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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刀驸马     龙兴华夏txt下载     龙兴华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章 四民并列古已有

    “当是这‘桌腿’之论!”文祥略一沉吟,随即沉声道。

    “果然,知我者,博川也。”恭亲王笑道,“知林鲲宇者,亦博川也!”

    “他这个折子,最厉害的地方,便是以‘士农工商’四民喻为国之桌腿,缺一不可,真是绝妙文字!”文祥道,“那班书生,只怕又是辩驳不得了!”

    “上一次他那篇《西国圣道考》,便着实为难了这班人一回,彼等本不认同洋人为人,而洋人既遵圣道,则便不能讥以非类了。是故洋务办理,从此少了一大阻碍。”恭亲王叹道,“那时我还以为,文章立论能写到如此,已是极致了,不意今日他又更上了一层楼,把这‘士农工商’的桎梏也给破了!真真是天下奇才!”

    “是啊!士农工商,排列有序,视商为贱业,古以有之,而欲兴商利民,非破除此等陈腐之见不可!”文祥道,“而要破除成见,何其难也!谁知他林鲲宇竟能如此!吾等不如也!”

    也难怪恭亲王和文祥感叹,这“士农工商,商为最末”的成见,实在是为难了他们太久。

    事实上,东西方的早期文明都是重农轻商,对商业的厌恶是一个共同的早期传统。早期的西方也是一样:“对商业现象的鄙视——对市场秩序的厌恶,并非全都来自认识论、方法论、理性和科学的问题。还有一种更晦暗不明的反感。……对生意人的仇恨,尤其是史官的仇恨,就像有记录的历史一样古老。”象古希腊思想家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把国民分为三等:第一等是哲学家,第二等是战士,第三等是商人、手工业者和农民。在中国,儒家孟子轻蔑地把商人称为“贱丈夫”。《孟子?公孙丑下》里便说:“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然而。指出“士农工商”为国之柱石的管仲,却是极其少数的重商主义者。管仲兴齐,用的正是商人的办法,司马迁评论他的当国之道时曰:“其为政也,善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贵轻重,慎权衡。”

    但也正是管仲变法中有“四民分业,士农工商”的话,颇为后世熟知。也引起了最大程度的误读的。

    管仲把国民分成军士、农民、工匠、商贾四个阶层,按各自专业聚居在固定的地区。《国语?齐语》记载,管仲规划士乡十五个,工商之乡六个,每乡有两千户。管仲认为,四民分业有四个好处:一是“相语以事,相示以巧”,同一行业的人聚居在一起,易于交流经验。提高技艺;二是“相语以利,相示以时”、“相陈以知价”,对促进商品生产和流通有很大作用;三是营造专业氛围,使民众安于本业。不至于“见异物而迁焉”,从而造成职业的不稳定性;四是无形中营造良好的社会教育环境,使子弟从小就耳濡目染,在父兄的熏陶下自然地掌握专业技能。《管子?小匡》中说:“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

    把社会各阶层按职业来划分管理,管仲是历史上的第一人,这种专业化的商品经济模式,自两汉以来被尊奉为基本形态及指导原则。细致的职业化分工及世代相传的制度安排,是中国早期文明领先于世界的重要原因之一。但自秦以后,严格意义上的“四民分业”就被扬弃了,不过它成了户籍制度的雏形,而匠籍制度则一直沿用到清朝。

    而引起重大误读的是“士农工商”的排序。

    后人论及于此,先是用知识分子或有学问的官吏替代了军士,然后,又认为这是尊卑排序,以士为首,农次之,以工商为末,这就形成了所谓的“末商主义”。而实际上,管仲提出的“士农工商”,乃并举之义,并没有先后尊卑之分。

    远古的中国人似乎并不轻商。早在殷商时期,人们非常乐于、善于经商及从事手工制造业。商亡周兴之后,周朝的建国者们在反思商朝灭亡的教训时认为,殷商之亡就是因为民众热衷工商而荒废了农业,造成民心浮躁,国基不稳。因此,转而推行鄙视工商的重农政策。在周制中,工商业者的地位非常低贱,金文中“百工”常与处于奴隶地位的臣、妾并列。《易?遁卦》中说:“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逸周书?程典》说:“士大夫不杂于工商。”《礼记?王制》说:工商“出乡不与士齿”。也就是说,士大夫必须远离商人,绝对不能与工商业者混居在一起,工商业者离开居住地则不得与士大夫交谈。《周礼?地官?司市》中还规定,贵族们不能进入市场进行交易,否则就会受到惩罚!

    管仲的立场则完全不同, 他将“工商”与“士农”并列,认为这些人是“国之柱石”,如果当年管仲提出“士农工商”,是以“士农”为优,“工商”末之,那就很难理解他之后的变法政策了。

    管仲将四民并列,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意识与觉悟,更是他的治国理念的体现。这位具有多年从商经验的政治家,早已发现工商业的赢利能力大于农业,而振兴商品经济更是增强国力的最佳途径。

    这种把工商业者抬升到与“士农”并列地位的观念,在当时的士大夫阶层并非共识,《战国策》中记载的姚贾与秦王的对话中就有一句:“管仲,其鄙之贾人也。”对管仲的商人经历颇为鄙视。

    而管仲的思想在后世被刻意淹没,则是由于两大原因。

    第一,齐国一世而衰,以商治国的思想彻底破产。

    齐国坐拥最强国力,却采取了不扩军和不兼并的“和平称霸”战略,管仲那些维持国际秩序的行动,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就在齐桓公晚期,中原的晋国和南面的楚国纷纷并吞小国,疆域不断扩大,它们的军事冒险无疑得到了更大的好处。公元前645年,管仲去世,两年后,齐桓公死于宫廷政变,齐国迅速让出了霸主权柄。自此以降,相继称霸的诸侯均以开疆拓土而威慑天下,“尊王攘夷”异化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管仲之道被暴力取代。

    第二,管仲思想与儒家格格不入。

    儒家以“贱商”著称,在他们看来,管仲从出身背景到行事作风、施政纲要,都是毛病多多。在《论语?宪问》中,子贡就认定“管仲算不上是一个仁者”。[ 《论语?宪问》:“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他的诸多经济政策,无论是刺激商贸、鼓励消费还是“以商止战”,在儒家看来,统统都是异端邪说,盐铁专营政策也遭到儒家的抵制,在后面的章节中我们将看到,西汉的武帝改革及宋代的王安石变法中,大儒董仲舒、司马光都是专营政策的最大反对者。儒家在经济治理上只有“三斧头”:一是“以农为本”,二是“轻徭薄赋”,三是“克己仁义”。遗憾的是,这三条在管仲那里都找不到。

    在这个意义上,管仲是一个被意识形态“谋杀”的改革家。

    在这个意义上,管仲是一个被意识形态“谋杀”的改革家。

    公元前645年,管仲去世,两年后,齐桓公死于宫廷政变,齐国迅速让出了霸主权柄。自此以降,相继称霸的诸侯均以开疆拓土而威慑天下,“尊王攘夷”异化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管仲之道被暴力取代。

    第二,管仲思想与儒家格格不入。

    儒家以“贱商”著称,在他们看来,管仲从出身背景到行事作风、施政纲要,都是毛病多多。在《论语?宪问》中,子贡就认定“管仲算不上是一个仁者”。[ 《论语?宪问》:“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他的诸多经济政策,无论是刺激商贸、鼓励消费还是“以商止战”,在儒家看来,统统都是异端邪说,盐铁专营政策也遭到儒家的抵制,在后面的章节中我们将看到,西汉的武帝改革及宋代的王安石变法中,大儒董仲舒、司马光都是专营政策的最大反对者。儒家在经济治理上只有“三斧头”:一是“以农为本”,二是“轻徭薄赋”,三是“克己仁义”。遗憾的是,这三条在管仲那里都找不到。

    在这个意义上,管仲是一个被意识形态“谋杀”的改革家。(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清流”又急了

    《翁同龢日记》:

    “廿五日(1875年4月1日),忽雨忽晴,殊凄惨,卯正三刻齐集,入门则已立仗读文矣。随班跪叩,即出。饭后访徐兰士未晤。申初赴内阁政事堂会看海防复奏稿。昨日所拟,李兰荪以为不要,遂易此稿,其实亦空言耳。其大略言不必过事铺张,请放筹海大臣,购求火器,却未指明铁甲船;开煤铁,加盐厘,皆在不可行之中,然余并未指明。余曰借洋款一节,似未可议行,当时颇有和之者。李兰荪亦以为然,遂以借洋款归不可行。馀则不痛不痒,但言海防宜及早布置,筹饷则毫无措置也。划稿而出,真是儿戏。”

    “光绪元年正月二十九日奉上谕,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林义哲条陈,其摺有建海军、护华商、开地矿、修铁路、安电报诸项,于筹饷一项则倡言兴商业以开饷源,并议借洋款,其于摺内极言工商之重,称士农工商皆为国之柱石,犹椅之四腿并列,有缺损则颠仆。其论一出,闻者哗然。以其多引管子孔圣之言,太后似为所动,交朝臣会议,恭邸、醇邸、文相指其言为是,沈相、宝相、李兰荪尚书默无一言,礼邸、单地山尚书(吏部尚书单懋谦)、徐豫如侍郎(徐桐)极言其论之非,余亦欲辩之,然细审通篇,无处不为圣言,似难以辩驳。……朝议多时,不能决,太后命内监取椅来,以锯将各椅腿分去一块,长短不一,置于殿上,曰:‘有能坐而不仆者,乃可禁林义哲之议。’礼邸率先上座,前仆于地,脸破出血;继单地山亦上前座。跄于阶前,唇裂,落齿一枚;徐豫如上前继座,亦前仆,倒栽于地,头破。由是再无上前座者,林议遂定。不日将见明诏,心中不胜郁愤,是夜发病。”

    《定国是诏》:

    “数年以采,中外臣工讲求时务。多主师西法以自强,迩来诏书数下,如开矿业、造轮船、练新兵,创电报,修铁路,立水师学堂,皆经一再审定,筹之至熟,妥议施行。惟是风气尚未大开。论说莫衷一是。或狃于老成忧国,以为旧章必应墨守,新法必当摈除,众喙哓哓。空言无补。试问时局如此,国势如此,若仍以不练之兵,有限之饷。士无实学,工无良师,强弱相形。贫富悬绝,岂真能制梃以挞坚甲利兵乎?”

    “朕惟国是不定,则号令不行,极其流弊,必至门户纷争,互相水火,徒蹈宋、明积习,于时政亳无裨益。即以中国大经**而论,五帝三王,不相沿袭,譬之冬裘夏葛,势不两存。用特明白宣示,嗣后中外大小臣工,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发愤为雄,以圣贤义理之学植其根本,又须博采西学之切于时务者实力讲求,以救空疏迂谬之弊。专心致志,精益求精,毋徒袭其皮毛,毋竟腾其口说,总期化有用为无用以成通经济变之才。”

    “船政水师学堂为各行省之首倡,举办多年,成效多显,唯生源不广。着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大臣会同妥速谇奏,所以翰林院编检、各部院司员、各门侍卫、候补候选道府州县以下各官、大员子弟、八旗世职、各武职后裔,其愿入学堂者,均准入学肄习,以期人才辈出,共济时艰,不得敷衍因循,徇私援引,致负朝廷谆谆告诫之意。将此通谕之。”

    ※※※※※※※※※※※※※※※※※※※※※

    湖南,长沙,思贤讲舍。

    一间书舍里,一位年纪约四十多岁的面容清矍的中年文士,正坐于书桌前,翻动着一本线装书,在他的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摞书籍。

    而下边坐着的他的学生们每人的书桌前,也同样的摞着厚厚的书籍。

    在书舍内的影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白布,白布上用正楷写着一行行的字。下边的学生们不时的抬头,看着白布上的字句,在书中翻找着什么。

    白布上写着的,赫然是林义哲的“请兴海军护海商经略大洋折”的内容!

    中年文士在书中翻找了好一阵,似仍一无所获,不由得重重的一拳擂在了桌子上,让桌上的书都禁不住弹了起来。

    这位中年文士,便是大名鼎鼎的王闿运。

    “林家妖孽,安敢如此!”王闿运恨声连连的骂道。

    见到老师发怒,下面的学生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也不怪王闿运发怒,实在是因为林义哲的这篇文章太过无懈可击,是以他连日来召集学生,一道来寻林义哲文章中的毛病,但却一无所获。

    “壬父,如此寻找,怕是不成的。”另一位当世名士李慈铭来到王闿运的身边说道,“他这文章,处处紧贴着圣人之言,又夹有圣祖训,实是难以辩驳。”

    “他那篇《西国圣道考》也是如此这般!未能及时揭破他的奸谋,以至于让他混淆视听!”王闿运怒道,“当初他说洋夷亦崇圣道,便是欲要视洋夷为人,可惜未能识破此中杀着,至有今日!”

    “是啊!他这一手暗棋,谁都未曾料到。”李慈铭也禁不住长叹起来。

    清流士子们反对洋务抵制西学的一**宝,便是“洋夷非人”,既然洋人连人都不是,那他们的东西,还能学么?但是他们没想到,林义哲出使西方回来后,写的《西国圣道考》证明西方国家也尊崇孔孟之道,这样一来,洋人通了圣道,就是人了。自然洋人的东西,也就可以学了。当林义哲的《西国圣道考》刚刚刊行于全国的时候,王闿运读到这篇文章,除了感觉不舒服,想挑毛病又挑不到外,也没有多想,而当他看到了林义哲这一回上的这个“请兴海军护海商经略大洋折”时,这才明白过来,但为时已晚了。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的得逞了!否则,洋学遍于中国,圣教沦丧,则我大清亡无日矣!”王闿运说着,又重新一头扎进了书堆里。李慈铭见状,也只有踱到影壁前,细细读着林义哲的奏折内容,苦思破解之法。

    而见到老师又发了话,下面的学生们也急忙又跟着忙碌起来。

    一群人又忙了多时,仍然是没有找到什么办法,王闿运怒急,竟然将怒火发泄到了学生们的身上。

    “你们的圣贤之书,全都白读了吗?”王闿运指着学生们,大骂道,“你们知道不知道?要是让他这个折子准了,你们从此便要和那下贱之商并列!永世不得翻身!”

    听了老师的训斥,年轻的学子们一个个低下了头,有的人脸色涨得通红,显得很是愤激,但也有的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之意。

    王闿运为当世名士,早年怀抱帝王之学,曾试图参与治世,大有作为,然而屡遭挫折,无法施展抱负,遂绝意仕进,归而撰著授徒,他对学生真诚和易,勤于教诲,常常正襟教授,侃侃而谈,终日不倦,是以很多人前来向他救学。不过他“纵横志未就,空余高咏满江山”的傲岸之气未有稍减,平时嘻笑怒骂,讥弹嘲弄,无所不至,人常惮怕而避之。

    而学生们也都知道他的脾气,是以尽管他如此谩骂,却无一人应声。

    王闿运之所以性格变得如此,是因为仕途不畅之故。他属于仕途受到挫折,愤而化为名士的一个人。王闿运26岁就中了举,踏入高级士人行列,虽然几次会试不售,也属正常,现在这个年月,科考联捷的跟白乌鸦一样的稀少。而他的霉运在于才华早露,而且上达中枢,为咸丰皇帝的智囊肃顺看上,收入帐下,成了大清帝国智囊团中的高级智囊。而咸丰皇帝恰属于那种气性过小,又偏偏赶上多灾多难的皇帝,长毛没有平,英法联军又打上门,两下夹攻,一口气没上来,窝囊死了。咸丰皇帝一死,肃顺一时大意,被西太后叶赫那拉?杏贞联合咸丰皇帝的兄弟恭亲王奕忻搞掉,跟着知遇的先皇去了,王闿运则从此被打上了“肃党”的烙印,不得超生。在中国就是这样,跟错人与站错队,对于文人来说,都是政治生涯中最致命的失着,王闿运站错了队,没有搭上小命已经属于皇恩浩荡了,要想出头,只好等西太后死掉,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西太后才刚过40岁生日,身子好好儿的,想要死掉只怕是难了。

    王闿运骂了一会儿,可能是累了,一屁股坐了下来,一直侍立在旁边的两名年纪比较大的侍女立刻上前,给他揉胸捶背起来。

    见到两名年长侍女上前当着学生的面侍候于他,李慈铭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腹诽,但下边的学生们却似见怪不怪了,令刚刚来此的李慈铭心下骇异。

    在现在这个时代,对读书人的道德要求,一般还是很高的。不过,如果一个人被视为“名士”,这情形似乎就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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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蜀中才子

    这人一旦成了名士,好像是有了某种行动的自由,别说出点格,就是荒唐一点,人们也是以为应当然的。凡是名士,好像一齐约好了似的,大抵都将“特权”用在“男女之事”上,所谓“自古名士尽风流”是也。

    跟其他名士一样,王闿运也有大量的风流韵事。不过他的韵事无关于名妓或者名媛,只跟身边的侍女有关。大概是由于晚清的名妓,早就没了前朝柳如是、李香君辈的文韵风华,纵然如秦淮河上的头牌,也不过会点弹词小曲罢了,所以王大名士不屑在她们身上下功夫。大概是由于龚自珍的前鉴,为了一个顾太清丢官丢命,或者是清朝高门大户,门禁过严,没机会下手,反正王闿运在传统名士施展风流技能的两个方面,都没有任何成绩,风流都使在了身边的侍女身上。

    跟那个时代的绅士一样,王闿运享过齐人之福,有妻有妾,不过都死得较早。丧偶的王闿运,没有续弦或者再讨个妾的意思,不过他刚过不惑之年,血气正盛,每夜非有妇人侍寝不可,否则就难以入睡。王闿运既不打算再要妻妾,又对青楼女子没有兴趣,侍寝的事,就只好由侍女来承担了。

    王闿运的侍女很多,专门侍寝者便有十人,王闿运不仅非睡侍女不香,饭非侍女喂不饱,关键是,王闿运跟亲热的事,从不避人,不仅在日记里写(日记都是写给人看的,王闿运自也不能免俗),而且出行时也少不得经常带上数人,于路上渲淫,甚至还当着自己弟子的面和侍女亲热。

    不过,名士的风流,往往是牺牲掉仕途前程换来的,也就是说。大凡一个人被人看成是名士,他也就甭打算出将入相,在政界官场一显身手了。从这个角度说,做名士,往往意味着某种无奈,不是文名大著而科场蹭蹬,就是别的什么原因断了上进的路,比如像明代的唐寅,一个好好的解元,被莫名其妙的科场案搅了进去。从此再也别想考试做官;当然也有这样的,人还没有踏入仕途,就比较过火,文名与青楼薄幸之名一样大,比如宋朝的柳永,当然只好不再应考,做“奉旨填词的柳三变”则个。而肃顺死后,王闿运就只好做名士了。有传说他曾经劝说过曾国藩自立为帝,又曾撰《祺祥故事》。为肃顺被杀辩解,但基本上他再没有参与过什么政治活动。

    现在的王闿运,只能用“风流”来发泄自己对时运的不满了。

    尽管已经成了在野的“名士”, 但王闿运仍不甘寂寞。时时以天朝正统自居,不改清流本色。而被清流言官们私下里称为“士林叛逆”的林义哲,自然成了他痛恨和发泄不满的对象。

    在王闿运看来,林义哲身为林则徐之孙。竟然背叛士林,转去当洋鬼子的奴才,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事。但却因西太后的赏识而得到重用,而自己的恩公肃顺,却偏偏死于西太后之手,在心里不平的同时,王闿运自然的迁怒于林义哲。

    对王闿运来说,朝廷让林义哲这样的“奸邪小人”当道,便是亡国的征兆!

    王闿运的潜意识当中由是认为,只要能够弄倒林义哲,便是替恩公肃顺报了仇!

    王闿运正自享受着两名侍女的伺候,又有一名三十多岁左右的文士手里拿着一卷纸,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李慈铭认出了来人是湘潭名士董文亮,董文亮进了书舍,见到王闿运和李慈铭,见礼之后,便急忙将手中的纸卷展开,给王李二人看了起来。

    “湘绮先生,莼客先生,这是今日见于邸抄的‘定国是诏’!”董文亮忧心忡忡的说道。

    王闿运示意两个侍女停了手,他直起身子,从董文亮的手中接过纸卷看了起来。

    王闿运的目光只停留在纸上一会儿,脸色便白了起来。

    李慈铭来到他身边,凑过头来,赫然看到上面写着“定国是诏”四个字,他正待细看下边的正文内容,却冷不防身边的王闿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淹没了纸上的字迹。

    李慈铭和董文亮见状大惊,看到王闿运的身子摇摇欲倒,赶紧上前扶住了他。两名侍女见状也是大惊失色,上前哭着用手帕擦拭着王闿运嘴角的血迹。堂下的学生们也纷纷上前,围拢了过来。

    “牝鸡司晨,奸佞当道……大清……亡无日矣!”王闿运仰面朝天,失神的说着,猛然晕厥过去。随着他手一松,沾满了血迹的纸稿也掉落在了地上。

    见到王闿运昏迷过去,两名侍女嘶声尖叫起来,众人又是一阵大乱。

    就在众人忙活抢救王闿运之际,一个年纪约二十许的年轻学子,悄悄的捡起了那张沾满鲜血又多了无数个脚印的纸稿,仔细的看了起来。

    “杨锐,这写的是什么,竟然让老师看了吐血?”另一位少年好奇的问道。

    叫杨锐的年轻学子对同伴的说话恍若未闻,而是仔细的看完了这份“定国是诏”的抄稿。

    “老师未免过于执拗成见了……”杨锐用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老师难道忘了,曾文正公都说过,这洋务,还是该当办理的么?……”

    由于王闿运病倒,学生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杨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第一件事,便是取过纸笔,将林义哲的“请兴海军护海商经略大洋折”和刚才看到的“定国是诏”一字不差的默写了下来。

    写完之后,杨锐又将之前抄写过的林义哲的那篇《西国圣道考》取了出来,他将这些反复看过数遍之后,一点一点的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这林鲲宇的学问,果然中西兼通,非是虚名。”杨锐自言自语的说道,“现在看来,老师的学问,是及不上林鲲宇的……”

    此时的杨锐,不知怎么,竟然动了改换门庭的念头。

    但他立刻就将这个危险的想法压了下去,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林义哲的两篇锦绣文章之上,象是有些心虚的赶紧将它们收起,只留了那份“定国是诏”在桌面上。

    杨锐出生于书香门第家庭,祖父杨士达曾担任山东曹县县丞等职位;父亲杨承煦出身监生,道光封其为资政大夫;长兄杨聪不仅精通经籍,而且博览天文、地理、数学、医学等书籍,杨锐家的书屋称为“说经堂”,从祖上起一直注重研习经学。他从小受家庭的熏陶,擅长诗文、书法,特别是经学,经常随兄长杨聪游览绵竹名胜精忠观和关岳庙,并即景作对。同治十三年(1874年),杨锐到成都参加院试,四川学政张之洞批阅了他的试卷,认为他是蜀中奇才。面试时,杨锐纵论古今、臧否时事。张之洞叹道:“锐弟兄蜀中今日之轼、辙,之洞不虚此行。”于是将杨锐原字中的“退之”改为“叔阶”,而且将其当作弟子,并曾让他在幕下协助审校文稿。

    因为久慕王闿运的大名,是以这一次杨锐是利用闲暇时分前来长沙听讲,但却没料到遇上了这样的一幕。

    对于林义哲,杨锐也是久闻大名,并且听张之洞说起过林义哲的事迹,张之洞言辞当中对林义哲颇为赞赏,杨锐从那时起便对林义哲留意起来。

    他没有见过林义哲,但是

    杨锐善于作赋,如《剑阁赋》和《烷花草堂赋》等篇就是他的上乘之作。但他最擅长的还是诗歌。起初,他喜欢杜甫诗作并模仿着写,但后来改学苏轼后,诗的格调变得清新豪迈。如《前蜀杂事》:“王气青城久发祥,旋看兔子上金床。红旗一簇愁眉锦,跨取西川作帝乡。”虽然他出身在封建家庭,但时时为国家和人民担忧。在最成功的《红叶》诗中,不但表现了对大自然的热爱,更表现了对当时政治的失望,诗的结尾写道:“征衫踏遍板桥霜,红树关山引恨长。鱼网几家乘晚渡,鸟啼无数送残阳。深林月出明官道,古木风高见驿墙。莫怪长年多感触,谢亭回首鬓毛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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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锐善于作赋,如《剑阁赋》和《烷花草堂赋》等篇就是他的上乘之作。但他最擅长的还是诗歌。起初,他喜欢杜甫诗作并模仿着写,但后来改学苏轼后,诗的格调变得清新豪迈。如《前蜀杂事》:“王气青城久发祥,旋看兔子上金床。红旗一簇愁眉锦,跨取西川作帝乡。”虽然他出身在封建家庭,但时时为国家和人民担忧。在最成功的《红叶》诗中,不但表现了对大自然的热爱,更表现了对当时政治的失望,诗的结尾写道:“征衫踏遍板桥霜,红树关山引恨长。鱼网几家乘晚渡,鸟啼无数送残阳。深林月出明官道,古木风高见驿墙。莫怪长年多感触,谢亭回首鬓毛苍。”(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马嘉理,你终于挂了!

    士林如此非难林义哲,难道就是因为他热心洋务?

    可现下的时局,不办洋务,一味的抱残守缺,不知进取,国家又何谈富强?

    这一刻,杨锐对于湖南名士王闿运的看法,已经悄悄的发生了些许改变。

    从这位王大名士的种种表现来看,只怕是徒有虚名而已!

    第二日一早,杨锐便和几名学生一道,前来探望病中的王闿运。仆人将他们引入王闿运的卧房,杨锐赫然见到,高卧于床上的王闿运身边,竟然有一名只穿亵衣的侍女陪伴。

    看到那名女子躺在王闿运的身边,年纪尚轻未经人事的杨锐不由得涨红了脸。

    王闿运对此倒是丝毫不以为意,他笑着和杨锐等人打着招呼,杨锐注意到王闿运的气色已然恢复,不由得讶异于他的恢复之快。

    “你们几个来得正好。”王闿运笑着说道,“我这里写了一封给那林家悖逆之人的信,你们几个先看看。”

    王闿运说着,命仆人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杨锐等人。

    杨锐等人将信传看起来,看到这封信里满是对林义哲恶毒的谩骂和诬咒,杨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争琉球区区弹丸之地,耗费国帑,与国何益?为争虚名而远实利,以致国家疲弊,军民徒劳,尔心非人心哉?……”

    看到王闿运信中对林义哲收复琉球竟然大加辱骂,杨锐的脸色变得有些涨红。

    而同来的几位学子竟然有人对王闿运的信的赞赏之声,更让他觉得刺耳。

    离了王闿运的寓所之后,杨锐便下了决心。

    回到自己在思贤讲舍的房间,杨锐给王闿运写了一封辞别的信,请另一位学子帮忙转交,然后又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自己的恩师张之洞。告知恩师自己打算去福州游学,参观船政局,并拜会林义哲,另一封是给自己的兄长杨聪,请兄长也一道来福州。

    此时远在福州的林义哲,并不知道杨氏兄弟将会前来拜会自己,此时的他,刚刚接到了“滇案”发生的消息。

    灯下,林义哲正在看着李鸿章通过高速通报舰送来的信。

    “致林鲲宇抚军:近日威使前来总署,就滇案一事。提六条议:一曰中国简派大员至滇详查;二曰如有必要,当从印度别遣探队入滇;三曰中国偿英国款银十五万两;四曰据津约格外优待外使;五曰免除英商正税半税;六曰速结历年未结之案。谓如不得请,定行绝交。又言滇案诎在我,而中外泄沓,至今不为据实申理,是以大肆咆哮,恣意勒索,总署无计可施,且英使不肯赴滇。有被告、无原告则亦难得妥结。总署屡言遣派,未得其人而不果行。余正一筹莫展之际,方忆君在津时,曾与匣函。遂展观之,得君方略,知君早有先见之明,钦服无地。……威使昨已离京去沪。想是去会柏郎,密谋串通,余当派人查探。候其归津,当面诘之。……”

    想到李鸿章已经按照自己的方略应对马嘉理事件,林义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信收好。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林义哲知道,马嘉理事件之所以会发生,根源在于英国和法国都想从边外抢先进入中国云南。

    英国和法国都想进入云南,这是他们分别侵略缅甸和越南的必然发展,而它们加强对缅甸和越南的侵略,在某种意义上正是为了加强对中国西南边境的侵略。早在1824年至1825年和1852年,英国经过两次侵略缅甸的战争,已经占据了下缅甸。19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法国接连对越南进行侵略战争之后,占有了越南的南部。英国和法国已经在中南半岛站住了脚跟,就一面在那里继续扩张势力,一面开始寻找从那里直接进入中国的道路,企图打开中国的“后门”。英国的行动较早,早在1858年,退伍军官斯普莱(r.sprye,曾参加第一次侵缅战争)就提出从仰光起往东北沿萨尔温江经上缅甸到中国的思茅止修筑一条铁路的建议;1863年又有人提出经过八莫以通云南的路线。斯普莱的计划引起了英国资本家的广泛兴趣,他们渴望进入中国西南市场,于是英国有关当局在1867年派人测量这条路线,但并未完成就中止了。此后英国国内的舆论不断发出完成斯普莱路线的呼声。1868年英国第一次探测从八莫到中国的路线,探路队一度到达云南反清的回民占领下的腾越,肯定了这条路线可以通行。

    对于英国人的行动,法国当然不甘落后,法国人1866年组成了探测队,在特拉格来(dou-dartdelagrée)与安邺的率领下,从西贡出发探测从湄公河(澜沧江下游)通入中国的可能性,结果发现该河上游不宜通航,于是移注意力于北越,想在这里取得到云南的通路。1871年法国商人堵布益(j.dupuis)利用云南当局急欲镇压回民起事的时机,借口代为采买军火,获得查勘红河的便利,亲身证实该河为从云南经越南而出海的可航水道。但自安邺被杀之后,经林义哲通过孤拔和洪钧的斡旋,法国侵略北越以及经北越窥伺云南的计划暂时搁置了起来。

    但是,法国探测湄公河的行动却引起了英国的极大不安。此外,1869年美国完成第一条横贯大陆的铁路,苏伊士运河凿通,这些事实,英国都认为便利了其他国家对华贸易的竞争;它为了保持自己在中国的优势地位,并先于法国而入云南,便更加重视从缅甸开辟通滇陆路的问题。同年英国开辟了溯伊洛瓦底江到八莫的定期航线。这时,印度和缅甸的英国殖民当局,多主张笼络云南回民起事首领,以便乘机进入云南,他们并且为此而进行活动。但回民举事者在一八七三年的最后失败,使那些殖民官吏的阴谋遭到幻灭。

    事实上,在这一时期,英国又企图从印度向西藏伸张势力,这说明它对中国整个西南边疆都怀有野心。但英国当时的主要着眼点还不是西藏,而是云南。

    而林义哲由于熟悉这个阶段的历史,是以早早的就将坑挖好,现在,英国人可以说已经跳进来了!

    而利用滇案的坑,他不仅可以化解滇案造成的危机,挽回原来的历史上清政府被迫签订《烟台条约》而丧失的利权,还可以借此机会,向英国人大敲一笔竹杠!

    此时的林义哲,甚至感觉应该谢谢马嘉理了。

    马嘉理,你终于挂了!

    你这一颗头颅,办了多少大事啊!

    “大人何故发笑?”徐润看着林义哲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笑着问道。

    “这是李伯相的信,先生可先看看。”林义哲笑着说道,“英国人入吾彀中矣!”

    徐润并不知道林义哲事先已经给了李鸿章和郭嵩焘“有事乃发”的密函,他接过信看了一遍,见信中的“知君早有先见之明”的字样,知道林义哲于滇案已然有所措置,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自从得知了滇案发生的详情之后,徐润已经敏锐的预感到此案将会给中国带来极大的麻烦,只是他并不知道,林义哲其实对这件事,早就布置好了。

    “这滇案将来只怕还是得着落在大人身上。”徐润正色对林义哲说道,“此事极难办理,大人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先生怎么会觉着,这案子一定要我去办?”林义哲心中讶异于徐润的敏锐,不过他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含笑问道。

    “前一阵子,弹劾大人的折子,纷如雪片,这两天忽然消停了,大人可知是何原因?”徐润反问道。

    “许是他们知道因为太后和恭王爷已然明定国是,他们再聒噪也没用了。”林义哲笑着答道。

    “非也!非也!”徐润有些着急的说道,“大人,他们这班人全数失声,非是因定国是诏之下,而是欲要大人办理滇案,一旦出了差错,他们便可趁时群起而攻之!”

    “原来如此。”林义哲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全部布置告诉徐润,毕竟现在滇案的详情,整个中国除了他和已经死了的马嘉理,再没有人知道的更清楚了,要是和徐润说了真相,便无法解释自己何以有先见之明了。

    “先生的提醒,我当牢记在心。”林义哲为了让徐润放心,正色说道,“此案暂时落不到我头上,有郭筠仙大人先顶着,我正好准备应对之策,以备将来。”

    “依老朽看,此事极是麻烦,郭大人那里,只怕应付不来。”徐润仍是显得有些担心的说道。

    林义哲想起了此时差不多应该已经到达伦敦的郭嵩焘,应该能够从英国人那里知道滇案的消息,并看了自己给他的那个“遇事乃发”的匣子,不由得微微一笑。

    “先生莫要担心,好戏只怕现在已然开场了。”林义哲自信地一笑,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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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原形毕露

    英国,伦敦。

    车声粼粼,在过往行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一辆由一个一身清服的马夫赶着的造型朴拙的四轮西洋马车在满是身着西洋式装束的行人的伦敦城主街上一路前行,出了城之后,穿过街道入口处那座古色古香的西式教堂,一路经过覆满积雪的街道,最后在一阵车轮和地面的刺耳摩擦声中,在一座古朴的英式庄园门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名容貌清矍慈祥,留着短胡须的身着清式高领宽袍头戴暖帽的约六十岁的老人随即走了下来,而早已坐在茶室门前等候着的陈廷轩见状便立刻迎了上去。

    “伦敦城到这里道路遥远,大人一路辛苦了。”陈廷轩向老人施礼道。

    “哪里哪里,陈公太客气了。”老人急忙举手还礼,“陈公之名,郭某在大清国内已有听闻,此次出使英吉利,本该尽早登门拜访,怎奈郭某首次出使,任重事繁,故拖延至今日,还望陈公不要怪罪才是。”

    这位老人,便是大清国驻伦敦第一任公使郭嵩焘。

    “哎呀——岂敢岂敢,郭公乃天子使节,能屈尊光临寒舍已是皇恩浩荡,陈某已感激涕零,怎敢再有他想。”陈廷轩连忙向郭嵩焘拜了下去。

    这时又有一人从马车上下来,此人和郭嵩焘一样,身上穿着高领宽袍,头戴一顶暖帽,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小,一张长着山羊胡子的瘦脸上虽然满是疲态,但此人的架子似乎显得比郭嵩焘还要大,他打量了陈廷轩一眼,看到陈迁轩虽然穿着清式的宽袍马褂,也戴着一顶暖帽,但脑后却并无发辫。一双小眼睛不由得闪过恚怒之色。在陈廷轩向他行礼时,他并没有象郭嵩焘一样的回礼,而只是傲然的负手站在那里,略略点了点头。

    这个人,便是郭嵩焘的副手,驻英国副使刘锡鸿了。

    “二位大人请随我来。”虽然刘锡鸿傲不为礼,但陈廷轩并不以为意,他言毕即起身在前领路,而郭嵩焘也急忙跟了上去,二人一起走入了庄园内。一路经过庭院、花园、喷泉,再穿过一座假山,最后在三层洋楼门前停了下来。

    郭嵩焘和陈廷轩二人走在前面,刘锡鸿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面,他不时的打量着周围,当看清楚这里是一座典型的西式庄园时,脸上的不悦之色更浓了。

    进了客厅,分宾主落座,仆人送上茶点。刘锡鸿看到送上来的是西式点心,耸了耸鼻子,脸上现出厌恶的表情,他没有去碰那些精致的点心。而只是取过茶杯,拿在手中看了一下,在发现茶杯竟然是价值不菲的康熙粉彩瓷器时,不由得愣在了那里半天。这才揭开茶杯盖,轻轻的刮了刮杯内水面上的茶叶,嗅了嗅茶香。

    尽管刘锡鸿的动作不大。但全被陈廷轩看在了眼里。

    郭嵩焘和陈廷轩寒喧了几句,品尝了几块细点,看到郭嵩焘竟然食用起西洋糕点来,刘锡鸿的脸拉得更长了,他刚要说话,郭嵩焘却和陈廷轩攀谈起来,按照官场的规矩,上官讲话的时候他不好插言,因而只能憋了一口气,闷坐在了那里。

    “郭公此次来英,我等海外赤子于异国他乡,又见天朝钦使威仪,无不感奋,郭公如有用得着陈某之处,当效死力。”

    “陈公切莫如此说,郭某不过多读了几本洋书,稍明白点儿,有限的很。蒙皇太后皇上恩宠,此次首办外交,千头万绪,陈公久在海外,熟悉华洋情事,又为海外侨民首领,以后仰仗之处甚多,还请陈公不吝赐教才是。”

    “哪里哪里,郭公言重了。”

    “伦敦街市灯如明星万点,车马滔滔,气成烟雾,宫室之美,无以复加。诚不愧为泰西大国之都也。今日亲至其国,方知其国势之盛,竞至于斯。”郭嵩焘想起一路上见到的伦敦街景,不由得感叹起来,“我大清与其通市二百余年,交兵议宽款又二十余年,始终无一人通知该国情事,熟知其语言文字者更是寥寥。今日得见陈公,诚幸事也。”

    “郭大人可知,若说这英吉利国称雄七海,非仅船坚炮利,帆樯无所不到,其政教亦有过人之处。”陈廷轩说道。

    “中国五千年政教,其遗留必有可观,正须与泰西相与比较,以考之其得失。”郭嵩焘说道,“西洋之入中国,诚为天地一大变,若得其道而顺用之,亦足为中国之利。”

    “夫西人立国,自有本末,虽礼乐教化,远逊中华,然驯致富强,具有体用。育才于学堂,议政于议院,君民一体,上下同心,务实而戒虚,谋定而后动,因而国势日盛。”陈廷轩专心的和郭嵩焘交谈起来。

    “陈兄久在海外,果然见识非凡,不愧为海外商民领袖。”听到陈廷轩说出这样一番极有见识的话来,更是肃然起敬,“依陈兄所见,天朝欲致富强,当下应从何处着手?”

    “以不才浅见,在商言商,这当务之急,是通商贾之气,以立循用西方之基。” 陈廷轩说道,“抑不知西洋之富,专在民而不在国家也。今言富强者,一视为国家本计,与百姓无与。须知焉有百姓困穷而国家自求富强之理?”

    “陈兄所言极是。”郭嵩焘说道,“中国以农立国,外洋以商立国。农之利,本也;商之利,末也。此尽人而能言之也。人人视商为末节,时至今日。可知欲制西人以自强,莫如据兴商务。安得谓商务为末务哉?”

    “是啊!古之时,小民各安生业,老死不相往来,故粟、布交易而止矣。今也不然。各国兼并,各图利己,藉商以强国,藉兵以卫商。其订盟立约,聘问往来,皆为通商而设。英之君臣又以商务开疆拓,辟美洲,占印度,据缅甸,通中国,皆商人为之先导,欧洲各国,亦以通商为大径,以制造为本务。” 陈廷轩说道,“西人以商为战,士、农、工为商助也;公使为商遣也,领事为商立也;兵船为商置也。我中国宜标本兼治。若遗其本而图其末,貌其形而不攻其心,学业不兴,才智不出,将见商败,而士、农、工俱败,其孰能力与争衡于富强之世耶?”

    “陈兄说的好啊!”郭嵩焘忍不住击节赞叹起来,浑没注意到旁边的刘锡鸿的一张脸已经拉得如同驴一般长。

    其实对于这一次陪着郭嵩焘来拜访陈廷轩这位在英华商领袖,刘锡鸿的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

    在刘锡鸿看来,堂堂天朝钦使,奉皇命驻跸,却向商贾小民折节下访,本就有失体面,更何况,是这些流落海外不归“王化”的“天朝莠民”!

    但是按官场的规矩,上官的话哪怕有错,也不好公开反驳,郭陈二人的这一番恳谈已然把他憋得够呛,以至于额头的青筋都跟着暴了起来。

    “商以贸迁有无,平物价,济急需,有益于民,有利于国,与士、农、工互相表里。士无商则格致之学不宏,农无商则种植之类不广,工无商则制造之物不能销。是商贾具坐财之大道,而握四民之纲领也。商之义大矣哉!”郭嵩焘接着说道。

    “商务之盛衰,不仅关物产之多寡,尤必视工艺之巧拙。有以翼商,则拙者可巧,粗者可精。借楚材以为晋用,去所恶而投其所好,则可以彼国物产仍渔利彼。若有商而无工,纵令地不爱宝,十八省物产日丰,徒弃己利以资彼用而己。即今力图改计,切勿薄视商工。”陈廷轩注意到了刘锡鸿那张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脸,说道,“中国不乏聪明材智之士,惜士大夫积习太深,不肯讲习技艺,深求格致,总以工商为谋利之事,初不屑与之为伍。其不贪肥者,则遇事必遏抑之;惟利是图者,必借端而暗削之。于是但有困商之虐政,并无护商之良法。虽欲商务之兴,安可得哉?”

    “是啊!中国自通商以来,未受通商之益,反受通商之害,究其原因,在于讲求商务之无人耳。推原其故,上在官司而下在商。官不能护商,而反能病商,其视商人之赢细也,为秦人视越人之肥膺,私真虽充,利源己塞。此弊之在上者也。至于商则愚者多,而智者寡;虚者多,而实者寡;分者多,而合者寡;因者多,而创者寡;欺诈者多,而信义者寡;贪小利者多,而顾全大局者寡;此疆彼界,珍域己分,厚己薄人,伎求无定,心不齐力不足,故合股分而股本亏,集公司而公司倒。此弊之在下者也。”郭嵩焘感叹道,“商人与官积不相信,多怀疑不敢应,固不如使商人自治之情得而理顺也。若于各府、州、县设之商务公所,由工商业者自行选举商董,毋恃官势,毋杂绅权,以使上下之情通,官商之势合,则利无不兴,害无不革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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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自取其辱

    “如各海口官商制造轮船,宜略仿宋元遗制,设市舶司领之,”郭嵩焘还是象刚才一样的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受刘锡鸿的干扰,“其市舶司由商人公举,督抚考其名声,察其才能檄委之,咨其名于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三年一更易,而量授以官。”

    “郭公所言极是。”听到郭嵩焘这么说,陈廷轩很是高兴,作为英国华商领袖,他一直希望祖国能够保护海外侨民的利益,而如今郭嵩焘不但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而且提出了具体的办法,他一时间欣喜万分。

    “象海外华民与洋商遇有纠纷,常常申诉无门,若各海口能设官置领以护侨民利益,当为至善。”

    此时尽管郭陈二人谈得投机,但刘锡鸿却一言不发,他的目光,总是在陈廷轩的身上来回的打量着。

    “陈公去国谋生,于今有些年头了吧?”趁着郭嵩焘品茗之际,刘锡鸿突然开言问道。

    陈廷轩冷不防刘锡鸿这样一问,微微一愣,他想了想,感慨道:“自随先父出海,屈指算来,已经快四十年了。”

    “如此说来,是道光年间的事情了。”刘锡鸿“哦”了一声,又问道,“却是为何?”

    “只因《南京条约》五口开埠,洋货大量涌入、低价倾销,陈某原先小本经营的作坊无以为继,一家人生计无着,先父万不得已,只好将家产贱卖,去外洋闯荡。”陈廷轩想起了当年的往事,不由得感叹起来。

    “陈公此言,刘某万万不能苟同。”刘锡鸿哼了一声,说道,“生计艰难,至他省可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大清皇舆之内,岂无安身立命之所?难道非要去国出洋?看陈公留洋日久,连祖宗仪冠都忘记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弃,这古训陈公总还记得吧?”

    听了刘锡鸿的话,陈廷轩心中恼怒,他看着刘锡鸿,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

    此时刘锡鸿却没有注意到郭嵩焘那惊讶而又恼火的目光,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尝了一口。

    “陈公去国离乡。来此蛮夷之地,而今能有所成,也是殊为不易。而今又受夷主封为子爵,世袭罔替,古语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陈公能得此封赏,当真是可喜可贺。”

    听到刘锡鸿竟然一口一个“蛮夷”“夷”的说话,郭嵩焘很是生气,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刘锡鸿的话头。

    “不过陈公在海外经营多年,心尚不忘故国,亦属难得。”刘锡鸿抬头看着陈廷轩,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只是就英夷而言,未免有‘身在曹营心在汉’之嫌了。不过,大义所在,这些末节。也就顾不得了。”

    陈廷轩眉头微皱,看着刘锡鸿,想要弄清楚他说这番话是什么意图。他注意到郭嵩焘一个劲的在冲刘锡鸿打眼色,便强忍住了没有发作。

    “先人庐舍,远在故国,无日不思。”陈廷轩平静地说道,“只是不能时时归去祭扫,然国内亲友尚在,时时看护,又有书信往来,加之如今电报神速,尚可聊解思慰之情。”

    “郭某于京师与鲲宇交厚,临来英国之时,又曾于住福州鲲宇家中,鲲宇与夫人陈氏前来为为郭某送行,鲲宇时常谈及陈公,林夫人是新任台湾巡抚陈湜陈大人之女,提及陈公,言下甚是思念,是以郭某公事一了,便来府上拜望,呵呵。”郭嵩焘借机转换了话题,和陈廷轩唠起了家常,“对了,这便是鲲宇托我捎给陈公的相片。”

    郭嵩焘说着,取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陈廷轩。

    陈廷轩双手接过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是一张“全家福”的合影,在照片的正中,是正襟危坐已现苍老之态的沈葆桢,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林冠臣),沈葆桢的身边侍立着林义哲,在林义哲和沈葆桢的身旁,是抱着一个女娃娃(林毓婷)的陈婉和一个年纪稍轻的秀丽女子(李思竹),在她的身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林语曦)。

    陈廷轩一眼便认出了当年曾寄住在家中数年的陈婉,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

    “按辈分,婉儿应该是老夫的侄孙女,吾孙的堂姐了。十多年不见,婉儿都已经相夫教子了。”陈廷轩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克制住了自己,笑呵呵的说道,“来人啊,让鸿儿带妻儿见过二位天使大人。”

    老管家应声而去。不一会儿,陈鸿带着萨拉和儿子陈伟来到了客厅里。

    陈鸿夫妇上前拜见郭嵩焘,郭嵩焘笑呵呵的起身相迎,而刘锡鸿看到一身西洋装束的陈鸿夫妇时,脸上不由得勃然变色。

    此时的陈鸿一身黑色的西服,打着领结,留着英国式的短发,显得英俊而飘逸;而萨拉则穿着英国贵族妇女典型的紧身束胸镂花连衣裙,裸着纤美的脖颈和小臂,红发高绾,雪肤花貌,仪态典雅,恍若童话中的仙女;她拉着的小陈伟则和父亲一样,也是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衫,打着领结,显得异常情神。他拉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在母亲身边,瞪着墨蓝色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来访的客人。

    只要是正常人,看到这美满幸福的一家三口,都会不自觉的心生羡慕。

    刘锡鸿紧紧的盯着萨拉看了半天,食古不化的他面对她惊人的美貌,同样无法无视。

    陈鸿带着妻儿上前和郭嵩焘刘锡鸿见礼。郭嵩焘起身上前相迎,刘锡鸿犹豫了一下,也还是跟着站起身,迎上前去。

    “贤伉俪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郭嵩焘扶起陈鸿夫妇,笑着用手抚摸着陈伟的头,陈伟看着这位面容慈祥的老人,小脸随即绽放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陈鸿夫妇又和刘锡鸿见礼,象刚见到陈廷轩时一样,刘锡鸿仍是一副傲然之色,只是略略举手回礼,便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陈公有此佳儿佳妇,爱孙绕膝,当真是令人羡慕。”郭嵩焘打量着陈鸿夫妇和小陈伟,眼中满是喜爱之意。

    “犬子不成器,未有功名在身,今年忝为英王封为爵士,不胜惶恐。老夫年事已高,而今家中内外事务皆由儿妇萨拉打理,老夫的心思,只在他身上喽!”陈廷轩笑看着陈伟,陈伟看到爷爷,立刻开心地张开了双臂跑了过来,陈廷轩俯下身子,亲热地将孙子揽在怀里。

    陈伟双手搂住爷爷的脖子,四下里张望着,不自觉的又碰上了郭嵩焘的目光,他象是和郭嵩焘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竟然笑着向郭嵩焘张开了小手。

    郭嵩焘显然非常喜爱这个孩子,他来到陈廷轩身边,笑着将手指放到了小陈伟的手里,小陈伟本能的立刻握紧,和郭嵩焘玩起了“拔河”的游戏。

    看到郭嵩焘竟然和这个洋女人生的孩子如此亲热,刘锡鸿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真西洋之妲己也!”刘锡鸿低声用老家广东新会的土语嘀咕了一句,郭嵩焘听到这句话,脸色不由得一变。

    萨拉若无其事的打量了一下刘锡鸿,微微一笑,用纯正的北京官话说道:“刘公祖籍可是广东新会?”

    刘锡鸿听了她的问话,身子不由得一震,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尴尬之色。

    他自以为刚才的话这所庄园里无人听得懂,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口中说的“西洋妲己”,竟然是一个精通多国语言的天才!不但听懂了他刚才说的广东土语,而且还由此判断出了他的老家是哪里!

    “刘大人不愧为是博学鸿儒,出口即能成章,民妇佩服之至。”萨拉看着刘锡鸿,碧蓝色的双眸如同幽潭般深不可测,“民妇自入陈府,亦随公婆夫君习得中华诗文,略识历史掌故,以备小儿时时诵习。”

    萨拉说着,回头对公公怀中的小陈伟说道:“伟儿,给刘大人背一下仓山居士的那首《张丽华》。”

    小陈伟眨了眼眼睛,张口背道:“结绮楼边花怨春,青溪栅上月伤神。可怜褒妲逢君子,都是《周南》梦里人。”

    饶是刘锡鸿饱读诗书,听到萨拉让陈伟背出的这首由“乾隆三大家”之一的袁枚所做的诗,也禁不住暗暗心惊。

    听到陈伟背出这首诗的后两句,郭嵩焘知道刘锡鸿这一次是自取其辱了。

    “正如诗中所言,褒姒和妲己,若是遇到了贤明的君王,也一样能够名留青史。所谓的狐媚惑主,不过是后世文人为暴虐无道之君的亡国之败找的些许托辞罢了。若是君王贤明,又岂能天下大乱?那些读书人一边指责前朝昏君无道是灭国之根,一边却又将昏君无道之缘由归在区区几个弱女子身上,倘若偌大的国家真毁于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之手,那堂堂华夏男儿又有何脸面自处呢?”

    萨拉看着刘锡鸿,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但她说话的语调依然如平时般温柔悦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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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反目

    “民妇虽为英吉利人,但既已嫁入陈家,即为陈家之人,并非是民妇想身为英吉利人,实乃如刘大人适才所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民妇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和国籍,却可决定嫁与何样的夫君。这是民妇比褒姒和妲己幸运的地方,因为她们没有选择夫君的可能。”

    说到这里,萨拉转头看着陈鸿,眼中满是幸福。

    “我比妲己和褒姒都要幸运,我找到了如意郎君,可她们,不但永远没有机会得到象我一样的幸福,还要被扣上‘红颜祸水’之恶名。”

    听了萨拉的话,刘锡鸿想要反驳,但他搜肠刮肚了半天,竟然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她。

    此时郭嵩焘望向萨拉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敬意。

    他无法想象,一个西洋女子对中华文化竟然如此精通。

    刘锡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不自觉的转头望了郭嵩焘一眼,似有求助之意,但这一回郭嵩焘却视而不见,没有开言帮他脱困的意思。

    刘锡鸿恼羞成怒之下,瞪着眼向陈廷轩说道:“陈公,这就是你陈家的儿媳么?在下今番算是领教了!”

    “刘公不必迁怒于旁人,有道是君子立于世,须自重自爱,万勿自骄自傲,否则必自取其辱。”萨拉微微一笑,说道,“民妇所言,不知刘公以为如何?”

    刘锡鸿再次语塞,他怒瞪着萨拉,一张瘦脸因为恼怒而变得扭曲,小陈伟看到他面目狰狞的样子,望着母亲的眼光分外凶恶,不但没有害怕,而是本能的将身子挡在了母亲的身前,对刘锡鸿怒目而视。

    “刘公适才所言。民妇受益匪浅,”萨拉看了刘锡鸿一眼,转头向郭嵩焘含笑行礼,“犬子授课时辰将到,民妇携犬子就此告退。”

    “夫人请便。”郭嵩焘说道。

    看着萨拉带着陈伟翩然而去,刘锡鸿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端起最后一碗茶,揭开盖子,一饮而尽,然后将茶碗重重在桌上一顿。拱了拱手:“告辞!”

    看到刘锡鸿的无礼举动,一旁的郭嵩焘惊得目瞪口呆。

    这“端茶送客”的最后一个动作,原本是主人做的。

    “送客。”陈廷轩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管家高喊“送客——”刘锡鸿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客厅门口走去,郭嵩焘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和陈廷轩父子拱手告辞,陈廷轩微笑着上前,牵着郭嵩焘的手,亲自送他出门。陈鸿则跟在了父亲身后。

    看到陈廷轩父子的神色一如刚见面时,郭嵩焘心下稍安,上了马车。

    回到客厅里,陈廷轩面对两把方才郭嵩焘和刘锡鸿坐过的椅子低头不语肃立良久。他显然是在思考。

    “刚才父亲也看到了。郭大人是有心和咱们结交的,可那个姓刘的……”

    “我等父子当年初到英吉利,衣食无着流落街头几近毙命之时——大清朝廷在什么地方?好容易盼来了郭大人这样一位爱护海外华民的好钦使,可大清朝廷偏偏又给配了这么个副使……”

    就在陈鸿向父亲控诉报怨时。萨拉将8岁的小陈伟带到陈廷轩面前。爷爷一见孙子,立刻笑眯眯的附身下来拍了拍陈伟的小脸蛋。

    “伟儿啊,刚才这张椅子上坐着的是郭嵩焘郭大人。你觉得他如何?”陈廷轩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在陈伟的印象中,郭嵩焘是个慈祥和善的老爷爷,随即不假思索的回答:“伟儿喜欢郭爷爷。”

    陈廷轩笑了,对陈鸿和萨拉道:“瞧瞧,还是我孙子聪慧过人啊——”接着又指向另一把椅子,“这把椅子上坐着的是刘锡鸿刘大人——”

    还没等陈老爷子说完,小陈伟就径自快步走向那把椅子,还没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小陈伟用尽全力对着椅子猛力一踹,“哐嘡”一声,那把比自己还高不少的八仙椅一下子便翻到在地。

    “伟儿不要他!”陈伟噘着小嘴,气哼哼的说道。

    很显然,刘锡鸿的那副狰狞的面容在陈伟幼小的心灵中已然形成了阴影。

    “嗯——”陈廷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换做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去逗弄刚踹完八仙椅,累的有些喘气的小陈伟,“伟儿乖,我们就不要它,来人啊,把这椅子拿出去劈碎烧了!”

    见到陈廷轩出人意料的举动,萨拉先是微微一愣,但她立刻便明白过来,陈廷轩是打算做什么了。

    在郭嵩焘到来之前,萨拉便已收到了林义哲委托罗特希尔德家族信使带来的一封长信。林义哲在信中详细说明了郭嵩焘和刘锡鸿一正一副两位驻英钦使的情况,并且嘱咐萨拉遇万不得已之时可“相机行事”。因为林义哲在信中的告诫,萨拉对刘锡鸿一直十分警惕,而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着实令她动了杀机。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公公竟然也会有了同样的想法。

    此时的萨拉,看着开心的逗弄着孙子的公公,略一思忖,还是没有将林义哲的信拿出来给陈廷轩看。

    差不多与此同时,在回公使馆的马车里,刘锡鸿还在脸红脖子粗的和郭嵩焘争论着。

    “那毒舌洋妇一再折辱与下官,郭公竟然无动于衷不发一言,真叫下官心寒!”

    “此是云生你自取其辱!此地本非大清,云生偏要英人随大清之礼,本就是强人所难!”郭嵩焘想起刘锡鸿对萨拉的那句“西洋之妲己”,便气不打一处来,“有称人儿妇为妲己之使臣乎?”

    “古有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陈家竟然连祖宗仪冠都能忘记,华夷之大防都不要了!就是受了这洋女的媚惑!”刘锡鸿一提到萨拉,立刻肝火上升,嗓门也大了起来,“说她是妲己便又如何?!”

    “瞧瞧瞧瞧!”郭嵩焘顿足喝斥道,“云生,你都胡说了些什么?真是斯文扫地啊!”

    听到郭嵩焘的喝斥,刘锡鸿觉察出了自己的失态,但口中犹自振振有词的说道:“生为大清人,死为大清鬼,即令饿死,怎可去国?这等天朝弃民,自弃王化,不惜背祖宗庐墓,出洋谋利,实则孽由自作,是以天朝多年不问,若此后能潜心向化,为国效力,或可赎前罪于万一。可以今日所见论之,穿洋服,娶洋妇,此辈虽非彼地土生,实与洋民无异!下官为朝廷使节,出言教训这等屈身事鬼之辈,乃是维护朝廷颜面!”

    “维护朝廷颜面?”郭嵩焘怒道,“传将出去,堂堂大清国出使大臣,连起码的做客之道都不懂!朝廷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堂堂天朝使臣,居然屈尊去一商贾家拜访,若是传将出去,朝廷的颜面又何在?”刘锡鸿硬挺着脖子,仿佛斗仗的公鸡,“下官今日所为,保的是国体朝纲!不是你郭公的脸面!”

    “放肆!”郭嵩焘大怒,“你怎么敢如此说话!”

    “下官素来敬你郭公光明磊落,未曾想你郭公也是如此这般阿谀谄媚,当真是令下官心寒到极处!”刘锡鸿看到郭嵩焘怒极,知道今天二人之前的私谊已经荡然无存,索性心一横,彻底撕破了脸,“下官身为朝廷命官,郭公有伤国体之事,不可不上报与朝廷知道!到时候是非曲直,朝廷自有公断!”

    “好好好!——如此说来,你刘云生这是要上折子参我了?”郭嵩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锡鸿说道,“罢罢罢!只怪郭某这么多年瞎了眼!没看出你刘云生竟是这等样人!”

    “下官为此不得已之举,乃是出于一片公心!绝非为了私怨,此心可昭日月!”刘锡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象是不屑于再和郭嵩焘争辩。

    郭嵩焘也不再说话,待到马车到了使馆,二人下了马车,各自离去,再不说一句话。

    此时已经是晚间了,郭嵩焘进了自己的房间,赫然发现,自己在北京新娶的如夫人梁氏正坐在屋中,翻看着他的日记。

    见到郭嵩焘进来,梁氏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日记,快步迎了上来,将郭嵩焘的外套取了下来。

    “怎么还不睡?”郭嵩焘看到貌美如花的梁氏,适才和刘锡鸿争吵产生的不快瞬间散了些,他随口问了一句,但声音仍显得很不自然。

    “你不回来,我自己个儿也睡不着。”梁氏注意到了郭嵩焘脸上的郁郁之色,柔声说着,搬过了椅子,让郭嵩焘坐了下来,“正好看到你的日记本儿,就拿来翻了翻。”

    “你读过书?”郭嵩焘听她这么一说,微微一愣,“以前怎么没见你说过?”

    “也没读过多少书,只读过《幼学》、《三字经》和《女儿经》,认得些字罢了。”梁氏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那我写的这日记,你能读懂吗?”郭嵩焘心里一动,又问道。

    “有的字是不懂,但我会猜,”梁氏笑了起来,“遇到不认识的字儿,我对照前后句,就能猜出来是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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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贤妻为宝

    “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聪颖,可惜,要是你多读些书便好了!”郭嵩焘握住了梁氏的手,看着她那有如一湾清水般的双瞳,禁不住感叹起来。

    郭嵩焘迎娶梁氏,可以说是相当偶然的。

    郭嵩焘的原配早逝,虽然他的妾室不少,但未有一人随在身边。早在郭嵩焘重新起复,得到陛见旨意准备离开湖南时,他曾问过凤氏等诸妾室,有谁愿意陪他进京,凤氏是农村妇女,没出过门,虽然有心想要出去见识一番,但因为是小脚,行动不便,又受不了车马劳顿,是以惋拒;另一个小妾钱氏和郭嵩焘正闹别扭,自然不愿意出去,唯一一个出过门见过世面的小妾邹氏又过世了,是以郭嵩焘只好只身赴京。

    在京期间,亲朋好友得知郭嵩焘家里的情况,都热心的为他张罗,尤其是他将被任命为继洪钧之后第二位驻外国的使臣的消息传出后,一些了解外国情形的朋友问他,作为一国之使臣,到了万国使节云集的地方,人家冠盖云集,夫人小姐,豪华富贵,你孑然一身,却怎么办?郭嵩焘让这一问给问着—。听说外交场中,人家出了夫人,你也得出夫人陪同,酒席筵前,这是规矩和礼仪。朋友说,你现在正是需要续弦的时候,干吗不赶着娶个好一点儿的呢?天下这好女子可有的是,你只要点个头,这些人便替他把事情办了。

    郭嵩焘于是点头了,将这事托付给了几个好友。几个好友热心打探,很快便在北京西城找到了一户梁姓的忠厚人家,梁氏便是这家三个女儿中的老大,她家里从没有当官儿的人进去过(和赛金花未出道前就艳名远播完全不同),梁大爷除了驾舟营生,平日里准备点糖葫芦什么的卖,冬春两季卖些煤球儿和大白菜。不缺用度,但也没有多少余钱,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的。但梁家的这个大女儿却生得甚是美貌,一条长辫子是西城所有姑娘中最长的,她身子有多高,辫子便有多长,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皮肤也是白白净净的,她心灵手巧,勤劳细致。做的糖葫芦从西城卖到东城,居然就靠这么一手工夫撑起了半个家,因此上门提亲的有不少,但她到了二十几岁却一直不提亲事,这个时代,二十几岁便可以说是老姑娘了,很多人问她究竟在等什么?她只是笑笑,也不答话。

    这一天,郭嵩焘的一个朋友通过熟人的熟人。朋友的朋友,递给梁家一个消息,问梁大姑娘愿意不愿意去到外国走一走,去看看另外一个世界。梁大爷不奢望这些东西。认为贫苦人家本分一点儿好,梁大姑娘也不习惯于做这样的梦,但是梁家人一打听,是给一位大臣说媒。就要出国当钦差了,梁家三个女儿一听,都很高兴。小妹妹说姐姐好八字,梁大爷傻了,说听着象在梦里头。二妹妹踏实,和来人偷偷去瞧了郭嵩焘,回来说人虽然好象大了那么几岁,但看上去很有福相,而且听人说是个极有学问的人。而且她问明白了,自己的姐姐过去是当续配夫人,不是妾室,是不掺假的二品夫人。去的是英吉利国。

    听二妹妹一说,梁氏这当姐姐的也就不说什么了。

    随后在朋友的张罗下,郭嵩焘迎娶梁氏进门,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全是明媒正娶的那一套,家里搁不下几桌酒席,上了大馆子,摆了二十几桌酒席,一半是街坊邻居,另一半则是红蓝白色的顶戴,不少插着花翎,既是民间嫁娶,又是官家婚礼,梁家所在的那条街,这辈子就没这么热闹过。

    要说郭嵩焘对这门亲事,可以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这美人儿一双没裹过的脚,走起路来不会扭扭捏捏,自有那不扭扭捏捏之美,面对外人,自可拿得出手。新婚后,郭嵩焘对梁氏可谓极是疼爱,可以说掉在地上怕象豆腐粘着了灰,捧在怀里怕象冰块一样的融了。梁氏对郭嵩焘也极是体贴,知冷知暖的,老郭可以说一下子掉进了温柔乡之中。

    “我见你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所为何事?”梁氏这几日一直发觉郭嵩焘的神情郁郁,这时左右无人,便开口问道。

    这位新娶的如夫人现在,还很难理解郭嵩焘的许多苦处,但她一心想替郭嵩焘分些忧愁,代些劳苦。

    听到她的问话,郭嵩焘禁不住心中感动,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梁氏是底层劳动人民出身的女子,自嫁了郭嵩焘,照顾郭嵩焘的生活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她现在作为一个小女子,随侍在郭嵩焘的身侧,那无尽的绵绵情意,多少能让郭嵩焘忘却一些现实中的苦恼。

    “还不是因为刘云生。”郭嵩焘想起刘锡鸿连日来给他找的这些个别扭,不由得长叹起来。

    “我这几日也觉出来了,刘云生不似方离京师时那般了,不知他因何得以如此?”梁氏问道。

    “还不是因为我未保荐他为副使之故?”郭嵩焘叹了口气,“这一回国书也不知道是谁拟的,竟然没有写明副使,他以为我知道故意不告诉他,两下加到一块儿,他便恨上我了。”

    梁氏听了郭嵩焘的话,想起在北京时刘锡鸿便曾上门大闹了一回,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在接到了驻英使臣的任命之后,郭嵩焘便在出国人员的物色上着意安排,他很想自己的班子里多有几个真正了解外国情况,懂外国语言的优秀人才。总理衙门对此也是一样的考虑,一开始打算安排直隶候补道许钤身以副使身份随同郭嵩焘出国,郭嵩焘得知消息后并没有加以反对,因为他从侧面了解过,许钤身这个人还是相当不错的。不料连着几天,刘锡鸿跑来跑去,老是为了争这个副使的位子。本来郭嵩焘以为,刘锡鸿是他一手栽培的,这一次的出国机会难得,留个参赞的职位给他。也未尝不可。但刘锡鸿却一心想当副使。郭嵩焘对刘锡鸿的才能很是了解,一怕他能力欠缺,二怕别人说长道短,指责他搞“个人王国”,于是便推心置腹的和刘锡鸿谈了一次,请他谅解,谁料刘锡鸿一下子便翻了脸。

    那一天,刘锡鸿跑到郭嵩焘的住处,一开口便质问郭嵩焘,他刘锡鸿为什么就当不得这个副使?口气全然不似老下属和老上司说话。令郭嵩焘大吃一惊。以为刘锡鸿吃错药了,怎么变得如此仗势欺人?且又是仗着谁的势了?几天后他才知道,刘锡鸿害怕向他要这个副使而不得,便耍了暗渡陈仓的一手,向李鸿藻请求去了。而李鸿藻恰恰想要在出国的人员当中安插一个心腹式的人物,对郭嵩焘进行遥制(上次安排洪钧做林义哲的副手,也是为此),因为在他看来,郭嵩焘一旦放出去。关山阻隔,万里迢迢,失去控制,将酿成大祸。而刚好刘锡鸿又死缠着这个位置不放。是以李鸿藻便顺水推舟的暗中成全了刘锡鸿,连招呼都没和郭嵩焘打一个。而这时郭嵩焘也才明白过来,原来刘锡鸿在京里没少走门路,后台也是硬得很。

    而在得到了副使的正式任命之后。刘锡鸿虽然表面上对郭嵩焘仍然很是尊敬,一如继往的来门上走动,但他时不时的总会向郭嵩焘显露出他是在为军机、衙门效犬马之劳。你郭嵩焘就是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尽管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从不斗嘴,不说长道短,不播弄是非,主要还是郭嵩焘从大局出发,要求自己修身养性,以免造成更大的尴尬。那时的刘锡鸿也算知趣,二人一时相安无事,甚至表面上看还和以前一样。

    但国书的事,却令二人的矛盾最终公开化了。

    在到达伦敦之后,郭嵩焘便前往英国外交部,拜会英国外交大臣德比,递交国书,而这时他也才知道这份国书的具体内容。

    “大清国大皇帝问大英国大君主、五印度大皇帝好,朕诞膺天命,寅绍丕基,眷念友邻,永敦友好,……特简派钦差大臣、署礼部左侍郎、总理各国事务大臣郭嵩焘前赴贵国,代达衷曲,常驻贵都,以为真心和好之据。朕知郭嵩焘干练忠诚,和平通达,办理中外事务甚为熟悉。务望推诚相信,得以永臻友睦,共享升平,谅必深为欢悦也……”

    国书中关于郭嵩焘是什么人,派他来英国干什么,希望中英两国修好等等都一一说了个明白,但却对刘锡鸿这个副使只字未提。

    实际上这事也不能怪起草国书的人,因为起草国书的人和总理衙门都熟悉国际惯例,公使一级的均无副使一说。但这么一来,刘锡鸿却不干了。

    因为同样是国际惯例,觐见外国元首时,也只是正使的事,没有副使的份。而在郭嵩焘前往英国外交部递交国书时,便得知只有自己觐见维多利亚女王,刘锡鸿不用去。

    刘锡鸿得知消息后十分恼怒,他认为自己这个副使实际上是和郭嵩焘这个正使在地位上是平等的,天朝派遗正副使节,本身就有相互牵制的意思,这是体制上的惯例,“国朝遣使皆正副并行,所以相维制也”,他认为郭嵩焘早就知道国书的内容却不告诉自己,是以在日记里愤愤的写道:“查国书未及臣鸿,曾与都中闻人言之,时正使以奉书先发,追不可挽。”刘锡鸿认为这是郭嵩焘有意要自己的难堪,本来他认为自己当副使可以“左右郭公”,但现在“外洋于副使则谓之帮办,听驱遣于正使。自出都后,体制从外洋,凡行洋人文件皆单衔,事事无从商榷,徒食俸薪而已”,因此甚为不满,对郭嵩焘的态度也变得恶劣起来。

    尽管国书一事并不能怨郭嵩焘,但郭嵩焘还是尽力的做了补救,在郭嵩焘和英国外交部进行协商之后,英国方面同意郭嵩焘和刘锡鸿可以同时觐见,但由此二人的矛盾已然等于公开化了。

    “今儿个我去拜会在英华商领袖陈氏,和他一同前往,可他竟然当着人家的面儿,说人家的儿媳妇是‘西洋之妲已’,结果自取其辱,被人嘲笑了一番,这回来的路上又和我别扭上了。”郭嵩焘叹道。“早知如此,不如不叫他去好了。他把人家得罪了个死,以后还怎么办事啊!”

    梁氏听了郭嵩焘的话,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一心要替郭嵩焘分担忧愁,略一思忖之后,问道:“筠仙大人(她还没混到能直接叫筠仙的地步),敢问这陈家,可有孩童?”

    郭嵩焘一下子想起了小陈伟,不由得面露微笑。点了点头:“有,有,是个很招人亲的男娃娃呢。”他看了看梁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你怎么想起问他家有无孩童起来了?”

    “有孩童的话,事情就好办些了。”梁氏笑了笑,起身说道,“待我去做几个冰糖葫芦,我那里还有一个银项圈。一副小银镯子,一并着人送过去。”

    郭嵩焘一下子明白了梁氏的用意,心中感动不已。

    “你可时预备的这些物件?”郭嵩焘感动之余,亦不免赞叹梁氏的心思细腻。

    “我只是想。大人常驻在外国,是要有应酬往来的,这些细小东西,虽不起眼。但还是有些用处的。”梁氏微笑道,“大人的薪俸虽高(总理衙门规定,出国头等使臣以一二品充任。月薪1400两银,梁氏卖糖葫芦一个月也挣不上一二两银子),但也不可乱花,我是小户人家出知,想不到什么大事,只会想这些小事情。”

    “如此便已帮了我大忙了。”郭嵩焘心中暖流涌动,握着梁氏的手,依依不舍。

    不多时,公使馆的马车再次来到了陈家庄园,看到公使夫人送来的礼物,陈廷轩和萨拉都高兴不已。

    “伟儿,看!这是什么?”陈廷轩取过一个冰糖葫芦,笑着对小陈伟晃了晃。

    小陈伟一看到冰糖葫芦,一双瓦亮的大眼睛立刻放出光来,他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一把从爷爷手中抢过了冰糖葫芦,而后又冲到桌前,伸手在礼盒里又抓了两个冰糖葫芦,转身便一阵风的跑了。

    陈廷轩知道陈伟那是给两个妹妹带着的,不由得冲萨拉微笑点头。

    萨拉看着礼盒当中的那个精致的银项圈和一副小银手镯,嘴角现出了一丝微笑。

    此时郭嵩焘给她的印象,又高了一层。

    “这位郭先生,真是个慈祥长者。”萨拉说道,“他这是怕我们生气,才以夫人的名义送来了这些礼物。”

    “是啊!这礼物虽然不甚贵重,但心意却是到了的。”陈廷轩感叹道,伸手也拿了一个大大的冰糖葫芦,咬了起来。

    “好吃,好吃。”陈廷轩赞叹道,“这是地道的北京西城冰糖葫芦呢,这位郭夫人,真是好手艺。”

    看到公公吃起冰糖葫芦来的样子竟然和孙儿小陈伟一般无二,萨拉心里暗暗好笑。

    天色已晚,尽管有美貌夫人梁氏在侧,但郭嵩焘仍然无心睡眠,他让梁氏帮他展纸磨墨,开始写起奏折来。

    “……计英国之强,始自国朝。其初国政亦甚乱,推原其立国本末,所以持久而国势益张者,则在巴力门(parliament 议会)议政院有维持国是之义。设买阿尔(mayor 市长)有顺从民意之情。二者相持,是以君民交相维系,迭盛迭衰,而立国千余年终以不败。……圣人万物为师,采西人之体,以行其用。虽使尧舜生于今日,必急取泰西之法推而行之,不能一日缓也。”

    在当天的日记里,郭嵩焘记下了这样的话:

    “……刘锡鸿充当随员,枢府遽以副使任之。一意传会京师议论,以嵩焘为的,自负能攘斥夷狄,深文周纳,以相齮龁。不独区区一生愿力无所施用,乃使仰天欷歔,发愤呕血,志气为之销靡,才智聪明亦为之遏塞。”

    而此时的刘锡鸿,也没有闲着,他自回到使馆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写着奏折。

    “……英国外交部又谓无臣姓名例不得同见该国君王,经郭嵩焘与之协商,始获同见,而刊刻各国公使名单又只列臣名而不详其职守,不知郭嵩焘是何居心。……该国屡请使臣常驻,而现又诘难不已,殊不可解。臣查中国人民在伦敦经商者,皆从洋俗,又得该国封赏,与该国人等无异,情形与在美利坚、日本者甚有不同……”

    第二天,刘锡鸿早早的起身,悄悄叫来一位亲信,将自己熬夜写好的给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电奏稿件交给了他,让他去电报局,把奏报发出去。

    而就在刘锡鸿的这位亲信办完了手续离开电报局后不久,一位西装礼帽的英国绅士模样的人便匆忙离开了电报局,叫了一辆马车。

    “去罗特希尔德银行。”绅士付给车夫一枚银币,低声吩咐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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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先声夺人

    使馆里,郭嵩焘正在整理从国内带来的书稿,突然看到了一个装文件的小木匣。郭嵩焘注意到了小木匣上面写的“遇事乃发”字样,想起林义哲给自己弄的这些个玄虚,不由得有些好笑。

    此时的郭嵩焘,眼前又浮现出在京师时二人时时聚会畅谈时的情景来。

    “这个林鲲宇,还真是什么都懂啊!”想到那天林义哲给自己算的“大凶,主同室操戈,日在昏晦中,势且不能成行,即行亦徒受蒙蔽欺凌,尤不利上书言事,伴侣僮仆,宜皆慎防”的那一卦,回想起刘锡鸿给自己找的这些个麻烦,不由得暗自惊奇不已。

    郭嵩焘的目光落在小木匣上的“遇事乃发”四个字上,好奇心再次升起,便起身将匣子拿了过来,揭开封条后打开,取出里面的信函看了起来。

    郭嵩焘只看了几眼,面色便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当真如此,这一趟伦敦来的,还真是龙潭虎穴之行啊!”郭嵩焘仔细看完了林义哲留给他的“方略”,跌足长叹起来。

    郭嵩焘正在感叹,却见门一开,使馆参赞也是郭嵩焘的翻译的张德彝和武弁郭斌快步走了进来。

    “大人,英国外交部派人前来,请大人即刻去到部里,说是英国外交大臣召见。”张德彝说道,

    “英国外交部来人?”郭嵩焘一愣,他马上想起刚才看到了林义哲给他的关于“滇案”的处置方略,心中便隐约猜到了,英国外交部来人,很可能便是和这滇案有关!

    “正是,大人,现在他们还在客厅候着呢,说是要当面递交召函。”郭斌看着郭嵩焘,小心地答道。“标下觉着,来人似有不善……”

    郭嵩焘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将小木匣重新锁好,然后便和张德彝郭斌一道来到了客厅。

    果然,和他刚到伦敦后去英国外交部递国书时英国人的热情不同,来的这两个英国外交部人员的神情显得很是冷淡,说那些外交辞令的时候也很是生硬,郭嵩焘也没和他们多说什么,在接了召函之后,便带着张德彝和郭斌随来人前往英国外交部。

    到了英国外交部。英国外交大臣德比果然直接向郭嵩焘提出了关于“滇案”的质询,并为“在这次事件中有英国人死亡”向郭嵩焘提出了强烈抗议和严正交涉,并正式递交了抗议书和交涉照会。

    “郭先生,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暴行,希望贵国政府能够严肃对待,不然的话,贵国政府将承担一切不可预料的后果。”德比十分严肃的对郭嵩焘说道。

    郭嵩焘听出了德比话中隐含的威胁之意,他已经从林义哲留给他的方略当中知道英国人将会如何就马嘉理一案对中国展开讹诈,是以心下并不惊慌。而是神情自若的回答道:“此事突发非常,我亦十分震惊,然此次马嘉理此人遇害,乃是因其以旅游之名。擅自偷入我国边境,为自印度之贵国兵队引路,查探路径,又言行骄横。枪杀我民,激起公愤,至被击杀。此案曲在贵国。中国虽小有不是,而以两国交好故,是以未予穷究,不意贵大臣反诘我国之不是,不知是何道理?”

    听了郭嵩焘的回答,张德彝和郭斌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张德彝一时间竟然忘了给郭嵩焘的这番话做翻译。

    对于滇案的发生,他们俩也是现在才知道消息,并且立刻感觉到可能会给中国带来大麻烦,不料郭嵩焘却说出这样一番不卑不亢有理有节的话来,似乎对滇案的详情了如指掌,怎能不令他们吃惊呢?

    “俊峰,快翻给德大臣听。”郭嵩焘见到张德彝的样子,干咳了一声,说道。

    张德彝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用流利的英语将郭嵩焘刚才说过的话翻译了一遍。

    听了张德彝的翻译,德比的眼中也闪过惊异之色。

    对于马嘉理事件的详情,他还在等威妥玛的电报,之所以先行向郭嵩焘发出抗议书和交涉照会,是打算在郭嵩焘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先声夺人,为未来向中国方面进行敲诈做准备,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郭嵩焘竟似对马嘉理事件的详情完全知晓。

    “郭先生,你的说法,是来自于贵国政府的调查结果吗?”德比问道。

    “此事我已接到国内通报,略知大概,详情尚在追查之中。”郭嵩焘道,“马嘉理借旅游观光之名,行探测路径之实,枪杀我边民,乃是铁证如山,不容抵赖,若贵大臣以此人之死为由,妄行勒索,至两国交好受损,想必贵国女王陛下是不会答应的吧?”

    听了郭嵩焘暗含机锋的话,德比心里暗自吃惊,不由得心中暗暗后悔这抗议书和交涉照会发得有些早了。

    可能是看出了德比的悔意,郭嵩焘微微一笑,说道:“现下贵大臣似并不知晓此案之详情,为两国交好起见,贵大臣方才所发之抗议书及照会,还请收回。”

    郭嵩焘说着,将刚才英国人递来的抗议书和交涉照会看都没看,便又递了回来/

    德比的脸上现出了一丝难言的尴尬之色,他想了想,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刚才递交抗议书和交涉照会的英国外交部工作人员赶紧上前,从郭嵩焘手中将两份文件又拿了回来。

    “对于这一次的不幸事件,帝国政府表示严重关切。”德比兀自强硬的说道,“我会重新拟定一份照会,送给郭先生,还请郭先生将这次事件贵国政府所掌握的情况通报我国,和我国所掌握的情况相互对照,便于这次事件的进一步处理。”

    “好说,好说。”郭嵩焘点了点头,含糊其辞的说道。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郭嵩焘便告辞而出,可能是为了表示对刚才郭嵩焘给了英国方面台阶下的感激和对郭嵩焘本人的敬意,德比亲自送郭嵩焘出门,上了马车。

    待到马车驶离英国外交部的大院,郭嵩焘这才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

    “大人,这英人被杀一案,当真如大人所言,曲在英国?”张德彝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郭嵩焘当然不能告诉他其实这是林义哲在木匣里的文件中写明白的,只是含糊的点了点头。

    “大人是不是在京便知晓此案详情?”郭斌的头脑简单,他是跟随郭嵩焘多年的老人,对郭嵩焘的日常行动十分熟悉,但他也不清楚郭嵩焘到底是何时知道的马嘉理事件的详情,出于对老主人才能学问的盲目崇拜,他便开始自己发挥起想象力来。

    “嗯!”郭嵩焘点了点头,“此案总署已有交待,我本来没当回事,不料英人却要藉此大做文章,我回头便将此案详情写明,给他们送过去。你们到时候也看一看,省得外人问起,不明其中是非曲直,以为曲在我国,再生事端。”

    张德彝和郭斌点头称是。当下郭嵩焘回到使馆,便一头拱到了书房,重新拿出林义哲给他的方略,仔细的看了起来。

    不多时,英国人再次将照会送到了中国公使馆,张德彝接了照会,正打算给郭嵩焘送去,不意遇到了刘锡鸿,刘锡鸿见到照会,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想到这可能是给正使的,又是和自己这个副使无关,他心下恚怒,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看得懂,便将照会打开,装模做样的看了一番之后,便命张德彝给他翻译。

    照会的内容不长,张德彝给刘锡鸿解说了一遍,刘锡鸿听出其中案情重大,登时心生畏惧,知道办不好很可能会若祸上身,便立刻要张德彝把照会给郭嵩焘送去,自己则出了公使馆,也不说要去哪里。

    “这位刘大人,真是……”郭斌看着摇摇晃晃走出大门的刘锡鸿,忿忿地哼了一声。

    对于刘锡鸿,使馆人员多数都没有什么好感,刘锡鸿尖酸刻薄,下人稍有不慎,便会触怒于他,横受挞罚,象郭斌身为武弁,有一次出行时,不小心走在了刘锡鸿的前面,刘锡鸿便大怒,狠狠的训斥了他一番,如果不是看在郭斌是郭嵩焘的老部下的份上,弄不好还会打他一顿板子。

    张德彝看着刘锡鸿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而是赶紧去了郭嵩焘的书房,将照会送给了郭嵩焘。

    郭嵩焘见了这份新照会,当下命张德彝先行译出,写于纸上,在张德彝翻译完毕之后,郭嵩焘便命张德彝等人退出,自己对照着英国人的照会,和林义哲给的方略,写起给英国人的回复来。

    这时的刘锡鸿,已经上了马车,直奔邮局而去。按照约定,他每隔十天,便要将自己的日记寄回国内,而日记的收寄处,则是李鸿藻的家!

    此时此刻,英国外交部也是一片忙碌,

    英国外交大臣德比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马嘉理事件的处理,由于对事件详情还不了解,会议一致认为,应该要求英国驻中国公使威妥玛“更加广泛的收集令人信服的证据和相关材料,作为和中国人交涉的依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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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茶会

    会议结束之后,德比一边派人将书面材料报告首相迪斯累利,一边命令给在中国的威妥玛发出了紧急电报。

    此时的威妥玛,已经在上海和柏郎会面,威妥玛向柏郎详细询问了马嘉理事件的详细情况,并和柏郎约定好了“统一口径”,在接到了来自伦敦英国外交部的电报之后,威妥玛并没有马上提交他所掌握的“证据”,而是自信满满的发出了一份新的交涉方案,进一步扩大了对中国的讹诈条件。在将这份方案发出之后,他便离开了上海,前往烟台,与英国驻华海军司令赖德(a.p.ryder)会商武力要挟的问题。

    威妥玛根本不会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在一个人的算计之中。

    而他也没有料到,他的轻率傲慢和狂妄行事会给他本人以及英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在郭嵩焘给英国外交部回函之后,关于马嘉理事件,英国方面一下子又没了动静,而此时刚好处于“london season”,郭嵩焘一下子置身其中,可以说应接不暇。

    “london season”这个词,中国人翻译为“伦敦社交季”, 指英国上流社会集中举办各种社交活动的习俗。从前每逢盛夏,伦敦空气污浊,酷热难耐,贵族和富人皆举家迁往乡间别墅避暑。年底国会复会,他们又像候鸟一样飞回城中,各种社交活动也随之展开。来年4月中旬到8月初。长达一百多天时间,是不列颠岛最美好的时光。此时日照时间长,气温舒适,降雨不多,每天都有丰富多彩的茶会、舞会、晚宴、音乐会,还有园艺展览、马术表演等等。社交季起源于18世纪,在经济富裕的维多利亚时代固定下来。

    而刚在伦敦设立了中国驻英国公使馆的公使郭嵩焘、副使刘锡鸿,以及使团的随员们,正赶上参加社交季的各项活动。

    最令中国官员惊讶的,莫过于宫廷舞会。6月22日。中国使节首次应邀来到白金汉宫。他们看到上千男女,穿着盛装礼服,从皇太子、王妃到高级官员、贵妇,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使馆随员张德彝这样记录道:

    “正面立太子、王妃、公主、国戚。左右立各国公使、随员夫妇。对面楼上奏乐。下立通城世爵文武大员。男女云集,以千数百计,皆着朝服。与赴朝、眷会同。跳时分为两班:太子、王妃以下位尊者为一班,各官男女为一班。乐奏则男女对面相向,互为携持。男以右手搂女腰,女以左手扶男肩,旋舞中央。每二、三、四、五偶并舞,皆绕数匝而后止。惟夫妇不相偶,兄妹不相偶,必戚友相识者男女始为偶也。”

    而刘锡鸿对这样的舞会,则颇有微词:

    “跳舞会者,男与女面相向,互为携持。男以一手搂女腰,女以一手握男膊,旋舞于中庭。每四、五偶并舞,皆绕庭数匝而后止。女子袒露,男则衣襟整齐。然彼国男子礼服下裤染成肉色,紧贴腿足,远视之若裸其下体者然,殊不雅观也。……相与跳跃,岂不为非?狂欢达旦,商纣妲己酒池、肉林之故事(他就认准了妲己了),今见之矣!使中国有此,昏乱何如矣!”

    郭嵩焘的看法则更具深意:“西洋风俗,有万不可解者。自外宫门以达内厅,卫士植立,皆有常度,无搀越者。跳舞会动至达旦,嬉游之中,规矩仍自秩然。其诸太子及德国太子,皆与跳舞之列。以中国礼法论之,近于荒矣。而其风教实远胜中国,从未闻越礼犯常。”

    此外还有化装舞会,也使他们目瞪口呆:

    “罗特治跳舞会,男妇填涌,衣冠诡异,兼备各国之制,杂以番服及北墨利加野人。有一女子冠锐头冠,高逾尺,询之则英国百余年前遗制也。又有一女子高冠切云,为异色十余叠,询之,法国主路易第四制为此冠式,各家皆制备此种衣服,以待会集。此所谓儿戏耳,然数百年冠服之制,及五方异俗,下及番苗衣冠形状,摹拟恍惚,亦可为览古及考察各土服制之一助。五色斑斓,光怪陆离,照耀一室,视诸茶会为殊观也。”

    他们还出席音乐会。张德彝代表公使去“世爵哈色里夫人家听乐会。歌者八人,六男二女,皆义大利人。其声清巧,其韵娇柔,听之令人心醉,虽郑卫之音不过是也”。

    中国使团出席频度最高的是茶会。所谓茶会,就是“以长筵陈茗酒果饵,待客饮啖。庭室门庑,遍攒鲜花,香艳怡人”。茶会提供的饮品,为“加非及茗(咖啡和茶),剂以白糖、牛酪,佐以饼饵,布席堂侧,以俟客至而饮之。客多,则皆立谈”。

    社交季的茶会邀请极为频繁。两天之中,他们便赶了11个茶会。

    张德彝在日记中写道:“随郭星使乘车,昼赴华商总会会长陈廷轩家茶会,原广东十三行卢仲恒家茶会,夜赴精工会、医学馆二处茶会。”次日又记:“随郭星使昼赴十三行潘、伍二家,前任上海税务司、已故费士来之族弟费自赖,及奥兰兜与胡克尔夫人三家茶会,夜赴林池及罗特希尔德世爵二家茶会、跳舞会。”两天之中,他们竟然赶了11个场子。

    由于郭嵩焘在伦敦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各种社交应酬的邀请纷至沓来。有的活动他必须参加,有的他派部下代劳。按张德彝日记统计,这年5月15日到7月22日69天之中,他随郭嵩焘或代表郭嵩焘参加的社交活动,包括57场茶会,6场音乐会,12场舞会,一场名犬秀,一场园艺会,一场烟火晚会,一场谈话会,外加一场慈善拍卖和若干次晚宴,并观摩了一次划船比赛。

    拖着长辫,身着袍褂的中国人,穿梭在金发碧眼、红男绿女的老外堆中,且淑女们还是“肉袒”(刘锡鸿的描述语),心中之感触,则非笔墨可以尽述。

    饮茶本是源自中国的雅习,但此时的英国茶会,已经超越了一般生活习惯,成为社交的重要形式。和中国传统的文人茶会不同,英国的茶会可不是三五知己品茗清谈,张德彝UU小说,外交大臣德比夫人的茶会,“男女数千,拥挤颇热”,“葛尔呢夫人家茶会,楼阁崇宏,男女杂遝,肘并肩摩者,以千数百计”,道模存夫人家茶会,“男女纷集,有千数百人。广厦长筵,酒肴罗列,鲜花四壁,香艳怡人,洵胜会也”。

    经常受邀参加各种社交活动,使得郭嵩焘萌发了举办答谢茶会的心思。从常理上说,来而不往,也不礼貌。他咨询成本,听说办一场起码须500英镑,合银1750两,“此数无可再减”。这一天傍晚,郭嵩焘告诉张德彝,他想要在下月办一场茶会。他还想仿照英式习惯,以郭夫人(即随他出国的续配夫人梁氏)的名义印发请柬。

    张德彝听后立刻婉转地表示了反对:“按西俗,凡请茶会、跳舞会,固皆女主出名,然此次中国钦差请茶会,可以稍为变通,不必拘定。”

    郭嵩焘不以为然的说道:“入乡随俗,何必拘泥?且英人皆知我携眷驻此,未为不可。”

    张德彝提醒郭嵩焘道:“在西国,若如夫人出名,自然体制无伤。苟此信传至国内,恐人啧有烦言,不免生议。”

    听了张德彝的话,郭嵩焘想起了这些天一直躲避自己的刘锡鸿,不由得长叹一声,“俊峰你说的很是,就依你吧。”

    这些天刘锡鸿虽然也一直没有拒绝参加社交活动,但却极力避免和郭嵩焘在一处,而且更多的时候是自己闷在书房当中写日记,此时郭嵩焘已经从使馆随员李荆门的报告,知道刘锡鸿“编造日记,十日一寄沈经相、李兰荪尚书”,痛心之余,对刘锡鸿也开始防备起来,是以听从了张德彝的建议,没有用梁氏的名义发请柬。

    为了准备这一次的茶会,中国使馆上下都动员起来,酌定邀请名单,制作请柬,忙得不可开交。1875年5月19日,中国驻英使馆成功举办了中国外交史上第一场招待茶会。使馆将馆舍中的公共空间连同外交官的宿舍全部腾了出来。由大门至二层楼,左右列灯烛、置鲜花、辅红地毯。楼梯扶手上装饰白纱,挂上红穗,分插玫瑰、芍药及茶花。客厅、饭厅皆悬鲜花灯彩,横设长筵,一置茶、酒、咖啡、冰奶、小食,一置热汤、冷荤、干鲜果品。刀叉杯盘,罗列整齐,玻璃银瓷,光华耀目。客厅对面,安排乐队。悬花结彩,鼓乐喧天。还布置了临时衣帽间。门外支棚帐,雇用六名英国警察维持秩序。当时,中国使馆位于波特兰大街45号,是一座五层楼的沿街建筑,出席嘉宾达800余人,“凡客至皆以为欣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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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致命的电报

    郭嵩焘并不是什么社交明星,时年也已快近60岁了。之所以如此,是作为中国第一位派驻英国的公使,他要对西方世界的政治、经济、军事和社会生活展开了认真的考察和研究。他在陌生的国度里广交朋友,对于英国社交礼仪的态度也是开放和通达的。而郭嵩焘平时一向廉洁自律,此次出使,开报公款仅薪水、房租两项,其余皆自费支销。而这场价格昂贵的茶会,也是郭嵩焘自掏腰包举办的。

    “这位郭大人,是大清国少有的开明之士。”陈廷轩远远地看着和来宾亲切交谈的郭嵩焘,感叹起来。

    “是啊。还有他的这位年轻美丽的夫人。”萨拉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郭夫人”梁氏的身上,听了陈廷轩的话,她立刻便明白了公公为何会发出这样的叹息。

    萨拉的目光随即离开了梁氏,转向周围,不多时,她便发现了正在和几个外国人谈笑风生的刘锡鸿。

    “你看看他,表面上也是一副随和之态,对外国人不似有何抵触,谁能想到,他发回国内的,会是如此恶毒之言?”陈廷轩也看到了刘锡鸿,眉头习惯性的皱了一皱,但和儿媳说话的神态,远远看去,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就在这些天里,刘锡鸿无论是邮寄回国内的日记还是发的电报,一切内容,都被罗特希尔德家的人详细的报告给了萨拉,由萨拉转给了陈廷轩。

    “您是想要把那些奏折的内容,告诉郭先生,是吗?”萨拉轻声问道,脸上也是淡淡的微笑。

    “是的。”陈廷轩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还是不要让郭先生知道这些的好。”萨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要是他知道了,也许会改变对我们的看法。”

    “也是。”陈廷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对了,鸿儿呢?鸿儿哪里去了?”陈廷轩这才发现,陈鸿竟然没有在萨拉身边,孙子小陈伟也没有了踪影,不由得吃了一惊。

    “鸿在那边。”萨拉淡淡一笑,轻轻偏了偏头。

    陈廷轩顺着萨拉的目光望去,看到陈鸿和身边的那个美丽的女郎,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尴尬之色。

    “鸿和塞西莉娅见面的机会不多,就让他们多聊一会儿吧。”萨拉若无其事的说着,目光从陈鸿和塞西莉娅的身上移开,在人群当中搜寻着儿子的身影。

    很快,一处人群当中似乎起了微小的骚动,大家似乎都在低着头,观看着什么,萨拉和陈廷轩走了过去,赫然看到。在场地的中央,两个男孩正在用木剑相互的格斗着。

    萨拉立刻认出了那个黑发男孩便是自己的儿子陈伟,那个金色头发个子比他稍高的男孩则是丁尼森-戴恩科特爵士家的小尤斯塔斯!

    两个孩子虽然是用玩具木剑在打斗,但一招一式却有板有眼。完全是一副绅士比剑的派头。是以二人比剑不多,便吸引了宾客们的目光。

    此时两个孩子在全力以赴的比赛着,毫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只见小陈伟一剑一剑不停的砍着。对面的小尤斯塔斯奋力拼挡,但很快便呈现出了不支之象。

    “啪!”一声脆响,小尤斯塔斯手中的玩具木剑被打掉了。落在了地上,而小陈伟则收剑而立,凝视着小尤斯塔斯。

    小尤斯塔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小陈伟,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表示认输,小陈伟则板板的站在那里,受了他一礼后,负剑在手,回了一躬。

    看到两个小绅士的表现,周围的人们纷纷鼓起掌来。

    萨拉看着儿子,目光中满是欣慰和骄傲。

    郭嵩焘这时分开众人走到了场中,笑呵呵的将一个小小的红色玛瑙杯(这是郭嵩焘从国内带来的相当贵重的物品)做为胜利者的奖品放到了小陈伟的手里,而郭夫人则上前将一个漂亮的广彩小瓷杯作为“安慰奖”给了小尤斯塔斯,两个孩子都十分高兴,又向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和他美丽的夫人分别施了一礼。

    看着郭嵩焘如此喜爱小陈伟,陈廷轩的心里丝丝暖流涌动,但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一下子看到了端坐在那里不动的刘锡鸿。

    此时的刘锡鸿,看着小陈伟,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轻蔑。

    而在看到郭嵩焘夫妇给两个孩子发奖品时,刘锡鸿的目光中,竟然充满了刻毒之意。

    萨拉显然也注意到了刘锡鸿的目光,她和公公对望了一眼,从公公的眼神中,她似乎读出了什么。

    在茶会结束之后,刘锡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书房,关好了门,将刚才所见到的一切,形成了书面材料,准备寄回国内。

    而萨拉带着小陈伟出了中国公使馆,上了马车,直奔罗特希尔德银行而去。看到儿媳匆匆忙忙的离开,陈廷轩不由得有些奇怪。

    当萨拉回到陈府的时候,天色已然有些晚了。

    “儿媳这里有一份电报,请公爹过目。”萨拉将刚刚收到的刘锡鸿要发出的那份电报交给了陈廷轩,“是那位刘公使发给北京的电报。”

    陈廷轩接过电报看了起来,他的目光刚扫过第一行,眉头便一下子皱了起来。

    “……其自至英伦,极意夸饰,大率谓其法度严明,仁义兼至,富强未艾,寰海归心……凡有血气者,闻之无不切齿……”

    “……其一意讲求杂技,使趋利之舟车,杀人之火器,争多竞巧,以为富强,邃谓为有用之实学哉?……彼又欲以在英奸商为官……官中多一商贾,即国多一蠢!民多一贼!岂政令不讲,民生不恤,而惟船炮机器之是恃,遂足治天下邪?”

    看完这一句,陈廷轩的脸上表情依然平静,但嘴角的肌肉却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

    在父亲身边的陈鸿知道,父亲只有愤怒到了极点,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其不顾朝廷体面,折节屈下,勾通奸民佞商,诚不知是何肺肝,而甘为之从者又何心也。”

    “殆已中洋毒,无可采者。”

    “有贰心于英国,欲中国臣事之……”

    陈廷轩看完了电报,脸色已是变得铁青。

    “这些电报都是他最近发的?”陈廷轩沉声问道。

    “是,儿媳担心他会阻碍咱们重回大清的计划,是以早就布下了眼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萨拉说道,“前些天发的电报,您已经看过了,可今天的电报,比起之前的那些,要可怕多了。”

    “这份电报还没有发出去,是吧?”陈廷轩想了一想,问道。

    “没有。”萨拉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命令电报局的人,凡是姓刘的发的电报,一律扣下,送到我手里。”

    听了儿媳的回答,陈廷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罗特希尔德家族的情报网的办事效率之高,是外界难以想象的。

    “此人是当真留不得了。”陈廷轩将手中的电报一点一点捏紧,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阿庚,去办吧。”陈廷轩转头,向一直侍立在身旁的老管家陈庚吩咐道。

    “是,老爷。”

    ※※※※※※※※※※※※※※※※※※※※※

    《李文忠公集:奏稿:论郭刘二使违言(致总理衙门函)》:

    “昨奉公函,以郭筠仙、刘云生两星使颇有不协,彼此措词失当,亦各有近情近理之处。恐于公件或有参差,致滋贻误。李监督往来英、德,其龃龉情形暨办事接物各节,谅必随时禀闻,等因。遵查郭、刘两星使自出都后,意见即不甚合。迨至英国,日益龃龉。筠仙迭次来信已屡及之,并见诸奏牍矣。前接筠仙书,钞示所上钧署咨函稿,愤激不平之气,溢于言表,竟欲以去就争。其致鸿章书云,李凤苞、张斯栒自德国来,语云生势颇难处,其亲信随员刘孚翊致张斯枸书曰,外部及各国公使皆不以为然,啧有烦言。近滇案交涉正紧,为一人混闹脾气,遗累国家,恐非合宜。英国新闻纸常于刘京卿颇有微词,京卿亦常托病不出,闻将作英文函属伦敦报馆,铺叙该京卿曾督兵戡乱,中朝推为柱石,从此或为西人见重,亦未可知云云。语多含蓄,然亦略见一斑。筠仙则其所敬佩者也。至云生于敝处向无深交,笺问甚稀。前接其三月十五日函,但泛论欧洲时事,谓今日使臣即古之质子,权力不足以有为。又上书自请裁撤副使,似意绪亦颇怫郁。其是日通咨钧署及南北洋之文,指摘筠仙不遗余力。两人各不相下,恐未易排解耳。平心而论,筠仙品学素优,而识议不免执滞,又多猜疑。云生志气非不要好,而性情暴戾,客气用事,历练太浅。其短长互见,谅在烛照之中。云生在英,若如李监督等所云,于大局既无裨益,且与筠仙积怨成衅,咫尺相望而声息不通,徒为外人所窃笑,似属非宜,想高明必有以处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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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劳永逸

    1875年5月25日,伦敦《泰晤士报》报导:

    “中国驻英副使刘锡鸿于七日前失踪,中国公使馆已向伦敦警察厅报案,中国公使郭嵩焘先生已经向帝国外交部提出了严正交涉……这是一次非常严重的外交事件,本报记者密切关注着事件的进展和伦敦警察厅的调查工作……”

    《郭文恭公集:出使英国大臣郭致总署电》:

    “……副使刘锡鸿于七日前失踪,已与英外交部交涉,英外交大臣德比亲至使馆致歉,英王严令警察厅查寻,目前尚无音讯……”

    ※※※※※※※※※※※※※※※※※※※※※

    “老爷,办妥了——”

    “嗯——怎么办的?”

    “老规矩,套入麻袋,沉于河中。”

    “没留活口吧?”

    “回老爷,随员一人,车夫一人均扭断脖颈而毙,被扔入泰晤士河中,无其他活口。”

    “安排什么人做的?”

    “一共四个人,都是爱尔兰白工,颇有力气,小的在一旁看着的,都做得干净利落,没用上多一会儿。”

    “这四个人你又怎么安排的?”

    “一人五百英镑,连夜送上了去澳洲的航船,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办得好——如此无头命案、量他们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管家告辞退出,陈廷轩又看了一眼刘锡鸿的那份没有能够发出去的电报,冷笑了一声,将电报放进了抽屉当中。

    差不多同一时刻,伦敦警察厅的一间停尸房里,一名英国法医摇了摇头,耸了耸鼻子,将白布蒙在了尸体上。他的一名助手在整理尸体的遗物——一个破碎的纸扇、小小的鼻烟壶、一顶暖帽,一副手套。一串钥匙,一枚残破的灰色的石头印章。

    助手仔细地看了看那枚印章上已经残缺不全的古怪文字,摇了摇头,将印章放在了一边。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停尸房的门开了,伦敦警察厅的探长陪着郭嵩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法医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探长,探长点了点头,并伸了伸手,请郭嵩焘上前。法医伸手小心地将盖着尸体的白布揭开一角,一股恶臭登出传了出来,郭嵩焘皱了皱眉,轻轻用手在鼻子前摆了摆,然后上前看了看尸体的面容,悲伤地点了点头。

    法医的助手将那枚印章拿给郭嵩焘看,尽管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郭嵩焘还是认出来了上面刻的“儒侠”两个篆字,不由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料理完刘锡鸿的后事。郭嵩焘回到使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已经猜出来了,刘锡鸿的死,是谁造成的。

    郭嵩焘在屋子里踱了一会儿步。好容易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想了想,拉了拉铃,叫来了仆人。

    “备车。去陈府。”

    当郭嵩焘再次赶到陈府庄园时,陈廷轩听说郭嵩焘来访,立刻亲自迎出门来。看到郭嵩焘面带愠色。陈廷轩便大致猜到了郭嵩焘的来意。

    二人进了客厅,陈廷轩象是知道郭嵩焘要说什么,先屏退了左右。

    大厅当中只剩下陈廷轩和郭嵩焘二人时,郭嵩焘将当天的《泰晤士报》拿给陈廷轩看。

    “陈公为何要如此?”郭嵩焘直截了当地问道。

    “为的是郭公您。”陈廷轩迎着郭嵩焘的目光,坦言道,“此人是朝中顽固守旧大臣安排在郭公身边之耳目,想必郭公心里清楚。朝中正有人欲对郭公不利,此人一日不去,郭公在英便一日不得施展,我等华商便永无出头之日。”

    听了陈廷轩毫无辩解之意的回答,郭嵩焘一时语塞。

    自己刚出使时所发生的那些事,此时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郭嵩焘倾心西学,在国内洋务派与顽固派的斗争中,他以自己的学识不遗余力为洋务派辩护,成为洋务派的重要一员。中国向英国派驻出使大臣的消息传开,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因为千百年来,中华文明一直以其灿烂辉煌辐射四方,引得“万方来朝”,其他国家都是中国的“藩属”,定期要派“贡使”来中国朝拜,决无中国派使“驻外”之说。在中国传统观念中,对外只有体现宗(中国)藩(外国)关系的“理藩”,而无平等的“外交”一说。在19世纪后期,虽然中国屡遭列强侵略,但这种“外交”观却并无改变,外国使节驻华和中国派驻对外使节都被视为大伤国体的奇耻大辱。更多的人甚至认为出洋即是“事鬼”,与汉奸一般,有人还编出一副对联骂道:“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容于尧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当时守旧情绪强烈的湖南士绅更是群情激奋,认为此行大丢湖南人的脸面,要开除他的省籍,甚至扬言要砸郭家。

    在这样的巨大压力下,郭嵩焘几次告病推脱,但都未获准。慈禧太后亲自召见郭嵩焘,以作安抚。郭嵩焘的辞职之意才彻底打消。郭嵩焘行前,朝廷应总理衙门之奏请,诏命郭嵩焘将沿途所记日记等咨送总署。郭嵩焘到达伦敦后,立即将自己几十天的极为详细的日记题名为《使西纪程》寄回总署。但总理衙门刚将此书刊行,立即引来朝野顽固守旧者一浪高过一浪的口诛笔伐,甚至要求将书毁版禁传!

    自己只不过写了一本介绍西方风土人情的书,就招来万夫所指,而刘锡鸿那天甚至扬言要上折子参劾自己,郭嵩焘很难想象,刘锡鸿的折子真要到了京里,又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从这一点来说,陈廷轩的担忧是完全有道理的。

    “郭公可知,我等华商在英国受尽歧视,多年忍辱创业,历尽艰辛,才有今日微薄之地位。”陈廷轩恳切地说道,“我们天天盼着故国能来一位爱护我们的好公使,为我等海外华民做主。老夫自见郭公那一刻就认定,郭公您就是一位能为我等华商做主之人。”

    “郭公是忠厚长者,总以诚恕待人,但他人却未必肯以此对待郭公。”陈廷轩说着,来到桌前,打开抽屉,将刘锡鸿的那封电报取出,交给了郭嵩焘。

    郭嵩焘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脸色立时大变。他将电报放进了袖子里,拱手和陈廷轩告辞,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陈廷轩目送郭嵩焘离开,刚一转过身,赫然发现陈鸿和萨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郭大人这是来兴师问罪了。”陈鸿有些担忧的说道,“他会不会对咱们……”

    “放心吧,郭大人是明白人。”萨拉微笑着说着,牵住了陈鸿的手。

    当郭嵩焘赶回使馆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郭嵩焘衣服都没有换,径直的走向刘锡鸿的房间。

    刘锡鸿的房间门一直锁着,郭嵩焘取过从刘锡鸿尸体上找到的钥匙,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郭嵩焘径直走向刘锡鸿的书案,此时书案上和文房用具摆放得都很整齐,似乎并没有用过,郭嵩焘看着书案,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精美小木匣,他取出刘锡鸿的那串钥匙,找到几枚小的钥匙试了试,打开了木匣。

    木匣里放着刘锡鸿未写完的奏折底稿,郭嵩焘拿起底稿看了起来。

    “……洋人之商贾与闻政,官商相保卫,资商力以养兵,非其法较中国为善也,情形迥不侔也。洋人所谓国主,无异乡里中之首事;所谓官,无异乡里中之富室大家。国主由公众举,畀以一定分禄,承办一国之事,而不能专断其事,遇事则集富室大家及一国之众而公议之。……中国天下为家,已更数千载,政令统于一尊,财富归诸一人,尊卑贵贱体制殊严,士农工商品流各派。夷狄之道未可施诸中国也。中国制治必须朝廷操利权。而郭嵩焘竟欲使海外佞贾为官,操纵商柄,全不以国事为念,又妄言西国政制优于中国,欲以夷变夏,使中国臣事英夷……”

    “郭嵩焘游甲敦炮台,竟披洋人衣,即令冻死,亦不当披……”

    “郭嵩焘见巴西国主擅自起立,堂堂天朝,何至为小国主致敬?”

    “柏金宫殿听音乐,郭嵩焘屡取阅音乐单,仿效洋人之所为……”

    “郭嵩焘崇效洋人行止,用伞不用扇,效洋人尚右,不用茶水而改用银盘盛糖酪款洋人……违悖程朱,欲令妇女学洋语、听戏。……种种悖行,令人发指……此京师所同指目为汉奸之人,我必不能容!”

    郭嵩焘看完刘锡鸿这份还没有写完的奏折,一时间急怒攻心,眼前一黑,他用力扶住了桌子,稳住了身子,好容易才没有让自己摔倒。

    此时他的耳边,满是“以夷变夏”“汉奸”之类的回响。

    郭嵩焘摸索着让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足足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郭嵩焘俯下身子,捡起掉落在脚边的刘锡鸿的“遗折”,放进袖子里,起身离开了刘锡鸿的房间,来到了走廊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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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副使>翻译

    “大人,您……”

    一位使馆工作人员看到郭嵩焘的脸色发青,步履沉重,关切的问了一句。郭嵩焘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没有说话,而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郭嵩焘将房门锁好,来到了自己的书桌旁,取出写好的奏折,又看了看,当他的目光落到“副使刘锡鸿……亢直无私,但于世故人情全不一加体察……”这行字时,怒气不由得再次上涌,他几下将这份奏折撕得粉碎,扔到了纸篓当中。

    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郭嵩焘又感到心脏一阵难受,他坐了下来,努力调匀了呼吸,待到心情平复之后,便立刻铺纸磨墨,开始重新写起奏折来。

    因刘锡鸿已死,本着中国“死者为大”、“人死万事休”的传统精神。在新的奏折中,郭嵩焘并没有参劾刘锡鸿,只是详细的汇报了这一阶段的工作情况和伦敦警察厅给出的刘锡鸿的死因,并隐约的在奏折当中指出刘锡鸿的死因可能是因其“性情暴戾”、“语言陵蔑”引起了外人的仇视,以致被害身亡。郭嵩焘在折子中称正和英国外交部交涉,并请求朝廷“速简能员前来接替”刘锡鸿的位置。

    而此时郭嵩焘并不知道,现在北京城里,参劾他的奏章,正如雪片一般漫天飞舞。

    郭嵩焘从奉旨充出使英国钦差大臣,到现在刘锡鸿被害身亡,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词垣台谏弹章迭上,享受如此“礼遇”,在大清朝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首先是左都御史景廉参劾郭嵩焘:

    “……窃查自外洋各国公使驻京以来,无厌之请,无理之求,不一而足。总理衙门王大臣等。或正论以折,或婉言以导,不知几费经营,唇焦舌敝,必核其实在无碍大局者,方允其请,所以抚外夷而存国体也。奴才虽不尽知,而前在西路军营屡接总理衙门公函,已略悉梗概。近闻兵部侍郎郭嵩焘在总理衙门,一以顺悦夷心为事。……且其平日议论,总以外国凡有所请,必须尽允,诸事方易办理为辞,启戎心而失政体,莫此为甚!”

    “查郭嵩焘曾奉出使外国之命,居心偏执,到外国时,遇有交涉事件。求无不允,恐于大局有碍。……此次副使遇害,郭嵩焘无动于衷,即是明证……”

    景廉是满洲正黄旗人。咸丰三年进士。曾长期在西北任职,同治十三年授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后因左宗棠所参而落职。不久即被召回京城。迁左都御史。当郭嵩焘“充出使英国钦差大臣”的消息传出后,他便酝酿参劾郭嵩焘,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这次刘锡鸿的死在朝野上下引发了轩然大波,景廉立刻抓紧了机会,出折奏参郭嵩焘。

    从参折内容来看,景廉的目的是反对派郭嵩焘出使,要求“另简熟悉洋务大员出使外国”;理由是郭嵩焘“顺悦夷心,恐误大局”,景廉的弹劾,拿捏得很有分寸,并不是反对派人出使外洋,也没有采纳出使外国是“事鬼”的说法,而是认为郭嵩焘那一套办理洋务的思想主张是“媚外”,且“居心偏执,……遇有交涉事件,求无不允,恐于大局有碍”。

    景廉之参是清流派射向郭嵩焘的第一枚毒箭,辱骂郭嵩焘的舆论也因而铺天盖地,“自京师士大夫下及乡里父老,相与痛诋之,更不复以人数”,虽然未能改变朝廷对郭嵩焘的信任,但却让郭嵩焘感受到了举国上下严重的虚骄之气所带来的不寒而栗!

    紧接着参劾郭嵩焘的,是翰林院编修何金寿:

    “……窃臣近见兵部侍郎郭嵩焘所撰《使西纪程》一书,侈言俄、英诸国富强,礼义信让,文字之美;又谓该国足称二霸,高掌远蹠,鹰扬虎视,犹复持重而发,不似中国虚骄自张。一再称扬,种种取媚,丧心失体,已堪骇异。其中尤谬者,至谓西洋立国二千年,政教修明,与辽、金崛起情形绝异,逼处凭陵,智力兼胜,并不得以和论等语。我国与各国和议之成也,内外臣工痛念庚申之变,皆思卧薪尝胆,以国家自强为期,为异日复仇雪耻之地。今郭嵩焘敢为此语,岂止损国体而生敌心,直将隳忠臣匡济之谋,摧天下义愤之气。我大清无此臣子也!”

    “窃思古人使于四方,原在不辱君命。今郭嵩焘自知清议难容,故为此张大恫吓之词,以自文其短,而挟以震骇朝廷,为将来见功地步。此等居心,已不可问。乃复著为书篇,摇惑天下人心。其书中立言尚恇怯如此,安望其抗节敌庭,正论不屈乎?……”

    何金寿上的折子也很策略,他没有提刘锡鸿被杀一事,而是对郭嵩焘《使西纪程》一书开始了口诛笔伐。

    《使西纪程》是郭嵩焘到达伦敦后,根据总理衙门“请饬出使大臣,应将交涉事件、各国风土人情,详细记载,随时咨报”的要求,将其由上海至伦敦途中51天2万多字的日记稍加整理润色后,钞寄一份给总理衙门,“藉以传示考求洋务者。” “书中论处置洋务事宜,略有二三段,多朝廷所未闻。”

    《使西纪程》出版后,激起了轩然大波,指责谩骂之声遍及京城内外。有人说他“已中洋毒”,有人指责他以“为此言诚不知是何肺腑!而为刻者又何心也!”军机大臣兼总理衙门大臣李鸿藻更是“大为不平,逢人诋毁”,加上景廉率先参劾郭嵩焘,在此种舆论氛围下,何金寿不失时机的对郭嵩焘发起了攻击。

    从参折内容来看,何金寿所列郭嵩焘的罪状主要有五:首先,指责郭嵩焘一再侈言俄、英诸国富强,是为了取媚外国,“丧心失体,已堪骇异”;其次,他认为最为荒谬的是,郭大臣竟然说西洋立国也有二千年,且政教修明。智力兼胜;第三,郭嵩焘的种种言行“岂止损国体而生敌心,直将隳忠臣匡济之谋,摧天下义愤之气”;第四,“故为此张大恫吓之词”,“挟以震骇朝廷”,“摇惑天下人心”,居心叵测,“我大清无此臣子也”。 总之,“立言悖谬。失体辱国”,因此必须将《使西纪程》一书“严行毁禁,庶于世道人心尚堪补救”。在何金寿看来,他根本不相信西方会比天朝上国富裕强盛、政教修明、智力兼胜,如此夸饰西方的郭嵩焘已不是大清国臣子!何金寿果然不愧为翰林,用词之毒与出手之狠,都非常人能及。

    何金寿之参,是射向郭嵩焘的又一枝毒箭。刚到公使之任不久的郭嵩焘,怀着满腔热情。将其沿途所见所议所感的平实客观纪述,详尽汇报给朝廷,以让国人对世界有更多的了解,却没想到被何金寿如此参劾。而如此恶毒攻击之下,所打击的不仅仅是郭嵩焘本人,更是对深具忧患意识的中国先进士大夫的一次无情蹂躏,于西学东渐而言无异于遭到了一次十分严重的“病毒”攻击。也影响到清政府“自强”的努力。

    对于何金寿的猖狂进攻,洋务派感受到了威胁,也开始了反击。在朝野的一片反对声中。李鸿章对郭嵩焘的《使西纪程》表示了支持。郭嵩焘出洋后,李鸿章与他密切通信。在给郭嵩焘的信中,李鸿章说从总理衙门得到他的“行海日记”后自己“循览再四”,赞扬其“议论事实,较洪陶士《使西日记》更胜一筹,可谓一拓眼界也”。在给总理衙门的公函中,李鸿章直言说:“西洋政教规模,虽未至其地,留心咨访考究几二十年,亦略闻梗概”,并举了自己和林义哲冲破重重阻力、克服种种困难兴办洋务的事实,因此更称郭嵩焘的“崇论宏议,洵足启发愚蒙”。李鸿章并为郭嵩焘抱不平:“筠仙虽有呆气,而洋务确有见地,不谓丛谤如此之甚,若达官贵人皆引为鉴戒,中土必无振兴之期,日后更无自存之法,可为寒心。”

    差不多和李鸿章同时,林义哲也上奏“力挺”郭嵩焘。在给总理衙门的信中,他十分巧妙地为郭嵩焘辩解。由于他与郭嵩焘的关系、对郭嵩焘的支持尽人皆知,所以他首先不直接为郭嵩焘辩护,而是借到法国了解中国在法国学习军事的留学生情况的船政留学生监督李凤苞之口来指责刘锡鸿。林义哲首先强调李凤苞人品可靠:“监督李凤苞素最谨饬”、往回禀报时从来是只报告留学生学习情况而“不及其他”,但有一次来函却报告说英国的报纸对刘锡鸿一直“颇有微词”,他强调李凤苞“语多含蓄,然亦略见一斑”。然后他再谈自己对郭、刘二人的看法:“平心而论,郭侍郎品学素优,而识议不免执滞。刘京卿客气用事,历练太浅。其短长互见,谅在烛照之中。”而且他提醒总理衙门:“惟目前滇案责任极重”,而且“英人尚无间言”。英国报界对刘“颇有微词”与英国人对郭“尚无间言”形成鲜明对照。最后,他婉转但又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现刘京卿身故,总署可致函慰问,以安其意。查西国之制,公使一级向无副使,前刘京卿折亦自请撤销副使,莫若不派副使,责郭侍郎专司交涉刘京卿遇害一事,则威妥玛于滇案必当收敛言行,可收遥相反制之效。”

    在李鸿章和林义哲的强力支持下,加上主持总理衙门的恭亲王奕忻和军机大臣文祥的保护,郭嵩焘不但没有被罢免,反而得到了“温旨慰问”,以及“便宜行事”的权力,他所著的《使西纪程》一书也没有遭到毁禁的命运,可以说因货得福了。

    但让郭嵩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向他背后砍的最狠的一刀的,竟然是老朋友王闿运!

    郭嵩焘和王闿运同为湖南名士,二人早年相识,成了忘年交,曾多次在一起讨论学术,但自从郭嵩焘热心于洋务之后,坚守“夷夏之防”道德底线的王闿运便走到了郭嵩焘的对立面。

    王闿运先是对郭嵩焘大加讥讽,他在《湘绮楼日记》中写道:“闻郭嵩焘刘锡鸿即赴西洋,衔命至英吉利,实以天朝使臣往彼为通事,真志士所不忍言也。”在总理衙门刊刻发行了郭嵩焘的《使西纪程》后,王闿运又发表评论:“……阅《使西纪程》,记道里所见极夸饰。大率颂其富强,为中国所不及。嵩焘自前年被召,即大为清议所贱,去年夷人至长沙,将建天主堂,其乡人以嵩焘主之也,群欲焚其家,值湖南乡试,几至罢考,迨此书出。而通商衙门为之刊行,凡有血气者,无不切齿。……近传骂筠仙一联云‘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容于尧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筠仙晚出,负此谤名,湖南至羞与为伍。……阅筠仙海外日记。殆已中洋毒矣!”

    而当“在朝”的清流言官们纷纷对郭嵩焘大加弹劾之际,“在野”的王闿运也不甘寂寞,根据从《申报》上得到的传闻,公开发表了对郭嵩焘的抨击。

    王闿运开列的郭嵩焘的罪状有:

    一。“向英人诋毁时政,谓中国将作印度,将被吞并于英俄”;

    二,与英人“尤其亲昵”。“诫相愤争如仇敌”,并“一意媚外,为夷所轻”;

    三。效洋人尚右,并曰“我这便是时王之制”;

    四,“奏折列入副使名则将钦差二字抹去”;

    五,对洋人“过示卑恭以求悦,不复顾念国体”;

    六,衣冠举动效法洋人,如学洋人用洋伞、捧戏单、以指击案,奉客用银盘银罐盛糖酪,披洋服,等等,“不以忘本为耻”。

    七,令小妾学洋语,四处应酬,败坏中国闺教;

    八,与英国外交大臣接晤,“往往闭门密语,不知何所商谍”;

    王闿运毛细毕举,一口气列了八大罪状,大有欲置郭嵩焘于死地而后快之势。这八大罪状中,或歪曲事实,如第一、二条;或故意罗织罪名,如第三条;或不懂外交礼数,如第六条;或小题大做,如第七条;或恶意中伤,如第八条。

    王闿运所言,实为混淆视听的满纸荒唐言,甚至达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程度,是用心最为险恶的一枝毒箭。王闿运之所以如此,目的无非是为了借机出露头脚,得到朝中大臣的常识,重新出仕为官。而郭嵩焘在得知消息后,立刻便洞悉了王闿运的用心,由此也使郭嵩焘感到王闿运“亦可谓穷极天地之阴毒险贼矣”,王闿运也就成为了郭嵩焘生平最为痛恨之人。

    尽管被朝野上下的守旧顽固份子们骂得狗血淋头,但让郭嵩焘感到极大安慰的是,朝廷并没有动摇对他的信任。不久,朝廷便发来了一道慰问的电旨:“……该侍郎办事实心,不辞劳瘁,特此嘉勉。”在安慰郭嵩焘的同时,电旨里又一次强调:“副使被害一事,须得与英人严辞交涉,不稍姑息”,并暗示似的指出,“马嘉理不过英使一通译,因为边民所害,威妥玛尤哓舌不休,极言惩办滇抚,罢免枢臣,又索要赔款,再开口岸。我之使臣,代天子巡狩,地位较之马嘉理,岂非泰山之比鸿毛哉?”在后面更是提醒郭嵩焘:“前林义哲出使法国遇刺,虽止有仆死,我尤缉凶索偿,如今使臣遇害,断不能轻易了事”。得了电旨的郭嵩焘自然心领神会,完全放开了因国内大肆弹劾而产生的坏心情,一心一意的和英国人就刘锡鸿遇害问题展开了谈判。

    当远在烟台的威妥玛得知消息时,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我觉得,您的和中国人谈判的计划,只怕没有可能实现了。”英国远东舰队(即“中国舰队”)司令瑞德尔少将看着威妥玛说道。

    “不!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威妥玛狂怒地挥舞着胳膊,“这是两个事件,不能够混为一谈!”

    “可是,事实已经非常明显了。”瑞德尔摊开了双手,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示,“我们死了一个翻译,而中国人死了一位公使——在中国人眼中,他可是皇帝的代表。如果我们因为一个翻译的死而向中国人索取这么多的权益,那中国人反过来会向帝国政府索要什么呢?当他们知道我们提出的条件,会不会向帝国政府提出更多的条件?”

    “有这样的可能。”威妥玛强自镇定的点了点头,但他仍然说道:“中国人是没有胆子向帝国政府提出条件的,因为他们没有我们强大。我们不必要因为那位中国公使在伦敦遇害而担心,我们需要使用我们的舰队,令中国人屈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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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威妥玛的冒险

    听到威妥玛决意要使用舰队对中国展开恫吓,瑞德尔吓了一跳。

    “你打算和中国人开战吗?阁下?”

    “如果需要的话。”威妥玛冷笑了一声,转头看了看瑞德尔,“怎么,将军阁下,您难道认为,凭帝国海军在远东地区的实力,不能够消灭中国人的海军么?”

    “帝国海军当然可以做到这一点。”瑞德尔谨慎地说道,“但是,中国海军的力量已经今非昔比,如果真的开战,我敢说,帝国海军不会赢得很轻松。而且必须要得到国内的支援。”

    “噢?竟然是这样?”威妥玛听到瑞德尔的回答并不是很有底气,不由得微微一愣。

    “是的。”瑞德尔似乎想要打消威妥玛对中国开战的想法,说道,“我们有二十四艘战舰,但铁甲舰只有两艘,巡洋舰有六艘。其余的都是炮舰,如果和中国海军作战的话,想要取得胜利,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威妥玛听出了瑞德尔话中的潜台词实际上是说取胜毫无把握,不由得有些变了脸色。

    “如果要开战的话,我们需要抓紧时间集结我们的舰队,并且趁中国海军没有集结的机会主动发起进攻。”瑞德尔注意到了威妥玛脸上表情的变化,干脆将自己的底牌交待给了他,“根据我们的情报,中国海军的主力舰都分散在一些重要的港口,中国人从日本俘虏的那艘铁甲舰‘龙骧’号已经在福州船政局改装完毕,换上了新式的轮机和火炮,正停泊在大沽口,应该已经具备了战斗力,此外还有四艘巡洋舰和两艘炮舰驻泊在那里;另外有两艘巡洋舰驻泊在琉球,威慑日本人,有两艘巡洋舰驻泊在福州,四艘炮舰驻泊在台湾。两艘巡洋舰驻泊在上海,如果我们要采取行动,首先攻击的目标就应该是大沽口的中国舰队。您希望我这么做吗?”

    听了瑞德尔的话,威妥玛的脸拉得更长了。

    作为一名外交官,他对海军的情况并不是太了解,只是习惯于将海军作为外交讹诈的工具,但他没想到,曾经让他倚为最坚强的后盾的大英帝国海军远东舰队的实力,竟然是这样一种情况。

    十九世纪以来,西力东渐。中国门户大开,中外通商传教等活动日益频繁。西方各国为了维护其本身的在华利益以及保护其侨民安全,纷纷派遣海军来华,诸如英、法、德、俄、美、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皆曾组成远东舰队在中国沿海及西太平洋各地展开活动。或者3艘、5艘;或者10艘、8艘,其中尤以英国的“中国舰队”规模最为可观。经常维持在20艘左右,而且铁甲、巡洋、快船、汽艇、炮船等各类战船无不齐备,是以其战斗力最为强大。自鸦片战争后设立起,隐然执掌远东地区列强海军之牛耳。非但与中国的政治、经济、外交、国防以及军事息息相关,同时对于东亚大局亦时有相当程度的影响。

    由于英国殖民地遍及于五大洲。而有“日不落国”之称,且其商业势力凌驾于世界各国,是以为了保障殖民地及航运的安全,乃将其皇家海军(the british royal navy)有计划地分驻于世界各主要地区。形成为一个全球性的战略网。其海军分布概况为:

    1. 大西洋舰队(the homethe atlantic station)

    2. 地中海舰队(the mediterranean station)

    3. 南非舰队(the south african station)

    4. 东非舰队(the east african station)

    5. 海角舰队(the capegood hope station)

    6. 东印度舰队(the east indian station)

    7. 西印度舰队(the west indian station)

    8. 北美舰队(the north american station)

    9. 太平洋舰队(the pacific station)

    10. 中国舰队(the china station)

    这些舰队的成立并非同一时期之内,而是从十八世纪逐渐演变而来。其兵力的大小,也多依据当时的环境而定,并无定制。其中以本土舰队最大。地中海舰队次之,其后为东印度舰队及“中国舰队”。

    海军为执行政府政策的工具,论及“中国舰队”成立的目的。与英国在远东的发展具有密切的关系。英国自1805年即从印度的恒河流域进而扩张至印度的全部,1814年至1816年征服了尼泊尔;1824年至1826年控制了缅甸。同时,又于1826年越过了马六甲海峡而进入南洋群岛,占据了马来亚及新加坡,而北婆罗洲等地亦皆入其势力范围。及至鸦片战争以后,除获占香港之外,并迫中国开放五口通商,而使英国通商的范围从南洋的新加坡、经过香港到达上海,连结成为英国人在远东所缔造的一个“松散商业帝国”。在英国人商业重于领土的传统观念之下,海军显然对于维护殖民地及商业的利益远较陆军更为重要。

    由于南洋一带海域辽阔,岛屿纷岐,港湾丛错。而政治版图又相当复杂,分由当地的土酋及欧洲的殖民当局所管辖。因此乃使海盗大肆猖獗,经常出没海上,掠夺往来商船,杀害船上商旅。自马六甲、马来亚、婆罗洲、苏门答腊、以至菲律宾的苏禄岛等地,无不有海盗活动其间,造成商业往来的极大危害。自1820年起,英国即不断地派遣其海军协助东印度公司的商船队对之征剿。惟以兵力有限,而范围太大,依然无法将之肃清。此外,在中国的东南沿海一带也经常有海盗为患。尤其是连接大陆的澳门、海南岛及香港等地,更是海盗的渊薮。中国的地方官吏因为绿营水师**,海军力量薄弱,对之几乎束手无策,无可如何。有的官吏甚至对之实施安抚政策,“诱以官职,招以金钱”,以求无事,但所收成效却不大。及至英国人占领香港,其海军即以镇压海盗为其主要任务。一方面调查港澳之间及广东沿海的岛屿港湾,以便了解海盗的藏身之所。一方面与广东的地方当局达成协议,共同合作,对海盗进行不断地打击。虽然取得相当的成绩,但仍须英的海军长期留驻于此。

    再者,“中国舰队”的成立也与鸦片战后中英关系紧张有关。 1842年,中国虽因战败而订城下之盟,但一般民心并未屈服,不断地有反英行动。或者趁机对英人袭击报复,或者加以暗杀泄愤,有时甚至发生一些小规模的武装冲突。其中尤以拒绝修约和进城最为严重。虽经英方一再地抗议与交涉,均无结果。因之英国决心采取强硬政策,增强海军的兵力,以迫使中国屈服。“中国舰队”的组织与英国其它舰队一样,使用同一原则,采取混合编制,自现代的铁甲到传统的帆炮船都有。大小不一、数量也没有限制,完全视情况需要而定。如同在鸦片战争之初,航行于中国海面的船只多达48艘,其后增援者尚不为计,但战后则又减至16艘左右。及至英法联军前夕则又增至64艘战船,而且其中大部份已换为蒸汽战舰。1864年“中国舰队”与东印度舰队正式脱离关系而单独成军。到现在的1875年年初为止,其所拥有的兵力计有各类战舰24艘,最大的是旗舰“警醒”号铁甲舰,排水量6710吨,另外一艘主力舰是“奥狄莎”号铁甲舰,排水量3774吨,再就是6艘巡洋舰,其余的都是炮舰,战斗力参差不齐。如果真的要和中国海军作战,能够指望的主力舰就是2艘铁甲舰和6艘巡洋舰。

    “我需要让中国政府明白局势的严重性,让那些昏昏噩噩的官员们感受到战争很可能会马上到来的气氛。”威妥玛也将自己的真实意图透露给了瑞德尔,以方便瑞德尔采取行动。

    “那么,让我来看看,我们的军舰都在哪里。”瑞德尔说着,叫一名英国海军军官拿来了地图,在威妥玛面前铺开。

    “‘克鲁夫勒’号巡洋舰现在天津,‘吉斯瑞尔’号巡洋舰在烟台,我们的旗舰‘警醒’号和‘奥狄莎’号铁甲舰在上海,和她们在一起的还有‘泰利亚’号和‘哈尔奈特’号巡洋舰,另外‘蚊子’号巡洋舰在汉口,‘赫特’号巡洋舰在厦门。”

    “如果您认为有必要,我需要时间将舰队集结起来。”瑞德尔很专业的说道,“炮舰队也可以集结起来,作为一支机动力量,派到必要的地方去,作为支援和威慑的力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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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演习”

    听了瑞德尔的解说,威妥玛明白英国远东舰队同中国海军相比力量虽然占优,但优势并不明显,面对中国船政水师的8艘主力巡洋舰和1艘铁甲舰,难保必胜。他想了想,说道,“将舰队集结起来吧!将军阁下!我需要您的舰队帮助我达成目的!”

    “好吧。”瑞德尔说道,“不过,我认为,我们还是需要来自英国的支援。”

    “我会发电报给海军部,请求派遣舰队支援。”威妥玛满口答应下来,就在刚才,他已经想出了更好的办法。

    “我有个建议,您也许可以考虑一下。”威妥玛对瑞德尔说道。

    “是什么建议?”瑞德尔好奇的问道。

    “我建议您给东印度舰队司令阁下发一封电报,希望他派遣一些战舰到中国来,参加一场军事演习。”威妥玛微笑着说道。

    “好的。”瑞德尔立刻明白了威妥玛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

    1875年6月12日,接到电报的英国东印度舰队司令吉莱特海军中将下令派遣铁甲舰“双足飞龙”号(排水量2794吨)和巡洋舰“科莫斯”号(排水量2418吨)、炮舰“斯威夫特”号(排水量1010吨)、“莉莉”号(排水量830吨)前往中国,参加“中国舰队”的海上军事演习。

    在英国舰队集结期间,威妥玛故意在烟台和上海之前往来,并一再和瑞德尔会商武力要挟的细节。由于得到了东印度舰队的支持,瑞德尔建议远东舰队的旗舰“警醒”号铁甲舰暂不出动,因为如果这艘主力舰出动,可能会引起法国等其它列强的警觉,威妥玛表示了同意。在远东舰队的主力舰集结于上海之后,威妥玛便和瑞德尔一同乘坐军舰返回了天津,然后去了北京。在行前他便对李鸿章说:“我进京后,设有别国使臣出为调停,我不能准;唯照我的主意行事”,显示他的准备一意孤行的决心。面对骄横的威妥玛,李鸿章并没有反唇相讥,而是不同声色的将自己关于滇案的处理意见(其实是林义哲的方略)提交给了总理衙门。这时清政府仍想从清理滇案本身入手来缓和英国的压力,根据李鸿章的建议,于6月7日加派前总理衙门大臣薛焕去云南帮同查办滇案。

    威妥玛于回北京后,交涉集中在优待公使、扩大各口通商特权及云南边界贸易三项要求上,但他首先仍在责问云南巡抚岑毓英的责任。以及关于遣使的上谕中“英国”二字未抬写这两件事上挑剔。关于优待公使一节,威妥玛要求:一、驻京公使随时觐见皇帝;二、近族王公与外使往来;三、禁地准外使游历;四、各部院大臣与外使往来。关于各口通商问题一节,威妥玛又要求:一、税单对于中外商人应一律有效;二、整顿厘税,租界内先禁抽厘;三、沿海、沿江、沿湖各地添开口岸;四、鸦片税收,各口应订定划一章程,由海关征收。关于云南边界贸易一节,威妥玛要求清政府饬令云南当局与印度或英使派去的官员共同议订章程。此外威妥玛又节外生枝,要求清政府明降谕旨,严令各省对持照游历的外国人妥加保护。

    面对威妥玛的勒索。已然心中有数的文祥愤而展开了反击,他首先对威妥玛就马嘉理遇害一事向中国进行“狮子大开口”般的要价表示了极度的愤慨,文祥说:“马嘉理不过一使馆通译,马氏之死。乃其咎由自取,贵公使却如此逼迫于中国,先索银价,又要增开口岸。强抽厘税,须知马氏乃借游历之名,行探测之实。本已有违公法,而贵公使强作名目勒索,而我副使于英伦被害,中国亦如此勒索于英国,可乎?”

    面对文祥的反诘,威妥玛兀自强硬不休,他先是无赖的宣称“贵国副使遇害真相尚未查明,且与马嘉理死事无关”,坚持先前的勒索,而文祥则按照李鸿章提出的办法,开出了因刘锡鸿被害一事向英国方面实施“反勒索”的条件:一、按林义哲遇刺前例,英国赔偿中国50万两白银;二、中国提高关税进口税率;三、英国停止支持新疆阿古柏政权;四、英国退出缅甸,并不许再派人探测从印缅进入云南的路线。

    文祥提出的反要求令威妥玛吃了一惊,他盛怒之下,坚决表示拒绝,而文祥也同样拒绝了威妥玛所提出的所有要求。威妥玛愤而离席,双方的第一轮谈判就此破裂。

    威妥玛为了给清政府施加压力,气冲冲的又离开了北京,前往天津,并扬言要下旗回国,他满以为清政府可能会害怕,而派人拘留他,重开谈判,随料总理衙门却给他发了一封公函,称“马嘉理一案,总署不再过问”,想要谈判,和直隶总督李鸿章谈就可以了,而刘锡鸿被害一案则由中国驻伦敦公使郭嵩焘“专司处理”,负责和英国外交部直接交涉。

    见到清政府毫不买帐,威妥玛怒极,他认为只有使用军事手段才可以压服中国,于是便到了天津,等候舰队的集结,以便用“军事演习”来展示英国的强大武力,逼迫中国屈服。

    威妥玛到了天津后并没有马上去见李鸿章,而是安排格维讷去云南,又派使馆秘书额维慈归国作详细报告。然后他才去面见李鸿章,商讨谈判事宜,这时中英间的交涉内容已经显然划分为三个方面,即滇案本身、公使遇害及商务税厘。滇案本身方面,李鸿章表示,必须等待哥哥李瀚章和薛焕查办的结论奏报到京后,才能决定处理办法;公使遇害一事,总署已经责成由郭嵩焘向英国外交部交涉,他不便过问;商务税厘问题,李鸿章称赫德已经提出了报告,内容涉及中外之间的通商、司法、行政各种关系,要求朝廷必须通盘考虑,才能决定损益取舍,而且这是“国是”,得由朝廷决定,他不便做主。因此,上述三类交涉项目中不论哪一方面,都等于回绝了威妥玛。见李鸿章如此答复,威妥玛他一再威胁说他已经请求本国政府向中国地区作军事增援。

    面对威妥玛的威胁,李鸿章气愤之余,仍不为所动。他通过法国方面提供的情报,已经得知印度舰队答应了威妥玛的请求,派兰伯特(lambert)率领军舰四艘由印度来华,随即下令北洋水师各舰做好战斗准备,并给林义哲发去了电报,提醒他事态的新发展。

    天津,大沽口。

    “龙骧”号铁甲舰上,北洋水师的几位舰长各自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一艘艘米字旗飘扬的英**舰,面色都异常凝重。

    “英国人这是想干什么?”邓世昌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沉声说道。

    “英国水师提督的照会上说,是例行演练。”

    “横海”号巡洋舰的管带邱宝仁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耸了耸鼻子,哼了一声,“可看这架势,可是没那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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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妥玛到了天津后并没有马上去见李鸿章,而是安排格维讷去云南,又派使馆秘书额维慈归国作详细报告。然后他才去面见李鸿章,商讨谈判事宜,这时中英间的交涉内容已经显然划分为三个方面,即滇案本身、公使遇害及商务税厘。滇案本身方面,李鸿章表示,必须等待哥哥李瀚章和薛焕查办的结论奏报到京后,才能决定处理办法;公使遇害一事,总署已经责成由郭嵩焘向英国外交部交涉,他不便过问;商务税厘问题,李鸿章称赫德已经提出了报告,内容涉及中外之间的通商、司法、行政各种关系,要求朝廷必须通盘考虑,才能决定损益取舍,而且这是“国是”,得由朝廷决定,他不便做主。因此,上述三类交涉项目中不论哪一方面,都等于回绝了威妥玛。见李鸿章如此答复,威妥玛他一再威胁说他已经请求本国政府向中国地区作军事增援。

    面对威妥玛的威胁,李鸿章气愤之余,仍不为所动。他通过法国方面提供的情报,已经得知印度舰队答应了威妥玛的请求,派兰伯特(lambert)率领军舰四艘由印度来华,随即下令北洋水师各舰做好战斗准备,并给林义哲发去了电报,提醒他事态的新发展。

    天津,大沽口。

    “龙骧”号铁甲舰上,北洋水师的几位舰长各自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一艘艘米字旗飘扬的英**舰,面色都异常凝重。

    “英国人这是想干什么?”邓世昌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沉声说道。

    “英国水师提督的照会上说,是例行演练。”

    “横海”号巡洋舰的管带邱宝仁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耸了耸鼻子,哼了一声,“可看这架势,可是没那么简单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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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兴华夏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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