妹妹,这次,若是真能把相公救出来,我便做主,让他娶你做妻,我情愿做他的妾”

    绿珠一听,吓的扑通跪倒在船板上,磕头不止道:“小姐别生气,是奴婢我忘恩负义,是奴婢我恩将仇报姑爷从没多看过我一眼,没跟我说过一句分外的话,更没与我有过什么什么做妻的事,奴婢绝不敢想,这次救了姑爷出来,小姐您就把奴婢卖了,我知道咱们也没钱了,最后的钱您给了那严鸿,您把我卖了,卖到chūn风楼潇湘院百花阁,卖到哪都行,奴婢还是个姑娘,又跟您学过琴棋书画,能卖些银子,足够您和姑爷花一阵子,等姑爷出了海,你们还做神仙眷侣,奴婢不恨您”

    王翠翘伸手,把绿珠拉了起来,用玉手抚摸着绿珠的额头道:“傻妹妹,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不分彼此你对徐海的心事,我如何不知道可你也莫以为我是在嫉妒就算我是个妒妇,现在也不是那个时候说真的,你可知道,姐姐我刚才在那官舱里,为何差点晕过去??”

    绿珠茫然的摇了摇头,她的智谋心计确实远不如王翠翘,只道是王翠翘发现了自己的心事,才气成那样

    王翠翘惨然道:“严鸿比我想的难应付的多,他根本就不肯收钱,相反还要送钱给我”

    绿珠一听,吓了一跳,小声道:“小姐你是说……”

    王翠翘点了点头“他要的是人”

    绿珠一听大怒道:“没想到,看他长的人模狗样,却原来果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小姐,咱们也不怕他他家都督都收了咱的银子,答应得好好的,尽力去救我家姑爷我就不信,他还敢违抗陆都督的命令我这就去找何爷和章爷,把那小子丢下水去喂鱼”

    莫看绿珠现在一副纯良小丫头的涅,那毕竟是海贼首领家的丫鬟,没杀过人不假,但看过的杀人可不少,说起丢人下水喂鱼,丝毫不见稀奇说完,银牙一咬,就站起来要往外冲

    王翠翘喝道:“你给我站住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所谓现官不如现管,胡宗宪招安了你家姑爷,一个小小的知县就敢拿人,更何况严鸿还是阁老长孙,论起来未必就怕了陆炳他也不需要明目张胆的抗令,只要一句话,这些水手船工就会出工不出力,沿途雇佣的纤夫也会故意拉不动船只他只要晚到个十几二十天,说不定徐郎的命就没了这且不提,他刚才故意拿了两样东西出来,你知是什么?一样是chūn风散,咱在秦淮河上,也是见识过厉害的另一样却是穿心丸”

    一听到这两样东西,绿珠吓的连话都说不出,小手挡在唇前,双目圆瞪,脸sè变的简直比王翠翘还白

    王翠翘此时却已渐渐恢复平常,说道:“你明白了,他是在告诉咱们,他想要的,咱们只能给,连讨价还价都做不到一路上咱再小心,难道还能不吃不喝?只要是吃喝,就随时可能中了那chūn风散,任他们作践到时候到底是几个人来作践咱们可就说不好了而穿心丸更不用说,你又不是没见过姓罗的畜生用这个东西害人,徐郎只要吃了这个,必死无疑,却是任谁都只能当他是暴卒,想不到是中毒上面你说咱们还有什么办法讨价还价?说来我自己的出身我也知道,这档子事也算不了什么,只当是又被疯狗咬了一口可是如今肚子里有了这厌物,如何还能去陪他如今……也只有委屈你了,我也知道你不愿意,但只要你能救的了徐郎,我就把正妻的位置让给你,你若实在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便豁出脸面xìng命去侍奉他,为了救相公,我什么都不在乎”

    绿珠这时才明白小姐的意思,心中直如钢刀扎心一般只是想到这几年中王翠翘对自己的恩情,心中所爱的徐海如今正等着人去搭救,更何况如今自己的心事都被小姐掌握,若事到临头推三阻四,不立下这个功劳,rì后在家中却又如何相处?

    想到此,绿珠强作欢颜道:“却原来是这等事,小姐又何必发愁?且不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严鸿年轻英楷又是阁老的长孙,将来前途无量,小姐让奴婢去侍奉他,也是为了奴婢好什么正妻不正妻的,奴婢我好歹也跟小姐七年了,小姐的手段,我也学了一二分,自有本事让那严小相公离不开我,到时候纳我做个小妾,从此锦衣玉食,我感谢小姐还来不及,还怎么会不愿意?”

    她嘴里虽然说的狠,可是眨个不停的眼睛,还是暴露了她一双妙目中,也渐渐充盈泪水

    王翠翘也不说什么,只是一把抱住了绿珠道:“我苦命的妹妹,是姐姐没用,这次保不住你了你放心,姐姐定然不会让你白白吃亏,要相公给你个名分你且记得,与他欢好之后,务必盗走他的那穿心丸,否则徐郎还是有危险”主仆两人抱在一起,眼泪滚滚而落

    这条大船上的水工甚是得力,恰好又碰上天公作美,风向也好,在京杭大运河上行得甚是畅快这rì晚上,已到沧州一带用饭时,一众锦衣官校拉着何章二人在下层吃喝,上层用饭的只有严鸿梁如飞王翠翘主仆二人四人,药发财作陪,严峰严复则是在自己房间里用饭

    七八个美貌的女子来往侍奉,罗列杯盘,宴席甚是丰盛不过严鸿在家吃惯了好东西,这等酒席却也只当寻常,王翠翘身体不好,又有心事,吃的也不多药发财只当贵人不满,急的满头是汗,不住点头哈腰道:“伺候不周,小的该死!该死!等我回头就把厨子臭骂一顿,您想吃什么只管赏下来,我们再给您做”

    严鸿道:“我倒没什么,只是今后做什么多问问徐夫人她有身子了,口味刁些,你尽量想法适合她若是徐夫人不满意,我可不饶你们”

    药发财一听,暗道这位小阎王真是不隐晦,明目张胆的说自己勾引人妇,估计再过两天是不是就要搬到一起去住了?口中连声道:小的明白明白

    等到严鸿回了舱,百无聊赖,和梁如飞严峰严复丢骰子玩玩到一更时分,却听到叩门之声,拉看舱门,只见绿珠羞怯怯地站在门外她今番换了衣装,一件翠绿的袄裙,一条水绿腰带把身形勒显的凹凸有致,前襟的扣子打开,隐隐露出一片白嫩肌肤及粉sè的胸围子

    严鸿只当是王翠翘那有什么事,正待询问,却不料开门后绿珠如同只小猫一样钻了进来,反手带上了舱门

    严鸿被弄的不知所措,道:“绿珠姑娘,你来不知有何事见教?”

    梁如飞在旁边听的明白,心中暗笑,公子爷终究是个贪sè的,这会儿了还装什么君子?却不知道这小丫鬟喂得饱他否?说到小丫鬟,又不禁想起往事,蔚然叹息心想看这丫鬟也是个有个xìng的,回头公子与她**过后,自己好歹劝一劝公子,哪怕收了做个外室,也好过不清不白不过眼下自个可不能在这里碍事,于是一拉严峰严复:“换个地方玩”三人微笑不语,已走出舱去

    眼看三人出门,舱房中只留下孤男寡女绿珠虽然是个姑娘,但却在烟花之地受了数年熏陶,也曾学过如何取悦男人心中虽然万般委屈,但还是露出一丝羞怯笑意道:

    “严将军何必明知故问?我家小姐身体不便,不能侍奉将军,特命小婢过来,代替小姐服侍您小奴家未经人事,还望将军怜惜一二”

    说着已经径直走到床边,自顾自的躺到了床上,双眼紧闭,心中只等救出徐相公,我就投涸粳也算对的起小姐

    严鸿此时却是略有为难,绿珠的容貌俏丽,身段婀娜,是个十足的美人,自荐枕席,他如何能不动心?更别说严鸿自己本就不算什么道德君子,又如何忍的卓

    但他自穿越后,虽然从地青升级为花花大少,却有一条原则不愿打破,就是男欢女爱,必须你情我愿那些霸王硬上弓的手段,除了对付可能的女仇人(目前还没有),不应该拿来作为消遣的法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行刺

    。而这绿珠,从她在码头上的表现看,对自个是没什么好感的这会儿她来躺下,算xìng

    贿赂?这倒也没啥,可是叫一个女孩子不情不愿地来配合自己,也没什么味道再说,这不变成趁人之嗡么?

    因此他忍住yù念道:“绿珠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回房去,若是被旁人看见,我倒好说,你的名声怎么办?”

    绿珠听翠翘说了这人身上带着那般歹毒的药物,早已认定对方是禽兽之辈,如何肯信对方会放过自己只道严鸿还打着自家小姐的主意,心道:今天若不是舍了自己,终究要害了小姐,也叫姑爷蒙受奇耻大辱

    当下,她起身站在床上,强做欢颜道:“严将军说的什么话来?您为我家姑爷的事舟车劳顿,我来服侍您,也是小姐的一份心意,将军何必拒小婢于千里之外,莫非嫌弃小婢相貌丑陋?**一刻值千金,将军莫误良辰才是”一边说一边自己动手宽衣解带

    严鸿见对面那美丫头,双眼眨个不停,只当是一种特殊的放电方式绿珠本来就没穿多少衣服,此刻脱的已经剩不下什么少女那充满青chūn活力的**展示在严鸿面前,直令严鸿热血上涌,口干气促,绿珠身上只余一件肚兜,只见她轻笑道:“将军还不过来,莫非是要婢子自己过去?”

    严鸿此时的身体早已经有了反应虽则现在的他早已不是过去的魔法师了,但眼看着一个玲珑剔透的姑娘家在眼前,谁能憋得住翱他道:“绿珠,我且问你,你真是自愿伺候我?你若不愿,我绝不勉强”

    绿珠心想,你这个禽兽,居然还要摆出一副这等嘴脸然而姑爷命悬人手,她只是强忍悲痛,嫣然一笑:“那自然是了将军快来”

    眼前一个活sè生香的美人,仿佛一块天然的大型磁石,吸引着严鸿的目光,汪在少女的**之上他若再矜持,未免就有进司礼监当掌印的资格了,当下就待要剑及履至,共赴巫山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严鸿心底却有一丝凉意渗出,仿佛什么危险正在逼近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或许是祖母寿辰那rì,在与柔娘生死肉搏之后,经历过鬼门关的洗练,因而有了这种直觉

    本能地,他将身子微微一侧就在这一瞬间,砰的一声,窗户给人撞开,一条黑影如鹰隼般扑入,一道白光,便直取严鸿咽喉

    严鸿“啊也”一声大叫,往旁一扑,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偷眼看时,进来的是一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那丫鬟绿珠,却已发出一声又羞又惧的尖叫原来她只顾着勾引严鸿,那一双玉手,这时刚刚把肚兜的搭钩解开,让那红sè的遮羞物事滑落,露出雪白的酥胸就在这一瞬间,却见有人冲入行刺,如何不叫这黄花闺女魂外?

    她这一声尖叫,那黑衣人却是一愣,见一个**的少女,赶紧把脸转过去这么一耽误,严鸿早已扯开破锣嗓子大叫起来“救命啊拿刺客啊”

    刺客哼了一声,急转过来,持剑又向严鸿刺来严鸿这会儿已经躺在地上,情急之间,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那刺客迈进一步,举剑又是一刺严鸿眼看这一下避无可避,于是眼睛一闭,提前发出惨叫:“哎哟喂呀!”

    惨叫完了,却不觉得疼痛睁眼一看,这一下真恨不得跪下来磕头谢过上苍原来梁如飞已然进了舱中,双掌交错,正与那持剑的刺客斗得甚是激烈

    严鸿死里逃生,摸摸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他虽然不太懂上流武功,去也看出,梁如飞武艺在那刺客之上,只凭一双肉掌,竟让刺客的一柄利郊不到丝毫上风但见一身灰衣,一条黑影,往来周旋,间杂金声掌风,严鸿观战时也不时被刮得脸痛

    过得片刻,房门大开,严峰严复手持腰刀进来,看梁如飞正与刺客交战,待要上前相助梁如飞却道:“保护大少爷!”那声音却是不慌不忙,好整以暇严峰严复听了这话,便持刀奔到严鸿身侧护卫

    再过片刻,外面喧哗声大起,王刘邵陶四个总旗带着几名锦衣军校,也冲进屋里那王霆怒喝一声:“好大胆贼子,敢行刺严户侯!”拔出兵器,大步上前刘连陶智邵安也各自冲上梁如飞微微一笑,收起双掌,退出圈子,却看这五人厮杀

    这刺客此时心中早已叫苦不迭他本yù一击刺杀严鸿,立刻退出,却被梁如飞缠住两个交手,看似不相上下,那刺客早知这驼子武艺远在自己之上,自个以剑对掌,非但占不到上风,竟连想抽身逃走也不行

    眼看着外面官兵越来越多,今rì别说刺杀,自己看来也交待在这里了却喜那驼背高手竟然就此椭四个锦衣卫总旗,看修为却不如自己高明刺客趁着四人合围之势未成,将身一纵,长届两个剑花,指向陶智邵安二人咽喉二人不觉各退半步,那刺客趁机又是一纵,身子从二人之间穿过,便奔窗口而去

    却听得叮当一声,刺客身形一滞,落在窗前原来是一旁的梁如飞shè出两枚钱镖,一枚被刺客用剑打落,另一枚却中在腿上王刘邵陶四人齐声呼啸,又包抄上来,将那人困在核心那人以一敌四,卦力战,但所谓双拳敌不得四手,他孤身一人,自是有败无胜只是他是泼命力战,四个总旗又不想跟对方这样去拼同归于粳因此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但那人腿上既然中镖,又加上身陷重围,再要想突围也是不可能了战了一阵,那人看四个总旗毫不放松,边上还有梁如飞双手环抱,冷笑不语,忽然叹息一声,将手中阶在地上

    四个总旗见此人束手就擒,不敢怠慢刘连飞身上前,连点他身上八出大穴他知此人武艺在自己之上,又是行刺严鸿的凶手,这危险程度可比当rì那郑国器恶劣多了,因此下手丝毫不敢怠慢那人毫不反抗,只是微微苦笑刘连点完穴,早有锦衣校尉送上jīng铁打造的镣铐,将这人手脚都铐了起来四个总旗这才退开,不怕他再伤了严鸿

    严鸿被这一番惊吓,虽说没被刺客伤到汗毛,可是躲避的时候自个却擦破了两块油皮尤其正要扑上去把绿珠蹂躏一番,却被这厮撞破,心头不由鬼火冒他将桌子重重一拍:“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刺杀老子,真是自取灭亡!”

    那人仰天叹道:“阁下说的没错鄙人学艺不jīng,行刺失手,确实是自取灭亡请阁下速速把鄙人斩首,悬头示众,以正军法”

    严鸿这却是一愣,心想这叫什么要求,说话腔调怎么也怪他待要开口再问,那王霆却一眼瞥见严鸿床上赤身**,用被子遮住胸脯的绿珠,还在瑟瑟发抖,两条雪白的大腿半露在外面

    王霆正是龙jīng虎猛的年龄,一见之下,鼻血差点喷出心想这贼人坏了严长官的好事,我等却不可不知趣于是向众人使个眼sè,拱手道:“户侯,这贼子十分胆大,却不可轻易放过待小的们将他先拿到边上舱中盘问一番,户侯您略休息下,再来主审”

    严鸿如何不知他的意思?点点头道:“好,可是看这人倒也有点好汉的架子,不要再折辱于他了,待我来审问后处置”

    几个总旗对这刺客确也有几分佩服,当即道:“遵户侯军令!”那刺客嚷了两声:“请速将我斩首示众!”却没人理他,只是七手八脚,把他连拖带抬,弄出舱去了连那梁如飞严峰严复,也都知趣地离开王霆走最后,殷勤地替严鸿把门带上

    等屋里又只剩下孤男寡女,严鸿回看绿珠,丫头方才受惊不轻,这会儿还在轻轻抽泣看严鸿的眼睛扫到胸前,她又轻轻惊叫一声,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己

    严鸿眉头微微一皱他毕竟是后世保险推销员,看人脸,猜人心,略有两三分功底这个年轻小丫头刚才口口声声是自愿侍奉自己,可这会儿惊吓之下流露的真情,却是不情不愿

    经过刚才那刺客的一闹,严鸿现在yù火已经变成冷汗从背心流了出来,这会儿倒不是那么急sè他咳嗽一声,再问道:“绿珠艾本公子问你甚话,你还是老实交代,不要欺瞒,免得委屈了自己我再问一次,你来侍奉我,真是真心愿意?本公子虽然长得楷可在你心中,莫非就不曾有别的男人?今天把身子舍给了我,你rì后如何与你情郎相对?”

    绿珠先前,早已抱定了舍身饲虎的决心可是如今一番波折之后,严鸿再这么问,她却难以支持心知一诺之下,万劫难复,却又想起往rì王翠翘对自己的恩情,以及徐海的生死两难之下,只得点了点头,却不敢再看严鸿,紧紧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九十六章 牺牲

    绿珠躺在床上,身体一动不动,心中却在翻腾万千。。想到严鸿说的“心中别的男人”,他哪里知道,自家心中的男人,却是自个的姑爷,至今无名无份。想到今rì为了姑爷和小姐,舍去这如花似玉的身体,待姑爷与小姐相会团聚之后,自己却要一死,以祭这清白。想到人生十七年,虽然苦多乐少,真要去了,却是舍不尽的风花雪月,如何割舍?饶是她来时心志如何坚决,此时却再也控制不住,两行珠泪缓缓流下。

    严鸿见绿珠虽然点头,却是泪水流了满脸,不禁摇摇头,叹息一声:“你这傻丫头,既然自己不愿意,又何必如此?”

    绿珠听他发问,颤抖着道:“回将军的话,奴婢并非不愿意,只是……只是有些害怕。将军只要肯救我家姑爷,奴婢什么都肯,将军不必在乎我。”

    严鸿一听才明白,原来这丫头是怕自己搭救徐海不尽心尽力,前来行贿。想是白天拒绝了王翠翘的银钱,结果晚上就又来了美女,这必然也是王翠翘的安排。严鸿并非迂腐之辈,对于收钱收女人并不排斥。可是,看着这“贿赂品”这般痛苦的样子,他却全没了兴趣。

    再加上,从他根据自身经验判断,这个绿珠,看来倒与自家房里的坠儿有些类似,都是苦恋着自己的姑爷。坠儿爱他严鸿,绿珠则对徐海一往情深。只是,绿珠的命,可比坠儿苦多了。而她为了徐海竟然肯舍去自己的清白身躯,这般深情厚谊,却又令人如何不感动?严鸿虽不是甚么道学君子,他又怎么忍心为了自己的一夕之欢,践踏这苦命人儿为她梦中情郎保留的一点珍藏?

    再者,换位思考一下,作为自己严鸿,要是有人敢动坠儿,自己非得把这不要脸的yín贼先爆菊后爆头啊!虽然不知道徐海品行如何,但将心比己,自己既然有整顿东南,收徐海为己用的宏伟目标,那么最好别为这下半身的事儿得罪徐海。

    综合想了一下,严鸿决定还是牺牲一下小头的幸福得了。见绿珠还自己半个身子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他顺手把被子一拉。绿珠雪白的**全露在外面,不由又是惊叫一声。却看严鸿紧跟着被子又展开,没头没脑地把绿珠连头带脚裹在了里面,成了一个温软香弱的大包。又把绿珠的衣物绣鞋收拾成一个小包,然后把大包朝肩上一扛,小包往手里一拎,就朝门外走去。

    出门后,却见梁如飞双手倒背,站在船头。严峰、严复和五六个锦衣卫,手持兵刃,往来巡逻。看见严鸿扛着一个人形包裹出来,都不禁暗笑。

    绿珠只道自己说了真情后,等来的必然是对方粗暴的凌虐,毕竟这样的交易,自家小姐以前也做过,男人的反应无一不是先享受了再说。不料却被对方包成个粽子,扛在肩上朝外走,不由大奇道:“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严鸿道:“干什么?当然是送你回去,要是任你睡在我这,我睡哪?年纪轻轻的,不知道中的什么邪,也就是遇到公子爷我。要是碰到下层那帮家伙,你早就被连皮带骨都吞了,连点骨头渣都剩不下。以后记住,谈交易,也要对方交货后再付帐,你这样纯粹是吃亏。”

    一边说一边来到王翠翘舱门外,抬腿踢门道:“徐夫人快开门,我把你家的丫头给你送来了。”

    王翠翘在舱中,这会儿却是哭的梨花带雨。她与绿珠情同姐妹,为了保护这个妹妹清白,在若干男人中周旋,多次以身相代,却不想这一遭终究还是要牺牲绿珠,越想越是替绿珠委屈,若非自己身怀骨肉,无论如何也该是自己走上这一遭,可如今,怕是这苦命的丫头已经被严鸿给……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却听严鸿踢门之声,急忙开门,严鸿却已经迈步闯入,把绿珠丢在了床上,才道:“徐夫人,我们初识不久,没想到在你眼中我严鸿就那么不值钱,拿个小丫头就要收买我?爷在京里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要使美人计却也未免把我看的小了,希望今后莫要再做这等事。她不愿意,你也不该勉强她,她虽然是你的奴仆,却也还是个人,怎么可以强令她去陪别的男人睡?”

    他还要再说,却发现原来王翠翘以为绿珠一夜不回,身上只穿的是贴身小衣,这一来纤毫毕露,却是大大不妥,当下脸上一红,头晕脑胀道:“我其实什么都没看见,先告辞了。”说完狼狈逃出去,心中却想:王翠翘胸前的那对凶器当真了得,徐海、罗龙文这两个家伙当真艳福不浅。

    绿珠见自己此番自甘下贱,却落得这么个结局,已然趴在床上痛哭。又想到自己被严鸿又看又摸,连自己贴身的衣服都被对方拿在手里,今后却还要不要活?哭的更厉害起来。

    王翠翘等绿珠哭了半晌,才道:“妹妹,让你受苦了。你要怪就怪姐姐,我不该让你去的。你与我不同,终究是个姑娘,如何经的了这样的事?”

    绿珠哽咽道:“小姐,小婢自愿前去,已经存了舍身之心,只是……事到临头,我却又害怕了。是奴婢没用,请小姐责罚。”

    王翠翘道:“算了妹妹,想来这厮还是打的我的主意。他又是富贵公子,不缺女人的,想是不喜欢用强。这番是我失了计算,忘了你难以应对。放心,从今以后,姐姐再不会让你去做这样的事了。”

    绿珠哽咽道:“那事到如今,却又该怎么办?”

    王翠翘心道:若非你临事退缩,此事早已办成,还用的着问我怎么办?但却不好责怪,只得道:“还能怎么办?只好舍了我的身子,相公的脸面。横竖为了相公的生死,却是也顾不的这许多。”

    绿珠抬头道:“小姐,那怎么行!你身怀有孕,万万使不得。小婢这就再去一次……”

    王翠翘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多去也无用。我自有自己的办法,你就不必管了。”她心中暗想:我原本也有能侍奉严鸿的法子,只是要做了这样下贱的事,就也没脸再伺候徐郎了。相公出牢后,你就替我伺候徐郎,再替他开枝散叶,传续后代,也算趁了你的心意,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绿珠还想再说,王翠翘已经接口道:“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劝了,严鸿自有我来对付,你就不必管了。”说罢,王翠翘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严鸿把丫鬟绿珠丢回王翠翘舱去,回到自己舱房,倒了一杯茶水,正待休息片刻。却听外面有人敲门,接着是王翠翘柔媚的声音:“将军,不知是否方便让奴家到舱中坐坐?若是将军舱里藏了个千娇百媚的丫头,那我可就不打扰了。”

    严鸿眉头一皱,开了舱门,笑道:“徐夫人说笑了,在下可没这个艳福,想要美人相陪,也要有人看的上才行。”心道:千娇百媚的丫头是有,不过没留下,被我扛着给你送过去了。

    王翠翘却咯咯一笑道:“将军这般英俊潇洒的人物,想要美人还不简单,只要勾勾手指啊,说不定就有多少姑娘扑过来了,只怕将军还看不上呢。”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却忽然仿佛站立不稳,“哎呀”一声,身子一歪,向严鸿肩头扑上来。

    严鸿却也经历过许多事件了,这一下反应灵敏,身子向后一退,两手扶住王翠翘肩膀。王翠翘只柔声道:“奴家身子不好,往rì在水上生活也没见如何,今天半点力气都没有,有劳严将军扶我过去。”

    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条玉臂轻轻的勾住了严鸿的脖子,仿佛是怕摔倒一般,趁着这一歪一扶之际,樱口微张,朝严鸿的耳朵轻吹了一口。美人在抱,软玉温香,直令严鸿感觉如登仙界。然而他毕竟知道轻重的,当下又后退半步,正sè道:

    “徐夫人,你休要再这般作践自己。我严鸿虽不是甚正人君子,却也不是趁虚而入的那一等无耻之徒。你这样做,既是污了自家清白,又坏了我严鸿的名声……咳咳,我严鸿的名声坏不坏倒是无所,可那徐头领的脸面,今后却往哪里搁?”

    王翠翘轻声道:“奴家残花败柳之身,本不配侍奉将军,得蒙将军不弃,是奴家的造化。只求将军能救徐郎得出死地,已全我们夫妻之义,我就与他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自当一心一意侍奉将军。”

    严鸿又退了一步,厉声道:“夫人,这徐海救与不救,我严鸿确实要计较一番。可这计较的,却别有事件。不是说今晚你委身于我,明rì我就能网开一面!实不相瞒,若是今我俩真的来一番颠鸾倒凤,那单是为了长久霸占你这娇滴滴的美人儿,我也非把徐海干掉不可!所以你要徐海活命,就别再用这法子。”

    那王翠翘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并非脑子糊涂。她听严鸿把话说到这里,也即收起方才那副媚态,正sè道:“若是唐突将军,还请恕罪。只是我方才叫绿珠前来,将军却为何又推辞?”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审讯

    。严鸿正颜道:“徐夫人貌如天仙,在我心中绝无半点轻视亵渎之意便是方才绿珠姑娘,其实我也是难以抗拒,只是绿珠她心中苦闷,不愿意侍奉我,我终做不出勉强别人的事”

    王翠翘见对方表情不似做伪,心中多少安定了些,只是暗想:你若当真是个君子,身上又怎么带着那种药?又何必拿我相公的xìng命要挟我侍奉可眼见严鸿一番表白,就差指天画地起誓了,心中却又转了念头zee

    严鸿继续道:“徐夫人,你听我一言尊夫徐海的生死,关系非同小可我这番奉陆大都督之命南下,原本就是要搭救他出离死地你就算不送钱送人,我也自会全力以赴说来,我还要指望靠徐大头领,帮我做一件大事呢”眼看彼此误会已生,而且有越描越黑的趋势,看来还是果断说明自己用意比较好一些

    王翠翘听他这么说,心头略定,又想到,对方是堂堂阁老长孙,他要有什么事要用得着徐郎,怕也不是什么轻松事她并不消徐海再过那刀头舔血的生活,若是两下权衡,她宁可自己受辱,也不愿意让徐海出了死牢又入死地,因此道:“将军说笑了,徐郎如今是一介平民,如何还能帮到将军的忙?”

    严鸿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这算的哪门子将军?挂个散阶,也不管什么事的若是徐夫人不嫌弃,就叫我一声严兄弟,我也喊你一声翠翘姐,咱们也显的不那么生分不是?”

    他这也是推销保险的手段,先跟对方拉近关系,然后再开展推销比较方便,所谓万事一理,求人办事也是没差若是现在先摆明车马,讲要什么给什么,却终究多了几分功利,少了几分感情

    王翠翘却当对方sè心不死,所谓干姐干弟,这种关系在明朝时,总有些弯弯绕在里面她故意轻笑道:“奴家如何有这个福分,与严将军姐弟相称?”

    严鸿点头道:“当得当得倒是我不知道是否有福分认下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姐姐”他心中倒从没看轻过王翠翘虽则青楼或红灯,无论古代现代都是容易受鄙视的角sè,但就个人而言,生活所迫也好,歹人加害也罢,有太多的原因会导致一个姑娘落入风尘

    就冲对方能千里上京,求人救夫来看,对方与徐海的情义也不是假的至于对自己的撩拨,恐怕与绿珠一样,都是迫不得已

    因此他这姐弟之称倒也不是全然做假,只是在王翠翘听来做何想法就是另一回事了,说来也是王翠翘心中对于大明官员已经有了整体印象,总不离贪财好sè四字,对方一点好处不要,她反倒放不下心

    这就像在后世中手术前的红包一样,有的人就是因为医生不收红包就的对方不尽心治疗,同样王翠翘也因为自己没付出什么,而认定严鸿不肯帮助自己,因此对严鸿并不敢十分相信

    虽然心怀狐疑,但长官说下话,总不能给脸不要脸王翠翘便起身一拜道:“将军既然如此厚爱,奴家怎敢不知好歹?那我就斗胆喊将军一声鸿弟姐姐我这里给鸿弟见礼了”

    严鸿见对方认下这个关系,长出一口气孤男寡女相处确实有许多的不便,有了这姐弟名分,就好办多了他也从床上下来,给王翠翘见礼不管真假,二人有了这姐弟称呼,彼此相处就自然多了

    王翠翘心里却并不怎么拿这个关系当真,心道:路遥知马力,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干鸿弟就要与自己这个干姐姐做点什么不过怕也无用,只能走一步说一步,故此笑道:

    “既然咱们做了亲戚,说话也就方便些,姐姐也就不与你见外你姐夫如今在牢里过的不知道是什么rì子,那衙门之内黑暗不见天rì,我只怕咱们到的晚了,你姐夫的xìng命不保,也算当姐姐的求你,咱们还须快些去救你姐夫啊只要救的你姐夫出离牢笼,你想要做什么,姐姐都依你”说到这却是凄惨无比,大有舍身饲虎之意

    严鸿笑道:“姐姐说的什么话?慢说我们成了一家人,单是陆大都督的军令,小弟又怎敢不遵?姐姐且请放心,那林养谦既然上了本章请斩徐海,就不会自作主张在监狱里下黑手眼下姐姐且休着急方才小弟在房中,原本被绿珠姑娘迷得晕头转向,却不料来了个刺客”

    王翠翘“啊”了一声,心里却道,原来有刺客来坏了你的好事,倒错怪绿珠了她表面装着关怀样子道:“鸿弟却要多加小心那刺客后来如何了?”

    严鸿道:“已经吃锦衣卫拿住了姐姐,左右无事,不如你去随我审审那刺客,也是个乐子若姐姐身体不便,那就算了”他这么说,是要想进一步和王翠翘拉近关系,显得不生分

    王翠翘心想那锦衣卫审案,必然如狼似虎回头说不定徐郎也要走上这一遭自个先从旁边看看,也好心中有个底,更主要的是顺道摸摸这“鸿弟”的脾气,今后也好知道该如何对待因此盈盈笑道:“鸿弟既然有此雅兴,姐姐当然愿意了”

    严鸿道:“甚好我这就吩咐众人把那刺客带这来审”

    于是不多时,就在严鸿的大舱中,摆下三把椅子没有公案,就搬个饭桌来凑严鸿大马金刀,居中而坐右手边梁如飞端坐如钟,左手边王翠翘微微捧腹严鸿背后,王刘陶邵四总旗并列,端的是威风凛凛

    等大家摆好pse,王霆一声长呼:“把那大胆的刺客带进来!”

    外面的锦衣卫齐声传呼“带刺客!”须臾便听见镣铐哗啦啦的响动,四个锦衣卫把那刺客押入因为严鸿早有吩咐,这刺客也没受拷打,只是摘去了随身兵器,去了蒙面布和头套但见此人,约莫二十七八到三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圆脸浓眉,长得倒是颇为端正见了严鸿,又是一声叹息,立而不跪

    王霆又喝了一声:“大胆刺客,谋刺被擒,还敢不跪!”

    一个锦衣校尉飞起一脚,朝那刺客膝弯踢去那刺客却抢先身子往后一仰,哗啦一声,竟然坐到了地上锦衣卫那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却不能阻他坐下,不由好不尴尬

    一边王翠翘看见这滑稽一幕,不禁笑出声来严鸿和梁如飞也相顾莞尔这严鸿穿越前看过许多武侠小说,倒也知道不要随便折辱江湖好汉的道理,于是一摆手:“罢了,既然不愿跪,不跪也好左右,给这位好汉拿把椅子来”

    一个锦衣卫去靠墙搬了个椅子过来,刺客起身坐下,拱手以示谢意

    严鸿咳嗽一声,问道:“这位好汉,你姓甚名谁,为何要来刺杀本官?”

    那刺客却又叹息了一声严鸿心想你老人家能不能别叹了,是你来刺杀我哎,不是我欠了你银子哎便听刺客道:“学艺不jīng,刺杀被擒,还有脸说什么名姓?平白的辱没了父母师门只求长官速速把鄙人斩首正法,悬头示众,鄙人也无怨”

    严鸿心想,第一次见这样人艾怎么口口声声叫把自己斩首示众?你想被斩首艾我偏不斩你这会儿反正自己掌握全局,严鸿也不动气,继续问道:“便是斩首示众,也得出个告示,说杀了谁啊你说说你的姓名来历,我才好写布告”

    刺客苦笑一声,道:“长官何必忧虑?你将鄙人斩首之后,只需将首级挂在明处,下写‘擒获无名匪盗一人,谋刺长官,胆大妄为,当场格杀,以儆效尤’即可鄙人贱名,实不必辱视听”

    严鸿想,你这公文倒写的漂亮,自个先把自个的砍头告示拟好了不过,这人不但要求速杀他,而且还一定强调把首级示众,却是什么道理?毕竟无论闫东来还是严鸿都不是笨蛋,想了一想,却也有了个大概

    于是严鸿冷冷一笑,道:“好汉,我敬你是条汉子,你却连名字也不肯告诉我,这不是欺人太甚么?你身犯谋刺军中长官之罪,脑袋搬家固然合法,却也不必这么急着死”

    转向王霆道:“王总旗,传令下去,咱的航船且就在这沧州码头上停靠三rì叫沧州衙门贴出告示,就说拿获谋刺锦衣卫千户的凶手一人,如何涅,三rì后斩首把这不肯说名儿的好汉绑在桅杆之上,让百姓都看个稀奇刘总旗,调十名弓箭手,箭头上都淬毒,埋伏在舱中梁先生,你的钱镖上,淬毒的有没有?”

    梁如飞道:“平素里是不淬毒的,大少爷既然要用,临时调和些却也不费事”

    这会儿那刺客脸sè却变了,忙道:“这位长官,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如何处置鄙人,任你剖剐,却何必惊动百姓!”

第一百九十八章赏格

    。严鸿道:“那也是没法的了我知道你老兄是白莲教的,不用这手段,如何把同党勾出来?”

    刺客怒道:“长官岂能污人清白!鄙人虽不才,也是个堂堂男儿,岂能与白莲教一般儿厮混!”dm

    严鸿笑道:“本官最大的仇家就是白莲教,你又不肯说姓名,我便只能将你当白莲教办了,连你那同伙,shè的刺猬似的,也只好当杀死的白莲教匪报上去,岂不冤枉?老兄,我看你既然骂白莲教,想必也是个正派人物你若肯老老实实告我姓名来历,我虽然不能保你不死,却保证不再追查你的同党,如何?”

    那刺客身在人手,无可奈何,只得又长叹一声:“长官,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莫愚弄鄙人”

    严鸿道:“我愚弄你一个死人干啥?要紧些,告诉我你叫啥名,啥来历,干啥要杀我,然后该砍头砍头,该放放,免得大家麻烦”

    刺客沉吟片刻,道:“鄙人姓云,名初起师门……咳,不说也罢”

    一边梁如飞冷冷插口:“云初起,看你一手苍松剑法,耍得倒有七八分火候,想必是青城门下了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云初起抬头道:“这里有位前辈高人,师门自是瞒不过的师傅名姓,还是不说的罢”

    严鸿道:“不说也无妨你只说说,为何要行刺本官?”

    云初起又沉吟片刻,又叹息了一声,这才抬头道:“长官,恕鄙人直言听闻长官是那jiān臣严阁老之孙,令祖令尊蒙蔽圣意,残害忠良,祸乱朝廷,这且不说长官在běi jīng欺男霸女,yín辱民妇,荼毒商家,可是有的?因此鄙人前来为民除害”

    这番话一说,四个总旗一起变sè,刘连早喝声“大胆!”王翠翘则是用略带一点讽刺的眼光看着严鸿唯有梁如飞依然不动声sè

    严鸿听云初起这么一说,也闹了个面红耳赤这小阎王在被附体前干下的烂事,确实也不冤枉就说自个,穿越后虽然没在男女问题上犯啥错误,但商家的抽头也没说给减免了况且还有莫怀古妻妾的传言呢这热血侠士来锄jiān,倒也不是无厘头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不对了真要锄jiān,应该早锄啊眼下连教坊司的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放什么马后炮?因此他双眉一竖:“云大侠,你这话可有些不尽不实若说běi jīng城中抢男霸女敲诈勒索的恶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至于其他大jiān大恶,更是不计其数你却偏偏选上本官,是何道理?再则,本官近来并未为恶,你却何以在此时下手?”

    云初起闻言,又叹息一声严鸿按耐不赚一拍桌子:“本官对你交根交底,你却老是愚弄本官不肯说实话好?那本官只好斩草除根了王霆,把这云大侠给我拖出去绑桅杆上!邵安,去写安民告示,记得写明拿获白莲教徒云初起一人!梁先生,去给钱镖淬毒,买毒药花的银子你先垫着我回头给你报账!”

    云初起听他这般说,顿时惶恐,连叹气也顾不得了,要紧道:“且慢!长官,鄙人从实招供鄙人来行刺长官,实是受人所托!”

    严鸿挥手止住众人,“哦”了一声:“受人所托?那人是你亲朋好友?”

    云初起道:“那人与鄙人素昧平生”

    严鸿冷笑道:“看不出,你倒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士呢”

    云初起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实不相瞒,那人是出了银子买阁下一条命”

    严鸿心中一听,此人居然是个收钱杀人的职业杀手,顿时起了几分厌恶之心虽说张国荣在《东邪西毒》里面也演过这角sè,但他实在对此职业没什么好感那岂不意味着,只要有钱,可以随便取人xìng命了么?因此他又冷笑道:“好一位云初起,云大侠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却不顾第三者的xìng命只为钱财,戕害无辜,你简直比白莲教徒还要卑鄙!”

    云初起却抬首道:“鄙人收钱杀人,必定细细打听那人过往事迹,唯有认定当杀之人,才会下手三年中鄙人杀去八人,无一不是贪官污吏劣绅恶霸之流长官,今rì鄙人失手被擒,受你如何处置也无怨言,最好你速速将鄙人斩首示众但就鄙人打听的情况,若是杀去了你,鄙人却也并无不安”

    严鸿心头不以为然你觉得该杀,那也不等于他就真该杀比如我明明不是个大坏人,你却觉得我该杀这种自以为正义的最是烦人不过,好歹这家伙三年才杀八个人,总算比那些得钱就杀人的要强上一点点

    因此他喝问道:“杀这八人,你一共收了多少银子?”

    云初起道:“一共一千一百四十五两”

    严鸿冷笑道:“这有零有整的,难为你倒记得清楚”心中盘算了一下,这平均杀一个人的价位好像比《东邪西毒》里的张国荣贵了十倍看来京师的物价指数就是高啊

    云初起道:“事关人命,岂能含糊?”

    严鸿越来越觉得这个杀手有趣了,他又问:“那刺杀本官,你收了多少银子?”

    云初起道:“严长官的价钱,却比这八人都高一共是二百五十两纹银”

    严鸿扑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你也给弄个吉利点的数字嘛再说,我可是堂堂首揆长孙,我的脑袋才值二百五十两?按你这收费标准,你几时才能在京师买房啊……不是,是你几时能发家致富啊他厉声道:“你此话当真?本官价格是二百五十两?”

    云初起道:“不瞒长官说,鄙人最初要价三百,那位买主给砍价成二百五的”

    严鸿又是一口老血,强咽下去,你俩倒配合默契啊他眉头一竖:“那买主却是哪一个?”

    云初起摇头道:“长官,身为杀手,岂能吐露买主?此乃行规,不可因一人而废”

    严鸿尚未发话,身后陶智早已叫道:“行规?你现在落到锦衣卫手上,还要讲什么行规?姓云的,你放明白些,锦衣卫的十八般手段,这世上还没几副牙齿撬不开呢”

    云初起听他威胁,却是面不改sè,又叹息一声在严鸿吃药般的表情注视下,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鄙人之心,早已冷如木石长官便以万般酷刑施加,鄙人也甘之如饴”

    陶智听得火冒三丈,若不是严鸿在超恨不得立刻把这厮拖下去,看看他怎么个甘之如饴法严鸿却道:“云大侠,你不肯透露买主姓名,本官也不强你那么,本官出五百两银子,买你反回去杀那买主,如何?”

    云初起道:“严长官,你若能得知那买主是谁,自可另雇杀手杀之,以鄙人看,顶多一二百两银子足矣但要鄙人反手去杀买主,却也是不合道上规矩的”

    严鸿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云初起云大侠,是个有点迂的家伙,死扣原则某些意义上,和那冯孝先有类似之处,但又和冯孝先有区别他不会像冯孝先那样纠结,而是认准了一个死理就不放松虽然唉声叹气的样子实在让人崩溃,但就冲这一点,这个差点干掉他的家伙,就不那么惹人讨厌了

    于是严鸿笑道:“云大侠,你今rì试图刺杀我被擒,要按锦衣卫的军法,脑袋搬家是没跑的只是,若我不杀你,反而把你放了,那么你能保证不再来杀我否?这个,总不违背你们行规?”

    云初起道:“今rì失手被擒,原本是一死而已,若蒙长官释放,鄙人这条命便是长官所赐,所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岂能再次行刺?不过,长官若是放我,眼前倒有一事麻烦,还请长官能否帮衬一二”

    严鸿道:“你且说什么事”

    云初起道:“便是这次刺杀长官的命价,二百五十两鄙人若被长官斩了,也就算鄙人自己的命价了如今鄙人既然不死,长官又不曾杀掉,这银子却须还给人家的,可是鄙人这里已经用了些补他处的缺口长官可否暂借七八十两?”

    一边的王翠翘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这刺客太有趣了,人家饶了他的命,他居然还要借钱,而且借钱还是去还给那出钱雇他杀人的幕后主使!这得多么脑残的人才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又得多么脑残才会答应?

    谁知严鸿却笑问道:“七八十两银子,小事一桩却不知云大侠何以出这么大的亏空?两年大侠杀八个人,赚得银子千余两,固然不算很多,可也不少艾如何这么快就又有亏空了?看大侠的涅,也不像个吃喝piáo赌的主艾莫非外面养了美人?”

    云初起又叹息一声,沉默片刻才道:“实不相瞒,鄙人与几个朋友,开了一家书塾,专事收取乡村孤儿读书那些孩儿父母双亡,便是衣食须得靠我等支撑,虽然是淡饭粗衣,当不得孤儿众多,那银钱还是哗哗的用去去冬天气严寒,那些孩儿衣裳单爆如何支持?只好买布买棉,添置冬衣,当时便赊了不少偏生近一年,河北之地不知为何,粮价飞涨,今chūn粮食比去年竟添了三成之多众口嗷嗷待哺,又是一笔开销所以那买主的银子方才付来,便已经三分中用去了一分这里要还给人家,短缺了七十六两之数”

第一百九十九章黄河双侠

    。这番话说出,总旗邵安先笑道:“你这刺客倒也好笑,居然靠谋财害命来养孤儿读书,善事哪里是这样做的?”却见严鸿面sè肃然,道:“来艾把云大侠的手铐脚镣都与我开了,穴道也解了”

    那押送的锦衣卫心想,放着四位总旗和梁先生都在,也不怕这刺客发难于是掏出钥匙,咔嚓几声,开了镣铐刘连上前,为他解了穴道

    严鸿推案起身,缓步走到云初起身前,双手起拱,深深一揖:“义士,请受严鸿一拜”

    云初起大惊,要紧从椅子上起来,推金山,倒玉柱,单膝跪下:“长官,鄙人乃一被擒的刺客,何敢劳长官如此礼待?”

    严鸿就势把云初起扶起,恳切道:“云大侠,你为人方正,恪守原则,这些严某都颇为佩服但严某方才这一拜,却是代替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谢你这位古道热肠的恩人”

    这番话,却全是诚心诚意当初闫东来在21世纪时,看那些山区支教的有志青年,以大好韶华,前去穷山恶水的艰苦地方,为那些贫穷的孩子开一扇消的窗户,都不禁感动得鼻子发酸那会好歹还是新社会,有网络有媒体,有社会慈善,还能向外界求援

    而在几百年前的大明朝,选择了这条路,可真的就是把自己的命运和这些孩子们绑在一起了这样默默无闻的人,才堪称是真正的华夏脊梁虽然为了这事业去当杀手,哪怕杀的都是所谓的贪官污吏,也确实让人觉得有点无语

    见严鸿如此客气,云初起连称不敢严鸿回头看时,却见王翠翘也是泪珠盈盈,看来颇为感动严鸿便道:“天sè已晚,翠翘姐,你先回舱去休息王老兄,吩咐药老板,给我舱中备些酒菜来云大侠,你我且到舱中慢谈如何”

    于是在严鸿的官舱中,摆下一桌酒菜严鸿坐了主位,云初起坐宾位梁如飞虽不明说不放心,却也相陪好在他本是江湖前辈,云初起对他也颇为敬重药发财存心巴结严长官,虽是夜间加餐,这一桌也是丰盛异诚鸿吃惯山珍海味,倒不足为怪云初起看来素rì里生活甚是清苦,见到这满桌鱼肉,却是狼吞虎咽,吃得双眼冒光

    等到云初起吃过一轮,大家又喝了几杯酒,气氛愈加放松云初起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甚至说话中,“鄙人”二字也渐渐少了起来在严鸿的询问下,逐渐把他的来历说出

    原来这云初起是汉中人氏,今年二十八岁他自幼到川西成都府就馆读书,又在青城派拜师学武,十五岁上中了秀才,武艺在同辈师兄弟中也称得水准之上然而在头次乡试失利之后,他却遇上了一件惨淡之事,从此竟弃了功名,浪迹江湖,也结识了不少朋友

    后来,因多见百姓疾苦,不禁想凭借自己这点本事,做些善业,不求好报,却要让心中得安正有此打算时,却逢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山乡之中开了这专门收养孤儿的书院他想在这大明朝,一般穷人,若要脱困离苦,确实唯有靠读书,于是便欣然加盟

    这开办书院,教书育人倒还罢了他们几个人都是读过书的,教文习武,都不在话下可最要紧的便是银钱平常先生开私塾,都有东家包食宿的,来读的学生,多少也有点束脩可他们收的这些贫家孤儿,不仅拿不出钱来,还得由他们照管吃穿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几个江湖人士,虽然身上都有些积蓄,哪里禁得住这样开销?因此没多久就陷入难以为继的状况

    梁如飞听到这里,冷哼一声:“这天下的苦难人,何止万万千?凭你几个娃娃,能救助几人?有这番心,还不如好生读书,他rì中举人进士,为官一方,造高众似这般纯是胡闹而已”

    云初起道:“前辈教训的是然读书科举,委实太久,我等却不忍见眼下这些孤儿受苦天下苦难人多,便是救得眼前这几个,也是好的”

    严鸿击掌道:“云大侠这话却说得好我严某只是个吃喝piáo赌的纨绔,做不得云大侠这般义举,然而却也是佩服的梁大哥,咱哥俩敬云大侠一杯”说罢举杯先饮梁如飞看大少爷发话,自然相随,云初起连称不敢:“鄙人这三脚猫的武艺,哪里敢称大侠?严长官叫一声云初起也就是了若是敬鄙人痴长几岁,喊一声云兄即可”

    严鸿笑道:“那好,我便叫你云兄,你却也别称什么严长官,叫我声贤弟云兄请继续”于是云初起继续叙说

    眼见书院经费缺少,云初起自告奋勇,在外筹办开始是靠挖东墙补西墙的借,这能维持几时?于是贩卖土产,走镖押货,什么都做过他这人读书读的有些迂了,做生意自然是血本无归走镖来钱却又太慢

    某次他见义勇为,为人出头,杀了一个恶霸那受恶霸残害的人家原本家境殷实,却送了他一笔银子于是乎,这独脚杀手云初起的买卖,算是开张了

    他武艺是不错,却立下誓言,只杀当杀之人而这些当杀之人,多半都是贪官污吏,恶霸劣绅,有权有势的,杀他们固然谈何容易,而被他们所害之人,又有几个凑得起许多钱?云初起每接一单,必然仔细勘察,确认此人劣迹因此两年来,真正决心动手的不过十一人,失手三次,得手八人至于严鸿,是他仔细考察后决定杀的第十二个目标

    严鸿听到这里,笑道:“这个数字,倒是合地支之数云兄,不知你们那书馆之中,却有多少孩子?”

    云初起道:“连同去岁腊月里收的几个,现下是一百二十九名,至大的十六岁,至小的六岁这些孩子们,都甚是努力好学书院中银钱不足,用度紧张时,每rì只有一顿稀粥,他们却无怨言全亏这次二百五十两银子进来,才恢复了每rì两餐每三rì里吃一顿干馍”

    严鸿听到二百五十两银子几个字,不自禁摸了摸自个的脖子好悬,为了这些孤儿们的两顿稀粥,自个这大好头颅险些儿搬家啊

    他便问道:“云兄,你说与你一同办书院的几个朋友,却都是如何人物?放心,说了我绝不会去找他们麻烦”

    云初起道:“有一个是鄙人的结义兄弟,姓叶,双名正飞,却是在京师国子监出身,常在外奔走事务我两个臭味相投,当年一同在河南河北闯荡数载,江湖上朋友却送了一个贻笑大方的匪号,叫做黄河双侠”

    却看梁如飞账两折睛,露出一丝不屑云初起微微一笑道:“鄙人兄弟俩武艺低微,自无法望梁前辈项背唯一可恃者,数年间做下的事,多数还拿得到场面上因此江湖朋友送这带侠字的字号,也是激励上进的意思,倒不敢在自夸”

    严鸿忙打圆澈“梁大哥是前辈高人,许多rì不曾在江湖行走,对后起之秀,自也所闻不多云兄,请继续说”

    云初起道:“书院教授的两位先生,却是一对璧人男子姓任,名长风,也是一位秀才其妻辛氏,虽限于世间俗规,不曾考取功名,然于诗书文史之道,在我等四人中实属第一至于办书院的地方,却是当地一位释门的师傅,姓彭名错,将他庙宇分了与我等办学”

    严鸿叹道:“几位大侠都有功名在身,却行此艰辛之事,难得,难得云兄,方才你口口声声要我斩首示众,是否便是怕你的那几位朋友不见你下落,前来搭救?”

    云初起道:“贤弟所料不错此次yù刺杀贤弟,便是那叶正飞伴我同来说好鄙人前来行刺,他在后照应鄙人本已嘱咐,万一有失手,他切不可设法救援,速速远去,只要办好书院,我便在九泉也瞑目但我心知,若我真心死了,他不至于前来自投罗网但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顾着义气,必然前来舍命相救鄙人所以请贤弟将我悬首示众,正为绝了我那叶贤弟之念想”

    严鸿一听这位叶正飞竟然是国子监监生不做,跑来乡村办学的,敬佩之情又起了几分,忙对云初起道:“如此,云兄明rì能否把这位叶兄也请来,一同见见?”

    云初起苦笑道:“此刻早过了我与叶贤弟相约的汇合时间,严贤弟既不肯砍我头,又不曾放我走我怕他这会就该自己找来了”

    云初起这话方才说完,却看梁如飞站起身来,长啸一声,高声道:“主人已经邀请了,贵客还要躲到几时?”

    只听得外面一声长笑:“叨扰了!”接着扑通一声,有人跳到船板上外面巡逻的锦衣卫当即喝问:“什么人!”那人笑道:“我是你家长官请来客人,如何无礼?”

第二百章 人尽其才

    。严鸿忙叫:“是我客人,请进来!”便看舱门打开,进来一人,身穿夜行服,身材高大,与严鸿相仿,然而长相甚是粗鄙,满脸胡子拉碴,怎么也看不出却是个国子监生说是比云初起小两岁,看上去仿佛至少老五岁一般

    这人行事倒比云初起之乎者也的要干脆许多,进来后大喇喇行个礼:“在下叶正飞,见过严长官见过这位前辈见过云大哥”说毕便自顾拖了一张板凳坐下须臾,外面仆役送上一副碗筷,叶正飞筷子如流星,片刻间便已塞了满嘴肉大嚼起来sg

    云初起见他这般饿痨,却似见惯不惊,问道:“正飞,你却来了几时?”

    叶正飞道:“云兄,我早说我和你一起来行刺,你偏要自个来过了预定时辰,我看你没回,料来多半给人拿下了,于是赶来,却恰好碰见这舱房里在摆酒,我便趁着乱子躲在蓬顶上这位长官既然吩咐摆酒,想来不至于杀你若吃了酒还要杀你,那兄弟更得下来我结义哥哥的断头饭,这顿错过了可就没下顿了!”

    严鸿暗暗称奇以云初起刺杀自己时的险峻,实在已到了千钧一发梁如飞晚来片刻,恐怕那买主的二百五十两生意就真算钱货两清了若是当时这叶正飞也一起闯入,只怕自个脑袋难保

    严鸿眼见这叶正飞说话直爽,却也喜欢他这种豪迈,便道:“叶兄请了我听云兄说,你放着国子监监生不做,却闯荡江湖,扶危济困,实在难得不瞒叶兄说,我这会儿也挂着个国子监监生的头衔,十分无趣”

    叶正飞一边啃着一只香酥鸡腿,一边含糊地说:“是啊是艾我原本以为那国子监乃是清静读书之处,谁知进去一看,尽是些纨袴膏粱,不学无术,上课睡觉,下课piáo赌,连带那些博士学正也都无心传道这般藏污纳垢之地,待下去污了我的明镜台!”

    这话说出,顿时把个严鸿噎得一翻白眼好在他脸皮甚厚,随即也就释然了

    当下宾主吃喝尽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严鸿把筷子一放,正sè道:“云兄,叶兄,兄弟这里,却有一件事,须得郑重相告”

    云初起叶正飞齐道:“贤弟请讲”那叶正飞初时管严鸿叫长官,后来见云初起只叫贤弟,便也随口叫开他两个毕竟江湖人士,xìng子豪爽,又不似梁如飞寄人篱下,自然不讲那么多客套

    严鸿道:“二位兄长为孤儿办学,甚是可敬然而靠当杀手赚银子,这钱既不能说干净,风险也大譬如说今rì之事,云兄打探得我是个人人皆曰可杀的恶霸,可这其中,实多误会风言且我过去虽做了些荒唐事,今已改恶从善若是被云兄就这么一下脑袋搬家了,可不冤枉?再者,如云兄被我擒获,我真个如你所望,来个一刀两断,那这一百余名孤儿,却指望谁抚养去?所以刀口舔血的生意,不做也罢”

    云初起叶正飞一想不错,相顾黯然严鸿又道:“听云兄所说,三年杀手,挣了一千余两纹银喏,这里是你十年有余的进项,请收好”说罢,从怀里掏出赵文华送的五千两银票,递了过去心中道,赵文华,你丫挣的黑心钱,老子给你找了个干净的用处,这他娘的yīn德,是你百八十年也积累不来的

    云初起愕然,待要推辞,叶正飞却一把抓了过去:“多谢贤弟”

    严鸿微微一笑道:“二位兄长,这些银子拿去,小弟有个主张留一二千两零用,则两三年间的用度,想必还够其余三四千两,最好就近置些田地,算来中等之田,尽够买几百亩了你那些孤儿学生中,既然也有十多岁的,叫他们半rì读书,半rì种地,自食其力,如此方有长久来源,便是书院再扩大些,多招些孤儿,也有安置的不然,拿了银子光是填补亏空,早晚还是不敷使用”

    云初起叶正飞虽然是文武双全,在这生意一道上,却是给小阎王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听他说的在理,赶紧点头称是严鸿又道:“rì后书院倘若还短银钱,小弟便也入一份股,每年几百两银子倒还拿得出来只是却有一个条件”

    云初起叶正飞早已吃尽了没银子的苦头,赶紧道:“贤弟请说”

    严鸿道:“小弟斗胆,想请二位兄长,rì后在小弟这里做两位客卿小弟文武不济,却需要二位这种能人相助”

    云初起道:“严贤弟,我这颗头颅,本该给你砍下既蒙你不杀,又出银子帮衬书院,那杀手我自然是不做了,为你效力也是该的,纵然为你一死,却也应当只是,若你强我做那有违道义之事,则我宁可自刎相谢,决不屈从我这位叶贤弟的主意,我却代他拿不得”

    叶正飞道:“严贤弟,你若真肯出银子帮衬书院,我便当是给你雇了,有何不可?只是你若强我等做那有违道义之事,我就一走了之若是云大哥自刎谢你,我必杀你为云大哥报仇”

    严鸿哈哈大笑:“有趣,二位既发此言,我怎能强你做有违道义之事?只是云兄,你纵然不肯,说一声离开就是,千万别自刎相谢不然叶兄找我报仇,这却不是玩的”

    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严鸿道:“时辰不早,我这里去江南还有要事办,大清早便要开船二位仁兄,若是有兴随我去江南一趟,倒也使得若不然,请云兄带了银票,且回你们书院去交代叶兄,我这里却有一件要事,想请你帮忙”

    云初起叶正飞齐道:“贤弟尽管吩咐”

    原来严鸿见到这黄河双侠,却想起一件棘手的事,找不到人办,这二人却是正好他想云初起为人板正,这事儿真要交给他,怕他又要刨根问底,麻烦得紧倒是这叶正飞看来爽快,托他更好

    于是严鸿把叶正飞让到内舱,道:“叶兄,我有一位相好的姑娘,乃是山东飞虎寨的胭脂虎孙月蓉我与她一见投缘,已定下终身如今,却想烦劳叶兄,与我送一封书信前去”

    那叶正飞一听,连拍胸脯道:“这个容易,交在我身上”

    于是严鸿拿出纸笔,开始写信他和孙月蓉分别大半年,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一时却如何写得出来?更可怜这正牌严鸿除开管账外其他字都认不全的,闫东来对繁体字又不熟,还别说毛笔拿在手上仿佛有百十斤重因此哼哼唧唧半天,只写出这么几句:

    月蓉,分别多rì,甚是想念,你可安好我已当锦衣卫千户,正奉命南下办事办事立功之后,帮你讨招安你要多加保重,等我娶你严鸿手书

    短短几十个字,倒有一半拿不准怎么写这位现任国子监生歪歪扭扭的笔迹就更别提了还好现放着一位前任国子监生叶正飞在侧,指点一二,倒是易如反掌只是叶正飞看了严鸿写的这书信,不禁暗自叹息,大约是深幸自己数年前逃监而出的正确决策了

    书信写好,取了封皮,盖上严鸿私人的火蝇交付叶正飞:“叶兄,兄弟这事儿却是拜托你了,务必送到孙月蓉手上她个子与普通男人相仿,黑脸,嘴略大,不会弄错她若有回信,也与我带来”又摸出五十两银票,给他作路上盘缠

    叶正飞把书信银票揣好,满口答应严鸿忽然想到先前陆炳所说,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别的不说,单就老爹严世蕃那里,非抢先发兵剿了飞虎山不可因此他又叮嘱一句:“叶兄,你这一趟的事儿,关系到兄弟我的生死大事,务必守口如瓶,便是对云兄也不能说若是遇见意外,宁可把这封信毁掉,也不能落到他人手中!”

    于是二人一起再出到外舱严鸿拱手对云初起叶正飞道:“二位仁兄,兄弟即将南下,这一去却是rì子不少二位兄长办完各自的事儿,便来běi jīng城菜市口严阁老府上找我我若不在,你们便先找小管家严洛,且安顿下来严府那边自有盘缠”并把那“锦衣卫千户”的片子给一人一张

    云初起叶正飞也不玩什么千恩万谢的套路了,拱手行礼道:“严贤弟,你这恩德,我等记下了事情办完,便来běi jīng,供你驱驰”说罢,飞身离船,上了码头,须臾不见

    这边绿珠献身云初起行刺王翠翘挑逗严鸿审案大舱摆酒,一连串事情闹下来,此刻已经东方微微发白严鸿折腾下来,也是累了,顾不上洗脸,便回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这一夜虽受了些惊吓,却和王翠翘把事情挑明,又收了云初起叶正飞两个江湖侠士,虽然武艺远不如梁如飞,却可真正算是他自己的班底再加上,给胭脂虎那边,有了叶正飞送这趟信,也算放下一个心事诸般都是喜事,因此睡得甚是踏实

第二百零一章图谋两洋

    。次rì,严鸿睡到rì上三竿才起来出得舱门,与王翠翘同用早饭那药发财自然殷勤备至,一心把王翠翘当了半个千户夫人恭敬一众锦衣校尉也识得关窍,不上来打扰王翠翘在用早饭时,也是一改昨天端庄矜持的涅,主动与严鸿谈笑风生

    药发财暗自咋舌,这才一夜光yīn,两人就勾搭上了?看这涅,简直就差在头上写上jiān夫yín妇了,不过这种事可大可鞋我老药什么都没看见zee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王翠翘的变化,却是看到昨夜里严鸿审云初起的情形严鸿为了对方在乡村教授孤儿的这一番热心,竟然连谋刺之仇都不记了这一举动,深深得到了王翠翘的好感

    王翠翘也想,说不定这位严千户,真是个拿捏得住分寸的好人靠他救徐郎真是有谱的而且,既然连谋刺锦衣卫千户的杀手,都可以得到释放,自己丈夫的招安也算多了三分消这些,可得全仰仗这位千户

    这好感一生,自然也就放得开了更何况两人昨夜在舱里定下了姐弟名分,王翠翘又深知这位干弟弟也是好面子的,因而多与他谈笑,也是哄他高兴

    此时船已离了沧州,严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俗话说一宿不睡,三rì不醒他吃罢早饭,就在船舱里翻翻水浒传虽然繁体字还认不大全,好歹这书以前看过,倒也是逐渐认识繁体字的过程翻着翻着也就又靠床上睡过去了再一觉醒来,已经是rì头偏西严鸿吃了些点心,想到还有事情要请教王翠翘,便吩咐严复,去请徐娘子来

    药发财在外面,看严复往王翠翘舱中跑,心道:这妇道果然好手段,还怀着身子就把个严阁长孙迷的五迷三道,看这意思用不了多久,就能被严鸿接去做个外室外面值班的锦衣卫则是喜笑颜开,心道:昨天是小的来,今天大的来,果然主仆没一个好东西却不知千户大人玩腻之后,能否赏下面弟兄也尝几口鲜

    而王翠翘舱中,绿珠却是眼眶通红她昨晚等了半宿没见小姐回来,自己睡去了梦中还在垂泪,怪自天没用,却让小姐受辱,这件事将来万一被姑爷知道,又该怎么得了?谁想到,这严户侯人心不足,居然还接二连三的叫起来了

    这时在舱房之中,严鸿却无心顾及这些人的闲言碎语他请王翠翘坐下,撇去梁如飞严峰严复,又亲手倒好了茶

    王翠翘笑道:“鸿弟,趁着这rì头偏西的时节,你把姐姐叫来,却要做甚?看鸿弟你昨天对那杀手云初起这般客气,徐海的事,也能善罢么?”

    严鸿正sè道:“姐姐,如今我们既然成了一家人,徐头领就是我姐夫,此事小弟自当尽力斡旋却不知我那姐夫出狱之后,不知还是否有当rì的雄心壮志,做一番大事业?”

    听到这,王翠翘心头暗惊对方是堂堂阁老长孙,能有什么事求到徐郎?又提什么雄心壮志,大事业?莫非是严阁老胆大包天,竟然想要造反?这种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沾上关系的

    因此她道:“鸿弟说的哪里话,你姐夫当年是做过些为非作歹的事,但如今他已经洗心革面不做恶人,手下兵马也都解散了鸿弟若是想做些什么姐夫可帮不上你的忙”

    严鸿不料对方一推六二五,不禁心头暗气,冷笑道:“姐姐何必瞒我依小弟看,姐夫昔rì在合兵马过万,现如今起码也有几千号人在合,并未归附官府而且就凭姐夫的威望,振臂一呼,召集兵马部众,虽不能恢复往rì声势,但恢复六七成的势力,大约是不成问题若非有此势力,那何章二鲨又怎么敢对小弟拔刀相向?”

    王翠翘一听这话,面sè一白,实在想不到这个纨绔少年竟然jīng明如斯,对于徐海的实力判断大致靠谱说来也不奇怪,若说徐海全部依附,对方还敢这么嚣张,那是打死严鸿都不信,再结合锦衣卫内一鳞半爪的资料,自然不难判断徐海如今拥有的实力

    王翠翘只道对方点出徐海归顺不诚,谋图再叛一条,方才怀着的消顿时又降下去许多,凄然道:“既然鸿弟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戏耍姐姐?你要什么只管开口,只要姐姐有的,你只管拿去就是,又何必玩这套猫儿戏鼠的把戏?”

    严鸿一笑道:“姐姐怎么又说的这么生分了?我既然叫你姐姐,就是把你当亲人看待,亲人相待贵在以诚,所以咱们还是有什么话说在明处为好姐夫有多少兵马没关系,这股实力倒是越大越好,有了这份实力,才好大展拳脚”

    王翠翘却是苦笑摇头道:“鸿弟你不必说了,你既然还愿意叫姐姐,那也随你你既然说家人之间以诚相待,姐也不瞒你,谁人愿意去当海盗,做倭寇?谁人愿意受千人唾骂,被人戳脊梁骨?你姐夫为匪本就是出于无奈,姐姐我也多次劝他放下屠刀若是能得蒙朝廷恩典,受了招安,我已经心满意足,只愿与他从此过男耕女织的rì子了此残生什么大展拳脚,雄图霸业,姐姐只当没听见他rì若你真成了大事,姐姐只当你是上天保佑可是若说跟着你做些什么裂土封疆,姐姐胆子鞋可万不敢参与其中你若是想要钱,姐姐身上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若是想要人,姐姐和绿珠任你发落,定会伺候的你yù仙yù死,但若是想让你姐夫做那株连九族,错骨扬灰的勾当,却是万万不能”说到最后,她口气变的坚决无比,却没了方才那副婉约的涅

    严鸿听到对方说什么株连九族,这才明白对方错估了自己的心思,无非是暗指自己要造反谋逆当下他笑道:“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弟家已经位极人臣,荣华富贵享受的美,难道还有什么念想?说什么株连九族的勾当,便是我姐夫想做,我也断断不会答应姐姐切莫要胡思乱想再说,咱们既然姐弟相称,我又怎么敢再打姐姐的主意我要针对姐姐无礼,昨夜就不会让你衣衫完整出门了今后,我严鸿若敢对姐姐有什么不敬,就让我天打雷劈姐姐也不要再这样拿自己和绿珠的清白来开玩笑了”

    王翠翘见他说的真诚,半信半疑道:“那不知鸿弟你要让你姐夫去做什么大事?还要他手中有兵有将才行,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严鸿道:“姐姐,如今合除了我姐夫外,还有哪几路人马是在合讨生活?”

    王翠翘身为徐海的内掌柜,对这个情况并不陌生,当下道:“除了你姐夫外,人马倒也不少不过多半是乌合之众,若说上的了台面的,无非老船主陈东叶麻三大势力而已,你莫非是想……”说到这她却也似乎渐渐明白了严鸿的意思

    严鸿点头道:“不错!我的想法是,救出姐夫之后,给他讨一道招安旨意,让姐夫再度出海,仗朝廷之令,立旗招兵,为朝廷所用,制衡那三路水寇,为朝廷平灭倭患,为百姓免去无边苦难实不相瞒,我锦衣卫内卷宗如山,姐夫所做的事,我并非不知道,他手上沾染了无数人命,若不用这种方法赎罪,他又如何能够真正招安?又怎么可能在大明朝安享余年?”

    王翠翘道:“鸿弟,你可知合兵凶战险,万一刀枪无眼,你姐夫……你让姐姐我怎么活?更何况,那陈东叶麻势力虽不如你姐夫,却也都是凶悍之徒,老船主更是户大人多,还有西洋番鬼为其爪牙你姐夫这点兵力,若要进剿三家,那是寡不敌众啊”

    严鸿笑道:“姐姐放心,我不是让姐夫去招兵与那三路人马开战,只是我要为姐夫讨一道招安圣旨,从此以后姐夫自然就成了无罪之人,谁还敢抓他?作为交换,姐夫在合立旗聚兵,以做制衡若是那三路人马里有谁要来sāo扰沿海,烧杀良民,姐夫通风报信即可,却不须真的和他们撕杀再说还有大明官兵为后援,姐夫自保当是无虑的甚至平时里,姐夫要与他们往来做生意,也无妨就算兄弟们手痒还要抢,只要不再抢大明百姓,东西两洋上,大小佛郎机人倭人的船只都可来抢嘛”

    王翠翘看严鸿说的这般美气,俨然准备让徐海来个奉旨抢劫她却是在江湖汪洋上颠沛已久,远没这么乐观,摇头道:“鸿弟,合的事我懂你不懂老船主兵强马壮,力压两洋,就像你说的大小佛郎机人,见到老船主的面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哼而倭人们更是在老船主面前只能点头哈腰,各地诸侯见到老船主也当做财神爷来对待,仪仗之隆重,便是倭国本国将军也无此殊遇你姐夫帮着朝廷对付下陈东叶麻倒也罢了,真敢和老船主为敌,不知什么时候就得喂鱼就算他自己手下的弟兄,也未必肯给朝廷卖命呢”

第二百零三章雄伟光正

    严鸿听到这,对形势已经基本明白,当下道:“原来如此,多谢姐姐帮助兄弟我茅塞顿开”

    王翠翘道:“鸿弟,你也明白了,这江南的水,是相当浑的也是姐姐我一心想安居故里,未曾思量明白哎,以徐郎以前做出的事,他就算想被招安,那些人又如何放他得过?你想要徐郎重振人马,去合帮朝廷维持,这说的简单,真要做起来,却如何应付各路神仙?”sg

    严鸿道:“姐姐放心,我也不会让姐夫去做全无消的事我也不瞒姐姐说,小弟这次,不但要招安姐夫,还要招安老船主汪直我要把这沿海的倭寇一一招安,免得大明子民,在合相互厮杀,保我大明太平至于海禁之事,我也会全力周旋,想法打开海禁,给千千万万大明子民一条生路我若不成,还有我爷爷严阁老他老人家手眼通天,总要想方设法,为我大明除了这一弊症”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脸上也庄重无比

    严鸿这番大言炎炎,并非一时冲动之语在他前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里,古胖子就没少念叨大明朝锁湖策的害处,而王翠翘的介绍更是做实了这一点这些,都让他坚定一个信念,就是确实应该想办法开海禁

    这倒和什么“开眼看世界”扯不上关系在嘉靖时代的洋人,并没有什么开眼去看的必要,而且客观讲,开眼也看不出什么总不能让堂堂大明去学习殖民抢劫?那也忒掉价了一点

    但是锁海带来的直接问题是,沿海居民被生活所迫,铤而走险,成为为害地方的海盗,反过来又破坏大明的赋税重地,导致朝廷国用rì亏,造成国民双输而在这个过程中唯一获得好处的,则是部分黑社会xìng质的商贾贪官和海盗头目形成的利益群体

    一旦开放海禁,老百姓固然通过合法商业及配套产业获得利益,不至于再去当强盗,国家也可以正经收税三十税一是不多,但是架不住基数大啊靠着海贸巨大的利润,三十税一收上来的赋税也是天文数字,更别说国家还可以直接参与到贸易中来,这笔钱凭什么不赚?

    当然,严鸿也知道开海的难度之大但他决心来碰上一碰他听古胖子说过一个月港开海,可是除了这个名词,其他的信息他都已经完全记不得了月港在啥地方,具体是什么时候搞的,谁搞的,统统没有印象唯一有印象的是,尽管那月港是个小港,而且这次开海限制重重,但饶是如此听说国家还是从中收入了巨额的白银

    既然有银子赚,那怎么能放弃?资本家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可以冒上断头台的风险嘛!更何况,他还有家族背景这张王牌说不得动用一下爷爷的能量,说不定促成此事后,皇帝一看白花花的银子,就舍不得把自己家抄家,顺便免了老爹的砍头也未可知

    另外,严鸿热心此事,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打死也不能对人说起那便是,如果按照历史发展,自己家这棵大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瞬间倒塌,老爹被砍头,爷爷被饿死

    可如果自己通过开海,跟衡搭上了关系,真到了那一步时,也可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就算不可能全家都跑,至少自己的妻妾亲人,带着能跑多少就要跑多少,金银财宝能卷走多少卷走多少来个携款私逃,到衡做富翁,也一样逍遥快活毕竟如今的大明,可不具备跨国远洋追捕的能力听说明朝还有个什么皇帝也是逃到衡的,另外一个皇帝派郑和下西洋就是找他咋了,莫非嘉靖皇爷还舍得为自己个纨绔,再发动一次下西洋?他还有自知之明,自己没这么大的面子

    至于说到造反?严鸿脑袋又没被门拍过,自始至终,都从没想过这么二百五加不着四六的手段那根本是自杀,不是自救如今大明朝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试问哪个大国一点问题没有?大明的问题根本就没严重到民不聊生,群情汹汹的地步因此不论是白莲教还是什么黑莲教,红莲教,想要造反,都是在和广大的封建群众对着干,自己要想这么做,那也一样因此他的自救之路,便是两条,要么讨好皇帝,要么跑路只是自己目前官卑职鞋讨好皇帝太过渺茫,连见皇帝目前都无资格;跑路么,现在跑路为时过早,铺好后路倒是时候

    只是,若是把这层心思说出来,不但显得荒诞不经,也未免太让王翠翘小瞧而且一旦她认为严府自己的根脚都不硬,又拿什么资格来与她合作?

    因此,此时严鸿已经完全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忧国忧民,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名臣,仿佛无数某点穿越小说中,总认为自己要担起什么历史使命的蛋疼穿越前辈都上了严鸿的身,在那侃侃而谈,大讲开海的好处,大明朝的利益,以及百姓的安乐等等反正,做保险销售,善于忽悠绘制蓝图是一大特sè,而且首先要忽悠得自己都深信不疑,才能身心合一,感染他人说到忧心忡忡之处,真是声泪俱下

    王翠翘眼见这纨绔子弟,全无了那嬉皮笑脸的涅,而是慷慨陈词,一本正经,恍然之间却似看到了数年前接待过的一个恩客

    曾几何时,那位叫做徐渭的书生,也有过类似的言语,当时自己也沉迷其中,几乎认定此人是自己的良配终究那贫生与自己有缘无分,可是当时吸引自己的,正是这份要力挽狂澜的涅

    如今这严鸿,相貌家世比那当初的徐渭强了何止几倍?才学固然远远不及,但是对自己来说,才学又算的了什么要紧?她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看严鸿已经顺眼了很多,

    严鸿偷眼看王翠翘的脸sè,心中暗自得意,复道:“我也知道,开海贸易非朝夕之功,恐怕需要数年数十年,甚至数代人前仆后继的努力但是,那又如何?万事开头难,总得有人来做这第一步努力哪怕我自家看不到成就,能让后世数十年一百年的沿海百姓,不再受禁海之苦,那也是值得的!”

    王翠翘这会儿简直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她跟随徐海,过的是刀尖上打滚,血盆子抓饭的生活,有了今宵休问明朝,哪里想得到这么远?便是她力劝徐海接受招安,为下半辈子打算,已经是相当难得的深谋远虑了而如今这个嬉皮笑脸的少年人,竟然说出,愿意为了百年后的老百姓,在眼下做一把努力的想法境界啊眼光啊胸怀啊王翠翘被**裸的震撼了

    正所谓火上浇油,听众的专注刺激着忽悠者的激情,严鸿也越说越兴奋:“既然说到要开海,首先总要保证海路通畅若是船只出海便要遭殃,大家也就没心思出很商若是出海必须要自带火枪大炮才能自保,那大家都去等着抢别人算了,何必自己费心费力做生意?所以,要想保证海路畅通,就得要四方平静,断不能合匪寇横行而眼下,如姐姐你所说,朝廷水师孱弱,指挥不便,难以震慑群盗要想平定盗贼,却是离不开我姐夫这也就是我倚重他的地方”

    王翠翘听他还是说到这里,又不禁插口道:“鸿弟,你这番雄心壮志,姐姐实在佩服可是,以你姐夫现在的实力,恐怕确实难以担当这大任啊”

    严鸿笑道:“放心,小弟不要姐夫去和其他几股子人马硬砍,只是要他呼应朝廷老船主汪直雄霸一方,他就是合的大王如果朝廷两张嘴皮子一碰去和他谈招安,单纯与他讲和,他也未必肯有了姐夫一支人马在,这个事就好谈多了”

    其实严鸿还有一个想法没说,那就是合必须有自己的人,否则这帮倭寇畏威不怀德,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嘴里宣称放下屠刀,暗中还干抢劫犯这种有前途的工作?今天能把徐海拉过来,就是给倭寇这张奇形怪状的大网中拆掉了第一个网扣打好徐衡张牌,后面有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同时,无论开海以哪种形式进行,必须给支持开海的人也看到利益这个过程中,“剿灭凶寇”和“合法经商”是并举的两步棋有徐海在,那么朝廷方面未来的第一批合法经商队伍,就有了更多的毕

    王翠翘也为他的这种热情感召,暗想,听这严公子,说的真是头头是道凭他的家世人脉,圣眷优卢或许真能把这桩事做成也未可知想到大明若能开酣商,到时候必然是万民乐业的大好局面,使得这个长久经受辛苦流离,一贯只顾得自己和亲人苦乐的海盗夫人,也不禁心情激荡,起了为天下谋之心

    她略一思忖道:“说起来,老船主虽然麾下拥兵数万,且有大小佛郎机人的铳炮之利,但本身还是个商人,如果能开酣商,老船主必然乐见其成,自会全力玉成此事听说前些时候,胡老爷已经派了个姓蒋的先生,前往与老船主接洽可是老船主尚怀狐疑,尤其你姐夫招安后反而入狱,更是让老船主及其左右都怀疑朝廷的诚意”

    严鸿道:“这就是那姓林的县令可恶了!他要杀害姐夫,却把几万人重逼为寇就冲这一点,小弟非把姐夫搭救出来不可!”

    王翠翘又道:“那陈东叶麻二厮,却是十足的强盗他们主要靠劫掠为生,自己不去做生意,倒是经常勒索船队若是真开核,他们怕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这帮人生xìng凶残好杀,对于招安之事,并不上心这番徐郎被拿,他们就趁机在合兴风作浪,打着为徐郎报仇的旗号,蛊惑徐郎部属,闹着要攻打绍兴,若不是奴家在老兄弟中还有些威望,恐怕如今此事,已经不可收拾”

第二百零四章 翠翘往事

    当然,王翠翘这话也没说全其实在胡宗宪招安徐海的同时,也给这陈东叶麻暗中送了秋波,还借此引发了这三股海盗之间的小规模火拼徐海为了取得胡宗宪信任,对陈叶两部也是捅了些刀子的后来虽然在汪直的协调下,三股海盗停火,但徐陈叶三家还是貌合神离

    严鸿一听,当下冷笑道:“二獠打的好算盘,借着救我姐夫的名义,带兵攻打州县到时候朝廷震怒,多半会下令将我姐夫处斩纵然官府不杀我姐夫,沙场之上刀枪无眼,流矢乱铳,杀伤难免,我姐夫怕是不死在大明的刀下,也会不明不白的丧了xìng命到时候姐夫的人马部众也自然都归了那两个家伙,而且这一闹也就绝了招安的路,汪五峰再想招安也是不能这两个抢劫成xìng的海贼,倒是使得其所”zee

    王翠翘几乎要抚掌喝彩,这严鸿的分析与她所想一般无二其实这里还有一层见不得人的因素,那就是二个贼子对自己也始终垂涎三尺真要是能把徐海干掉,多半还存着既兼并部众,也把自己收入房中的想法只是这些话却没必要在这里说了她只是点头道:“鸿弟说的不错,但不知,这二獠如此算计姐姐,你该当如何?”

    严鸿冷冷一笑,学着老爹严世藩临走前的pose,右手做势下劈,道:“胡督宪好歹也做的好大官,若是一个倭寇都不让他杀,他手下的弟兄,又拿什么邀功请赏?这两个狗头既然做不得生意,又得罪了姐姐姐夫,那说不得,正是上好的礼物,送给胡督宪发个利市也就是了到时候他们的人马,自然是由姐夫收编,一起为朝廷效力不听话的,我请胡督宪发大兵,一并剿了”说到这里,严鸿真是把自己当成了手握雄兵,叱咤东南的一代名臣了

    二人谈的入港,越发兴致勃勃王翠翘见机,终于一咬银牙道:“鸿弟,既然你真把我当姐姐看,姐姐有件事问你,你却不要恼恨姐姐”她心想,这尚未解开的一个疑惑,总不能留着隐患这一番只好破釜沉舟,若是万一对方翻了脸,就算要杀人灭口,也只好赌他一赌了

    严鸿看王翠翘脸sè不寻常,道:“姐姐有话只管问来,小弟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翠翘深吸了一口气道:“鸿弟你一表人才,家财豪富,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要不到?何必用那下药的伎俩,用了这种手段,就算是得了姑娘的身子,却也没什么意思至于那穿心丸,乃是一等一歹毒的物件,却不知你要害谁?”

    严鸿闻听,却是苦笑道:“哎,姐姐艾小弟我确实做过不少坏事,但想不到,我每次想做点好事时,总还是被人当做坏人看,这却冤枉得很了这桩事我本不想说,如今却不好瞒你”当下便把罗龙文的请托说了,至于这chūn药的来历也交代个清楚当然,老爹严世藩下令杀徐海的事儿,他是不说的,毕竟还是不能出卖老爹嘛

    王翠翘听到罗龙文给毒药,切齿道:“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生,枉自徐郎把他当朋友看待,却这般歹毒!”

    最后严鸿说道:“罗龙文虽然献上这毒药,可我爷爷和陆大都督都吩咐要留住姐夫的xìng命,小弟我刚才那一点点雄心,也要着落在姐夫身上实现所以,我自是不会做这种歹事姐姐若还不放心,我这就把两宗物件毁了就是”

    说着,他正待将两宗药物掏出来扔到窗外河里,却被王翠翘一把抓住了胳膊此时她已经确信严鸿对自己一片情义非假,至于这份情义是姐弟之情,还是男女之爱,也没必要再做深究,她只确信这个小自己几岁的纨绔,确实拿自己当做了亲人,才会把这么隐秘的事说出来,而且他还没从自己身上得到任何甜头

    她嫣然一笑道:“鸿弟,不必如此了那两宗药物你留在身上,或许有派上用处的地方也未可知,不过不许用在绿珠身上就是”严鸿一听这话,又加上被王翠翘的玉手抓着胳膊,一阵面红耳赤,急道:“姐姐,你又来……”

    王翠翘赶紧道:“好好,是姐姐错了,该打该打”抓着严鸿的手,在自己手上轻轻打了一下,然后放开严鸿,轻叹道:“鸿弟,姐姐这般疯疯癫癫,也让你作难了但你可知,姐姐如何沦落风尘之中,做了这见不得人的营生?”也不待严鸿回答,她便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王翠翘是江南本地人,家境不错,父亲经商为生,颇有家财若按照正常的生活轨迹,王翠翘应该是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富家公子或是书生,然后过着富足的生活或许会有夫君金榜题名的喜悦,或者会有夫君薄幸纳妾的酸楚,但所谓大风大浪,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这一切,却因为父亲的一个生意对手李鸿远的出现,而发生了剧烈的改变

    这李鸿远乃是江南巨商豪门,官匪皆通王翠翘之父与李鸿远在生意上有竞争的地方,也有合作的时候,这个说来不足为奇坏就坏在,这李鸿远为人卑鄙无耻,又好sè无度他某rì入王家谈判一笔生意时,不顾礼节在内宅乱闯,一眼瞥到了王翠翘的美貌,顿时被迷住了

    这个sè鬼当场连生意也不好好谈了,回去之后,竟然央人提媒,要娶王翠翘做小王家也非穷苦百姓,又怎么会甘心让女儿去给一个大几十岁的商人做锌自然是把媒人骂了出去原本想,这一番得罪了当地土豪,最多不过生意做不下去不做便不做,总不能为了赚钱,就把女儿推入火坑啊

    然而王家人却大大低估了土豪的恶毒这李鸿远sè心上来,恼羞成怒,竟然使出毒计,诬陷王翠翘之父通倭在大明朝,通倭就是高压线,摸了一定死当然,一般人想把无辜者诬为通倭,却不容易毕竟这种事不是说说就算,也要讲个调查取证

    可是李家的势力,在江浙地区却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这李鸿远不仅有钱有势,而且他有一位堂弟,乃是国朝进士,结交的官绅朋友极多这位进士的同年中,恰好有一个当时就任当地推官之职,而本地知府却是李鸿远的亲家

    这样的势力下,王家人浑然不知已经陷入天罗地网偏生在当时禁海的大背景下,东南很多商人都会多少参与外洋走私王家自己没有船出海,但往内地贩运的商品中,又怎么可能保证一点不带舶来货?

    而恰好当时在监狱里,却又关了几个汉人倭寇于是乎,那位进士巧手施展之下,王家便再难翻身几个倭寇的攀咬,从家中搜出的赃物,做实了罪行王翠翘的父亲,则在大刑之下被屈打成招

    王家虽然也有些家财,但与秘密大作海贸生意,勾结官匪的李家相比,却是天壤之别尤其对方此次并非贪图钱财来,而是别有所图,知府推官又都是对方的人,他们也难以疏通就算有钱,也没出使去最终,王家落得个抄家破门的下场

    王翠翘突遭横祸,为了救父亲,只得到李家门上,苦苦哀求此时那位进士公,却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涅,欺骗她说,只要她肯献身,就能救她父亲出监可怜王翠翘救父心切,加之不识世事艰险,竟然答应这一条件于是将自己的清白之躯,献给了李进士

    谁知这进士人面兽心,夺走她的清白之后,竟与自己的堂兄李鸿远,将这个弱女子反复蹂躏玩弄数天之后,更把她以“通倭犯女”的名目,卖到了jì院之中而她父亲,则受尽折磨,绝望地死在监狱之中可怜富家千金,竟从天堂跌落地狱之中

    只是,在命运的摧残下,王翠翘反而激发出极大的生存意志她并未就此沉沦,甘于下流,或像一般不堪受辱的良家女子投缳觅井她咬紧牙关,忍辱负重,在不堪回首的生活里,把种种侍奉男人的手段全学了个全,进而成为江南风尘国中的一朵名花富商公子,达官贵人,对她如同丢的苍蝇一样,成群结队,不肯放松

    王翠翘在青楼之中拼命挣扎,曲意迎来送往,想的却是,有朝一rì能结交下达官显贵,借着对方的手,为自己家报仇血恨可惜她遇到的人,只是贪图她的容貌,蹂躏她的身体至于她当初的不幸命运,多数都是当做故事来听的要找一个能帮助自己复仇的人,那是别想了

    后来,扬州盐商张半城要赎她做鞋她和绿珠连夜逃出jì院,遇到了罗龙文那时的罗龙文,在王翠翘眼中,仗义疏财,乃是一代豪侠而且他结交了权臣严嵩之子严世蕃,可谓是有权有势再加上心眼多,行事狠辣,定能为自己报仇

第二百零五章衷肠九折

    不料罗龙文骨子里,却与她那些恩客并无不同,初时甜言蜜语,要一奉十,甚至口中说到为她报仇,做出一副大侠客的派头。然而等到新鲜劲头一过,便不再看重她,甚至更为暴虐。只为她不让自己染指绿珠,竟然对她拳脚相加。什么报仇之事,更是连提也别提了。王翠翘的希望再次落空,只得忍气吞声,独自咽下苦果。

    而后,罗龙文为了做东洋生意(明时东洋专指rì本,西洋指今东南亚一带),结交同乡旧识徐海,甚至一度投入徐海的匪帮中入股。目睹徐海的剽悍,王翠翘又再次燃起了报仇的希望。于是设下香艳陷阱,主动献身徐海。她媚功了得,徐海一番**后便再也离不开她,竟然主动向罗龙文提出,要把王翠翘与绿珠让给他。

    这会儿罗龙文已经对王翠翘不是那么重视,原本也存了以妾待客的龌龊主意,不然焉能容徐海找到下手机会?如今徐海竟然直接提出要人,罗龙文虽然有点心疼娇娘,但更在乎这条海贸路线带来的滚滚财源,终于忍痛割爱,赠了爱妾美婢。

    王翠翘初时勾搭徐海,只是存了万一希望,找个报仇的靠山。谁知成婚之后,徐海为人虽然粗鲁,但对王翠翘却是实实在在的情深一片,甚至为了她敢豁出命去。在徐海的粗鲁爱恋下,王翠翘那早已折磨得千百道疤痕的心灵,却是得到了一丝宽慰。

    正所谓以心换心,徐海既真心对王翠翘,王翠翘便也渐渐消去了对徐海的“利用”之心,而正经夫唱妇随,为徐海cāo持内宅。夫妻二人情义甚笃,王翠翘饱经沧桑,也算得了个好归宿,说来王家遭难,是因为通倭之罪,王翠翘终究还是通了倭,还通到了床上,世事难料可见一斑。

    王翠翘说起往事,语气未见如何波动,仿佛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然而说到这里,双眸中已然含了隐隐泪珠。严鸿也听得感慨万千,拍案道:

    “姐姐,徐海……不,姐夫纵然有千万般的罪孽,就冲他对姐姐这一片深情,委实难得,我严鸿也得设法救他。可恨这李家勾结官匪,陷害无辜。那个进士更是个杀千刀的混账,简直比那举人郑国器还要可恶!”

    王翠翘凄然一笑道:“鸿弟,你道那位害我清白的进士公是谁?他就是今rì的绍兴知府李文藻!徐郎虽是被县令林养谦所拿,背后若无这位李知府的推手,那林县尊却未必有这么大胆子!”

    严鸿一听李文藻这名字,顿时想起临行前老爹严世蕃嘱咐,说这李文藻在江南有诺大势力,立场却不明不白,是个难碰的主。但方才李文藻用这卑劣手段,陷害王翠翘一家,乃至夺走王翠翘初夜的事,更让他妒火中烧,拍案叫道:“好个李文藻,李老贼,该杀!老子此番定要寻个法子,断送了他的狗头!”

    其实说起来,严府做下的种种坏事,未必就比李文藻良善。但严鸿站在他严府长孙的立场,对这些事了解又一向不多。而今眼看一个娇滴滴楚楚可怜的王翠翘在面前诉说不幸,由不得动了无名真火。

    王翠翘却摇头道:“鸿弟,这事没那么容易的,李文藻并非易与之辈。他与朝中大臣都有往来,听说便是你爷爷严阁老,也受过他的好处。更兼他广结关系,神通广大,听说海上陈东、叶麻乃至老船主,都和他有生意。如今在江南这一片,连胡督宪都奈何他不得。鸿弟你的心意姐姐领了,可是不能为我的事害了徐郎,再害了你。”

    严鸿听到这里,却忽然问道:“姐姐,我却有一事不解。你嫁给姐夫之后,那李文藻却是否知道你就是当年被他所害的弱女子?”

    王翠翘苦笑道:“这老yín棍却如何不知?他与海盗本就多有勾结,耳目灵通,听说我比当年更增几分颜sè,便一心想把我再弄到手。为此,对徐郎先是百般笼络。徐郎知他不怀好意,率领手下弟兄,给他李家的船队灭了几次。可这厮门路广,竟然让老船主出面来斡旋,又收买了陈东、叶麻护卫。徐郎拗不过老船主的面子,也只得对他睁只眼闭只眼。这次招安之后,那李文藻又派出一个心腹前来见徐郎,说只要肯把我让出去,他愿意帮徐郎谋个朝廷官职。徐郎火冒三丈,把他那心腹的耳朵割下,轰了回去。”

    严鸿击掌道:“痛快!不过姐姐,你和姐夫招安之后,住到绍兴去做什么?”

    王翠翘道:“我们招安后住的是杭州,不是绍兴。”

    严鸿微微一笑:“那么,姐夫跑绍兴去,想必也是为了李文藻?”

    王翠翘叹息道:“鸿弟,你的眼光实在厉害。”

    原来徐海自从娶了王翠翘,闻得当初她的不幸遭遇,也是怒火中烧,一心想给爱妻报仇。然而李文藻毕竟是朝廷命官,又在江南树大根深。徐海虽然人强马壮,但想报仇,却还不容易。几次登陆,都被官兵击退。再加上李文藻在海上其余匪帮路子甚广,徐海若要和他铁了心血拼,就是把自己置于孤立之地。而王翠翘心中始终想要得到朝廷招安,蒙个正经出身,因此也不许徐海豁出去攻打重镇,免得一来损失兵力太多,二来手上沾血太多,rì后难以洗白。

    今次受了招安,却不料李文藻再度派人上门来,索要王翠翘。徐海大怒之下,合计着自己已经成了zì yóu身,又倚仗一身武艺,竟然异想天开,yù谋潜入绍兴,行刺李文藻。结果人方入绍兴,就被拿住,关进了山yīn县监牢,几个随从护卫也折损个干净。

    严鸿狠狠一锤桌子:“姐夫这人啊,真是令我又恨又敬。”

    王翠翘道:“鸿弟,徐郎有何可恨,又有何可敬?”

    严鸿道:“他身为倭寇头目,既然被胡督宪招安,就该老老实实,呆在杭州做个良民,等着正式的圣旨下来。谁知他却仗着匹夫之勇,想去衙门行刺。这般举动,自是灯蛾扑火,如今不但自个的xìng命危险,还带累胡督宪的招安大计,危急朝廷平倭方略,乃至东南千百万百姓的安乐,都受他所害,岂不可恨?然而,他既娶了姐姐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为了给姐姐报仇,不惜孤身入虎穴,找那贼子李文藻算账,这份男儿血气,岂不可敬?”

    王翠翘听严鸿这般说,也是百感交集:“鸿弟,这李文藻的手段,实在厉害得紧。你看姐夫落到他的手中,可能救出么?”

    严鸿这会儿热血上头,却哪里想得到这是王翠翘的激将法?被这娇滴滴的美人儿一句相问,当即冷笑道:“姐姐有所不知,去岁朝中右都御史郑晓致仕,就是我动的手,他儿子郑国器的命,也是折在我的手里。收拾这帮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先生,我小阎王那是手到擒来。李文藻也未必项生三头,肩长六臂,如何动不得?”

    王翠翘却是急道:“万万不可,李文藻官职虽然不高,但其势力之强,非同小可。沿海私商互为奥援,绝不可等闲视之。当年的那些苦事,姐姐早已经看的淡了。徐郎报仇也是瞒着我,否则定然不允。鸿弟,你是金枝玉叶,何必再为姐姐残花败柳之身,来冒此大险?便是徐郎,你尽力救便救,若救不出,姐姐自己寻一个了断,去泉下和徐郎做一对同命鸳鸯也好。你我姐弟这些rì相处的好意,姐姐生死不忘。”

    正所谓yù擒故纵,严鸿被王翠翘这般一哭二诉,真是鸡血灌顶,口中不好再吹牛逼,心中却已暗自决定,李文藻这老王八蛋必杀之!不过说到徐海的事儿,小阎王又恢复了冷静和理智,沉吟道:

    “收拾李文藻老贼报仇的事儿暂且不说,姐夫这番被拿,实在也不太好办。若说是有李老贼为后盾,那也不怪林养谦胆子这么大。不过说来,姐姐为何不求到胡大督宪门上,请他出面斡旋?总好过běi jīng搬兵求助。”

    王翠翘摇头道:“胡大督宪sè厉内荏,实不足与谋。他招安徐郎,却搞的是私相授受那套,并无朝廷公文圣旨,这招安一事,我们确实上了他的当,林养谦不认也自有道理。再说他……却也不是什么君子。”

    说到此处,王翠翘也自无语,原来胡宗宪同样垂涎于王翠翘的美sè,曾打过她的主意。这次王翠翘初上门求助时,胡宗宪说起救徐海,总是敷衍,然而有意无意,却在暗示王翠翘,徐海若死,自有他胡宗宪奉养她终身!

    这表现让王翠翘异常的恶心和鄙视,心想你胡大督宪就这么个嘴脸,徐郎信你招安,真是上了你的大当了!她又怎会去送羊入虎口?更别说,王翠翘早看出,胡宗宪根本不敢和林养谦等人对上,自不会去白白吃亏。

    严鸿听王翠翘这般说胡宗宪,却与他穿越前的一些模糊印象不符,于是含糊道:“等咱到江南之后,早晚抽个时间,我总要拜访一下这位胡督宪,看看他到底是何等样人。只是单说姐夫这事,我终究是不佩服他。既然招安,就得保住人家的命,否则人家被你招来,脑袋都搬家了,还安个鸟的安?”

第二百零七章 臭味相投

    这王、刘、陶、邵四总旗在陆炳手下得力,绝非仅说武艺了得,弓马娴熟,办事jīng明更为重要。前番安定门杀人案,早在严鸿来之前,他们就把相关瓜葛摸了个**不离十,这次下江南,对于江南官场的底细,自然也全盘掌握,这胡三公子大名在外,又怎会不认得。

    刘连当即喝道:“你是谁?你无非是胡督宪的三儿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你两个兄长一个随父在外为国出力,一个挂锦衣卫副千户衔,你身无寸职一介白丁,也敢侮辱锦衣长官,当真活腻了么?”

    胡柏奇万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情况掌握的一清二楚,连两个哥哥的官职都知道。而从这口气来看,对方根本没把自己这个无官无职的三公子放在眼里。想到这,他也不由暗自吃惊,顿时为之气夺。

    说起来,那种完全天不怕地不怕的脑残官二代,本就是比大熊猫还稀少的生物,大多数官二代的脑子起码都是清楚的。所谓无法无天,只是因为他们认为自个的家族能够扛的住,因此才肆无忌惮。而当面对惹不起的角sè时,他们自然会变的比小猫还乖。所谓欺软怕硬,在这种人身上是能得到最好体现的。

    现在胡柏奇摸不清对方的路数,怎么还敢继续嚣张?但又没有下场势,一时僵在那里。

    倒是他身边的几个军汉,虽然长的像赳赳武夫,心思却十分灵便,否则断不能做三公子的随扈。当下左手的一人,抢前一步,抱拳拱手道:“各位长官请了!在下胡大业,乃是胡督宪麾下督标营把总,挂百户衔。这是我家三公子。三公子年轻气盛,言语无状,冒犯了尊驾虎威,还请尊驾看在胡督宪面上,多多包涵,但不知尊驾任何官职,官讳怎称?”

    明时,总督身边设督标营,巡抚身边设抚标营,这种标营归总督、巡抚直接指挥,不过却是大明正规军,并非私兵家丁。当然,巡抚、总督趁机在其中安插自己的亲信党羽,却也不困难。通常来说,标营对主官最是忠心耿耿,战斗力也强。总督、巡抚上阵打仗,哪怕麾下有几万大军,但标营是否得力,便能决定着一半的成败。这胡大业看来多半是胡家亲族仆从,才能当上这把总。

    王霆等人身属锦衣,与普通军队的军衔不能一概而论,胡大业这个百户却还不如一个锦衣总旗值钱,更何况他们还是陆炳直属的zhōng yāng锦衣卫。因此上,也没把这胡大业放在眼里。王霆冷笑道:“胡把总,好说了。这位是我们严千户,严长官。若再往下问,便是当今严阁老的长孙,不知你家督宪的面子有多大了。”

    他这话一说,胡柏奇还没说什么,一众百姓却已经炸了锅。严阁老的名声,本地百姓也是知道的。这里胡总督的公子凌虐官员,原本还指望着有锦衣卫出头主持公道呢,没想到竟然是个更厉害的严阁老孙子!

    当下,这些人却连看热闹的心都没有,纷纷四散奔逃。惟恐逃的晚了,被这jiān贼的孙子惦记上,到时候怕是家破人亡就在眼前。

    胡柏奇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打人,竟然碰到了铁板。那胡宗宪虽然在江浙一带呼风唤雨,但抡起朝廷上的关系来,老胡费尽心机巴结严嵩的干儿子赵文华,勉强混了个严党外围的待遇,想跟严世藩搭上关系都困难的很。如今这严嵩的孙子,便是自己的老子也不敢招惹啊,更慢说自己。

    这胡公子身在官宦之家已久,见风使舵的本事却是不差,当下胖脸上堆砌笑容,急忙拱手施礼道:“哎呀呀,我当是何人?原来是我那严世兄!说起来,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家父对令祖和令尊,素来敬服得紧。小弟我对令叔赵老司空,也是执子侄辈的礼节。所以严世兄,咱们真是一家人啊。咳,为了这么个腌臜蠢物,差点害咱们弟兄失和。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方才言语冲撞,还望世兄莫要怪罪。”说着话,上前一步,作势便要下跪行礼。

    严鸿心中道,你还知道拉赵文华的关系啊,这厮已经要被我老爹断尾了!虽然他心中略有些鄙视胡公子这前倨后恭的嘴脸,但毕竟举拳不打笑脸人,他也急忙抢步上前,用手一搀道:

    “胡世兄快快请起。你我两家素有交往,胡老督宪身为国朝重臣,南天柱石,功勋彪炳,我虽远在běi jīng,家祖和家父每当提起也是夸赞不已。今rì得见胡世兄当面,也是小弟三生有幸。”

    毕竟,且不提胡宗宪在严鸿前世,已经被古胖子夸奖了许多回,单说现在胡宗宪执掌浙、直,抵御倭寇,俨然一方诸侯的架势,也不是严鸿想要招惹的。虽说以严阁老之势力,确实不需要给胡宗宪什么面子,但何必没来由的得罪人呢?

    更何况,严鸿现在要想救徐海,开放海禁,招安汪直等倭寇,从某种意义上和胡宗宪的战略目标是一致的,也肯定离不开胡宗宪的配合。因此他倒也不想和胡柏奇把关系弄糟,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彼此给对方一个落场势,大家面子都保的住,何乐不为。

    那胡三公子还执意要行礼,挣扎一阵,方才罢休。严鸿却道:“却不知胡兄方才为何发怒?这驿丞说来也是朝廷经制正吏,无故吊打,说不太过去?

    胡柏奇见严鸿如此关心这小小驿丞,也不好再为难他,讪笑着道:“这家伙对兄弟无礼,兄弟一时气愤,叫人打了他两下。既然严兄发话,便饶了他这一遭。”说罢,朝着驿丞吐了口唾沫道:“呸!便宜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看在我严世兄面上,且饶了你,否则定然要你的狗命。放下来。”

    那两名打人的汉子,闻言将驿丞放了下来,只是吊打多时,一放下来人就昏了过去。严鸿眉头一皱,心想此人就算什么不是,你又何必下此重手?但又不好直接责怪胡柏奇,只得挥手叫来几个官校,令其将这驿丞抬进官驿施救。那驿站中的差役也来相帮不提。

    胡柏奇却浑没在意,大喇喇把严鸿等人请进官驿。严鸿不想在这里遇见这个活宝,心想他虽然看上去蛮横,既然是胡宗宪的儿子,想必也能从他嘴里探些消息,因此倒也没拒绝。

    这会儿,却看绿珠搀扶着病歪歪的王翠翘,主仆俩一起下了车。王翠翘虽在病中,尚有七八分的姿sè。那胡柏奇双眼顿时冒出jīng光,一双眼珠子几乎粘在了王翠翘身上拿不下来。

    当下对严鸿道:“严世兄艳福不浅,小弟佩服。这娘子若是我没看错,莫不是那徐海的娘子王翠翘?听说当初也是秦淮河上数的着的字号,怎么如今归了世兄?连那肚子里的,您也肯认下?”

    这时何七、章五两个护卫,也已经过来。他们一路上吃了锦衣卫的苦头,知道陆地不比大海,自己弟兄纵然本领再强,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至于这胡宗宪的公子,当初就是他爹招安了徐海,才让徐老大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旧怨新恨,一发上来。可是如今龙困浅水,也无力发作,只是怒目而视。

    严鸿一看就知,这胡三少与自己一样,都是酒sè纨绔之徒。只是这胡三少不如自己心中有道德,既然垂涎了王翠翘的美sè,若是不把他念头绝了,接下来怕是要生出无数的是非。就算害不到王翠翘,让他sāo扰几次,把徐海一帮激怒了,也是给自己的大计平添麻烦。当下,严鸿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何、章二人一路行来,没少听锦衣官校议论严鸿与自己嫂子的闲话。更说他们吃饭时“翠翘姐”“鸿弟”叫的蜜甜。今天又见严鸿这般模样,不由更是认定,自己嫂子怕是与这混帐小子有了jiān情。若是以海上的习惯,怕要当场拼个死活。但是眼下碍着形势逼人,为了老大的一线生机,只得把恨记在心里。

    胡柏奇见严鸿这么一表示,自然不敢再去和严鸿争女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又把眼放到了绿珠身上:“那严兄啊,这个俏丫鬟……”严鸿一笑道:“这个丫鬟绿珠,也是和她家小姐一起的。胡世兄莫要错打了念头了,还是说说这吊打驿丞的事。”

    胡柏奇一见大小美人都没了自己的份,心里不由大为失望,只得讪笑道:“严世兄如此风流,小弟佩服。说起这驿丞啊,实在是个该杀的狗头。给本公子送些猪狗食,还不肯孝敬常例。若不是看到世兄面上,断不能容他。”说话间,一行人已走进驿站房间,却见满地狼藉,几个仆役正在打扫。

    原来这淳安县地处南北要冲,往来官员客商众多,偏生百姓生活穷苦,各种地方赋税难以征收。就连应付国朝正税,都大为勉强,更别说陋规常例了。作为朝廷招待所的官驿里,也没什么油水。

第二百零八章打草遇虎

    。本来按照规矩,只有国朝官员有朝廷要事时,才能使用国家官驿,白吃白喝,甚至提供马匹差役使用而这前提,还必须要持有兵部发放的勘合,才能享受这种待遇可是到了明朝中期,勘合制度已经废弛,根本就没人核对勘合那些当官的,不管公事私事都要使用国家官驿,大明朝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不仅如此,使用官驿的官员,还要挑剔食宿规格,嫌弃酒微菜爆肉少无油而一些地方官员,也把这原本的公务招待所,当成巴结上官,给自己积攒人脉的**场所,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地供上,甚至还公然送钱送人的贿赂反正驿站开销的不是自己腰包的银子,在驿站干活的也是附近强征的老百姓,断没说要地方长官自家亲戚来当差的道理花朝廷和老百姓的血汗,挣自己的关系,何乐而不为?dm

    更混帐的是,到了后来,甚至官员的家属也要借着官员的名号,使用官驿,大占国家的便宜胡柏奇也是这浩浩荡荡的挖封建主义墙角大军中的一员,一路吃拿卡要,嘴上流油,腰包塞满

    不想胡公子来到这淳安县,因为本地官老爷的独特作风,本来淳安驿就穷的掉渣,就算把驿丞卖了,也凑不出胡三少爷满意的酒食更别说胡三少吃喝以后,还要让驿丞送他程仪路费,那驿丞又如何拿的出来?结果胡三少爷便大塔风,把驿丞吊到外面树上动用私刑

    官驿之内本也住着几个小官或是官眷,可一见这架势就晓得事情不好,纷纷逃走,以免招惹是非,如今这官驿内,只有胡柏奇与严鸿等人,以及几个驿卒

    严鸿听的明白,心中暗自鄙视,你们这些官二代抖这威风,却不知真把大明朝的墙角挖塌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们自己啊但他也没心情向胡柏奇讲这些大道理,只是问道:“胡世兄不在督宪大人身边,怎么有了这游山玩水的雅兴?”

    胡柏奇一撇嘴道:“哪来的什么雅兴?你当我愿意到这缺德地方来艾还不是为了……”说到这,他用眼瞟了一下王翠翘,道:

    “还不是为了那徐褐养谦那狗rì的,把徐海拿在牢里,请本要斩又写了折子送到浙江按察使刘国端那刘臬台虽然不敢违了家父的意思,可这林养谦扛着为民清命的金字招牌,他也没办法,只能先拖着家父怕是那林养谦狗急跳墙,先下了黑手,便命我去那盯着他但要从杭州直杀山yīn,怕是太招椰因而先往西边略微绕这一趟”

    严鸿这才明白,原来是胡宗宪也有点坐不住了林养谦的攻势猛烈,不留余地,胡宗宪也感觉招架为难可若是就这样杀了徐海,招安大计必然受到严重影响,而且自己在朝廷上将陷入极大的被动

    尤其近来有消息来报,陈东叶麻二匪动作频繁,行踪诡异,似乎有大犯沿海的趋势而自己派去招安汪直的秀才蒋洲,也送回信来,说汪直原本已经打算前来会见胡总督,不料徐海入狱,汪直手下人纷纷劝阻汪直,汪直的态度也有所转变眼下江南的局势,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升天入地,大约只在一念一行

    因此,胡宗宪除了一方面分兵派将,严阵以待之外,却也要先想办法薄徐海的命才行若真是徐海被斩,怕是当真要杀的天翻地覆,血流成河,自己一番苦心经营,便会化做东风流水

    可是无奈,林养谦咬定徐海倭寇身份不放松,说这倭寇携带利刃,企图谋刺地方大员,里应外合,夺取郡城,屠戮百姓,罪不容诛!更别说徐海被拿时本就身带兵器,这一点又是转圜不过饶是胡宗宪位高权重,却也难以把人弄出来

    这么着,胡宗宪只得一方面写书信派人持书进京,乞援于赵文华,并请赵文华转呈严阁老相助;另一方面,自个往绍兴山yīn派了几批人,严密监察最近听说那边风声不太好,有人好像要暗中做掉徐海,胡宗宪就派了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胡柏奇去山yīn,先想方设法薄徐海的命再说

    在严鸿看来,胡宗宪这一手,与陆炳让自己主持冯孝先杀人一案异曲同工,都是派个纨绔子弟出去这样哪怕做的事有些个孟浪,也可说少不更事云云,有个退身之处

    而且这胡三公子,虽然长得面带猪相,却未必是当真糊涂到头的蠢货至少从他一见自己亮身份,就立刻上来套关系来看,这小子知道进退,却不似个前世所看网文中常见的求打脸二世祖

    因此严鸿道:“胡世兄,说来胡督宪对世兄委以重任,关系着江南数年安宁和千百万百姓的身家xìng命,世兄就该抓紧时间赶奔山yīn才是结果却又在这弹丸之地,和些许小吏争斗,这个让小弟实在琢磨不透啊”

    胡柏奇笑道:“严世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想那林养谦连我爹的面子都不卖,我到了那里又有何用?总须得要先找个倒霉鬼来显显威风,露露手段,告诉他们别看我身无寸职,却也不是好招惹的!这以后,再到山yīn,那林养谦知道厉害,自然就不敢再来罗唣就算他还要装大头,我就借着这闹淳安县的架势,再闹一回山yīn县,趁了混乱把徐海给抢出来回头朝廷上就算追究,无非是我胡三公子目无王法,仗势欺人,飞扬跋扈,从淳安山yīn一路打过去他们最多弹劾我爹管教不严,却也免得落下勾结倭寇的罪名啊”

    严鸿一听,禁不住拍案叫绝他瞪大眼睛,重新审视了一遍这肥头大耳的胡公子卧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主意真是你丫想出来的?

    胡柏奇也感觉出严鸿的眼光,得意地一笑,继续道:“不瞒严世兄说,兄弟我却也不是单为教训驿丞我艾其实是借机要收拾下本地县令这也是敲山震虎,吓唬下那林养谦”

    严鸿赞道:“胡兄,你这一计,委实高明啊不过,看这驿丞面黄肌瘦,也不是个狠角sè,打他不是委屈了些么”

    胡柏奇越发骨头没有四两轻了,自矜道:“严世兄过奖驿站这个王八蛋狗眼看人低,给我吃猪狗食,还不肯孝敬路费,他这顿打,是咎由自取再说,既然是扬名立威,当然要找个软柿子兄弟我也合计了一下,浙江省内,要论好欺负,怕就要属这淳安知县海笔架了”

    海笔架?严鸿脑子里忽然反映到了什么前世的记忆中,海笔架这三个字,给他的印象并没有随着穿越而完全消失他忽然惊道:“这么说,此地的知县,莫非就是那海瑞,海刚峰,海大青天?”

    胡柏奇没想到严鸿反应这么激烈,惊讶道:“没想到严世兄人在京师,对于这弹丸之地的芝麻官,还挺清楚锦衣卫千手千眼,名不虚传这个县令确是叫海瑞,是琼山来的一个蛮子至于海刚峰什么的,我却不知道我倒知道他字叫汝贤,大概刚峰是他的号?这等小官,谁耐烦知道他那许多事,至于是不是个清官,又有什么要紧”

    严鸿一听,心知这次坏了

    海瑞对于他这个历史盲来讲,那也只能用大名鼎鼎来形容在闫东来穿越前,海瑞的名字就可以和清官划等号,意味着绝对的正义善良清正廉明,把所有的褒义词扔到这个爷身上都不叫浪费的主

    他记得海瑞的几个事迹,首先一个是六几年好像老舍还是谁写了个小说叫《海瑞罢官》,结果直接引发了十年大运动二一个,说这个海瑞生活艰苦得很,穷得掉渣也绝不贪污,上街买两斤肉都成了新闻三一个,就是见到长官不下跪,结果两边人跪下就他站着,两低一高,所以称为海笔架四一个,他厉害得很,敢上书骂皇帝,差点被砍头

    还有最后一个,就是好象海瑞还打过一个什么大官的儿子,还把这个倒霉孩子抢劫了,随身带的好多银子都充公了而这个倒霉孩子么,好象就姓胡……等等,姓胡?

    想到此,严鸿虎躯巨震,跟着用悲天悯人的眼神看了看对面这个即将发生的抢劫案受害者,试探问道:“胡世兄何以说,这海县尊最好欺负?”

    胡柏奇笑道:“怎么?方才还夸严世兄千手千眼,怎么现在装起糊涂没完了?谁不知道,这海瑞和林养谦,都是出名的又臭又硬,两个是一类货sè只不过呢,林养谦是进士,还是老虎班的县令,朝中又有礼部尚书吴山撑腰,本地听说还有知府李文藻罩着而海瑞这厮,不过是个区区举人出身,算不得清流正途,朝中也没什么靠山根脚,偏生还敢学林养谦摆那清流的臭架子,本公子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

第二百零九章大明第一清官

    。说来,胡柏奇的路数也是暗合兵法,就是先要找个倒霉鬼收拾掉,来个杀鸡儆猴,敲山震虎,挟此威风当可无往不利不能说他的想法是错的,只是他的对象实在是没找好

    也难怪,凭这位娇生惯养的官二代,怎么能想得到,那海瑞虽然不是翰林散馆的老虎班,也不是进士正途出身,却是大明朝立国以来,数的着的敢死队员加亡命之徒呢?

    他更是不可能理解,海瑞压根不是在学林养谦,也不是摆什么清流架子,而只是在遵照自个心中的良知和原则行事,百折不回这一下,胡公子属于自己捅了马蜂窝,被收拾掉一层皮也就不算什么怪事

    严鸿同情地看着胡公子,胡公子卦不觉,还在越发得意地喋喋不休:“严兄,我估计艾这海笔架听说我打了驿丞,用不了多久就得亲自来到时候,嘿嘿,再好好收拾他一番,让林养谦那厮也知道,小爷不是吃素的,等我到了山yīn,还怕姓林的敢跟我摆架子?这海瑞呢,既然要学林养谦,就让他先给林养谦当替死鬼好了严世兄,待会儿也不需要你的锦衣弟兄们辛苦,你就等着看好戏!

    严鸿轻轻点一点头,心中说,是的,我确信,一场好戏很快就要上演,而且胡公子你是绝对当之无愧的主角——按11区教学片的规矩这场好戏足以让你在历史上留下记载,甚至在几百年后的平头老百姓心中比你爹胡总督更出名

    就在胡公子描绘着未来不久的美好蓝图时,只听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兼有兵器碰撞之声,听动静,却似已包围官驿严鸿脸sè一变,胡柏奇却依旧面不改sè,反将折扇打开,轻轻摇动,一派成竹在胸的涅

    只听外面有人喊道:“呔!里面的贼人听着,尔等胆大包天,竟然胆敢殴伤朝廷正吏,还不快快出来束手就擒,认罪伏法,更待何时?”喊的虽然凶恶,但声音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严鸿心知,八成历史上的这出著名同xìng**大戏就要发生,当下道:“胡世兄少歇,待我出去解释清楚了这桩误会就是料来海县尊当不至和我这锦衣千户为难”

    胡柏奇却摆手道:“这本就是小弟之事,怎好劳世兄出面?说来就算这海知县胆大包天,敢对我不利,小弟身边这四名家将却不是吃素的他们都是跟随家父征战杀场的,手上斩杀过倭寇,可谓武艺高强,以一敌十料这小小淳安县能有几个衙役?动起手来,也是他们自己吃亏来人艾随我出”起身招呼四名家将昂首阔步而出

    王翠翘却不想搀和到这件事里来,一拉严鸿道:“鸿弟,不可出去,撕打起来刀枪无眼,小心受伤”语气诚恳,真如一个大姐关心幼弟一般,但因带病体虚,声音衰弱,还带点气喘可是在绿珠与何章二人听来,却感觉大不是滋味,心中对王翠翘皆有不满

    严鸿却道:“姐姐放心,看看料也无妨”他吩咐二十名锦衣官校,留下十人保护王翠翘主仆,又叫来严复,附耳吩咐了一句,从兜里摸出些东西给他,让他同两个锦衣卫,去把那驿丞请出来分说清楚另外八个锦衣卫,则扛出他锦衣千户的官衔牌,连同王霆刘安等四总旗及梁如飞严峰贴身保护,一行跟着胡公子等人出了房间,来到驿馆之外

    但见驿馆外围了十余名衙役捕快,皆是头戴皂役壮帽,身着青袍,腰束红裹肚,手拿水火棍铁尺腰刀等兵器,还有几个拿着锁链,稀稀拉拉,排成个队伍但这帮人虽然喊叫的凶狠,却无一人上前看见胡公子等出来,反而后退了两步

    这些捕快衙役一退,就把站在他们中间的一个中年人给显了出来此人身着乌纱圆领常服,却是个知县的服sè看来此人就是那位名垂后世,千古留名的海瑞亨天了

    严鸿对这位海大人闻名已久,借机便仔细端详但见海瑞年纪约在四十开外,身形高挑,修眉长目,论起五官,倒也算得个不错的面目,更兼三绺须髯飘散胸前,颇有些英气

    惟有一点,海瑞实在太瘦了个头几乎和严鸿差不多高,体重不知有没有严鸿的一半,四肢简直是皮包骨头,在那身略有些旧的官服里,都显得空荡荡的,长脸上也简直找不到半点肉然而海瑞瘦虽然瘦,却和严鸿偶尔见到的那些忍饥挨饿的饥民完全不同那些饥民往往都是目光涣散,举止抖索而这位海县令,却是双目炯炯,举手投足,大开大合,颇有朝廷命官的气度

    严鸿前世以保险推销员职业,略有识人经验附体之后,也见过不少当官的,通常厉害的人物,眼神都各有特sè他祖父严嵩是目光深沉,他爹严世蕃是独目如毒刀,高拱眼光如电,张居正眼神含和内敛,陆炳虎目如炬

    而这位海县令,虽然论起官职品级比这些人都低,一双眼神却仿佛两根尖利坚硬的钢针,投shè到处,让人虽不觉恐惧,却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严鸿顿时感觉,这位爷的额头上写着赫然两个大字:清官

    再看十几步之外,有人桥坐骑,却不见轿夫看来这海知县是骑马赶来的这在如今的国朝地方文官中,也实属异类

    而在海瑞身旁,还站定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个头与海瑞相当,生的白净面皮,眉目俊朗,头戴武生巾,身着黑sè团花箭袖,在腰间挎一口宝剑,右手扶剑柄侍立,怒目之中寒光四shè,亚似大宋朝包龙图身边的那位南侠展雄飞,英雄气概十足

    原来,海瑞在县衙门,一听到驿丞被打,便召集手下衙役三班前去拿人,又命人去调本地巡检司协助发兵说来可怜,这海知县为人清正廉明,对手下又要求的极严,各地官府惯用的淋尖踢斛等手段是万万不允的,连衙役们的“跑腿钱”“鞋脚钱”“酒饭钱”“上锁钱”“开锁钱”“买放钱”“宽限钱”“辛苦钱”等习以为常的灰sè收入都不许收受,更别说地方上的陋规了

    如此一来,衙门里没了进项,连rì常开支都难以维持,他自己可以勒紧腰带,一个月只吃一次肉,就着衙门后院子里种的青菜,喝俸米熬的稀粥那些衙役们可就遭了殃,结果一干指望着混饭发财的帮役纷纷散去,说是等到这遭瘟知县考满转迁滚蛋之后,哥几个再回来只靠几个正役顿时感觉压力山大,忙的四脚朝天

    偏生这亨天仿佛是洪武爷上身,jīng力充沛,工作起来不要命,弄的手下人也不好偷jiān耍滑任你怨声载道,他自我行我素,而且越忙越有劲,越累越开心

    今天,难得没人来告状,海县令自个在后院打水浇菜,衙役们也忙里偷闲在南墙根下吹吹小风却听得报告,有人大闹驿馆,顿时各个叫了声苦

    这帮公门中人哪个不是人jīng?心知敢闹官驿打驿丞的,多半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实在的,咱这驿站也真是够穷酸了,四菜一汤还只有两个荤的,哪位达官能满意啊可是按这海县令的作风,必然要风风火火前去问罪,这一番不要平白踢到铁板上

    却也有jīng明乖觉的想到,既然这海知县胆大包天,不妨就由他去闹,反正他是正印官,到时候有时也是他背锅这海知县又是个举人出身,根脚不硬,说不定提前滚蛋,换个有人味的新官来,哥几个也好有人rì子过

    说到动手拿人,不是有个什么李壮士,一直巴巴跟随这海知县么?让他这义士去行侠仗义好了

    这李壮士,却是几个月以前来淳安的,就跟定海县令了海县令对他也真好,自己喝稀粥,省出来给李壮士吃干饭每个月里买那点肉,一半给了海老夫人,一半给了李壮士,县令自己也就喝几口汤

    莫看李壮士年纪不大,功夫却甚是要得,按之前这县里公认的第一高手张巡检的话说,就是老子年轻三十年或许还能跟他打个平手,如今老了,年老不以筋骨为能啊顺带说下,张巡检年龄未知,但张巡检家的大哥,上个月刚刚请几个街坊摆了顿小酒,说是过四十大寿

    既然有海县令顶岗,有李壮士动手,淳安县这帮衙役,也就本着起哄架秧子的jīng神,齐声呐喊,冲出衙门谁知还没走到城门,却听到有从驿馆那面逃回来的百姓说,那打人的原来是胡宗宪胡老都爷的三公子,又有严阁老的长孙带着一帮锦衣卫到了,还和那胡三公子口角起来

    一听到这个消息,那帮衙役却也对的起海知县,发一声喊,各自逃了,连马夫都丢下缰绳溜之大吉胡宗宪锦衣卫严嵩严阁老,这三者哪一个都不是这帮衙役能招惹的起的,结果三股力量凑到了一起,不跑才有鬼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要到时候被乾进去,那就真要死的连渣都不仕这二位公子爷若是动起手来,无论谁把谁身上碰掉一块油皮,只怕淳安县的弟兄们一个也跑不了干系

第二百一十章 改变历史

    。这帮差大爷一哄而散,县令海瑞身边除了李壮士,就只剩下两个忠心耿耿的替补衙役,是他自个从老家带来的海瑞虽然说胆气甚足,但也不能真的只带李壮士和这哥俩去抓人?因此他只好拨转马头,扬鞭追赶,李壮士也施展轻功,挨个的把衙役们都捉拿回来,集合在一起,给他们鼓劲打气,一再强调一切事情有自己担当,再押着他们赶奔驿馆,前去捉拿凶犯

    然而那些衙役却还是各个胆怯,人人心惊,走的比爬的也快不了多少,所以磨蹭到现在才到至于那位张巡检和他手下的兵犊就不要指望了,张巡检虽然官卑职鞋耳目却灵通的很,一听闹事的都是那帮祖宗,自然不敢主动上门找死就算今天这帮人把淳安踏平,都不要指望能看到一个巡检司的兵丁z

    如今,双方列好阵势,胡柏奇全没把海瑞这堆七长八短的衙役捕快放在眼里他胖嘟嘟的右手一个骈指,骄横无比道:“这是哪来的芝麻绿豆官,也敢在你家胡三公子面前放肆?可知我父如今总督浙直,兼巡抚浙江,要办你这等闲小官,须不废力气尔等竟敢带人来此罗唣,莫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海瑞却不买他的帐,冷笑道:“好一个大胆狂徒想当rì胡老督宪身为巡按按察地方时,也曾传下令来,浙地屡遭倭寇荼毒,民不聊生,百姓贫弱,实无力支应来往官员,所到之地饮食起居,一应从简你若果为胡老督宪之子,却又如何敢违反天伦之令?料来定然是无知匪类,冒认官亲意图讹诈,还敢殴伤朝廷正吏,真真是目无国法,还不将他与我拿下了!”

    严鸿在一旁听着,心中暗自喝了声彩这海瑞果然有些手段,他若承认了对方是胡宗宪的儿子,不管再怎么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秉公而断的派头,也是得罪了胡宗宪,手下人也必然有所顾忌

    如今,他故意把对方说成冒认官亲,再怎么收拾,却也不算是打胡宗宪的脸,想那胡宗宪纵然想要报复也是找不到借口,八成只能吃个哑巴亏认栽而且,他还拿出了胡宗宪先前说过的话作为证据当然,老胡这话多半只是官场套话,当不得真然而既然你说了,我引用就不是无理无据正好借机收拾小胡

    只是,严鸿也看的出,胡柏奇身边四个家将都非庸手就凭淳安这些衙役,能拿的下?

    却见海瑞一声令下,衙役们没人动,他身旁那青年武生,却已如闪电般跃出直扑胡柏奇胡柏奇身边的家将怒斥一声:“放肆!”已经迎上,为首一人挥拳直击那武生面门,不想对方出手奇快,长浆鞘递出,正中这家将肩井大穴,这家将只觉身子一麻,又被对方复一绞戳中麻穴倒地

    另两名家将左右齐上,手中已经抽出钢刀,那青年武生却混不在意,依旧剑不出鞘,左右两击,将二人击倒,出手迅速,片刻之间已伤三人

    胡大业本贴身保护胡柏奇,见此情景不由大怒,抽出钢刀,如猛虎般扑上,他追随胡宗宪多年,也曾立下不少战功,这个百户衔把总,却是一刀一枪挣出来的,却着实有些本事,钢刀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对面那青年武生却似有所忌惮,不敢出手伤人,宝郊终未出鞘,接架相还,却被逼的连连后退

    严鸿对武艺实在是不怎么了解,便问梁如飞道:“梁老兄,这青年和胡大业哪个能赢?”

    梁如飞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冷笑道:“别看胡大业现在步步紧逼,嘿嘿,他是钢刀在手,对面那娃娃却连剑都不出鞘这谁高谁下,还有话说么?那娃娃只是不想伤他而已等胡大业这股子劲头一过,只怕就要被拿下了这娃娃的武艺艾比那什么劳什子的黄河双侠,可要高出一截去了”

    严鸿不想这里又有一位高手,好奇心起,问道:“可看的出这后生是哪家门派?”

    梁如飞心道:你知道他是哪派有什么用?只当是考教自己,便说道:“这有何难,此子出手的路数,明是华山剑法,而且得的是嫡系真传梁某看来,此子恐怕是华山掌门白舒的亲传弟子”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子,胡大业已然一声大叫,被那青年武生一绞击中胸前大穴,仰天倒地那青年武生更不怠慢,直扑胡柏奇胡三公子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带来的四名身经百战的军中猛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一时吓的呆赚不知如何对待至于那几个扛行李打驿丞的恶奴,哪里敢上前送死

    转眼间,那青年武生已到胡柏奇面前,大手一伸,便如老鹰捉小鸡,把个胖嘟嘟的胡公子,单手拎了起来,往地上一摔胡公子屁股着地,摔得痛叫一声只听海瑞一声“绑了!”,当即有两个衙役过来,把胡公子反剪双臂,绳捆索绑他们也是看在这公子不似常人,绑的并不狠但那胡公子几时吃过这种亏?双手一绑,顿时垂头丧气,一边眼睛瞅着严鸿,一边叫:“哎哟,侯尹,误会,误会啊”

    海瑞冷冷一笑:“大胆狂徒,冒充胡老督宪公子,还敢在这官办驿站撒野,焉能不重重惩治?左右,就在此地,与我先打四十大板,再问余罪!”

    胡公子一听,整个人成了一滩,口中忙不迭告饶他虽然没挨过打,却是见过别人挨打的,还经常指示打人对那血肉横飞,惨叫不绝的情形并不陌生只是旁观别人挨打好玩,自个真要挨打,那如何能受?

    然而海瑞却不理他,自管下令:“给我按倒了狠打!本官承太祖之法,谁敢出手扰乱,一体同罪!”

    说话间,两个衙役已经把胡公子摁倒在地胡公子到此哪敢挣扎,只怕吃苦头更多一人双手伸出,已经把胡公子的袍子撩开,裤子褪下,露出一个白胖胖肉嘟嘟的大屁股另外两个衙役手持刑杖过来,左边一人吆喝一声,刑杖高高起了盘头,眼看便要落下那刑杖带起一阵风,不等落下,便听趴在地上的胡公子早已“哎哟喂”的哭喊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去听严鸿断喝一声:“住手!”

    话音未落,梁如飞右手微弹,一枚钱镖已经飞出左边那行刑手只觉得右臂一麻,方才憋气的力气一泄,刑杖滑落下来,却落在胡公子的嫩屁股上

    这一杖,原本是憋足了劲打下来,如今却是凭本身重量落下,自然没什么劲道,打在屁股上连个红印都没有可是胡公子早已紧绷的心,却被这一下给戳破了底线,哎哟一声,涕泪齐出嚎啕了两声,才发现好像没那么痛,于是莫名其妙地趴着,吃力地扭转胖脖子张望

    原来梁如飞钱镖一发,帮胡三公子免了第一杖之后,身形立刻飚出,直扑几个行刑手而去那青年武生大怒,也纵身而前却听yīn测测一声:“小子,看打!”只觉眼前金光闪动,料到是有暗器打来这青年武生武功也着实了得,身形竟然硬生生同手中长浆鞘挥动,格开了袭来的暗器,却原来是数枚铜钱

    梁如飞连发暗器,阻了此人一下,自己却不停步,早已到了胡柏奇身边几个衙役哪里敢挡,纷纷后退半步梁如飞一伸手,提着胡三公子的外袍腰带,向后便跑那青年武生勃然大怒,喝一声:“何人无礼!”方待追击,却不料对方右手抬处,又是几枚钱镖发出这人的暗器功夫jīng湛,青年武生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再挥兵器招架

    就这电光火石之间,严鸿身后的王刘陶邵四总旗已经赶来,四个人一圈,把梁如飞和胡公子都护在了圈子之中另外几个锦衣卫也赶上来保护他们手中高举官衔牌,上写锦衣卫五品千户,武德将军亮明了官身,这青年却是不敢追过去抓人

    就严鸿来说,胡三公子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其实他也觉得不好完全从穿越**丝的本xìng,他并不介意让亨天按照历史位面收拾这个纨绔一顿可是在眼下这个场合,严鸿却不能真看着他被海瑞毒打一顿,然后抢劫掉,最后当做犯人送回胡宗宪府中

    虽然他对海瑞这个清官是很尊敬的,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更要紧薄徐海,招安倭寇,是事关大明朝命运的一步棋,一切应该为这让路而在这个事件上,富二代胡公子是他的一个友军

    如果今天任海瑞折了胡柏奇的面子还把他打回家,则不亚于两军未曾对垒,先折己方一大将,于士气大为不利怕是等到了山yīn县,林养谦就敢有样学样,来跟自己抗衡因此他才急忙喝住现在胡柏奇被保护到圈子里,几个恶奴连忙过来嘘寒问暖,帮他松绑,整袍子,提裤子胡柏奇安全了,心有余悸地看看刚才自个被绑的地方,好像还有一点点水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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