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我若出兵,张燕能抗拒否?
眭固吞吞吐吐道:“情况是这样的,主公当知我等本是黑山军盗寇出身,和张燕本是一家,手足相残……只怕传出去……会……会……”
文远眉头一皱,道:“眭将军,你如今已经是我麾下武将,河内黑山如今也已经洗去匪名称为大汉官兵,何来一家之说,我看眭将军似有难言之隐吧?”
眭固面有难sè,吭吭唧唧半天没有做声,最后还是白绕道:“眭大哥既然不好意思说,就让小弟代劳算了,是这样的主公,我河内黑山自打投靠主公之后,我们几个受主公信任留用掌兵,几十万亲眷家口蒙主公照顾,衣食无忧。我等铭感五内,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主公之恩。”说到此处白绕顿了一顿,眭固等人连连点头。. .
不过白绕语气一转道:“只是我等出身黑山,确实是和张燕同出一脉,此次征讨张燕,军中隐隐有些流言散布,为求避嫌,眭大哥约我等商议,请主公另遣良将出征。”
“几位将军也都是这个意思?”文远扫了其他几人一眼。眭固等人连连点头。
“哈哈哈……”文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众将疑惑不解,白绕问道:“敢问主公因何大笑?”
文远收住笑声道:“各位将军,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请你们真心回答,答完之后,再说去与不去如何?”. .
“主公请问!”于毒恭敬道。
文远眯着眼睛道:“各位将军对张燕与我军情都已熟悉,我若出兵征讨张燕,以我士卒之骁锐,兵甲之jīng足,张燕能抗拒否?”
众人面sè一阵沉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皆摇头答道:“不如!”
文远点头一笑:“既然不如,你等又岂会弃明投暗,陷自己于必死之地呢?我张辽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等尽管放心领兵前去,军中那些流言蜚语我定会让人调查严惩!”
众人脸sè赧然,齐齐拜伏于文远身前道:“主公胸襟,我等拜伏!此次出兵,定不负主公所望!”
文远昂然道:“好!很好!既然几位将军心意已决,那就速速下去准备吧!”
军令一下,北上的大军迅速有条不紊的调头南下,徐晃领五千骁骑营军士率先火速脱离大军,掀起阵阵浓烟向南疾奔,身后则是文远、太史慈、颜良的三万战兵、玄缨亲卫、两万多运输粮草辎重的辅兵。
其余赵云、麴义各率一支人马,各领命前行。
…………
就在文远这边调兵遣将,火速驰援上党的时候,此时的长子城头上,双方的攻防正激烈的进行,喊杀声震天动地,至少有数十架云梯支在城墙之上,万余贼众如蚂蚁一般涌向城墙,上万人尽头戴黑巾,仿佛布满了整个视线远远望去,煞是壮观!长子守军表现的也无比强横,无论是战兵、辅兵,还是民壮都奋勇上前,攻城战从早晨一直攻到黄昏,已经打退了黑山贼几波进攻,城下已经堆满了数千具黑山贼众的尸体!文远建军之时,就力主将本士兵亲眷编入军户,战兵主野战,组建的辅兵则主要防守,因为文远分给这些军户土地,辅兵的家小大多都在城中,为了自己的家人,辅兵必然竭力死战!一千个辅兵,就关系到一千户百姓,一千户百姓,就有数千户亲族父老,长子城有数千青壮被编入军户,家中亲族近两万口,几乎占了长子城的一半,如此守起城来同仇敌忾,而且长子乃上党郡治,城高壕深。黑山贼虽有十余万部众,但是想要旦夕攻下长子,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是张燕的黑山贼兵毫不在乎部众的伤亡,自攻城以来不计代价的拼命进攻,虽然自攻城至今数rì以来已经伤亡近两万众,可是也给长子城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这几次黑山军已经有越来越多士卒攻上了长子城头。
这就是黑山军作战的特sè,每到一处,就掳掠一地青壮入伍,只要攻下了人口二三十万的上党郡,张燕有的是青壮丁口补充损失的部众。
随着一阵清脆鸣金声,夕阳西下,黑山贼兵丢下数以千计的士兵尸体,cháo水般的退回大营。
听到地方的鸣金声,城头上的守兵只觉着脚下一软,浑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都被抽空,一屁股栽倒在城头上,粘稠的黑红sè血浆沾了满脸满身也浑然不觉,有些疲累至极的守兵甚至很快的打起了呼噜。
没办法,张燕的黑山军攻势实在是太猛烈了,经常是从天明一直攻城至夕阳落幕,黑山军有的人轮换攻城,可是要知道城头上只有区区五千守兵!
看着如cháo水般有序退去的黑山士卒,城头上的田丰一脸凝重,这几天他已经充分领略到张燕的厉害,张燕带兵果然有一套,士卒战力最强。比起上党战兵也不过仅仅略逊一筹,jīng锐程度丝毫不逊其他大汉官兵,浑不似其他流寇一般打起仗来就如同一群乌合之众。攻城五天下来,上党军就损失了三千多青壮、两千多战辅兵,如今四面城墙上,每门只剩下五六百士卒,算起来三里长的城墙,平均每三米才只有一个士兵防守。
之所以能守到现在,田丰现在大半靠的是城中百姓,百姓都知道黑山军的凶残,每到一地就必然将百姓财货劫掠一空,所以自发组织青壮丁口参与守城,连妇孺老弱都主动搬送伤员、食物。大家跟着文远刚刚过上了两年好rì子,谁会愿意重新回到以前那种山贼横行,穷困潦倒的生活之中。
只是长子城只有百姓五六万口,青壮加起来满打满算不过万人左右,这么几天就在伤亡如此之重,谁能知道长子城还能守多久?
看着体力已经消耗到极限,眼中的信心渐渐消退的守城军民,除了派军中的宣慰佐吏尽力宣传,田丰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守城的这段时间,田丰已经瘦了整整一圈,每一个夜晚田丰都是在城头上渡过的,每时每刻不再想着如何能把长子守住,可是实力上的绝对劣势摆在那儿,纵然田丰胸中有千般计策,又有什么用呢?
他现在只能望着南面,将希望寄托在援兵身上,可是援兵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033 张杨中伏
就在田丰眼巴巴等着援军的时候,城外的张燕率先接到了救兵赶到的消息,河内张杨,领本部兵马一万,已经赶到了离长子不过百里离张燕大营不到八十里的的泫氏城!
听了这个消息,张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好快的速度!”
他之所以如此急切的想要打下长子城,就是想在援兵赶来之前占据城池,可是守军的顽强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守兵人数虽只有区区数千人,却硬是能撑到现在没有破城! ..
不过长子有援军赶到,早在张燕的预料当中,他估算着时rì,早就令哨骑散布百里,一早就哨探到上党方面的援兵。
“一万人吗?”张燕思忖一阵,嘿嘿一阵冷笑,已经计上心头。
…………
上党与河内本是临郡,南北距离不过数百里路,屯兵怀县的张燕接到田丰的求救文书,立即点起本部一万战兵,火速往上党而行,只用了不到五天的功夫就带兵赶到了离长子南面的泫氏。
泫氏离长子已经不足百里,看到这里未被攻陷,张杨紧绷的心情为之一松,既然战火还没烧到这儿,说明黑山军还没有完全占据上党,长子城的战斗仍在持续当中。
但是张杨还是发现了,进入泫氏地界之后,陆续有黑山哨骑窥探我军动静,这就说明黑山大军已经立此不远了。 ..
张杨也是统兵多年之人,立即令军士加强戒备,果然没过多久,前方探马就传来敌情!
探马回报道:“启禀将军,前方十里有黑山军拦住去路!”
张杨面sè一肃,大声喝道:“迎上去!”
河内兵马前行十里,果然见到一队黑山贼兵,为首一将大声喝道:“某乃平难中郎将张燕麾下大将,如今上党已经落入我家将军手中!尔等还不快快降服?”
只见这队贼兵虽有万余之众,却军伍不齐,旌旗不整,张杨不禁生出轻蔑之意,冷笑道:“人言张燕极善统兵,如今一见麾下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张杨当下大枪一招,麾下大小军校一起杀来,果然黑山军一触即溃,左校也拍马混入乱兵之中。
“随我杀!”张杨挥兵掩杀过去,直杀的尸横遍野,黑山贼落荒而逃。
比起脚程,一天三顿饭吃着身体倍棒的河内战兵比之黑山军快了何止一筹?万余黑山军就像非洲大草原上一群受惊的斑马,黑内军像是凶猛团结的狮群一般,各有分工。张杨亲领三百亲骑冲在不时的从两侧迂回,一块块的从庞大的溃兵群众拦截下亡命奔逃的猎物!等待着身后大群同伴的围攻。如此分割包围,骑兵的拦截机动战术在并州骑将出身的张杨手上可说是被运用到了极致。
听着身后同伴死去发出的惨叫和未死时发出的绝望喊声,眼看着就要被追上的山贼只觉着背脊发凉,汗毛直竖,这种随时可能被死亡之口吞噬生命的恐怖压力任谁都无法长时间顶受得住,左校也是心中暗自惊颤,若非是大帅早有定计,只怕此刻他遇到这种这种情况,已经要跪地乞降了。
“快跑!就快到了!弟兄们再加把劲啊!”左校大声鼓舞着,从泫氏一直被追杀过长平、不过二十余里的路,左校本部的万余黑山军只剩下四千余众,他的心在滴血,只能寄望于此战过后大帅能补足自己的部众。
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再次想起,左校回头看时,就见一身鲜血杀得兴起的张杨领着百余亲骑再次如瘟神一般靠近,极远处,还有密密麻麻紧跟上来的河内步卒。连续的围堵剿杀,张杨此战势必俘虏了不少自家的部众,左校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等着吧,等到了犁头口,张杨,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张杨一路追杀,这一仗可算是打得快意横生,一路斩首三千余级,俘获黑山军五千余众,这帮黑山贼寇,果然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只不过张杨一路上并没有在意前面的道路越发险峻,身边跟从的骑步兵马只剩下不到三千之数。
“太守大人且慢追杀!”正杀的兴起,突然身后一骑奔来将张杨叫住,张杨皱眉问道:“何事?”
报信骑兵马上恭敬回答:“回禀太守大人,董先生命我前来传信,穷寇莫追,前面地势险峻,谨防贼兵有诈!”
“董昭?贼兵已经溃不成军,此时不趁势掩杀更待何时?”张杨不悦道,此时的他正在兴头上,哪里肯轻易收手,不过身为统兵主将,他还是本能的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这一看不当紧,一看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四周道路崎岖狭窄,山岭起伏,果然是极易设伏的险恶之处!
“此处莫非便是犁头口?”张杨在上党剿过一阵山贼,当过一阵上党太守,对上党的地形一直很熟,这犁头口山岭起伏,道路百曲千回,正是上党少有的几个极易设伏的险要地形!
“回禀太守,正是!”身边亲骑拱手道。
张杨只觉着脊背一阵发凉,虽不太相信黑山军能想到在此设伏,不过出于谨慎,张杨还是决定收兵。
可是还没等军令传下,只听四周传来一阵激昂的号角声!紧接着无数黑山贼众从四周山坳山谷之中洪流一般奔涌而出!
张杨既惊且幸,暗忖:“天幸董公仁及时派人拦住,如若不然,我今rì必丧于此处!”
不过他还没庆幸多久,就见前方大路上一支清一sè的骑军涌出,大纛上大书一个张字,旗下一人,不是张燕是谁?
只听张燕横枪立马喝道:“张杨小儿,张燕在此已等候你多时矣,何不快快下马受缚!”
张杨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只看这支数不清的轻骑,他便自知此战必难全身而退了,要知道上党兵脚程虽快,可是两条腿的士卒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更遑论麾下兵士已经全力追杀了二十多里,此时体力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张杨咬了咬牙喝道:“结阵固守,同生共死!”事到如今,张杨已经顾不上懊悔了,退兵,免不了是全军覆没的结果,结阵待援或许还有机会活命!
034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虽然惊慌疲惫,习惯了服从命令的三千河内战兵闻令之后还是迅速结成防守阵型,他们对太守大人如此应对激动不已,毕竟这个时候骑兵若是要跑,并不难逃脱,可是太守大人硬是决定留下来与大家生死与共!
只是因为一路追杀编制不整的缘故,其中绝大部分是刀盾手、长枪兵,远攻辅助的弓弩手几乎没有!这让张杨再次皱紧了眉头,没有弓弩手牵制,就地防守很容易处于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可是自己有选择吗?现在麾下的士卒哪还有体力主动进攻? ..
几万黑山步卒很快将张杨这三千冒进之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张燕皱了皱眉头,张杨,这个本家兄弟统兵还是有一套的,明知撤兵或许骑兵能逃脱,麾下步卒必然全军覆没,硬是留下来与部卒同生共死,自己耗费了几千人的代价才把张杨引入绝境,想不到到头来还是要啃一啃这硬骨头!
“上党兵悍不畏死,河内兵也是,想来冀州兵也是如此,该死的,张辽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练出如此强兵?若是他麾下三十万军士都是如此骁勇,那天下间又有谁能是他的对手?王当,你个混蛋简直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呢!”张燕心里暗暗的诅咒着,虽然机谋得逞,他此时却没有一丝欣喜,反倒有一片更大的yīn霾涌上心头……
张燕越想越烦躁,重重的一挥手喝道:“弓弩手上前!给我shè,狠狠的shè!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这么不要命!” ..
“哒哒哒……”一片乱糟糟的脚步声轰鸣过后,数千黑山弓手涌上前排,吱呀呀的张开口手中的硬弓,锐利狰狞的箭簇闪着寒光指向垓心的河内兵……
“放……”伴随着一连串嘶厉的吼叫,密集的雨点从四面八方落向河内兵龟缩的盾甲阵中,就如同野外一朵幼嫩的花蕾遭遇着暴雨的摧残,是在雨水中蔫萎,还是在雨后焕发新生?
“同生共死!”张杨也是嘶声吼叫着,几千根嗡嗡的弓弦颤动声让他联想到之前漫天飞舞着数以亿计的蝗虫!令人心弦紧绷!
噔噔噔!箭支钉在牛皮盾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虽然有盾阵防护,不过任何防守不都可能做到密不透风,还是有不少箭支穿过密实的盾阵shè入士兵的身体,发出一连串的惨厉哀嚎和闷哼!
只一波箭雨,就有百多名河内士兵被shè死shè伤,多是没有分配到铁甲的长枪兵。
文远麾下军队情况各有不同,其中冀州军战力装备最强、其长枪兵一水的开槽破甲点钢枪,生铁兜鏊、牛皮臂盾、熟铁甲胄,主要班底就是以巨鹿军为骨架搭建起来的,其次是青州都督张颌带走的三万jīng锐,青州地理位置重要,接连兖、冀、徐、幽四州,文远不敢含糊,三万jīng锐大半也是上党、巨鹿两郡的老兵。
实力排在最末的自然非河内莫属,张杨虽然投入文远帐下明里暗里已经有两年多的功夫,可是毕竟他也曾是一方诸侯,所以文远一开始并没有过问太多河内的事情,直到去年击败袁绍后才着手改编河内军队,以至于直到现在,河内郡无论武器装备还是士兵素质都比冀州兵、青州兵稍逊一档。
就例如这三千军队,枪兵有半数没有配备铁甲兜鏊,这样一个缺陷在眼前这种情势之下简直是致命的!
张杨心中闪过一丝绝望,如此下去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可是同时一股执拗更是占据了他的整个胸臆,既然错误是自己犯下的,如果援兵不能及时赶到,后果就由自己来承担吧,哪怕是用xìng命来抵偿!我张杨绝不弃麾下军士不顾而独自逃跑!
他回望了一眼身边军士,嘶声吼道:“同生共死!”
军士们眼红红的,面容坚毅雄壮,既然主将愿意和他们同生共死,他们还好多说什么?大丈夫有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被张杨撩拨起血xìng,三千军士齐声吼道:“同生共死!”声势震动天地!
张燕皱眉怒喝道:“同生共死?给我shè!我看看有多少人肯同生共死?”
“嗡……嗡……”伴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弓弦绷动声,一波一波的箭雨倾盆而下,不断有士兵惨叫着倒下。但是同生共死的吼叫声始终不见停歇……
张燕也是发了狠了,在他的喝令之下,箭雨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足足有数万只箭倾泄在三千军士身上,黑山军每个弓箭手都shè出了十多波箭雨,手指都勒出了血痕,可是硬是没有将河内士兵不惧死亡的吼声压下!
不过在如此猛烈的箭雨打击下,河内兵的斗志终于开始渐渐崩溃了,三千多部众,能在箭雨下苟延xìng命的只剩下一千多人,许多人都是身上带着多处箭伤,眼看着也没法活了。
“大人,咱们跟他们拼了吧!”一个身上插着甲叶上插着十几根箭簇一身血污的亲兵哭叫道。
“拼?”张杨身上也插着十几根带血的箭镞,连坐骑都被shè倒在地,不过好在有甲胄防护,中箭伤口并不太深,并没有危及xìng命。他看了一眼亲兵开口道,嗓音如同失声了一般嘶哑,他其实也在面临这两难的抉择,究竟是拼还是守呢?若是早早去拼,确实能给黑山军造成不小的杀伤,但是放弃防守拼命,只怕要不了几波箭雨这么点士兵就不剩什么了,而且现在只剩下一千多残兵,再去拼有意义吗?
可是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吧,后边的军士怎么还没有见赶来救援的呢?援兵到底在哪?
其余亲兵也劝道:“是啊大人!拼了吧!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样缩着,不用等他们冲上来,咱们就已经完了。”
这个时候,谁都有选择生死的权利,任谁也不能抑制这帮汉子的血xìng,大家都不愿坐以待毙,虽明知冲上去多半连一会都支撑不住!
035 同生共死(下)
张杨思忖一阵,慨然作sè道:“他娘的!死就死吧!能与这么多兄弟死在一处!我张杨此生何幸?”张样也被激起了胸中的怒气,大吼一声:“好!尔等既然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子,那咱们就让黑山贼寇瞧瞧咱们河内军的血xìng!我河内军……”
千余河内军齐声吼道:“同生同死!”
“兄弟们!随我冲!”张杨虎吼一声,枪一挥,非但不是向南突围,反倒是向北面张燕的大纛猛扑!..
一千多伤痕累累的河内军士,竟然在数千弓弩手的环伺之下,悍不畏死的冲向上万轻骑护着的张燕中军!
一时之间,所有黑山军都惊呆了!张大了嘴巴看着这群不要命的河内兵,他们见过的士兵很多,但是弓箭手甚至忘记了放箭,直到张杨这千余军士冲入五十步之内方才惊醒最开始设计!
“疯了吗?难道都疯了吗?怎么会这样?张辽究竟给这些人吃了什么迷药,竟让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左校,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张燕喃喃念叨着,胸中的那团yīn霾就如同一道深深的符咒,紧紧勒住他的心胸!
“儿郎们随我来!”左校拍马舞刀,三千轻骑应声而出,河内军的顽强不禁给张燕罩上了一层yīn霾,左校、所有黑山军士同样如此,他们也被激起了胸中最原始的兽xìng,仿佛只有撕碎眼前这一千多河内兵,才能驱散胸中的惊怒!..
面对迎上来的三千轻骑,河内兵毫不畏惧,这个时候只有黑山军的血肉才能宣泄他们心中的戾气,两支兵马如同两头红了眼的公牛,卯足了劲撞在一处!锋利的牛角狠狠的插在对方身上,顿时激飞起一片猩红的血肉!
“哈哈哈!憋屈了半天,这下总算让老子够本了!”一个河内枪兵一枪将冲上前来的黑山轻骑当胸穿个通透,身子被锋利的马刀劈成血淋淋的两段,半边一段也被奔驰的战马撞飞出三四丈,他大口咳着血,畅快大笑着,至死还带着爽快的笑容!
其余河内军士大多也与他相同,一千多步军奋勇争先,硬是凭着一股血气,竟然硬抗住三千骑兵的猛冲!
张杨抖动着手中的大枪,在激烈的战场上穿行,他的战马之前就已经被shè死了,但身手反而较之前反倒更加灵活,在几个亲兵的掩护下,张杨每一枪刺出,都会有一个骑兵跌落马下,不一会的功夫,死在他枪下的骑兵已经有十多个了!
为了保护张杨,身边亲兵不一会的功夫就死的一个不剩!张杨身上也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伤口!
而且这种状况终究是不能长久的,河内军枪法再jīng熟,也挽不回彼此之间兵力的悬殊,随着围上来的黑山军越来越多,情势对张杨已经越来越不利!千余军士越杀越少,顷刻之间就要被全数屠戮!
左校狞笑着冲上去挥刀与张杨斗在一处,虽然他的武艺比张杨差了许多,却胜在有不少帮手,他一加入,如野兽一般凶猛的张杨顿时受到限制,身上又多了几道血口!
左校哈哈笑道:“张杨小儿!乖乖受死吧,你若肯叫老子一声爷爷,或许老子大发慈悲还可求大帅饶你一条xìng命!”之前他被张杨追的狼奔豸突,折损了许多部众,眼看着张杨就要死在自己手上,如今一肚子怒气终于得到宣泄,禁不住有些得意忘形!
“我河内军……同生共死!”张杨声音嘶哑的吼道,他已经接近极限了,失血已经让他眼前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这个时候他听不到耳边的任何声音,脑子里也只有一个信念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个球!给老子去死!”左校怒骂道!又被提及这条魔咒,左校恼羞成怒,手上攻势又凌厉了几分,眼看着张杨就要在他的刀下!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南面远处突然吹起一阵激扬的号角声!
只见不远处山口旁边突然转出一彪骑兵,为首一将身披黑sè甲胄,手中一柄白虎牙断,面容方正,目光炯炯,不是徐晃是谁?
徐晃?他怎么会如此迅速的来到此处?
原来徐晃之领了文远之命后拔营起寨,rì夜兼程,麾下五千骁骑营每天疾行三百里,硬是在第三rì晚赶了八百里路进入上党郡境,休整一晚之后继续北上,终于在泫氏赶上了张杨部下董昭率领的后军。
听董昭说张杨领三千士卒孤军深入,徐晃大惊,顾不上歇息片刻立即传令传令五千骁骑营军士上马,驰援张杨!董昭也恐太守有失,索xìng弃了俘虏,领步军随后接应。
看着惨烈的战场,尤其是那被箭矢插的如同一片芦苇荡般的血肉狼藉之处。徐晃刚毅的眼中怒气流露,嗓子一梗,扬起手中大斧道:“我冀州军”
“一往无前、有我无敌!”血xìng!不用多说什么,只是看到的一切就足以令姗姗来迟的五千骁骑怒气沸腾,他们暂时忘记了身体的疲惫,端起森寒的强弩如红了眼的野牛群一般向着黑山军猛冲!
骁骑营骑兵已经如刺刀一般狠狠的插入黑山阵中,黑sè的弩矢扫过,外围的如同被收割的庄稼生生shè倒了一层!
张杨早听到那熟悉的战号声!jīng神顿时一阵,一枪横扫逼退身边敌众,仰首咆哮道:“弟兄们!同生共死!”
二百多残兵齐声高喝:“同生共死!”
徐晃在高处早看到了这支残兵,听着这一生吼叫,胸中涌起无比的冲动,他的眼立刻红了!手中大斧呼啸飞舞,一斧扫出就有数名黑山军被劈成两段,口中大喝道:“河东徐公明在此,当吾者死!”
一路之上,徐晃连杀二十余黑山贼众,其余贼兵见张杨援军已到,气势已经弱了一截,又见徐晃如此悍勇,皆不由自主纷纷退后,一时之间竟无人敢撄其锋芒!
徐晃如入无人之境冲入黑山军阵中,直杀向缠斗张杨的黑山军首领左校,手中白虎牙断一记势大力沉的重劈!只一合!就将左校从头到脚劈成两段,鲜血四溅之下,四周军士无不为眼前这个杀神一般的猛将动作为之一凝!
036 骁骑营
五千骁骑也如入无人之境,论武器装备,黑山轻骑根本就没法与冀州骁骑营相提并论,骁骑营人手一套轻便铁铠,熟铁甲叶护住前胸后背等处,手上拿着用脚蹬着上弦的二石硬弩,光是这弩身就有十一二斤重,六十步内可透重甲,百二十步内可轻易取人xìng命!这种大杀器别说张燕很少,许多黑山轻骑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相比之下,黑山轻骑连镶铁片的扎甲都很少,普遍都是皮甲甚至无甲,头盔更不用说了,几乎人人一个黑巾缠头,这样的装备莫说是二石硬弩,就是寻常弩箭shè中要害,也是致命的。. .
五千轻骑随着徐晃见利刀一般切入阵中,所过之处黑山骑兵人仰马翻,如此短距离的shè杀,命中率不是一般的高,许多人都是整个身体被强横的箭矢穿透,或者是被从坐骑上shè飞,跌出一两丈!
一轮弩shè,已收先声夺人之效,至少两千多黑山亲骑连骁骑营骑兵的衣角都没摸到就已经憋屈的阵亡,这并非是他们无能,实在是文远倾注了太多的财力心血在这些昂贵的骑兵身上。
五千把二石硬弩,每只造价都在万钱以上,也只有文远体恤士卒舍得这么凶的往装备上砸钱,其他诸侯走的都是人海路线,人死了,出粮食再招!粮食没有了,就纵兵去抢!
强弩的杀伤力彻底将黑山轻骑震住了,而一轮令人头皮头皮发紧的弩shè之后,骁骑营挂上重弩,又举起挂在森寒的长矛!. .
“同生……共死!”张杨隐约看见一人策马而来,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本能的一枪刺出,被徐晃一把攥过枪杆。
张杨还要挣扎,此时的他已经浑身是伤,鲜血早就浸透了征衣,摇摇晃晃的仅凭着意志支撑而不倒!
徐晃的眼中上过一抹敬重,下马一把扶住张杨,在他耳边无比郑重的说道:“同生共死!张太守,末将徐晃来迟了……”
“好,来的好……”张杨嘴角闪过一抹欣慰的微笑,眼前一黑身躯一软,委顿栽倒在徐晃的身上……
本来看到五千冀州骑兵突然杀入站场,张燕还存着与之一较高下的想法,可是强悍的硬弩令他很快将他这种想法扼杀在萌芽中,短暂的一番接触,就有两千多骑兵伤亡,若是真拼起来,自己最心疼的那点家底只怕要全拼光!
一念至此,张燕眼中闪过一抹灰败,意兴索然的摆手道:“退兵!退兵!”
黑山军cháo水般的退去了,骁骑营也并没有追赶,他们四天赶了九百里路,体力早就已经接近极限了,许多士兵大腿内侧的肉已经磨的稀烂,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燕一言不发满脸yīn沉的回到营中,身边亲卫早就将己方的伤亡人数报到张燕手上。张燕只是看了一眼,怒哼一声将报告摔在地上。
今rì一战,本来是张燕以有心算无备,满心以为能够给河内张杨的一万军队一次重创,眼看着张杨就要兵败身亡,不想关键时刻却被徐晃的出现突然搅黄,非但没有能歼灭张杨,部众反倒折损了不少,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让张燕几乎抓狂!
更令张燕心情沉入谷底的是,这五千冀州骑兵赶到意味着什么?张辽的大军会什么时候赶到?
“大帅切莫沮丧啊!别忘了咱们还有后招!”见张燕灰心丧气,小帅郭大贤劝道,主帅是一军之胆魄,若是连张燕都失去信心,后面的仗不打也罢了。
“后招……”张燕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丝光亮,被郭大贤提及,张燕的信心稍稍提振了一些,点头道:“好罢,既然走到这一步,想什么都已经没有了,快马去催促孙轻尽快行事,各部封堵各处要道,切不可放冀州一兵一卒进入长子城!”
“末将领命!”郭大贤领命去了,张燕眼光深沉的望向西面,眼中一抹狠戾的光芒,喃喃道:“张辽,我承认你麾下的军士确实比我强,但是要是以为我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那就大错特错了!等着吧,看看接下来的这一击你接不接得了!”
…………
徐晃这边护送着张杨回到营中,一番紧急救治,终于把张杨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这一次他受伤极重,没有一两个月的休息恢复不了,但是能捡回一条xìng命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见张杨没有生命危险,徐晃松了一口气,休息一rì之后,与董昭合兵一处,继续向北行军。
上党地势甚高,周围尽是群山环绕,徐晃领着骁骑营前头行路,早有哨骑来报,张燕在前方要道口拦路扎下四座大寨,皆有张燕重兵驻防,骑军哨探周围百里,能通行的道路却找不到一条。
徐晃亲自前去哨探,果然北上的四条要道上皆被封锁住了,四处大寨,各有一万人马,扎寨之处皆当山道冲要,道路上还到处挖有陷坑,布有鹿角、蒺藜、拒马枪。仅凭徐晃和董昭的这么点人马,根本别想硬闯。
徐晃见此情状,不禁愁上眉梢,如此险要营寨,若是强攻伤亡一定不少,他素知骁骑营是主公的心头肉,若是伤亡太重,无论如何也对文远交待不了。
徐晃苦思无计,只得扎下营寨,每rì到张燕营前挑战,一面派出兵士四下打柴探路,一面遣人向文远回报。
就在徐晃被阻在泫氏到上党间的山道前无法前进一步的时候,另一支兵马已经踏上了常山的境地。
黑山军肆虐过的常山,到处是一片狼藉,除了有城池防护的地方,四里八乡的百姓都已经被黑山贼掠去或者举家逃亡,往往大军行上一两个时辰见不到一个人影,到处是倾颓荒废的屋舍,所过之处一片萧瑟荒凉。
此时正是十月深秋时节,一阵寒意深深的秋风吹过,树叶潇潇落下,尘土扬起,古道西风,行走在这异乡的土地上,更添军士心中的苍凉。
几万大军静悄悄的,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气氛诡异的有些异常。
037 麴义统兵救常山
就在这压抑的令人有些窒息的气氛中,终于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眼前的寂静。萧瑟的秋风之中,一骑飞马赶到这支行路的队伍前方,滚鞍下马冲着一个眼神冷厉,身高臂长的将军禀道:
“回禀将军,前面十里便是真定了!太守孙大人正在城外等候。”
“唔!”马上的将军哼哝了一声表示答应,催动战马继续前行。
马上的将军正是麴义,如今他已经是文远麾下五军中郎将之一,此次更是奉文远之命,领兵三万来救常山。..
“见过麴将军、徐监军,各位将军,几位领兵援手之恩,瑾感激不禁。”行不十里,果见常山太守孙瑾领着常山官吏出南郊相迎,孙瑾和麴义见礼毕,又见过了徐庶、于毒、李大目等一干文武。
只是在听说于毒、李大目也曾是黑山贼寇时,脸sè顿时有些难看。
也难怪,常山一郡,自张角黄巾起义时就是黑山军活动频繁的区域,其后张燕崛起,常山更如其自家后院一般予取予求,十年时间,常山饱受黑山张燕劫掠欺凌,若说对黑山军不痛恨,除非孙瑾没有血xìng。
孙瑾将麴义等人请入真定,设下酒宴款待援兵,酒过三巡,两边开始讨论常山此时情形。..
徐庶问道:“孙太守,之前你派人往邺城求救,怎地这一路上看不到一个黑山贼寇。”麴义素来心高气傲,话一向少,酒席上倒是徐庶说的多些。
“元直先生,情况是这样的……”孙瑾闻言正sè道。
原来黑山小帅王当也是个小心谨慎的将领,此次出兵劫掠也实在是为情势所迫,虽惧于文远军势,但是为了太行山老营二十几万黑山军的家眷,不得不铤而走险劫掠常山。
不过王当出兵劫掠后就留了个心眼,派出眼线散布于邺城通往常山沿途的必经之路上,一旦发现冀州大军来救,立即退兵进入壶关紧守不出,王当大概是已经收到冀州出兵征讨的消息,这几rì在没有四出劫掠,而是领着两万余黑山士卒守住井陉关,常山境地几乎再看不到一个黑山贼兵。
“具体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井陉关乃天下险关,地形险峻,易守难攻,贼将如此狡猾,将军以为当如之奈何?”介绍完常山的现状,孙瑾满脸忧sè道,井陉关被黑山军占着,他常山如鲠在喉,黑山军想什么时候出关劫掠就什么时候劫掠,若真是那样他这个常山太守可就作难了。
“太守的意思是让某打下井陉关?”麴义捻须道。
孙瑾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不知将军可有破关良策?”其实这不是很明显吗?谁愿意有一伙不怀好意的盗寇窥伺在自己身周,只是井陉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关后驻扎有王当的黑山军数万贼众,仅凭此次麴义带来的一万战兵,两万辅兵,若想强攻下来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麴义也低头沉吟着同样的事情,几万人守着井陉关,状况确实有些棘手。不过麴义素来看不起张燕这伙黑山贼众,一排桌案冷哼道:“不就是区区一座险关吗?我明rì便领兵前去,看看那个什么王当有什么能耐挡我大兵?”
孙瑾起初见麴义拍案而起,还道是麴义有什么妙计,一听之下大惊,忙劝解道:“将军需三思而行啊,井陉关乃是天险,飞鸟难渡,若是强攻死伤必定惨重……”
这个时候徐庶突然道:“麴将军、孙太守,不才倒有一计,或可攻破井陉……”
麴义虎目一凝看向徐庶,他都想不到破关的计谋,徐庶竟然能想到,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白面书生难道真有如此才能?
孙瑾惊喜道:“元直先生有何妙计?”
徐庶自信一笑,手指于毒和李大目道:“主公,要取井陉关,尽在于、李二位将军身上……”徐庶娓娓道来,说的孙瑾惊喜连连,麴义也暗自惊诧,此人竟能出此神鬼莫测之计,看来rì后我定不能小觑了天下英雄!
最后徐庶道:“计划便是如此,此事事关机密,不可与外人知晓,只是或许有些凶险,就看两位将军肯否答应。”
于毒、李大目慨然拜道:“我二人自入主公帐下,寸功未立,却蒙主公多番照顾,此正是我二人报主公大恩之时,虽死无憾!”
麴义虽孤傲,却也并非毫无血xìng,见于、李二人如此豪气,心中不免佩服,当下慨然作sè道,“好!两位将军有此胆sè,麴义佩服,我敬两位一碗酒,祝将军马到功成!”
酒席散去,孙瑾送众人出府,因为和徐庶投契,拉住他多说了两句,麴义也不等候,独自出了太守府,骑上马往馆驿而行。
一路上,麴义一言不发,心中却如波涛汹涌。
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亲兵看出麴义兴致有些不高,道:“将军,主公究竟是怎么想的?竟让一个二十多岁的黄毛小子做参军!将军领兵十余年,大小上百战,难道是相信将军的能耐不成?”
麴义怒目斥道:“岑纪你休得放肆!主公用人,岂是你能置评的?况且徐庶此人确有真才实学,此次若得井陉关,头功非他莫属!记住,不可招惹此人”
那叫岑纪的亲兵缩着脑袋连连点头,他也是凉州人,因为和麴义同乡,虽麴义从军,一同留在冀州,一直是麴义的心腹。平rì麴义待他甚厚,有时虽然说错了话,将军也不会怪罪他。料来此次也是如此,果然麴义只是训斥了他两句,就低下头思忖着事情。
这个徐庶,有神鬼莫测之机。于毒、李大目二人虽曾是贼寇,却也竟有如此血xìng。自己当初刚到张辽麾下时,还道其击败袁绍只是侥幸,如今看来自己真是打错特错了,不说现在之下的这一万后军用起来得心应手。军中武将颜良、赵云、太史慈、张颌等辈,都是不可小觑的将领,自己虽然自信不逊于任何人,不过还需要在证明才行,等打下了井陉关,定要大展一番拳脚,决不能让那徐庶一个人抢了风头!
而此次北伐,正是立功的大好时候!
038 徐庶定计破井陉
“启禀大人,关下有一员将领五千冀州兵马搦战。”井陉关后,王当正享用着从常山劫掠过来的美食美酒,几个乡野间掳来的妙龄少女正战战兢兢的给他敲腿捶背,小心伺候。
王当享受的眯着眼睛,张嘴喝了一口一个少女献上来的美酒,头也不抬道:“哦?紧闭城门,不战也罢。”
身边一个心腹将领道:“将军,敌兵远来疲惫,正可出兵若其锐气,何不上关查探一番,若有机可趁便出关厮杀一阵,如若不然,在回来饮酒也不迟啊!” ..
王当低头思忖一阵,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如此一仗不打就窝在险关之中,说起来还真有些堕了黑山军的名头,外人或许还以为是怕了冀州兵。
王当当下点头道:“你所言有理,你随我这边道关上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区区五千兵马就敢攻打我这两万人驻守的井陉关口!”说罢,王当当即披挂整齐,直奔关上,只见城外一群军士正在城下搦战,口出卧秽语,粗俗几不可闻。
王当没有仔细听城下的军士骂什么,他的注意力显然放在了这群冀州兵身上。说是“群”而不说是支、队,实在是因为这五千军实在是没有多少当兵的模样,一群人稀稀拉拉或站或坐的杵在那儿,根本不成阵势,队伍不齐,旌旗不整,纯粹是一群乌合之众,若说是一群官军,便不如说是一群毫无军纪的贼匪。便是王当麾下的两万军队,比起城下这五千人更有军纪。 ..
王当起初还奇怪,素闻张辽治军严明,难道其中有诈不成?仔细看了之后才恍然大悟,只见城下一个将军非但王当认识,还是他的老熟人于毒!
难怪这五千兵马如此涣散,原来领兵的就是贼寇,还是王当早就认识的黑山军渠帅于毒。
王当心中大定,当下领三千军奔至关下,长刀一指于毒笑道:“于大帅好久不见!不想竟是做了张辽小儿的炮灰!今**我相见,于大帅何不就此投入我家主帅麾下。小帅位上定有兄长一席之地。”
于毒冷哼一声,破口骂道:“呸!我于毒虽然混的不如你家大帅张燕滋润,却也是一方渠帅?怎能受你如此羞辱,况且今rì已是我家主公张辽麾下后军校尉,大军先锋,岂可再为盗贼?王当匹夫,你可有胆子出马与我一较高低?”
王当闻言大怒,道:“于毒匹夫,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领情,且看我来取你首级!”说罢,拍马舞刀来取于毒。
李大目也不含糊,挺一杆镔铁矛向王当迎去。
二人阵前交马,转眼间战了十余合,于毒似抵不过王当,虚晃一矛,拔马落荒而走。王当见于毒如此脓包,哈哈狂笑,枪尖一指,鼓声大作中,数千黑山军向败退的冀州兵用掩杀过去。
冀州兵这边见主将战败,早无战心,咋呼一声如炸了营般四散逃逸,王当引兵追杀十里,正遇着麴义的中军,恐寡不敌众,遂手得胜之兵扬长而去。
于毒狼狈不堪回到麴义大营中,只见麴义在帐中高坐,冷喝见了于毒怒目而视,拍案道:“于毒,你阵前损兵折将,竟还敢回来见我?”
于毒惶恐拜道:“末将知罪,王当英勇,我不能敌,还请将军宽恕。”
麴义一点也不停便捷,自顾自冷哼道:“你当初就是黑山贼寇出身,与张燕、王当同出一脉,今rì阵前失利,定是yù结好张燕,rì后好做里应外合的jiān细!”
于毒惶然跪地道:“将军明鉴啊!我对主公一片忠心,怎会行此不忠不义之事?”
麴义高声斥道:“哼!你休要多言!左右,于毒勾结贼寇,图谋我军,与我拉出去斩首!”几个武士手持刀斧而入,杀气腾腾的一把拽住于毒往帐外走去。
李大目出班怒道:“将军怎可如此无端推理,于校尉既然已投靠主公,洗去匪名,哪里还有在重新做贼的道理,你这分明是血口喷人!诬陷于校尉!”
麴义虎目一瞪,道:“放肆!我道刚才怎么觉着少了点什么,原来竟是算漏了你,你们二人同是黑山军出身,你替于毒说情,定然与王当私底下有联系,来人,给我也拿下此人。推出去斩首!”
孙瑾也劝道:“将军息怒!二位将军谋反之事并未查实,如此冒然给二人定罪,传出去恐有失公允,将军还请三思啊……”其余大小将校也一同为于毒,李大目求情。
麴义似乎被说动,低头不言。李大目却不让道:“哼!我等对主公一片忠心,你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分明是你包藏祸心!”
麴义顿时大怒,喝道:“我堂堂一军主将,怎由得你对我如此放肆!便不杀你,也要给你留点教训,来人!将于毒押下,李大目给我乱棍打将出去!”
中军帐外负责守卫的士卒听到帐内一阵激烈的争吵,早就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不一会,又见几个拎着军棍的亲兵冲了进去,接着就见于毒被人押着出了军帐,李大目更惨,直接被乱棍打了出去,身上鲜血淋漓,惹得附近看到这一幕的军士们窃窃私语。
风声很快传遍整个军中,并且传到某些有心人的耳朵里去。阮六就是其中之一。
阮六是常山人,因为身子壮健被孙瑾选中做了一名亲军什长,就跟随在孙瑾身边,管理着十几号人,平时保护一下孙瑾的安全,rì子过得倒也安逸。
不过亲兵什长只是阮六明面上的身份,暗地里阮六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黑山军在常山安插的jiān细。
黑山军在常山经营多年,势力遍及常山每一寸土地,安插一些jiān细顺理成章,也轻而易举。事实上不仅是常山,中山、太原、上党都遍布着张燕的jiān细、这些jiān细平时会干些光明正大的工作,关键时候便会给黑山军暗通消息,这便是黑山张燕能够纵横冀并十年来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
阮六是孙瑾身边能够及时知晓常山郡内大体动向的人,他的身份很重要,因此自有一套联络黑山军的方法,通过这套方法,阮六很快将消息传递到井陉关内的黑山小帅王当手里。
而此时,王当正在招待这一位特殊的客人李大目!
039 诈降
王当笑着请李大目喝了口水道:“李老哥,咱们多年不见,不想哥哥你已经投了张辽做了大汉的校尉,只是今rì怎地竟如此狼狈!”
李大目身上缠着绷带,贴着膏药,可以看到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淤青的棒痕,摆了摆手慨叹道:“真他娘的让王兄弟见笑了,嗨!这事说起来都丢人!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和于毒来请王兄弟收留我们的。还请王兄弟答应。”
王当挑眉问道:“收留?这是从何说起,昨rì我与于将军战场上交手,我劝他投降还被他一口回绝,怎地只过了一天工夫,于将军就回心转意?”..
“王兄弟你是有所不知啊!是这样的,那个狗娘养的麴义,这些伤就是他给打的……”李大目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总算让王当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李大目满脸怨恨的道:“我已经和于毒商量好了,愿做王兄弟的内应,明晚三更,于将军在营中放火生乱,里应外合夹击麴义,此次必杀了麴义那个狗贼,方解我二人心头之恨!”
王当低头沉吟着,思忖着李大目的说词是否可信。本来如果没有阮六送来的急报,王当是不会相信于毒李大目二人肯投降的,即便相信也不会不经考虑就亲涉险地,毕竟王当没有打算与冀州军硬拼,只要安安稳稳守住井陉关他就已经相当满意。
可是阮六的密报和于毒李大目二人的投诚令王当动了心,据李大目说,二人已经已经暗中连结了数千旧部,只等自己带兵前来,里应外合给麴义致命一击,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甘心错过呢?..
不过为求稳妥,他还是派人去询问了李大目带来的亲随,在得到了众口一词的满意答复之后,王当最终决定了,明rì晚上,按约定奇袭冀州军!
第二rì天刚擦黑,王当令部众早早饱餐一顿,二更时分便悄悄出了井陉关向冀州军的大营摸去。
两万黑山军人衔枚,马勒口,一路之上,有人接应,在黑暗寂静的旷野上来回转折,悄无声息的躲过暗哨和伏路小军,终于在三更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冀州军大营前一里之地。
李大目嘿嘿低笑道:“王兄弟,到了。只等三更一到,寨中必定火起,到时营中一片混乱,我等便可杀将过去,此战必可生擒麴义!”
王当强压住心中的兴奋,强自平静道:“李老哥,若是今夜能立下如此功勋,rì后大帅面前,我必定多替你和于将军美言几句!”
李大目连连称谢,正说话间,突然就见远处冀州营寨中一阵火光冲天,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激烈的喊杀声响起!
王当与李大目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彼此的兴奋之意,默契的一点头,二人一马当先往营寨杀去!
王当毫不费力的冲入冀州军营寨,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直接杀入中军。起初他还只道冀州兵都去平息叛乱,根本无暇顾及他们,不过随着军队的深入,王当渐渐感觉到了不对,怎地喊杀声如此响亮,怎么没看见营地内有多少具尸体。
王当回头询问李大目,却发现他早已经不见踪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勒马惊呼道:“啊呀不好,中计了!速速退兵回去!”
王当话音刚落,就听身边一阵号炮声响,四面八方cháo水一般涌来无数冀州军,黑山军惊惶无措,只顾着如何躲避,此时哪还有战心,两万兵马被冲的七零八落,情势危急!
“抬枪!刺杀!收枪!”冀州军的枪阵在此显现出了惊人的威力,冀州兵迈着坚定的步子,整齐划一的向前退去,但有抵抗,只是平平一枪刺出,枪尖所指,俱是心口、咽喉、小腹等要害地方!
这一枪看似平平无奇,只有抬枪,刺杀,收枪三个简单的分解动作,但文远麾下枪兵每天刻苦训练的就只有这一招,每人刺出的数量,早已达到了数万次!尤其是那些巨鹿出身的老兵,这些年他们已经经历过大小数十战,刺出去的枪法又快又狠,几个枪兵配合之下,便是武勇如小帅王当面对这枪阵也应付的颇为吃力!
王当尚且如此,其余黑山军士卒的下场可想而知,整个战场已经不叫战场,而应该叫做屠宰场,只见黑山军如割韭菜一擦一擦的被刺翻在地,而冀州军的伤亡却微乎其微。
这种情况之下,黑山军的士气一泻千里,饶是张燕麾下士卒都是不弱的jīng锐,此时也隐隐濒临崩溃。
王当见此情况,心疼的都在滴血,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大骂道:“李大目,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必杀你,方解我很!”
可是眼下战场上根本没有李大目的影子,王当也只是骂几句解解气,见大势已去,王当忙聚拢身边百余亲卫,口中连连大喝道:“撤退!撤退!儿郎们随我突围!”
可是战场上实在太乱,到处都是冀州兵和黑山军绞杀在一起,王当呼喝半天,才勉强聚拢五百余黑山军!而王当的大喊大叫衣襟引起了战场上一个人的注意。
麴义张开他的铁胎弓,瞄向乱阵中不断吼叫出声的王当,就如同毒蛇盯住了自己的猎物,随时都准备给予猎物全力一击。
麴义生于凉州,自幼弓马娴熟,三石铁胎弓有百步穿杨之能,只听他大喝一声:“着!”一道黑sè弓矢如流星赶月般shè向王当,王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着胸口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整个人已经被箭矢上带着的巨大力道带的倒飞出去,狼牙重箭透胸而过,王当落上地面时,人已经气绝而毙!
王当一死,黑山贼寇更是溃不成军,见打也打不过,冲又冲不出,被围在垓心的万余黑山贼寇终于再无战意,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跪地投降的,有一人做出表率,顿时如多米诺效应一般跪倒了一大群,只是一会的功夫,抵抗就彻底停息。粗略一算,此战冀州军共斩杀黑山军六千余人,降者超过万余!
040 战长平两军对垒
取得如此大胜,三军尽皆欢喜,唯有麴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实话,麴义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过用上这招诈降之计,但徐庶却想到了,如此干净利落的一计,轻而易举就解决了龟缩在井陉关内的两万黑山军,这岂不是说,徐庶此人比自己高明多矣?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麴义如何能不心里别扭?
不过如今王当已死,井陉关也调出两万黑山守军,余下些小鱼小虾已经不足为虑,比及天明,麴义点起兵马,就要乘胜夺取井陉关。..
徐庶捻须一笑,出言劝止道:“此事已不劳将军cāo心,如庶所料不差,如今井陉关已经落入李将军手里。”话音未落,就见一骑飞马来报道:“回禀麴将军,于校尉、李校尉诈开关门,已经夺了井陉,特命小的前来迎接将军前去!”
麴义闻言震惊的看着徐庶,后者则谈笑风声,一脸睿智的笑容。
徐庶此人,谈笑间已经夺取险关井陉,一切仿佛都在其意料之中,如此神机妙算,果然不可小视啊!
按下心中惊愕,麴义点起兵马接收井陉关而去。
被麴义一战尽灭王当所部两万黑山军,中山、常山境内顿时为之一靖。不仅如此,夺回井陉关,麴义军可随时出兵威胁并州,切断张燕后路,一战至此,主动权顿时重新回到文远手里,数rì之后,井陉关失守,王当所部全军覆灭的消息终于传到张燕的手里。..
“什么!王当战死,井陉关已经被麴义占据?”看到败兵传递回来的消息,张燕大吃一惊,他出兵之前,已经嘱咐王当一定要小心谨慎,替他守好北边后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麴义打败,致使张燕现在已经陷入前后受敌的不利境地!
情势如此恶劣,险些大乱了张燕早就已经想好的步骤,为今之计只有奋力一搏或许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想到这,张燕一拍桌子喝道:“派人去张辽营中下战书,三rì之后,我与他在长平决一死战!此战只许胜不许败,等击退了张辽,再回军对付麴义!”
郭大贤在一旁谏道:“可是大帅,孙轻那边说没有回信,我军独自行动,只怕敌不过八万冀州军……”
张燕决然道:“顾不得那么多了,井陉关一落入麴义手中五rì,此时说不定已经挥军西指晋阳,晋阳若失,我军无归路矣,必须尽快击败对面的冀州军,至于孙轻那边,他办事素来稳妥,应该不会出岔子的,三rì之后,便是与张辽决一死战的机会!”
郭大贤张了张嘴,无言讷讷而退。
“张辽,你麾下将士虽然骁勇,我却不相信能敌得过我二十几万大军!”使者捧战书出门之后,张燕yīn测测的嘀咕道。
十月初,文远领着六万余步骑与徐晃、董昭合兵一处,计有兵八万人。兵强马壮,准备和张燕一决胜负,只是上党之南山谷地势实在险峻,大军根本施展不开,文远派众将连rì搦战,张燕凭险据守,文远也只能无奈叹息。
这种rì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十月二十,文远正在苦思破敌之策,小校突然来报,张燕派人下战书与三rì后约战冀州军。
“张燕多rì据守不出,今rì有突然下战书来与我决战,这是何意?”事起反常即为妖,张燕突然下战书出战显然不可常理,因此由不得文远不格外谨慎。而且这个时代可没有电话无线电什么先进的通讯工具,泫氏一线又被张燕封锁的飞鸟难渡,自然不知道张燕后院失火的事情。
主簿辛毗进言道:“依我看定是麴将军那边已有进展,形势对张燕已经相当不利,所以才孤注一掷,准备击败我军之后,在回师去解后院之危。”
不得不说古代人的脑瓜子还是很灵光的,辛毗能仅凭张燕的动向就猜的仈jiǔ不离十,此人才智确实不可小觑。
这个时候,聪明人的意见多听听可不吃亏,文远沉思一阵向郭嘉问道:“奉孝有何高见。”
郭嘉沉吟一番道:“辛佐治所言有理,不过观张燕用兵,也非莽撞之辈,只恐三rì之后约战其中有诈啊……”
辛毗犹豫道:“既然有诈,那咱们还去不去?万一……”
文远斩钉截铁打断道:“当然要去!好容易张燕肯从乌龟壳里出来,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太史慈也道:“就是!我冀州、河内战兵尽数集于此地,还怕他十余万黑山贼军?”
…………
三rì之后,长平。
这里是长平古战场,三面环山,一面毗邻丹水。公元前262年,秦赵两国在此展开了一场耗时三年的惨烈战斗,三年时间,双方投入兵力上百万人,最终赵国大败,四十万赵国青壮被一举坑杀,成就了白起杀神的威名。
今rì,沉寂了四百多年的长平古战场再次汇聚了数十万的军队。南线,文远摆下三万战兵,董昭统领张扬兵马在左,太史慈在右,文远领玄缨卫、一万战兵自为中军,颜良为后应,徐晃的五千骁骑营在外游移,只留一万辅兵收住后阵,其余两万人举刀牌协助防御。
此一战,文远共动员了战辅兵马近七万人,可说是集中了全部的兵力。
张燕这边也不示弱,为了对付冀州军,张燕动员了手头上十二万兵力,只留两万兵马围住长子城,此次他也算是孤注一掷了。
上万人的调动,需要的时间是漫长的,尤其是张燕,他亲自选择了丹水南岸作为战场,光是十几万人渡过丹水布好战阵就花费了一天有余。
文远并没有在在张燕军半渡之时攻击,时值秋末冬初,丹水太浅太窄,便是半渡而击黑山军也能涉水过去,效果不大。况且古人最重名义,既然是下战书约战,一般不会不顾道义突然袭击。
十二万大军,被张燕布下四个大阵。前后左右各有两万五千人,中军两万骑兵往来游弋,十几万人马浩浩荡荡布满了丹水南岸数里的区域,阵列森严,确非寻常黑山军可比。
041 二十万军初对阵
两阵对圆,彼此用弓弩shè住阵脚,擂鼓三通之后,喧嚣的战场上顿时一片沉寂。
只见张辽跨骑流星,挺一杆丈二青龙大戟,一身烂银盔甲,挺枪大喝道:“张燕何在,冀州张辽张文远在此,张燕速速出来答话!”
“张燕在此!”张燕骑一匹黄骠马,跃马挺枪出阵,见大名鼎鼎的文远竟然如此年轻,且英姿飒爽、气度不群,不禁暗中心折不已。. .
文远看张燕眼神锋利,不苟言笑,面容不怒自威,又见张燕麾下将士远非当初降服的河内黑山可比,也是心中敬佩,此人能纵横河北十年之久绝非幸致,确实有令人无话可说的实力。
二人相互打量一番道:“张将军,你我素无仇怨,今rì为何无故犯我州郡!”
张燕能统率万钧,也不是笨嘴拙舌之人,哈哈一笑道:“方今天下大乱,朝廷无道,天下惟有德者据之,什么你的我的?况且之前你不也是取袁绍而代之,才有了今rì冀州牧的官位?”
文远冷笑一声道:“听你说来,和你说话看来只能是谁拳头大谁才有道理咯?你既然下战书约我来战,不妨就划出道道来。是斗兵,斗将,斗帅,还是斗阵?我张辽今rì一一奉陪!”
“呃……”张燕被噎的顿时说不出话来,斗兵?袁绍军士已经够jīng悍了吧,可还是打不过巨鹿兵,袁绍败后,冀州军已经是天下有名的强兵,张燕虽然自忖麾下军士绝不逊于寻常官军,之前几次交手张燕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两边士兵存在的差距。. .
斗将,还是算了吧,现在谁不知道张辽麾下强将如云,自己麾下那几个只会点乡下把式的小帅,送上去还不够给张辽那几员大将塞牙缝的呢。
至于斗帅,还是算了吧,张辽早在虎牢关讨伐董卓时就击败了天下第一猛将吕布,和他单挑,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
想来想去,张燕都找不到有什么能强过对手的,唯一占有优势的便是他的兵力,索xìng叫道:“两军交战,说那么多作甚?你我各凭本事便是,看看此战之后,谁能笑到最后!”说罢,打马回阵。
文远也拔马回阵,郭嘉上前道:“主公,我观张燕神sè,似有成足在胸,需谨防有诈啊!”
“张燕全军尽在此处,会有什么诡计?”文远皱眉道,可是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原因,郭嘉道:“长平三面环山,方圆百里尽是可藏兵埋伏之地,需谨防张燕伏兵突然出现搅了大局!”
文远沉吟一番道:“慕容平领五百哨骑搜索四周百里,一有消息,立即回报我军!”
慕容平领命而去。最后文远仍不放心,令颜良率一万后军按兵不动,以备不虞。
军令刚刚下去,对面张燕大阵已经响起连绵的战鼓声。张燕那边已经准备完毕,十余万人开始发起大规模的攻击!
最先出动的是张燕右军的两万五千人,这两万五千人排成十排,每排两千五百人,气势汹汹的杀向冀州军,数万只脚踏动地面发起的巨大轰鸣震动整个大地!
河内兵和冀州兵相比,无论是军容还是装备,比起冀州兵都略逊一筹,张燕的眼光确实够准够毒,只一眼就看出河内兵是软肋,企图一举击破文远左翼,使其全军崩溃。
十余万人的战斗,光靠嗓子喊根本是行不通的,皱眉战马的嘶鸣,士兵的喊杀声足以将任何声音掩盖下去,所以旗语就应运而生了。
依照下曲阳军律,队率以上军官都要熟悉旗语。中军大纛旁一杆青旗一阵招展。前军负责指挥弓弩手的将官一阵高喝:
“弓弩手,准备!”
“辅兵布起盾阵。”
“长枪兵列阵肃立,准备接敌!”
指令飞速的在军阵中传递下去。四千弓弩手大踏步走上前排,两千辅兵手持五尺高的长牌站在身侧拱卫。这些兵马之后,便是身披重甲头戴兜鏊的长枪兵,他们位于阵列的zhōng yāng,这个距离根本不惧黑山军的抛shè攻击,只要前面黑山贼一靠近,长枪兵就会立刻换下弓弩手,给冲上来的黑山军狠狠一击!
枪兵后面,还有两千刀盾兵,这些刀盾兵大多选自身手敏捷,胆气豪壮之人,冲锋陷阵,追杀败敌除了骑兵,主要还是依靠他们。
相比之下,董昭指挥的河内士卒的素质明显要比冀州军就大大不如,这些士卒虽然是原本是一直由张杨cāo练的,接受下曲阳cāo练体系不到一年,虽然军事技能已经被练到烂熟无比,身体素质也比黑山军强,但是骨子里无论是战斗意志,还是战场经验都比冀州兵差了一筹,在军官的督促之下,慢了一拍才在冀州军之后做好准备。
而且河内兵配备的甲胄不多,张燕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率先对河内兵发动攻击。
左翼,徐晃董昭部一万两千人马对抗两万五千黑山军!
说话的功夫,两支步兵已经靠近百步距离,位于前排的河内兵已经能够清楚看到对面黑山军狰狞的军阵,冲在前面的黑山刀牌手大声吼叫着,刀柄狠狠敲击着长牌,发出震耳yù聋的轰鸣声,既震慑敌兵,又以此提升己方胆气。
“前排准备!”随着阵后一长串的梆子响,前排的两千弓弩手吱呀呀的拉开弓弩斜指天空,百步以内!黑山军多数无甲,这个距离已经足以给他们造成伤害了!
“放!”最终的命令下达自底层的伍长什长一级,随着他们一声吼叫,两千支脱弦的箭如同飞蝗一般窜向天空从数十米的空中落了下去,狠狠的插向移动中的黑山军阵,噔噔噔一连串箭簇入木的声响,黑山军举起的木牌上顿时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白sè“芦苇”。
“后排准备放!”
黑山军虽然多数无甲,但是做些长牌护身的财力还是有的,河内军两波箭雨过后,效果有限的很,杀伤的黑山军不过百人。
这么点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此时黑山军弓箭手也站住了脚步,开始对文远军进行反击!
042 以力破巧
两万五千人的军阵中,弓弩手就有七八千人,如此多的弓弩手shè出箭矢,威力不可小觑!冀州辅兵死死的攥着牛皮大盾护和弓弩手缩在一起,只有长枪兵优哉游哉的站着那儿,这种距离的弓箭攻击,除非点背到家了被命中要害,,否则连理会都不用理会。
放箭!
黑山军也开始了箭雨的攻击,不过他们发shè频率却根本不及冀州军!有shè术jīng湛之人可以短时间内连发数箭,而有的人却只shè出一两箭,如此一来黑山军的远程攻势只有连绵不绝一个好处,同一时间威胁到士兵的箭矢数量甚至还不及巨鹿军!导致士兵能在箭雨中从容格挡闪避。 . .
因此黑山军发shè的箭矢虽然数量超过冀州军,八千黑山弓弩手比四千冀州弓手数量也高出一倍,却也不过是打了个平手而已。
两边一阵激烈的对shè,各有伤亡数百人,借着弓弩的掩护,黑山军终于迫近了三十步以内!
“长枪手上前,辅兵掩护弓弩手后退!”徐晃红旗一招,辅兵护着弓弩手如cháo水般退回后阵,没两人之间都特意留出一米宽的间距,供全身铁甲的长枪兵从容前进。
长枪兵大步向前,身上的熟铁甲叶随着身体的上下抖动发出哗啦哗啦的铁片交击声音,数息之间,四千长枪兵就钉在了最前面,前后四排,每排一千人,如同一道黑sè的坚固长提阻挡着cháo水一样汹涌扑来的黑山军,转眼之间,河内军就完成了变阵。 . .
位于最前排的军司马望着汹涌的人流,眼中闪过一抹狰狞,嘶厉大吼道:“我河内军”
“同生共死!”千余长枪兵齐声吼叫,冲着十余步外狰狞吼叫的黑山贼众,递出一排雪亮的枪林!
大军冲阵,速度有快有慢,冲锋阵列难免保持的有些不齐,冲在前排的黑山贼众只觉着一片晃眼的长枪袭来,每一个黑山士卒竟遭受到两到三柄长枪的攻击!
那长枪刺的极快极准,两边全速冲锋之下,仍能准确指向要害部位,若非经过上万次的苦练,势必难以做到如此快、准、狠!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两三杆枪攻来,隐隐有一套组合的意味,一枪主攻,一枪辅攻补位,还有一杆枪协助防御,配合的默契程度之高,只有正当其锋的黑山士卒才能深切体会。
只可惜他们很难把这种感觉告诉旁人了,被这些夺命长枪盯上的黑山贼众,很难从如此凌厉的攻势中存活下来。
噗!噗……伴随着一阵阵听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长枪入肉声响,至少有二百余黑山士卒在一瞬间的接触中丢掉xìng命,手中的兵器还没递出一般就已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另有二百余人虽然仗着伸手敏捷躲过第一波枪势,但是面对及时补位的长枪时,再没有躲避的能力!
一千枪兵肆虐之后,黑山军一方就多出了四百多具尸体,看的后便跟上的同伴嘶嘶直抽凉气。而河内军一方只不过折损了几十号人,如此大的伤亡差距,令远在中军观战的张燕身躯一震!
“这……”张燕目瞪口呆的看着右翼的战场,几乎不敢相信,双方不过一个接触,己方训练还算有素的士兵就被杀伤了四百余,这样的长枪兵也是在太夸张了吧!
但是长枪兵的表演还没有结束,眼看着第一排枪兵冲势已尽,第二排枪兵已经从前排枪兵之间的间隙冲出,锋利的枪尖将对面的黑山军一串串的挑起!
不动时沉稳如山,一动之下如有雷霆之威!对面的黑山军一下子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凶悍的对手,长枪如林一般涌来,根本无从躲避。
这种情况之下,肉搏给河内兵带来的伤亡是极有限的,黑山军肉搏战中要杀死一个河内兵,至少要付出六七倍的代价,河内枪兵唯一的弱点就是还没有全部配备铁甲,一旦陷入肉搏,便很难躲过弓箭手的远程打击,相比之下,死在利箭之下的河内兵要比肉搏斩获多的多,凭借着弓箭手的强势,黑山军才勉强保持着三比一的伤亡交换比。
战事就这样胶着持续着,一直持续到rì头偏西……
但凡几十万人的会战,很难一天两天就分出胜负,第一天往往是进行试探xìng的攻击,然而第一天下来,文远一方就阵亡三千余人,重伤者数以千计,河内军被打得半残,文远左翼几乎损失了一半战力。
相比文远军,张燕的部众伤亡更众,死伤超过万人,两万五千人的方阵一战下来,除了一些弓弩手外几乎没有不受伤的。但即便是这样,张燕居然生生没有退兵!要知道这样拼杀下去,即便拼个两败俱伤,最先支撑不住的也必定是张燕军。要知道文远带来的三万冀州jīng锐、骁骑营、玄缨卫都还没有出阵。
可是第二rì,张燕再度出兵搦战,着实让文远有些摸不着张燕的头绪。
出战之前,文远总觉着有股不想的预感,可是怎么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文远摇了摇头,眼神中的迷惑重新被坚毅代替,胜败在此一举,文远已经决定今rì一定要一举重创张燕,让他再没有与自己抗衡的能力!
“徐晃何在!”
“今天轮到咱们进攻了,给我狠狠的打,把张燕两万大军拉出来缠住,就计你首功一件!”中军大纛之下,两边刚刚摆开阵势,文远就大手一挥,就开始发动重锤一般的攻击。
“末将领命!”徐晃领命而去,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冀州军阵中一阵战马嘶鸣,阵势开处,五千骁骑如一条黑sè的金属铁流,带着轰鸣的马蹄踏地声响声势浩大的向张燕右翼扑去!
张燕右军昨rì伤亡惨重,张燕虽然连夜从后军中抽调五千军士补充上去,阵型依旧是最单薄的,文远左军同样如此,用骁骑营出征也有以攻代守减轻河内军压力的考虑。
043 果如主公所料
不过毕竟骑兵的代价远要比步兵昂贵,一匹彪壮战马,一天的食量就超过七八个成年壮丁,以五千骁骑,硬冲严密防守的上万步军是极不划算的,所以徐晃一开始就打着层层削弱张燕军兵力的主意,凭借着超卓的机动力,五千轻骑手捧二石硬弩绕着张燕军一通乱shè,黑sè的弩矢如同催命的令符,力道强悍的甚至能穿透木牌shè出后面黑山军的体内,徐晃更是仗着武艺jīng湛,时不时的冲向黑山军阵,势大力沉的一斧劈出,就会有几颗人头带着鲜血飞起!..
如此不过半个时辰之内,张燕右军就折损了上千人,而且强弩的shè程比一般弓箭要远,右军根本毫无反手之力,统兵小帅只能频频派人向张燕告急。
张燕面sè凝重的观察着右军的形势,这样下去显然是不行的,只要对方弩矢足够,一万多部众迟早会顶不住压力而崩溃。能可知骑军的,也只有骑军!
可是骑兵一直是张燕的心肝宝贝,派的多了,中军就失去了机动的兵力,派的少了,根本奈何不了装备jīng良的冀州骁骑,张燕可是吃过这支骑兵的大亏,那次交战对方只是一轮狂shè,没有重盾防护的黑山轻骑就折损了两千多人。
张燕不禁左右两难,犹豫半晌之后咬牙道:“派出一万,呃不,一万五千轻骑支援右军,给我灭了冀州骑军!”
张燕已经开始孤注一掷了,他很清楚麾下军士的战斗意志远不及冀州军,若稍露败象,说不定就会引起全盘崩溃,到时便是孙轻那边进展顺利也挽不回败局,所以这个时候无论付出多大都要坚持下去,只有坚持才有胜机!哪怕是损失再多,场面上也不能被张辽压制下去。..
看到张燕军动用了几乎全数的骑兵截杀徐晃的骁骑营,这种反常的举动更是加深了文远的怀疑……
这究竟是为什么,先龟缩防御,又大举攻击,要说其中没有yīn谋,打死文远他也不会相信。
不过虽然搞不清张燕为什么会如此疯狂,骑军抽调出去之后,张燕中军薄弱确实不可避免的,前后两部兵马,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万余人,这结果正是文远想要得到的。
“传令太史慈佯攻黑山左翼。”为保万全,文远又出动太史慈右翼的军队,万余兵马盛世滔天的向张燕左军杀去,顿时让准备分兵充实中路的黑山左军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
如此一来,文远终于完成了总攻前的所有准备,全身结束披挂整齐,催动坐骑在万余人马面前奔驰一圈,一扯马缰,八尺高的坐骑流星在众军身前人立而起!文远挺戟跃马,威武有若战神,大声吼道:“弟兄们!我冀州军”
万余战兵被文远撩拨的热血沸腾,齐声吼叫道:“威武!威武!威武!”
“敌兵在前!”
“一往无前,有我无敌!”
“敌兵在后!”
“以我鲜血,护我兄弟!”
“吼哈!”文远也被麾下军士雄壮的军威渲染,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升起,慨然大喝道:“好!弟兄们随我冲锋,此战不生擒张燕!誓不回军!”
“不擒张燕,誓不回军!不擒张燕,誓不回军……”万余军士表情狂热的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器,这一刻文远在他们心目中就是至高无上的神,哪怕是文远令他们赴汤蹈火,他们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令吕蒙、魏延、陈武、率兵冲阵!”
“周仓,令玄缨卫准备,随我杀入中军!”
待一切分拨完毕,以三员小将为先导,文远统率着万余钢铁雄师,以力压万钧的势头汹涌向张燕压去,决战的大幕,这一刻终于彻底拉起!
文远的布置,令张燕一阵皱眉,喃喃念叨着:“原来是要直取我中军,张辽这么急切的与我决战,难道他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吗?难道他已经猜到我会有援军?”
想到这,张燕额头上冷汗直冒,当即指挥士兵道:“给我好好防守,不可放一个冀州兵靠近中军!”
…………
就在长平激战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慕容平正领着三五个哨骑尽可能搜索着长平西南不远的山区。
上党山谷众多,藏个十万八万兵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即便慕容平手头上有五百人,这么大一片区域洒下来,耗费了一天功夫,才搜索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区域。
五百轻骑又经过半天搜索,几乎踏遍了长平东西四五十里以内的区域,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这样的结果不仅令慕容平有些灰心丧气。
“大人,咱们东面西面都搜遍了,根本没有发现哪里藏有伏兵,北面又有黑山军驻守,根本过不去,剩下南面是咱们的控制区域,南面河内是咱们的地盘,那里怎么可能会有敌军?”又爬上一处高坡,身边亲兵一面安抚着喘着粗气的战马,一边对慕容平道。
为了搜索更广阔的区域,慕容平早就将身边五百轻骑洒了出去。此时身边只剩下三五个亲随。
慕容平正在沉思,亲随一番话仿佛点醒了他似的,既然东面西面都已经搜索过确认没有黑山辅兵,那就只有南面北面有可能了。
北面,有黑山军控制着小股骑兵根本无法逾越,但是南面还是可以去搜寻一番的。
想到这,慕容平喝道:“走,咱们去南面搜寻!”
身边亲随疑惑道:“大人!可是南面分明是咱们的地盘,河内怎么可能……”
慕容平头也不回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跟随主公多年,主公料敌无有不中者,他既然有这方面的忧虑,就表明张燕定有援军,北面去不得,咱们就去南面碰碰运气。”转眼之间,慕容平已经奔出数十步开外了。
…………
在长平以南又搜索了半天功夫,眼看着已经是下午时分,就在慕容平以为又是一天一无所获的时候,视线极远处的谷道上出现的异动出现了慕容平的注意。
慕容平本来就是善shè之人,视力远超出一般人,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谷道上突然出现的竟然是一支军队!
044 除了匈奴还有谁?
“果不出主公所料,快快隐蔽!”慕容平连忙下马在高坡上伏下,屏息静气观察着这支军队。
近了,越来越近了!慕容远看越心惊,这支军队一直从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一直到近处绵延数里,只是看到的人马至少就有数万人!
而且这支军马衣甲兵器杂乱,刀枪剑戟、棍棒刀叉应有尽有,有的甚至还拎着锄头、木棍,看上去绝不会是官军而更像是土匪!..
这样一支慕容平都摸不清底细的军马出现在上党,出现在距离冀州军不过三十里的后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绝不会是友军!
一念及此,慕容平翻身上马,向北面冀州军大营的方向疾奔而去,这件事情必须尽快告诉主公,让大军提早有所防备!
慕容平刚上马背,就听见天空之中一声凄厉的鹰鸣!慕容平身躯一震,他复姓慕容,本是汉人和鲜卑的混血儿,少年时曾在大草原上生活过一阵,知道草原上的猎人有一种驯鹰的绝技,可以依靠猎鹰来侦查细微。不想这支军马中竟也有这种能人,这一声鹰鸣很可能是猎鹰发现异动发出的示jǐng声音!
慕容平匆忙回头一瞥,果然看见那支军队中一阵人喊马嘶,一支百余骑的骑队往慕容平所在的方向冲来!
“果然!”慕容平心中一颤,狠狠的一甩马鞭,加速疾奔,可是他突然发现,几个亲随居然没有随他一同撤退,而是返身向那汹涌扑来的百余骑兵冲去!..
“将军快走!俺们几个去截住追兵!”
“你们!”慕容平嗓子一哽,他几乎是噙着眼泪离开的,这些亲随虽然一向和自己亲如兄弟,可是比起他们,冀州数万军士的安危才更要紧!
慕容平策马狂奔着,一路上两边的景物如飞一般向后倒退,但是身后的追兵仅仅被迟滞了一阵很快又追了上来,慕容平往左,追兵便会跟着往左,慕容平往右,追兵就跟着往右,头顶上一声接着一声清脆的鹰鸣让慕容平无奈的放弃想要甩脱追兵的幻想,有那只该死的老鹰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而且更恶劣的是,慕容平已经在上党北面的搜索了两天,马力有所不济,身后追兵少说也是一人两骑三骑,而且马术娴熟无比,只是追赶了不过十里,双方只剩下百步距离!
相隔百十步,慕容平已经看清楚身后的追兵的身份,是匈奴人骑兵,难怪这支土匪军中竟然还有会驯鹰的能人!
百步距离,已经到了弓箭手shè程之内,慕容平境遇骑shè,被逼的如此窘迫,怎么会不想着反击?
“给我着!”慕容平伏鞍望向身后,觑得真切张一箭shè出,身后追来的一名匈奴骑兵应弦惨叫落马,那一箭竟然直插在面门之上!
追兵中不禁发出一阵惊呼,要知道双方都骑在疾驰的马上,身体颠簸起伏,其难度可以想象,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箭正中百步外的骑兵面门,由此可见慕容平箭术之高!
不过慕容平的表演没有结束,只见他一箭接着一箭shè出,或shè人,或shè马,几乎没有不中的!这种箭术便是再一向善shè的匈奴人中也少之又少!
匈奴人也展示出了彪悍的血xìng,接连被连shè落十余人,仍然硬是紧追着慕容平不放。
“nǎinǎi的,这些yīn魂不散的胡狗!”眼看着一壶箭shè完,追兵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倒追的更卖力了,而且随着距离的越发靠近,匈奴骑兵也开始放箭还击,箭矢嗖嗖的在慕容平身边呼啸飞过,有的甚至插在其甲叶之上,惊得慕容平冷汗直冒!
“难道我慕容平今rì就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吗?就是死,我也要把头顶上的那头扁毛畜生干掉!”
慕容平一咬牙,拈起壶中最后一枝狼牙重箭,觑准天空中那一直盘旋在自己头顶之上的猎鹰,啊呀呀大叫一声,弓开满月,一箭如流星赶月一般向天空shè出,只听一声凄厉尖锐的鹰鸣,那头猎鹰身上被一箭shè中,扑腾了几下翅膀,无力从百米高的空中摔落地上!
“哈哈哈!看你还敢在老子头上转悠吗?”头顶上惹人厌的猎鹰被亲手除掉,慕容平禁不住哈哈大笑,心神松弛之下竟然忘了去看前方的道路,一道峡谷突然横亘在他前面的道路上!
“希聿聿!”全速奔驰的战马突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马上的慕容平反应不及,被巨大的惯xìng一带飞出数丈!头下脚上整个人直跌入深谷之内!
有前车之鉴,后面跟上的匈奴追兵急急勒住战马,只见山谷幽深,少说也有数十丈,而且如今天sè已经渐渐暗下,谁也不肯下去查探,百余匈奴追骑在高岗上盘桓一阵,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样?”突然远处一个长相彪悍块头高壮的匈奴人出现在高岗之上,对身边匈奴骑兵问道。
之前追击慕容平的匈奴骑兵对很是恭敬,小心道:“乌兰古大人,那骑士已经掉到深谷之内,悬崖陡峭,根本没办法下去寻找,不过从这么深的悬崖掉下去,除非有长生天保佑,否则绝对活不了!”
乌兰古?匈奴部落中的第一猛将?他怎么会在这儿?三年之前几乎是同一个地方,文远与匈奴兵决战于上党,那一战文远一举平定上党,逼得于夫罗气急而亡,当时文远还曾和乌兰古交过手,之后就投奔了袁术,怎么会在这儿呢?
乌兰古脸sè复杂的道:“长生天是不会保佑汉人的!不过他箭术着实了得,也是一条汉子,既然是摔死了,就让他在此安息吧,也算回到长生天的怀抱。只可惜没了猎鹰及时发现,咱们接下来随时可能会遇到张辽的哨骑……”那时候的匈奴是不实行土葬的,但凡有人死去,就会任凭他的尸体在草原上腐烂,成为滋润草原的肥料,这在匈奴人眼中看来,就如同回到长生天的怀抱。
“那咱们……”一个匈奴骑兵问道。
乌兰古狠狠一挥钵盂大的拳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回报单于全军加速全进,不论如何,今夜也一定要赶到事先约定好的区域!和张燕约定的期限已经过去两天了,可咱们离长平还有三十里呢,也不知道张燕顶不顶的住张辽这头猛虎的攻击!”
“不过就算他张辽打败了张燕,也必定损失惨重,老子就不信他还能扛住三家势力前后二十几万大军的攻击!”
045 百密一疏
就在匈奴骑兵悄悄直插文远后心的时候,正面阻挡文远的张燕已经开始力不从心……
“魏延、吕蒙,陈武!给我杀入中军!”文远喘着气吼叫着,他衣甲兵器上早就沾满了黑褐sè的血水,汗水淋淋喘着大气,这已经是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歇息了,每次杀入黑山军阵肆虐一番,就要回阵休息一阵,大战就是这样,不是一刀一枪就能解决的事情,对面哪怕是十几万头猪,杀光也需要费好一番力气,何况是张燕麾下十几万jīng锐的黑山军?..
不得不说张燕统兵很有一套,眼看着第二天的战事即将进入尾声,黑山军足足阵亡了两万余人,前军两万五千士卒死伤近半,左右两军也被太史慈和徐晃挤压的节节败退.
太史慈本来只是负责佯攻的,渐渐的也打出了火气,整个右翼大举碾压杀去,徐晃的骁骑营也死死纠缠住万余黑山轻骑,光是死在强弩之下的黑山骑兵就有四五千人。
可就是这样,张燕硬是坚持了下来,十万黑山士卒虽然慑于冀州军的强横战力,却硬是没有崩溃,能够激战坚持到如此程度,其斗志之顽强连文远都不得不心生敬佩!
“弟兄们,再顶一口气!坚持到天黑就是胜利!”
“弟兄们,你们的父老兄弟在家等着你们,难道你们打算死在这儿,家小从此任人欺凌?不想被杀,就要杀敌!”..
“……”
张燕大声的吼叫着,声音早就嘶哑的几乎破碎,他在阵前亲自指挥,大声鼓舞着士气,又有刀斧手督战,如此多管齐下,麾下黑山士卒一个个被撩拨起狠劲,红着眼睛紧要牙关和训练有素的冀州军硬拼,如此才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免于大军崩溃。能在如此高的伤亡比下坚持整整一天,且不说黑山军其他方面如何,此时仅仅是意志一项,就远超过一般军队!
终于,在顶住冀州军一波猛烈的攻势之后,冀州军阵中终于传来了张燕期盼已久的鸣金声。
拼力厮杀一天,张燕水米未进,此刻见冀州军cháo水一般的退了回去,张燕扑腾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浑身上下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使不出一丝力气!
终于熬过去了啊,这漫长的一天!可是明天呢?明天还能不能顶得住冀州军更猛烈的攻击?
看着身边早就已经达到极限,身心俱疲的士卒,张燕心中的希望又黯淡了一分……
回到营中灌了整整三大碗水,文远才缓过口气,狠狠道:“这个张燕,果然不是等闲之人!”
今rì一战,冀州军确实已经尽了力,文远的中军伤亡了近半,只有太史慈和颜良所部保存的还相对完好一些,出战的两万战兵,五千骁骑伤亡五六千人,一场大战中出现如此巨大的伤亡即便是在和袁绍交战时也未曾出现过的,张燕军的顽强即便是战意熊熊的冀州兵也不得不钦佩。
“主公不必担忧,张燕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明rì一战,末将愿领兵出战,势必一举生擒张燕!”大将颜良道,决战两rìrì,就只有他还未曾动一兵一卒,若非是文远手下良将极多,换作以往一向自视甚高的颜良早就已经不乐意了。
文远摆了摆手道:“张燕已不足虑,我只担心张燕如此不计代价勉力支持,其中必有隐情,对了,慕容平那边有消息没有?”颜良的这支兵马是文远手上最后的后备兵力了,在迹象未明之前,文远甚至宁愿抽调辅兵参与进攻也不远动用颜良这一万战兵。
郭嘉道:“慕容将军中午派人回报,长平东西皆没有张燕伏兵,他已经往南面探寻,估计明rì就会有回信了!”
“还要等到明rì吗?”文远眉头一皱,不知为何,这两rì交战文远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着张燕葫芦里藏着什么对付自己的yīn谋,而且这yīn谋应该已经很近了,否则怎么会接连两rì不惜代价与文远以堂堂之阵硬撑?
可是慕容平分明回报文远战场东面西面都没有发现,张燕究竟依仗着什么还有自信能反败为胜?
文远思来想去,总觉着不放心,传令道:“王越,你去连夜去找慕容平询问一下南面的情形,若是仍没有发现,我宁愿大军就地休整,等情势明朗之后再出兵!”
王越疑惑道:“这……主公!眼看着黑山军一鼓可定,这时候给他们喘息之机,岂不太可惜了吗?”
文远眼神一眯沉静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越是到了决定成败的时刻,越要要谨慎思考,小心应付!我若要灭张燕易如反掌,唯独担心外界会出现一些于我不利的因素!诸位这几天也都看见了,张燕纵横河北,确实是一方之雄,以他的志向谋略,对上我军,又岂会轻易甘心受戮?”
“主公思虑周全,臣等拜服!”众人见文远如此谨慎冷静,一个个面露赞叹的表情。
王越拱手离去,半夜突然直冲入文远帐中,只见他神sè惶急,身后两个夜影卫还抬着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将领,文远定睛一看,禁不住一声惊呼,道:“慕容平?”
被夜影卫抬在担架上正是跌落深谷,浑身擦伤划破的血肉模糊的慕容平!他跌落山谷,从陡崖上翻滚滑落下数十丈的深谷之中,中间多亏长在崖上的树木枝叶几次缓冲才保得半条xìng命!落下地时已经昏迷不醒!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慕容平才缓缓醒转,不过他浑身多处骨折,身体连一动都不能动,多亏王越领着百余直属的夜影卫沿路寻找,恰巧将之救起,否则慕容平即便没有从崖上摔死,也会因失血过多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他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重伤耽搁了那么久,此时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能坚持着一口气不断,就是为了把消息传递给主公。
“慕容平!你怎么伤的那么重?”文远传来医匠给慕容平紧急抢救,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把慕容平救醒。
046 腹背受敌
他此时已经气息奄奄了,几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万幸,听到文远的呼唤,慕容平眼皮轻微的动了一动,艰难张开了口:“主……”
文远附耳细听,慕容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若非凝神绝听不清楚。
“主…主……公,南面……南面有……敌兵……”慕容平艰难的说完这两句话,仿佛卸下了身上的胆子,鲜血淋漓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永恒的欣慰笑容……..
“慕容平!”文远悲声大叫,可是担架上的慕容平一动不动!
“慕容兄弟,你真是条汉子!俺老周没啥说的,就是佩服!你安心去吧,俺老周给你磕头!”周仓见慕容平死去,声音顿时有些发梗,他本是至情至xìng之人,知慕容平临死不忘使命,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当当当的磕了三个响头!
王越也单膝跪地,深施一礼以表敬重之情。
身边一众玄缨亲卫也尽皆露出悲痛之sè,齐齐跪伏于帐内!
文远躬身向慕容平的遗体拜了三拜,起身时已是一脸凝肃,沉声道:“慕容平,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王越,南面的情形可曾探听的清楚?可知道是谁下的手?为何南面没有一人发现回报敌人行踪?”..
王越也顾不上卖弄,取出一枝长箭道:“主公请看!”
这不过是一支寻常的狼牙箭,如果硬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箭头是用青铜所铸,箭身比寻常所用的箭簇略长三分,箭尾上粘着长长的鸟类翎毛。
文远瞳孔一缩问道:“这支箭,能说明什么?”
王越道:“此箭身长二尺七寸,箭镞为青铜,箭翎多且长,这种箭一般我中原人用的很少,,倒是在北方胡虏中用的极广。北方胡虏善于骑shè,为了在马上shè箭保持准确稳定,所以使用的箭杆普遍比我中原人较长。”王越阅历丰富,早年曾仗剑周游四方,他既然说出这番话来,应该是不会错的。
“北方异族是吗?”文远皱眉叨念道:“我还没准备收拾他们,他们倒敢招惹我来了呢!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马?”
“已在我大军营寨西南二十里外的地方扎营!人数……看营盘规模人数应在十万人以上!”王越的脸sè有些难看,顿了一顿道。
“十万胡虏铁骑?”文远禁不住失声惊呼道,怎么可能?汉末这个时代北方少数民族正处在四分五裂的时代,匈奴被大汉收拾的服服贴贴,南匈奴南迁依附汉族,北匈奴西迁到中亚甚至更远的地方。
可以说,这个年代只怕很少有哪个少数民族的首领能整合起十万以上的胡骑力量,或许十多年前一同北方草原的鲜卑族一代天骄檀石槐可以,可是檀石槐统一北方草原之后没多久就身亡,现在北方草原仍处在混乱分崩的境况,乌桓、鲜卑、南匈奴等少数民族相互间攻伐割据,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能汇聚起这么强大的力量。
在机械文明出现之前,由于生存条件的恶劣,游牧民族普遍比农耕民族的军队战斗力要强,纵观数千年历史,匈奴、契丹、女真、蒙古许多少数民族在人数远远少于汉族的情况之下,给中原农耕民族带来了巨大的创伤,凭借的就是他们超过农耕民族的军事力量。
若真的是十万胡骑,连打都不用打了,就凭文远掌握的这六万战辅兵马,在张燕和十万胡骑的夹攻之下,是断然没有机会取胜的。
王越道:“主公勿忧,我已经仔细少哨探过,这支军队中只有数千胡骑,其余不过是盘踞在河东郡、西河郡的一群白波贼寇罢了。”
“白波贼?”文远闻言不禁松了口气,疑惑道。此前他对这支流寇实力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徐晃就是这支流寇首领杨奉麾下的部将,此外就是这支流寇势力似乎在不久之后奉迎过天子,最后似乎并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
王越不愧是行走过江湖的人,见识极广,见主公疑惑便回答道:“主公,白波贼曾是黄巾贼寇中的一支,中平年间,黄巾首领郭太在西河郡白波谷反叛,自号白波军。此后一直盘踞在西河、河东两地,有兵马十数万人,jiān相董卓曾派其女婿牛辅出兵征讨,击杀郭太于战阵之上,如今有头领杨奉、韩暹、李乐、胡才等辈,各有三两万人马,相互间互不统属,就如起初的河内黑山一样。”
文远闻言点了点头,若是十万像当初河内黑山这样的乌合之众就不难解决了,唯一顾虑的便是不能同时和黑山军、白波军对上。否则即便将士再英勇善战,被二十万大军前后夹攻,冀州兵将也绝对吃不消。
既然是这样,文远就唯有考虑先消灭其中一方,再转回头来对付另外一方了,这个时候,就需要考虑张燕、和这十万白波贼兵哪一方更强。
于是文远连夜招来郭嘉、辛毗、太史慈、颜良等文武商量。
几个人一合计,几乎一致决定,先集中力量进攻白波贼!再回战张燕!
之所以选择先攻白波,后击张燕,其原因有四:
其一,白波贼从西河郡长途跋涉远来,必定疲惫不堪。
其二,白波军陈兵冀州兵以南,已经截断了数万冀州大军的粮道,若早不击灭,后果将不堪设想!
其三,白波贼自以为行踪没有被文远察觉,一时还没有提防。这一点黑山张燕经过两rì苦战,一颗心必定紧绷在弦上,想要速战速决解决严加戒备的黑山军,难度可谓相当的高。
其四,但是据王越所言,白波军士卒的战力和张燕的黑山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是故白波贼虽有十万之众,论起整体战力,还不及只有八万多兵马的黑山军。数千匈奴兵固然战力极强,但是万余黑山轻骑也不好对付呢。
有此四点,文远果断决定先对付来援的白波兵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