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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子画     田园小当家txt下载     田园小当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戳短处

    赵氏的声音,让七朵沉了脸色。

    这次谭德金与徐氏面色也冷了下来。

    “娘,我先将六郎送回去。”谭德金应着赵氏。

    眉头情不自禁拧了拧。

    他知道赵氏找自己,绝没好事。

    “不成,现在就给我……”赵氏却不答应。

    只可惜,她话还没说完,谭德金已经迈步走了。

    七朵一家人跨过月亮门,进了后院。

    谭德金违命,让赵氏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眸色阴沉如霾。

    吴氏与杨氏走了过来。

    “瞧七朵手上拎得那些药,要不少钱吧。有一个药罐子,多少银子都得往里填。”吴氏咂舌。

    杨氏冷笑一声,说,“银子倒还是小事,就怕到时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哟。

    大哥大嫂要是听了德银的话,六郎哪儿会至于遭这活罪。

    先前六郎走时,瞧那脸色都紫了,这就是预兆哟。

    他们不听,吃亏的日子还在后面。”

    赵氏扫了眼两个媳妇,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二霞六桔一直在家焦心的等待。

    见到六郎安然回来,俩人这才展了眉头。

    “六郎,你好好睡一会儿,等会儿乖乖吃药,啊!”谭德金在六郎额上亲了下,温声说道。

    六郎点头,“嗯,我会听话,不会再让爹哭了。”

    他也在父亲的脸上轻啄了下。

    表情有些羞涩。

    他听到了谭德金哭泣的声音。

    那是他第一次听父亲哭,有些震憾。

    谭德金曾告诉过他,男子汉不能流泪的。

    六郎的话,让谭德金面上泛起一抹红。

    但眸底深处却是心酸。

    “傻儿子,快睡。”谭德金将六郎的被子掖好,这才出去。

    七朵堵在门口,叮嘱道,“爹,您去见奶奶,不该说得话不要说。”

    “嗨,我知道!”谭德金叹着气应。

    等谭德金走后,二霞六桔就来问七朵六郎看病的事儿。

    七朵关了房门,压低着声音说了经过。

    “六郎真是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六桔与二霞抹着眼泪。

    “是啊,当时是真险。

    不过,这事暂时谁也别说,只有咱们一家人知道。”七朵轻声叮嘱。

    六桔她们虽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但还是点头应了。

    二霞叹气,“唉,那对耳环是娘最喜欢的,也是唯一剩下的嫁妆,如今也当了。”

    徐氏正好从里屋出来听见,就在三姐妹身旁坐下。

    “耳环是你们外祖母留给我的,如今用来给六郎看病,这是你们外祖母在天有灵,保佑六郎呢。”徐氏柔声说道。

    耳环当了自然会难过,可是与六郎的性命相比,这又算什么。

    外祖母?

    七朵眸子转了转,难怪觉着有哪儿不对劲,原来就是在这儿。

    “娘,外祖母仙逝了,那外祖父呢?

    还有,您难道没有兄弟……啊哟!”七朵侧脸问徐氏,只是话没说完,手背上一痛。

    她回头,原来是六桔拧了她一把。

    六桔瞪她,粉唇轻动,“别问了!”

    七朵疑惑的眨眼。

    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是女人都会有娘家。

    在原主记忆中,她从来没去过外祖家,外祖家也从没人来看过他们。

    七朵还以为徐氏是孤儿。

    今儿好不容易听她主动提起外祖母,为何不能问问。

    七朵的话,果然让徐氏面色僵了僵。

    她也看到了女儿之间的小动作。

    苦笑了下,说道,“桔,没事,你们姐妹都不小了,也懂事儿,没什么不能和你们说的。

    你们外祖母走得早,我那时才八岁。

    家里共有兄弟姐妹六人,我是大姐。

    当年我执意要嫁给你们的爹,外祖父不同意,我一气之下与家里决裂,嫁了你爹。

    十几年过去了,我没回过娘家,你们外祖父也一直不肯原谅我,不许家里任何人与我来往。

    所以,看起来与没娘家一样。

    桔,朵,你们去给六郎熬药吧。”

    徐氏说完之后,神色有些疲倦,起身进了内室。

    七朵眨眨眼睛,半天没回神。

    看似软弱的娘,竟然有如此的勇气,为了爱情敢与家人决裂。

    这份胆识勇气,不要说这古代人,在现代可能也不会太多见吧。

    她不知道憨厚老实的谭德金,哪儿来得魅力吸引了美人徐氏。

    除了七朵发愣,二霞也在发呆。

    “大姐,你没事吧?”六桔轻推了下二霞,轻声问道。

    二霞回神,微微笑了下,摇头,“没事,我去给六郎熬药吧。”

    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七朵没有看到她眸底的黯然之色。

    “唉,让你别问偏要问,惹了娘和大姐都不开心。”六桔轻点了下七朵的额头,有些埋怨。

    “娘不开心情有可原,可是大姐为何也不高兴呢?”七朵费解的问。

    六桔紧紧盯着七朵瞧。

    瞧得她心里发毛,这眼神怎么这样阴森呢?

    “不告诉你。”六桔丢下四个字,也推门出去。

    七朵抓了抓头发,这是怎回事?

    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倒惹了一家人不高兴。

    忽从原主记忆中知道了一些与二霞有关的事儿。

    不过,记忆不够完整清晰,有些乱。

    “朵,你娘呢?”七朵胡思乱想时,谭德金推门进来。

    见到他,七朵立马敛了其他心思,忙问,“奶奶说什么了?”

    “小孩子,别管这些事儿。”谭德金脸色不太好,语气也有些硬。

    七朵撇嘴。

    不是我想管,只是为了我将来的幸福生活,我不能袖手旁观罢了。

    徐氏听到他的声音,从内室掀了帘子出来。

    “你冲朵发什么火呢?找我做什么?”徐氏瞪了眼谭德金,不满的埋怨。

    谭德金抿了抿唇,语气软了些道,“娘……娘想看看当票。”

    徐氏和七朵同时冷笑。

    赵氏这是不相信当了耳环,认为大房背着她藏了私?

    还是想知道耳环当了多少银子,她好来打主意?

    “她有没有问你当了多少银子?”徐氏问。

    “问了。”谭德金面皮有些发热的答。

    见妻女的眼神有些灼热,立马又道,“不过,我说是你当的,我没去,不知当了多少。”

    “给六郎看病,不出一文钱,我当嫁妆与她何干,竟然想来看当票,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我不给!”徐氏怒,摔了手中的杯子。

    幸好杯子是竹制的。

    女人的嫁妆如何处置,婆家人是无权过问。

    故徐氏有此一说。

    这是七朵第一次见徐氏这般生气。

    是赵氏真的太过份了。

    谭德金急了,忙解释,“明秀,你别生气。

    娘不是想要银子,她只是不太信咱们当了耳环,怀疑咱们是不是藏了私房钱。”

    “呸,藏私?

    我倒是想藏,可拿什么东西来藏?

    我们母女几人做得鞋,绣得花,全都是她亲手拿去卖。

    你给人家打短工,工钱是爹亲自去结的账。

    明明赚了钱,却每次数落我们的不是,说鞋做得不够精致,花绣得不够美,没卖上价儿。

    德金,我倒问问你,钱都没沾咱们的手,如何藏私?”徐氏咬着牙说道。

    这是第一次抱怨。

    可能是六郎的事儿深深刺激了她。

    想着要是听了赵氏的话,没有送六郎去看大夫,六郎……

    徐氏不敢往下想,心像被剜了一样的痛。

    谭德金垂头,狠狠的拽着自己的头发。

    他内心的痛苦并不比徐氏少一分。

    七朵牙齿紧咬。

    赵氏和谭老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房分明挣了钱,却天天说一文挣不着。

    孙子生病,连药费都舍不得出,真是丢人!

    “娘,既然奶奶怀疑咱们藏钱,那咱们从今儿就开始藏吧,别让她老人家失望才是。”七朵淡淡说道。

    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徐氏拉了她的手,瞄着谭德金,配合的应,“好,娘听朵的。”

    “七朵,别跟在后面添乱,不可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谭德金忙瞪她。

    七朵正色道,“我倒想问问爹,今儿要不是娘当了耳环,咱们拿什么去给六郎看病?

    耳环是娘最后值钱的嫁妆,下次已无东西可当。

    难道爹您准备将我们三姐妹拿出去当掉不成?

    又或者是爹您的功夫高强,准备去拦路抢劫?

    除了想办法挣些私房钱,我真想不出,下次咱们要是谁有个头痛脑热的,该用什么去看病?

    如果说藏私是大逆不道,那我们也是被逼的!”

    咄咄逼人的话语,让谭德金额上青筋突起。

    “朵,你爹不是那样的人儿。”徐氏忙为谭德金正名。

    “娘,我知道爹心地善良,不是那样的人儿。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爹不就被难住了?

    只是爹比较幸运,有娘您这样好的娘子。

    为了成全他当孝子,为了这个家,将所有的嫁妆当得当卖得卖。

    娘,您的嫁妆没了,下次爹要是再有难处,我们这做女儿的也定当会出力,成全爹孝子的名声。

    只不过可惜的是,爹真心实意的做孝子,可奶奶好像并不领情啊。”七朵对谭德金好一番嘲讽。

    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

    没钱的感觉实在是太差,就像飘浮在大海中的一叶小舟,随时会被风浪吞噬而无丝毫反抗之力。

    赵老太婆,是你逼我想办法挣私房钱。

    本来有这心思,还有些不好意思的。

    现在,问心无愧了!

    “朵,不可如此对爹说话。”徐氏瞪七朵。

    七朵撇嘴,将脸别去一边。

    不狠狠戳这便宜老爹的短处不成!

    就在徐氏担心谭德金会发火时,他开口了,“唉,朵,就如你娘说的那样,我们就是想藏私,也没那个本事。”

    七朵的话令他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但他却对七朵下不了手。

    因七朵说得对,是自己无用无能,才让妻女跟在后面受委屈。

    “爹,您这算是答应了么?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分家。”七朵惊喜的问,老爹的脑袋幸好不是榆木疙瘩。

    但对分家一事仍不死心。

    谭德金摇头,“分家的事莫再提。”

    “嗯,暂时不提分家,至于怎么挣钱,我有一个主意。

    不过,需要爹的帮助。”七朵说道。

    谭德金微叹一口气,“傻孩子,既然是为咱们这个家,我出力还不是应该的嘛,怎能说帮助。

    你就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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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要您一句真话

    七朵并没有立即告诉谭德金如何去做。

    她得先去将前面的路探好。

    赵氏见谭德金迟迟未将当票送过去,又怒了,让谭桂花来催。

    徐氏要真的执意不肯,赵氏也不能怎么样,大不了找谭德金闹一场。

    为了不让谭德金难做,徐氏还是将当票拿了出来。

    “爹,我和您一起去吧,当票我拿着。”七朵说道。

    “也好。”徐氏点头,将当票递给了七朵。

    七朵又对谭德金说道,“爹,等会儿去了奶奶那儿,你莫开口。

    奶奶见你这样久没去,定在气头上,你是说什么错什么。”

    “唉,但你可不能乱说,那可是你奶,要敬着,知道吗?”谭德金叹气,叮嘱着。

    “我知道。”七朵乖巧的点头应。

    暗地里撇嘴。

    谭德金这才放心的点头,父女俩人去了上房。

    杨氏与吴氏还在,有热闹看,当然不能错过。

    一见到谭德金,赵氏立马寒了脸,“老大,我瞧你是越来越不将我这个娘放在眼里了。

    让你回去拿个东西,这几步路,你倒走了大半个时辰。

    你要是对老太婆我有什么意见,就当面说出来,别憋在心里难受。

    你这做儿子的不心疼娘,可我这做娘的却……”

    杨氏和吴氏俩人眸子满是笑意。

    果然如自己所料,七朵眉头皱了起来。

    赵老太婆可真是过份,当着其他媳妇的面训子,可曾将这个大儿子放在心上,可曾顾及他的颜面。

    再瞥了眼老爹,发现他的头又习惯性的垂了。

    唉,有这样的娘亲,老爹心中该十分悲哀吧。

    “奶奶,当票在这儿,您看一眼吧。”七朵立马大声打断赵氏的话,不让那些脏话继续泼洒。

    捏着当票,在赵氏面前挥了挥。

    当票果然吸引了赵氏的目光,闭了嘴。

    “拿来。”赵氏向七朵伸手要。

    杨氏和吴氏俩人也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当了多少银子。

    可惜七朵正好将金额的部分捏住了,只知是当票。

    吴氏不识字,只是下意识的去看。

    杨氏跟在谭德银后面,却认一些简单的字。

    赵氏识字也有限,但却识得当票的模样。

    七朵没将当票递向赵氏,而是向怀里一收,认真道,“奶奶,这可不能给您。

    耳环是我娘的嫁妆,虽当了,也知道不可能赎回,可我娘却想留个念想,要将当票压在箱底收起来。

    啊呀,奶奶,您可是没瞧见呢,我家有厚厚一撂子当票,全是我娘用嫁妆换来的。

    刚刚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耳环的当票,所以耽搁了功夫。

    不过,我倒有些奇怪呀,咱们谭家可是大户人家,为何我娘要当嫁妆呢,真是怪事。”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似在自语。

    但低下来的声音,却又足够让在场人听得清晰。

    赵氏眸子瞪大,要喷火。

    七朵左一句‘我娘的嫁妆’,右一句‘我娘的嫁妆’,刺得她那张老脸有些发热。

    这是在暗暗骂她刻薄过份啊!

    “奶奶,二娘,三娘,你们有没有嫁妆的当票?”七朵眨着羽睫,状似单纯的又问了一句。

    杨氏和吴氏俩人表情终于僵了下。

    这样的当票,她们手中都有一两张。

    嫁妆虽然婆家不能打主意,可赵氏却会想点子让媳妇们主动吐出来。

    赵氏终于忍无可忍。

    手上的青筋突起,抓了手边的茶盏,对着七朵砸了过来,怒骂,“死丫头,给我滚!”

    谭德金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

    赵氏的做法也真是寒了他的心,且七朵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

    他就一直装聋,任七朵去说。

    但现在见赵氏要砸七朵,他不能视而不见,忙向七朵面前挡。

    哼,要是让这杯子砸了,几年的跆拳道还真是白学了。

    七朵不屑的撇嘴。

    她的速度比谭德金要快!

    趁机拉了他向外面跑去,还不忘脆声回应赵氏,“是,奶奶!”

    身后是瓷器碎裂的闷响声,还有赵氏刻薄的怒骂声。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心不烦。

    出了堂屋,七朵侧面看着谭德金,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一副小儿女的娇憨。

    见赵氏生气,她十分愉悦。

    谭德金本想责她几句,不该激怒赵氏。

    看着女儿乖巧的小脸,心软了。

    又反过来想想,要不是女儿聪慧及时出言解围,还不知赵氏要骂哪些难听的话。

    “没砸着吧?”谭德金问。

    七朵笑着摇头,“当然没,爹,您先回吧,别让娘担心,我去下沈伯母家。”

    她没将当票给谭德金。

    “嗳,去吧,记得再向沈伯母说声谢谢。”谭德金说道。

    七朵笑着点头向院门口走去。

    眼角的余光瞥见杨氏和吴氏俩人也从堂屋出来。

    俩人面上的表情没了先前的愉悦。

    哼,都是被赵氏欺负的受害者,不但不联手反抗,反而为虎作伥,落井下石,真是可恨!

    七朵撇嘴,去了沈家。

    沈家小院里飘出了诱人的饭菜香,两只母鸡悠闲的在散步。

    水池旁摆了张小几,郑婉如和沈楠正坐着喝茶。

    见到七朵,郑婉如笑着招手,“七朵,快过来。”

    “伯母。”七朵笑着唤一声,并问沈楠,“楠哥哥怎么没去学堂。”

    沈楠起身将自己的锦杌让给七朵坐,应道,“回来拿些东西,吃了午饭再过去,六郎可好些了?”

    他听郑婉如说了六郎今日病情的凶险,也暗捏了把冷汗。

    “嗯,好多了,幸好有伯母在,不然今儿可真是险。”七朵说道。

    郑婉如将沈楠的锦杌子拿过来,放在自己身旁,拍着让七朵坐下,“来,七朵,坐我这儿。”

    七朵笑着坐下。

    “来,这是我自己泡制的桃花茶,看好不好喝。”郑婉如倒了杯茶,递向七朵。

    “桃花茶,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伯母,您可真是手巧。”七朵笑着夸,伸手接过。

    白如玉的瓷杯中,茶呈淡粉色,有淡淡的花香。

    桃花茶她其实是知道的。

    不但减肥,且能养颜,是极好的美容保健品。

    人面桃花相映红,虽是一句诗,但常喝桃花茶或饮用桃花酒,的确可以令娇颜红润,艳若桃花。

    郑婉如抿唇笑着嗔道,“七朵,你这丫头也会笑话我。”

    “母亲,七朵这傻乎乎的,只会说真话,哪儿还会笑话人呢。”沈楠走近,微笑着接话。

    七朵暗暗瞪了他一眼。

    这沈小三天天说她傻,不傻也要被说傻了。

    “楠儿,不许说七朵傻,她可比你聪明。”郑婉如笑骂沈楠,而后看向七朵,关心的问,“七朵,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儿?”

    她见七朵的模样,不似单纯来玩。

    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七朵不好意思开口,故主动问了出来。

    七朵认真点头,“是的,伯母,我是想要您一句真话。”

    “真话?”郑婉如疑惑。

    沈楠一旁用胳膊支着头,紧张的盯着七朵。

    七朵轻颔,面上带了笑容,柔声道,“嗯,伯母,您如实告诉我,那日我做的蒜蓉蒸河蛤味道如何?

    可否登大雅之堂?”

    沈楠立马瞪她,“七朵,说你傻,你偏不承认,丁点儿小事,闹得那般郑重,吓人一跳。”

    最后四字声音极轻。

    也不知七朵听见没有。

    郑婉如心一宽,提着的心掉下去。

    刚还在担心帮不了七朵。

    不过,她并不认为是件小事儿。

    七朵既然如此郑重的来问自己这件事儿,定不是简单只为了听一个好字,可能别有深意。

    郑婉如没有轻视这个问题,而是认真回想着那日菜的味道。

    “七朵,我没吃过你伯父所说的蒜蓉扇贝,无法比较两者谁更胜。

    但我也实话告诉你得知,本来见到河蛤的模样,又听李嫂说腥气,我是不愿意吃的。

    后见你做出来的河蛤不但好看,且特别鲜香,又想尝尝你的手艺,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尝了一个。

    谁知道味道好的出乎我所料,后来我吃了几个都忘了。

    这道蒜蓉河蛤,不管是造型还是味道,皆属上乘,为何不能登大雅之堂。”她也认真的说道。

    这番话不掺任何水分。

    沈楠也点头,“没错,蛤肉鲜嫩味香,没有丝毫令人不喜的腥气。

    七朵,这都过去好几天的事儿了,你今儿怎会特意来问这?”

    七朵下意识看向厨房方向,李嫂还在做饭。

    郑婉如立马明白了什么,笑着道,“七朵,我们屋里说去。”

    七朵点头。

    三人进了东次间。

    七朵等郑婉如坐好,微笑着说,“伯母,楠哥哥,我想卖河蛤。”

    “怎么卖?”郑婉如和沈楠同声问。

    七朵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满面谦逊之色,看着郑婉如说道,“伯母,因您见多识广,这不特意来与您商量嘛。”

    来找郑婉如,出于几方面的考虑。

    一是看郑婉如对河蛤的认可度。

    还有想听听她对这桩买卖的建议,兴许她会有好的建议,是自己没想到的。

    还有可能需要借用沈家的地方来摆放河蛤。

    捕了河蛤之后,当然不能堂而皇之的带回谭家,那岂不是告知别人自己想藏私房钱吗?

    郑婉如温和一笑,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反问七朵,“你是怎样打算的?”

    她不认为七朵毫无主意。

    对七朵的想法,她有些好奇。

    看这丫头能不能给她更多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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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莫名其妙

    沈楠双唇紧抿,看着七朵的表情似有些不满。

    七朵没心思注意他,在心里斟酌着自己的言辞。

    她看向郑婉如,说道,“伯母,在多数人心中,可能都觉着河蛤不好吃,去集上卖,定十分难卖,且价钱低贱。

    但酒楼中来往的客人天南地北皆有,见识不同,兴许其中有很多人爱吃。

    因此,我想将河蛤直接卖给镇上和县城里的酒楼。”

    七朵的打算是,最好能与酒楼建立长期合作的关系,到时不光可以卖河蛤。

    可以卖所有酒楼需要的东西。

    这样省时省力,又不会太张扬。

    要是在集上摆摊卖这些东西,很容易被谭家人发现。

    七朵之所以提出卖螺蛳,也是为了河蛤。

    谭德金要是特意去捞河蛤,自然也会让人生疑,但在捞螺蛳的时候顺便摸河蛤,就不会惹人注目了。

    她的想法,让郑婉如眸子一亮,唇角的弧度加大。

    “嗯,七朵,你这主意不错。

    咱们桐林县是交通要道,来往客商多,十分热闹繁华,也不乏一些达官贵族。

    像福安楼,悦客来,这都是极有名气的酒楼,生意十分兴隆。

    近来又新开了一间春风得意楼。

    它虽然落户咱们县城比较晚,却是最大的一家。

    据说已有百年的历史,是隔壁望松县有名的酒楼,当家掌柜姓徐……”郑婉如说道。

    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东西都告诉了七朵。

    七朵认真听着,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心中。

    “七朵,你伯父与徐掌柜有些交情,等他回来后,我让他帮你与徐掌柜说一声,这生意定能成。”郑婉如笑着说。

    能有熟人引荐,那是最好,省得去了没人理睬。

    七朵立马惊喜的点头,“嗯嗯,七朵先谢过伯母。

    只是,这样会不会给伯父添麻烦呢?”

    惊喜之后就是冷静。

    沈怀仁如今丁忧,可不能给人家惹事。

    郑婉如笑着摇头,“没事,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直沉默的沈楠斜睨着七朵,说道,“你家几十口人,怎么要你一个小丫头想点子挣钱,真是……”

    后半截埋怨的话未出口。

    语气十分不满。

    七朵敛了脸上的笑容,轻叹一口气,垂首低声道,“伯母,楠哥哥,不瞒你们,我只是想挣些私房钱,不想六郎没钱抓药。”

    对郑婉如和沈楠,她不能隐瞒。

    还需要他们为自己保密呢!

    沈楠怔了下。

    从小到大,他从未为钱担忧过。

    看着七朵低眉顺眼委屈的样子,他莫名难受。

    郑婉如则心疼的搂了七朵,红了眼睛,柔声道,“好孩子,太难为你了。”

    赵氏的刻薄,七朵从未说过,但她也有所耳闻。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赵氏会不出钱为六郎看病。

    今儿见徐氏当耳环时,她无比的震惊!

    谭家并不是那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为何孙子病了,却要媳妇当嫁妆去看病?

    七朵向郑婉如借了一处暂时无人住的旧屋子,用来存放河蛤之类的东西。

    “七朵,你等等!”七朵刚出沈家大门,还没走出几步,沈楠追了出来。

    七朵住了步子,转身。

    沈楠一张白皙的俊脸紧紧绷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看七朵的眼神明显有着不满。

    “怎么了?”七朵有些莫名其妙。

    她好像没得罪他吧!

    沈楠又瞪了她一眼。

    过了片刻,才闷闷说道,“七朵,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别什么事只知道去找母亲,我也可以帮你。”

    说毕,他将脸撇去一边。

    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色。

    七朵转了转黑眸,蹙眉。

    沈小三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伯母向他抱怨过?可伯母不是这样的人啊?

    可沈楠话出了口,让七朵有些尴尬。

    “对不起啊,以后我会尽量不给伯母添麻烦,你替我给伯母说声抱歉啊。”七朵说道。

    沈楠立马正过脸,狠狠瞪了她一眼。

    “说你傻,你果然傻,谁说你给母亲添麻烦了。

    哼,母亲不知道有多喜欢你,怎会这样想。

    母亲要是知道你有这想法,定会伤心。

    傻瓜!”沈楠怒。

    七朵被骂得又是一愣!

    这沈小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话说清楚点儿行不行?

    “不是你说的嘛,让我别什么事都去找伯母。”七朵闷闷的应。

    真是无比郁闷,来这儿时间不长,被骂的次数还真不少。

    要是换作别人,她定会狠狠反击回去。

    可他是沈小三,看在伯母的面子上,不好骂。

    沈楠看着七朵傻乎乎的反应,气得磨牙。

    “卖河蛤的事,我会帮你,你别着急。”沈楠只得明确说出自己的意思。

    七朵眨了眨眼睛,赶紧摆手,“不用,你学业重要,可不能为了我的事儿分了心。”

    “我有分寸,傻!”沈楠瞪了她一眼,背着小手回去了。

    那个傻字在空中飘着,狠狠砸在七朵的头上。

    七朵抓了抓头发,耷拉着脸往回走。

    她并没有将沈楠的话放在心上。

    回家后,七朵先去看了六郎。

    六郎面色恢复了正常,咳嗽虽未完全止住,却已不是那种令人揪心的咳。

    见七朵出来,谭德金问,“朵,你先前说的那事?”

    他现在倒比七朵还要急切一些。

    徐氏、二霞和六桔三人在做针线活。

    六桔抬着看了眼谭德金和七朵,面有惑色。

    她还不知这件事。

    七朵端了一张小凳子,在谭德金身旁坐下。

    “爹,您有没有办法从石溪河摸到河蛤?”七朵低声问。

    谭德金点头,“能,大的小的?”

    “都行。”七朵开心的应。

    这时代没有污染,河水清澈干净,贝类品种更加丰富,肉质更鲜美更健康。

    “好,我现在就去。”谭德金立马起身。

    七朵跟着站了起来,低声道,“爹,您可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啊。”

    谭德金轻瞪了她一眼,“朵,你真当爹是傻子不成。

    今儿捞螺蛳,上晌因六郎的事儿耽搁了,我现在正好去。”

    “噗,爹真聪明。”七朵掩嘴轻笑。

    便宜老爹的确不傻,知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只不过以前没那些歪主意。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教坏了他们。

    谭德金笑了笑。

    他心里却不好受,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让他有背叛的感觉。

    谭德金走后,六桔立马捉了七朵来问。

    “朵,你和爹说什么呢?神神秘秘。”六桔悄声问。

    二霞也看过来,同样好奇。

    七朵搂了二霞和六桔的脖子,在她们耳旁低声说了自己的打算。

    “真的,太好了!”六桔十分惊喜。

    老实的二霞拍六桔,嗔道,“轻点儿声,别让人听见。”

    六桔吐舌头。

    徐氏唇轻抿,轻叹一口气,“要不是被逼无奈,我是不同意这样做。”

    七朵能理解她的心情,附合着,“唉,今儿是被六郎给吓狠了,事后就想,没钱可真不行。

    爷奶既然指望不了,只能靠我们自己。

    不过,娘,您最好能劝劝爹,让他去和爷奶提出分家。”

    二霞与六桔也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徐氏。

    都想分家!

    徐氏摇头,“你爹要是去说这话,爷奶不打死他,也得骂死他。”

    “真是奇怪,爷奶天天说我们一家不会挣只会花,拖了谭家的后腿,为什么又不同意分家呢?”七朵不解的问。

    徐氏解释,“你爷奶身体还好着,要是分家,会被庄上其他人笑话。

    你爷是个好面子的人,怎会落人笑柄。

    我们家挣不了钱?

    哼,我们要真的一文钱不挣,你奶可能早让你爷将我们一家子分出去了吧。”

    话中有着一丝嘲讽。

    要是以前,她可能不会和女儿们说这些。

    但这次赵氏做得太过份,让她寒透了心。

    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

    她本就是要强的人,只是这些年被逼无奈,性子磨圆了不少。

    但棱角依然在。

    七朵紧抿小嘴,在认真琢磨着徐氏的话。

    爷爷好面子,爱打肿脸充胖子,有些难搞。

    但赵氏却是个极刻薄极现实的人,兴许她这儿是个突破口。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唇角翘了翘。

    “娘,我倒有个办法,让奶奶认为咱们家是真的拖后腿。”七朵轻声说道。

    徐氏和二霞、六桔三人均眸子一亮,同声问,“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利用六郎的病。”七朵凑近她们,如此这般说了。

    徐氏和六桔她们认真想了片刻,都点头,认为可以一试。

    “其实朵这话说得并非言过其实,三年算下来,可能真要花这些银子。”徐氏认真说。

    “娘,爹那儿就交给您了,就算他不愿意去说,起码也要和咱们保持统一口径,别露了馅。”七朵认真的说道。

    徐氏看着七朵又发了会呆。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以前不会说话,还以为是个傻的。

    谁知道这般精明。

    这样好,一家人可不能个个都傻。

    七朵被她盯着发毛,眨着眼睛问,“娘,怎么了?”

    徐氏笑,“没事,都去忙吧。”

    七朵看向六桔挑眉,“二姐,咱们走吧。”

    “走。”六桔放下手中的花绷着,眸子晶晶亮。

    “你们俩小心些啊。”徐氏在身后叮嘱。

    六桔去拿工具和小背篓,七朵去弄赵氏的药。

    赵氏今儿被气得不轻,正躺在床上休息。

    见到七朵来送药,正准备开口骂。

    但眼睛撇见姐妹俩人背上篓子,立马问,“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去?”

    “挖……挖人参。”六桔小声的应。

    赵氏一口药差点儿喷出来。

第34章:媒婆上门

    赵氏不认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而是觉得七朵与六桔俩人脑子出了问题。

    挖人参?

    怎么不说去挖金子。

    她心中这样想,口中却问,“去哪儿挖?”

    “后山。”七朵答。

    “听谁说后山有人参?”赵氏眼睛里忽然有了某种亮光。

    想到了人参的价值。

    这两丫头要真能挖能人参,那倒能卖些银子回来。

    七朵垂了头,低声道,“我爹娘不让说。”

    赵氏的目光立马一凛,厉声道,“说!”

    六桔有些想笑。

    赶紧垂头忍着。

    “奶奶您别生气,我说就是。”七朵装出害怕的样子,忙摆手,说道,“我爹娘不让我们说出来,是怕您和爷爷担心。

    今儿六郎差点儿就没了,幸好遇上了位神医。

    神医说,他有法子能让六郎完全根治,但得要两百两银子。

    六郎从现在开始,每月吃一根人参补身子,这病就不会再犯。

    银子我们没办法,只能求爷爷奶奶了。

    人参我们去山上找找,要是找不到,再来求爷奶去买,好不好?”

    六桔在一旁也乖巧的说道,“奶奶,明儿给您绣几方帕子,只求奶奶给六郎治病。

    等六郎的病好了,他会挣钱来孝敬您和爷爷。”

    “是啊,我们也会孝敬您和爷爷的。”七朵附合。

    赵氏的脸色变了。

    眸子里异样的亮光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阴冷。

    她心里像有团火在烧,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痛。

    两百两银子!

    每月一根人参!无底洞啊!

    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比较好。

    一家子赔钱货!

    “两百两?每月一根人参?

    啊呸,先得看他值不值这些。

    俩死丫头,不晓得天高地厚,是存心来气我吧,你们是不是作死啊,看我不打死你们。”赵氏气得胸口发闷,刻薄的骂。

    她掀了被子下床,穿反了鞋,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向她们打过来。

    七朵掀了帘子,与六桔向外面跑去。

    正好与进来的杨氏撞了个满怀。

    “啊哟哟,你们俩个这是做什么啊,差点儿撞死我。”杨氏哀声喊。

    七朵和六桔也不应话,飞也似的跑出堂屋。

    赵氏在后面跺脚,“唉哟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怎么就有这些不孝的儿孙呐,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啊。”

    开始呼天抢地,捶胸顿足。

    杨氏忙上前扶了她,好奇的问道,“娘,七朵和六桔怎么惹您生气了?”

    眸子里有笑意。

    她就希望七朵倒霉!

    赵氏拍着胸口顺气,过了半晌才回过神。

    “两个死丫头真不要脸,跑来向我要两百两银子,给那小病秧子治病。

    这定是那徐氏的鬼主意,两百两?呸,一文钱都没得给!”赵氏怒道。

    杨氏嘴角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大哥大嫂他们可真是会开玩笑,两百两银子给六郎治病,那我们一家人都喝西北风算了。”

    “啊哟哟,气死我了,等晚上你爹回来,我要让他好好教训那不知羞耻的。”赵氏张嘴翻眼睛,怒不可遏。

    “娘,您有没有觉着七朵有些怪怪的,自从会说话后,就像变了个似的,一张嘴像那刀子一样不饶人。

    一天到晚尽胡说八道,我看哪,有些问题。”杨氏眸子一转,压低声音对赵氏低语。

    赵氏抿唇,“让德银瞧瞧。”

    杨氏高兴的点头。

    七朵与六桔俩人飞快跑出谭家大院。

    “啊呀,吓死我了,要是跑得慢,真被奶奶打了。”六桔拍着胸口,夸张的吐舌头。

    七朵摇头,“我们只是说几句话,没想到竟然激怒奶奶。”

    赵氏的刻薄,超出她想像。

    只是几句话,就怒成这样。

    那要真需二百两银子,那岂不是要杀人?

    现在是越来越不想面对赵氏这张冷漠的脸。

    一位衣着鲜艳的妇女,手里甩着方红色的帕子,扭腰摆臀的走过来。

    “哟,两位小姐儿生得可真俏。”妇人甩了下手中的帕子,未语三分笑。

    声音有些刻意的腻。

    七朵闻到有些浓烈的香味。

    瞟了妇人一眼,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

    一笑,那粉直向下掉。

    七朵拉着六桔抬脚赶紧走。

    “两位姐儿别走,请问谭二嫂子可在家呀?”妇人指了指谭家大门,笑眯眯的问。

    “你是谁?”七朵警惕的问。

    这妇人看着不太像好人,谭二嫂子,应该是杨氏吧。

    “呵呵,人称我刘嫂,是专做好事的红娘。

    两位姐儿是谭家哪房的姑娘,说了亲事没?

    姐儿生得这般俊俏,刘嫂我呀定会为你们……”妇人眉飞色舞的自我介绍,并拉着生意。

    她手中的帕子差点儿甩上七朵的脸。

    原来是媒婆呀,怎么像老鸨一样。

    七朵眉毛一拧,忙打断她,“我娘在家呢。”

    然后拉着六桔飞也一般的跑了。

    “呃,朵,那媒婆找二娘的。”六桔有些奇怪七朵的回答。

    七朵对她挑眉,“难道你要告诉她咱们是谁,让她为你找婆家不成,嘻嘻。”

    “死丫头,就胡说,没脸皮。”六桔红了脸啐。

    “嘻嘻。”七朵傻笑,好奇的问,“不知那媒婆找二娘是为谁说亲事?”

    六桔也正了脸色,想了想,“不是三哥就是三桃姐,就他们俩年纪合适。

    不过,感觉可能是三哥。

    大梅姐不是说会在县里为三桃姐说亲嘛,这话说了有两年,到现在也没个影儿,也不知成不成。”

    提起三桃,七朵就想到二霞。

    “大姐长得那般好看,性格又好,怎么到现在亲事也没着落啊?”七朵问。

    原主记忆中,好像曾有媒婆来为二霞说过亲事。

    后来就不了了之。

    具体原因她也不清楚。

    六桔的面上现了怒色,恨恨道,“说起这事,我就气。

    年前有媒婆来说了桩亲事,听说那家人十分厚道,只有一个儿子,有田有地。

    爹娘很高兴,都应了。

    后来却没了信儿,有天娘正好碰见了媒婆,才知道有人外面说大姐的坏话。

    说大姐除了长得美,田里家里的活儿都不会做,一无是处,那家人不敢娶。”

    “是谁这样缺德呢,咱们没招他没惹他的,竟然这样中伤,真是畜生。”七朵也怒骂。

    要知道是谁,定去掀了他家屋顶。

    她怀疑是熟人所为。

    俩人没去后山,而是去石溪河找谭德金。

    远远的就见谭德金一人拿着自制的网在捞螺蛳。

    “你们俩怎来了?”谭德金问女儿们。

    七朵探头看了下他身边的竹筐,里面已有不少螺蛳。

    老爹做事还真是挺利索的。

    “爹,娘让我俩来和您说件事。”七朵说道。

    担心谭德金不听自己的,特意搬出了徐氏。

    他对徐氏好像很在乎。

    “啥事,快说?”谭德金果然急着催。

    七朵道,“爹,爷奶要是问六郎的病,就说咱们在路上遇到神医,说可以治断根。

    但要二百两银子药费,还有,每个月要吃一根人参补身子。”

    将之前与徐氏她们商量的法子说了一遍。

    “怎么又要说谎呢?”谭德金皱眉。

    七朵暗暗撇了下嘴,说道,“爹,这不是说谎,这是为了保住娘当耳环的银子,那可是六郎的救命银子。

    还有,依温公子的话,六郎的病要服药三年。

    三年的药费,可不是小数啊。

    爷奶说不定会善心大发,愿意给银子为六郎看病呢,那不正好。”

    要是说为了分家,谭德金定不会配合。

    赵氏的性格他心里也清楚,知道他们身上有银子,迟早找借口要了去。

    为了六郎的救命钱,他不得不配合。

    谭德金犹豫了下,果然点头。

    七朵和六桔松口气。

    “爹,您忙,我和二姐上山挖人参去喽。”七朵眯眼笑。

    谭德金瞪她一眼,“别胡闹,山上哪儿有人参,回家去。”

    六桔笑着解释,“爹,七朵逗您呢,我们是找这借口出门的,我俩去小竹林采厥鸡头。”

    “那小心些。”谭德金恍然,笑了笑。

    “爹,那东西弄好后,放到沈伯母家的旧屋去,这是钥匙。”七朵将一把钥匙递向谭德金。

    谭德金却摇头,“沈夫人家的旧屋很久没人住,忽然去放东西,惹人眼。

    爹有个藏东西的好地方,你们在小竹林那儿等我。”

    这下轮到七朵惊讶了。

    老爹深藏不露啊。

    七朵与六桔俩人牵着手,沿着鸡公山脚往小竹林走去。

    俩人边走边采厥鸡头。

    蕨鸡头也就是蕨菜,山上很多。

    厥菜可以清炒凉拌,还可以晒制成干菜,是有名的山珍。

    “二姐,差不多了,咱们去小竹林那儿挖竹笋吧。”七朵见篓子里装了一半,停了下来,对六桔说道。

    六桔撇嘴,“竹笋?是什么东西?”

    “呃,竹笋就是竹子发出来的芽。”七朵愣了下后,如此解释着。

    她只知道没人吃竹笋。

    却没想到六桔连竹笋是什么都不知。

    “你不会告诉我竹笋也能吃吧。”六桔讶然。

    七朵点头,“当然。”

    六桔虽惊讶竹笋能吃,但有螺蛳在前,并不多说什么,跟着七朵去挖竹笋。

    到了小竹林,看着那一个个刚露出地面不久的褐色笋尖,七朵抿嘴乐了。

    谭家庄人不喜欢种竹子,只有几户人家屋后种着几棵细长的小水竹。

    沈家院角就有五六棵。

    小竹林是一片野生的毛竹林。

    平日村民们需要用竹子,就拿着砍刀过来砍上几棵。

    只可惜,他们只知道竹子有用。

    却不知那小小的竹笋是美味。

    竹笋露了的地面的部分很短,有的指长,有的只有半指。

    七朵握紧手中的小铲子,教六桔如何来挖。

    这是简单的活儿,六桔一看便会。

    姐妹俩人飞快的抡起铲子挖了起来,手脚并用。

    不一会儿功夫,竹笋就堆成了小山一样。

    七朵和六桔俩人也累得够呛。

    “二姐,歇会儿吧。”七朵抹了下额上的汗。

    说话都有些喘。

    “好。”六桔也同样喘。

    俩人在竹笋堆边坐了下来。

    七朵看着竹笋乐。

    仿佛看到了一堆金光闪闪的铜板在对她笑。

    六桔拿了一个十分粗壮的竹笋在手。

    左瞧。

    右瞧。

    摇头,“这东西毛乎乎的,怎么看都不像好吃的样子。”

    “噗。”七朵抿嘴乐,指着竹笋外面褐色的笋衣说道,“先将这层笋衣剥下来,里面才是鲜嫩的竹笋呢。

    剥下来的笋衣不要丢掉,将它们焯水后晒干,干笋衣同样美味的。”

    六桔看着神采飞扬的七朵,漂亮的眸子里满是羡慕。

    忽地一声轻叹,“唉,朵,你现在知道得东西可真多。

    当初失音的要是我就好了,那现我也就能像你一样。”

    七朵哑然失笑。

    笑过后就是心酸。

    傻姐姐,哪儿有这样好的事儿。

    你的七朵妹妹已经没了,如今的我是陌生人啊。

    唉!

    谭德金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看着地上那堆竹笋,同样发愣,“桔,朵,你们俩挖那东西做什么?”

    六桔抢着将七朵的话复述一遍。

    谭德金果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也跟着挖了起来。

    “爹,河蛤摸着了没?”七朵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嗯,约摸有三四十斤吧,要不够的话,我再去摸些?”谭德金抬头问。

    七朵忙摇头,“够了,明儿再说吧。”

    谭德金轻颔,低头与竹笋奋战。

    七朵见竹笋一颗颗被谭德金挖起,暗暗咂舌。

    老爹一人能顶她和六桔俩人。

    赵氏天天对他处处挑刺,真是没道理,多能干的儿子啊。

    其实谭家过成今儿这步田地,也怨谭老爷子没什么经营的头脑。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谭家庄地理环境好,有山有水,遍地是宝贝。

    像现在这时节,田地里的活儿不多,一大家人在家闲着,也不知道出来弄些野菜山珍。

    这些东西就算不卖,留着自家吃也好啊。

    只知道死守着几十亩田地,不穷才怪!

    七朵一边怨念一边挖着。

    竹林旁边的山上的灌木丛发生了声响。

    隐隐还有说话声传来。

第35章:赚钱啦

    七朵倒有些紧张,担心遇上谭家人。

    忙侧脸去瞧。

    谭德金和六桔也听见了,都抬头去看。

    五六个男子闯入了父女三人的视线。

    走在前面的两人二十岁左右,手拿弓箭,身着劲服,一蓝一紫。

    两人边走边说话,表情十分愉悦。

    间或清朗的笑一两声。

    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个男子也是一身短打,手中提着野兔野鸡和獾子。

    看样子是上山打猎的。

    五人也看见了七朵他们三人。

    他们只是扫了眼,就继续说话。

    七朵见不是谭家庄人,也松了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

    最后一铲子下去,肥嫩的竹笋露出俏脸。

    “这卖不卖?”男子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七朵眸子一亮,立马抬眸。

    浓眉大眼,健康的麦色肤色,五官线条清晰,相貌堂堂。

    正是方才身着蓝色劲服的男子。

    面相忠厚。

    男子手所指的正是那堆竹笋。

    “卖。”七朵立马站直了身体,清楚的答。

    当然卖,为何不卖。

    此时卖了正好,不会担心被谭家人发现,多好。

    谭德金与六桔尚在发愣。

    他们对竹笋的认知为零,还在半信半疑中,却忽地有人说要买,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不过,六桔见对方全是男人,只是扫了眼,忙又垂头去挖笋,不好意思再抬头。

    七朵也没想到生意这样快上门。

    十分激动。

    她可没六桔害羞的觉悟,心里在盘算着如何做成这笔生意。

    “对,卖。”谭德金憨厚的对男子笑笑。

    蓝衣男子轻颔,也不多说其他,只问,“全要,多少钱一斤?”

    全要!

    七朵更加激动。

    她站在谭德金身后,借着他宽厚的身体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

    对于竹笋的价格,她还真不知道。

    原本打算明儿去集上打听一下,看人家卖多少。

    谭德金和六桔俩人回头看七朵。

    他们更一无所知。

    “爷,您开个价吧。”七朵微笑着说。

    看对方的衣着打扮和气派,不像是普通农家人。

    客气的称呼一声爷,倒也不为过。

    一次性要这样多竹笋,定是知道它的价值。

    既然自己不知道价,就不胡乱开了,让他自己说吧。

    蓝衣男子对七朵的话略显意外。

    他多看了几眼七朵一家人。

    “四百文。”男子正色道。

    七朵侧脸问谭德金,“爹,这些笋不知有多少斤?”

    “七八十斤。”谭德金目测。

    七朵唇抿了抿。

    差不多五文一斤。

    好便宜!

    “您看,这笋是我们刚刚挖出来的,特别新鲜,这价钱也的确少了些。

    我也不多要,您加两百文吧。”七朵说道。

    蓝衣男子唇角微勾。

    看似忠厚的眸子滑过精明的眸光。

    “小姑娘,你们可能没卖过竹笋吧。

    这在集上卖,最多也只有五六文钱一斤,像我买得多,价钱还可以更便宜。

    我就是瞧你们挺辛苦,才特意将价钱定得比较高,且现在卖,不用挑去集上,省了很多力气和功夫。

    要是你们觉得不合算,那就算了吧。”男子说道。

    话毕,他抬脚就走。

    好像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想到男人也这样伶牙利齿,还斤斤计较。

    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十分在理。

    七朵暗暗腹诽。

    “咳,请问爷一次性要这些,不知是自己家里吃,还是卖呢?”七朵忙留人。

    听男子说话的口吻,极可能是做生意的。

    若真是做生意的,倒可以攀些交情。

    但不确定他真实的身份,故试探一下。

    “哈哈,要是家里吃,哪儿要这些。”一直未说话的紫衣男子朗声笑。

    他的眸子飞快扫了眼默默挖笋的六桔。

    七朵眸子变亮,“不知爷是做什么生意的?”

    蓝衣男子眸中多了抹兴味。

    这小丫头倒有意思,卖个笋,还问人家做什么生意。

    难道这笋还挑人卖不成?

    他十分想知道七朵问这话的目的。

    三个随从模样中的一人,抬了抬下巴,骄傲道,“小姑娘没眼力,这是咱们春风得意楼的少东家。

    咱们少东家能看中你们家的笋子,那是你们的福气,知道嘛,还在那儿讨价还价的。”

    蓝衣男子名叫徐佑轩,是春风得意楼掌柜的儿子。

    春风得意楼!

    七朵在心里笑开了。

    记得沈伯母说过,这是桐林县城最大的酒楼啊,且还有分号。

    “原来是少东家,失礼。

    看少东家十分面善,相信不会骗我这小丫头,四百文全给您。”七朵不去计较随从的嚣张无礼,笑眯眯的说。

    她这儿高兴,没注意到谭德金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面善!

    紫衣男子看了眼徐佑轩。

    悄悄背过脸去笑,果然一副忠厚老实模样。

    徐佑轩没想到搬出春风得意要楼的名号,七朵会如此干脆的卖了竹笋。

    “少东家,我们这儿还有些刚采的蕨菜,也可以便宜些给您。”七朵将篓子里的蕨菜亮了个相,开始推销。

    徐佑轩将蕨菜拿了把出来认真瞧。

    “行,这点儿蕨菜,给五十文吧。”徐佑轩点头。

    七朵也不计较,爽快的应了。

    徐佑轩吩咐身后一个随从数钱给谭德金。

    谭德金接钱的手有些哆嗦。

    随从们拿出身上携带的两个大布袋子,开始装竹笋。

    七朵有些愣,这些人随身带钱,带袋子,倒像专门出来采购的。

    不过,她的心思不在这。

    “少东家,您看我们的东西又好又便宜,过几日,我们再给您送些竹笋和蕨菜好不好?”七朵眨了眨眼睛,问。

    她是想与春风得意楼建立起长期供货关系。

    现在是竹笋,将来可以是蔬菜,山珍,鱼虾蛋等。

    徐佑轩终于明白七朵爽快的目的了。

    小丫头,还挺精明的!

    看七朵的眼神,少了几分轻视。

    “那得看你们的东西,到时再说吧。”徐佑轩淡淡应了。

    既未拒绝,又没答应。

    算是个活络话。

    但对七朵来说,十分满意。

    下次去春风得意楼,可以打着找少东家的幌子。

    至于东西的质量,那是绝对有信心!

    “多谢少东家。”七朵真诚道了谢。

    等徐佑轩一行人走远。

    六桔一把抱了七朵,开心的呼,“朵,咱们挣钱啦,挣钱啦!”

    “呵呵,是啊,咱们也是有钱人啦。”七朵眯眼笑。

    谭德金的面色有些发沉,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吧,明儿再来。”

    七朵这才看向他。

    “爹,挣钱了您怎么不高兴呢?”她好奇的问。

    “高兴,走吧。”谭德金咧了下嘴笑。

    只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七朵与六桔俩人满心疑惑的对视一眼。

    挣钱的愉悦心情淡了几分。

    几人下山时,为了掩饰,捡了些松球放在篓子里,背了回去。

    七朵他们三人的脚刚踏进谭家的大院。就觉着后背冷嗖嗖的。

    有不好的预感。

    “你俩下次别乱跑。”谭德金故意高声斥着两个女儿。

    他先将螺蛳送了回来。

    再次出门是打着找七朵姐妹的借口。

    七朵和六桔将松球送往厨房边的柴屋。

    这地方的松球内无可吃的松子,但可以做柴火来烧。

    杨氏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哟,桔,朵,你们俩可算是回来了,挖到人参没?”杨氏关心的问。

    面上无嘲讽的笑容。

    眼神里真的带着关心。

    语气十分亲昵。

    六桔苦笑着摇头,“哪儿有那样容易。”

    杨氏轻叹一口气,低声道,“唉,真是难为你们了。

    别说人参,就是一般的药草也不容易挖。”

    “是啊。”六桔低声应。

    七朵看着杨氏蹙眉,

    亲切的杨氏,让人好不习惯。

    “二娘,您忙,我们回了。”七朵牵了六桔的手,准备离开。

    杨氏看了眼堂屋方向,压低声音,“奶奶的病又犯,你爷回来了,你们俩小心些。”

    七朵瞬间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赵氏可能会将犯病的原因,算在自己一家人头上吧。

    只是,杨氏今儿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种时候,她不应该是要看笑话吗?

    怎会善意的提醒呢?

    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六桔看了眼七朵,她也同样迷惑。

    姐妹们俩人有些忐忑的向月亮门那儿走去。

    西厢那,吴氏靠在门框上,大着嗓门叫,“六桔七朵回来啦,挖着几棵人参啊?”

    七朵扭头瞧。

    吴氏脸上的带着嘲讽的笑容。

    不等她们俩回话,杨氏从厨房探出头来。

    杨氏冲着西厢那边开口,“三娘,桔和朵那是懂事儿,你在那儿说风凉话有什么意思。

    娘刚睡下,可别将娘给吵着了。”

    而后又冲七朵姐妹挥手,“快回去吧。”

    “二娘好奇怪。”六桔低声咕哝一句。

    “的确。”七朵撇嘴。

    俩人绕过堂屋,快步回了家。

    谭德金没回来,看样子是去堂屋陪谭老爷子说话了。

    六郎也起了床,正坐在椅子上喝药。

    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娘,我们回来了。”七朵笑着说,并去摸了下六郎的头,“六郎,感觉好些了没?”

    “三姐,我好多了。”六郎十分乖巧的应。

    徐氏看着两个女儿小脸红朴朴的,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湿,不由十分心疼。

    “下午累坏了吧。”徐氏柔声问,并对二霞吩咐,“霞,快去弄些热水来。”

    “大姐,不用,我们一点儿也不累。”六桔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凑近徐氏耳边低语,“娘,我们挣钱了。”

    “啊,怎会这样快?”徐氏惊喜的问。

    不敢信。

    “六郎去看门。”六桔甜甜的笑。

    六郎眨了下大眼睛,拿着椅子去门口。

    七朵则和徐氏、二霞、六桔进了内室。

    钱一直放在七朵身上。

    从袖笼里拿了出来,还真沉。

    看着四串多铜板,徐氏和二霞都不敢相信眼睛所见,忙问是怎么回事。

    七朵低声说了得钱的经过。

    “娘,大姐,我与春风得意楼的少东家说好了,下次有东西,都可以送过去。

    只要东西好,他都会收下的。

    听沈伯母说,春风得意楼是咱们桐林县最大的酒楼,生意好,它需要的量肯定大,将东西卖给他们,省时省力。”七朵兴奋的说着。

    只是说完后,发现只有二霞神采奕奕。

    徐氏面上的表情也有些怪,与谭德金当时差不多。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赚钱不开心?

第36章:挑战威严

    六桔也发现徐氏表情不对。

    与七朵对视一眼。

    “娘,您怎么不开心,是不是哪儿有不妥?”七朵忙关心的问。

    徐氏回神,忙摇头,“怎么会,赚了钱,娘高兴。

    桔,朵,你们真是长大了。

    托菩萨的庇佑,朵不但会说话,又变得这般能干,娘是真的开心。

    过几日就是十五,娘想去庙里烧香还愿。”

    她绽了笑容,掩饰眸中的某些情绪。

    七朵有些不信她所说,却也不揭穿,只是问,“娘,钱放哪儿?”

    徐氏唇微抿,沉吟片刻,“我有地儿藏,你们别担心。”

    七朵见此,放了心。

    “三娘来了。”六郎特意拔高的声音传入内室。

    七朵眸子一转,立马也提高了声音,“娘,您这样瞒着也不是事儿呀,六郎的病可耽搁不得。”

    徐氏与六桔愣了下,立马都会意。

    “是啊,娘,我们告诉奶奶这事,也是为了六郎好。”六桔声音也高了,带着不满的语气。

    徐氏利落物将钱收进一个小盒子,塞进床底下。

    “你们俩个丫头,可是越来越不听话。

    让你们别说,去偏偏跑去对奶奶说,真是越大越不懂事儿,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啊。”徐氏高声骂。

    二霞温声劝,“娘,您别生气,桔和朵也是为了六郎好嘛。

    娘,您和爹能瞒多久呢,六郎可是等急了要钱看病。”

    这可能是她一次性说过最长的话。

    吴氏进了门,就听到内室传来母女三人激烈的争吵。

    还隐隐有哭泣声。

    嘴角撇了撇,冷笑。

    她扭头看了眼六郎,问道,“你娘她们在做什么呢?”

    六郎也在惊讶,本来好好的,怎么忽然吵了起来。

    但他反应快,应,“我娘在骂二姐三姐。”

    他身体不好,却十分聪明。

    谁好,谁坏,他心里清楚着。

    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懂事很多。

    “听说你要吃人参?”吴氏压低声音问。

    六郎垂头看手指,委屈的应,“没钱。”

    吴氏还想问什么时,身后传来徐氏的声音,“三娘来了。”

    “大娘,爹让你带六桔和七朵过去一趟。”吴氏只得转身笑着说。

    表情有些兴灾乐祸。

    徐氏皱眉。

    对着内室喊,“六桔,七朵,你们俩给我出来。”

    语气十分不好。

    吴氏眸子眨了眨,还是第一次见徐氏对孩子们发火。

    七朵和六桔俩人掀了帘子出来,眼睛红红的,似哭过。

    身后跟着二霞。

    “哟,大娘,这姐妹们俩是怎么了?”吴氏咂嘴问。

    徐氏轻叹一口气摇头,“唉,别提了,走吧。”

    她当先走了出去。

    七朵六桔垂头跟在后面。

    唉,赵氏找准没好事啊,轻则挨骂,重则挨打。

    七朵暗暗磨牙。

    不过在想到那四百多文钱,又乐了。

    进了堂屋,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七朵有被审判的感觉。

    除了谭德宝、谭德佑、二霞和六郎四人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谭老爷子坐在八仙桌的主位,抽着旱烟。

    烟火缭绕中,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赵氏坐在右首,一手捂腹,一手抚额,满脸的痛苦之色。

    而谭德金则跪在赵氏的面前,低垂首。

    七朵咬牙!

    徐氏看着谭德金卑微下跪的样子,眸子泛红。

    双手也下意识攥紧。

    “爹,娘。”徐氏忍了忍,尽量平静的说话。

    赵氏冷冷扫了眼七朵母女三人。

    “啊哟哟,我这胸闷得喘不过气来哟,我要死了哟,气死我了哟……”赵氏叫唤的声音大了起来。

    一边叫一边捧胸。

    谭老爷子抬起头,凌厉的眼神扫向七朵和六桔。

    最后落在七朵的脸上。

    “七朵,六桔,晚辈要敬重长辈,这样简单的道理,你爹娘都教过你们吧。

    你奶奶是长辈,身体又不好,你们俩不在一旁尽心尽力的伺候孝顺着,却顶撞她,气她,这也太不像话了。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丢得可不是你们俩人的脸面,而是我们所有谭家人的脸面。

    你们俩也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了,怎么如此的不懂事。

    真是混账!”谭老爷子厉声训着。

    手中的烟杆重重的敲着桌子,以此表示心中的愤怒。

    赵氏立马接话,“养女儿不教,都是做娘的错。

    徐氏,瞧瞧你都教出了什么鬼东西来。

    没上没下的,连我都敢骂,这还得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爬到我头上来做窝啊。

    你除了生得一张狐媚子脸,还能做什么哟。

    还有你德金,耳根子软,什么都听徐氏的,将这两个死丫头宠上了天,舍不得打一下骂一句,却跑来祸害我。

    老娘辛苦十月怀胎生了你,你却养了几个贱东西来害我。

    早晓得你是只白眼儿狼,当初就该一把掐死你哟,也用不着现在这样淘气哟。”

    骂完了徐氏,又骂谭德金。

    骂得不过瘾,顺手狠狠打了几下面前的谭德金脑袋。

    又踢了一脚。

    七朵眸子里有火苗在跳跃。

    但徐氏按住了她的肩膀,似意她不要说话。

    忍!

    这是徐氏的暗示。

    “七朵,六桔,还不给你奶奶跪下,赔礼认错。”谭老爷子喝斥。

    给赵氏跪!

    啊呸,她不配!

    七朵在心里暗骂。

    就算跪,也得跪个明明白白,没有错,为何要跪。

    七朵不管徐氏的暗示。

    下巴微抬,看向谭老爷子,正色问道,“请问爷爷,我与二姐何时顶撞过奶奶?

    何时气过奶奶?”

    谭老爷子眸子一沉。

    他最不喜欢这般强硬的七朵。

    在谭家,他就是天,他说得话晚辈就得遵从,而不是来顶撞与反问。

    “七朵,放肆!”谭老爷子喝斥七朵挑战了他的威严。

    赵氏看了眼谭老爷子,似抓了七朵的把柄,有些得意。

    冷笑着说,“我先前说了你不信,现在信了吧,连你说话都敢顶,哼!

    那张嘴像刀子一样,你说一句,她顶十句。

    上午当面责问我,下午又故意说话堵我,气我。

    这死丫头,还是哑了好,家里安生,我兴许还能多活几年。

    要不再这样下去,我不是病死,是被她给活活气死哟!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窝囊废,生了个什么贱东西出来。”

    她又踢了谭德金一脚。

    谭德金牙咬了咬。

    他侧脸看向七朵,低声道,“七朵,莫说话,过来给你奶奶跪下。”

    七朵眸子里滑过清冷的光芒,对着谭德金摇头,“不,爹,我要说。”

    她公然不听话的举动,让所有人脸色变。

    冷笑者有。

    不屑鄙视者有。

    兴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更多。

    徐氏面色也沉了下。

    依着她的意思,给赵氏赔个礼,这事就这样过去算了。

    她伸手去拉七朵。

    手落空。

    七朵已经走向谭老爷子。

    ‘噗通’一声对着他跪了下去!

    谭老爷子年纪长,又是原主的爷爷,自己给他跪一次也无妨。

    谭老爷子本准备对七朵发火,忽见她跪在了自己面前,责备的话倒不好意思出口。

    “七朵,让你跪奶奶,怎么不听话?”谭老爷子说道。

    语气明显温了些。

    七朵抬头,眼睛里有了泪花,哽咽着问道,“爷爷,六郎是不是谭家人,是不是您的孙子?”

    “傻话,六郎姓谭,当然是我们谭家人,是我的孙子。”谭老爷子微拧眉。

    赵氏用恶毒的眼神盯着七朵,骂,“小贱货,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七朵眸子一凛.

    回视赵氏,认真道,“奶奶,你可以打我,却不可骂我贱。

    我是谭家人,骨子里流得是谭家血,谭家没有贱人!”

    一句话,将所有谭家人都拉了进来。

    在场所有姓谭的都是相同血脉。

    包括谭老爷子。

    无人可以反驳。

    谭老爷子更是目露精光。

    “老婆子,你少说两句成不成?

    七朵说得没错,你骂她贱,岂不是将我骂也骂了?”他侧脸瞪赵氏。

    赵氏想再骂,但见谭老爷子表情严肃,只得暂时住口。

    徐氏面色微松,看向七朵的眼神里满是赞赏。

    她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如今的自己变得畏首畏尾,早已没了当年的刚气!

    唉!

    她轻叹!

    “七朵,你想说什么?”谭老爷子问七朵。

    晶莹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

    七朵用袖子抹了下,泣道,“爷爷,您今儿差点儿就见不到六郎了,呜呜……”

    掩面而泣。

    这下抹眼泪的多了徐氏和六桔。

    谭德金也眼睛泛潮。

    她们的哭声,让堂屋内的气氛多了哀色。

    谭老爷子忙追问,“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小咳嗽吗?怎会这样严重?”

    赵氏果然是轻描淡写了六郎的病情。

    哼!

    七朵在心里冷冷笑。

    “不是。”七朵摇头,“六郎当时在家里脸色就发紫了,娘见情况不对,才想着要带他去看大夫。

    我来向奶奶要钱,奶奶不给,还将我骂了一顿,准备打我时,我跑去找沈伯母了。

    后来我爹娘也来向奶奶要钱,奶奶都不给。

    沈伯母用她家的马车送六郎去镇上找大夫。

    在半路上,六郎……六郎忽然没了气,要不是恰好遇到一路过的神医,六郎就……呜呜……

    没钱付诊费和药费,我娘就当了最后一样值钱的嫁妆耳环。

    那神医说能治好六郎的病,但要二百两银子,每个月要吃一根人参补身体,以后病就不会再复发。

    回来后,我就将神医的话说给了奶奶听。

    爹娘是想瞒着不说,可我真的担心六郎又会出事,想请爷奶给拿个主意。

    奶奶听完后,不知为何,特别生气,拿了扫帚就打我和二姐,我们吓得跑了。

    爷爷……”

    七朵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下,并哭得梨花带雨,十分委屈。

    这话怎么听,七朵他们一家人都没错。

    反将赵氏丑恶的嘴脸清晰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现场的形势立马逆转。

    谭老爷子面色泛黑。

    拿烟杆的手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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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反常

    赵氏气得七窍生烟。

    十分懊恼不该让七朵说话。

    “死丫头,你又在那儿胡说八道,六郎不是活蹦乱跳的,哪儿有事?”赵氏咬牙切齿。

    谭老爷子问谭德金,“老大,七朵说得不是实话?”

    在他心中,谭德金十分老实,不会说假话。

    “爹,是真的,六郎命大,今儿才逃了一劫。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脸活下去了。”谭德金垂首落泪。

    赵氏抢在谭老爷子冲她发火之前,恶人先告状,揣了谭德金一脚。

    并呼天抢地的哭闹起来,“你个畜生,怎么不去死啊,竟然帮着那小畜生来欺负你娘我啊。

    啊哟,老天爷啊,我怎么这样命苦啊,你让我去死算了,我不想活了啊。”

    “娘,我没有。”谭德金低声道。

    徐氏咬牙,“娘,您应该知道,没有做爹娘的会诅咒自己的儿女。

    要是六郎无事,我们怎会说出这等恶毒的话来。”

    一语双关。

    既证明七朵对六郎的病情没说谎,谭德金说得也是实话。

    同时又暗讽赵氏的恶毒,对亲儿出言诅咒。

    不配做人母亲!

    赵氏常常毒骂谭德金,徐氏听在心中万分难受。

    只奈何她是自己的婆母,不能出言反驳。

    今儿正好借这绝好的机会,驳斥一番。

    谭老爷子信了七朵之言,烟杆用力一敲厚重八仙桌,怒道,“老太婆,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六郎病成那样,你为何不让人请大夫来瞧。

    他可是我们谭家的孙儿,要是因没钱看病而有什么不测,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幸好六郎福大命大没出事,否则,我定不会饶了你这老太婆!”

    赵氏顿时只觉得胸闷无比。

    本来是教训七朵一家子,结果却是她自己挨了训。

    而且还是当着儿孙们的面被训。

    没脸皮的人这次也觉着有些丢脸了。

    “老头子嗳,我嫁了你几十年,辛辛苦苦的为你生儿育女,到头来只换来你一顿骂。

    啊哟,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开眼啊,你让我死了算了。

    我以后哪儿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嗳,我好命苦啊……”赵氏忽然往地上一坐,捶胸拍地嚎啕哭了起来。

    杨氏和吴氏上前去拉。

    谭老爷子皱眉,斥道,“你们别拉,让她闹去。”

    “你们别拉,让我死了干净。”赵氏一听,立马搡开杨氏和吴氏,爬了起来,竟然向墙上撞去。

    “娘,您别这样,我让孩子们给您认错。”谭德金忙上前一把抱住。

    高大的汉子哭了出来。

    吴氏立马接话,“大伯,你早该这样的,娘就不会受这一肚子的窝囊气。”

    杨氏和谭德银只是去拉赵氏,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七朵看着咂舌。

    这老太太真能闹腾。

    不过,她又在想,要是谭德金没去拉,赵氏会不会真的撞墙呢。

    徐氏见状,摇头叹气。

    牵了七朵和六桔,上前给赵氏赔礼。

    “娘,是我教女无方,让您受了气。

    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就打我几下出了气儿吧。”徐氏看着赵氏说。

    眸子里毫无惧色。

    “奶奶,我们错了。”七朵和六桔十分不情愿的说。

    不过,谭老爷子已经当众斥了赵氏,已经足矣。

    看着赵氏方才气成了猪肝色的脸,七朵和六桔内心愉悦。

    赵氏看着送到面前来的七朵等人,她真的扬了手。

    可看着徐氏黑幽幽的眼神,她却莫名感觉有些心虚,这手落不下去。

    将目标对准了七朵的脸,就要打。

    貌似自从七朵会说话后,她总是被气得差点儿断气。

    杨氏忽然一把抓了赵氏的手。

    在赵氏惊讶的眼神中,她笑着道,“娘,您该高兴才是呀。

    爹和您不是一直说,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的,一人有事大家都要帮嘛。

    六桔、七朵特别疼六郎,见他生病,她们俩肯定急啊。

    这一急之下,说话语气可能就没怎么注意。

    娘,如今她们都知道错了,也向您赔了礼,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好不好?”

    杨氏看了眼谭德银。

    谭德银也掩嘴轻咳了一声,“是啊,娘,六郎有个不妥,别说是大哥他们一家子,就是我们听了这心里也急啊。

    娘您一向宽厚仁慈,大哥大嫂和孩子们又给您赔了礼,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三桃五杏,你们过来,扶奶奶回屋歇着去。”

    杨氏已经挽了赵氏的胳膊,将她向内室引了。

    三桃五杏眨巴了几下眼睛,走过来虚扶了。

    赵氏自不会如此听话,要反抗。

    “吃里扒外的死东西,你们给我滚。”赵氏骂杨氏。

    “娘,爹正在气头上,您别和他硬碰硬呀。

    等他气消了以后再说,还担心找不着机会教训他们吗?”杨氏贴着赵氏的耳朵低语。

    赵氏看着谭老爷子黑如锅底的脸色,知道再闹下去,也得不到什么便宜。

    只得就着台阶下了,回了内室。

    七朵一家子不解谭德银夫妇为何要解围。

    这时候他们不是该落井下石嘛。

    不是该说都是七朵惹得祸,应将她送走吗?

    为什么态度会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呢?

    吴氏也紧紧拧着眉毛。

    这老二夫妻俩在搞什么鬼呢?

    谭德银走到谭德金身旁,拍了下他的胳膊,“大哥,先回去吧。”

    面色真诚。

    “嗯,老二,多谢。”谭德金哽咽着道。

    “自家兄弟,何必客气。”谭德银瞪他,神色郑重。

    七朵没能从他的举止看出什么端倪来。

    一家人回到后院。

    瞧着谭德金红肿的双眼,七朵有些内疚。

    她咬了咬下唇,垂头,“爹,娘,对不起,都怨我沉不住气,连累你们跟在后面受气挨骂。”

    “怨我,我要是不生病,三姐就不会去向奶奶要钱,奶奶就不会打骂三姐了。”六郎从内室出来,抹着泪说。

    他刚刚去过堂屋。

    后被二霞给抱了回来。

    徐氏抚着他的头发,摇头,“朵,六郎,这事不怨你们,我要是交了当耳环的银子,一切无事。”

    谭德金沉默不语。

    不为赵氏分辨半句。

    七朵惊呆。

    赵氏真是太不要脸,闹了半天,原是为了那银子。

    不给钱为六郎看病就算了,竟然还想要六郎的救命钱。

    人至贱天下无敌。

    难怪赵氏已无敌。

    “哼,奶奶这样做,迟早有一天将我们一家人都给逼死!”七朵怒。

    同时也气谭德金,为什么不去提分家。

    为了那可笑的所谓孝道,难道真要搭上一家人的性命不成?。

    谭德金头垂得更低。

    “七朵,少说两句。”徐氏忙摇头制止,转身看谭德金,柔声道,“可被踢伤了哪儿?”

    对丈夫,她不怨。

    只有万分心疼。

    谭德金面色缓了下来,摇头,“穿着厚实,没事,让你委屈了。”

    “与你比,我这算什么委屈。”徐氏善解人意的应,话锋一转,“方才还真是亏了二叔二娘解围,不然,桔和朵定要被打。”

    “是呀,娘,我正奇怪呢,二叔这次怎么没趁机说送我走。”七朵忙问出心里的疑惑。

    谭德金道,“七朵,不可如此说话。

    你二叔二娘本就待我们一家不薄,处处维护相帮着。

    当初提出要送你走,还不都是因你奶的病嘛。

    现在你奶的病松了些,二叔自不会再说什么。

    像今儿这事,他们可以不作声的,却宁愿被你奶骂,也要护着你和桔。

    等会儿你们记得去和二娘说声谢,知道嘛。”

    七朵怔了下。

    这样的谭德银夫妇,怎么与自己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到底他们是怎样的人呢?

    在她发呆之时,谭老爷子忽然敲了门。

    拉开门,谭德金弯了背,讷讷喊,“爹,您怎么来了?”

    谭老爷子看着他红肿的眼睛,暗握双拳。

    “我来看看六郎。”谭老爷子沉声应。

    瘦弱的六郎有些惧他,抓着徐氏的手,遥遥唤,“爷爷。”

    谭老爷子将眼光投向他,招手,“嗳,好孙儿,过来爷爷这儿。”

    六郎用探询的眼神看父母。

    他知道爷爷并不喜欢自己,故不敢亲近。

    七朵忙轻轻推了他一下,“六郎,快过去。”

    她知道谭老爷子是听了自己的话儿,对六郎萌生出一丝愧意来。

    准确来说,是脸面上有些不好看。

    今儿带六郎去看病,要是没外人在,他可能不会太在意。

    一想到沈伯母也知道是徐氏当了耳环为六郎治病,就觉着丢了人。

    这大概是之前向赵氏发火的主要原因,并非是因为怕失去六郎。

    六郎因病有些自卑,在人前表现得十分胆小。

    谭老爷子不喜。

    六郎慢慢向谭老爷子走近。

    “六郎,现在身体有没有好些?有没有乖乖吃药?”谭老爷子将六郎抱坐在自己怀里,慈爱的问。

    “谢谢爷爷关心,现在好些了,药也乖乖吃了。”六郎乖声应。

    他不知道爷爷为何忽然对自己这样好。

    心跳有些快。

    但应话却不敢马虎。

    说毕,他又掩嘴咳嗽了几声。

    小脸一咳,就涨得通红。

    “怎么又咳了。”谭老爷子忙轻拍他的背。

    幸好六郎并没有继续咳个不停。

    咳嗽一停,面色又恢复如常。

    谭德金和徐氏见谭老爷子面上无嫌弃之色,都有些欣慰。

    谭老爷子等人不喜欢六郎,不让他亲近,主要是担心会将病气过给他们。

    七朵对谭老爷子软声道,“爷爷,六郎无法去学堂读书,您能否借一本启蒙的书籍,我在家先教他认一些简单的字呀。”

    六郎必须读书。

    这是她一直想要达成的心愿。

    “七朵,你识字?”屋子里所有人都惊,话是谭老爷子问的。

    七朵点头,“以前沈伯母教楠哥哥时,我跟在后面学了一些。”

    这个借口合情合理。

    沈楠的启蒙恩师是郑婉如。

    七朵敢教六郎,还有一点是因这时空的文字是简体字。

    谭老爷子眼神灼灼的看了七朵好一会儿。

    “那你背几句三字经来听听。”他开口。

    “人之初,性本善……”七朵面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张口背来。

    “好,太好了,七朵,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谭老爷子见她说得不是假话,高兴的不停颔首。

    “六郎比我聪明多了。”七朵笑着将六郎向上抬。

    谭老爷子放下六郎,起身,对着门外一挥手,“走,跟我拿书。”

    “嗳。”七朵清脆脆的应了。

    跟着谭老爷子进了书房。

    为上七朵第一次进来,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

    只可惜,多数已落了一层灰。

    谭老爷子拿出一本三字经来,指着上面的字让七朵认。

    七朵不想让他太惊诧,一些笔画稍多些的字,就假装不识。

    就算如此,谭老爷子已十分高兴。

    家里多了个识字的。

    不过,七朵要是男孩,他会更开心。

    谭老爷子将三字经和千字文两本借给了七朵。

    但笔墨纸砚却没,这些谭德佑在用着。

    七朵拿了东西,准备出门时又住了步子。

    “爷爷,我想再和您说件事儿。”七朵软声道。

    “啥事,说。”谭老爷子心情好,笑呵呵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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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野猪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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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老爷子应了之的,忽然又心生后悔。

    想着要是七朵提起六郎治病的银子,那可怎么办?

    七朵只知谭老爷子表情变化了下。

    却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抿了抿唇,弱弱道,“爷爷,我爹下次要是犯了错,你能否让奶奶别当着二娘三娘她们的面儿来训。

    我爹在家是老大,也是当爹的人,这样让人笑话。”

    话毕,她就垂了头看脚尖,

    手有些紧张的捏着书本。

    委屈十足。

    谭老爷子敛了笑。

    心情却轻松了,不提银子就好。

    七朵的话,不是无理取闹,反而十分在理。

    “爷爷知道了,你回去吧,让六郎好好学。”谭老爷子摆了摆手。

    七朵应了是之后离开。

    出了书房,轻吐一口气。

    希望赵氏下次能给老爹留些面子。

    不过,想想谭老爷子自始至终没提那二百两药费的事儿,心有些寒。

    “七朵。”身后传来沈楠温润如玉的声音。

    七朵扭头,沈楠刚踏进院门。

    院门上的灯光,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泽。

    七朵拿着书迎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吃饭没?”七朵笑着问。

    沈楠习惯性轻瞪她一眼。

    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上,“你拿这做什么?”

    “给六郎看。”七朵简单应。

    沈楠轻拧眉,“谁教?”

    “咳,我!”七朵清了清嗓子,见他疑惑,忙道,“别用这眼神看我,以前伯母教你时,我可也学了些。”

    沈楠的眸子里顿是流光溢彩。

    唇角向上勾起。

    “那你先教着,我有空时过来看看。”沈楠温声道。

    俊颜上的红晕,在夜幕下看不清。

    “对了,你来有事吗?”七朵再次问。

    沈楠面皮一热,差点儿忘了正事。

    “我来看六郎。”沈楠背着双手,向后院走去。

    七朵跟在沈楠后面往家走。

    “那事我已与人说好,明儿中午我来接你。”进了后院,见四下无人,沈楠低声说。

    七朵眼睛顿时闪亮。

    小三原是为这事而来呀。

    太好了!

    想到又能挣钱,十分激动。

    “不用你来接,我去你学堂门口等你就是。”七朵也低声应。

    “不行,那样远,你怎么去?”沈楠反对。

    七朵摇头,“我有法子。”

    她是相信便宜老爹有办法。

    沈楠还要再说时,七朵正色,“你要因此而分心学业,我不让你帮。”

    “好,听你的。”沈楠心中一暖,点头。

    见到沈楠,谭德金与徐氏都十分热情的起身让座。

    “朵,快去给三公倒水。”徐氏吩咐。

    沈楠赶紧摆手,“伯母,别唤我三公子,当不起,叫我名字吧。”

    “那可使不得。”徐氏与谭德金摆手。

    因着沈怀仁的身份,加上沈楠已是秀才,庄上人对他们一家人的称呼都十分敬重,从不直呼其名。

    “爹,娘,听他的吧。”七朵却赞同沈楠。

    三公子听着真别扭。

    徐氏想了想,“那就叫楠哥儿。”

    沈楠笑,“不喊三公子就成。”

    而后他就与六郎去说话。

    细细问了他身体,并拿着千字文,教他认了几个字。

    “爹,娘,楠哥哥真好,还教我认字。”沈楠走后,六郎眨着大眼睛说。

    徐氏点头,“没错,沈夫人就是会教孩子,楠哥儿都是秀才了,却一点儿架子也没,真是难得。”

    “嗯,他是挺聪明的。”七朵也随口夸了句。

    六桔和二霞却看着她笑。

    笑得有些暧昧。

    七朵莫名其妙的摸摸脸,看看衣服。

    想着是不是哪儿脏了惹笑话。

    却什么也没发现。

    “大姐,二姐,你们笑什么?”七朵嘟嘴问。

    “咳,没。”六桔和二霞摆手果断否认。

    七朵撇嘴,不管这,而是将沈楠的来意对谭德金说了。

    “爹,您明儿能否与我一起去镇上?”七朵问。

    几十斤的河蛤,她可拎不了好几里路。

    谭德金微想了想,点头,“我有办法,明儿我早起去砍柴,快到中晌时正好去镇上卖。”

    “嗯,爹,这主意好。”七朵乐,又冲六桔说,“二姐,我俩和爹一起上山。”

    六桔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挑眉,“知道。”

    二霞温声应,“桔,朵,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七朵和六桔同时摇头,“大姐,你在家帮娘,奶奶和六郎俩人的药要熬,还有鞋子没做好,事儿多着呢。”

    说心里话,看着二霞那水灵的模样,七朵都舍不得让她做重活。

    徐氏点头,“霞你留在家,要是都出去,会惹人眼。”

    二霞只好点头。

    第二日早起,七朵和六桔跟在谭德金的身后一起出了门。

    “这大清早的,又准备是去哪儿呢?”赵氏阴恻恻的声音飘来。

    谭德金转身,应,“娘,我去砍柴。”

    “奶奶,我们去捡松球,和柴一起卖,为六郎凑药费。”七朵乖巧的补充。

    声音甜得腻人。

    一听药费,赵氏冷哼一声进了屋。

    七朵才不理会赵氏的态度。

    三人上了山,直奔小竹林。

    谭德金拿刀砍柴。

    七朵和六桔则继续去挖竹笋。

    “哗啦啦!”两人刚走近小竹林,就听到里面有动静。

    还有动物的‘哼哧’声。

    “朵,你瞧那。”六桔忽然一把搂紧七朵的胳膊,声音发抖。

    七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头棕色带花纹的野猪正在竹林里边走边拱。

    它的方向正是她们这边。

    在她们发现野猪时,它也抬头看见了她们。

    野猪立马停止拱竹笋的动作,颈上硬长的鬃毛立马竖起。

    一双豆大的小眼睛射出凶狠的光芒,十分警惕的盯着七朵姐妹。

    它大概没料到会遇见人吧。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野猪不动,七朵和六桔俩人也不敢动。

    此时要是跑,易激怒它。

    “去找爹。”七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低声对六桔说。

    姐妹俩人牵手轻轻向后面退去。

    十二岁的六桔,早就吓得腿软,眼睛里隐有雾气在升腾。

    七朵也是第一次在野外与野猪面对面,也吓得够呛。

    后背渗出一层薄汗。

    野猪性子凶残暴躁,可不是自己一人能对付的。

    脑海中不断闪现野猪伤人事件的报道。

    姐妹俩人提心吊胆,一步步拉远与野猪的距离。

    “啊!”六桔脚下忽被断竹根一绊,身体向后面倾去,吓得发出了尖叫。

    她一倒,连带着七朵也向后仰。

    “二姐。”情急中,七朵忙拽住身旁的一颗竹子,并就势将六桔拉住。

    本就有些不耐烦的野猪,见七朵和六桔俩人如此,还以为她们要攻击,前腿在地上用力刨了几下,低着头,向她们冲速冲了过来。

    “啊,野猪来了。”六桔终于哭了出来。

    “爹,有野猪。”七朵拉着她就跑,边跑边高声喊。

    六桔也带着哭腔喊。

    身后传来竹子与野猪碰撞的声响。

    这声音像那地狱魔鬼的叫声。

    俩人几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要不是七朵强撑着,两人早就吓趴在地上了。

    离她们并不太远的谭德金听到女儿们的喊叫,吓得脸变色。

    顺手从地上拿起一根刚砍的粗树枝,向七朵她们那儿跑去。

    “六桔,七朵。”谭德金也高声应着,安女儿们害怕的心。

    听到他的应答声,七朵微松一口气。

    下意识的回头一瞧。

    妈呀,野猪就在尼股后面了。

    这一瞬间,无边的恐惧将七朵包围,浑身力气似被抽干,双腿发软无力。

    但理智告诉她,此时绝不能怕。

    六桔要不是被七朵拉着,她早就瘫了。

    眼看着野猪的长嘴就要咬向七朵时,谭德金终于赶到。

    手中的长棍毫不留情的打向野猪。

    “嗷!”野猪吃痛,发出哀嚎声。

    同时,它快速回头,瞪向打自己的罪魁祸首谭德金。

    “爹。”七朵总算松了口气。

    野猪已经抛弃七朵和六桔,转而去攻击谭德金。

    谭德金手中的棍子再次打向野猪,却被它张嘴咬住。

    野猪力气很大,谭德金的脸色涨得通红去夺棍子。

    七朵在一旁见了,深吸一口气,四处环顾了下。

    快速跑去捡了一根长竹竿。

    她拿着竹竿,劈头盖脸对着野猪打了下去。

    因离野猪有些距离,加上还有谭德金在,她胆子大了许多。

    野猪被竹竿打痛,嘴一张,谭金将棍子抽了出来。

    吓得浑身发抖的六桔,此时也不知从哪儿来了力气,也捡了根树枝,加入了打野猪的队伍。

    七朵手中的竹竿被打断,又换了根。

    野猪被打得晕头转向,彻底愤怒了。

    豆眼里阴冷的光芒令人遍体生寒。

    它向三人看了看,弃了谭德金,忽然向六桔冲过去。

    大概是六桔气势最弱,觉着好欺负。

    六桔果然吓得丢了棍子跑。

    野猪见此,嘴里发出嚣张的咆哮声,越追越近。

    “六桔,爬树。”谭德金在后面喊,并弃了长棍,拿了镰刀追向野猪。

    “我不会啊。”六桔哭喊。

    七朵双唇紧抿,高举竹竿,对着野猪头部打去。

    十分希望能将它的眼睛戳瞎。

    此举虽未将戳中眼睛,却也有效阻止了野猪前进的速度。

    谭德金追近,一刀砍中野猪的腿。

    “嗷嗷!”野猪的叫声更加凄惨。

    七朵趁机走近野猪几步,凝神静气,竹竿往它的眼睛里戳去。

    这次十分精准,正中。

    瞎了一只眼,野猪终于乱了方寸,也顾不得六桔,张嘴转身向谭德金咬去。

    “爹,小心。”七朵急呼。

    谭德金紧咬牙,高举镰刀,对着野猪的脖子砍了下去。

    七朵的竹竿再戳它另一只眼。

    “嗷嗷……”野猪掉头就跑,惨叫声却越来越弱。

    最终倒地,抽搐几下后,不动了。

    七朵抹了抹额上的汗,丢了竹竿,软软的向地上一坐。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谭德金也抹了把汗,跑过来看女儿们。

    见都无事,这才放了心。

    父女三人休息了近一刻钟,心还怦怦乱跳着。

    见野猪死了,六桔才回神,抹了眼泪,崇拜的问七朵,“朵,你当时怎么不怕,还敢拿棍子去打?”

    “有爹在,怕什么。”七朵看了眼谭德金,微笑着拍马屁,“爹,您可真厉害!”

    其实当时有多么害怕,只有她心中最清楚。

    她要真只有十一岁,早就吓得成一堆软泥了。

    野猪和河蛤、竹笋放在牛车最底下,上面铺上才砍的柴火,看不出破绽。

    赵氏看着那一车柴火,心中默估能值多少钱。

    想了想,对谭老爷子说道,“老头子,你正好无事,就陪老大一起。”

第39章:奸商

    一车柴,其实值不了多少钱。

    但赵氏左思右想就是不放心。

    她身体不好,只好让谭老爷子亲自出马。

    因亲娘的不信任,谭德金眸子顿时暗了下来。

    而七朵则暗焦。

    要是有人跟着,东西还如何出手呢?

    谭老爷子蹙眉,“老大又不是个孩子了,卖车柴还要我跟着,让他去。”

    一车柴能卖多少,他心中是有数的。

    没必要非跟着去。

    但赵氏却不依,“老大老实,莫被那些坏心眼的给骗了。”

    心里话却是怕谭德金藏钱!

    谭老爷子想想也有道理,磕了磕烟锅中的烟灰,准备起身。

    七朵嘴角勾了勾,对谭老爷笑得欢快,“爷爷,您和我们一起去呀,真是太好了。

    我爹正愁不知要砍多久的柴,才能凑足钱给六郎买人参呢。

    有爷您在,咱们就不愁没钱买人参啦。”

    她瞧了眼谭德金。

    谭德金也会意。

    虽不赞成这主意,却也硬着头皮,讷讷道,“是啊,爹,您先给六郎买支参。

    这些日子,我会多砍些柴去卖,将参钱凑起来。”

    谭老爷子面色一讪。

    他是要面子,可真要花钱买人参给六郎,他是舍不得的。

    赵氏一听,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一支参要好几两银子呢!

    一车柴卖不到一百文,这要砍到猴年马月才能凑到一支参的钱?

    “你们自个儿身上不是还有银子吗?”赵氏厚脸皮的问。

    “不够,最便宜的参也要十两银子一支。”谭德金答。

    这话不是撒谎。

    给六郎抓药时,正好有人问参价,他在一旁听见了。

    十两银子!

    赵氏冷笑一声。

    而后侧脸看向谭老爷子,“老头子,我想起来了,二爹爹不是让你过去帮忙看稻种嘛,怎么忘了这茬,快去吧。”

    谭老爷子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立马点头,“还真忘了,那我先过去了。”

    他背着双手,出了堂屋向院外走去。

    七朵看着他匆匆的背影,觉着十分可笑。

    果然一提钱,爷奶就变脸。

    七朵扭头看赵氏,“奶奶,那人参……”

    “呸,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东西。”赵氏狠狠啐了口,也转身回了屋。

    将七朵父女俩人晾在了旁边。

    “爹,赶紧走吧。”七朵低语。

    父女俩人匆匆出了院子,赶着牛车向镇上行去。

    谭家庄是雨坛镇下面的村子,相距不远,牛车约半个时辰就到了。

    而雨坛镇离桐林县城更近,只要一刻钟的功夫。

    桐林县坐落在紫江江畔,有七八个码头可以停靠船只。

    紫江是最大最长的一条河流,石溪河是它的支流。

    江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迎来送往,十分热闹。

    这是桐林县繁华的主要原因。

    而做为最近的集镇雨坛镇,也因此比一般的乡镇要热闹得多。

    宽敞的街道,两旁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商铺。

    布庄米铺医馆珠宝阁酒楼,应有尽有。

    虽然不逢集,但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各店家揽客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也有挑着担子的行商穿街走巷,兜售自己的商品。

    七朵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莫名有些泛潮。

    这是真正古色古香的古代啊,终于亲眼见着了。

    穿行其中,她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沈楠就在镇上的怀仁书院读书。

    书院是当年沈怀仁刚入仕后牵线,由镇上几位乡绅出资创办的。

    去书院的路上,见路边有肉铺,七朵跑去打听野猪的价。

    皮肤黝黑的屠夫看到七朵,以为是来买肉,热情招呼,“小姑娘,买点什么?”

    七朵扫了眼肉案,上面卖得是猪肉。

    正宗的黑猪肉。

    肉案旁边竹筐中的竹笋吸引她的目光。

    “这个怎么卖?”七朵指着竹笋问。

    “十五文一斤。”屠夫答。

    七朵瞪眼,“啊,好贵。”

    第二反应是她上当了!

    “嗤!”屠夫冷笑,“贵?我这还算便宜的,整个镇上也只有两三家在卖。

    就剩这些了,迟些再过来,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这东西在酒楼一百多文一碟呢。”

    语气不屑,七朵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自己被骗了。

    那个春风得意楼的少东家,长了一脸忠厚相,却地道的奸商。

    十五文的竹笋,自己五文卖了,他还嫌贵。

    奸商,奸商!

    七朵恨恨的在心中骂了几声,这才言归正传,“大叔,您这儿收野猪吗?”

    不是来买肉,屠夫的热情减了几分。

    但眸子里却是精光一闪,“你有野猪?”

    “嗯。”七朵点头。

    “让我看看。”屠夫有些迫切。

    “您先说说价钱。”七朵不急,看出了他的急切。

    “毛猪八文一斤,净猪二十文一斤。”屠夫开价。

    毛猪是指未宰杀的整猪,净猪是直接摆上案来卖的。

    “这也太便宜了吧。”七朵好失望。

    “便宜?”屠夫撇嘴,不屑的说道,“小姑娘,你不懂就别乱说。

    像野猪这东西,虽然不易得,可吃得人却极少,一身精巴子肉,吃得粘牙。

    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这两天有人问过这话,我才不会收它。”

    呃!

    七朵微怔。

    这话什么意思?

    野猪的确是瘦肉多,难道古代人都喜欢吃肥肉不成?

    “东西到底在哪儿?”屠夫有些不耐烦了,看到了谭德金,指着问,“是不是在车上?”

    “哦,不在,我是帮别人问的。

    我现在去将价钱告诉她,她要是愿意卖,等会儿就过来。”七朵编了个借口。

    屠夫皱眉,“没有东西,费我半天口舌。”

    七朵笑了笑,跑去谭德金那儿。

    低声说了价。

    谭德金也觉得便宜。

    七朵又说了竹笋的价格,说吃了亏。

    谭德金安慰,“别计较,反正又没花本钱,只是费了些力气。”

    七朵点头,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但还是有些郁闷。

    谭德金将牛车赶到书院一侧的路上。

    七朵在书院门口等沈楠。

    书院正下学,素衣青巾的的学子们陆续从里面走出。

    七朵忽感身后有人。

    可头还没扭过去,垂下的辫子就被人给拽了两下。

    “是谁?”七朵拧眉转身。

    有些不悦。

    倒不怕是什么恶人,此时人来人往,老爹也在一旁。

    “哼!”拽她辫子的家伙横眉竖鼻子冷笑连连。

    “呃,怎么是你?”七朵看清身后之人,讶道。

    是上次被自己误推入河的韩和文。

    依然一身绿色的锦袍,衬得肤色白嫩。

    可真是冤家路窄。

    韩和文拿眼睨她,“为什么不能是我?

    哼,你上次将我推下河,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敢跑来我们书院。

    你说,怎么赔偿我?”

    七朵皱眉,这孩子真烦人。

    “韩少爷可真是健忘,上次你亲口说是自己滚下去的,与我何干。”七朵冷冷应。

    而后扭头不理他,可没兴趣与一个孩子罗嗦。

    向书院里面探头瞧。

    沈小三怎么还不来?

    韩和文气得咬牙,“小丫头,你还敢跟我装蒜,上次我是为了救你,才故意那样说得。”

    七朵默,不理他。

    “忘恩负义的小丫头,我为你解围,你都不知道声谢。”韩和文怒。

    七朵依然沉默,只希望沈楠快些出现。

    “小丫头,你是不是叫七朵呀,我听沈楠这样喊你。”韩和文又道。

    七朵不语。

    “喂,小丫头,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韩和文小脸气涨得通红。

    见七朵仍不理他,伸手又去拉她的辫子。

    七朵咬牙,回眸怒视,“韩少爷,请自重。

    上次你无理在先,我看在沈楠哥哥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你还有脸来找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还想掉水里一次?”

    看着发怒的七朵,韩和文倒怔住了。

    “有话好好说,这样生气做什么?”他摸着鼻子,小声嘀咕,强大的气场瞬间倒塌。

    七朵狠狠瞪了他一眼。

    迈步想走时,沈楠清朗的声音传来,“七朵。”

    转身,沈楠已走近。

    “楠哥哥。”七朵唤道。

    “方才夫子唤我去说话,耽搁了,等急了吧。”沈楠温声解释晚到的原因。

    “不着急。”七朵摇头。

    沈楠看向一旁的韩和文,拧眉,“韩和文,你又欺负七朵了?”

    他见韩和文表情有异,故怀疑。

    韩和文忙摆手,“她那样凶,谁敢欺负她。”

    七朵冷冷横了他一眼,只对沈楠道,“我们去哪儿?”

    沈楠看向韩和文,“我们走吧。”

    韩和文再次昂首挺胸,对七朵说道,“你想卖东西呀,先喊声哥哥来听听。”

    小手背在身后,眼睛半眯,很得瑟。

    “韩和文,不许欺负七朵。”沈楠眸子眯了眯,出言警告。

    韩和文不满的撇嘴,理直气壮,“谁欺负她,我们俩同岁,她能喊你哥哥,为何不能唤我一声哥哥?”

    七朵十分无语,真幼稚。

    沈楠在一旁咬牙!

    要不是为了帮七朵将东西卖掉,他早就拉着她走了,哪儿还理韩和文。

    七朵则不解,卖东西与韩和文有何关系。

    沈楠见七朵用疑惑的眼神看他,解释,“他家有两间酒楼,镇上县里各一间。”

    七朵恍悟。

    只猜韩和文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没想到家中是开酒楼的。

    看着韩和文得意的眼神,七朵很想揍他一拳。

    但有求于人家,只得开了笑脸,万分别扭的喊一声,“文哥哥,那就有劳了。”

    “嗳。”韩和文笑眯眯的应了,并对沈楠得意的挑挑眉。

    目的达到,韩和文却敛了笑容,正色对七朵说道,“七朵妹妹,虽然这是我家的酒楼,可我不敢保证二哥一定要你的东西。

    做酒楼,东西的品质十分重要,不然无法做出美味来。”

    嗯,这话说得有道理。

    七朵对他的印象稍改观。

    “你放心,若东西不好或不是你们酒楼所需,我不会让你与楠哥哥为难。”七朵也正色应。

    “好。”韩和文点头。

    七朵带着沈楠和韩和文去喊我谭德金。

    看到那一车柴火,韩和文无语,“七朵妹妹,你不会就是卖柴火吧?”

    “当然不是,好东西在下面呢。”七朵微笑。

    沈楠眸子微闪,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说话。

    他明白七朵的苦衷。

    韩和文带着七朵他们沿着书院东侧的路直行,来到雨坛镇最繁华的莲花路。

    “那就是我家酒楼。”韩和文指着一栋三层小楼。

第40章:运气

    七朵顺着韩和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三层小楼的门头上高悬一个红漆匾额。

    上书‘悦客来’三个金色大字。

    她记得郑婉如说过,悦客来也是县城最好的酒楼之一。

    真好,有沈楠的帮助,第一步要好走许多。

    “真气派。”七朵真心赞了句。

    这栋三层小楼是莲花路上最高的建筑,有鹤立鸡群的傲人之姿。

    “那是。”被夸,韩和文的尾巴顿时翘了起来。

    沈楠催,“别得意了,快带七朵去吧。”

    “七朵妹妹,随我来。”韩和文挥手。

    七朵跟上。

    沈楠则带着谭德金去了酒楼侧门。

    酒楼正门只供客人们进出,采买购物都从侧门出入。

    快到门口时,韩和文停步,摸了摸鼻子问,“对了,七朵妹妹,你到底想卖什么?”

    “有野猪、竹笋和河蛤。”七朵笑了下,回答。

    “东西还不少嘛。”韩和文被七朵的笑晃了下眼睛,俊面一红,忙转身向里面紧走几步。

    七朵没注意他的异样,跟着进去。

    此时正到了吃饭的点儿,客人们陆续进酒楼。

    拎着茶壶的伙计忙着招呼。

    高高柜台后面一个容貌清瘦的中年男子见到韩和文,忙迎了过来,“五少爷。”

    “年叔,我二哥呢。”韩和文问。

    “五少爷,二东家正在三楼陪几位贵客说话呢。”年叔恭敬的答。

    韩和文点头,“年叔,劳烦您和我二哥说一声,说我朋友来了,为了昨儿和他说得事儿。”

    对七朵恶声恶气耍赖的韩和文,对其他人说话,倒一本正经,彬彬有礼。

    年叔笑着应,“五少爷,这事二东家吩咐了,说让我先看看。”

    韩和文点头,侧脸对七朵说,“七朵妹妹,你和年叔说吧。”

    “年叔好,请多关照。”七朵笑着与年叔打招呼。

    “姑娘好。”年叔也客气的回应,眸中有一些讶色。

    他早就见到了七朵,心中还在想她与韩和文的关系。

    怎么也没料到就是她来卖东西。

    当然,要是没韩和文领着,他肯定不会理睬一个小丫头。

    “不知姑娘想卖什么?”年叔问。

    不抱什么希望。

    七朵正色应,“年叔,我这儿有野猪,竹笋与河蛤。”

    “那我能先看看东西吗?”年叔眸底微泛亮光。

    “当然可以。”七朵微笑着点头。

    七朵、韩和文带着年叔去了侧门。

    谭德金早就将柴火给搬了下来,将野猪等露了出来。

    “爹,这是悦客来的管事年叔。”七朵向谭德金说了年叔的身份。

    “有劳管事先生。”谭德金忙招呼。

    “好说好说。”年叔笑着拱手。

    他首先看得是野猪。

    伤痕累累的野猪,让他眼睛眨巴了几下。

    “这猪是你们自己逮的?”他问。

    “是的。”七朵应。

    谭德金在一旁沉默着。

    他知道自己嘴笨,担心话说得不好,将生意弄砸。

    沈楠的面色有些沉,薄唇紧抿。

    “好本事。”年叔冲谭德金竖了下拇指。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野猪的凶狠人皆有知,能活活将它打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谭德金则不好意思的摆手,“管事先生过奖了。”

    年叔看过猪之后,又看了看竹笋。

    而对于一旁的河蛤,则只是一扫而过。

    看样子并不喜欢。

    七朵心中有了数。

    年叔对谭德金说,“野猪和竹笋,我们酒楼本不缺。

    不过,既然是我们家五少爷开了口,那就收了。

    你们开个价吧。”

    又是让自己开价!

    七朵暗叹。

    不过,幸好这次提前打探了行情。

    就算这行情不一定是真实的,但好过之前的两眼一抹黑。

    谭德金看向七朵。

    七朵看向年叔,微笑着说道,“年叔,不瞒您说,我们这是第一次卖这些东西,价钱并不清楚。

    来这儿之前,也有人开价向我们买,因不晓得行情,就没卖。

    曾听沈伯母说过,悦客来是咱们县数一数二的大酒楼,生意能越做越大,全因掌柜的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所以,年叔,您看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吧。

    我相信您一定能给个公道的价。”

    承认自己第一次做生意,但并不非一点儿行情不知,您可别糊弄我。

    同时还为悦客来戴顶高帽子,童叟无欺啊!

    我年纪小,您老可别欺负我,这是七朵的潜台词。

    年叔又讶了下,以为是谭德金作主,谁料是年纪小小的七朵。

    短暂惊讶之后,年叔正色道,“姑娘既然如此说了,那我就说开个价。

    野猪酒楼需求量不大,只因它精肉太多,柴得很,而且还是毛猪,就按十五文一斤来算吧。

    竹笋卖得人多,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不过看着倒还新鲜,十文钱一斤,都要了。

    姑娘,你们合计下,若觉着价钱合适,就将东西抬进去。”

    年叔虽然口中将东西贬了又贬,但开得价还算适中。

    可能是因着韩和文介绍来的关系吧,不好意思将价钱压得太低。

    特别是野猪的价,比屠夫开得要高出一倍。

    起码比那春风得意楼的少东家要厚道很多。

    七朵心中如此想着。

    年叔的想法和七朵所猜得差不多。

    只不过还多了一点。

    就是七朵方才说悦客来‘诚信经营,童叟无欺’,这话一压下来,他还真不好意思死压价。

    毕竟这些东西外面都有得卖,价钱一打听便知。

    到时七朵向韩和文一抱怨,韩和文定会觉得失了面子而去怪罪他。

    所以,年叔为了不至于面子里子都难看,给了个适中的价。

    既不高于市场价让东家不满,又不会低得离谱太难看。

    沈楠拉过韩和文,低语,“韩和文,七朵不知价,你和那管事先生说一声,可别欺负她。”

    韩和文立马驳,“年叔本就厚道,看在我的面子上,更不会给七朵妹妹低价。”

    “最好是这样。”沈楠应。

    他担心七朵吃亏。

    听谭德金说打野猪的经过,他吓个半死。

    这差不多是拿命换来的东西,要是卖亏了,还不恼死。

    韩和文虽如此应了沈楠,但还是对年叔叮嘱道,“年叔,价钱一定要公道,不然,人家会说我们悦客来欺负小孩子。”

    “五少爷,您放心,这价绝对公道。

    东西都是极平常的东西,姑娘要不是少爷您的朋友,绝对卖不了这价。”年叔拍着胸脯保证。

    韩和文看七朵挑眉,等她说话。

    七朵说道,“年叔,虽然之前有人开价竹笋十五文一斤,但我愿意十文一斤卖给您。

    毕竟它们是土里长出来的东西,多花些力气和功夫就是。

    只是野猪的价钱,您看能否再高一点儿,捉一只野猪可不容易。

    保证我的野猪肉与一般的野猪肉不同,会特别的香美,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绝不会吃着粘牙。”

    七朵故意说了竹笋的价,让年叔面皮微热了下。

    但对于野猪的价,他并不想让,自认为这价已经较高。

    “姑娘,野猪真的已经给了高价,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其他地儿瞧瞧去。”年叔认真的说。

    七朵想着如何说服时,一个小伙计从门内跑了出来,急呼,“年管事,三楼贵宾间的客人想吃野猪肉,掌柜让您想办法弄些过来。”

    七朵抿嘴乐了,运气可真不赖!

    野猪肉可不像家猪随时都能买到。

    小伙计心急,倒没注意到外面是什么情况。

    等看到牛车上的野猪,还有自家管事那剜人的眼神,他意识到话说快了些。

    年叔对着韩和文拱了拱手,“五少爷,您和朋友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而后吩咐小伙计招待一下七朵他们几人。

    沈楠喊了七朵去一旁,低声道,“七朵,你要是觉着太便宜,咱们去其他酒楼看看去。”

    “我知道,现在他们急需,兴许价钱能提一些。”七朵低声应。

    沈楠点头。

    谭德金则低声提醒,“朵,差不多就卖了得了。”

    “我有数。”七朵眯眼笑。

    小竹林那儿的竹笋还有不少,为了图长期生意,可以便宜些。

    野猪得来不易,卖贵一些无妨。

    至于河蛤,她会想办法让对方接受。

    韩和文不好意思催着七朵一定要将东西卖了,只做看客。

    过了盏茶功夫,年叔匆匆回来。

    “姑娘,我们家掌柜的开了尊口,说既然是五少爷的朋友,我们酒楼就不赚钱了,野猪二十文一斤收了。

    姑娘看成不成,这个价,保证你绝对找不到第二家。“年叔一脸郑重的说。

    七朵眸子微动。

    野猪起码有一两百斤,多五文一斤,就多了近千文。

    好,卖了!

    要是卖给那奸屠夫,只能得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银子。

    至于年叔说得什么酒楼不赚银子,根本就不可信。

    七朵也不往心里去,做生意嘛,就是如此。

    倒要谢谢那些贵客,让野猪涨了价!

    “有劳年叔在掌柜面前的美言,多谢。”七朵真诚向年叔道了谢。

    “姑娘太客气。”年叔笑着摆手。

    然后喊了伙计过来将东西搬进去,过称。

    野猪一百八十五斤,竹笋五十六斤。

    合计在一起,正好四千二百六十文,也就是四两二钱多银子。

    年叔亲自领了七朵去账房结账。

    沈楠本想陪着一同前去,被七朵拒绝。

    六十文给了铜板,其他的是银子。

    七朵接过银子,出了账房,见四下无人,将那串铜板向年叔手中一塞。

    “年叔,劳烦您忙前忙后,很过意不去。

    您也别嫌少,这些您老买杯酒喝。”七朵真诚的低声说道。

    六十文钱在有钱人眼中不算什么,但在普通人眼中,却也不是小数。

    且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也是一份敬意,一份心意。

    年叔心里高兴,这姑娘看着年纪小,本以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没想到,还挺懂事。

    “使不得,你们这也是辛苦钱。”年叔看在韩和文的面子上,还是推辞。

    “年叔不要,就是嫌少。”七朵坚持。

    年叔见她不像假意,只好笑着收下。

    见他收了,七朵对了下手指,笑盈盈道,“年叔,不知为何酒楼不要河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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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先机不可失

    七朵此次前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河蛤。

    石溪河中水产丰富,河蛤产量多。

    而竹笋是季节性的食材。

    过不了多久,等笋子全部破土而出,就没法食用了。

    年叔笑着答七朵,“不瞒七姑娘,那东西腥味浓,没人爱吃。

    我们酒楼,菜谱上无这道菜,不然,我早就开口了。”

    并不因七朵那六十文,而同意收了河蛤。

    回答在七朵意料之中,并不意外。

    七朵笑得乖巧,“年叔,河蛤虽然有腥味,但只要稍做处理,就不会有腥气。

    不但没腥气,且肉质嫩滑,味道鲜美,可是一道珍馐美味,绝对可以与海鲜媲美。”

    现在可不是谦虚的时候。

    越诱人越好。

    “不会吧,那东西怎么瞧怎么不好吃,哪儿能与海鲜相提并论。”年叔摇头怀疑。

    “年叔,能否借用一下厨房,给我两盏茶的功夫,让您尝尝这美味。”七朵请求。

    年叔为难,“七姑娘,眼下正是酒楼生意最忙的时候,厨房里忙得针都插不进去。”

    捏了捏袖笼中的六十文铜板,觉着有些烫手。

    “年叔,我知道酒楼忙。

    但我只要一些泡软的粉丝和葱姜蒜,还有一个蒸锅,决不会给您添乱,让您为难,好不好?”七朵不放弃。

    这要求简单,年叔松了口气。

    “好,看在五少爷的面上,我就破例一回。

    只是七姑娘你不能进厨房,那里面的确忙得很,有间偏厨,里面有蒸锅可用。

    你要的东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年叔点头。

    “年叔,真是太麻烦您了,多谢!”七朵开心的道谢。

    年叔摆摆手,“七姑娘不用客气。

    对了,请问随你一同前来的那位小公子是谁?”

    “那是我沈楠哥哥,与你们家五少爷是同窗,年叔没见过么?”七朵笑着答。

    年叔眸子又闪过一道亮光,“原来是沈三公子,眼拙了。”

    声音有些低。

    “年叔,您说什么?”七朵有些好奇的问。

    “哦,没什么,七姑娘,我找人带你过去,我还有事要处理。”年叔笑着将话题岔开。

    “多谢年叔。”七朵再次道了谢。

    而后去和谭德金、沈楠他们说了做河蛤一事。

    韩和文瞪圆了黑眸,“七朵妹妹,你还会做我们酒楼师傅不会做的菜?”

    “七朵会得东西多着呢。”沈楠温润出声为七朵说话。

    谭德金起身,“朵,我给你帮忙。”

    “爹,不用,您先歇着,我一人就成。”七朵摆手。

    老爹没做过厨房里的活儿,会越帮越忙。

    一位名叫格子的小伙计带七朵去了后厨。

    院子里菜香四溢,引人垂涎。

    她将需要的一些配料和调料告诉格子。

    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配方被人知晓。

    没有异能,河蛤只能是普通的河蛤,无法变海鲜。

    七朵趁格子去拿东西的功夫,将铁锅加水,放入蒸锅,而后去灶前将火点着。

    格子很快去将东西给拿了过来。

    灶膛内的柴火熊熊,七朵快速从灶下起身。

    酒楼就是好,粉丝有现成泡好的,葱姜蒜也全部切好。

    来到案前,七朵将粉丝之类的配料放入蛤肉之上。

    摆了两只白瓷碟子。

    水沸,碟子入蒸屉。

    一盏茶左右的功夫,香味已经从偏厨飘了出去。

    七朵掀开锅盖,端出一碟蒜蓉蒸河蛤,去了沈楠他们所在的房间。

    进了房间,只有谭德金一人在,沈楠与韩和文都不见了。

    “爹,楠哥哥他们人呢?”七朵问。

    “方才年管事过来,请我们几人一起去三楼吃饭,我没去。”谭德金说了经过。

    七朵了然点头。

    年叔很快被格子请了过来。

    碟中的河蛤红白绿黄几色相间,香气缭绕,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年叔被惊艳了。

    看七朵的眼神又变了。

    “年叔,您能尝尝吗?”七朵微笑着问。

    “要尝。”年叔认真的点头。

    他夹了河蛤放入碗中,细细品尝它的味道。

    第一口只是夹了一点儿粉丝入口,担心这道菜只是外表好看,实则难以下咽。

    但吃了一口之后,他认为自己错了。

    味道与造型一样,令人赞叹。

    在酒楼做了近二十年,他自认尝过不少美味,口味变得挑剔。

    可这道菜,让他赞不绝口。

    七朵之前没有夸海口,没有说大话。

    “年叔,怎么样?”七朵还是有些紧张的问。

    年叔伸出大拇指,“好吃。”

    微顿后续道,“味道的确堪称一绝,但毕竟酒楼从来没有这道菜,要不要加,我做不了主。

    七姑娘,我端去给掌柜的尝尝,让他来做决定。”

    “真是太感谢年叔您了。”七朵又道谢。

    年叔也没有客气,忙端了河蛤出房间,直奔三楼。

    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直觉掌柜的肯定会认同这道菜。

    再次感慨,一个乡下小丫头,竟然有如此好的厨艺,实在是令人想不到。

    雨坛镇的悦客来酒楼是韩和文二哥韩和林做掌柜。

    他被年叔从贵宾间里喊了出来。

    “怎么了?”韩和林微拧眉,当看见那碟河蛤时,眸子又亮了,“这是什么?”

    “蒜蓉蒸河蛤。”年叔应。

    并说了菜的来历。

    韩和林抿唇略沉吟片刻,和年叔进了另一间空着的雅间。

    接过年叔递过来的筷子,尝了尝。

    蛤肉入口,韩和林微皱了眉头舒展开。

    情不自禁颔首。

    “年叔,你如何看?”韩和林温和的问道。

    年叔精明的一笑,“二东家,不是有贵客嘛,咱们酒楼免费送道菜,这不显得咱们有诚意吗?”

    韩和林笑开,“成。”笑容又敛,“只是这碟子少了两个,不太好看。”

    “没事,七姑娘做了两碟,还有一碟未动。”年叔忙应。

    “成,那快端上来。”韩和林起身。

    年叔应声忙下楼去端河蛤。

    韩和林快出雅间时,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精明的眸子转了下,唇角轻勾,又进了贵宾间。

    沈楠赫然也在,韩和文也在。

    只是沈楠面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有些食不知味。

    七朵与谭德金有些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终于等来了年叔。

    不过,他不是来说结果,而是让小伙计端了饭菜进来。

    三菜一汤,菜是红烧排骨,家常豆腐,油淋青菜,汤是老鸭冬瓜汤。

    “年叔这是?”七朵指着饭菜不解的问,自己没点菜呢。

    不过,这肚子还真是饿了。

    “沈三公子和五少爷吩咐的,一定要招呼好两位,可不敢怠慢。”年叔笑眯眯的应。

    七朵也没推辞,只是问河蛤,“年叔,河蛤不知贵掌柜尝了没?”

    “七姑娘莫急,有事先吃了饭再说。”年叔答。

    七朵只得道了声谢。

    年叔离开后,七朵盛饭给谭德金,“爹,快吃吧,砍了一上午的柴,早饿了吧。”

    看着饭菜,谭德金忐忑,“朵,咱们是来求人卖东西的,还吃人家的饭菜,不妥。”

    “没事,爹,到时咱们付饭钱就是。”七朵笑着安慰。

    “这些菜,要不少钱吧。”谭德金还是下不了筷。

    “咱们身上的银子付顿饭钱,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有些可惜,娘和姐姐六郎他们不在,不然,咱们一家人可以吃顿好的。”七朵拍了拍袖笼,豪气的说道。

    谭德金红着眼睛点头。

    父女两人低头吃饭。

    饭后又等了近半个时辰,才等来了韩和林。

    但依然不见沈楠。

    “七姑娘,这就是我们韩掌柜。”年叔介绍。

    七朵忙招呼,“韩掌柜好。”

    “请坐。”韩和林面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面色微黑,细眼长脸,与韩和文长得不像。

    见人三分笑,不像韩和文总是横眉瞪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里透着精明的光芒,韩和文的眼神清澈纯净,这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韩和林笑着说道,“七姑娘是沈三公子和五弟的朋友,虽然这河蛤我们酒楼不需要,但既然过来了,那我们就收了吧。”

    七朵起身站了起来,正色道,“韩掌柜,多谢您的好意。

    您是开门做生意的,可不是做善事,既然不需要河蛤,那我们就走了。

    这事要是被沈楠哥哥知道,他定会怪我不懂事。”

    七朵的举动让韩和林和年叔愣了下。

    还以为她会乐呵呵的道谢,然后将河蛤卖了离开。

    谁知她并不领这份情。

    年叔对七朵又多了一份赞赏。

    小姑娘不贪心,不错!

    韩和林也暗暗点头。

    他看了眼年叔。

    年叔笑着道,“七姑娘,没事儿,我们这样大的酒楼,这点儿小钱还是出得起的。”

    “年叔,我知道韩掌柜心地好,想帮我们。

    只是我们是来做买卖,可不是跑来强买强卖,不该我们得的钱,一文都不能要。

    爹,我们走吧。”七朵温声说着。

    面上带着笑,但语气却是无比郑重。

    态度更是坚决,不似假意客气!

    七朵心中十分明白。

    韩和林若只是看在沈楠和韩和文的面上要河蛤,他不用出面,让年叔来处理这事就是。

    这分明是看中了河蛤,却又使手段,想贱买,同时又让沈楠买他的人情。

    商人就是商人。

    处处都会算计着。

    是很想将河蛤卖掉。

    但这样卖,只能贱卖,失去了谈价格的先机。

    河蛤卖多少钱一斤,她可是有准备的。

    年叔看韩和林。

    七朵和谭德金俩人的脚迈出了门槛。

    “咳,七姑娘,等等。”韩和林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启唇留客。

第42章:赵氏被煽嘴

    韩和林开口留人。

    七朵就知道,先机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年叔开口问价时。

    她没让年叔他们开价,而是报了价。

    六十文一斤!

    “七姑娘,太贵了,这比肉价还要高出几倍。

    这东西河中遍地都是,一文钱几斤都没人买。”韩和林摇头。

    价钱比他所料想的高出十几倍。

    难以承受。

    七朵笑,“韩掌柜,您说得那是普通河蛤。

    那河蛤就算是白送给我,我可能还不要,嫌它没地方摆呢。”

    理直气壮!

    用异能处理过的河蛤,若贱卖,那真是暴殄天物。

    谭德金却暗暗流汗。

    那明明就是石溪河中普通的河蛤啊!

    “难道你的河蛤有何不同?”韩和林问。

    “当然不同。”七朵十分肯定的说,“贵酒楼有许多名厨,可让他们用普通河蛤制作蒜蓉蒸河蛤,与我的河蛤比较。

    韩掌柜,您与年叔见多识广,吃过的山珍海味,可能比我吃过的盐还要多。

    您们品尝之后,谁优谁劣,相信自有分晓。

    人们常说山珍海味,可惜我们地处内陆,与海相距甚远,多数人只品过山珍,却无缘吃上极美的新鲜海味。

    海产品来到我们这儿,都是干货,味道有变外,价格也奇高,不是一般人所能消费。

    我的河蛤却可以媲美鲜美的海味,价钱却比海产品要低得多,用它做菜,酒楼是不是可以赚取更多的利润呢?

    一斤河蛤虽要六十文,但一斤能做好几碟蒜蓉河蛤,一份卖个几百文,应该不是难事吧。”

    韩和林陷入沉思,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那碟蒜容蒸河蛤,上了贵宾间的桌后,立马被争吃一空。

    个个都夸美味,真正的海鲜也抵不了,嫌太少了些。

    贵宾间的客人可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大人物。

    他们的话,十分有份量。

    送走贵客后,他和年叔找来了酒楼的大厨,问他们会不会做这道蒜蓉河蛤。

    谁料大厨们一致说河蛤不好吃,浪费功夫和佐料。

    当下,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要么是河蛤的种类不同,要么就是七朵的厨艺高超,能化腐朽为神奇。

    现在听了七朵的话,韩和林方知原来是河蛤不同。

    而最打动他的是那句‘赚取更多的利润’。

    做生意,为得就是赚钱。

    在家中,兄弟众多,又不是长子,要想让父亲高看一眼,只有将酒楼做得风生水起。

    “不知七姑娘的河蛤是从哪儿得来的?”韩和林问。

    “河里。”七朵眨了眨黑眸,微笑答。

    河里可捞不着这样的河蛤。

    嘻嘻!

    韩和林摸了摸鼻子。

    他也知道这问题不该问。

    “现有多少?”韩和林又问。

    七朵看谭德金,这事她真不知。

    “大概四十斤吧。”谭德金答。

    韩和林点头,几两银子的事儿,倒无所谓。

    “不知七姑娘是如何去了它的腥味?”韩和林还是不大相信真是河蛤不同,想着可能是七朵有什么秘法。

    “韩掌柜,您放心,制作的方法,我会全部告知,且还不止一种,我如数相告。”七朵笑着答。

    韩和林看向年叔,“年叔,就这样定了吧,你去过称。”

    七朵唇角情不自禁翘了翘,生意终于成了。

    赚钱不容易啊,说得口干知燥,死了多少脑细胞啊。

    感慨!

    七朵和谭德金一起随着年叔去称河蛤。

    共有四十二斤,计二千四百二十文钱。

    看着那堆柴火,年叔说道,“柴火也卖给我们吧,一百文怎么样?”

    “成!”谭德金抢着答了。

    他正犯愁柴火的着落。

    出来这样久,要是柴火没卖掉,赵氏定不会饶了他。

    “多谢年叔关照。”七朵笑着,又塞了二十文给年叔。

    年叔是管事,与他打好关系,以后生意路要顺得多。

    年叔乐呵呵的收下后,道,“七姑娘,别客气,反正柴火我们酒楼也需要,往后有,只管送过来就是。

    不过,柴一定要好,可不能用些杂草什么的充数。”

    “管事先生,您放心,这决不会的,我一定会拣最好烧的柴去砍。”谭德金忙不迭的应声。

    心里乐滋滋的。

    柴火有了下家,就不愁卖柴一事,只要出力气砍就成。

    反正力气有得是。

    “大哥,你生了个好女儿啊。”年叔看着七朵的背影,发自肺腑的感叹。

    “嘿嘿,是啊。”谭德金摸头傻笑着。

    面上笑,心里却酸得很。

    自己无用,倒让孩子费心思挣钱。

    七朵去教了几位大厨们河蛤的做法,同时还有一些注意事项,都细细说了。

    并用空间水将河蛤养了起来。

    临走时,七朵悄悄对年叔说,“年叔,下次我来时,带点儿秘制汤料,保证会让河蛤肉味更鲜美。”

    年叔乐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好,好!”

    一场交道打下来,他十分佩服七朵。

    小小年纪,不但做得一手好菜,且对生意经这一块也很精通。

    这是多聪明的姑娘啊。

    “对了,年叔,沈楠哥哥呢?”七朵忽然问道。

    不知为何,一想到沈楠,这心就七上八下的,有不好的预感。

    “啊呀,忙得忘了说,沈三公子与五少爷早就回了书院,让你们先回去。”年叔拍了下脑门子,恍悟。

    七朵点头。

    与年叔挥手告别。

    父女俩人坐上牛车,沿着莲花路往回走。

    鼻间传来酥香味。

    七朵扭头,香味应该是从那间‘御点斋’传出来的。

    想到郑婉如和沈楠,听他们提起过,都喜欢吃这儿的糕点。

    “爹,停下吧,我想买盒糕点送给沈伯母。”七朵对谭德金说道。

    谭德金立马将牛车停下来。

    “嗳,你比爹想得周全,咱们能有今天,你沈伯母和楠哥儿可是帮了大忙。”谭德金认真说道。

    卖东西时,他虽然多数时间沉默。

    却也知道,生意能这样顺利,有一大半是归功于沈楠。

    且平日里郑婉如对七朵的好,还有上次六郎一事,他都是记在心中的。

    七朵笑着跳下车。

    御点斋的点心品种不少。

    选了郑婉如最爱吃的玫瑰莲蓉糕,沈楠爱吃的桂花糕。

    共买了三盒,花了五十四文。

    赚了钱,父女俩人心情大好。

    只是有些可惜,不能给徐氏她们买点儿东西带回去。

    回到谭家庄时,已是下晌。

    谭德金去放牛。

    七朵一手拎着糕点,一手拿着钱,大喇喇的去见赵氏。

    正巧谭老爷子坐在堂屋内抽烟。

    “爷爷,我们回来了。”七朵笑眯眯的喊。

    谭老爷子眼睛落在糕点上,眉毛几乎不可见的挑了挑。

    “回来了,怎么去这样久?”他问。

    声音还温和。

    七朵就叹气,“唉,柴火不好卖嘛,我和爹几乎跑遍了整个镇。

    最后嘴皮子差点儿磨破,才将一车柴火卖掉了,我们都饿死了。

    柴火共卖了一百文,糕点花去五十四文,还有四十六文。

    爷,这是剩下的钱,给您。”

    谭老爷子接过钱。

    正准备说她不该买糕点时,她叹了口气,“唉,不知何时才能攒够二百两银子,不对,还有人参。”

    谭老爷子忽然觉得这钱好烫手。

    赵氏忽然像个幽灵一样,从内室掀了帘子出来。

    边走边骂,“死丫头,你个嘴重的,一天到晚只卖了一百文,你嘴烂买点心吃,你吃着作死啊。”

    缺德的老太太!

    七朵在心里骂一句。

    她将其中一盒点心向赵氏递去,眨巴着眼睛,“奶奶,平时吃药苦,特意买给您吃的。”

    嘴烂,作死!

    骂您自个儿吧!

    赵氏顿时老脸涨得通红。

    这比打她一巴掌还要难受,自己煽了自己的嘴。

    她在内室听到卖了一百文,暗暗满意。

    忽然听到点心,像被针戳了屁股一样,再也躺不住。

    这衣服还是边走边穿的。

    以为点心是七朵和谭德金当午饭吃的,谁知竟是买给她的。

    “你……那两盒呢?”赵氏气结,指着另两盒问。

    七朵看谭老爷子,正色道,“爷爷,沈伯母为奶奶看病,又借马车给咱们,我们可不能光嘴上道谢。

    这两盒点心,就是爷奶买来特意送给沈伯母的。”

    谭老爷子立马点头,“没错,是该好好谢沈夫人。

    七朵,你赶紧给沈夫人送过去,请沈夫人莫嫌礼轻。”

    面子上的人情,他是没法拒绝。

    一直也想着欠了郑婉如的人情,只是不知该如何去还。

    还重了,舍不得。

    还轻了,面子上又难看。

    现在由七朵出面,最好,省钱省心。

    “是。”七朵笑盈盈的应着。

    拎了点心出了堂屋。

    她发现特别爱看赵氏变脸生气的样子。

    嘿嘿!

    七朵觉着自己变无聊了。

    赵氏再次气得胸闷。

    谭老爷子又指着她骂,“老婆子嗳,你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那张嘴什么时候能消停些啊。

    一天到晚就知道恶毒毒的骂,结果呢,反骂了你自个儿。

    你就作吧!”

    骂完后,背着双手离开堂屋。

    “死老东西,你眼睛瞎了吧!”赵氏气得跳脚。

    想将点心给扔了,却又舍不得。

    只好将点心拿回屋,想着其他主意。

    这点心钱怎么也不会自己掏了。

    赵氏阴冷的面上泛出一抹冷笑。

    七朵去沈家见了郑婉如。

    将今儿卖东西一事如数向她说了。

    不过,省了一些自己说服韩和林的话语。

    只说多亏了沈楠帮忙。

    最后将两包点心递上。

    “伯母,这是爷奶让我送来给您,谢您给奶奶看病,又用马车送六郎。”七朵笑着说道。

    郑婉如不用拆,只是闻了闻味道,就笑着道,“七朵,定是你买的对不对?

    这里面应该是桂花糕与玫瑰莲蓉糕,正是我与你楠哥哥最爱吃的口味。”

    “嘿嘿,爷爷给钱,我买的。”七朵笑。

    当着郑婉如的面,她还是给谭家人面子的。

    “夫人,夫人!”院子里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是何叔,今儿回来怎这样早?”郑婉如听出声音,有些疑惑。

    何叔是沈家的马车夫,也是李嫂的丈夫。

    郑婉如掀了帘子出去,七朵跟在后面。

    “何叔,怎么了?楠儿呢?”郑婉如温声问。

    “三少爷他……”何叔急忙应,可在看到七朵后,声音忽止。

    七朵很想知道沈楠怎么了。

    可见何叔的样子,似有难言之隐。

    “伯母,我先回了。”七朵识趣的告辞。

    郑婉如担心是什么棘手的事,没留七朵。

    七朵离开后,何叔的一番话,让郑婉如几乎晕过去。

第43章:终下决心

    七朵不知道沈楠到底怎么了。

    当她快到家时,却见何叔驾着马车,急速的往镇上驶去。

    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沈楠今儿陪自己去了悦客来。

    后来就不见踪影,也不知年叔他说得话到底是真是假。

    若沈楠要是在那时候出了什么事,自己难辞其咎。

    且他对原主七朵一直十分照顾,怎么也不愿意见他出事。

    因念着沈楠的事儿,回家后将银子交给徐氏,七朵都少了以往的兴致。

    “朵,怎么赚钱了还不开心?”六桔捏了捏七朵的小脸,笑道。

    七朵就说了沈楠的事儿。

    “呀,楠哥儿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吗?”六桔讶。

    这话让七朵更急。

    徐氏想了想,却摇头,“你们别乱说,楠哥儿不会有事儿。

    按朵所说,悦客来是楠哥儿同窗好友家的酒楼,他们肯定不会伤害楠哥儿。

    还有你们沈伯父,别说在雨坛镇,就算整个桐林县,都是极有名望的,谁敢动他家的公子?

    兴许是其他的什么事儿。”

    七朵轻轻点头,这话听着也有几分道理。

    心稍安,想着晚上再去沈家看看。

    “螺蛳泥吐得差不多了,明天可以去卖,我们去准备准备吧。”七朵想到这事。

    “好,去吧。”徐氏温声应了。

    七朵和六桔去了厨房。

    杨氏正带着五杏做晚饭。

    一见到七朵,杨氏忙上前拉了她的小手,柔声道,“七朵,下晌才回来,午饭吃了没?”

    七朵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扁嘴摇头,“没。”

    她和谭德金回来后,说了没吃午饭。

    赵氏立马指着天色说快天黑了,晚饭一起吃。

    幸好中午吃了,不然还真是饿惨了。

    杨氏松了她的手,从灶下拿来两根山芋。

    递向七朵,低声说,“来,这是特意给你在肚膛里焐得,奶奶先前不大高兴,我也不敢喊你,快吃下去垫垫。”

    看着杨氏递来的山芋,七朵还真不敢接。

    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好呢?

    七朵暗暗磨牙。

    五杏见七朵半天没接山芋,催道,“七朵,你还不接着吃了,要是被奶知道,我和娘可要倒霉。”

    “多谢二娘。”七朵只好接了。

    想杨氏应该不敢在山芋里下毒害自己吧。

    “二娘,你倒比我们考虑得周全。”六桔也抿唇向杨氏道谢。

    事实上不是她们不考虑。

    而是她们没能力去做这些。

    杨氏嗔,“俩个傻丫头,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

    七朵剥了山芋皮,露出黄色山芋。

    咬一口,嗯,真香!

    在灶膛中用柴火焐出来的山芋,比那化学桶里烤出来的香多了。

    吃完山芋,七朵与六桔先去将螺蛳重新换了干净的水。

    天气渐暖,为了新鲜,螺蛳尾巴只能明天起早去掉。

    先将要用的炉子,锅、锅铲和柴火准备好。

    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才将一切准备妥当。

    洗了手,俩人回家。

    “怪事,真是怪事。”六桔嘀咕。

    “说二娘?”七朵问。

    六桔认真点头,“她和二叔以前虽然说不上不好,可自从提出要你走后,他们就变了些。

    可现在,她忽然又对我们好了,还真是让人难受。

    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七朵撇撇嘴,“管他真心假意,日久见人心。

    他们要是真心,我们还以真心。

    他们要是假意耍花招呢,我们就十倍的还回去。”

    “没错,咱们要提防着,可别受了她一丁点儿好处,就找不着北啦。”六桔叮嘱。

    七朵乐,“我才不会,大姐心善,咱们要提醒她才是。”

    “没错,天底下恐怕再找不出比大姐还心善的人儿。”六桔点头赞同。

    “噗,这样一说,好像咱们俩多坏一样。”七朵掩嘴。

    六桔斜视七朵,一本正经道,“我本来很善良,现在被你带坏了。”

    间接承认自己坏!

    哈哈,七朵暗乐,二姐果断被自己带坏了。

    “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应该是你教坏了我。”七朵不依。

    “我比你老实,是你带坏了我。”六桔银铃般的笑声在后院飞扬。

    姐妹俩人笑着回屋。

    一进屋,就感觉气氛不对。

    谭德金已经放牛回来,正坐在小凳子上,表情小心翼翼。

    而徐氏又在生闷气。

    看到这一幕,七朵就头疼。

    肯定与赵氏有关。

    “娘,咋了?”六桔上前轻声问。

    徐氏冷哼,“问你们的爹。”

    七朵与六桔俩道灼热的眼神瞪向谭德金。

    每到这时候,姐妹几个就不自觉的站到徐氏一边。

    谭德鑫装模作样了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道,“咳,朵你先前不买了几包点心嘛,你奶说那钱该咱们家出。”

    “理由?”七朵冷冷问。

    徐氏接话,“理由是沈伯母那儿欠的人情,都是因我们家的事儿,该我们家去还,与其他人无关。”

    赵老太婆,你要是眼红当耳环的银子,直接说就是,别想这些卑劣的借口。

    七朵不屑。

    七朵笑了,“娘,奶奶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大房已经被分了出去,所以人情往来与谭家其他人无关。”

    “朵说得对,你奶既然没将我们大房当做一家人,那我们做下辈的自然要听。”徐氏唇角也翘了翘,眸子瞬间亮了。

    “没错,不听长辈的话,那可是不孝。”七朵与六桔附合。

    这是开口说分家最好的契机。

    谭德金拧眉,“桔,朵,你们俩别跟在后面添乱,分家这种话可是大逆不道大不孝的,不许胡说。”

    七朵立马驳斥,“爹,谁说分家就是大逆不道大不孝了。

    分家只不过是我们从大家庭里分出去,不再给爷奶增加负担,凭我们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

    而且分家后,我们照样会孝顺爷奶,有我们一口饭吃,绝不会饿着他们二老。

    爹,这个家不管怎么分,我们都是谭家的后代,都是爷奶的孙女孙子,该孝顺的地儿,绝不比其他人少。

    孝顺父母,不一定非要在一锅里吃饭。

    在一起,反而是非多。

    爹您想想,奶奶哪天不找我们麻烦。

    她找我们麻烦,她心情不好,我们也不开心。

    爹,您认为这样就是孝吗?”

    谭德金默了。

    在细细咀嚼七朵的话。

    徐氏看向谭德金,“德金,爹娘那儿我去交待,你不用费神。”

    她起身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和垂下的碎发。

    表情十分坚定,眼神紧毅。

    七朵看着她郑重的模样,有看地下党要去与鬼子拼命的感觉!

    嘴角抽了下!

    “娘,我陪您一起去。”七朵挽了徐氏的胳膊。

    “娘,我也去。”六桔挽了另一个胳膊。

    二霞不在这屋。

    不然,她定也站出来。

    徐氏点头,“好,不过,有些话让娘来说,你们在一旁听着就好。”

    谭德金听明白她们几人话中的意思,忙阻拦,“明秀,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德金,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但你放心,为了孩子们和你,我会好好说,不会生气。”徐氏眸子眯起。

    眸底的眼神十分绝决。

    看着徐氏说这话时近乎绝望的表情,谭德金眼睛红了。

    “明秀,你和孩子们在家待着,我去说!”谭德金忽然下了决心。

    他态度的转变,让七朵眸子一亮。

    不过,他嘴太笨,这事肯定成不了。

    而且面对的是他爹娘,有些话肯定说不出口。

    弄不好又被赵氏打骂一顿。

    徐氏也有同感,摇头,“德金,这次还是我出面比较妥当。”

    “爹,您砍柴累了一天,身子不舒服,去床上躺着休息吧。”七朵淡淡道。

    这是暗示老爹装病。

    她们几人先打头阵,到时让他压轴收场。

    这次就算分不了家,也要让赵氏和谭老爷子生出分家的念头。

    谭德金咬牙,似不想做缩头乌龟。

    经过这些日子,他也想了很多。

    不分家,爹娘挑毛病,妻子儿女跟在后面只会受气,过不上一天安稳日子。

    而分了家后,照样可以孝顺父母,妻子儿女又不会受气。

    也许不在一起吃饭干活,矛盾少了,关系还更近些。

    七朵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

    谭德金这才点头同意。

    徐氏带着七朵和六桔俩人去了上房。

    堂屋里只有赵氏与谭老爷子俩人。

    不知是七朵那句话起了作用,还是赵氏担心又被谭老爷子骂,没让其他人围观。

    “德金呢?”赵氏见来人不对,立马鼓着眼睛问。

    徐氏温声道,“他今儿砍了一上午柴,又没吃午饭,刚回屋后肚子痛得厉害,我让他睡一会儿。

    娘,您有什么事儿,对我说也一样。”

    一开口,就用针戳了赵氏一下,苛待儿子孙女。

    赵氏咬牙。

    不过,她皮够厚,脸不红心不跳。

    赵氏拔动着嘴皮说,“你们家七朵将卖柴火的钱,拿去买了点心送人,这沈家的人情,是你们家欠下的,这钱就该你们家来掏。

    共花了五十四文,虽然不算多,可一大家子人都在看着,我可不能厚此薄彼。

    要是个个都这样,我这荷包早被掏空了,将钱给我吧。”

    七朵眸子转眯,瞥了瞥谭老爷子。

    他在抽烟,眼神飘忽,似在神游。

    心里恐怕在想着这钱要是能要回来,是最好的!

    哼,一对无耻夫妇,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徐氏定定的看着赵氏,说,“娘您这话我听不明白。”

    “呸,徐氏,你别跟老娘装糊涂。

    这简单的几句话,你怎么就听不明白。

    一听要掏钱,你就肉痛了吧。”赵氏开骂。

    “不是我装糊涂,而是娘您说得‘你们家’让我不明白。

    不知这‘你们家’指得是谁家?”徐氏不恼,认真问。

    七朵暗竖大拇指,问得好。

    看赵老太婆如何答。

    赵氏狠狠啐,“呸,你们家当然指得是你们大房这一家子,一家子讨债鬼。”

    徐氏唇角勾了下。

    不理赵氏。

    看向谭老爷子,徐氏郑重说,“爹,您既然将我们大房分了出去,是不是请里正和沈大人他们过来做个中,将田地什么的分一分。”

第44章:四叔威武

    徐氏那句话,像晴天一个霹雳。

    分家?

    谁说要分家了?

    谭老爷子满头雾水,怎么也记不起何时说过这话。

    赵氏万分恼怒。

    本来是要钱,怎么好好的扯到分家上了?

    见赵氏与谭老爷子俩人发懵的表情,七朵差点儿笑出声来。

    徐氏这几句话说得妙。

    没争没吵,云淡风轻的说是谭老爷子将大房分了出去,而不是大房想要分家。

    “老大媳妇,谁说将你们大房分出去了?”谭老爷子拧眉开口了。

    徐氏看了眼赵氏,温声答,“是娘说的。”

    “放屁,老娘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徐氏,你少在那儿满嘴的喷粪,胡言乱语。”赵氏立马恼羞成怒。

    赵老太婆可真是炮仗脾气,遇火就着。

    真沉不住气!

    七朵暗暗撇嘴。

    谭老爷子也道,“老大媳妇,听岔了吧,你娘可没说过这话啊。

    再说了,老头子我身体还硬朗着,你们要是想分家,也得等我死了。”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

    语气也变得**。

    徐氏垂首,轻轻拭了拭眼角。

    而后抬头,正色说道,“爹,不是媳妇听岔了。

    娘方才说得十分清楚,沈夫人的人情是我们大房欠下的,就该我们大房拿钱去还。

    若没分家,不管是我们大房欠的人情,还是二房三房欠的人情,都是咱们这个大家欠的,而不是谁一个人所欠。

    娘这样说,分明已将我们大房给排挤了出去,这是一句暗示,就看我们能不能想得明白。

    爹,这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这些年,多亏了爹娘仁慈,处处担待照顾着,我们和四个孩子才能过上安稳舒心的日子。

    可身为人媳,就该尽孝道,娘这样说了,我不敢不听。

    爹,您将我们分家出去,我们不怨不恨。

    就算是饿死,我们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她拿出帕子,边说边拭眼睛。

    语气哀婉。

    任谁都能听出话中的无奈。

    还有控诉。

    不是我们要分家,而是赵氏逼着分的。

    我们这做儿子媳妇的,为了尽孝尊重长辈,哪怕可能会饿死,也只能听话。

    七朵对徐氏刮目相看了。

    谭老爷子也听明白了。

    见不是徐氏想分家,而是曲解了赵氏话的意思。

    他脸色好了一些。

    恨恨的瞪向赵氏,“老婆子,瞧你怎么说话的,不就两包点心嘛,至于闹得这样难看。

    老大媳妇说得没错,沈夫人那儿不管是谁欠的人情,这该我们去还。

    要是分彼此,那还是一家人吗?”

    又被骂!

    赵氏眼珠子都差点儿凸出来,这是什么情况?

    “徐氏,你个狐猸子,狗嘴里吐不出香言,在那儿胡扯八道。

    今儿我要撕了你这张烂嘴。”赵氏双眼喷火,嘴里骂骂咧咧,迅速起身,向徐氏张牙舞爪扑了过来。

    说不过,就打!

    七朵眸子冷眯,对六桔使了个眼色。

    六桔轻点头,立马跑了出去。

    七朵快速上前,拉了徐氏跑到谭老爷子身后。

    并大声叫道,“奶奶,您别打我娘啊。

    您不想带我们一家人过,我们同意分家还不行嘛,别打啊。”

    徐氏牙一咬,挣了七朵的手,往谭老爷子面前一跪,“爹,媳妇不孝,又惹娘动怒。

    这个家,您就分吧,我和德金不怨。”

    赵氏却趁此机会,狠狠砸了几拳在徐氏后背。

    徐氏痛得嘴咧了咧。

    “老婆子,够了。”谭老爷子斥。

    “我今儿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将这狐猸子给打死。”赵氏咬牙切齿,拳头又要去打。

    该死的徐明秀,耳环当了好几两银子,竟然连一个子儿都不吐。

    不打死你,难消我这口心头气。

    徐氏不避不让,是铁了心!

    七朵是真怒了,挡在徐氏身前。

    “奶奶,你怎么打人啊。

    六郎生病不给钱,我爹砍柴卖一百文,买三盒点心,只花了五十多文,还有一盒给了你,剩下的钱也给了你,我爹娘哪儿有钱付那三盒点心钱呀。

    奶奶,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嘛。”七朵怒喊。

    “贱丫头,那我就先打死你。”赵氏将矛头对准了七朵,扬手一巴掌煽下去。

    徐氏一听,急了,忙爬了起来。

    七朵头一偏,赵氏手落空。

    可徐氏却将七朵拉在自己身后。

    赵氏第二掌迅速打来。

    ‘啪’的一声响,这一掌正中徐氏左脸。

    “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几乎是同时,四叔谭德宝的声音传来。

    “娘。”七朵看着徐氏泛红的脸,攥紧了拳头,恨恨瞪向赵氏。

    谭德金和六桔也赶到了。

    “爹,奶奶打了娘。”七朵咬牙切齿的说。

    谭德金红着眼睛看赵氏,额上的青筋突起。

    六桔去喊他时,正巧六郎咳嗽,耽搁了一小会儿。

    谁料妻子就被打了。

    “老大,你娶得什么烂货,生了这烂种,要是舍不得将她们打死,我就来打。”赵氏像疯狗一样,冲谭德金嚷。

    谭德金咬牙,“娘,说话留些口德吧。

    这些年,明秀忍气吐声,委屈求全,做得难道还不够吗?

    娘你到底想我们怎么样?

    你是不是非要看着我们去死,你才高兴啊!”

    这是他第一次顶撞赵氏。

    “这到底又是怎么了?”谭德宝皱眉问。

    脸上那道疤看起来更可怖。

    “老四,不关你的事儿,回屋去。”赵氏冲谭德宝摆手。

    谭德宝不听她的话,而是问七朵,“七朵,怎回事?”

    七朵眸含泪水,说了赵氏的所为。

    “娘,你做事太过份了。

    还有爹,娘这样做,您怎么就不拦着点儿。”谭德宝毫不客气的指责。

    “老四,你这说什么混话,我们可是你爹娘,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嘛。”赵氏怒。

    谭德宝冷笑一声,“我说得是实话。

    你们本来就做错了,我为什么不能说。

    那人情本就该你们去还,大哥一家难道就不是我们谭家人?

    六郎生病,你们不给钱去治,传出去也不怕丢人现眼。

    点心是用大哥卖柴的钱买的,娘你竟然开口向大哥大嫂他们要钱,好意思嘛你。

    还有,又没有分家,大哥大嫂从哪儿来钱?

    你们这做爹娘的,实在是令人寒心,哼!”

    七朵对四叔佩服的五体投地。

    太牛叉了。

    谭家上下,也只有他一人敢这样对谭老爷子夫妇说话。

    真是大快人心。

    虽然有些不孝,但却句句在理,不是无理取闹。

    谭老爷子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

    曾几何时,被人这样指脸鼻子骂。

    而且还是儿子!

    赵氏更是气得浑身哆嗦,“谭德宝,你给老娘滚,我生你养你,你就这样来报恩,是不是啊?”

    谭德宝面色更阴冷,“娘你忘了嘛,我早就死过一回了,那条命已经还给你了。

    如今我活着,根本不欠你们什么。”

    声音冷得无丝豪感情。

    七朵拧眉。

    四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谭德金上前拉了谭德宝,哽咽道,“老四,你先回去歇着。”

    “大哥,我没事。

    大哥你听我一句劝,做儿女的是该孝顺父母。

    但这做父母的要是太过分太缺德,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谭德宝拍了拍谭德金的胳膊,十分认真的说。

    然后他离开了堂屋,淡定的挑着货郎担子回到后院。

    堂屋里的动静闹大了,谭德银夫妇和谭德财夫妇,全都跑了进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养了一群畜生。”赵氏咆哮着。

    桌上的东西被她扫落在地。

    茶壶杯盏全打碎。

    吴氏走到七朵一家人边上,咂嘴,“啊哟哟,大伯大娘,你们这又是唱哪出啊?

    怎么又惹娘不高兴了,这些日子家里可都没安生过。”

    “三娘,你别在那儿说风凉话。”杨氏立马斥。

    “我说得是实话。”吴氏撇嘴。

    杨氏瞪了她一眼,走到徐氏身旁,温声劝,“大娘,走,我扶你先回去吧。”

    徐氏却摇头,再次跪向谭老爷子,“爹,媳妇不孝,惹您生气了。

    正好二叔三叔都在,娘既然容不下我们,您就将我们分出去吧。

    将来是死是活,我们无怨言。”

    自从谭德宝一番痛骂后,谭老爷子的脸色一直黑如墨。

    徐氏再次提出分家,他更怒,“老大媳妇,你这样说,是不是想要逼我死。

    我早就说过了,要分家,除非我死。”

    分家!

    谭德银夫妇和谭德财夫妇都面现讶色。

    十分震惊!

    “爹,不是媳妇逼您,是媳妇无奈。让娘不快,是不孝啊。”徐氏黯然垂泪。

    七朵咬牙,知道今天想要将家分成,十分难。

    她看向谭德金。

    谭德金上前去拉徐氏,高声道,“明秀,你说什么傻话呀,娘几时说过要分家啊。”

    “德金,娘话说得那样清楚,你难道听不出来吗?”徐氏去推他的手。

    “明秀,你别做傻事啊,就算娘有这心思,为了六郎,你也不能答应啊。

    来,我们求爹娘,这个家可千万不能分啊。

    要是分了家,就算我不眠不休挣几辈子,也挣不来那二百两银子。

    没银子,六郎可怎么办。

    明秀,你可别糊涂啊。”谭德金哑着声音劝。

    情绪有些激动。

    几乎落泪。

    七朵和六桔也来拉徐氏,“娘,您就听爹的,为了六郎,咱们一起来求爷奶吧。”

    徐氏垂首流泪。

    半晌才点头。

    “奶奶,您别将我们分出去,好不好啊?求求您了!”七朵一家人面向赵氏十分真诚的恳求着。

    谭德金的一番话,清晰落入谭老爷子等人耳中。

    个个眼神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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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各怀心思

    赵氏想说什么,但被谭老爷子用手势制止了。

    他深深的看了好一会儿谭德金。

    谭德金被看得心里发毛。

    但一看到徐氏白皙面上那泛红的手指印,他硬挺着。

    不让人看出心虚。

    “老大,你们几人先回去。”谭老爷子挥挥手。

    谭德金讷讷道,“爹,那娘说得分家……”

    谭老爷子皱眉,“谁说要分家的?”

    “不分就好,我这就放心了。

    爹,那我们先回。”谭德金似松了口气,面露喜色。

    七朵一家人离开堂屋。

    谭老爷子等人都没动。

    个个都沉默想着心思。

    赵氏踢了下脚边一个破茶盅,骂道,“先以为老大是个老实的,谁晓得一肚子坏水。

    没本事挣钱给小痨病鬼治病,倒来算计我们这一大家子,啊呸!”

    吴氏试探着问,“娘,咱们家不会真拿二百两给六郎瞧病吧?”

    这是趁机探谭家的家底到底有多深。

    “你个傻货说傻话,家里有多少钱,你们心里还没数啊。

    将我们这些人卖卖,也凑不到二百两,拿什么给他看病。”赵氏立马应。

    谭德财抿嘴不说话。

    只是多看了一会儿赵氏,似有些不信她的话。

    杨氏附合赵氏,“三娘,娘说得没错,咱们家都没那些银子,没那能耐去为六郎治病,唉!”

    “既然这样,爹,娘,那将大伯他们一家分出去算了。

    六郎瞧那样子,可是个无底洞。

    咱们家里的孩子差不多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要是让人知道有个耗钱的主儿,谁敢与我们家结亲啊。

    爹娘,可不能因六郎一个,而影响了整个家啊。”吴氏着急的说道。

    杨氏也点头,“三娘说得也在理儿,要是将大伯他们分了出去,六郎治病的银子自然就不用我们来操心。”

    “我们一直以为大哥老实,谁晓得这回他倒看得远,哼!”谭德银冷哼。

    谭德财也说,“二百两可不是小数,要是靠大哥一人,一辈子也挣不了。”

    “唉,家要是不分,看来到时咱们家的田地都得要卖掉给六郎治病,我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吴氏叹气。

    没人会想到七朵一家子想分家!

    因谭德金在他们心中,是最老实憨厚,不会撒谎,不会耍心机。

    故对他所说的话不疑有它。

    也信了六郎的病是真的需要大笔银子。

    关乎到切身利益,谭德银他们都急了。

    赵氏点头赞同,“你们说得没错儿,我们可不能让小痨病鬼拖累了我们一家人。

    这个家,必须分!

    老头子,你想想该怎么分吧。”

    谭老爷子的眉头皱得都能挤死一只苍蝇。

    “你们都先回去吧,这事回头再说。”谭老爷子挥手。

    谭德银他们几人,只好先离开。

    等人都走了,赵氏低声道,“老头子,你怎么不答应呢?”

    “我们俩身体都还硬朗着,老大家的情况庄上人都晓得。

    家里只有他一个劳力,要是此时将他们分出去,庄上人会戳我脊梁骨骂啊。”谭老爷子敲着桌子。

    他心中此时也是正在纠结。

    为了利益,这个家该分,为了面子,不能分!

    “死老头子,一天到晚就好那臭面子,面子能当饭吃啊。

    家里的底子你又不是不晓得,小痨病鬼要是哪天再犯病,向你要几百两银子,看你怎么办?

    你要是给了,咱们这个家就空了,谭家败在你手上,你面子好看啊。

    你要是不给,小痨病的死了,到时个个当面骂你刻薄,到时看你张老脸往哪儿搁。”赵氏驳斥着。

    谭老爷子眸子一凛。

    后背冷不丁渗出一层汗来。

    赵氏这番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错,要是不分家,到时自己会里外不是人,更丢人。

    赵氏见他脸色变了,知道已经动摇,续道,“老头子,你身体还硬朗,可我不正病着嘛。

    你就说德银算了一命,我与老大一家人有些犯冲,必须要分家,这病才能好。

    所以,才分得家。”

    谭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唉,容我再仔细想想。”

    “夜长梦多,这事宜早不宜迟,最好这一两天给办了。”赵氏冷哼。

    谭老爷子轻颔首。

    赵氏缓了口气。

    想着七朵一家分出去后,就再也不用为六郎付药费了。

    真好啊!

    她知道从徐氏那儿已刮不出多少油水了,所以才生了分家了心思。

    西厢那边。

    吴氏冷笑,“发现大娘也真好笑,肩不挑手不能提的,还有一个药罐子,不知天高地厚想分家,也不怕一家子饿死。”

    “你忘了她是什么身份吗?

    能忍这些年,不容易哟。”谭德财不以为然。

    吴氏不屑道,“切,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还不是和我一样。

    不对,还不如我,天天被娘骂得连句话都不敢回,作孽哦。

    真没看出来,大伯还真是奸呢。

    他生得儿子,要我们这些人来替他养,想得美。”

    谭德财皱眉,“也不能这样说,大哥就那一个儿子,当然要看得重些。”

    “看得重又怎么样,可惜命不好,六郎看那样子,还不晓得能不能养大哟。”吴氏刻薄的讽刺。

    “六郎也是你的侄儿,怎能这样说话。”谭德财不悦。

    吴氏狠狠推了下谭德财,瞪眼,“呸,还侄儿呢?

    你难道忘了五郎是怎么死的吗?

    我就怀疑是七朵那死丫头干的,只可惜这些年一直没证据,让五郎枉死了这些年。”

    “又瞎说,五郎那块头,七朵想害也害不了。

    这都过去的事儿,别再提了,都是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不说这些,你赶明儿去找下文婆子,问下二郎的事,看女家是怎么说的。”谭德财不想提当年的事儿,将话题岔开。

    提到二郎的亲事,吴氏难得正经了起来。

    “我知道。就是担心彩礼钱和酒席,你娘那儿又多事。

    反正我不管,到时你娘要是为难,不愿意出银子,你就算偷也要将银子给我偷出来。

    二郎的亲事,咱们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办。

    啊呀呀,本来咱们谭家娶首位孙媳妇,应该是二伯家。

    可惜大郎是个傻子,这辈子也别想娶亲了。”吴氏说道。

    既得意。

    又兴灾乐祸。

    谭德财无语的摇头。

    只是在想着到时该用什么法子对付赵氏。

    谭德银夫妇也在议论这事。

    杨氏有些疑惑的说道,“娘怎么好好想起将大伯一家分出去?”

    谭德银摇头,“我哪儿知道。

    不过,我猜应该是六郎的事,依着娘的性子,拿一文都肉痛,何况还要几百两,想都别想。”

    “德银,这事你可上点儿心。

    不管大伯他们说得那些话是真是假,但六郎的病的确重。

    我就担心到时大伯他们去爹娘那儿哭闹,爹娘一糊涂,将那银子都给贴了进去,那我们这些年可就白忍了。

    你得想法子让爹娘同意将大伯分出去,或者尽快将银子弄到手。”杨氏压低了声音,很担心。

    谭德银叹气。

    “自从上次七朵说那话后,爹对我不像以前那般信任,还让桂花天天看着,真是烦。

    分家这事,我倒可以去吹吹风,看爹的样子,也动了心,只不过,拉不下那张老脸就是。

    但不急这一刻,等将大郎的事儿解决了,我再去说分家一事。”谭德银说道。

    杨氏点头,“嗯,到时你一定要去煽把火。

    对了,大郎这事,你什么时候去和大伯说,这可是绝好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谭德银点点头,“这两天,我寻个机会,私下找大哥说说。

    不过,就怕大嫂不同意,大哥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同意?哼,让大哥大嫂想想六郎是怎么活下来,可不能忘恩负义。”杨氏冷笑。

    谭德银再次叹气。

    轻轻摇头,闭上眼睛想主意。

    晚饭后,七朵心中念着沈楠,与六桔一起去了沈家。

    来开门的是李嫂。

    “李妈,伯母和楠哥哥回来了没?”七朵忙问。

    但看着院子里光线黯淡,猜可能没回来。

    “七姑娘,夫人没回来,晚上应该住在镇上。”李嫂微笑着答。

    七朵问,“李妈,您可知道沈伯母为何会去镇上?是不是楠哥哥有什么事儿?”

    李嫂表情微僵了下。

    而后干笑着道,“夫人没细说,我也不知是什么事儿。

    不过,七姑娘你放心,三公子没什么事儿。”

    “真的没事吗?”七朵不确定的追问。

    “没事,不然,夫人当时哪儿会还那样镇定。”李嫂解释。

    “没事就好,谢谢李嫂,我们走了。”七朵这才松了口气。

    七朵与六桔离开沈家,往回走。

    六桔侧脸看七朵,笑道,“朵,你好关心楠哥儿呀。”

    七朵瞪她,“什么叫好关心,他今儿可是帮我们好大忙,要是他有事,我怎么对得起沈伯母。”

    六桔也敛了打趣的笑容,点头,“这倒是,不过,他肯定没事的。

    对了,那螺蛳还卖不卖?”

    “这得去问奶奶。”七朵应。

    开始是想着多挣钱,能让赵氏他们高看一眼。

    慢慢的,七朵才知这想法好天真。

    经过之前的闹腾,她猜赵氏他们都动了分家的心思。

    那么现在就不能展现挣钱的本事来。

    不然,赵氏哪儿舍得吐掉口中的肉。

    七朵和六桔俩人去找赵氏。

    ps【姐妹们不好意思,家中有事,更迟啦,晚上七点还会有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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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482/ 第一时间欣赏田园小当家最新章节! 作者:苏子画所写的《田园小当家》为转载作品,田园小当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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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小当家介绍:
重生农家小萝莉,人多事多极品多; 爹娘是个受气包,姐弟几人挨欺负。 日子可咋过呢? 不怕不怕,有极品灵泉和异能; 带着家人奔小康,做个威风八面的地主婆! -----------*******---------- 感谢《妇贵荣华》作者未眠君制作的精美封面,十分喜欢,么么哒!! 新人新文粉嫩嫩,子画拜求收藏、推荐票、留言、点击等一切包养支持,群么么!!田园小当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田园小当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田园小当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