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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刀驸马     龙兴华夏txt下载     龙兴华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五章 清流毒箭

    正是因为清流言官们的参劾,李鸿章是以才会在信中表达了对他们这些洋务派官员的前途的忧虑之意。

    在得知李德水折子的内容之后,慈禧太后出人意料的并没有马上给出答复,而是保持了沉默。而正是慈禧太后的沉默,让李鸿章感到疑惧不安。

    林义哲当然明白慈禧太后因何会有如此反应。因为这一次清流言官们的确戳中了慈禧的软肋!

    自成功镇压太平天国运动之后,地方督抚的权势较之以往有了很大的增长,这“藩镇之势”,确是令慈禧太后一直非常警惕的事!

    而自己身为福建巡抚、台湾事务大臣,统领船政水师,很早便已经被清流给扣上了“藩镇”的帽子!

    自己的福建巡抚一职,被朝廷借口“籍贯”问题免掉了,与此亦不无关系!

    而在陈湜就任台湾巡抚之后,自己的台湾事务大臣这个临时性的职务,也将寿终正寝,也是朝廷想要防患于未然!

    要怎么样才能破解掉清流这一次毒辣无比的攻击呢?

    林义哲放下了李鸿章的信,在屋内一边踱着步,一边思考起来。

    过了许久,门房的通报声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老爷,承恩公崇绮崇公爷派人来了,请大人去府上赴宴。”门房说着,将一张大红金字请柬递到了林义哲的面前。

    “承恩公府上的人还说,承恩公请大人务必赏光前来。”门房又道。

    “好,你要他稍等,我换了衣服,便即刻随他过去。”林义哲说道。

    门房应声退去。林义哲拿着那张崇绮的请柬仔细看了看,心中突然电光火石般一闪!

    “呵呵,真是巧啊!此事正好便着落在承恩公身上!”林义哲看着手中的请柬,不由得笑了起来。

    差不多同一时间。圆明园,天地一家春,大雅斋。

    外面的天不过微微现出的鱼肚白,而大雅斋内的慈禧太后却早早的醒了。

    她素来有个“肝气”的毛病,每当有不顺意的事郁结于心,便会感觉胸腹前隐隐发痛,甚至搅得夙夜难眠,而自前些时日见到那些个说“藩镇”的折子后,这个本已经年未犯的毛病便骤然复发,虽经太医细细调理。已经好转了不少,但只要一想起这件烦心事儿,还是容易感到痛楚。

    这个毛病,便是当年和肃顺生气过多留下的……

    不知怎么,此时的慈禧太后,想起肃顺来,却并不象以前那样的恨意浓浓了。

    平心而论,肃顺的才干是有的,只是行事太过跋扈了。

    肃顺在位时。曾以铁腕吏治整肃官场政风,果断处理“戊午科场案”、“户部宝钞案”,“求起积弊于衰靡之世”。他主张发纸币铸大钱,增加通货。促进经济发展。而且肃顺最早提出应停止对旗人的供养,肃顺虽是满人,但却鄙视那些如同蛆虫一般的旗人,常说“咱们旗人混蛋多”、“满人糊涂不通。不能为国家出力,惟知要钱耳!”,故而他用人不因民族。唯贤是尚,提拔重用郭嵩焘、尹耕云、王闿运、高心夔、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等汉族人才,“平时与座客谈论,常心折曾文正公之识量,故林文忠公之才略。”,“才识在满大臣中实无其比”。

    只可惜,他因走到了慈禧太后的对立面,最终被慈禧太后联合恭亲王诛杀!

    杀了肃顺之后,慈禧太后还时常会想起他来。尽管有时慈禧太后一想起肃顺便恨意交加,但在心气平和的时候,她也时常为失去象肃顺这样的少有的满人当中的人才而感到可惜。

    自床榻上起身,由身边的宫女伺候着把衣裳换好,再由宫女伺候着洗了脸,慈禧太后才召唤道:“李莲英?……”

    “奴才在!”早已候在大雅斋外的李莲英闻声立刻小步奔了进来,一打马蹄袖,便已是跪了下去。

    自刘诚印病倒之后,便是他侍奉在慈禧太后左右了。

    “起来吧。”慈禧太后看都没看他一眼,兀自在梳妆台前坐了,沉声道:“先拿茶来喝!”

    “嗻!”李莲英立刻如遇大赦般的起身,轻手蹑脚的从一旁噤若寒蝉的宫女手中接过一杯刚刚砌好的热茶,恭恭敬敬的献给了慈禧太后。

    自从见到了李德水和清流言官们的那些说要罢了醇王总理海军衙门大臣和关于李鸿章、沈葆桢、林义哲“结党”和“形如藩镇”的奏折后,慈禧太后便开始肝火大盛,于身边伺候的人更是毫不不假辞色,十几日下来鞭笞的太监宫女竟有七人之多!

    李莲英虽少年入宫,但平日里却也颇留意些乡俗俚语,知道这叫做“被头风”,说得便是像太后这般常见居孀的妇人,每到晚上,青灯孤枕,往往更易想起那些不能跟晚辈,下人说的心事,于是便夜夜失眠,肝火大盛,而身边的人,便也只能是小心伺候,自认倒霉!

    慈禧太后端起那个明黄色的写有“天地一家春”字样的茶盏,轻轻呷了口里面盛着的按太医院特拟的方子,用清火去毒、补中益气的药材,加上蜂蜜香料所调制的香喷喷的药茶。温暖甜香的汁液由唇齿间一路流入胸腹,让她原本感觉胀痛异常的胸膈间也舒服了许多。

    她好整以暇地啜饮着——自十余年前她失去丈夫,却由一个形同秉笔太监的可批阅奏折的嫔妃一跃而为秉国太后之日起,类似的危机,她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从同治元年的顾命八大臣欺凌她孤儿寡母,到后来的与那位“六爷”的恩恩怨怨,以及地方督抚们做大所引发的“内轻外重”局面……

    每一次的艰难,她都一路挺了过来!

    可这一次,清流言官们的奏折,却好似毒箭一般,确实狠狠的戳中了她心里的痛处!

    尽管如此,她的思绪仍然是清晰敏锐的——所谓临大事必须镇静沉着,多年的秉国生涯,让她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尽管这一次的变故显得有些突然……

    对于林义哲,她本是放心的!对于沈葆桢和李鸿章也是一样,而安排沈葆桢和林义哲这对不是父子的父子进海军衙门,她的目的便是为了笼络林义哲之心,让他能安心办事!

    但是他们三个,却都是汉人!

    安排醇亲王主持海军衙门,又加上了满人之中她最为倚重的文祥,也是为了平衡满汉的势力。

    在她看来,这样的安排最为妥当,但李德水折子里的那一句“必成藩镇之势”,却又让她的心绪变得不宁了。

    “李莲英!”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声道。

    魏藻德,顺天通州人。崇祯十三年举进士。既殿试,帝思得异才,复召四十八人于文华殿,问:“今日内外交讧,何以报仇雪耻?”藻德即以“知耻”对,又自叙十一年守通州功。帝善之,擢置第一,授修撰。演为人既庸且刻。恶副都御史房可壮、河南道张煊不受属,因会推阁臣谗于帝,可壮等六人俱下吏。王应熊召至,旋放还,演有力焉。

    自延儒罢后,帝最倚信演。台省附延儒者,尽趋演门。当是时,国势累卵,中外举知其不支。演无所筹画,顾以贿闻。及李自成陷陕西,逼山西,廷议撤宁远吴三桂兵入守山海关,策应京师。帝意亦然之,演持不可。后帝决计行之,三桂始用海船渡辽民入关,往返者再,而贼已陷宣、大矣。演惧不自安,引疾求罢。诏许之,赐道里费五十金,彩币四表里,乘传行。

    演既谢事,蓟辽总督王永吉上疏力诋其罪,请置之典刑,给事中汪惟效、孙承泽亦极论之。演入辞,谓佐理无状,罪当死。帝怒曰:“汝一死不足蔽辜!”叱之去。演赀多,不能遽行。贼陷京师,与魏藻德等俱被执,系贼将刘宗敏营中。其日献银四万,贼喜,不加刑。四月八日,已得释。十二日,自成将东御三桂,虑诸大臣为后患,尽杀之。

    十五年,都城戒严,疏陈兵事。明年三月,召对称旨。藻德有口才。帝以己所亲擢,且意其有抱负,五月,骤擢礼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藻德力辞部衔,乃改少詹事。正统末年,兵事孔棘,彭时以殿试第一人,逾年即入阁,然仍故官修撰,未有超拜大学士者。陈演见帝遇之厚,曲相比附。八月,补行会试引为副总裁,越蒋德璟、黄景昉而用之。藻德居位,一无建白,但倡议令百官捐助而已。十七年二月,诏加兵部尚书兼工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总督河道、屯田、练兵诸事,驻天津,而命方岳贡驻济宁,盖欲出太子南京,俾先清道路也。有言百官不可令出,出即潜遁者,遂止不行。

    及演罢,藻德遂为首辅。同事者李建泰、方岳贡、范景文、邱瑜,皆新入政府,莫能补救。至三月,都城陷,景文死之,藻德、岳贡、瑜并被执,幽刘宗敏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崇绮的仇恨值

    “鲲宇,你是个厚道人!你是个厚道人啊!”

    可能是因为过于激动,崇绮的脸色一下子涨红起来。

    “鲲宇,别人把你毁成这样,你都一句话没说!你这个肚量,就非常人可比!”

    听到崇绮对自己一下子换了称呼,林义哲知道崇绮是要向自己吐露心声,是以凝神倾听起来。

    “鲲宇可知,王庆祺那贼子,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崇绮哽咽道,“此贼竟然敢发如此狠毒之言……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崇绮说到伤心处,一时间流泪不止。

    看到崇绮流下泪来,林义哲知道他伤心于阿鲁特皇后的“流产”,赶紧劝解道“崇公节哀,切不可过于悲伤,对身子不好。”

    林义哲当然知道皇后“流产”的真相是什么(主意就是他出的),但他不敢确定崇绮也知道真相。

    王庆祺被当街凌迟处死后,坊间震动,皆以为是王庆祺上的那个皇后和林义哲有一腿的折子传到了皇后那里,致使皇后“因怒生癫”而流产,崇绮因此恨王庆祺入骨。林义哲听说当王庆祺被凌迟后,崇绮曾派仆人前去买王庆祺的肉回家喂狗,可见所恨之深。

    而外间对王庆祺上这个作死的折子的原因一直很是不解,甚至有人怀疑王庆祺的背后有人主使,但林义哲多方打探消息后知道,上这个折子,确确实实是王庆祺自己的主意。

    根据了解的情况,林义哲从心理咨询师的角度,大体上推断出,同治皇帝和王庆祺,应该是一对“好基友”。而在中国古代封建社会,搞男风一直在士大夫中间蔚然成风,从汉代开始。到明代达于鼎盛(明朝是典型的“以淫治天下”),清代亦长盛不衰。由于同治皇帝是一个“双性恋”,男女一概通吃,除了宠爱王庆祺之外,最心爱的人便是阿鲁特皇后,王庆祺对阿鲁特皇后分了皇帝的宠爱一直心怀嫉恨,是以在同治皇帝死后,便上折子诋毁皇后的名声,想要置她于死地。

    至于把自己牵连进去,和皇后扯到一起。一方面是出于“清流”对自己这个士林叛徒的本能憎恨,另一方面便是借自己觐见皇太后皇帝讲述西国孝道使皇后感化转性这个事编出骇人听闻的八卦故事,以求达到轰动效果,激怒皇太后好对付自己。

    但王庆祺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折子不但没有能撼动皇后和自己分毫,反而把自己和全家乃至三族的性命全都丢掉了。

    尽管王庆祺已死,但他这个折子造成的“轰动效应”还在,并且给了皇后和她的父亲崇绮以巨大的刺激。

    崇绮一时间悲伤难禁,竟自垂头大哭起来。

    “小人!贼子!……纵是千刀万剐。也解不了我心头之恨!”

    林义哲看着崇绮悲愤莫名的样子,知道时机已到,该让他明白,谁才是最可恨的人了。

    “崇公可知。王庆祺这狗贼去了一个,还会再有,若辈是杀不尽斩不绝的。”

    听了林义哲的话,崇绮猛地抬起了头。收了泪水,直直地看着林义哲。

    “鲲宇何出此言?”

    “崇公乃博学鸿儒,熟读经史。晚辈请教崇公,前明之亡,亡于何辈之手?”林义哲问道。

    “前明乃是亡于流贼之手。”崇绮不明白林义哲因何问起前朝的灭亡原因来,不由得愣了一下,“难道鲲宇另有高见?”

    “前明之亡,非仅为李自成、张献忠之诸流贼,那班空言塞责、见风使舵的奸臣佞幸!”林义哲沉声道,“那魏藻德,即今日之王庆祺也!”

    听到林义哲提到魏藻德,崇绮立时明白了过来。

    魏藻德是顺天通州人。崇祯十三年举进士。殿试时崇桢皇帝思得异才,复召四十八人于文华殿,问:“今日内外交讧,何以报仇雪耻?”魏藻德即以“知耻”对,又自叙十一年守通州的功劳。崇桢皇帝很高兴,于是擢置第一,授修撰。

    林义哲却知道,这个魏藻德不仅是明朝最后一任首辅,还是最无德无能的一位状元。之所以如此评价他,是因他做人卑劣,为官无能。然而,他在崇祯年间却有极佳的官运:崇祯十三年中状元,授修撰,至崇桢十五年时即被超升为礼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不到三年就从正六品骤升为正三品。

    按说,魏藻德做官为政一无建树,二无学术,其存在与升迁只能加速明帝国的崩溃,那他是凭借什么一路官运亨通的呢?

    答案是魏藻德别无他长,就是擅长辞令,有辩才,而且深通崇祯的谋略,故而总能迎合崇祯的心思!

    事实上,说他会迎合崇祯心思,也是抬举了他。事实上,他只对于己有利之事才迎合,于己无利则置若罔闻罢了。象崇祯末年,在李自成步步逼近北京的情况下,崇祯急于筹集军饷,命官员捐款“助饷”,魏藻德为保住其家财,率先表示“家无余财”,反对崇祯征饷。使得征饷之事因未见成果,最终草草了事。崇祯十七年,在北京城内外交困之时,魏藻德临危受命,成为内阁首辅,当李自成兵临城下之时,崇祯问他有何对策,一向口若悬河的他却选择了闭口不言,崇祯再问,你只要开口,我立刻下旨照办,魏藻德依旧是垂头不答……三天后,北京陷落,崇祯自缢,明朝覆亡!

    假如魏藻德只是一介书生并不精通国家大事,只会投机钻营,还可以理解其优柔寡断、胸无大计之表现,但他在李自成成为大顺皇帝时的变节行为,就更能看出他的品质何等低劣。

    京城陷落,象工部尚书范景文等一大批人死节,而作为明朝最后一位首辅的魏藻德,却很快投降了李自成。然而在农民军那里,他并没有受到优待。李自成责问他为什么不去殉死,这个曾经“知耻”的状元却答道:“我正准备效力新朝,哪敢去死。”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指责其身为首辅而误国。魏藻德为自己辩解:“我本是书生一个,根本不懂得政事,加上崇祯无道,所以才亡了国。”刘宗敏哪怕是个大老粗,听了他这样的话,也大怒说,你从一介书生到状元,不到三年就做了宰相,崇祯哪点对不起你,你竟如此诋毁于他。说罢。命人掌其嘴数十下。

    当时,农民军还强迫那些投降的明臣交钱,魏藻德属阁臣,不仅不能例外,还规定交钱不得少于十万金。在酷刑之下,魏藻德拿出了白银数万两,而当初倡议朝臣捐钱的时候他却是一个子儿也不愿掏。

    恶人还得狠人治。魏藻德在被夹棍夹断十指的威逼下虽拿出了数万银,但刘宗敏绝不相信一个内阁首辅仅有几万两白银,故而继续用刑。据说魏藻德曾在狱中呼喊,之前没有为主尽忠报效,至有今日,悔之晚矣!在经历了五天五夜的酷刑后。魏藻德因脑裂死于狱中,结束了可耻的一生!

    “崇公想是知道魏藻德的事的。此辈小人,当初拒绝明帝征饷,就是为了保自家的财产。他们这帮人,以为只要投靠新主,财宝依旧可以传家傍身。新朝依旧有他们的位子。平日里他们空发言论,误国祸民,待到国家破灭之日,便似狗一般向新主子摇尾乞怜,气节尚不如青楼之歌姬!在他们心中,只有自己,哪有朝廷社稷?所谓‘江山代有恶人出,各苦苍生数十年’,即此辈也!”林义哲正色道,“那王庆祺如此污言谤毁,所为者何?上位邀宠也!盖新君立,先皇皇后有孕在身,地位尴尬,若母子俱亡,则便无日后之‘争国本’。他妄图以此法置先皇皇后与死地,好得重赏,所幸圣明在上,立识其奸谋而诛之。此辈小人,为一己之私,不惜铤而走险,害人性命,用心何其毒也!前明即亡于此辈之手,而今我大清,亦难保不被此辈祸害!”

    听了林义哲的话,崇绮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白,一双拳头也紧握了起来。

    “崇公现下只恨那王庆祺,须不知,比王庆祺可恨者仍为数不少!”林义哲紧盯着崇绮的双眼,道,“崇公可知,当年令尊赛老大人是因何下狱的?”

    听到林义哲提到父亲赛尚阿的往事,崇绮的眼中登时怒焰升腾。

    赛尚阿是著名的蒙古族大臣,也是咸丰皇帝的亲信近臣,历任内阁侍读学士、头等侍卫、哈密办事大臣、都统、户部尚书等职。因为办事公允、认真负责,赛尚阿多次得到朝廷的嘉奖和提升。1851年(咸丰元年)春,赛尚阿授文华殿大学士、首席军机大臣,管理户部。这一年爆发了太平天国运动,声势日渐浩大。赛尚阿再次受命钦差大臣督师广西,进剿太平军。赛尚阿两次受命钦差大臣,足以说明赛尚阿在清廷所受到的相当的重视了。

    然而赛尚阿的老将出马并没有使清廷如释重负,事实上太平军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赛尚阿几经转战围剿虽然小有收获,但最终没有挽回一败涂地的命运,成为太平军的手下败将。太平军势如破竹,冲破清军围剿,从广西进人湖南,随着太平军攻入长沙,并沿途吸收兵力五六万人,大大增强了进攻的实力,使清廷极为惶恐且震怒。从此,赛尚阿走进了自己的悲剧命运。在言官的参劾下,他先是被摘去顶戴花翎,革职拿问,随后即押解回京,定斩监候,籍没家产。他的三个儿子也受株连,均被革职。崇绮就是在那时被革去了工部主事官衔。

    赛尚阿本来因失职重罪被军机处和刑部联合判处了极刑,但在军务紧急的用人之际而最终获得释放。后随御前大臣僧格林沁办理巡防事务。经过几年的效力赎罪,1861年(咸丰十一年),赛尚阿被授正红旗蒙古副都统。

    而今,赛尚阿已然是风烛残年卧病在床,不能再为朝廷效力了。

    对于父亲受到的打击,崇绮是有着切肤之痛的。

    “当年兵败,非是赛老大人才具不足,指挥失当,而是兵力单弱,难有作为。那班书生空喊进剿,临事却无一人敢挺身而出,只知妄言诟詈,以图卸责!”林义哲道,“须知是谁保举赛老大人带兵的?兵败后又是谁落井下石的?不都是一辈人么?”

    “鲲宇说的是……”崇绮狠狠的一拳捶在了桌上,震得几个杯盘在桌上跳了起来。

    “恨不能尽诛此辈!”崇绮咬牙切齿的说道。

    听到崇绮的话,林义哲知道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便适时的止住了话头,避免崇绮受的刺激过于剧烈。

    “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让崇公见笑了。”

    “哪里哪里。我与鲲宇一见如故,是以才能如此掏心窝子的说话。”崇绮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立时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崇绮亲手取过酒壶,给林义哲斟满酒杯,二人随即举杯对饮,重又边吃边畅谈起来。经过了刚才的这一番肺腑之谈,二人都感觉比之前要亲近了许多。

    宴罢,崇绮又延请林义哲至书房闲谈良久。直至傍晚,林义哲告辞时,崇绮尚觉意犹未尽。

    送走了林义哲,崇绮又回到书房。翻开了一本《明史》,找到了这样的文字:

    “……演为人既庸且刻。恶副都御史房可壮、河南道张煊不受属,因会推阁臣谗于帝,可壮等六人俱下吏。王应熊召至。旋放还,演有力焉。”

    “自延儒罢后,帝最倚信演。台省附延儒者。尽趋演门。当是时,国势累卵,中外举知其不支。演无所筹画,顾以贿闻。及李自成陷陕西,逼山西,廷议撤宁远吴三桂兵入守山海关,策应京师。帝意亦然之,演持不可。后帝决计行之,三桂始用海船渡辽民入关,往返者再,而贼已陷宣、大矣。演惧不自安,引疾求罢。诏许之,赐道里费五十金,彩币四表里,乘传行。”

    “演既谢事,蓟辽总督王永吉上疏力诋其罪,请置之典刑,给事中汪惟效、孙承泽亦极论之。演入辞,谓佐理无状,罪当死。帝怒曰:‘汝一死不足蔽辜!’叱之去。演赀多,不能遽行。贼陷京师,与魏藻德等俱被执,系贼将刘宗敏营中。其日献银四万,贼喜,不加刑。四月八日,已得释。十二日,自成将东御三桂,虑诸大臣为后患,尽杀之。”

    看到“演赀多,不能遽行。贼陷京师,与魏藻德等俱被执,系贼将刘宗敏营中。其日献银四万,贼喜,不加刑”这一段文字,崇绮不由得心中满是对陈演的鄙视之意。

    “……藻德居位,一无建白,但倡议令百官捐助而已。十七年二月,诏加兵部尚书兼工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总督河道、屯田、练兵诸事,驻天津,而命方岳贡驻济宁,盖欲出太子南京,俾先清道路也。有言百官不可令出,出即潜遁者,遂止不行。”

    “及演罢,藻德遂为首辅。同事者李建泰、方岳贡、范景文、邱瑜,皆新入政府,莫能补救。至三月,都城陷,景文死之,藻德、岳贡、瑜并被执,幽刘宗敏所。贼下令勒内阁十万金,京卿、锦衣七万,或五三万,给事、御史、吏部、翰林五万至一万有差,部曹数千,勋戚无定数。藻德输万金,贼以为少,严刑捶拷,藻德受刑不过,言家有女甚美,愿献贼为婢妾,贼取其女污之后即以为营妓,任由军士淫辱。藻德虽献女,而贼益轻之,酷刑五日夜,脑裂而死。复逮其子追征,诉言:‘家已罄尽。父在,犹可丐诸门生故旧。今已死,复何所贷?’贼挥刃斩之。……”

    看完了这段关于魏藻德的文字,崇绮恨恨的骂道:“真是百死难赎其辜!”

    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当年的悲惨遭遇和女儿所受的王庆祺的诋毁诟辱,崇绮的心里压抑许久的怒火又一次升腾起来。

    父亲的前途,自己的前途,女儿的前途,全都毁在了这帮人手中!

    “此辈小人,我与尔等誓不两立!”崇绮在心中暗道。

    他知道,哪怕是为了父亲,为了女儿,为了他自己,他也要和这些人斗下去!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班小人贼子,到底是杀得尽还是杀不尽!”崇绮紧握着拳头,沉声说道。

    此时,林义哲已然回到了自己的寓所,晚洗完毕之后,躺在了床上。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他此时的头脑仍是异常清醒,毫无睡意。

    他在脑中,一遍一遍地过着白天和崇绮说过的话。

    他相信,如果这些话,通过崇绮传到慈禧太后的耳朵里,清流们的那个“藩镇”的毒计,便可以破了!

    想到这里,林义哲感到心中分外的舒畅,他深吸了一口气,望了望窗外皎洁的月光,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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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海军衙门

    林义哲并不知道,就在他白天给崇绮点明“谁是最可恨的人”的时候,在圆明园天地一家春的大雅斋,文祥已经把类似的意思,清楚明白的表达给了慈禧太后。

    “回皇太后的话,此次李德水上书言‘藩镇’之祸,实属无中生有,恶意诋毁。”文祥道,“其言绝不可从。”

    “文相,此前士林参劾林义哲,多属不实之词,我也都给顶回去了。”慈禧太后说道,“这一次李德水上的这个折子,我没有立刻交枢臣会议,实在是这‘藩镇’的词儿份量太重,且士林群议汹汹,若不给个妥当的说法,只怕难以服众。文相觉着呢?”

    “回皇太后的话,士林清议,中肯者则听,不中者则不必理会。若说林义哲结党,欲借海署以成藩镇,臣忝列海署,岂不亦是林义哲一党?”文祥道,“李德水等人如此夸大其词,无非是欲阻洋务之兴耳。其折中所言,极是可笑,须知林义哲为筹办海军大臣,又非海军之统帅,这藩镇一说真不知从何说起。此辈无识书生,朝廷每有大举措,彼等便群起而攻,藉此出头,临事则百无一用。此辈之言,断不可听,还望皇太后明鉴。”

    “士林清议,若是一味压制,只怕会让人认为朝廷闭塞言路罢?”慈禧太后见文祥说话变得有些激动,不由得有些奇怪,“文相以为呢?”

    “臣斗胆想问皇太后一句,辛酉年英法联军入寇,文宗皇帝西狩,士林可有一人为大清殉国否?”文祥低着头说道,尽管他的声音不大,但慈禧太后听来,却有振聋发聩之感。

    “那会子,一个个早都跑得没影儿了!”慈禧太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跑的没影儿了还算好的。更有龚橙之流,卖身事鬼!”文祥恨声道,“还恬不知耻的自号‘半伦’,士林有如此狗彘不如之辈,今日还有何面目喋喋不休若此!”

    文祥说的龚橙,是龚自珍的儿子龚孝拱,又名橙,自呈半伦。初时,他混迹于上海,不知通过什么关系。结识了英国公使威妥玛,被威妥玛招至幕府,周旋于旅居沪上的外国人中,由是洋人呼其龚先生而不名。据说威妥玛非常赏识他,行动有护卫跟从,月致万金。因龚橙当了威妥玛的翻译,外间称威妥玛“多用其策”,其性格又狂放自傲,目中无人。坊间时有传言,英法联军进犯北京,龚橙自告奋勇,将联军引进圆明园。并且抢先一步单骑直入,取金宝重器以归。这是典型的汉奸行经,为天下人所侧目。其人于1870年去世,坊间又有传闻他将这些宝物的百分之一。运到上海变卖,用作嫖资,狂嫖滥嫖。结果发狂而死。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士林真正的反面典型了。是以这一次文祥把他拿出来说事。

    “此次日本侵犯台湾,林义哲不避艰险,亲临前敌参战,并亲手击毙敌酋,忠君爱民之心,天日可鉴!而士林除了在背后一味的诟责于他,可有丝毫抗敌之建言?”文祥接着说道。

    “文相说的是,这士林若是人人皆能如林义哲一般,咱们大清也不用受洋人的气了,甚至连日本这样的葺尔小国都敢不把大清放在眼里……”慈禧太后叹息道。

    “臣曾问及林义哲因何为官,林义哲回答说,他是想兴我大清,使我大清不再为列强觊觎,林义哲曾对臣说,宁死不当亡国之臣!非是臣偏袒此子,实在是此子所言,字字剖心!”文祥跪伏于地,情真意切的说道,“臣以为,如此人才,赤胆忠心,又通中西之学,不大用实是可惜啊!”

    “我听六爷说,文中堂想问林义哲要一张门生帖子,可有这回事儿吗?”慈禧太后突然问道。

    “皇太后圣明!确有此事!”文祥道,“臣之所以如此,是为了试炼此子真心!不如此不足以安心!臣是想要为国举才!望皇太后明鉴!”

    文祥说完,跪伏于青石地面之上,重重的叩起首来。

    “哎哟!文相!这又是何必呢!”慈禧吃了一惊,“文相对大清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表,我又岂能不知。”她转头命令道,“李莲英!快把文相给扶起来!”

    李莲英急忙上前,将文祥扶了起来。

    “文相,那海军衙门的这个事儿,咱们还是按照原议,由醇王该管。我琢磨着,想让宝相也兼着海军衙门的事儿,一来你身上担子重,帮你分担一些,二来也好免了外间物议。”

    “皇太后圣明!臣以为,如此最好!”文祥说道。

    又商议了一会儿之后,文祥便告退了,大雅斋内,除了慈禧太后之外,只剩下侍候的李莲英一人。

    慈禧太后起身,在室内来回的踱着步。李莲英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慈禧太后踱到了多宝架前,望着摆设在上面的一件件印有“天地一家春”款识的雍正粉彩瓷器,一下子便站住了。

    她怔怔的看着这些瓷器,良久,方才发出了一声叹息。

    “李莲英?”

    “奴才在。”

    听到慈禧太后召唤自己,李莲英急忙应道。

    “刚才文相说的话,你想必也都听见了,你觉着,林义哲这个人如何?”慈禧太后问道。

    “哎哟!老佛爷,奴才哪敢在老佛爷面前嚼外臣的舌头根子啊!”李莲英心里一惊,以为慈禧太后责怪自己和林义哲过从甚密,赶紧答道。

    从李德水的折子上来之后,李莲英得知消息便几天没有睡好,他一边赶紧派人通知林义哲做应对的准备,一边也在帮他想辙,但因为时机未到,他始终没敢轻易向慈禧太后进言。刚才文祥觐见时听二人的对答,他便心里头直发急,直到慈禧太后拍板,他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而慈禧太后的这一句问话,又让他把心悬了起来。

    但是,此时此刻,不为自己的这位“拜弟”说句好话,他心里又着实气闷的慌。

    “老佛爷圣明无比,这人是忠是奸,老佛爷心里还不跟明镜儿似的?里有奴才多嘴的地方?”李莲英陪着笑,又补充了一句。

    “呵呵,你倒是真会替他说好话儿啊!”慈禧太后是何等样人,立刻便听明白了李莲英话中的点醒之意。

    毕竟,如果不是林义哲,只怕她自己这辈子,也难再见到这些昔年便摆在“天地一家春”里的绝世珍瓷了!

    “老佛爷圣明!奴才哪是替他说好话啊,只是觉得,他这个人,为老佛爷办了多少事儿啊?可士林那帮人,总是要找他的麻烦,真不知是何居心。”李莲英接着说道,“奴才没怎么读过书,只懂得一些浅显的道理。奴才曾在评书戏文里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改朝换代,最苦的便是帝王家’,说江山兴亡,亡的都是帝王家人,那些个当官儿的,却是新朝一立,官儿照做,哪去管旧主子死活?又有几个肯随旧主子去的?刚才文相也说了,林义哲说宁死不当亡国之臣……”

    “够了!”听李莲英说到这里,慈禧太后心中猛醒,立刻叱了一声,打断了李莲英的话头。

    李莲英浑身一哆嗦,立刻跪了下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李莲英连连叩首道。

    “起来吧!”慈禧太后转过身,白了李莲英一眼,说道。

    听到慈禧太后不似怪罪自己的样子,李莲英心中大石落地,赶紧站了起来。

    “你说的这话虽有些不中听,但理儿确是这么个理儿。”慈禧太后叹了口气,道。

    “老佛爷圣明!”李莲英经刚才慈禧太后这么一吓,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但他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还是达到了帮助林义哲的目的!

    “以后说话,和刘诚印多学着点!”慈禧太后看到李莲英惊怯怯的样了,不由得有些好笑。

    “奴才遵旨!”李莲英赶紧应道。

    当日,慈禧太后发布懿旨:“海防善后事宜关系重大,著派醇亲王奕擐总理海军事务,所有沿海水师,悉归节制调遣,并派大学士文祥、宝鋆、直隶总督李鸿章、两江总督沈葆桢、筹办海军事务大臣林义哲会同办理。船政大臣丁日昌、福州将军文煜帮同办理。现当北洋练军伊始,即责成李鸿章专司其事。其应行创设筹议各事宜,统由该王大臣等详慎规画,拟立章程,奏明次第兴办”。根据这道任命,醇亲王奕擐等一改以往推诿、观望之态,仅用6天即筹划就绪,奏请设立“总理海军事务衙门”,同日懿旨允准。其速度之快,在有清一代的历史上颇属罕见。从此,中国近代化的海防力量由中央政府直接运筹。

    而正是从这一天起,中国近代的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海军衙门的设立不是偶然的。它可以说是中华民族与帝国主义列强矛盾日趋激化的产物。也可以说是晚清封建统治集团日益感受到列强来自海上的威胁,抵御外侮、加强海防的重大举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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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遇事乃发

    自鸦片战争以来,英、法等列强凭借海上优势,在中国东南沿海肆虐横行,极大的冲击、动摇了清王朝封建统治的基石。清王朝面对有海无防、处处挨打的局面,一改历代备边多在西北的格局,转而重点加强海防建设。同治光绪年间,慈禧太后积极主张将练兵、制械、加强海防、徐图自强作为立国“一件大事”,鼓励洋务派官员不必顾及顽固保守派的指责,尽心兴办。这不仅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最高统治者对洋务派的信任与倚重,更重要地是反映了清王朝国防重点的转移。正是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中国沿海地区陆续开始了造船、造炮、修筑炮台,编练新式海军舰队的活动。

    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直接与英国侵略军交战的林则徐深刻感受到近代海军的威力,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主张,最早提出了建立近代海军的构想。但当时朝野却仍昧于世界大势,还认为中国是位于世界中心的“天朝上国”,外国仍是远逊于中国的 “蛮夷之邦”,“师夷造船”有失“天朝”体面,所以不仅安于现状,而且反对买船造船。林则徐提出购买、仿造近代军舰的想法和实践遭到朝野上下的激烈反对,道光皇帝甚至在林则徐建议造船的奏折上批道:“一片胡言”。林则徐建立近代海军的方案被否定,有名无实、落后**、早就不堪一击的绿营水师仍是当时中国惟一的水军。虽然后来在镇压太平天国的运动中,湘军在江南多次与太平军进行水战。不得不建设水师,但仍然都是旧式水军。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英法侵略军从海上进攻,最后直入都城,使朝野深受震动,一些人开始认识到近代海军的厉害。从19世纪60年代初清廷开始考虑仿造或向西方购买军舰,这时,距林则徐提出的建立近代海军的建议已整整20年!而就在这20年间,西方的海军取得了飞跃性发展,蒸汽军舰已逐步取代风帆舰艇成为了海军主要舰只。

    尽管清廷开始较以往重视海军建设。开始海军的初创。但与中国漫长的海岸线和面临的险恶的国际形势相比。清廷对海军的重视显然不够,所以海军发展很不理想,新式海军的发展极其缓慢。更为重要的,是在后世看来也更难理解的是。当时全国竟然没有一个统一的海军指挥机关。各支水师皆由当地督抚管辖。本就很难协同作战,而各省督抚更将水师看作是自己的私产,不但难以调遣。更是不愿改变。象长江属南洋管辖,南洋大臣名义上有对长江水师的节制权,但当新任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沈葆桢奏请将南洋各水师统一整编,去除旧式帆船,改换成蒸汽舰艇,对此,统管长江水师的长江巡阅使彭玉麟竟以种种理由推托。两江总督南洋大臣的号令都很难在自己所辖的长江水师中贯彻,全国海军的整体状况便可想而知。简而言之,清廷仍是用管理传统水师方法管理近代海军,根本未意识到近代海军装备技术相当复杂,必须统一,系统管理高度远非旧式水师可比。何况,朝野许多人都认为建立海军衙门这样一个中国传统 “六部”所没有、只有“夷狄”才有的新机构,意味着“以夷变夏”!

    1874年6月的中日琅峤战役,是中国近代海军组建以来对外第一仗,虽然取得了重大胜利,但也暴露出了中国海军力量的单薄,使清廷开始重视海军建设,在 1875年2月,清廷发布上谕,承认虽然与曾建立造船厂、建有海军,但“造船不坚、制器不备、选将不精、筹费不广”是导致日本胆敢悍然入侵的主要原因。表示“当此事定之时,惩前毖后,自以大治水师为主”,而海军衙门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立的。

    海军衙门的设立可以说适应了洋务运动发展的需要,当时中国已初步具备建立海军的条件。清王朝自19世纪60年代以来广泛设厂制械、造枪造炮、制造船舰,逐步改变着中**队陈旧落后的武器装备。这不仅使陆军由千年一贯的大刀长矛向近代先进的新式枪炮迅速转化,创建海军的条件也日趋成熟。海军衙门成立前,福州船政局、江南制造局等中国企业自制的大小船舰已达20余艘,均配备新式枪炮、分拨南北洋,为使旧式水师向新式海军转化创造了条件。同时,民用工业的迅速发展,如煤、铁资源的发掘,交通运输、电报通讯的相继创办,也无一不适应着这种转化。为加速海军成军,清政府开始筹措巨款向外国定造船舰,并积极谋求和外国合作,吸收外国先进技术,自制军舰。当时许多西方报刊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动向,预言:“由此观之,不数年间,中国陆路之兵,将舍弧矢之戏,而专恃洋枪之威,水师之船,将舍风蓬之笨,而独取火轮之速矣”。

    尽管背景颇为复杂,海军衙门的设立仍是中国近代史上的重大事件。它标志着清王朝自鸦片战争屡遭列强打击之后,终于将加强海防、创建海军做为头等大事。醇亲王奕擐虽然才识有限,但为光绪皇帝的未来和清王朝的巩固,还是将创建海军、加强海防做为尽忠报国的毕生事业。他受命之后,敢于抛弃陈腐观念,密切注视国际风云,虚心向洋务派请教,并以其特殊地位争取慈禧的同情与支持,为推进以海军建设为中心的近代化事业创造了有利环境。而在富有远见卓识的恭亲王奕忻的大力配合支持下,海军衙门遂成为指导洋务运动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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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嵩焘日记》:

    “初九日,寅初入东华门,至九卿朝房小坐。苏拉杨姓,旋引至内务府朝房,迎谒军机,恭邸、宝、沈两中堂及李兰荪尚书,仍回至九卿朝房。须臾,传旨召见军机及嵩焘,六额驸景寿带见。入月华苑,至内朝房小坐。内侍传恭邸命,至军机坐处。佩衡相国让座,予谢不敢。恭邸言:‘南书房旧人,何谦为?’因询家世甚悉,并问意城弟名崑焘,现在何处?以精透洋务相推许,至于再四。语次顾问两中堂:‘此人洋务实是精透。’坐久,始返西屋。六额驸带至养心殿。予以宝座当在正殿,顾视不类。已而内侍掀东屋帘。请安毕,进跪至席旁,得睹圣容,庄严坐御榻上,两房及坐前以小案护之,覆以青布。座后垂帘,六额驸跪帘旁。

    太后问:‘在外几年?’

    答曰:‘四年。’

    太后问:‘在广东几年?’

    答曰:‘三年。’

    太后问:‘途次可曾遇雪?’

    答曰:‘在泰安遇雪。’

    太后问:‘地方皆安静否?’

    答曰:‘安静?’

    太后问:‘在京城充当何项差使?’

    答曰:‘南书房行走。’

    太后问:‘可是告病回家?’

    答曰:‘旨意来京另候差委,途次请病假。’

    太后问:‘年若干?’

    答曰:‘五十六岁。’

    召见毕,退至外朝房。英香岩中堂旋至,相与寒暄数句。复合肥伯相一信。”

    “十一日,谒文博川中堂,延至内室,谈至两时之久。病体初愈,形容憔悴,忠心耿耿,实心敬之。沈经笙中堂、李兰荪尚书始相见,并云文中堂极相引重。及见文中堂,察其意若甚关切者。此行由文中堂论荐无疑也。语次,并询粤东被谤之由,及左君所以相处,颇难于作答,略一申叙而已。僧邸及左君皆有盛名,于鄙人亦皆引重,而偏不能容,致使鄙心无以自解,岂非所谓天耶?”

    “十五日,林鲲宇来,送一密函,匣上书‘遇事乃发’四字,不明其意,问之,鲲宇言至英伦时,有大事发生,当用得上,现下多说无益。怪而收之。与谈甚久,出使在际,鲲宇言英伦情事甚详,又出家书一封,嘱余至伦敦时,交于在英华商总会会长陈廷轩,盖陈氏乃其妻族也。鲲宇云陈氏在海外颇有声名,又曾捐资报效,得太后赏赐金牌,

    #¥%……**—%#

    馀驾扬武船率万年清、伏波、安澜、湄云、靖远、振威、长胜、海东云、福星、济安等十船,传令升后桅三角镶蓝旗,令各坚明约束,备操演也;次升后桅三角黄色龙旗,诸船以次升旗应,令起椗行也。辰初,抵白竿塘操所。后桅升三角黄色小龙旗,各船升旗应之,令扬帆也。升三角黄色小龙旗兼长方大白旗,各船升旗应之,令收帆也。升小方红旗兼长方红旗,操枪炮也。升三角镶红、蓝令旗兼长方五色旗,令收队停操半时也。(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抵死缠绵

    “初一日,回拜各处,诣李铁梅师久谈。伯相邀早饭,同席唐景星、魏赓臣、曾劼刚。酒罢,船政水师‘福靖’舰来接。‘福靖’为船政水师旗舰,亦为主力舰,琅峤、东海二役,冲锋在前,功勋颇殊。登舰遍观,但见炮械精利,士卒雄壮,风貌与内陆水师陆师殊异,知此次驱倭得胜,非为无因。既登舰,送者云集,伯相设宴饯行,午后开船。”

    ……

    “十二日,海上风力逾劲,是日至福州,离舰上岸至鲲宇第,以候转英国客船起行。”

    ※※※※※※※※※※※※※※※※※※※※※

    结束了这么久的在外奔波劳碌,再回到家里,林义哲只感到分外的温馨。

    “这四个丫鬟,是你新买的?”林义哲注意到了陈婉房中的侍女中有四张新面孔,有些奇怪的向陈婉问道。

    “惜玉、碧春、怜雪、听梅,见过老爷。”陈婉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转向侍女们说道。

    四名侍女上前给林义哲行礼,林义哲打量了她们一下,发觉这四个丫鬟不但生得很是漂亮,而且神态举止都十分娴静,一望便是出身于大户世家,不由得暗暗赞叹陈婉会选人。

    “她们的名儿是你给起的?好生雅致。”林义哲见陈婉没有回答,脸色也是淡淡的,知道她可能是误以为自己看上了这四个新来的丫鬟,笑着问道。

    “不是,她们来时就是这名字。”陈婉答道,“是从台南府过来的,皇太后的恩典。”

    听到陈婉的回答,林义哲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四个美貌丫鬟,全是原来刘璈府中的,被慈禧太后赏给了陈婉。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下去歇着吧。”林义哲吩咐道。

    “是。”四个丫鬟齐齐向林义哲夫妇行礼,然后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只留他们夫妇二人在房里。

    “我还以为你今儿晚上要她们四个一齐伺候你呢。”陈婉看着林义哲,脸上一红,说道。

    “我至于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林义哲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爱妻拉到怀里,给了她一个又深又长的吻。

    陈婉本能的似乎想要抗拒,可不知不觉间,两人以唇相接,便立时吻得如痴如醉。

    陈婉的身子战栗起来。林义哲贴着陈婉那软绵火烫的娇躯,周身更是血脉贲张,一只手便放肆地攀上了她诱人的玉峰。一时间入手绵软柔腻,令林义哲周身欲焰高炽,全身有如融化一般。

    多日不见,林义哲明显的能够感觉到陈婉身上发生的变化。

    初嫁自己的时候,她才不过15岁,而今,已是22岁育有三个儿女的小妇人了。现在的她。也许是饱受自己滋润的关系,原来的清秀绝丽之中,更多了一分成熟的风韵。

    一双柔臂绕住了林义哲的脖子,林义哲心中突突狂跳。觉得颈上的粉臂缠绕得甚紧,他将陈婉抱住,如炽如焚地与她热吻起来。

    直至有点喘不过气来,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陈婉看着林义哲。娇喘道:“鲲宇……你真的……不要她们来陪你么?”

    林义哲用力的摇摇头,生怕陈婉多心,他补充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日后只陪着你,再也不乱来了。”

    陈婉脸上泛起一片迷人的红晕,一双美目秋水般晃耀着他的眼睛,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道:“难道,你……不想她?”

    林义哲一呆,哪料得到她竟然这么问,好一会才答道:“想,不过……”

    眼前的她,和远在伦敦的卢颖妍,都是他难以割舍的啊!

    陈婉看到林义哲的样子,吃吃一笑,又凑首上前,双臂仍搂着林义哲的脖颈,朱唇与之接吻,这回竟把香舌渡过,纠缠不休。

    林义哲只觉她那嫩舌如鱼儿般在口内活活地四处游索,顿被惹得浑身欲焰如炽,手脚却不敢有半点放肆,那滋味真不知是苦是乐,发出了低低一声闷哼。

    陈婉微微退开螓首,喘息道:“怎么不摸人家了?”

    林义哲看着她,柔声问道:“你恼了吗?……”

    陈婉微微一笑,道:“我早不恼了。”她身子往前,一对娇挺软弹的玉峰紧紧地贴在他胸前。

    林义哲呻吟道:“婉儿,我能与你心意相通,亲近如此,已是前世造化了。”

    陈婉咬了朱唇,双臂松开,娇躯离了林义哲,嗔道:“你若嫌我已老了,那便罢了。”

    林义哲定定地看着她,道:“在我心里,婉儿便如天仙一般,是最最值得珍惜的。”

    陈婉轻嘤一声,鸟儿般投入他怀内,鼻息滚烫道:“那你来疼人家,好好疼……真的不恼你了。”

    林义哲又惊又喜,这回再按捺不住,嘴唇游吻陈婉娇颜,两手也放纵起来,上下胡乱摸索了一番,便迫不及待地探入了她那领口之内。

    陈婉环臂抱住林义哲的腰,任由他肆意玩抚两乳,鼻口中发出了猫儿似地迷人娇吟,那种熟悉的感觉,令她花底悄悄地湿润了起来。

    林义哲粗喘着,那一对滑如绸缎软如酥膏的**,也未能令他耐心多久,仿佛害怕又如那曾经的美梦般,会突然醒掉似的,他开始去脱陈婉的衣裳,手忙脚乱间竟解不开她腰上的罗带。

    陈婉轻声道:“别急,愈弄愈紧啦。”哆哆嗦嗦地伸手到腰上帮着解,一时居然也没能松出来。

    林义哲急了,竟将陈婉的衣裙从底下掀起,扒住里边的软纱亵裤,溜然褪至足踝,一眼瞧见她那娇嫩嫩、红粉粉妩媚洁净的春湾妙境,只觉撩魂荡魄,口干舌燥地迅速脱了自己的裤子,握住早已睁目晃脑的巨杵,抵到了那一裂娇嫩非常的殷红缝上……眼睛瞧往爱妻,闷声哼吟道:“婉儿……”

    陈婉双颊染霞,心如鹿撞地轻轻点了下头。

    林义哲便把两臂抱紧陈婉,下体奋力一挺,已被打湿的杵头破开嫩如凝脂的宝蛤,缓缓往内刺入……

    陈婉娇啼一声,只觉林义哲昂巨非常,转眼花心已被擒去,鱼儿唼喋般贴着杵头娇颤颤地蠕动,一阵酸软由腹下蔓延到了全身。

    林义哲却觉所触皆是嫩不可言,水浆般的似有似无,若非感到了窄紧,几不能肯定是否已进入了陈婉体内。抽添了一阵,忍不住低头来瞧她的花底,但见桃浪翻红,琼花乍吐,自己的巨炮穿梭其间,真是人间至美至妙的绮景。

    陈婉发觉,羞不可耐,一双**收了起来,想挡住林义哲的视线。

    林义哲见她娇羞无限,心都酥化了,**道:“婉儿……”

    忽见那腻如羊脂的玉阜一翕,一缕细细的清腻花汁从蛤缝里滚了出来,淋得自己的**油润光亮。

    “抱我……”陈婉娇吟道。

    林义哲忙伏下身去,紧紧抱住陈婉,鼻口在她胸口乱拱乱揉,陈婉也是迷迷糊糊,深埋在心底的**渐渐脱柙而出,仿佛又回到了洞房初夜,她以手轻揉着林义哲的头发,语柔声颤道:“鲲宇,我……好想你……”

    林义哲亦柔声道:“婉儿……我也想你……”

    两人如痴如醉,情浓意稠,霎已接过百十余度。

    林义哲抽得唧唧有声,只在深处急如流星地抵刺,杵头下下皆采着花心,明知这般最容易泄精,却偏偏贪恋难舍,通体欲焰炽焚,还想瞧陈婉的身子,含糊道:“婉儿,上边也脱了好么?”

    陈婉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应道:“想怎样便怎样……莫问我。”

    林义哲便把手插到陈婉腰里,却听她喘息道:“我来。”只见她一手摸到腰畔,努力了好一会,这回终解下了那条麻烦的罗带。

    林义哲急忙掀开她上边的衣裳,见陈婉里面穿着只粉绿荷叶肚兜式的新款内衣,衬得周边肌肤腻白胜雪,上边露出半条深深酥沟,心里喜煞了,一手扯低内衣,半只尖尖翘翘的**顿时弹了出来,峰处一粒惹人无比的殷红椒头颤巍巍晃动,更迷人的是其周围的一圈轻晕,竟若去皮的樱桃外敷一层蚕膜,又嫩又柔,令人忍不住想去舔食一番。

    陈婉似乎怕他扯坏了内衣,又反手到后边解了结子,摘将下来,胸前一对美得眩目的梨形**终于完整地呈现在林义哲眼前……

    林义哲爱不释手的抚玩了一阵,又俯下头去舔舐峰尖的椒头和乳晕,陈婉钗鬓斜坠,痴痴迷迷,把那百样娇羞千般香艳都献了出来。

    林义哲见她那妖娆妩媚,比方才更甚许多,魂飞魄动间,情不自禁将之两条美白如玉的粉腿担到肩上,一下下大开大合起来,滋味又比先前的深耸别样不同,直把陈婉抽得美目如丝,花蜜横流。

    陈婉此时心中充满了情意,哪怕被林义哲随便摸一摸,碰一碰,也觉美妙难言,两只穿着绿缎子绣花鞋的脚儿在他的肩头挺得笔直。

    时下天气甚凉,陈婉却已香汗透胸,林义哲更是大汗淋漓,粘粘腻腻地纠缠不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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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泡妞新指标

    林义哲身子突然一僵,股沟内整条酥麻起来,竟有了一阵强烈的泄意,心中甚为讶异:“我向来皆是十分耐久,怎么今儿早早就挨不过了?”他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嗫嚅唤了声:“婉儿……”

    陈婉启眸瞧去,见了林义哲那彷徨神色,心里爱极了他,慵懒娇腻地哼了一声:“嗯?”

    林义哲闷呜道:“好象要……要出来了。”身子已顿住不敢再动,杵头变得灵敏万分,竟能感觉出陈婉的嫩花心贴着冠系处活泼泼地乱刮乱跳。

    陈婉痴痴地望着他,一时间香魂无主,颤声道:“亲我。”

    林义哲心神一松,忙俯下头去与陈婉亲吻,用力咂往小香舌,双手扣往她两瓣绵股,狠命大弄大创了十余下,只觉各种奇美异妙纷至沓来,茎上青筋倏地暴绽,浑身一阵畅快,便泄了个汪洋大海。

    陈婉被他颠耸得似那浪里轻舟,蓦觉嫩花心上冲过一股滚烫的热流,真个美彻骨髓,蕊眼顿然绽开,蜜牝猛地痉挛起来,娇嫩的腔肉死死地绞住丈夫的巨茎,深处一阵急抖,竟也哆哆嗦嗦地丢了身子。

    林义哲立觉杵头上被什么油油软软的东西淋了,先是杵首,接着整根茎身都麻木了起来,几乎同时,又有一股似酥似麝的异香扑鼻袭来,神魂霎已离窍,再也吮不住陈婉的香舌,只余底下难休难止地淋漓喷射。

    陈婉只觉那一股烫热似乎沁进了蕊眼里边,深深地侵入了体内未知的地方,她何曾尝过这种滋味,娇躯寸寸皆酥,只有欲仙欲死地领受着,陪着丈夫丢出一股又一股浆液。

    林义哲与陈婉久别重逢,一番抵死缠绵,其中交汇融会之妙。实非笔墨能述。

    两人一上一下,交叠对注,眼睛时合时启,矇眬对望,痉挛抽搐了许久,终于渐渐松缓下来。

    陈婉四肢摊开,周身骨头似被抽尽,数卷秀发垂落额前,伏于林义哲的胸口,林义哲轻抚着她柔长黑亮的秀发。心中满是浓浓的爱恋之意。

    这么久的离别之苦,此时此刻,方得稍稍化解。

    “这一次回来,能多住些日子了吧?”陈婉轻轻抚摸着林义哲的胸口肌肉,轻声问道。

    “嗯。”林义哲点了点头,“不过,岳父大人要去台湾任职,台湾的情形,他不是很熟悉。我可能还需要往来台湾几趟,不过坐着通报舰去,应该是很快的。”

    想到因为丈夫的关系,爹爹重新被朝廷起用。并且还担任了台湾巡抚的要职,陈婉的心中感到说不出的甜蜜。

    “对了,婉儿,上次我电报里要你买的金鸡纳霜。买妥了没有?”林义哲想起了一件要事,立刻问道。

    “买妥了,现在库房里呢。怕你不够用,买了好多。”陈婉想到林义哲交待她办的这件事,笑着微微起身,在他胸前单手支颐,看着他,说道,“只是不知道作何用处?”

    “这金鸡纳霜,治疗疟疾最是灵妙,岳父此去台湾,此药当是必备之物。”林义哲给陈婉解释道,“我以前对瘴疠为何疾始终不甚明了,后经多方询问医师,方才知道,此等瘴疠,乃是疟疾所引发。”林义哲想起了死去的彩玥和王凯泰,禁不住叹息起来,“若是早知道是这病,彩玥和王公便不会走了……”

    陈婉听了林义哲的话,想起了死去的彩玥和有大恩于丈夫的福建巡抚王凯泰,也禁不住暗自神伤。

    林义哲感慨之余,也禁不住暗自庆幸,现在已经明白了瘴疠——也就是恶性疟疾的发病原因,自己的身边人当中,再不会有彩玥和王凯泰那样的悲剧出现了。

    古代的人们对瘴气的认识非常有限,林义哲在询问过多名中外有名医师之后,这才了解实际的致病的瘴气大多是由蚊子群飞造成的。大量带有恶性疟疾病菌的蚊子聚集在一起飞行,远远的看就像一团黑沉沉的气体。人畜被它们叮咬过之后,便会感染恶性疟疾。人们常常看到森林里乌烟瘴气过后,人就倒下了,实际上瘴气就是蚊虫群飞而成的,而这些蚊子能传播恶性疟疾。中国人称疟疾为瘴气,在意大利语当中,疟疾叫“阴风”,可谓如出一辙。

    而自己在台湾没有感染上恶性疟疾,应该是得益于老药翁邓福和进献的“百草油”让他防止了被蚊虫叮咬之故。

    在原来的历史中,沈葆桢也是在去过台湾之后感染了瘴疠,久治不愈而逝于两江总督任上的。

    这一次,历史因为自己而发生了改变,自己代替沈葆桢率军去了台湾,沈葆桢没有感染上瘴疠,应该比原来的历史上要长寿一些了……

    “鲲宇怎生知道,这金鸡纳霜,可治得瘴疠恶疾?”陈婉不想让林义哲再去想这些悲伤的事,是以岔开了话题。

    “我在京里时,曾去太医院问过,太医言当年康熙爷曾患此类疾病,为法国教士用这金鸡纳霜所救,并说曾有人以此防止瘴疠,颇有成效。我便记下了这药名。”林义哲答道,“后来还专门找了些病人试验,果真灵验,是以才叫婉儿购买的。”

    听到林义哲说当年康熙皇帝就是吃这种药治好的病,陈婉不由得惊喜万分。

    1693年,法国传教士洪若翰曾用金鸡纳霜治愈康熙皇帝的疟疾。后来,在后世赫赫有名的大作家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因患疟疾,曾向康熙帝索要金鸡纳霜。苏州织造李煦上奏云:“寅向臣言,医生用药,不能见效,必得主子圣药救我。”康熙知道后特地“赐驿马星夜赶去”,并一再吩咐“若不是疟疾,此药用不得,须要认真,万嘱万嘱。”可惜那时没有更快的交通手段,在药物送到之前,曹寅便去世了,令康熙皇帝十分痛惜。

    “婉儿买这些药,是费了不少心思吧?听说这药出自南亚美利加洲,该地有金鸡纳树,树皮中有此药物。”林义哲说道。

    “哪里有那么远,我着人打听了,这金鸡纳树,南洋便广有种植。是以咱们买的这些药,全是从南洋进的。”陈婉笑了起来。

    听到陈婉说金鸡纳树竟然在东南亚一带有大量种植,林义哲不由得很是吃惊。

    看样子,自己这个穿越者,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啊!

    想到东南亚地区,林义哲的脑中突然有一道火花闪现。

    这些个地方,也许该考虑一下是否在不久的将来,收入到中国的势力范围之内了……

    陈婉慵懒靠在林义哲怀内,见林义哲似乎走了神,笑问道:“鲲宇想什么呢?”

    此刻的她心中暗自奇怪,刚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无时不刻都充满了可以把人融化的**,而现在的她,却感觉到了一种罕有的温柔恬静。

    林义哲回过神来,他微微一笑,脑袋微微朝前一探,眼睛情不自禁地往下边溜去,从她裹身的绒毡的缝隙里偷瞧陈婉的胸脯。

    看着那一道深深的酥沟,他又感到心中热流涌动起来。

    陈婉道:“你要是困了,便好好睡一会儿吧,明儿还要送郭大人上船呢。”

    她见林义哲没有回答,正要再问,股上竟触到一根**热乎乎的巨物,不由俏颜飞红,惊讶地望着林义哲,手儿捂住了嘴上的笑。

    林义哲面上发烫,欣赏着她的可爱表情,呵呵笑道:“是它不听话,不关我事啊。”

    陈婉吃吃笑道:“怎么会这样的?刚才还……还没吃饱么?”

    她知道林义哲精力健旺非常,每次与自己欢好,至少都梅开二度,今天他虽然因久别之故,过于兴奋,泄得有些快,但仍让她感到美妙无比,她也知道,是他在外边没有碰别的女人,才会这样。只是象今次这么快就重振雄风,却属少见,她自个儿也不太明白。

    林义哲见了陈婉的神情,心知她也还想要,呵呵一笑,又揽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陈婉的神色温柔无比,她张臂抱住林义哲,娇靥贴着他的胸口,笑问道:“你刚刚儿的那样胡来,就那么快活么?”

    林义哲触着她那粉滑娇嫩的娇躯,浑身欲火如焚,嘴上却说道:“婉儿若是不喜欢,我便不再乱来了。”

    谁知陈婉竟探手握住了他底下的东西,柔声道:“涨成这模样,你受得了么?”

    林义哲看着她,痴痴的道:“婉儿,我再不会在外边胡来了。”

    陈婉嫩舌轻挑他**,柔声道:“所以说,以后呀,你还是再纳两房小吧……只要你在外边不胡来,人家什么都依你……”

    林义哲满怀欢畅,嘴巴在她俏脸上乱亲乱吻,喘着粗气道:“那……我们再来一回可好?”

    陈婉轻轻的点了点头,望了望窗外。

    “不过,可得小声些,别忘了,爹爹和郭公,可都在府里住着呢……”

    林义哲抱过她,再一次深情的吻了起来……

    尽管他们俩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是他们俩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回廊之中,那四个来自于刘璈府中的丫环中的一个,正一边听着他们俩的柔情蜜语,一边默默的想着心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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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新舰设计,新式战法

    这名叫听梅的丫鬟,想起林府仆人当中的那些关于老爷林义哲有“摄魂术”的传言,心中禁不住阵阵发冷。

    一开始来到林府,私下里听别的仆人们讲到关于老爷审犯人的那些传闻,仆人们经常说,老爷要是用了摄魂术的本事,什么美女都能到手,只是老爷不屑于那么做。

    她听说之后,在心里并不相信,可是今天,她在见到林义哲之后,的确是有些相信了。

    自从来到林府之后,她们却总是能感受到陈婉身上的那种无形的威严,对这位夫人存有本能的敬畏。

    陈婉平素给她们这几个人的印象一向是端洁贤淑的样子,似乎还有一些清冷,可她从没想到,在见到了这位年轻的老爷之后,陈婉会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展示出另外一番模样。

    这当中的反差,实在另她难以想象。

    而夫人的如此变化,除了那骇人的“摄魂术”,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因为陈婉一直对她们很好,现在的她,心中犹豫不定,是否要将刘夫人交待给她们的事,告诉陈婉!

    因为如果有一天,被老爷用“摄魂术”看破的话,她们几个,也许将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听梅心事重重的时候,和她同来的三个姐妹,也各自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想着一样的心事。

    因为久别后的激情缠绵,林义哲感到无比的放松,是以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第二天他醒来,便早早的前去探望郭嵩焘等人,帮助郭嵩焘安排好出使的一切准备,不久,在定好了乘坐英国客轮“卡丹尼亚”号后,林义哲便送郭嵩焘等人上船。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林义哲又设宴为郭嵩焘践行。午后,“卡丹尼亚”号启航,驶出海口。

    为郭嵩焘送行完毕之后,林义哲先是去了船政衙署,了解最近一段时间船政局的工作进展。提调夏献纶和吴仲翔前来迎接,二人先是给林义哲道喜,然后分别向林义哲说明了一下目前船政局的情况。

    琉球光复之后,林义哲便上奏朝廷,详细说明了收复琉球的情况和琉球那霸港“万国津梁”的重要战略意义。建议在琉球设兵驻守,并以琉球为中国之商港,增加中国的经济收入,折子上去后,恭亲王等朝廷重臣深以为然,于是朝廷同意在琉球常驻兵马,而李鸿章更进一步指出,“琉球孤悬海外,远离中国。迩于日本,若要固守,非有新式兵轮不可”,建议“在琉球常驻兵舰一二只。以为策应”。朝廷允李鸿章所请,并认为“现下可用兵轮过少,南北洋各处海口均需分驻,著令船政速再造带甲巡海快船二艘。以替换在琉之兵轮回防”。 在“福靖”、“建靖”两舰完工之后,船政局的造舰资金也基本告罄,为了保证海军的建设发展。朝廷不但恢复了船政每月5万两银的运营费用,并且命令继续建造战舰,“以备不时之需”,并称“户部有款可拨”,在朝廷的财政支持下,船政又开始了新舰的建造。而新造的这两艘军舰,从建造伊始便确定了她们的使命——海外驻防。而在击败日本,对日本的狼子野心依然充满警惕的林义哲,在北京时便给这两艘军舰起好了两个威震远夷的名字:“元凯”和“登瀛洲”。

    “元凯”和“登瀛洲”是“威远”级的改进型号,除了增设75毫米的装甲带之外,火炮也有了较大的变化,原先威力巨大的两门190毫米主炮被撤除,全部改为8门140毫米后膛炮,首尾各1门,两侧各3门,除此之外,还增加了机关炮的数量,舰上一共配备有5管40毫米哈乞开斯机关炮和单管40毫米机关炮各8门,林氏机枪6挺。

    从“元凯”和“登瀛洲”的第一块龙骨铺设在船台上的那一天起,意味着未来中国第一级驻外军舰的诞生。

    林义哲随后和夏献纶吴仲翔一道前往船厂,查看了“元凯”和“登瀛洲”的建造情况,看着船台上已然初具规模的两艘战舰,估计一年之内也就能够下水,林义哲不由得讶异于中国造船技术人员的技艺已然今非昔比。

    在查看完船厂之后,林义哲又去了船政枪炮所参观了一番。在回到衙署后,几名跟从船政总工程师达士博学习舰船设计的学生得知林义哲回来了,全都一窝蜂的拱进了他的屋子。

    看到这些毛头小伙子,林义哲的心中禁不住生出一种亲切之意,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光。

    虽然林义哲是个历史发烧友,尤其对世界海军和舰船的历史颇有了解,也懂不少关于舰船设计的知识,但毕竟他不是专业人士,是以好多时候,还要向船政总工程师达士博请教,为了多了解这个时代关于造船的知识,林义哲还经常的和船政学堂的学生们搅在一起。而学生们也乐意和这位没架子的上官一同讨论研究,甚至乐此不疲。

    这一次他离开福州时间过久,学生们也甚是想念,是以得知他回来,立刻便全都赶了过来。

    “来!大伙儿吃东西。”林义哲笑着接过仆人端过来的点心盘子,顺手递给了身边的学生们。

    “去冲一壶咖啡过来……等一下。”林义哲重新看向学生们,“还是喝点别的?”

    “谢谢老师,咖啡就好了。”学生们将盘子接了过去,顺手便将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林义哲与他们年龄仿佛,为人素无架子,故而学生们在言行间也就颇无禁忌,连大人都不叫,只叫他老师。

    “这位是吴焕其吧?”林义哲看坐在一旁的汪乔年——水师学堂本届驾驶、管轮二班近40名学生,他最看好的是汪乔年——聪颖、干练,热情,最难得是,是他都拥有的在他原本那个时空中的青年身上都甚少看到的执着。

    相对而言,他对这个一向与汪乔年形影不离的吴德章的关注就要少上许多。

    “正是学生。”吴德章随即起身向林义哲向林义哲作了一个长揖,“学生吴德章拜见老师。”

    “坐下坐下,自家师生,不必拘礼?”林义哲伸手将吴德章拉回了沙发上,笑着说道。

    “对了,老师。”一旁的汪乔年已经将一块点心吞下了肚,“老师这一次,没有设计新军舰么?”

    “这几日来正在做一个新的带甲快船船模,今日刚刚收工。”林义哲笑了笑,招了招手,示意仆人将自己在京城时请内务府的工匠制作的新式装甲巡洋舰的模型取来。

    在北京时,林义哲闲暇时想的最多的,便是接下来的新舰建造。

    尽管熟悉这个时代的造船历史,但对林义哲来说,完全自主设计新式军舰还是有相当的难度,是以他便干脆走了捷径——从自己熟知的一些外**舰当中,挑出目前对中国较为合用的,直接拿来。

    “这便是老师设计的新式带甲快船?”看到仆人将一个金光闪闪的铜木材质船模放在桌上,有些出乎林义哲的意料,先开口的,竟是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的吴德章。

    “老师果然厉害,这新式带甲快船,火力较‘威远’更为均衡。”汪乔年几乎是“趴”在了那艘林义哲昨晚刚刚拼装完的他命名为“开济”号的巡洋舰模型上,生恐漏掉了任何细节。

    林义哲听到汪乔年的赞美之词,心中不由得暗叫了一声“惭愧”。

    他所设计的这艘“开济”级装甲巡洋舰,实际上是基本照搬法国的“杜居土路因”级巡洋舰,又加上了一些他自己的设计。

    在同一时期的法式巡洋舰中,“杜居土路因”级巡洋舰的体量并不算特别出众,但它的武备却着实是鹤立鸡群。它装备有舰首、舰尾共4座耳台,主炮不再采用船旁列炮或换门架安装法,而是主要安装在耳台内,这样的布置在现在的法国海军当中,只有铁甲舰上才能够见到。充作主炮的4门190毫米1870式加纳炮分别安装在4座耳台内,另有1门奇特的安装在首楼的甲板上。为了避开舰首牙樯,火炮还加设了高高的底座,如此舰首对敌时可以同时获得3门主炮的火力。和近邻英国相比,法国设计师的风格显得大胆、前卫。“杜居土路因”级巡洋舰的副炮是5门1870式140毫米加纳炮,4门安装在前后耳台之间的舷侧,剩余1门安装在尾楼甲板上。此外,还具有两具14英寸鱼雷发射管,以及长达近7米的威风凛凛的法式大鼻子撞角首。

    “敢问老师,此舰只怕不是专门为了纵队战法而设罢?”吴德章问道。

    “你说的不错,”林义哲赞许的点了点头,“若是以横队或小队作战,舰首对敌,向前之火力便是为此而设。”

    “老师想必是受了奥意利萨海战的启发,生出如此之念来的。”汪乔年起身说道,他看着林义哲,眼中满是敬佩之色。(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意外来信

    一顶官轿在一众长随的护卫下沿着北京城内四通八达的大街小巷迤逦着向城西行去。因为林义哲今日的陛见之地在三海,而不是紫禁城。

    轿子走的极稳,北京城里的轿夫一个个都是家传的“脚”艺,举手投足皆有一定的法度,这种抬轿子的功夫都是多少年练出来的,他们走得不快不慢,平缓稳当,让坐在轿子里的人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林义哲注意到,轿桌上掀开了盖子的粉彩茶碗里,浓浓的香茗只是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竟然没有一滴水溅出来。

    今天的陛见是几日前便定下来的事,他要将自己造好的六台“傻瓜”相机,进献给慈禧太后。

    林义哲坐在行的稳稳的轿子里,心里却感到些许不安。

    上一次的“献款”风波,他直到现在,一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对于后世主流教科书里宣扬的那帮“爱国”清流的阴险和狠毒,他现在已经深有体会了。

    轿子里的林义哲双目微闭,开始有意识的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哪怕遇上同样的事,也一定不能冲动。

    林义哲正在那里想着一会儿可能发生的事,突然感到脚下一沉,随即便见轿帘一掀,一个声音恭恭敬敬的道:“大人,到地儿了。”

    林义哲一躬身,自轿子里出了来,待侍卫把他引入苑内,他递了牌子后不久,正在那里等候,突然看见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个年轻的宫装美女迎面走了过来,林义哲看到她,不由得全身剧震,呆立当场。

    “赵悦彤……”

    眼前的宫装美女头戴大拉翅旗头,旗头右侧是富丽明艳的粉紫双色桃花。左侧为深深浅浅的粉色玉雕花花瓣层层叠扣,纯金黑珠额饰是金镂花,配以红橙黄棕四色玉雕珠坠饰,留有深深浅浅的绿色流苏摇曳在肩上。她穿着一件十分合体的样式为圆领对襟左右开气袖端平直的粉紫蓝三色长袍。两肩前后各绣有正龙一条,襟变四龙。长袍外袖口绣工精致,米白内纹都绣上了蓝粉红三色的菱式花纹,深蓝内袖中绣着粉红的蝴蝶花,布满诗情画意,显得她气派不凡。

    从服饰上看,她应该是一位嫔了。

    林义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对!和赵悦彤差不多一样,这位宫嫔有着一张典型的瓜子脸,雪肤红唇,一双妙目顾盼神飞,嘴唇微抿,象是略带笑意,而她看人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到她能看到你的心里去。

    “大胆!裕嫔娘娘的名号也是你叫的?还不给小主跪下!”宫嫔身边的一位年长的掌事宫女厉声喝道。

    林义哲让这一声断喝把自己从恍惚状态中拉了回来,他意识到了自己认错了人。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额头不由得渗出了冷汗,不由得立刻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下官加工部郎中衔福建水师会办。福建船政事务帮办委员林义哲,给裕小主请安。”顿了顿:“下官有眼无珠,错将裕嫔娘娘认作当年的一位故人,以致冒犯娘娘。罪该万死,望娘娘恕下官失仪之罪。”

    “罪该万死?你有几个脑袋?”边上的一位身着绿色锦衣的小宫女不依不饶的说道。

    “翠儿,多嘴!”裕嫔喝住了叫翠儿的小宫女。她看着报完家门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出的林义哲,刚才的恼怒已经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她的母家名字,叫做赵玉蓉,而刚才林义哲喊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名字,虽然听起来有些相像。而听到林义哲刚才的解释,她知道是对方认错了人,便原谅了他的失礼。

    而在这皇家禁苑之中,他竟然不顾一切的喊出了那个名字,可见其用情之深。

    想到自己可能和那个令他痴心不已的女子一样的相貌,她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

    “世上相貌相似者多矣,偶尔认错也是常有的,不妨事,林大人请起。”裕嫔一瞬间恢复了平静,抬了抬手,说道。

    “谢裕嫔娘娘。”林义哲恭敬地站了起来,他强忍住要看她的脸的冲动,低着头说道。

    “林大人来此,想来是受了老佛爷的传召的,不知此来有何贵干?”裕嫔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柔和,听起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林义哲一颗悬着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

    “下官奉圣母皇太后懿旨,前来进献下官所制新式全自动相机。”林义哲答道。

    “哎呀!就是上回那个‘咔嚓’一下就能照出人像来的洋机器吧!”翠儿欢喜的说道。

    “没规矩!翠儿!”裕嫔转头看了翠儿一眼,翠儿立刻低下了头,垂手立在一旁,再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一路小跑进了正门,又过了片刻,林义哲看到一个头戴青金石顶子,仪表俊秀的青年太监快步自内行了出来。林义哲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位青年太监,便是早年侍奉慈禧、后因直谏太后被杀而被后世称颂的好太监寇连材。

    “哎哟,裕嫔娘娘,您可让奴才好找啊!”匆匆奔出的寇连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林义哲这个小心地站在一边的青年官员,只见他先向裕嫔行了礼,然后陪着笑说道,“老佛爷这会儿正唤您呢!”

    就在此刻,林义哲又见到六个蓝翎太监,一人手上托着个方形的红色精美漆匣从西苑门那边鱼贯走了过来,那些漆匣作工精巧,都是名贵的剔红雕漆工艺制成。而林义哲一看到这些匣子,不由自主的理了理身上的官袍——这些匣子都是他带过来的,里面装着的,是他研制出的最新式的全自动相机(即后世俗称的“傻瓜相机”)。

    这时又一个蓝翎太监自殿内跑了出来,旋即扯着公鸭嗓大声喊道:“宣林义哲!”

    “臣在!”林义哲立刻大声应了一句,他略定了下神,抖了抖衣袖,正打算向裕嫔告辞,却听裕嫔说道:“既然是老佛爷召见林大人,那就随我一起过去吧。”

    林义哲本来对此次陛见心存忐忑,但此时此刻,听到她这么说,那些紧张不安的情绪竟然莫明其妙的消失了。

    “是,裕嫔娘娘。”林义哲此时完全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自若,他又躬身向裕嫔行了一礼,裕嫔微微颔首,当先行在前面,林义哲则微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仪仗末尾的一步之遥处。

    穿过苑门,进了园子,林义哲便觉水气沁凉,苔滑石寒,连原本在来时的路上积下的汗也都消去了大半。

    自他在北京安顿下来后,这近一月的光阴里,北京城中却只降过两次略微打湿了地面的小雨,由于北京城内大街小巷胡同里弄房舍栉比鳞次,再加上人烟稠密,平日里如不是刮大风的话,连树梢也难得动一动。因而这盛夏一到,更是潮闷得让人气也喘不上来。

    林义哲想不不到,在如同火炉一般的北京城内,皇家的消暑胜苑内,却别是另外一番洞天!

    现在林义哲理解了,为什么现在朝廷的办公地点,不在紫禁城,而是在这亭榭林立,重楼殿阁,碧潭清幽的园林胜景之内了。

    转过一道回廊,一座漂亮的八角凉亭出现在面前,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正坐在里面说着话儿,嫔妃和宫女太监们则侍立在一旁。

    “老佛爷吉祥,皇上吉祥。”裕嫔上前给慈禧和光绪行礼,林义哲还来不及看清前面或坐或立这些人的面孔,听到她的话的同时,便已经直挺挺的在冰凉的水磨砖地上跪了下去。

    “臣——加工部郎中衔福建水师会办,福建船政事务帮办委员林义哲,叩见圣母皇太后、皇上万福金安!”

    林义哲没有抬头,就能感觉到慈禧锐利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身上。但他却不敢抬头仰视。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陛见了,所以他是早就领教过了满清皇室的礼法森严的——这当中包括无数的规矩,就连下跪时应该先跪哪条腿,跪下后官袍的前摆放哪里,还有跪或立的间隔,磕头的次数、深度……都有详尽的规定,容不得半点差池。

    他现在一想起刚才错把裕嫔当成了赵悦彤的失态,心里就懊悔不已。

    “平身——”光绪皇帝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皇上。”林义哲随即直起了身子,站了起来,此时的他仍然垂着头,不敢稍有逾矩。

    “裕嫔今儿个怎么来晚了?”慈禧太后看着裕嫔问道,虽然慈禧的声音很是柔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责怪,相反还略微带有慈爱之意,但林义哲的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缩,不自觉的用眼角的余光向那里偷偷扫了一眼。

    “臣妾刚才远远望见林大人进来,当真是貌比潘安宋玉,一表人才的紧。”一个女人的轻笑声传了过来,“裕妹妹怕是动了心,多和他说了会儿话,所以才来晚的吧?”

    虽然说话的女人声音如同乳燕娇啼,夜莺唱晚,说不出的柔媚好听,但这句话的内容却恶毒无比,让林义哲感到手足发冷,如堕冰窖。(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要立牌坊的婊子!

    徐润注意以林义哲的额头青筋条条暴起,一双眼睛也似要瞪出眼眶,不由得大惊失色。

    “大人?大人?”徐润轻唤道。

    林义哲对徐润的呼唤充耳不闻,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了信纸上。

    信纸上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有如尖刀一般,直刺入他的心中。

    “……番妇知忠孝节义,可谓难矣,能死于国事,亦其无上之荣,朝廷诰封,即为此也。……吾鄙其不避廉耻,以色身诱君,而独敬其殉国之忠烈。……夷夏之防,国之大伦,不可废也。吾致哀于汝,非为认错,吾劾汝迎娶非类,乃为圣伦之本,出于大义,非为私怨,以汝之智识,当不难明察……”

    “……汝为一番妇,妄启衅端,以为兴办洋务名目,可谓居心叵测,如今汝仍执迷不悟,引铁路于禁苑,以奇巧媚惑君上,又欲架空海署,以成藩镇,悖行种种,不可胜数,……汝自绝于士林,他日有何面目见乃祖林文忠公于地下?吾正告与汝,皇太后皇上圣慧洞明,虽一时为汝巧言所惑,日后定会明察秋毫,……汝可速速上表自劾,痛陈惑主悖义之罪,或可略赎前愆,不使汝祖父蒙羞,汝若不幡然悔悟,多行不义,早晚必有报应……”

    林义哲看完了这封充满了恶毒文字的信,身子竟然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鲲宇!”徐润见林义哲一双眼睛似要冒出火来,他从未见过林义哲如此愤怒,担心他气坏了身子,立刻上前,一把将信夺了下来。

    林义哲这时放才回过神来,但他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那封信。

    “丁宝桢!……你这个立牌坊的婊子!”林义哲狂怒的一把将信纸从徐润手中夺了回来,狠狠的撕了起来。

    不一会儿。信纸便化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丁宝桢,我绝不饶你!……”林义哲目眦尽裂,大声怒吼起来,声震屋瓦。

    徐润没有再劝解林义哲,而是俯下身子,将纸片一张一张的捡拾了起来。

    林义哲呆呆地看着徐润那苍老佝偻的身影,象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紧握双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先生要这些何用?”林义哲哑着嗓子子问了一句。

    “大人若要日后复仇。此信便是物证,不可不留。”徐润没有回头,他一边回答着,一边继续捡拾着信纸的碎片,生怕丢失了一片。

    林义哲醒悟过来,心中暖流涌动,也俯下身子,帮着徐润捡拾起碎片来。

    不多时,信纸碎片全都被捡拾起来。徐润将它们全都装在了信封当中,小心地收好。

    此时陈婉听到了林义哲刚才的怒吼声,和几名侍女急急赶进房来,看到林义哲已然恢复了平静。陈婉心中稍定,她看着林义哲和徐润,不明白林义哲刚才为何会如此动怒。

    “老朽告退。”徐润说着,向林义哲夫妇躬身一揖。

    林义哲默默的回了一礼。徐润转身退出了房门。

    “鲲宇,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陈婉上前拉住了林义哲的手,感觉那双原本温暖的手现在不知怎么竟然变得冰冷。不由得又是一惊,关切的问道。

    “没事,只是让一个欲立牌坊的婊子给气了一下,不打紧。”林义哲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陈婉,冲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林义哲此时并不知道,差不多也在刚才,就在他因丁宝桢的来信而怒发冲冠时,远在山东济南府的丁宝桢,也在为刚刚接到了邸报上的谕旨而暴跳如雷。

    “岂有此理!三疏连劾,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简直是欺人太甚!”

    见到狂怒的丁宝桢抓起邸报欲撕,周围的仆人们全都大惊失色,丁宝桢可能意识到了上面有谕旨,撕了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是以生生的停了手,怒气冲冲的坐了下来。

    就在几天前,他连续上了三道折子,参劾林义哲,声援以御史李德水为首的清流言官。他本以为这一次可以将林义哲踢出海军衙门,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上折子的结果,等来的却是李德水等人被革职,永不叙用,而且还被“遣戍琉球,发往军前效力(给大兵洗裤头)”!

    “新君甫立,皇太后便如此折辱士子,斯文不存,圣教沦丧,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想到李德水等人可能的下场,丁宝桢禁不住唉声顿足长叹起来。

    看到丁宝桢一副忧国忧民之态,周围的仆人们全都感动不已。

    仆人们正要劝说,一名仆人又急急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老爷,天津李伯相来信到了。”仆人向丁宝桢禀报道。

    “拿来我看!”听到仆人的话,丁宝桢重重的喘了口粗气,说道。

    仆人急忙上前,将信呈上,丁宝桢接过信来,打开信封,取出信纸看了起来。

    这封信,是李鸿章给他的关于“如何筹办海防”的问询的回信。

    “复丁稚璜宫保:

    垂询海防一事,公忠勤恳之怀,昭然若揭。鸿章蠡测之愚,于此事毫无把握,祗益悚惭。张道在津,炎敲方盛,业经遍查机器局章程,携归烟台,想已禀商尊处核办。兹将应复各事,条列于后。

    东省洋面散漫,诚如来示,防不胜防。将来集有巨款,须照总署原议,创立水师一军,约铁甲及大小兵轮十数只,驻扼庙岛、旅顺口之间,以固北洋门户。但目前力量,尚做不到。应如尊议,先顾本省口隘,于烟台、登州、威海择地次第筑台,尤以烟台为最先、最要。其口内形势,亦复散漫,似宜扼要建筑数处,相为犄角。临事或可婴守。防海新论谓,南北花旗交战时,铁甲兵船进口,直冲过十数炮台而深入,则台虽坚、炮虽多,亦未必能御大敌。惟得地为之稍壮声势耳。炮台做法,不独中土各省式样互异,即西洋各国亦各有不同。大都以沙土坚筑台基,外面及顶上厚筑三合土,可期经久。尊意外皮加数寸铁板裹之,则与吴淞江新筑之台相似,需费较多。张道面称,拟雇洋匠董其役,闻李雨亭制军所建浙省炮台,雇洋师为之,縻费至十数万,尚未造成,似须慎之于始。或调募各处筑台员匠熟手,而参考其宜为稳着。

    机器制造局,距不能停泊洋船之海岸虽近无妨。张道面呈委员查勘潍、昌之交,有白浪河,形势相宜,费工尚省,未知覆勘后可即定议否?无论制造药丸与枪炮,料物一一取资外洋,实属不便。煤铁能先自开采运用,有警时不致停工,其余杂料仍多由沪定购,均可预为储备。徐令建寅,本约中旬来津,现尚未到,俟到时饬即赴东请示酌办。

    凡事非钱不办,统计三处建设炮台,无虑数十座,筑台工本、购炮经费,约共需百万内外,即筹设一、二处,似亦需数十万,乃能齐备。机器局款多可大、款少可小,然创造基屋,略购机器,总需二十万金。长年用款,至少岁需数万。此皆要先事筹定。若宽算窄用,尚不止此数。尊议两事同事创举,拟筹三十余万。窃虑后难为继。就所指各项,如海关常税、临关税课皆报部正款,必干驳斥。或将直省练兵等费移拨关税,而以厘金及盐运余利抵海防之用,若进项无几,或先筑炮台,徐议机局,免致临时竭蹶,敬求卓裁。至南北洋海防,虽已指拨专款,而税厘所入,各省关皆不敷所出,断不能如数照解。前函已略言之。即使每年能拨百数十万,南北各分数十万,于事何裨!鄙人恭守京畿锁钥,空拳独张,一事无成,常自愧疚。总署又责令练水师,日人赔款未到,不知何年、何月始集得巨赀可以开办?执事拟设炮台、机局,皆为筹防本省之计,于北洋大局无甚关系,自未便分用此款,致有窒碍。若指厘金、盐利两项,逐渐筹维,不求速效,积久当小有规模,或先浑括大意,奏明立案(可挈敝衔),或竟不必专奏,并希核夺主政。总之,时势至艰,物力至窘,实不足办此大事。前林鲲宇抚军有借洋债之议,如左季高节帅前委胡道办理者,而息价更优,条陈办法更为细善,若果能借到,则大事定矣。国事唯艰,我辈身当其境,只有摒弃成见,量力经营,得寸则寸、得尺则尺而已。素蒙挚爱,敢贡愚诚。”

    看完了这封信,丁宝桢的手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给李鸿章写的那封只不过是针对朝廷关于海防的集议虚言问询以示关切的信,却得到了李鸿章这么个实实在在的答复!

    看到李鸿章在信中透露的林义哲准备“借洋债”来办理海防的消息,丁宝桢急怒攻心,眼睛一黑,喉头一甜,猛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登时晕厥过去。

    “老爷!老爷!”仆人们大惊失色,立刻纷纷上前救护。

    “若借洋债,国家亡无日矣!”丁宝桢拿着那封已经沾满了血点的信,嘶声大叫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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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薛叔耘

    《恭亲王奏稿:论海防》:

    “……溯自庚申之衅,创巨痛深。……臣等承办各国事务,于练兵、裕饷、习机器、制轮船等议,屡经奏陈筹办。而歧于意见致多阻格者有之,绌于经费未能扩充者有之,初基已立而无以继起久持者有之。同心少,异议多。局中之委曲,局外未能周知,切要之经营移时视为恒泛,以致敌警猝乘,仓皇无备。有鉴于此,不得不思毖于后。现在日本之寻衅生番,其患之已见者也。以一小国之不驯,而备御已苦无策;西洋各国之观变而动,患之濒见而未见者也。倘遇一朝而猝发,而弭救更何所凭?及今亟事绸缪,已属补苴之计;至此仍虚准备,更无求艾之期。惟有上下一心,内外一心,局中局外一心,自始至终,艰苦贞定,且历之永久一心。人人皆洞悉底蕴,力事讲求,为实在可以自立之计,为实在御外患之计,庶几自强有实,而外侮潜消。昔人云:能守而后能战,能战而后能和。此人所共知,而今日大局之万不可缓者也。臣等悉心公同商酌,谨将紧要应办事宜,撮叙数条,请饬下南北洋大臣,滨海沿江各督抚将军,详加筹议,将逐条切实办法,限一月内奏复,再由在廷王大臣详细谋议。如臣等所拟各条,佥议相符,即应确要筹办;如各条外别具良策,亦即一并奏陈会议,均于议定后请旨遵行。总期实备精求,务臻有济,以纾目前当务之急,以裕国家久远之图,臣等幸甚!天下幸甚!”

    《清宫档案:二月二十日上谕》(第二次海防大筹议):

    “……该王大臣所陈练兵、简器、造船、筹饷、用人、持久各条,均系紧要机宜。著李鸿章、都兴阿、沈葆桢、李鹤年、李瀚章、英瀚、林义哲、张兆栋、文彬、吴元炳、裕禄、杨昌睿、刘坤一、丁日昌、王文韶、陈湜,详细筹议,将逐条切实办法。限于一月内复奏,不许空言塞责!”

    《翁同龢日记》:

    “……是日至内阁奏事堂会看复奏稿。……海防一事,余亦曾拟一稿,李兰荪尚书以为不妥,又易新稿。……借洋款一节,似未可行,林义哲此议一出,颇有附和者,真是儿戏。……购置铁甲舰一项,固不可轻于一试。尤不可因噎废食。礼邸复奏添设轮船,辅以陆兵,裁撤旧式木船以专养轮船,铁甲船应俟林义哲购到后观其实效,再行续买。筹饷一项,增盐厘、借洋款、开矿厂等事,深恐流弊易滋,诸多窒碍,此议之断不可行者!……”

    ※※※※※※※※※※※※※※※※※※※※※

    1875年年初的中国政坛可以说相当热闹。在关于海防筹议的上谕下达之后,大臣们上奏的奏折便如同雪片般纷纷而至,而议论的内容也是风生水起。

    两江总督钦差办理海防兼理各国事务大臣的沈葆桢,亢声强调“海防为当今第一要务”。力主优先整治海防,兴办海军。

    时任湖广总督的李瀚章担心的是朝廷犯“因循姑息”、“凡事扯皮”的老毛病,他特别指出:“局中局外,宜一心一力。共与维持,毋望往事,毋惑人言。自始至终,坚苦贞定,历之永久,而无或稍渝,斯公忠同尽,自强之效,有操券可卜者。”

    闽浙总督李鹤年则提醒说:“闻洋人议论,谓中国人无定见,又无恒心,此弊诚所不免。”

    两广总督英瀚、安徽巡抚裕禄乃至奉命检阅长江水师的彭玉麟则认为:与其加强海防,还不如“整饬长江防务”,以为“东南久远之计”。

    盛京将军都兴阿虽认为筹防应“以水陆兼练为主”,但“尤宜急练陆兵之法”。至于造船,可先由江南制造局试造,然后再酌量增添。”

    而湖南巡抚王文韶在东南沿海的“海防”与西北边疆的“塞防”之间,难置可否,似有更重“塞防”之心。

    山东巡抚丁宝桢、江苏巡抚吴元炳却分析说:俄国乃最大的威胁,明确倾向“塞防”,鼓吹用兵新疆。同时,还提出东北地近俄国,应对大清“龙兴之地”的安危加以关注。

    千疮百孔的大清国,举目一望,危机四伏,哪儿不是危在旦夕,哪儿不需要好好地整顿,哪儿不要花大把大把的府库银子?

    在天津,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李鸿章,和他的得力幕僚薛福成,紧闭书房门窗,熬了几个通宵。

    薛福成字叔耘,号庸庵,江苏无锡人,虽然早年饱读诗书,可连个正式的举人都没弄到手。但他志不在此,而是关心世界、国家的大局,把自己锤炼成了一个明悉时局、洞彻形势、胸中装满治国强国方略的新型知识分子。同治四年,28岁的他给曾国藩上了一道“万言书”,力主“策富强,定经制,消反侧,防外侮,正风俗”,文章几乎涉及了整个中国急需要解决的所有问题,而对当时功成名就、声势煊赫的曾国藩,除了匡正规劝,通篇竟没有一个字的歌功颂德、阿谀奉承。薛福成独特的见识和品格,立即受到曾国藩的激赏,马上请他入幕,参赞军机政务,薛福成也被当时人称为“曾门四贤”之一。

    其实海防大筹议这一年,39岁的薛福成,刚刚转投李鸿章的幕府。但他的才具见识,很快就得到了李鸿章的赏识和器重。他那对中国积贫积弱之根源在于因循守旧的分析,那中国要跟上世界发展潮流必须“变而后能胜”的主张,那“安知千百年后,中华不因西人之学再辟造化之机”的设想,以致对西方社会制度的考察和对在中国建立君主立宪制度的政治理想,对中国日后的发展产生过重大的影响。

    在纷纷朝议之中,只有李鸿章委托薛福成拟成的奏折最中要害,它的产生,起到了力排众议的效果。

    薛福成作为李鸿章的代言人,他UU小说的文字足以让观者的后背渗出细密汗珠:

    “……自有洋务以来,叠次办结之案,无非委屈将就。至今年日本兴兵台湾一事,经水陆将士拼力血战,始驱除之……臣于台事初起时,即缄商总理衙门,谓明是和局,而必阴为战备,庶和可速成而经久。洋人论事不论理,彼以兵势相压,我第欲以笔舌胜之,此必不得之数也。夫临事筹防,措手已多不及,若先时备豫,倭兵亦不敢来,焉得谓防务可一日缓哉?兹总理衙门陈请六条,目前当务之急,与日后久远之图,业经综括无遗,洵为救时要策。所未易猝办者,人才之难得,经费之难筹,畛域之难化,故席之难除。循是不改,虽日事设防,犹画饼也!”

    接着,他又把议论锋芒指向强调陆上边疆防务的“塞防论”,进一步强调“海防”重于“塞防”的理由:

    “历代备边,多在西北。其强弱之势,客主之形,皆适相埒,且犹有中外界限。今则东南海疆万余里,各国通商传教,来往自如,麇集京师及各省腹地,阳为和好之名,阴图吞噬之计,一国生事,诸国构煽,实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轮船电报之速,瞬息千里;军器机器之精,工力百倍。炮弹所到,无坚不摧,水陆关隘,不足限制,又为数千年未有之强敌!外患之乘,变幻如此,而我犹欲以成发制之,譬如医者疗疾,不问何症,概投之以古方,诚未有见效也。”

    此后,议论转向对时政的批评:

    “庚申以来,夷势骎骎内向,薄海冠带之伦,莫不发奋慷慨,争言驱逐。局外之訾议,既不悉局中之艰难,及询以自强何术?御侮何能?则茫然糜所依据。自古用兵,未有不知己知彼而能决胜者。若彼之所长,己之所短,尚未探讨明白,但欲呈意气于孤注之掷,岂非视国事如儿戏耶!”

    他接着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居今日而欲整顿海防,舍变法与用人,别无下手之方。伏愿我皇上顾念社稷生民之重,时势艰危之极,常存欿然不自足之怀,节省冗费,讲求军实,造就人才……使天下有志之士无不明于洋务,庶练兵制器各事可期逐渐精强积诚致行,尤需岁月迟久乃能有济。”

    这份“重磅炸弹”似的奏折中提出的所谓“变法”,主要是指改革旧式军事制度,建立新式海陆军;所谓“用人”,主要是指培养新式军事、经济人才。他强调“亟练水师”,同意设立北、东、南洋三洋海军,且“外海水师铁甲船与守口大炮铁船皆断不可少之物”,各洋海军均须拥有大型铁甲战舰二艘,“一处有事,六船联络,专为洋面游击之师,而以余船附丽之”。同时,他还主张“开源节流”、“效仿西法”,发展民用企业,设厂制造耕织机器,开采煤铁各矿,兴办轮船铁路电报诸事,“榷其有余,养船练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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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所虑者,左季高也

    薛福成写好了奏稿,仔细看了两遍,感到确实再无可更易一字,才交给了李鸿章观看。

    “叔耘妙笔,果然能尽我心中所想。”李鸿章看完了这篇名为“海防筹议折”的文章,抚掌赞叹起来。

    在这篇洋洋数万言的文章中,薛福成遵照李鸿章的设想,构画出了一幅宏伟的蓝图。既为建军自强制定了方略,又为今后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奠定了基础。

    “来!来!叔耘,咱们两个,喝一杯庆贺一下!”李鸿章高兴地说着,喊过了仆人准备酒食。

    李鸿章知道,京城的那些王公贵戚、军机大臣无论是谁,也拿不出这么周全的办法!

    而薛福成遵从自己的意思,把这篇文章写得浅显明白,通俗易懂,只要是粗通文墨之人,看了都能够明白。

    之所以如此,李鸿章的目的,是为了能让那两位居于深宫当中的女人,能够完全清楚地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为此,并不好饮的他,如何能不得意地“浮一大白”呢?

    “呵呵,不知那林鲲宇,会不会写得如此文字。”薛福成笑道。

    此时的薛福成,心里很想知道,如果是林义哲来写这样的文章,会不会也是用如此通俗易懂的办法。

    “林鲲宇定是也会如此写的,只是他的文笔,比不上叔耘,不似叔耘这般大巧若拙。”李鸿章笑道。

    不多时,仆人送来了一壶暖酒,数碟小茶,一盘点心,李鸿章便招呼薛福成对饮起来。

    几樽酒入喉,李鸿章便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他深知,朝内对此当然必有异议。为此,他还给总理衙门中除恭亲王外的另一位实权人物——文祥。写了一封言辞诚恳的私信,称自己“身任其事,未便自匿”,以显示一派忠君报国之心。

    他也在猜测,朝中肯定会有人跳出来反对自己。这“反诘之声”究竟会出自谁的嘴巴呢?

    “大人可是在担心,朝中定会有人群相反对?”薛福成放下了酒杯,笑着问道。

    “朝中讥议,我还不放在心上。我心所忧者,在疆而不在枢也。”李鸿章叹了口气,“若是我猜得不错。他是定要反对的。”

    “大人所虑者,左季高也。”薛福成听了李鸿章的话,立刻便明白李鸿章所说的这个“他”,是哪一位了。

    李鸿章所说的“他”,不是别人,正是奉钦命统带大军于西北边陲的陕甘总督左宗棠!

    在薛福成的印象中,自曾国藩、胡林翼故去世后,大清国的干练疆臣中,惟剩左宗棠、李鸿章二人而已。而左宗棠比之于李鸿章。无论是才具威望、还是成就功劳,都似有过之而无不及。

    曾、左、李三人,曾并称于世。曾国藩年龄、功业上都是前辈人物,左、李的显达也无不有赖于曾国藩的提携。可是。左宗棠这个人,秉性耿直,性如烈火,而且恃才傲物。心高气大,平日连曾国藩都不放在眼里,犯起狠来。儿女亲家、救命恩人郭嵩焘都被他上折子弹劾过,更何谈李鸿章?!

    左宗棠狂妄、傲慢、霸道,好以诸葛亮自诩,号称“今亮”或“老亮”,而这一切,也是以他的实绩为基础的。薛福成在心里也承认,不要说“剿发平捻”之功,就以整肃海防而论,左宗棠也称得上是咸丰、同治年间对海防问题觉悟最早、最能勇于实践的人物之一。

    “轮船为海战利器,岛人每以此傲我,竟来必须仿制,为防洋辑盗之用。中土智慧岂稍逊西人,如果留心仿造,自然愈来愈精……意十年之后,彼人所恃者,我亦有以应之矣。……自海上用兵以来,泰西各国火轮、兵船直达天津,藩篱竟成虚设,星驰飙举,无以当之,臣愚以为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顿水师不可;欲整顿水师,非设局监造轮船不可。泰西巧,而中国不必安于拙也。泰西有,而中国不能傲以无也。”

    当年左宗棠说过的这些话,现在听起来,也是相当响亮的。

    左宗棠在任闽浙总督时,全力倡办了福建船政局,进行轮船的制造和近代军事、外交人才的培养。福建船政这个中国近代军事工业发祥地,在左宗棠“日夜区划,心力交瘁”的筹办下,渐渐发展起来。然而就在福建船政事业正隆的时候,西北的军情中断了左宗棠的事业。同治五年(1866年),左宗棠奉命离开东南沿海入陕主持军事。接到谕旨后,他望着正在建设中的马尾船厂,还曾焦虑地对属下说:此次“西行万里,别无系恋,惟此未成,又恐此时不能终局,至为焦急耳!”当他查访到林则徐的女婿沈葆桢丁忧在家不问政事时,左宗棠立即向朝廷举存沈葆桢,左宗棠当时在举荐沈葆桢的折子里说:沈葆桢“办事素来认真,人亦公正廉明”,请求朝廷以沈葆桢为船政大臣,接替自己未竟的事业。这位“今世诸葛”甚至效仿后汉刘皇叔,不惜“三顾茅庐”,说动了心灰意冷、意兴阑珊的沈葆桢出山,主持船政大局。

    但谁又能想到,仅仅在几年之后,左宗棠对待船政和沈葆桢的态度,会急转直下呢?

    事实上,不光是对船政局,连带中国的海防事业,也同样被左宗棠视为寇仇!

    李鸿章已然预料到,在这一次的“海防大筹议”中,左宗棠定是会坚决主张“塞防”,而对“海防”横加议阻!

    左宗棠自入陕始至同治十二年(1873年),前后历时七年。时人评价他的功绩,是“剿捻平回,图军实,筹善后,清吏治,恤民生”。而他本人亦称自己“披旧裘,居毡帐,睡胡床,饮冰卧雪,神劳形瘁”。

    关陇新平,左宗棠便又开始为进军新疆做准备。

    1865年初,中亚浩罕**事头目阿古柏趁新疆发生反清武装叛乱之机,依靠英国的支持入侵新疆,建立了一个所谓的“哲德沙尔汗国”,企图把新疆从中华版图上彻底分裂出去。而俄国也趁机以“代中国收复”为借口,强占伊犁等地。而10年之后的1875年,在陕甘平定之后,左宗棠却突然主张针锋相对,率兵进疆,彻底平定叛乱,收复新疆。

    左宗棠言辞激切地上奏朝廷:“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卫京师。西北臂指相连,形势完整,自无隙可乘。若新疆不固,非陕甘山西各边时虞侵轶,防不胜防,即直北关山,亦将无晏眠之日。”

    左宗棠之所以如此积极的要求收复新疆,所为无它,就是为了成就一生功业名声,彻底压过曾国藩!

    薛福成认为,左宗棠身上最大的弱点,就是执着于“争功”。对左宗棠来说,事功重于一切。证明自己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或者说,反向证明其他人本领都不如自己,是他心中第一驱动力。以“今亮”自期的他,对诸葛亮的理解,似乎止于三分天下之事功,而不及其心术。

    咸丰三年二月,左宗棠部占领杭州,加太子少保衔。在此前后,曾国藩在一次奏折中奏称自己的军队“扫清歙南”。歙南属浙江,左宗棠一读之下,第一反应认为是曾国藩与他争功,移咨曾氏大加讨伐。而其实只要细读一下,就会知道曾国藩所说的歙南是指歙县南乡,乃是安徽境内,并非与左争功。曾国藩于是“乃复咨调侃之”。这件事一时传为笑谈。

    导致曾、左最终决裂的幼天王之争,实际上,也是和曾国藩争功。而这种争功方式,在之后的“平捻”之役之后又一次重演。

    “平捻”之役由李鸿章主导,左宗棠统楚军配合。战事结束后,论功自然推淮军居首。但左宗棠却不服,“不以淮军歼贼为然,多方搜剔”,想要抓李鸿章的把柄。捻军平定之标志是其统帅张宗禹投徒骇河自杀,然而问题是虽然有人见到张宗禹投河,张宗禹的尸体却始终没有捞到。左宗棠因此怀疑张宗禹可能已经逃走,于是故技重演,命令自己的属下悄悄四出搜捕,必以得到张宗禹下落为快。左宗棠的做法触怒了李鸿章,李鸿章致函曾国藩,骂左宗棠是曹操,说:“此次张捻之灭,天时地利人和实兼有之,祗一左公龁到底。阿瞒本色,于此毕露,不知胡文忠(胡林翼)当日何以如许推重也。”

    而这一次,正当左宗棠下决心挥师入疆作战,准备倾情出演这幕他人生的最后一场大戏之时,东南海疆却战事突起,发生了日本入侵台湾的事。

    让左宗棠感到不能容忍的是,林义哲在沈葆桢李鸿章的支持帮助下,这场海陆大战当中脱颖而出,不但成了大清朝少有的“文武全才”的“能员”,而台湾之役所加在林义哲身上的光环,竟然有盖过自己的趋势!

    左宗棠对海防虽一向关注,但现在他想要进军新疆,成就新的“伟业”,当然不会坐视朝廷做出“扶起东边,倒却西边”的战略选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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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逆流

    李鸿章的担心果非多余。清廷早在将总理衙门和丁日昌关于海防的条陈交各位督抚详议的同时,就以左宗棠“留心洋务”,咨请他参加讨论。于是,围绕着“海防”还是“塞防”的问题,清廷中出现了两大阵营,各个政治势力重新组合。

    海防派以李鸿章为中坚,除了沈葆桢、林义哲、丁日昌、李瀚章、王凯泰等支持者外,还有山西巡抚鲍源深、河南巡抚钱鼎铭,内廷中醇亲王奕擐及刑部尚书崇实、刑部左侍郎黄珏、御史余上华等也加入到这一阵营之中,一时声势颇壮。

    而以左宗棠为中坚的“塞防派”,则有湖南巡抚王文韶、漕运总督文彬、山东巡抚丁宝桢、江苏巡抚吴元炳等的有力支持。这一派具代表性的理论是“东则海防,西则塞防,二者并重”。其实,从根本上说还是主张集中有限的人力财力,优先解决西北塞防问题,以收“西北无虞,东南自固”之功。

    左宗棠针对李鸿章关于停撤西北塞防的主张进行了猛烈的攻击:

    “……若此时即拟停兵节饷,自撤藩篱,则我退寸而寇进尺,不独陇右堪虑,即北路科布多、乌里雅苏台等处恐亦未能晏然,是停兵节饷于海防未必有益,于塞防则大有所妨。”

    李鸿章针锋相对,指出:“新疆不复,于肢体之元气无伤(阿古柏占据新疆已经七八年了,现在除哈密、巴里坤一角仍在清军手中,新疆大部分地区先后被阿古柏势力侵占,但关陇地区并未受到骚扰,而且以阿古柏的那点军力,能占据全疆已是了大不起了,根本无力进犯关陇,是以李鸿章这么说其实没什么错。但在后世的愤青们看来,这妥妥的是卖国贼的言行),海疆不防,则腹心之患愈棘。孰重孰轻,必有能辨者。”主张停塞防之饷,“均做海防之饷。否则,只此财力,既备东南万里海疆,又备西北万里之运饷,有不穷困颠蹶者?”

    话虽如此。李鸿章事实上也无意放弃新疆,他给出的解决办法是:一,停兵。建议朝廷停撤西北地区已经出塞及准备出塞的部队,令其“严守现有各边界,且屯且耕,不必急图进取”,停撤多余出来的饷银,则移作海防之用。二,经营。李鸿章的经营新疆的方略则是:“招抚伊犁、乌鲁木齐、喀什等回酋。准其自为部落,如云贵之苗瑶土司,越南、朝鲜之略奉正朔”,李鸿章认为。如此则既可以挫败英、俄兼并之心,中国也不必劳师远征,实为“经久之道”。

    李鸿章建议将新疆经营成“如云贵之苗瑶土司,越南、朝鲜之略奉正朔”的观点。放置在1875年的中国,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在这个时代,传统的“天下观”还远未被近代的“世界观”所取代。李鸿章语境里的“越南”、“朝鲜”,都不是近代意义上的主权国家,而是中国传统“天下观”里面的藩属,其将“越南”、“朝鲜”与中国本土的“云贵之苗瑶土司”相提并论,即可见一斑。换言之,李鸿章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放弃新疆,他所提出的建议,建立在1875年清廷的“天下观”基础之上。这种“天下观”在后世看来貌似荒诞,但在当时,却是清廷所竭力恪守的正统意识形态。

    晚清传统中国向近代中国艰难转型的过程,实际上也是晚清国人传统政治理念向近代政治理念转型的过程。李鸿章在海防与塞防之争中所持意见,正是这一转型过程中的产物。后世之国人体会不到当日观念转型期的混沌与茫然,而简单地痛斥李鸿章为“卖国贼”,痛快固然痛快,却也可悲亦复可叹。

    比较起来,左宗棠的意见则不存在理解上的分歧。左宗棠因为主张“东则海防、西则塞防,二者并重”而在后世饱受赞誉,但事实上,李鸿章等所谓的“海防论者”也并不认为塞防不重要,其分歧不过是现有财力条件下,塞防与海防,谁该优先办理而已。与李鸿章认为海防危机更甚,应集中财力优先办理不同,在左宗棠看来,海防费用可以省去购船与雇船之费,因为福州船政局已经可以自己制造船舰,不必再动用西征的饷银;再者,即便不西征,画地而守,也不可能省出饷银供海防使用。而左宗棠为了强调新疆的重要性,不惜拿京师为题目,恫吓起朝廷来:

    “我朝定鼎燕都,蒙部环卫北方,百数十年无烽燧之警……而况今之与昔,事势攸殊。俄人拓境日广,由西向东万余里,与我北境相连,仅中段有蒙部为之遮阂。徙薪宜远,曲突宜先,尤不可不豫为绸缪者也。”

    左宗棠的“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卫京师”的神论一出,果然起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象大学士文祥这样的重臣,都不免为左宗棠的神论所影响。

    如果说为了保京师而重视新疆的话,那么离京师更近的大海,是不是也应该重视呢?

    左宗棠——一个曾经是海防建设的积极倡导者和实践者,事实上却成了海防建设的最大反对者、阻碍者!

    “此次海防筹议,他左季高若是不上折子反对,反倒是奇怪了。”李鸿章苦笑了一声,说道。

    “其实,收复新疆,在他左季高来讲,并非极为难之事。”薛福成道,“可他却偏偏说得有如天塌下来一般,殊不可解。”

    “新疆回逆,不过匪类而已,远不似昔年张格尔叛乱之势大难制,陆路虽遥远,大军出征,不数月即可平定。他左季高又要粮饷,又借洋债,要行‘缓进急战’之方略,如此旷日持久,需得多少银钱,方能填了这无底之洞?”李鸿章叹道,“如此一来,海防需银便无从着落,真是愁煞人也!”

    正当此时,另一股政治逆流经过多日的酝酿和等待,终于耐不住性子涌流而来。

    如果说“海防论”和“塞防论”只是夹带“湘”与“淮”、左与李两派历史恩怨的、不同的国防观点之争,那么,新荡起来的这股子逆流,则完全是以“清议”自居的封建统治阶级顽固派对“自强”运动的挑战。

    首先跳出来的是礼亲王世铎。

    这位礼亲王,是个为人贪鄙、昏庸、顽固保守的政客。他在同治年间授内阁大臣、宗人府右宗正、宗令,日后把持军机处多年,直到宣统三年才退出政治舞台。关于他的昏聩,清末人陈赣一有过这样的记载:

    清礼亲王世铎,年迈昏庸,不识时务。其子侄辈,有自欧洲游历归国者。世铎见面,问之曰:“洋鬼子国亦下雪否?”诸子侄皆掩口胡卢,对曰:“中外同一天地,风霜雨雪一也。”世铎默然。

    一个连外国是否下雪都不知道的王爷,在中国政坛却常常游刃有余,充满政治智慧。你看世铎向慈禧太后递的这道折子,不是足以显示其“滑头”的水平吗?折子中,世铎先是试探慈禧太后的口风,虚言了几句“洋枪炮、水炮台、水雷还是要买的呀”,然后,话音一转,提出问题:“那铁甲船不是很大很重吗,买了它停在哪儿呢?再说每艘要几百万银子,也太贵了。要不还是别急,就让李鸿章、沈葆桢先去考察考察,回来研究研究再说吧。”

    礼亲王的折子是一个信号,它告诉那些多日恨恨不语的嘴巴:该说的我可带头说了,就看你们的了。

    涨红着一张卫道的面孔也跳了出来,高叫:“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中国需要的绝不是花银子建什么劳什子海军,而是应该像老祖宗定的那样,“但修我陆战之备,不必争利海中;但固我士卒之心,结以忠义,不必师洋人机巧”。

    :“造兵轮撤艇船(指旧式水师舰船),名为设防,实为撤防。丁日昌如此谋国,不知是何居心?”甚至咒骂丁日昌为卖身洋人的“丁鬼奴”。

    如果反对派的奏折内容仅止于此,李鸿章完全可以坦然相对。他自出道儿以来,就从没有怕过让人背后骂娘。可是很快,他发现他的对手并不简单,他们的言论绕过了建不建海军、怎么建海军的具体问题,而直接指向了要害——你李鸿章建海军,是“以夷变夏”,背叛祖宗!是“名教罪人,士林败类”!别看你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忠臣像儿,说不定你还要“挟洋务以自重,恃洋器而自雄”,想拥兵自重,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白脸儿曹操吧!

    “上纲上线”,抓你的“政治倾向”,戴帽子、打棍子,给你“定性”,总之,必欲置你于死地而后快。

    制机器,造洋船,即不能不学洋学,学洋学即不能不以洋学之精否为人才之用舍……窃恐天下皆将谓国家礼义廉耻为无用,以洋学为难能,而人心因之解体,(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经略大洋

    “洋人之所长在机器,中国之所贵在人心!”

    “敌之畏者,中国之民心;我所恃者,亦在此民心。纵洋人机器愈出愈奇,我不可效日本覆辙,为所愚弄……事事师法西人,以逐彼奇技淫巧之小慧,而失我尊君亲上之民心也!”

    “中国以章句取士,正崇重尧舜周孔之道,欲人诵经史,明大义,以敦君臣父子之伦也。人若不明大义,虽机警多智,可以富国强兵,或恐不利于社稷……”

    如此这般的奏折,如同雪片一般飞来,大有将“海防派”一举淹没之势。

    尽管清议汹汹,但令李鸿章等人感到欣慰的是,士林这一次难得的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监察御史司马渊在奏折中破例的引用了林义哲《西国圣道考》里的话,认为既然“中西圣道同源”,则“西国之富强”,除了“机器之机巧”,亦有“圣教忠义之道”,他认为二者不可偏废,既然中国在“机巧”方面有所不足,那就应该学习西方,“取彼之长,补中国之不足”。因而他在奏折中表示了对海防建设的支持,但他仍然强调,“海军之设,当以忠孝节义为本”。

    另一位御史周元宏则上书说,“圣人以天地万物为师”,学习西方是应该的。西方无论海陆军皆强于中国,中国无论海防还是塞防,都应该向西方学习,他也引用林义哲《西国圣道考》当中的话说,既然西方国家学习了中国的圣贤之道,“政教大兴,文物阜盛”,圣贤之道是中国所长,西国都愿意学习,那么对于“机器奇巧”等西方科学技术,中国也应该学习。并且还要有所发展,争取超过西方。他在自己的奏折中还引经据典的考证说,宋明时“机巧之学,中国犹在西国之上”,西方从中国学习了不少科学知识,并发扬光大,至有今日西方科学之兴盛,而现在西方既然在这方面超过了中国,那么中国就更有理由和责任将这些再学回来。是以学习洋学,也不至于让中国的人心解体。

    类似象司马渊御史的清流士子还有不少。这些人几乎都是林义哲《西国圣道考》等文章的追捧者,他们在各自的奏疏中纷纷表示了对中国周边局势的忧虑,虽然他们仍然顽固的坚持天朝的政教优于西方,但也认为应该向西方学习,取长补短。这些人的声音无形当中成了洋务派的极大助力,也成了士林分化的一个征兆。

    林义哲的那篇《西国圣道考》,对于此等局面的形成,可以说功不可没。

    “常苦有倡无和,以致冒险负谤。台谏之中。现如今也不全是反对之声了。”李鸿章叹道,“林鲲宇那一篇《西国圣道考》绝妙文章,真是居功至伟。”

    “上次他这篇文章,可谓是破局之作。洋务自此得徐徐渐兴。”薛福成叹息着,又喝了一口酒,“只是这一次,不知他能否再做一篇如此妙文。”

    “我明儿个就把这折子递上去。先做探路之行!”李鸿章也喝了一口酒,一双眼睛又放出光来,“咱们这篇文章已然做到了极致。若是他能再来一篇在此文之上者,纵左季高哓舌,也不必怕了!”

    “林鲲宇此人,常出惊人之语,敢为人不敢言之论 ,若是他真能做出在此文之上的文章,大事可定!”薛福成的眼中也满是兴奋的光芒。

    此时的薛福成,并没有想到,林义哲此时此刻,正在福州做着那篇足以在朝野之中掀起滔天巨浪的惊世文章!

    福州,马尾,林义哲宅第。

    林义哲拟就了奏稿,放下了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抬起头向窗外看了看,赫然发觉,天色已近傍晚了。

    想到这篇名为“请兴海军护海商经略大洋折”的文章足足花费了自己整整一天的功夫,林义哲不由得暗暗吃惊。

    这八股文,实在是不好玩……

    虽然花费了一天的时间,但林义哲写出来的这些东西,仍然只是明晰地表达了他心中所想和想要传达给两宫皇太后以及朝廷重臣们的意思,文字方面的功夫还是差了许多。

    林义哲又看了一遍奏稿,确定意思无误后,便拿着稿纸,径直前去徐润的房间,请徐润为他这篇奏稿润色。

    事实上,之前许多林义哲上的奏折,都是他先把意思写明白,然后请徐润帮助修改润色,甚至直接代笔的。

    在这个时代,没有一个好的师爷,在官场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林义哲来到徐润的书房门前,见到里面的灯光,便轻轻叩了叩门扉。

    徐润在里面似乎没有听到,林义哲透过门窗向里面望去,看到徐润正坐在桌前,正专心致志的不知在忙着什么。林义哲没有喊他,而是轻轻的用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灯烛光下,徐润正伏在那里,似乎是在做一件很是细致的活儿,他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工作之中,竟然丝毫没有发觉林义哲的到来。

    林义哲轻轻的走到徐润的身边,看到老人正伏在那里,戴着一副水晶石镜片眼镜,将一张张的碎纸片拼接到了一起。

    林义哲看到这些碎纸片,立刻明白徐润在做什么了。

    他是在把那封丁宝桢写来的被自己一怒之下撕得粉碎的信重新粘好!

    看着烛光下徐润佝偻苍老的身影,林义哲的心头,一时间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先生……”

    徐润惊觉过来,正要起身,林义哲却按住了老人的肩膀。

    “让先生受累了,歇一会儿吧。”林义哲关切地说道。

    “呵呵,不妨事的。”徐润小心地取过一张宣纸,将已经拼粘完成部分的信盖好,又在上面小心的压上了一本书,方才转过身来。

    “这么晚了,怎么大人还不歇着?”徐润注意到了林义哲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关怀。

    “呵呵,书到用时方恨少,是以才如此吃力。”林义哲笑着说道,“关于朝廷筹议海防的复奏,我写了个底稿在这里,还请先生帮我润色一下。”

    徐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接过稿纸看了起来。他只看了一几行,面色便变得凝重起来。

    “改‘海防’为‘开拓万里波涛’,大人的气魄当真非凡!”徐润看完了开头的一段,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先生是觉着我这个题目做得有些大了?”林义哲笑着问道。

    “题目是大了些,然不如此,不足以国富民强!”徐润读到这里,已然明白了林义哲这篇文章的主旨,不由得赞叹起来。

    “这个折子,便是冲着那些个反对海防之人来的。”林义哲道,“我怕有词不达意之处,是以请先生为我润色修改一遍。”

    “大人放心,此是老朽分内之事,定当给大人做出一篇锦绣文章出来!”徐润朗声道。

    “那便烦劳先生了。”林义哲道,“先生也知道,此文是需得两宫皇太后看明白透彻的,所以还望先生改得浅白易懂一些。”

    “老朽明了,大人尽管放心。”徐润说道,“老朽尽快帮大人把折子写好,大人可以船递将折子火速递上,两宫皇太后早一日看到这个折子,大计便能早定一日。”

    “先生所言,正合我心。”林义哲点头道。

    徐润将林义哲打的底稿仔细的看完,便取过纸笔,当场写了起来,林义哲看着徐润笔走龙蛇,心中不由得暗暗感佩。

    天色渐晚,陈婉注意到林义哲没有过来吃饭,有些奇怪,便要侍女前去查看,不一会儿,侍女便来回报了详情,见林义哲和徐润忙活得竟然连饭都忘了吃,陈婉心知他们定是在忙要事,便吩咐厨房做好了饭菜之后,送到徐润房中。

    对她来说,这一老一少这个样子,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差不多与此同时,远在西北的左宗棠,也在灯下急急忙忙地拟着折子。就在几天前,他收到了山东巡抚丁宝桢的来信,得知了林义哲欲借洋债以办海防的消息。为了不让林义哲的计划干扰了他的“西征大业”,此时的左宗棠,也在绞尽脑汗的措着词。

    ※※※※※※※※※※※※※※※※※※※※※

    七日后,北京,紫禁城,乾清宫。

    已是入夜时分,但慈禧太后仍然没有休息的意思。她反复的看着一份奏折,时时的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妹妹还在看林义哲上的那个折子?”慈安太后问道。

    “嗯。”慈禧太后点了点头,她表面上虽然表现得仍然很是平静,但心里的波澜却并没有平息。

    “这林义哲果真不愧为林文忠公之后,文章竟然写得绝妙如斯。”慈安太后说道。

    “他这文章是好,上面讲的理儿,也透彻。”慈禧太后感叹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年纪轻轻,是怎么想到这些的?这等见识,只怕是林文忠公在世,也断断没有的啊!”

    “是啊!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能有这样的见识。”慈安太后点头道,“若能真的按他在折子里说的办,咱们大清,当真有中兴之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桌腿之论

    慈安太后之所以给出了如此的评价,绝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和慈禧太后以及恭亲王文祥等朝廷重臣都知道,中国目前的边疆形势非常严峻,从战略上考虑,解决新疆问题既是当务之急,也具备了一定的时机与条件。而从更长远的战略看,海军的建设同样不可待之来日。“塞防”派的理论清晰而又明确,“海防派”的主张同样是基于现实存在的威胁。

    而无论塞防还是海防,都是得花上大笔的银子的!可现在的大清,在经历了太平天国之乱后,根本拿不出银子同时兼顾!

    但林义哲的折子,却清晰的指出了一个真理?——一个国家建立海军,绝不只是不让外国的炮舰打破海上边疆的宁静,海军的舰船,可以拉动老大腐朽的天朝上国走出传统,走向世界!可以带来国家的强盛和社会的根本变革!这真理的一步,朝中的大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

    而且,林义哲在折中还详细的考证了中国人经略海洋,开拓海上通路的历史,并指出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而是古以有之的!

    历史上的中国人对海洋战略地位及其价值的认识,是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这个过程随着社会生产力的跃升和海洋开发水平的提高,不断深化和扩展。从远古时代至15世纪,接触海洋的中国人主要是居住在沿海地区的居民,他们利用海洋的活动主要是在沿海航行,采拾贝类和捕捞小鱼,利用海水制盐。中国人把经营海洋看作是陆上农耕渔猎生活的自然延伸,即“通舟楫之便,兴鱼盐之利”。林义哲考证《易经》上便有过“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的记载。《史记?齐太公世家》记载的齐国卿相管仲提出的“惟官山海为可耳”的政策主张,战国时,韩非子在总结治国经验时再次强调海洋开发的重要性,也提出过“历心山海而国家富”的著名论断。

    林义哲还指出,中国向海上的发展步伐并不比欧洲晚。自晚唐以来,中国社会开始脱离原先内陆帝国的运行轨道,出现“头枕东南,面向海洋”的发展路向。东部沿海相继产生了一大批海上贸易活动繁荣的港口城市。宋元时期中国在造船技术和海上定向技术方面都处于绝对领先地位。航海罗盘至少在北宋徽宗时期即已运用在本国建造的大型海舶之上。到了明朝,明成祖朱棣置开国禁令于不顾,几乎和欧洲人同时开始了海上探险。1405至1433年的20余年间。郑和曾率领由2万多人和一、二百艘舰船组成的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七下西洋,郑和的远航不但达到了“耀皇威于四海”的政治目的,也极大的促成了中国民间的海上贸易发展。

    但是,郑和七下西洋既是中国古代航海事业的巅峰,也是中国海洋发展路向严重受挫的标识**件。1433年,明宣宗朱瞻基在批准郑和作最后一次海上远征后,下达了严厉的“禁海令”,禁止沿海居民从事外贸活动。约有千余艘战舰的明帝国就这样放弃了海权,告别了大海。林义哲指出。正是明代的海禁,使得国家税源流失,加之走私盛行,倭寇入侵。明朝的国力很快衰退,最终灭亡!

    “强敌四顾,陆海皆危”曾是中国近代以来安全环境的一个突出特点。鸦片战争后,一些有识之士对海洋方向的严重危机有着较为清醒的认识。并陆续提出了应对之策。林则徐堪称为清朝高级官员中睁眼向洋看世界的第一人。思想家魏源接受林则徐的委托,编撰出一百卷的伟大著作《海国图志》;提出了建设海军海防的一系列主张,开中国近代海防思想之先河。成为杰出的海防思想启蒙家。魏源指出,抵御强敌入侵的上策是要“严修武备”,尤其要严修海上武备,因为入侵之敌主要来自海上。中国民主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也曾发出了“伤心问东亚海权”的时代浩叹,并警示后人:“惟今后之太平洋问题,则实关于我中华民族之生存,中华国家之命运者也”。但由于“重陆轻海”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统治阶层始终难以在“海防”与“塞防”之间找到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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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安太后之所以给出了如此的评价,绝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和慈禧太后以及恭亲王文祥等朝廷重臣都知道,中国目前的边疆形势非常严峻,从战略上考虑,解决新疆问题既是当务之急,也具备了一定的时机与条件。而从更长远的战略看,海军的建设同样不可待之来日。“塞防”派的理论清晰而又明确,“海防派”的主张同样是基于现实存在的威胁。

    而无论塞防还是海防,都是得花上大笔的银子的!可现在的大清,在经历了太平天国之乱后,根本拿不出银子同时兼顾!

    但林义哲的折子,却清晰的指出了一个真理?——一个国家建立海军,绝不只是不让外国的炮舰打破海上边疆的宁静,海军的舰船,可以拉动老大腐朽的天朝上国走出传统,走向世界!可以带来国家的强盛和社会的根本变革!这真理的一步,朝中的大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

    而且,林义哲在折中还详细的考证了中国人经略海洋,开拓海上通路的历史,并指出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而是古以有之的!

    历史上的中国人对海洋战略地位及其价值的认识,是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这个过程随着社会生产力的跃升和海洋开发水平的提高,不断深化和扩展。从远古时代至15世纪,接触海洋的中国人主要是居住在沿海地区的居民,他们利用海洋的活动主要是在沿海航行,采拾贝类和捕捞小鱼,利用海水制盐。中国人把经营海洋看作是陆上农耕渔猎生活的自然延伸,即“通舟楫之便,兴鱼盐之利”。林义哲考证《易经》上便有过“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的记载。《史记?齐太公世家》记载的齐国卿相管仲提出的“惟官山海为可耳”的政策主张,战国时,韩非子在总结治国经验时再次强调海洋开发的重要性,也提出过“历心山海而国家富”的著名论断。

    林义哲还指出,中国向海上的发展步伐并不比欧洲晚。自晚唐以来,中国社会开始脱离原先内陆帝国的运行轨道,出现“头枕东南,面向海洋”的发展路向。东部沿海相继产生了一大批海上贸易活动繁荣的港口城市。宋元时期中国在造船技术和海上定向技术方面都处于绝对领先地位。航海罗盘至少在北宋徽宗时期即已运用在本国建造的大型海舶之上。到了明朝,明成祖朱棣置开国禁令于不顾,几乎和欧洲人同时开始了海上探险。1405至1433年的20余年间,郑和曾率领由2万多人和一、二百艘舰船组成的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七下西洋,郑和的远航不但达到了“耀皇威于四海”的政治目的,也极大的促成了中国民间的海上贸易发展。

    但是,郑和七下西洋既是中国古代航海事业的巅峰,也是中国海洋发展路向严重受挫的标识**件。1433年,明宣宗朱瞻基在批准郑和作最后一次海上远征后,下达了严厉的“禁海令”,禁止沿海居民从事外贸活动。约有千余艘战舰的明帝国就这样放弃了海权,告别了大海。林义哲指出,正是明代的海禁,使得国家税源流失,加之走私盛行,倭寇入侵,明朝的国力很快衰退,最终灭亡!

    “强敌四顾,陆海皆危”曾是中国近代以来安全环境的一个突出特点。鸦片战争后,一些有识之士对海洋方向的严重危机有着较为清醒的认识,并陆续提出了应对之策。林则徐堪称为清朝高级官员中睁眼向洋看世界的第一人。思想家魏源接受林则徐的委托,编撰出一百卷的伟大著作《海国图志》;提出了建设海军海防的一系列主张,开中国近代海防思想之先河,成为杰出的海防思想启蒙家。魏源指出,抵御强敌入侵的上策是要“严修武备”,尤其要严修海上武备,因为入侵之敌主要来自海上。中国民主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也曾发出了“伤心问东亚海权”的时代浩叹,并警示后人:“惟今后之太平洋问题,则实关于我中华民族之生存,中华国家之命运者也”。但由于“重陆轻海”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统治阶层始终难以在“海防”与“塞防”之间找到平衡点。(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相见恨晚

    天色已近傍晚,正是华灯初上之际,但在恭亲王府里,这个时候却是一片宁静的气氛。

    在林义哲曾经拜访过的那个后花园暖阁之中,恭亲王奕忻,军机大臣文祥正静心对坐,等着喝茶。

    玻璃阁子里面,茶香浮动,红泥火炉上面儿,青蓝色的火苗无声的闪动。两名侍女一个摆着茶具。一个扇着火炉。荣寿公主正在专心看着火色,她面相极老,容貌根本无法和身边端庄秀美的那两个侍女相比,但却自有一种皇家贵胄的优雅气度。

    咕嘟咕嘟的翻花冒泡的声音响起,荣寿公主看看茶色。亲手将褐釉的瓷茶壶提起,凝神静气的在恭亲王和文祥面前将茶盏一点。碧绿的茶水缓缓而下,在黑色釉的木叶茶盏边激起白色碎末,一圈圈的漾了开来。伴随着“汤花”的翻腾,盏底的那片“树叶”微微的晃动着,仿佛正从天上飘落,一望之下,雅趣天成,奥妙无穷。

    此时如果有后世人旁观,见到堂堂亲王和军机大臣,饮茶用的茶盏竟然是黑不溜秋的黑釉瓷碗,而非他们想象的金碗、银碗和玉碗之类,装茶的壶也是好象茶叶末颜色一般的单色釉瓷壶,很可能会心生讥嘲之意。

    但他们可能不会知道,事实上,这两种他们瞧不上的瓷器,在这个时代,便是价值不菲的珍宝,而放在后世,更是属于国宝级的东西!

    黑釉瓷是宋代陶瓷的精品之一,这种被日本称之为“天目”的宋代吉州窑独创的黑釉产品,是宋代“斗茶”之风盛行的产物。其种类繁多,变幻无穷,有木叶天目、玳瑁天目、兔毫天目、油滴天目、虎皮天目、黑釉彩绘、黑釉洒彩和素天目等等。

    在这众多的吉州窑天目品种中,最具艺术魅力的就是“木叶天目”了。木叶天目是将天然树叶浸水腐蚀脉络后沾釉贴在器物上烧制而成,一般是一片叶子贴在盏心,也有贴在盏壁、盏口的。或二叶重叠的。这种近乎自然的装饰,尽管没有玳瑁、油滴天目那美丽的结晶,虎皮、鹧鸪天目斑斓的色彩,以及兔毫天目丝丝垂流的窑变效果,但木叶那朴实无华的沉穆,天然去雕饰的工艺,能够引起人们无尽的遐思。细细观察便会发现,在闪烁着深邃黑浑之中,木叶的丝丝茎脉 是那样的清晰生动,透过茎脉的空隙。在盏壁漆黑的釉色中,米黄色的叶子像是舞动着的生命的灵性。如今,吉州窑木叶盏已成为吉州窑天目中的极品,亦是无数古陶瓷藏家梦寐以求的器物。一般的藏家,即便是得到一品完整木叶的残件,也是十分地喜爱,如获至宝了。

    恭亲王看着黑釉茶盏,感叹道:“果然好茶需得好盏来盛,放能显出这茶趣的妙处来。”

    文祥看着茶盏。点头道:“我看这木叶天目盏,并不比兔毫盏差,甚至更得其妙,不知为何未见于茶籍。”

    一般认为。一件古瓷之所以珍贵,有两个必备条件,一是稀少,二是当时就很名贵。如明代成化斗彩杯。当时就是皇帝喜好之物而价值不菲,且有文献记载。而今令人称羡推崇不已的木叶盏,似乎并不在此例。在斗茶盛行的宋代。从文献记载来看,当时吉州窑、建窑天目瓷中,备受皇帝和文人墨客瞩目推崇的茶盏,并不是工艺简单的木叶盏,而是那些适宜斗茶的兔毫、鹧鸪斑、油滴等结晶窑变器物。历史遗留下的许多对这些茶盏的赞誉诗篇文献,如宋徽宗《大观茶论》载:“盏色以青黑为贵,兔毫为上。”《方兴胜览》也有记载:“斗试之法,以水痕先退者为负,耐久者为胜,故较胜负曰一水,两水。茶色白,入黑盏,水痕 易验,兔毫盏之所以为贵也。”苏轼的送南屏谦师句:“道人绕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昧手,忽惊午盏兔毛斑,打出春瓮鹅儿酒”;《清异录》中亦载有“花纹鹧鸪斑,试茶家珍之。”从这些赞誉诗文中,可见当时对与木叶天目同时代的兔毫、鹧鸪斑等作品的珍视程度,而翻遍有关文献,均不见有对木叶盏的一文半字记载。

    “奇珍还需慧眼来识。有眼无珠之人,是断然识不出它的奇妙之处的。”恭亲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两个侍女捧起茶盏,递到他们的手上,恭亲王和文祥先闻茶香,再辨茶色。接着就是一倾而尽。

    放下茶盏,文祥看着恭亲王还在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木叶盏,似乎明白恭亲王在想什么,笑着问道:“王爷可是觉得,那林义哲便是这茶盏?”

    听到文祥的话,荣寿公主的眉毛似乎扬了一扬,她轻轻的从父亲手中拿过茶盏,放在桌上,再次斟起茶来。

    “正如文相所言,那林义哲便有如这木叶盏,名不见经传,但一旦用了,便知其妙不可言,相见恨晚。”恭亲王慨叹道。

    “这林鲲宇,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看着碗底漂动的木叶,想起了看完了林义哲的《请兴海军护海商经略大洋折》时的感受,文祥也不由得长叹起来。

    现在那些振聋发聩之言,犹在他耳边回响。

    “……商者,国家之元气也,通商者,疏畅其血脉也。试为援古证今:如太公之‘九府法’,管子之‘府海官山’,周官设市师以教商贾,龙门传货殖以示后世。当时讲求商法与今西制略同。子贡结驷连骑以货殖营生,百里奚贩五羊皮而相秦创霸,即汉之卜式,桑宏羊莫不以商业起家而至卿相,郑弦高以商却敌而保国,吕不韦以商归秦质子,郑昭商暹罗逐缅寇而主偏陲。美总统躬营负贩,俄前皇彼得发愤为雄,微服赴邻邦考求技艺,研究商情而归强其国。泰西各国,凡拥厚赀之商贾,辄目为体面人,准充议政局员。轮船公司往来外国者亦邀国助,凡事必求便,商情课税必权其轻重。……士农工商四民,犹如桌椅之四腿,如以桌椅喻为国家,则四民为国家之腿,岂有腿之长短不一,而桌椅能不仆之者?……恭读康熙五十三年谕曰:‘朕视商民皆赤子,无论事之巨细,俱当代为熟筹。’可谓至哉斯言……”

    “……夫所谓“通”者,“往来”之谓也。若止有来而无往,则彼通而我塞矣。‘商’者,‘交易’之谓也。通商惠工之学俱有渊源。太史公传货殖于国史,洵有见也。国既富矣,兵奚不强?窃恐既富且强,我欲邀彼一战,而彼族且怡色下气,讲信修睦,不敢轻发难端矣。此之谓决胜于商战。故欲富华民,必兴商业。欲兴商业,必得护商,而护商非海军不可……”

    “中国海疆袤延万余里,泰西各国兵舶洊驰轮转,络绎往来。无事则探测我险易,有事则窥伺我藩篱,从此海防遂开千古未有之变局。今中国既有历年造购之兵轮,又有新增之铁甲、快碰、蚊子等船,并自造巡海快船,宜酌以铁甲以为坐镇,有炮台以为依附,有海口以握要冲,有蚊船以为救应,巡海之船,拟分南洋北洋两大支,无事则梭巡东洋、南洋、印度洋及美洲、非洲、澳洲、欧洲各岛、各埠。由近而远,逐渐游历以练驾驶、习水道、张国威、护华商。有警则北南互为声援,敌窥一路,则守者拒之于内,巡者击之于外;敌分窥各路,则避实击虚,伺隙雕剿。或三路同出,使敌疲于接应;或彼出此伏,使敌无隙可乘。至各路攻守机宜,必籍内地电线互通消息,乃能联络一气。如此而敌犹敢轻犯者,鲜矣。倘现在各船尚未足数,宜竭力购足,俾得成军。仿造快船、碰船、蚊子船各数艘,以备临阵补阙、应猝之用。论者曰:如此布置,非费千百万金不能有成,目下帑项未充,费何从出?不知天下大势,须筹全局。敌之敢于窥我者,以我力之未足也。试观从前海疆有事,一役之费动辄一、二千万金,而百姓之损失尤多,国威之摧挫不少,又何益也?今乘无事之日,筹赀自固,使敌不敢生心,国计民生均受其益。移有事时之用项于无事之时,未雨绸缪,保全于无形者实大……”

    “语云:‘能富而后能强,能强而后能富’,可知非富不能图强,非强不能保富,富与强实相维系也。或曰:现下府库未充,赋税有限,公用支绌,民借难筹,巧妇宁能为无米之炊?何曰非能?商市之兴衰,货物之增益,销路之宏远,须仗聪明才智之士思深虑远,而后操奇计赢,胸有成竹。况商业至今日而愈繁,商术至今日而愈巧。泰西诸国,每有国用不敷之时,便借贷于钱商,以济水火,事毕偿还本息,故时能转危为安,此为‘借米为炊’之法,彼国可用,我何不用之?……”

    “博川,你可知,他这个折子里面,说的最好的,是哪一处?”恭亲王的问话将文祥的思绪拉了回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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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兴华夏介绍:
面对“爱国”名义下的暴行,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但心理咨询师林义哲却挺身而出,从“爱国群众”的手中救下了警花赵悦彤。自己也因撞死数人而遭到死刑的判决。 死刑执行中的一点小意外使他的灵魂飘到了1867年,借一具濒死的躯壳得以重生晚清。 虽然命运把拥有变成了失去,但重新猛醒的双眼,带着希望! 今天还有重生的躯壳,去挑战未知命运,风雨中勇往直前! 华夏大国的历史,由我来重新书写!龙兴华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兴华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兴华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