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兰洲末日
“给自己算甚么?”刘璈心下恼火,问道。^---全站广告-—欢迎访问^^
“算算您能否躲过这一刀之劫啊?”狱卒的声音里透着嘲弄之意。
听到狱卒的回答,刘璈不由得心下一寒。
如果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狱卒是断然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这位大哥,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能和我说说么?”刘洪也听出了狱卒话中的不妙,联想到他最近听到的林林总总的关于刘璈的不利消息,头上立刻冒出了冷汗,赶紧一边上前,向狱卒塞过一块小小银饼,一边着急的问道。
狱卒没有接那块银饼,而是笑了笑,说道:“刘大人,还是预备后事罢,明儿个一早,怕是就得行刑了。朝廷的‘就地正法’的旨意,昨儿个就已经到了。”
狱卒的话好似晴天响了一个霹雳,刘洪满脸都是惊愕之sè,手中的银饼掉到了地上,都恍惚未觉,而刘璈更是全身剧震,摇摇yù倒。
“不可能!这不可能!廷寄往返最快也要月余,哪里有这么快!这定是那林义哲想要害我,弄的伪诏乱命!”刘璈面sè惨白,突然大叫起来,“左公还未得到消息!左公知道了,定会救我!”
“瞧瞧,刘大人还不相信,呵呵。”狱卒冷笑了一声,“刘大人大概不知道,抚台林大人和制台李大人、福州将军文大人还有船政大臣沈大人一道上的折子,要治您的罪!而且廷寄走的不是驿递,而是船递!”龙兴华夏366
“船递?”刘璈愣住了。
“呵呵,刘大人只关心风水之学,这西洋的船学炮说就不明白了。”狱卒的口气里充满了鄙夷之意,“船政局造了专门用于传送消息的侦报火轮船,可以rì行千里,用于通报紧急军情。这船递要比驿递快上数倍,从福州到京师。走驿递往返要月余,走船递的话,可是几天工夫就到了啊!”
听了狱卒的话,刘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下子瘫倒在了牢房的草地上,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看到刘璈瘫倒。刘洪大惊失sè,刚想要上去扶他,却被狱卒阻住了。
“这儿有我们呢!你啊!赶紧回去告诉家里一声,准备后事!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狱卒叹道。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
刘洪连声称谢,将掉落在地上的银饼拾起。又递到了狱卒手中,这一次狱卒还是拒绝,他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刘洪快去给刘璈办理后事。
正如狱卒所言,当刘洪出了府衙大牢,来到街上的时候,历数刘璈罪状和明rì于街市正法的官檄。已经贴在了城门上。
当天晚上,刘璈正式得知了自己的死刑判决,刘璈已然知道乞命无门,罪无可逃,然而却不肯瞑目待死,整宿都在算自己能否活命。第二天早上,算了一夜的刘璈已然白头,却仍然没有算出个所以然来。
清晨6时许。刘璈上身**,下边穿着灰sè布裤,光着脚被卫兵押往刑场,刘璈一路上jīng神恍惚,口中喃喃有词,不时有什么“生门”、“死门”、“拨水入零堂”、“飞星”之类的怪言怪语。本来在清晨,围观行刑的人不会很多。选择在此时行刑,是为了给他保留一点最后的颜面,但由于他的在rì军入侵屠杀百姓时的见死不救行为让台南百姓恨之入骨,天未亮之时。便有无数百姓围在前往刑场的路上,“见囚车至,以鸡子、菜叶等杂物掷之泄愤”。
刘璈并不知道,于清晨时行刑,其实是李鹤年对他的照顾而特意下的命令。
李鹤年的原意,是想要在清晨围观的人不多时行刑,给他保留一份颜面,林义哲知道后,表示可以“以西法枪决,留其全尸,以示朝廷恩典”,李鹤年和文煜及沈葆桢都表示了同意,但消息传出后,台南府的具体执刑人员却提出了抗议(估计是有家属在rì军侵台中遇害),坚持要照“大清律”执行斩决,并指出刘璈是大清国的犯官,不是洋人,不可以使用枪决。为了安抚下情,李鹤年和林义哲只好同意了。
执刑开始,刽子手挥起了砍刀,但十分奇怪的是,一连砍下三刀之后,刘璈的头颅方才落地,命归黄泉。“兵丁掣取重刀从事,比刃经三落,身首始分离。”
刘璈被斩决之后,其万贯家产也全都被抄没,家属后来也被尽数流放到了黑龙江。
刘璈被斩首的消息很快便随着邸报传到了各省,接着各地的文人士子和退职退休的官员们也纷纷得了消息。
湖南,长沙,思贤讲舍。龙兴华夏366
一个发须已然花白约五六十岁的老人,此时正在书舍内看着邸抄,他的书桌上,还有一张张画着西洋军舰的外国报纸。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
“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奏请朝廷斩了刘璈!此子行事,果然非同常人!老夫的眼力,毕竟不差!”老人看完了邸抄,禁不住大声感叹起来。
这位老人,便是郭嵩焘。
“不但通洋务,识外国之情,竟然还能治军领兵,楼船于海外,战倭船于海中!真个是不世出的奇才!”郭嵩焘又看了一遍抄报上林义哲关于琅峤和东海两次海战的详情,竟然有不忍释手之意。
想到自己年轻时的经历,郭嵩焘竟然生出了一丝怅然之意。
郭嵩焘1818年出生在湖南湘yīn一户地主之家。这一年是清嘉庆二十三年,仍是“盛世”。也就是就在两年前,英国派阿美士德率使团来华要求与中国通商,却被嘉庆皇帝坚拒,因为中国是无所不有的“天朝上国”,荒蛮之地的“狄夷”只能向“天朝”进贡,而无权与位于“天下之中”的中国“互通有无”。那时的中国,依然沉浸在“华夏中心”论的迷梦中,对正在迅速变化世界大势毫无了解。谁能想到,“英夷”在20余年后竟悍然发动鸦片战争,凭借船坚炮利打败了堂堂天朝上国呢!
两次鸦片战争虽然对中国刺激巨大,但是普通人的生活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变化。
与当时所有的读书人一样,郭嵩焘从小就受传统的儒学教育,走科举功名的道路。1835年。18岁的郭嵩焘考中秀才,第二年进入著名的岳麓熬夜看书。强调经世致用、坚忍不拔,不尚玄虚、拚弃浮词是“湘学”传统,历史悠久的岳麓书院一直是湘学重镇。作为“湖湘子弟”,郭嵩焘本就受湘学影响不浅,而岳麓书院的学习使他受影响更深。但更重要的是,正是在岳麓书院。他与曾国藩、刘蓉等人相识,互相切磋学问,砥砺气节,成为志同道合的至友。当然,他当时不会想到,与曾国藩的结交将影响到自己的命运。他也更想不到。他们这批“湖湘子弟”即将成为中国近代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但在传统功名的道路上,郭嵩焘走得并不顺利。虽然他在1837年考中举人,但1838年和1840年接连两次到běi jīng参加会试都名落孙山,而曾国藩却在1838年考中进士。 在失意中,他只得接受友人的推荐,于1840年到浙江给浙江学政当幕僚。
此时正值鸦片战争爆发,浙江地处前线。郭嵩焘亲见浙江海防之失,一向为“华夏”所看不起的“岛夷”的船坚炮利,给他留下了深刻印像。但他并不甘于游幕生涯,又几次赴京参加会试,终于在1847年第5次参加会试考中进士,正式步入仕途。但不久他的双亲相继去世,依定制他只能回家居丧。
但是命运似乎一定要安排郭焘嵩登上历史舞台。就在回家居丧的这几年,正赶上了太平天国运动。1852年。太平军由桂入湘,湖南官兵望风而逃。而同样乡居的左宗棠、曾国藩对是否出山镇压太平天国都曾犹豫不决,而郭嵩焘则力劝他们出来建功立业。以后曾、左都成为功勋赫赫的名臣,他总以自己当年的“力促”为荣。劝他人出山,他自己当然也难甘寂寞,随后几年,郭嵩焘一直随曾国藩参赞军务。多有建树。同时在官场中建立了一定的关系网。1856年年末,他离湘北上,到京城任翰林院编修。
在京蝻郭嵩焘深得权柄赫赫的户部尚书肃顺的赏识。肃顺xìng情刚严,以敢于任事著称。主张以严刑峻法改变当时吏治**的状况,屡兴大狱,唯严是尚,排除异己,但由于他深得咸丰皇帝倚重,其他人对他是敢怒不敢言。与其他满族权贵猜忌、排挤汉人不同,肃顺主张重用汉族官僚,对以曾国藩为首的湘系,他尤其重视。由于肃顺的推举,郭嵩焘在不长的时间内就蒙咸丰帝数次召见,自然受宠若惊。咸丰帝对他的识见也颇赏识,命他入直南熬夜看书房实际是皇帝的私人咨询机关,入直南书房就意味着可以经常见到皇帝,参奏军国大事。咸丰帝还进一步对他说:“南斋司笔墨事却无多,然所以命汝入南斋,却不在办笔墨,多读有用书,勉力为有用人,他rì仍当出办军务。”可以说十分信任。
不久,咸丰帝就派他到天津前线随僧格林沁帮办防务。1859初,郭嵩焘来到天津僧格林沁处。但僧格林沁这位蒙古王爷根本不把郭嵩焘这位南方书生放在眼中,对他非常冷淡。而郭嵩焘本就文人气十足,再加自己是皇上亲派,并且明确他与僧是“平行”,不是“随同效用”,所以也咽不下这口气,因此两人合作极不愉快。1860年元月,郭嵩焘被迫离开山东返京,悲叹“虚费两月搜讨之功”,“忍苦耐劳,尽成一梦”。
回京后,他受到“降二级调用”的处分,虽仍回南书房,但实际已是闲人,被冷落一旁。他在给曾国藩的信中报怨说:“久与诸贵人周旋,语言进退,动辄生咎。”
素有识人之明的曾国藩早在岳麓熬夜看书时就指出郭嵩焘识见过人,但书生习气过重,能著书立说,更是出主意的“高参”,却不堪官场的“繁剧”。曾国藩在评价肃顺屡兴大狱、以严刑峻法整顿吏治时说得很清楚:“国家致弊之由,在以例文相涂饰,而事皆内溃;非宽之失,颟顸之失也。”“今一切以为宽而以严治之,究所举发者。仍然例文之涂饰也,于所事之利病原委与所以救弊者未尝讲也。是以诏狱rì繁而锢弊滋甚。”“向者之宽与今rì之严,其为颟顸一也。颟顸而宽犹足养和平以为维系人心之本,颟顸而出之以严,而弊不可胜言矣。”“故某以为省繁刑而崇实政为今rì之急务”。也就是说,根本原因在于“一切以为宽”,即吏制本身存在巨大缺漏。使各级官吏有机可乘,时时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而“向者之宽”,即吏治早已废弛松懈,在这种环境中能长期抵挡巨大利益诱或、洁身自好者毕竟不多,因此造成了“无官不贪”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突然仅用重典严惩的贪官污吏再多其实也只是少数。反使各级官员人人自危,这不仅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且“锢弊滋甚”,很可能祸及自身。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途在于“崇实政”,即对制度本身进行改革,这样才能既“省繁刑”,又使政治清明。国家稳定(放到后世用现代的语言来讲,就是说zhèng fǔ面对的是自身的“系统xìng**”。所谓系统xìng**是指只有以**作为润滑剂,zhèng fǔ部门才能提供“正常”的公共服务。在这种系统xìng**中,**实际已经成为官员行事的常例,成为他们的一种生存手段,久而久之内化为一种不会引起内心道德冲突和愧疚感的规范,而不同流合污者必然受到系统xìng排斥,这反过来使**更加严重、更加猖厥、更加根深蒂固。退一步说。在系统xìng**中即便是得到“圣上”的支持,严肃处理个别贪官也无济于事,因为仅仅是孤立地处理一个又一个贪官,并不能遏制rì益严重的系统xìng**,更不能从根本上清除**)。
郭嵩焘当时并不清楚,他自己的悲剧正在于此。他“生于末世”却又不愿同流合污、不忍眼见“大厦倾”,因此想要凭一己之力起弊振衰。但纵然他“才自清明志自高”,但终难免“运偏消”的结局。
1860年4月,被冷落一旁的郭嵩焘怀着孤愤郁闷的心情以回籍就医为由黯然返乡。在家乡过了两年的赋闲生活后,郭嵩焘又在众人的劝说下。应练就淮军不久、人手紧缺的李鸿章之邀,于1862年chūn再度出山,任苏松粮道,不久又升任两淮盐运使。由于曾国藩、李鸿章的全力支持,郭嵩焘在两淮理财顺利,卓有成效。1863年秋,他又遽升经济富裕、对外交往繁多因此地位重要的广东巡抚,诏赏三品顶戴。不到两年而升此高位,可谓官运亨通,他也决心有所作为,不负朝廷知遇之恩。但在广东巡抚任上,他又因耿直招怨,与前后两任同驻广州的两广总督矛盾重重,与进粤“会剿”太平军余部、一向意气用事的老朋友左宗棠也顿生龃龉。在错综复杂的种种矛盾之中,郭嵩焘左支右绌,最终在1866年6月解任下台,再次开始归乡闲居生活,而这次长达数年之久。
虽然归乡隐居,但郭嵩焘仍时刻关心时局,为国家前途担忧。
而正是在这几年之中,虽然洋务运动正在冲破守旧势力的巨大阻力,逐步发展,但同时中国面临的国际形势更加险恶,民族危机在进一步加深,因为甚至连一向为中国看不起的rì本也敢在今年找个借口侵略台湾了!
在刚一听说rì本入侵台湾的消息后,郭嵩焘便忧虑万分,因为他在此前在任为官时,便已经见识到了中国沿海各地海防的空虚。而后战事的发展,则更加印证了他的判断。
澎湖水师全军覆灭的消息传出后,沿海各地一片震恐,而rì舰窜犯东南沿海,大肆捕掠商船,截断海道的传闻,更是让沿海各地一夕数惊,小儿闻倭寇之名而不敢夜啼!
而直到琅峤海战大捷的消息传来,这种惊慌的气氛才得以消失,继而转变成了盲目乐观的情绪,正在举国上下一片讨伐东洋之声时,凤山岛海战的失利和厦门遭rì舰炮轰的消息传出,又令举国一片哗然,正当朝野上下不知所措之际,东海海战全歼rì舰的消息又传了来,这才让这幕情节大起大落的悲喜剧最终得以收场。
对于这次“台地逐倭之役”的主角林义哲,郭嵩焘可以说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对于林义哲未得皇命便自行将刘璈抓起下狱,他在心里却是非常不以为然的。
在郭嵩焘看来,林义哲此举,未免过于莽撞了。
因为刘璈的背后,可并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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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天底下最坏的人
想到林义哲已然数次得罪于左宗棠,这一次竟然将左宗棠的死党之一刘璈砍头示众,等于直接向左宗棠宣战,郭嵩焘禁不住为林义哲捏了一把汗。
对于自己的这位姻亲左宗棠的手段,郭嵩焘可是有着深切的体会的。
因为本来是“至交”的郭嵩焘和左宗棠,现以已经等于走到了“绝交”的边缘!
郭嵩焘之所以被解职,闲居达7年之久,很大程度上,即拜左宗棠所赐。
郭左二人本是至交,最早于道光十三年(1833年)相识,一同读书致仕。道光三十年(1850年)时局动荡,二人曾周历湘阴、东山等地,寻找隐居地点。随着太平军大起,咸丰二年(1825年)中秋前后,郭左二人还依约举家迁徙至白水洞“诛茅筑屋”以为邻。二人于乱世中相约为邻,其情谊可见一般。
当湖南情势危急,首府长沙面临被太平军围困之际,新任湖南巡抚张亮基请左宗棠出山,左宗棠初辞不就,在郭嵩焘的劝说下,左宗棠始应聘出山。左宗棠由乡野到建立事业功勋的转折中,郭嵩焘可以说起了“枢纽”的作用。此后,左宗棠的事业在跨出幕府实授官职的转折中,郭嵩焘同样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郭嵩焘与左宗棠的私人情谊随着左宗棠的不断建功立业而日益密切,而摆脱“樊燮京控案”是左宗棠事业上的分水岭,也是二人关系融洽达到顶点的标志。
咸丰八年(1859年)冬天,性格张狂的左宗棠因湖南承州镇总兵樊燮不肯向其行礼而对其斥骂,并说动湖南巡抚骆秉璋将其革职查办(左此时只是师爷,虽说深受骆秉璋器重,代行抚事,但要总兵向其行礼实是逾矩,将其革职更是过分)。樊燮不服。向有着姻亲关系深受咸丰皇帝器重的湖广总督官文控诉。官文素与骆秉璋有隙,想借机打击骆秉璋,便上奏朝廷参劾左宗棠横行不法。在这个左宗棠可以说等于要掉脑袋的时刻,恰好当值南书房的郭嵩焘听到了消息,立刻四处求援,并请求同值南书房的潘祖荫上奏求情(郭不亲自出马是为了避嫌),潘祖荫力陈左宗棠任幕府时的“实干”,并称“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经过郭嵩焘在内的湘军集团的不懈努力,左宗棠不但成功的逃过一劫。并且被授以四品衔,随同曾国藩襄办军务,从而正式走上了建功立业的道路。这是左宗棠命运与事业的转折点,郭嵩焘可以说功不可没。郭嵩焘对这一事件做出的果断而富有见地的第一反应,不但使左宗棠脱离了杀身之祸,而且使左宗棠步入了能够充分发挥才能建功立业的康庄大道。从某种意义上讲,郭嵩焘对左宗棠有着救命之恩,左宗棠自己也承认:“……郭筠仙与我交谊稍深,……此谊非近人所有。”
郭、左二人因同乡而结识为友。由于时局的发展而成为至交,同时还是属于同一军事政治集团湘军的盟友,这样的关系本来应该是坚如磐石,但谁也没曾想到。二人的关系后来竟然到了绝交的地步。
同治四年(1865年)郭嵩焘署理广东巡抚,被筹饷、治军、内政搞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左宗棠率军入闽,追剿太平军余部汪海洋部和李世贤部。尽管最后二人合作剿灭了太平军余部。但二人的私交却因此决裂。
郭左二人的芥蒂始于同治四年三月,太平军余部进入闽南漳州,对浙江和广东都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当时左宗棠所部驻防于闽省东北,由于太平军转进江西的去路已然被截断,太平军及可能入粤,作为广东省百姓衣食父母的郭嵩焘忧心如焚,派人去请淮军的郭松林部和杨鼎新部由海道前往广东协防。而时任闽浙总督的左宗棠为了防范太平军汪海洋部转进浙江,李世贤部逃往台湾,奏调娄庆云部、席宝田部由江西进入广东协防,而且军饷由广东负担。而郭嵩焘认为娄庆云军应“专责严防江境”,于是奏请娄军停止入境,结果惹得左宗棠大为不快。
随着军情紧急,郭嵩焘仍力促淮军入境,防堵太平军,而左宗棠则奏请淮军回防江苏,坚决不欢迎老对头李鸿章的淮军部队到来,同时,为了闽浙的安全起见,左宗棠甚至打起了“以邻为壑”的主意,想要把太平军余部尽数驱赶入粤,结果和郭嵩焘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和冲突。不久朝廷任命左宗棠节制闽、浙、粤三省军务,左宗棠从法统上取得了督粤的权力也就是领导郭嵩焘的合法性。为了不让郭嵩焘再阻碍自己,左宗棠连上四折参劾郭嵩焘,不过不是说军事布署上的事,而是称郭嵩焘“筹饷不力”,尤其责备粤省督抚不和,“至督臣之于抚臣,虽有节制之义,然分本等夷,彼此当以协恭为尚。遇有意见不和,则力争之,退则依然朋友之素,此和而不同之君子也。若必以相忍为和,则树党养交,弊从此起。臣下之利,非朝廷之利,臣愚以为臣下意见不妨时有,而是非要不可不明。”并且在折子里还提供了广东巡抚的候选人,迫使朝廷罢免郭嵩焘的意思非常明显。结果郭嵩焘被免职,被迫归乡闲居。
对于左宗棠的作法,郭嵩焘直到现在也还都想不通:
“……最不可解者,与某公至交三十年,一生为之尽力……嗣是一意相与为难,绝不晓其所谓,终以四折纠参,迫使去位而后已。意城在湖南寓书告其某公力相倾轧,问有所闻否?鄙人尚责其不应听信浮言,迨奉解印之信,始知其四折相逼之甚也。”
郭嵩焘想不明白,二人同为湘籍,更有姻亲之谊。谚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于私于公,左郭二人都应和衷共济,共襄军务为是,却不曾想左宗棠竟然做得如此出格,令郭嵩焘愤恨不已。
更加过分的是。左宗棠随后还给郭嵩焘发了一封私函:“遇有龃龉,应据实直陈,各行其是,惟因争权夺势相倾轧则不可耳。……”
“阁下力图振作,而才不副其志,徒于事前诿过、事后弥缝,何益之有?”
“因忠而愤,以直而亢,知我罪我,听之而已。”
这等于是在骂人之后。再加上一句,我骂就骂了,你爱咋咋地。左宗棠等于在郭嵩焘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在接到这封信后,郭嵩焘气愤已极,由此和左宗棠音讯断绝,直至今日。
从那时起,郭嵩焘对于左宗棠的了解,可以说又深了一层。
正因为他对左宗棠了解太深,所以才会替林义哲担心。
对于有过救命之恩的自己。左宗棠都会做得这么决绝,更何况林义哲一再得罪于他,这一次竟然还杀了他的老部下刘璈!
“若今日我还在南书房,定会如那日帮他那般帮你一回。只可惜……”郭嵩焘收回了思绪。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邸抄。
正在这时,一位仆人匆匆的跑了进来。
“老爷!大喜!大喜!”
“喜从何来?”郭嵩焘一愣,问道。
“朝廷的旨意到了。要老爷即刻入京!去总理衙门任职!”仆人喜不自胜的说道,“宣旨的天使正候着呢!”
郭嵩焘又惊又喜,他听到朝廷是要自己去总理衙门。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要和日本人打交道吧?”郭嵩焘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着。
他知道,这是朝廷要和日本人谈判,总理衙门缺少通洋务的人才,是以想起了自己。
刚才他还想着如果自己在京里,就会帮林义哲的忙,但却没想到这一转念之间,因为林义哲战胜了日本人的关系,自己竟然有了重新出山的机会,不由得感叹不已。
“佛曰:善念一出,震动十方世界。果然。”郭嵩焘叹道,“看样子,郭某这一次,还得感谢你林鲲宇才是。”
此时的郭嵩焘,并不会想到,自己的未来,因为林义哲的关系,还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郭嵩焘赶紧命仆人帮自己更衣,在朝服正冠之后,便急步趋出,前去面见钦使接旨。
差不多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福州,林义哲登上了“飞霆”号高速通报舰,直驶天津,奉旨进京觐见。
一月后,西北,陕甘总督行辕。
正如郭嵩焘所料想的那样,此时的左宗棠,正在写着力保刘璈和参劾林义哲奏折草稿。
“大人,今日的邸报到了……”师爷孔德洪从外边进来,用不大的声音对左宗棠说道。
他的步子似乎略显犹豫,捧着邸报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左宗棠正专心致志的写着,见到孔德洪手捧邸报进来,并没有在意,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停笔。
“你看过了?闽台战事有什么消息没有?”
“这个……大人……闽台战事如今已息。”孔德洪定了定神,答道,“倭人侵台之海陆军已然全数被歼,尤其是倭人海军为船政水师击败,兵轮或毁沉或被船政水师俘虏,倭人已无力再战,正欲托请列国调停议和。”
“哼!老夫辛辛苦苦创立的船政,竟然成就了那林家小竖子之名,真是岂有此理!”左宗棠放下了手中的笔,忿忿地说了一句。
“正是。”孔德洪顺着左宗棠的话说道,“要不是有大人在船政打下的底子,光凭他林义哲毛头小子一个,哪里能打得赢倭寇!说起来,这功劳应该算在大人头上才是。”
“日本东洋小国,侵台之兵不过数千,兵船不过几条,打胜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左宗棠冷笑道,“怎比得上收复新疆之难!”
“大人说的是,这些许微功,和收复新疆相比,不值一提。”孔德洪嘴上应和着,但额头却渗出了些许汗珠。
可能是写得有些累了,或是没有琢磨好词句,左宗棠坐在太师椅上,随手取过了茶碗,喝起茶来。孔德洪则将邸报放于桌案之上,侍立于一旁。
孔德洪正琢磨着寻个由头赶紧离开这里。却看到左宗棠饮茶已毕,放下茶碗,随手拿起邸报看了起来,不由得心头阵阵发虚。
他不敢想象,左宗棠看到刘璈被斩的消息后,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也不用他想象了,因为左宗棠只看了几眼他送来的邸报,立刻便看到了这个消息。
“……已革台南知府刘璈著照所拟斩立决,已由该督抚派员就地正法,其贪墨应追缴之款除抄产备抵外。余著勒限追究。……”
左宗棠一瞬间双目圆睁,眼白外露,发须乱抖,牙齿也咬得格格直响,满面狰狞之色,仿佛要吃人一般。
孔德洪从未见到左宗棠这般模样,一时间吓得浑身筛糠,战栗不已。
“林义哲!——”左宗棠话未说完,双眼翻白。一口气便要背过去,身子也向后仰倒。看到左宗棠如此,孔德洪大惊失色,急忙抢步上前。一番揉胸捶背,才让左宗棠缓过劲来。
左宗棠猛地爆起,抓过茶碗便要掼在地上,孔德洪心胆俱裂。正要捂脸躲避,却见左宗棠将茶碗举在半空,晃了好办天之后。象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将茶碗放到了桌上,并没有摔掉。
孔德洪偷眼忘了一下那茶碗,但见其洁白光润如同象牙,碗上花纹也甚是精美,知道这定是极其名贵之珍瓷,是以左宗棠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孔德洪并不知道,这个茶碗,便是胡雪岩赠送给左宗棠的“骨瓷”之一,极其为左宗棠所珍爱,是以左宗棠才会舍不得摔。
左宗棠没有摔“骨瓷”茶碗,而是抓过刚才写就的奏稿,一阵猛撕,然后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真真气杀老夫!”左宗棠恨声道,“这小竖子敢对刘兰洲下如此狠手,摆明了就是冲着老夫来的!”
“正是,大人。”孔德洪赶紧说道,“此次日军侵台,本是讨伐番民,未欲同我国交战,这姓林的有意挑起衅端,实是为了一己之功!他又和李氏交好,是以李氏会调动淮勇听其节制,助其立功上位!他们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这是冲着我来的!”左宗棠坐在那里,不住的喘着粗气,“老夫……绝饶不了他!”
“老夫这就上折子参他!”
“爷爷要参谁啊?”
左宗棠正在那里咆哮,突然门口一个稚嫩的童音传来,令他的咆哮声嘎然而止。
孔德洪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梳着小羊角辫的约六七岁左右的锦衣女童正站在门口,不由得心中暗叫侥幸。
这个叫左宗棠“爷爷”的女童面貌生得十分清秀可爱,眉宇间也颇和左宗棠相似,一望便知是左宗棠的血亲骨肉。
女童的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布老虎,已然有些残破,而破口露出的洁白棉絮显示,它应该是刚刚被撕破不久。
但孔德洪看到她怀抱着的布老虎的样子,不知怎么,总有一种莫名的寒意。
因为这个女童的眼神,不象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所拥有的!
“呵呵,是小月满啊!来来!让爷爷抱抱!”左宗棠看到门口的女童,刚才因为得知刘璈被斩的消息所生的怒火一时间烟消云散,他从椅子上俯下身子,探出双臂,笑呵呵的说道。
这个女童,便是左宗棠的亲孙女,左宗棠四子左孝同的女儿,名唤左平湖,小字月满。
左平湖快步的向前跑去,扑到了左宗棠的怀里,左宗棠亲热地将她抱了起来,在她的粉嫩小脸上亲了一口。
“爷爷刚才说要参谁啊?”左平湖似乎并不知道刚刚爷爷因何发火,又问了一句。
这个叫左宗棠“爷爷”的女童面貌生得十分清秀可爱,眉宇间也颇和左宗棠相似,一望便知是左宗棠的血亲骨肉。
女童的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布老虎,已然有些残破,而破口露出的洁白棉絮显示,它应该是刚刚被撕破不久。
但孔德洪看到她怀抱着的布老虎的样子,不知怎么,总有一种莫名的寒意。
因为这个女童的眼神,不象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所拥有的!
“呵呵,是小月满啊!来来!让爷爷抱抱!”左宗棠看到门口的女童,刚才因为得知刘璈被斩的消息所生的怒火一时间烟消云散,他从椅子上俯下身子,探出双臂,笑呵呵的说道。
这个女童,便是左宗棠的亲孙女,左宗棠四子左孝同的女儿,名唤左平湖,小字月满。
左平湖快步的向前跑去,扑到了左宗棠的怀里,左宗棠亲热地将她抱了起来,在她的粉嫩小脸上亲了一口。
“爷爷刚才说要参谁啊?”左平湖似乎并不知道刚刚爷爷因何发火,又问了一句。
孔德洪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梳着小羊角辫的约六七岁左右的锦衣女童正站在门口,不由得心中暗叫侥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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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功课
左平湖的声音清脆稚嫩,但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秀气的小脸上却散发出一丝乖戾的气息,让孔德洪感到不寒而栗。
此时左宗棠享受着难得的天伦之乐,似乎忘却了亲信部下刘璈已然人头落地,他和刘璈之间的那些信件,此时到了何等人的手中。
běi jīng,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暮sè将至,赤褐sè的云团团滚动着,在晚风催动之下,不情愿似地缓缓南移,殷红如血的夕阳渐渐落下山去,似乎预示着什么。
此时的总理衙门,已经变得冷清下来,再没了白rì里的忙碌。
西院内的一间小屋里,恭亲王和文祥正相对而座。坑上的小木桌上,仆人将一干小菜,几个点心摆上,并温了一壶酒,退下之后,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待到仆人将门关好,二人便开始闲聊了起来。
“文相这几rì可是有心事?”恭亲王关切的问道,他印象中的文祥一向冷静自持,言谈举止间山水不露,而这几天共事下来,他却总是能从后者的脸上读出几分无奈与沉重,甚至偶尔还有些无可掩饰的淡淡忧伤!
“心事一直都有,”文祥伸出根手指揉了揉略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叹息着说道:“王爷可知,从这一仗开打,我这心便一直悬着,直到今rì,也未放下。”龙兴华夏368
“而今台海已然大胜,文相所忧者为何?”恭亲王望着脸上yīn晴不定,神sè不断变换的文祥。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此次台湾之役,败了则有大忧。胜了,亦无多少可喜之处啊!”文祥感叹道。
“文相何出此言?”恭亲王惊问。
“这些rì子言官们参劾林义哲的折子,王爷不都是看过了么?”文祥看了看恭亲王,不动声sè的伸出手取过酒壶,给他斟上了一杯酒。
恭亲王想起了这些rì子清流言官们上的折子,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怒sè。
在林义哲率领船政水师全歼rì本海军之后,已经奠定了中国的胜局,一时间朝野闻名。很多官员上书朝廷请求褒奖林义哲和前敌有功将士,民间士子也纷纷撰文称颂不已,然而就在这样的胜利的喜庆气氛下,不和谐的声音也一直没有停歇。
就在东海海战胜利的消息传入běi jīng的当rì,大学士宋晋便上书朝廷,指责林义哲“输给台地西洋火器,收买牡丹社生番为其私役。^---全站广告-—欢迎访问^^任由生番戗害同族,致倭人以为有机可乘,悍然入寇”,并且说“rì人本无意与中国为难,只因其民受害,而中国无力惩办凶首。故兴兵问罪生番”,是“为保民起见”,林义哲有意激化矛盾,“至干大戾”,是为了“立一已之私功。贪朝廷之功赏”,要求对台海战事的起因进行“详查”。以“明其功过”,“再行赏罚”!
宋晋的折子一上,清流言官们象是得到了一个信号,立刻纷纷跟进,指责林义哲“妄开边衅”、“误国病民”,更有甚者,竟然有人指责林义哲歼灭rì本海军是为了给船政造势,向朝廷显示蒸汽轮船的重要,以便于向朝廷伸手要钱!
恭亲王恨恨道:“这起子所谓的‘清流’,当中外有事之时空言盈廷,杳无实策!及军事甫定,则当政办事之人创一事则群相阻挠,制一械则群讥糜费,当真是庸言误国!”
“是啊,且不止此,纵使不为这些宵小所阻,也不过是临事点缀,稍加裱糊而已。”文祥叹道:“制械也好,水师也好,于我大清而言,都不过是粉饰一新而已,即便偶有小成,却也难当真算得上是自强之途!”
“点缀、裱糊、粉饰?”恭亲王几乎是有些愣忡的重复了这几个词汇,良久,方才苦笑着道,“这是林义哲上的折子里的话?”
文祥点了点头,“正是。此子所言,当真是切中时弊!”
“当rì文相yù求其一张门生帖,我还颇有不解之处,今rì听文相一言,方知中堂果然目光如炬!若论对我大清积弊洞察之深,舍文相之下,便是此子了!”
对恭亲王发自内心的赞叹,文祥却只能报之以略显尴尬的一笑——如今的大清朝战胜了rì本,在洋人眼中仍然是“睡狮”一般的庞然大物,而当此举国懵懂之际,能看出国之隐忧并作此振聋发聩之言的,自然是凤毛麟角。
“夫rì本东洋一小国尔,新习西洋兵法,仅凭铁甲船二只,竟敢藉端发难!而我大清竟不能威而却之,真是殊堪痛恨!而侥幸得胜之后,言官竟又有上书请举十万jīng兵渡海东征之疏!”文祥叹道,“以今rì之情势,rì本与我大清再战,恐不过是早晚间事!究其根本,似兴海军、造铁路等,都不过是练兵、简器、造船等权变之术,细枝末节,若要当真力图自强,使我大清能屹立于今rì这大争之世界者,惟有力破陈规,施行变法耳!”龙兴华夏368
“此次和谈,林义哲来函称,必要rì本割地赔款,削其国力,以为今后之计,文相何言rì本与我大清再战,不过早晚间事呢?”
“rì本此次虽遭重挫,元气未伤,且其举国上下皆讲求变法,国势蒸蒸rì上,而我大清自海上有事以来,历经多次挫折,抱残守缺,始终如故,此次战胜rì本,则更增骄气,不思进取。^---全站广告-—欢迎访问^^”文祥道,“纵能割得rì本一二处土地,索得些许赔款,有何益处?而rì本经此大挫,必当举国引为大耻,奋力追赶,数年内必有大成!此消彼长之下,王爷以为,rì本再行入寇的rì子,还会远么?”
听到文祥的话,恭亲王不觉后背有些发冷。
“文相所言极是,成法已然不能制敌。yù制强敌,须当变法!”恭亲王沉声道。“易曰:‘穷则变,变则通。’盖不变通则战守皆不足恃,而和亦不可久也!”
“变法说起来容易,可要真做起来,真可比入刀山火海一般啊!”文祥觉得二人闲聊的气氛变得过于沉重,自嘲似的笑了笑,“只怕你我不堪重负,还得要他们这些小的来帮着!”
“对于这变法。文相是不是有了……”恭亲王看着文祥深陷的双眼,似有所悟。
“一切都等林义哲入了京再说!”文祥笑了笑,说道,“来,王爷请喝酒!”
差不多同时,在天津城,也有两个人在做着一样的闲聊。
夕阳已经沉落。西边那一片金红的晚霞余辉已消失的一分不见,碧澄澄的天上新月皎洁,将水银似的月光柔和地洒落在驿道上。
李鸿章与林义哲一前一后,脚步笃笃地沿着驿路缓缓向前,而几名背挎长枪的淮军兵士和船政海兵远远的跟在后头,尾随在二人身后以行护卫之责。
“鲲宇……”走在前面的李鸿章突然停下了脚步。
林义哲抬起了头。迎上了李鸿章关切的目光。
“你的心好象乱了!”李鸿章望着林义哲,月光映照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林义哲嘴角的细小水和有些深陷的眼窝。
而他原本清秀的脸上,也有了风霜刀刻般的痕迹!
看到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所经历的一切,李鸿章禁不住叹息起来。^---全站广告-—欢迎访问^^
听了李鸿章的话。林义哲心下一凛,他知道自己的心绪的确是略乱了些。虽已着力掩饰,但却没料想还是被李鸿章一丝不漏的收入了眼底。
现今战事已毕,而额绫故去带给他的内心伤痛,却仍未消散!
“这几rì是有些心神不宁……”林义哲不能和李鸿章吐露心事,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战事已毕,而群谤又至,正不知如何应付,颇有些心力交瘁之感。”
“呵呵,鲲宇多虑了,清议值几文钱?”李鸿章笑着伸手拍了拍林义哲的肩膀:“你这一场大功,岂能因为清议而湮灭无闻?不过,小人之暗箭,却是不可不防……”说到这里,李鸿章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已转为庄重,“你斩了刘璈,可是大大的给了那人当头一棒,以那人之心xìng,是绝然不会放过你的!所以皇太后皇上那里,便要做足功课!”
“少荃兄可否教我这功课一二?”林义哲笑了笑,问道。
“而今台海已然大胜,文相所忧者为何?”恭亲王望着脸上yīn晴不定,神sè不断变换的文祥,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此次台湾之役,败了则有大忧,胜了,亦无多少可喜之处啊!”文祥感叹道。
“文相何出此言?”恭亲王惊问。
“这些rì子言官们参劾林义哲的折子,王爷不都是看过了么?”文祥看了看恭亲王,不动声sè的伸出手取过酒壶,给他斟上了一杯酒。
恭亲王想起了这些rì子清流言官们上的折子,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怒sè。
在林义哲率领船政水师全歼rì本海军之后,已经奠定了中国的胜局,一时间朝野闻名,很多官员上书朝廷请求褒奖林义哲和前敌有功将士,民间士子也纷纷撰文称颂不已,然而就在这样的胜利的喜庆气氛下,不和谐的声音也一直没有停歇。
就在东海海战胜利的消息传入běi jīng的当rì,大学士宋晋便上书朝廷,指责林义哲“输给台地西洋火器,收买牡丹社生番为其私役,任由生番戗害同族,致倭人以为有机可乘,悍然入寇”,并且说“rì人本无意与中国为难,只因其民受害,而中国无力惩办凶首,故兴兵问罪生番”,是“为保民起见”,林义哲有意激化矛盾,“至干大戾”,是为了“立一已之私功,贪朝廷之功赏”,要求对台海战事的起因进行“详查”,以“明其功过”,“再行赏罚”!
宋晋的折子一上,清流言官们象是得到了一个信号,立刻纷纷跟进,指责林义哲“妄开边衅”、“误国病民”,更有甚者,竟然有人指责林义哲歼灭rì本海军是为了给船政造势,向朝廷显示蒸汽轮船的重要。以便于向朝廷伸手要钱!
恭亲王恨恨道:“这起子所谓的‘清流’,当中外有事之时空言盈廷。杳无实策!及军事甫定,则当政办事之人创一事则群相阻挠,制一械则群讥糜费,当真是庸言误国!”
“是啊,且不止此,纵使不为这些宵小所阻,也不过是临事点缀,稍加裱糊而已。”文祥叹道:“制械也好。水师也好,于我大清而言,都不过是粉饰一新而已,即便偶有小成,却也难当真算得上是自强之途!”
“点缀、裱糊、粉饰?”恭亲王几乎是有些愣忡的重复了这几个词汇,良久,方才苦笑着道。“这是林义哲上的折子里的话?”
文祥点了点头,“正是。此子所言,当真是切中时弊!”
“当rì文相yù求其一张门生帖,我还颇有不解之处,今rì听文相一言,方知中堂果然目光如炬!若论对我大清积弊洞察之深。舍文相之下,便是此子了!”
对恭亲王发自内心的赞叹,文祥却只能报之以略显尴尬的一笑——如今的大清朝战胜了rì本,在洋人眼中仍然是“睡狮”一般的庞然大物,而当此举国懵懂之际。能看出国之隐忧并作此振聋发聩之言的,自然是凤毛麟角。
“夫rì本东洋一小国尔。新习西洋兵法,仅凭铁甲船二只,竟敢藉端发难!而我大清竟不能威而却之,真是殊堪痛恨!而侥幸得胜之后,言官竟又有上书请举十万jīng兵渡海东征之疏!”文祥叹道,“以今rì之情势,rì本与我大清再战,恐不过是早晚间事!究其根本,似兴海军、造铁路等,都不过是练兵、简器、造船等权变之术,细枝末节,若要当真力图自强,使我大清能屹立于今rì这大争之世界者,惟有力破陈规,施行变法耳!”
“此次和谈,林义哲来函称,必要rì本割地赔款,削其国力,以为今后之计,文相何言rì本与我大清再战,不过早晚间事呢?”
“rì本此次虽遭重挫,元气未伤,且其举国上下皆讲求变法,国势蒸蒸rì上,而我大清自海上有事以来,历经多次挫折,抱残守缺,始终如故,此次战胜rì本,则更增骄气,不思进取。”文祥道,“纵能割得rì本一二处土地,索得些许赔款,有何益处?而rì本经此大挫,必当举国引为大耻,奋力追赶,数年内必有大成!此消彼长之下,王爷以为,rì本再行入寇的rì子,还会远么?”
听到文祥的话,恭亲王不觉后背有些发冷。
“文相所言极是,成法已然不能制敌,yù制强敌,须当变法!”恭亲王沉声道,“易曰:‘穷则变,变则通。’盖不变通则战守皆不足恃,而和亦不可久也!”
“变法说起来容易,可要真做起来,真可比入刀山火海一般啊!”文祥觉得二人闲聊的气氛变得过于沉重,自嘲似的笑了笑,“只怕你我不堪重负,还得要他们这些小的来帮着!”
“对于这变法,文相是不是有了……”恭亲王看着文祥深陷的双眼,似有所悟。
“一切都等林义哲入了京再说!”文祥笑了笑,说道,“来,王爷请喝酒!”
差不多同时,在天津城,也有两个人在做着一样的闲聊。
夕阳已经沉落,西边那一片金红的晚霞余辉已消失的一分不见,碧澄澄的天上新月皎洁,将水银似的月光柔和地洒落在驿道上。
李鸿章与林义哲一前一后,脚步笃笃地沿着驿路缓缓向前,而几名背挎长枪的淮军兵士和船政海兵远远的跟在后头,尾随在二人身后以行护卫之责。
“鲲宇……”走在前面的李鸿章突然停下了脚步。
林义哲抬起了头,迎上了李鸿章关切的目光。
“你的心好象乱了!”李鸿章望着林义哲,月光映照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林义哲嘴角的细小水和有些深陷的眼窝。
而他原本清秀的脸上,也有了风霜刀刻般的痕迹!
看到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所经历的一切,李鸿章禁不住叹息起来。
听了李鸿章的话,林义哲心下一凛,他知道自己的心绪的确是略乱了些,虽已着力掩饰,但却没料想还是被李鸿章一丝不漏的收入了眼底。
现今战事已毕,而额绫故去带给他的内心伤痛,却仍未消散!
“这几rì是有些心神不宁……”林义哲不能和李鸿章吐露心事,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战事已毕,而群谤又至,正不知如何应付,颇有些心力交瘁之感。”
“呵呵,鲲宇多虑了,清议值几文钱?”李鸿章笑着伸手拍了拍林义哲的肩膀:“你这一场大功,岂能因为清议而湮灭无闻?不过,小人之暗箭,却是不可不防……”说到这里,李鸿章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已转为庄重,“你斩了刘璈,可是大大的给了那人当头一棒,以那人之心xìng,是绝然不会放过你的!所以皇太后皇上那里,便要做足功课!”
“少荃兄可否教我这功课一二?”林义哲笑了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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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泰西“春秋”
“rì本是中国腹心之患,yù破rì本,须得内外双管齐下,”林义哲道,“依现下所得信报,rì本经此一败,三四年内当有大乱,可趁时削弱之,待到海军大成,与之决战一场,则事定矣。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
“鲲宇何以知rì本三四年内当有大乱?”李鸿章目光如炬,直视林义哲,沉声问道。
和rì本人打了多次交道的李鸿章,一直对明治维新后的rì本深以为忧,这时听到林义哲说rì本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内乱,立刻追问起来。
林义哲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是“过来人”,知道未来的rì本“西南战争”的准确爆发时间。于是便只说了rì本可能爆发内乱的原因。
“rì本此次侵台,究其主因,乃是其国内武士为新zhèng fǔ取消俸禄,无有生计,求对外拓殖之故。”林义哲道,“然却为我所败,万般困窘,此前rì本国内便有叛乱多起,均被其新zhèng fǔ镇压,然叛乱之源并未根除,其走投无路之时,作乱乃是必然之事。”
“原来如此,好一个‘祸水西引’!他rì本人果真打得一手好算盘哪!”李鸿章恨声道,“现在还在京里喋喋不休的叫屈,还说是受了美国人的唆使,用心何其毒也!”
“来而不往非礼也,愚弟便打算趁这机会,好好报复回去,至少要让rì本痛上几年,再不敢小觑我大清。”林义哲道。
“如此甚好。 ”李鸿章让林义哲说得愈发兴奋起来,“rì本与俄罗斯。皆为中国大患,若真能外连强援。内乱其国,则此二患皆可制之,则国家复兴有望矣!”
“正是,俄罗斯素与英法不睦,我大清可效chūn秋时诸国争霸之吴国……”林义哲道。龙兴华夏369
可能是夜间天气有些凉,李鸿章想起林义哲之前和英法两国的密切交往,一切豁然洞悉,不由得浑身猛地震颤了一下。仿佛被电击了一般,他霍得抬头,黑瞋瞋的瞳仁一瞬不瞬的盯住了林义哲。
“原来鲲宇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李鸿章的一双眼睛里幽幽的透出森冷的光,“依为兄之见,这我可倚为助力的晋国、及我yù借晋国之力而必与之角力的楚国……还有……那十年积聚十年教训后以三千越甲而吞吴的越国,各自是哪一国……,试与鲲宇论之可否?”
听到李鸿章竟然能于片言只语之间洞悉自己的想法。林义哲在心中赞叹不已。
“若以我大清为吴国,则rì本俨然为越国!”李鸿章道,“俄国乃是楚国!至于这晋国么……非这大不列颠国莫属!”
林义哲以chūn秋而喻当世,可谓恰当,因为中国封闭于世界太久了,让中国人。甚至包括李鸿章这样的jīng英分子对于世界大势也只是存个模糊的概念。但若要谈及chūn秋,那却几乎是当今之世上读书人共同的必修课,是以一点就透……
李鸿章容sè不动,继续道:“所谓联吴制楚,即是要我大清与英吉利国联合以制俄罗斯!法兰西自与普鲁士一战之后。^---全站广告-—欢迎访问^^虽先败后胜,然这法兰西与普鲁士所化之德意志国便变成了解不开的世仇!而法兰西即与德意志结仇。那自然就要四处展布,广结盟友,以收同仇敌忾之效。而其所选的盟友,当是英吉利!”
“正是,法兰西与英吉利国虽亦是多年夙仇,而俄罗斯国在欧陆一线对外扩张亦屡挫于英吉国之手,有与德联手之意,故英法两国实有联手以在欧陆抗俄德,在东亚以制俄南下之意!”林义哲点头道。
李鸿章所言,虽不说是全中,亦不远矣!
历史此时虽然已经走上了另外的道路,和林义哲原来所了解的不同,但仍是可以推演出来的!
“而yù在东亚制俄罗斯南下,则最好之盟友,非我大清莫属!”李鸿章接着说道。所以你林鲲宇才会想出这么个‘联吴制楚’的法子!”
“只不过是纵横术而已,是以瞒不了少荃兄!”林义哲笑了笑,双眸炯炯的道:“适才所言之今rì形势,与我华夏之chūn秋战国时相似而已!而俄罗斯近年来图我rì甚,所谓敌之敌即为我之友,大势若此,我国当真可结英吉利法兰西以自固!只是……恐当道诸公即无此见识,更没有这个胆量……”
“朝中六爷和文相,是有这个胆量的,只是那些清议混帐……如若不然……”李鸿章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只怕还得要着落到皇太后那里……”
“适才所言,只是个大体方略,现在尚不必cāo之过急。广告太多?有弹窗? 界面清新,全站广告”李鸿章话锋一转,对林义哲说道,“最紧要的,是在皇太后那里立稳脚跟,站得住了,便可不惧清流非议。”
“你上次借着‘园工’的名目,办了几件大事,都是绝妙之笔,听宫里李总管说,‘天地一家chūn’已然完工,我估么着,皇太后今年的万寿大典,就会在‘天地一家chūn’兴办。这是个好机会,你想过要利用一下么?”李鸿章又问道。
“知我者少荃兄也。”林义哲笑道,“暂时想到的两项,便是这电报和铁路。”龙兴华夏369
“英雄所见略同,呵呵。”李鸿章亦抚掌大笑起来,引来了身后不远处的卫兵们的阵阵侧目。
近代中国外患频仍、内乱不断,时时军情紧急,建设瞬息万里的电报传输体系无疑是一直身处危境的清zhèng fǔ的当务之急。事实上,早在1870年,英国大东公司和丹麦大北公司已在中国敷设电报电缆。大东公司获取了在上海以南各通商口岸海口设置海底电缆的权利,并架通了印度经新加坡到中国南部沿海到香港的线路,而大股东是沙俄皇室的丹麦大北公司则架设了从海参崴到上海、香港的海底电缆。到1871年6月,中国实际上已被纳入世界电报网络之中。这样,外国在中国经商、谈判等各种事项都可以在瞬间传递信息、下达命令,而中国依然故我,不许架设电报线,仍靠马匹驿道送信传令。在这种“信息战”中,优劣对比实在太过悬殊。
电报事业遭到抵制,反对派的最大理由竟是“破坏风水”。在朝中有官员提出架设电报的提议后,工科给事中陈彝立刻在一道奏折中认定,“电线之设,深入地底,横冲直贯,四通八达,地脉既绝,风侵水灌,势所必至,为子孙者心何以安?传曰:‘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即使中国之民肯不顾祖宗丘墓,听其设立铜线,尚安望尊君亲上乎?”掌握道德制高清流言官一旦搬出“忠孝”两字,举朝之内便无人敢于抗辩了。
当时美国《纽约时报》曾记载说:“天朝的人民无法理解电报的工作原理,他们认为是洋人雇用了机敏而无形的鬼神,在线路内来回穿梭,传递信息。如果在电报线附近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立即就会有人造谣,比如说其中一个传信的邪神玩忽职守,从电线里跑出来,迷路了,因此导致祸事发生,等等。这种谣言通常会引起sāo乱,暴徒们将毫不犹豫地冲过来,砸毁机器。有一次,因电报线附近某个人生病,一夜之间,1英里长的电报线就被毁坏了。”关于电报的争议,可以说一直吵到了现在还没有完事。
这一次rì本入侵台湾,远在běi jīng的大清朝廷是靠了林义哲的高速通报舰搞的“船递”才在七天后得知了消息,立刻做出了反应。而正常的关于台湾军情的报告经过传统的“驿递”,竟然花费了一个月才到达京师!同治皇帝和慈禧太后大怒,决意架设中国自己的电报线路,而在一些官员适时提出来架设电报线的建议不久,清流们仍然群起上书反对,并再次祭起了“孝”字的法宝,至使中国电报的架设再起波澜!
而除了电报,更加阻碍重重的,便是这铁路了。
在近代中国所面临的诸多新技术中,铁路可以说是最棘手的。而其棘手,不是因为技术有多么的高深、铺设有多么的艰难,而是意识形态上的“大是大非”!
从1867年起,朝廷上下就为应不应该修建铁路吵翻了天。在有官员提出修建铁路“以通天下之利”的建议后,福建巡抚李福泰便激烈的上书反对,他指责电线、铁路都是“惊民扰众,变乱风俗”的有害之物,而且,修建铁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是惊动山神、龙王的不祥之物,会惹怒神灵,招来巨大灾难。他还认为无论是外国商人还是中国商人,只要修铁路都将使“小民困苦无告,迫于倒悬”,结果都是“以豪强而夺贫民之利”,所以不仅不能同意外国人修铁路,而且同样要禁止中国商人修铁路。连比较开通的三口通商大臣崇厚也奏称,“铁路于中国毫无所益,而贻害于无穷。”江西巡抚刘坤一也认为“以中国之贸迁驿传”,根本不需要铁路。(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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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当时《纽约时报》就曾引用一位叫阿尔伯特?毕克默的美国观察者的话,一针见血地说,“实施这样一项伟大工程的最大障碍只能是中国人民对所有外国人所保持的敌意,以及他们自己的迷信思想。”
“很多中国人认为铁路会破坏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它们长长地切开大地,破坏了正常的节律,转移了大地仁慈的力量,它们还使道路和运河工人失业,改变了业已形成的市场模式。”
也就是说,该不该修铁路的争议点发生在两个方面:一是修铁路会不会惊动祖先,二是会不会破坏千年的农耕经济模式。
但身为穿越者的林义哲却知道,这些其实都是表象。对于铁路,老百姓及地方乡绅其实并抵触之意。因为交通运输如果畅通,便于商品物资流转,带给他们的只有好处和便利。
在中国修铁路的最大阻力,其实是来源于传统的士大夫们的对于“传统意识形态”的顽固坚持!
而作为穿越者的林义哲,很早便开始着手研究破解这个难题的办法了。
现在,他对此已经有了腹稿。
而李鸿章,也已经猜到了林义哲的办法。
园工!
对于林义哲说动海外华商报效捐资修园一事,清流言官们一直异常痛恨,认为这是“媚惑君父”,“害民邀宠”的“jiān佞之举”,但慑于慈禧太后的威势和此前上书反对的几个言官都被整得极惨的前车之鉴。不敢大张旗鼓的公开反对,但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便会跳出来以此做一番文章。
但是他们不会想到,林义哲之所以甘冒着“千夫所指”的风险促成园工,并不是为了上位邀宠,而是另有目的!
“园工需木甚多,皆得从台湾番地开采,现下采木由番民承办,船政由海道转运,均极妥贴。然京津之陆路转运,不甚便利,颇费时rì。若是有铁路的话,则不但节约时rì,亦可减省民力。”林义哲道,“此次皇太后如若召见,当面启之。”
“皇太后必当应允。只是如何堵塞清议之口,还得预为说项,不然,将陷皇太后于为难之地。”心思缜密的李鸿章提醒林义哲道。
“少荃兄所虑,愚弟已然想好了说词。”林义哲笑了笑,说道。
“噢?说来听听?”李鸿章浓重的眉毛猛地一扬。饶有兴趣地问道。
“士论议铁路之害,一是毁坏风水,二是损害农田。其实此两项,细论起来,都是站不住脚的。”林义哲说道。“风水之学,重在寻龙势。有回龙、出洋龙、降龙、生龙、巨龙、针龙、腾龙、领群龙种种,以此论之,铁路亦龙势之一,谓之金龙。吉地之龙脉,乃千年造化而成,而铁路之龙脉,乃人工修筑而成。有龙为吉,西洋各国国势rì强,除其天然龙脉之外,其自行修建之‘金龙’,亦是极大助力也。另外,风水之学当中,有‘呼形唤像’之论,以此较之,这铁路也是龙势,建之可旺运势,有利害。”
听了林义哲这一番似有根据又似杜撰的话,李鸿章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鲲宇于这风水之学,也甚是jīng通啊!以前可未曾听你说起。”
“现学现卖而已。”林义哲笑道,“此次查抄刘璈家产,得堪舆之书甚多,随手翻了一翻,便颇有所得,呵呵。以前弟于风水之道,一向是不以为然的,但读过这些书之后,已识前论之非,此次刚好用上,盖天之助也。”
二人相视大笑,李鸿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显然很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
“这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算你厉害,毁坏风水这一项,已经让你给解决了,那损害农田却该如何化解?”李鸿章又问道。
“铁路于农田并损害,所谓机车隆隆,震坏秧苗,乃是稽之谈。”林义哲道,“不过为不扰民起见,修筑路基时,凡农田、坟墓、山川等,绕开便是。rì本初修铁路之时,国内反对之声,与我国一般二,为免民间物议,其zhèng fǔ不惜绕道修筑海坝,铁路终成。而后铁路与民有大利,现rì民已然不再反对修铁路了。”
“好!好!”李鸿章连连抚掌,看着林义哲的眼中满是敬佩之sè,“你这么一说,这事儿便定是成了!我回头便上折子!请修铁路!”
此时夜暮已深,但李鸿章仍谈兴正浓,忘记了第二天还要去和美国公使会晤,浑然不顾身后的督标卫兵已然打起了哈欠,当然他也没有注意到,林义哲带来的船政海兵,则仍是一副jīng神抖擞不稍松懈的样子。
※※※※※※※※※※※※※※※※※※※※※
《李文忠公集:rì记:见美使述略》:
“十一rì已刻,美使前来督署答拜,有领事施博、副领事毕德格同来。毕德格谓艾使尚有要话密商,请屏左右。毕德格云:昨晚归寓,与艾使妥细酌议调停东洋之事,须想出下手办法。今东洋坚称台番非中国所辖,其yù甚奢,若不将此层断定,难得结束。艾使拟请于到京后,由总署先将此事起首至今与rì本往来照会节略,及番地向归台湾厅县兼辖凭据,逐一详晰钞叙照会。艾使并言:须云从前历办各国及rì本和约,均载明台湾系中国所属地方。各国亦皆认定台湾全境系中国所属地方;兹rì本忽称台湾番地不归中国管辖,将来各国和约已载明通商地方,必被rì本搅乱,美国果肯认作台湾全境非中国属地否?且美约第一款:他国不公、轻藐之事,必须相助云云,rì本此事轻藐中国,并敢轻藐各国已经认定之中国属地,不公孰甚?关系非轻,请即秉公查核,据实照覆等语。本大臣应覆以和约载明台湾系中国地方,定有通商口岸,其台湾内全境自归中国所属,不得谓之主野蛮。rì本若必指为主之地,须要交出主凭据,亦要有中国自愿退出番地,不归管辖之印文凭据。如rì本此凭据,何得信口臆造。答云:如此答复,洵属直截了当,但恐rì本意不谓然。艾使云:总署即可执美国照覆与东使辨证,我见东使亦必将总署问答之文,一一与之论说。美国驻东洋公使平安,素为本国伯理玺天德所信重,为称兵台湾一事,屡向东洋解劝,并禁止美国人船赴台帮助。信致美国朝廷,深以平安所办为是。今仍设法拦阻。我与平安是一样意思,rì本太zhèng fǔ外务省,均知道的。rì本亦必闻知,若我与辨证,以美国不愿此举,彼当内怯。答云:驻京各国公使意见,或未尽同,贵大臣似不必会商再办。艾使云:极是。我未见过威热各使,难保他们不有左袒。只要总署文书说得明白平和,并引美约第一款相诘问,赶送来,我即独抒己见具覆。迨各使闻知商及,我已将公话说出,他们亦不能驳斥。各国似台湾番地情形者甚多,万国公法并准他国硬占强争之说。到那时,我便出头代中国与之争论。且各使或尚推诿要转致本国总署酌夺,我衔命来华,朝廷已有拦阻调停之意。我美国向来侵人疆土、分人利权情事,不似欧罗巴各国多损人利己私意也。我到京后,总署晤面,祗须淡淡提及,我晤各使亦不深问,候总署来文覆过再说。答云:我当将贵大臣前后言语,密致总署酌办。
但恐大久保所议未就,所yù未遂,早晚出京,与贵大臣不相值耳。艾使及毕德格云:大久保尚离京信息,我料其或至封河前出京,譬如乞丐在铺户门前讨要吵闹,至天晚得钱乃他往耳。中国但拿定主意,不允兵费,未必即行,或以他词好语款之,俟本大臣至京,总署文书速来,当为尽力帮助,我拟十四rì由水路起程,与施领事同去,留施领事俟办结此事回津。答云:贵大臣诚实正派,力顾中外大局,实所钦佩!
施领事jīng通法律,人甚热肠,此行必可做脸,某即拜托,仰仗一切。
十二rì巳刻,美副领事毕德格又来署,重申前说,谓艾使主见已定,决游移。昨晚业将所议调停各节,密致驻东洋美使平安,看此事中国有礼,rì本yù逞强行蛮,心实不悦。美国既照原约认明台湾全境为中国属地,rì本若必以台番非中国所属,用兵久占,或至决裂,扰害通商各口,于各国商民生意有碍,美国断难坐视,即要帮助中国办到底了。rì本若肯就转圜,亦贴补兵费之理。中国要不给一文兵费钱,rì本要勿留屯一兵在台湾番地,乃是全交之道。至善后事宜,再逐细妥商,应请沈大臣在台多驻两年,将番境开辟教化,遇有杀害难民等事,立即拿办。rì本所属难民,前被番害,应如何酌议抚恤,该国亦可下台。大略不过如此。李仙得从中挑唆,该使必不依他,将来仍有法办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qidian.阅读。) ,
第三百七十一章 秦庭之哭
“……亲睹爱侣殉国,近在眼前,却欲救不能,臣五内俱焚,……爱侣离福州时已有孕在身,承天恩回本社安胎休养,不料逆藩可恨,竟从倭冠来袭,其残忍暴虐,与倭寇一般无二,凡老幼妇孺,一概屠戮,牡丹社忠于王事,虽力战不敌,仍坚不附逆,其男子多与倭寇激战殉国,社中女子为免被敌所擒辱,则尽数于祖灵前自缢,一树挂者数十人之多,极为壮烈……爱侣之亡,一身两命,曷可胜痛!……字字泣血,不能尽述。……”
此时刘诚印又将林义哲的奏折念了一遍,慈禧太后听得伤心,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见到慈禧落泪,慧妃急忙起身上前,取过手帕,轻轻的替慈禧揩去泪水。
“老佛爷保重,万不可太过悲痛,伤了身子……”慧妃轻声劝解着,而她自己的眼泪,却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打湿了慈禧的手。
慈禧太后握着慧妃的手,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刚想说些什么,自己却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很快,刘诚印又念完了,他重新合上了奏折,脸上也是一副悲伤之色。
“怎么又不念了……”慈禧太后低声呜咽道。
“回皇太后的话,奴才念完了……”刘诚印有些担心的看着慈禧,用不大的声音回答道。
在他的印象当中,慈禧太后很少有这样动感情的时候。
“再念!”慈禧太后道。
“且住!莫要念了!”慈安太后出声喝住了刘诚印,起身来到慈禧太后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劝慰道,“妹妹不要哭了,今天还要接见外臣呢……”
慈禧太后这才想起今天是林义哲入京觐见的日子,收泪点了点头。
“当日命其回乡省亲,原本是为了免除外间物议,以安各方之心。没想到却害她丢了性命……”慈禧太后颇为自责的说道,“而且还是一尸两命啊……”
“妹妹莫要如此说!”慈安太后想起了当年那些逼迫林义哲休弃额绫的清流言官,不由得怒从中来,“都是那班书生可恨!拿什么夷夏之辨的大帽子来压你我姐妹,害得我们姐妹落得如此尴尬境地!”
“就是他们这班混账,陷我们姐妹于不仁不义之境地!好名声他们得,恶名声却让我们来姐妹来背!”慈禧太后怒道,一双凤目寒光闪烁,令刘诚印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妹妹莫要生气,刚才哭过了。这会儿再生气,最是伤身。”慈安太后柔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林义哲此次又立了大功,奖赏之余,还当好生抚慰他一番才是。”
“姐姐说的是,天下安有如此重情重义之男子,就冲他对额绫的这番情义,也该当奖赏。”慈禧太后说道。“赏个一等男爵都不为过。”
此时慈禧太后和慈安太后顺理成章的讨论起对林义哲的封赏来,却并没有注意到那边呆呆出神的皇后。
“天下安有如此重情重义之男子……”阿鲁特?宝音在心中暗暗感叹着,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手帕,长长的指甲陷入到了手帕中。几欲折断,她竟浑然不觉。
从小受正统诗书熏陶的她,向来以端正贤淑自许,本来对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颇不以为然。但现在的她,听了林义哲和额绫的这段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不知怎么。内心竟然隐隐的有一种自己也应当有这样一段感情的渴望!
哪怕只有一瞬,一个象林义哲那样的重情男儿对自己如同额绫一般,纵然是死,她也觉得无憾了。
想到自己的丈夫同治皇帝虽然对自己也很好,情感上的交流也不少,但同治皇帝更多的却是喜欢自己的美丽容貌,而非林义哲和额绫之间的心心相印,生死不渝,心中不免怅然。
她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内心激荡奔涌的情感,抬头望向两位太后,刚好和慈禧身边的慧妃的目光相碰,慧妃迎上她的目光时,似乎是害怕被她看穿心事,眼中略有羞羡之意,她明白慧妃的心思和自己一样,不由得嘴角含笑,点了点头。
慧妃面色一红,机灵无比的她当然明白皇后这一笑是什么意思,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差不多与此同时,在紫禁城的宫禁前,林义哲和几位大臣一道,递了牌子,正等候觐见。
“林大人,这边儿请。”
李莲英笑呵呵的躬身见礼,对林义哲说道。
“有劳李总管。”林义哲双手抱拳,躬身还礼,二人礼毕,林义哲便跟着李莲英进了宫门。
而看到竟然是内廷二总管李莲英亲自来接林义哲,虽然二人只是这简单的一句礼让对答,多的一句话都没有,但另外几位等候觐见的大臣,象是各自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悄悄的对了一下眼色。
“林义哲,你远来辛苦,今儿个就不必拘礼了。”慈禧太后看着向自己行礼完毕恭立在那里的林义哲,和颜悦色的说着,向身边的儿子同治皇帝望了一眼。
“来啊,赐座。”坐在母亲身边的同治皇帝摆了摆手,说道。
听到同治皇帝的吩咐,李莲英刚想上前,却见刘诚印已然迈步出来,他立刻停了脚步。
刘诚印亲手搬过一个绣埻,让林义哲坐下。林义哲注意到这位年事已高的老太监眼中闪过的如同父亲般的慈和之色,心里不由得一暖。
这一刻,刘诚印望向自己的目光,便有如姑父沈葆桢一般。
“林义哲,你是今天到京的?”慈禧太后用唠家常的语气对林义哲说道。
“回皇太后,臣是今日午时到京的。”林义哲恭声答道。
“上次见你的时候,我记着你可不是如现在这般清瘦的。”慈禧太后仔细地打量着林义哲,说道。
的确,现在她面前的林义哲,本来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瘦削,而且肤色黝黑,眼窝深陷。带有风霜之色,一双眼球也布满血丝,和上次觐见时的清秀俊逸已然完全不同。
“想是风涛雨淋所致吧?”慈安太后看着林义哲,也叹息了一声。
“回皇太后,臣自台湾有事以来,多在船舰之上,后为支援陆师,率船政海兵上陆作战,露立终日,故而甚是黑瘦。”林义哲说着离座。又跪了下来,“臣来得急,仪容不整,有碍观瞻,还请皇太后皇上恕臣失仪之罪。”
“汝貌虽瘦,台地得安!哪里有碍观瞻了?这明明是为国出力之明证!若天下臣工皆如你一般,一心为国,我大清何愁为他国欺凌?”慈禧太后感慨不已,“快快平身!”
林义哲起身站立。并没有回到座位上。
慈禧太后注意到林义哲的脸上带有难以掩饰的哀伤之色,想起了刚才刘诚印读的他上奏战事详情的折子,心下亦不免恻然。她想要说些安慰他的话,不知怎么。事先准备好的说词,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
“唉!林义哲。这一次……真是苦了你了……”
“回皇太后,臣家世受皇恩,为国效力。乃是臣份内之事!太后皇上面前,怎敢言辛劳?”林义哲重又拜伏于地,悲声道,“臣一身之荣辱不足惜,只是……为国而逝者九泉之下,尚受谤言诬毁!臣不甘心!……”
此时的林义哲,因为愤怒和悲伤,全身不住的颤抖着,虽然是跪伏于地,但一双拳头却攥得紧紧的,发出格格的声响。
林义哲重重三叩首之后,猛地扬起了头,一双眼睛有如燃烧的黑色太阳,令座上的同治皇帝吓了一大跳。
林义哲一字一字的道:“臣恳请皇太后皇上,为臣爱侣额绫、牡丹社一众守土义民、前敌奋战之海陆将士之殉国英灵作主!”
听到林义哲的哭诉,慈禧太后想起了这些日子来以宋晋为首的清流言官们连篇累牍的上的参劾林义哲的折子,眼中顿时怒焰升腾。
同治皇帝看到林义哲大放悲声,一时间有些手无足措,他求助似的转头看了一眼母亲,登时被母亲眼中的怒火吓了一大跳。
“林义哲,你且起来!”慈禧太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沙哑,显然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林义哲的身子没有动。
“林义哲,你是因为实心任事,所以才招此诽谤!你可放心,我们和皇上总知你一心为国,断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慈安太后见到林义哲仍没有起来的意思,柔声安慰他道。
“李莲英,扶他起来!”慈禧沉声道。
李莲英应了一声,上前扶住了林义哲的胳膊,在他的手触及林义哲的胳膊之时,他飞快的用手指轻轻的捏了两下,林义哲会意,立刻谢恩起身,站了起来。
“林义哲,你的苦处,我们和皇上全都知晓,你且放心好了。”慈禧太后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你的功劳,那是全天下的人都晓得的,谁也抹不去!我们和皇上还要天下人都知道,只要是一心为国,朝廷断不相负!”
“臣……谢皇太后皇上恩典!”
林义哲听到慈禧太后这句话,便知道,这一次的“秦庭之哭”,已然收到了想要的效果。
慈禧太后和慈安太后又好言抚慰了林义哲一番,这才结束了召见。而就在这场召见结束不久,便有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离了紫禁城,直向官员们的居住区而去。不一会儿,他便拐进了一个胡同,从后门进入到了军机大臣李鸿藻的府第之中。
“什么?皇上赏了林义哲番妾二品诰命?”
听到来人报告的消息,书房里的李鸿藻禁不住大吃一惊。
“还不止此,”来人低声说道,“皇太后还称牡丹社番民为‘义番’,特下懿旨,在台湾为此女及受害番民及前敌牺牲之将士立碑纪念呢!”
听到这个消息,李鸿藻禁不住面上变色。
“皇太后皇上给了他什么封赏?”李鸿藻强压住心头的慌张,问道。
“皇上已定下来赐封林义哲一等男爵,象牙腰牌,可紫禁城骑马。”来人道,“官职倒是未见有升,但听说皇上要他暂在总理衙门行走,与各大臣一道。参与此次对倭和谈……”
李鸿藻心中打了一个激灵,但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在又和来人谈了一会儿之后,来人便匆匆告辞而去。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时,李鸿藻踱到了桌前,沉默了半晌,拿起笔来,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林义哲”三个字。
“……虽说官职未见提升,但却要他在总理衙门行走!”李鸿藻的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难道说,日后是想要他……”
想到林义哲可能因此得到军机大臣文祥和主持总理衙门的恭亲王的器重。李鸿藻的面色愈发的阴沉了。
“……封赏之旨一下,毛董二人危矣!危矣!”
李鸿藻丢下了笔,在书房里急速的踱起步来。
“……旨意一下,再要参他之人必危!”
“……再有敢谏园工者,只恐有性命之忧!”
李鸿藻自言自语着,想到林义哲借“园工”破题的谋划隐蔽之深,目光之远,满朝之中竟无人识得,更是忧形于色。
“林文忠公后人。竟然有如此之辈,真是难以置信!”
“如今他已然在太后面前立足了脚跟,只怕是再也撼动不得了!奈何奈何!”
李鸿藻想了半天,仍是不得要领。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立刻高声喊了起来。
“来人!”
几名仆人闻声赶了过来。
“去请他们几个赶紧的过来!便说我有要事!”
不多时,李府的仆人便一个个快步出了府门,直奔各自的目的地而去。约一盏茶的功夫。张佩纶、张之洞等人便纷纷出现在了李鸿藻的书房里。
“老师要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张佩纶看到李鸿藻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得惊讶不已。
“你们切记。万不可再参林义哲,凡涉及此次台海之役的折子,一概撤回来!”李鸿藻看着几个门生,沉声说道。
“这却是为何?”张之洞奇道。
“此人现下已然得宠,又立下赫赫战功,风头正劲,若是此时参劾于他,非但不能损他分毫,反而会若得太后皇上不快。”陈宝琛看着李鸿藻,问道,“恩师可是这般意思?”
“正是!”李鸿藻有些急迫地点了点头,目光一一从众门生脸上掠过,“尔等可是写了折子?”
几个门生全都摇了摇头,只有黄体芳在那里默然无语。
“漱兰,你写了甚么?”李鸿藻意识到了不妙,立刻追问道。
“回恩师的话,学生并未参劾林义哲,也未谏阻园工。”黄体芳说道,“只是……”
听到黄体芳的头一句回答,李鸿藻松了口气,但一听到后面的“只是”,他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学生只是上书,以台海战事已毕,倭人是有意起衅,于言辞算计我国……”黄体芳看着李鸿藻的脸色,小心地回答道,“是以学生请求朝廷赦免毛公和董公,开复原官……”
“糊涂啊!漱兰!糊涂!”李鸿藻跌足长叹道,“你可知,你这折子一上,非但救不了毛董二公,反而会害了他们么?”
“这……”听到李鸿藻这么说,黄体芳和张佩纶等人全都大惊失色。
“恩师何以如此说?”张佩纶追问道,此时众人当中,仍是张佩纶显得最为镇定。
“毛董二公下狱,本是太后念及他们的前功,不欲严惩,待到风声过后,和议已成,再寻个由头放出。现在总署正同日人交涉,日人据万国公法百般狡赖,朝中又无通万国公法之人,皇太后皇上正为此震怒,你这个时候上折子请求释放毛董二公,太后想起此役全因彼等一句误言而起,会轻饶了他们么?你这是要救他们还是要害他们啊!唉!”李鸿藻哀声道。
听了李鸿藻的解释,张佩纶等人全都面上变色,而黄体芳更是羞恼之余,更是惭恨欲死。
2、3、情人节没情人怎么办?神回复:家里没死人的难道还得在清明节前费劲弄死一个两个的么?没有就不过。4、怒至极,人会用砸东西发泄不满;开心至极,该做什么呢?神回复:把以前砸坏的东西一件件修好。5、问美女有没有交男朋友,她回复“不告诉你”,是什么意思?神回复,意思是:“你敢表白,我就敢没有”。6、男朋友第一次见岳父岳母,送些什么好呢?神回复:外孙或外孙女儿。7、8、为什么人们喜欢在蚊子咬的地方画上十字?神回复:因为吸血鬼怕十字架……9、怎样看待普京离婚?神回复:为了争取俄罗斯单身女性的选票,普京这盘棋下得真大啊神回复:外孙或外孙女儿。7、8、为什么人们喜欢在蚊子咬的地方画上十字?神回复:因为吸血鬼怕十字架……神回复:外孙或外孙女儿。7、8、为什么人们喜欢在蚊子咬的地方画上十字?神回复:因为吸血鬼怕十字架……(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徐桐!你好大胆!”
“什么?《点时斋画报》?”毛昶熙不由得一愣。
“毛大人竟然连《点时斋画报》都没听过?呵呵,也是,您老是朝廷重臣,办的是军国大事,哪有闲功夫看这些。”牢头说着,将手中的一叠《点时斋画报》送到了毛昶熙的手中,“您老好好看看吧!上面写的画的,清楚着呢!”
“给我几张看看!”没等毛昶熙答话,董恂突然急切的大叫着,把手从牢门伸了出来。
“好咧!”牢头说着,从毛昶熙手中抽出了几张画报,塞到了董恂的手中。
董恂神经质的一把抢过画报,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
“可别弄坏了!我还要留着给老婆孩子看呢!”牢头看到董恂动作生硬,有些不满地说道。
董恂对牢头的话充耳不闻,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了画报上。
这张画报的题目叫“倭兵大败”,画面是大群的日本士兵正逃入山林,中国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后面呐喊紧追,一处山坡上,几名中国炮手在操纵一门大炮向日军射击,海面上,则有几艘烟囱冒着黑烟的蒸汽军舰在相互炮击,挂着龙旗的中**舰显得很是高大威武,大炮的炮口喷着火,而悬挂着太阳旗的日本军舰则舰体倾斜,甲板上浓烟滚滚,火焰升腾,败象尽显。在画面的空白处,还有大幅的文字说明。
董恂又拿过一张画报看了起来,这张画报上的图画标题叫作“倭酋授首”,画面上展示的是中**队和日本军队在丛林中作战的场面,交战双方互相用步枪射击,到处都是弥漫的硝烟和激战的身影,画面的正中,一名身穿西洋式军服的日本将军已然中弹倒地,他一手抚着不断流血的胸口。一手举着一支手枪,他的身边有两名拿着步枪的日本士兵和一名拿着长刀的日本武士,正欲阻止蜂拥而来的中国士兵,在他们的对面,几名中国士兵正举着步枪射击,另外有几名中国士兵有的手举砍刀,有的手执长矛,正向他们猛扑过来,象是要砍那位日本将军的脑袋。整个画面用白描手法画得生动无比,激战的景象呼之欲出。令人有如亲见战场。
董恂看的第三张图叫做“水师凯旋”。画面上,一艘艘中**舰龙旗飞扬,正缓缓驶入港口,在中**舰的旁边,还有一艘体量巨大的悬着白旗的军舰,画师在这艘军舰的旁边用小字注明“被俘之倭舰龙骧”,说明这是一艘被中国水师俘虏的日本军舰。在岸边和港口,则是成群结队的百姓,他们敲锣打鼓。舞动龙灯,燃放鞭炮,庆贺着水师胜利归来。在画中空白处,是描写船政水师俘虏日本军舰进入福州港的说明文字。
看到《点时斋画报》上的内容。都是在描写台湾之役中国大胜的情景,董恂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抬眼望向对面的牢房,看到毛昶熙满面颓丧的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画报也滑落了下来。
“旭初……”董恂看着毛昶熙。用嘶哑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完了……”毛昶熙抬起头,用失神的目光看着董恂,“全完了……没办法了……”
看到毛昶熙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董恂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牢头看到毛董二人看了几页画报之后竟然变成了这样,眼中满是讶异之色,他根本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是以没有多问,而是上前将画报尽数收起,放入怀中,然后瞅了瞅周围,赶紧离开了。
“旭初,真的……没办法了么?”董恂哭着问道。
“没办法了……若是我师败绩,朝廷需要议和之人,还会启用我等,现在已然海陆大捷,哪怕朝中有为你我说话之人,皇上只怕也不会饶了我等……或死或戍,如此而已……”毛昶熙说着,也掉下泪来。
此时的毛昶熙和董恂相对痛哭流涕,二人并不知道,此时他们已是将垮的骆驼,而在他们的脊背上放上最后一根压垮的稻草的,竟然还是清流中人!
※※※※※※※※※※※※※※※※※※※※※
《翁同龢日记》:“今日旨下,著封林义哲一等男爵,赐其妾额绫二品诰封,其姑母林普晴以教子有方,封一品诰命,并赐匾于沈葆桢家,可谓荣宠极矣……翰林院编修黄体芳上疏请开释毛董,上怒不许,著将黄体芳降一级,罚俸一年,毛董遣戍黑龙江,余与面争多时,上怒稍息,改遣张家口。……此次台海之役,外间皆谓因毛董二人一时失语遗倭口实而起,余甚为不平,倭人狡赖,欲图台地久矣,此次兴兵来犯,乃蓄谋已久之举,岂全为毛董二人一言所致哉?”
“……午时入署,闻内阁学士宋公锡蕃(宋晋)薨,不胜诧异,盖宋公平日素称康健,虽年事益高,未闻有疾,何以忽去?细问端详,乃之因昨日之敕封林义哲及其亡妾之旨下,宋公见于邸报,惊怒交集,竟至吐血而殁,盖宋公初曾劾林纳番妾之非……朝中又因林义哲而去一直臣,可悲!可叹!”
※※※※※※※※※※※※※※※※※※※※※
紫禁城,勤政殿。
宝座上的同治皇帝看着哭拜在地的礼部侍郎徐桐,心中有些恼火,回头不自觉的瞅了母亲慈禧太后和慈安太后一眼,目光中带有一丝求助之意。
母亲脸上的表情仍是十分威严,看到他的目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同治皇帝心下略定,快速的转过了头,他本来打算今天给母亲请完安之后,便去临幸几个答应,先照着御史王庆祺进的那张香艳绝美的“天魔图”试验一番,再说动皇后和慧妃还有瑜妃晚上一起过来照样“欢喜”一番,但却没想到让徐桐的突然觐见给搅了。
而徐桐一见面便放声大哭,似有天大的委屈,更是让他的心情恶劣已极,但他偏偏还不好说什么。
徐桐字荫轩,是汉军正蓝旗人。尚书泽醇子。道光三十年进士,后选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曾因考试修改试卷而罢职。咸丰十年,特赏检讨,协修文宗实录。同治初年,慈禧太后命他在上书房行走,给同治皇帝讲解“治平宝鉴”,因而入直弘德殿,累迁侍讲学士。先后疏请“习政事,勤修省。成大学,衍义体要”以进,又上书言“念外人麕集京师,和议难恃,宜壹意修攘图自强”,因条上“简才能、结民心、裕度支、修边备”四策,其实都是些泛泛的空论,但他却官运亨通,由此数擢至礼部侍郎。
徐桐师从宋晋。也是讲理学的,但却不象李鸿藻那样博览通达。事实上,他的学问是很有限的,每日不离手的。是正学之士所不屑的《太上感应篇》。有一年秋天,新科举子复试,徐桐奉旨拟题,试帖诗的诗题是:“校理秘文”。将个“秘”字写成“衣”字旁,成了白字,通场二百多考生不知所本。学问如此的差劲。还要他讲理学,可以说就是个笑话,因此他不太被士林看得起;慈禧太后发觉他学问不怎么样之后,也曾几次想撤他的“书房”,只因他年纪太老,没好意思下旨。但这一没好意思,其实等于给同治皇帝又添了个烂师傅。
徐桐学问差劲,但却以“守旧,恶西学如仇”而闻名,是清流当中最为顽固的人物之一。因他家便住在东交民巷,与各国使馆相近,他就在大门口贴上“望洋兴叹;与鬼为邻”的对子,来表示自己对洋人的憎恶。而在洋务运动开始后,他对于洋务也是十分抵制,当时研究洋务已经在部分开明的官员当中形成了风气,而徐桐仍然闭塞耳目,不愿与闻,却又强称自己博学,于天下各国无所不知。有人看不过,便将了他一军,向他请教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国情风俗,他对这两个位于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海上强国毫无了解,根本答不上来,窘迫之余,便发出了这样一段议论:“西班有牙,葡萄有牙,牙而成国,史所未闻,籍所未载,荒诞不经,无过于此!”传出后又成了笑谈。
看到这个烂师傅今天竟然在自己面前摆架子哭起来,同治皇帝心中厌恶,但脸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来,叫他一声“徐师傅”。
“徐师傅平身。”同治皇帝耐着性子说道。
听了皇帝的话,徐桐却并没有起身,而是伏在那里哭得更厉害了。李莲英见状上前,伸出手要扶起他,却被他执拗的用手一把推开了。
李莲英心下恼火,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他稍稍转头,看了刘诚印一眼,刘诚印用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微微摇了摇头,李莲英便迅速的又退了回去。
“徐师傅,你因何如此悲伤?”慈禧太后看见这一幕,眉头习惯性的皱了起来。
徐桐还是在那里跪着哭,既不答话,也不起身。
慈禧太后心下恚怒,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徐桐起身,慈禧太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徐师傅你到底所哭何事?你哭的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呐?”慈禧太后的语气仍是非常平和,但让人听起来却感到寒意阵阵。
“回……皇太后的话……臣……的恩师,宋公锡蕃……殁了……”徐桐掩面抽泣道。
“噢?宋师傅殁了?”听徐桐说出了宋晋的死讯,慈禧太后眉头皱得更紧了,面色也有些发青。
“什么时候的事儿?”慈禧太后暂时压下了心头的不快,又问道。
“回皇太后,恩师是今天上午去的……”徐桐垂泪道。
“宋师傅昨儿个不还是好好儿的吗?怎么今天一早就殁了?”同治皇帝问道。他在昨天的早朝上还见过宋晋,那时的宋晋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朝列当中许久,并未见有什么病相。
“回皇上的话,臣的恩师,是给那林义哲……害死的……”徐桐悲声道。
听到徐桐的回答,不光慈禧太后和同治皇帝大吃一惊,连慈安太后都吓了一跳。
“徐师傅,你此话怎讲?”同治皇帝霍然起身,惊问道,“你怎知是林义哲害了宋师傅?”
“回皇上的话。臣的恩师,是看了今日的敕封林义哲及其亡妾的上谕邸抄,一时急怒攻心,捶胸吐血不止,医救不及,才去了的……”徐桐满脸悲愤的说着,叩首道,“臣请皇太后皇上为臣的恩师做主!”
听到徐桐的回答,同治皇帝又好气又好笑,回身又坐了下来。
“徐师傅。你怎么能说宋师傅是林义哲害死的?吓了朕一跳!”同治皇帝的声音明显的透着不满,“宋师傅故去,和林义哲有哪门子的关系?”
“皇上!臣的恩师就是那林义哲害死的!那林义哲不守夷夏之防,不遵圣人之道,纳番女为妾,恩师曾一再上书纠劾,请朝廷明下谕旨,令其休妾,而彼非但不从!竟发狂言!暗中诋毁恩师!恩师气极。由是成疾!”徐桐抬起头来,大声的说道,“而此次皇上竟然下旨,赐封林义哲一等男爵。光耀门庭,又赐那番妾二品诰封,恩师骤见之下,哪里承受得住?是以就此撒手人寰!这不是那林义哲假手害死的。又是甚么?”
“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同治皇帝一时间为之气结。
“臣恳请皇太后皇上,给臣的恩师作主……”徐桐又拜了下去,但话没说完。便被慈安太后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你要我们如何作这个主?”慈安太后的声音里少见的隐现着愠怒。
“臣……恳请皇太后皇上收回封赏林义哲的恩旨!”徐桐哭道。
“徐桐!你好大的胆子!”慈禧太后霍然从宝座上起身,以手戟指徐桐,厉声喝道。
有如耳边打了一个炸雷,徐桐的头“嗡”的一声,吓得赶紧以头拄地,伏在了地面上。
“撤回恩旨?!”慈禧太后看着浑身颤抖跪在那里的徐桐,一双凤目怒火熊熊,“徐桐!你是不是想要皇上向天下人说,你师傅是我们姐妹害死的?!”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一听这话,徐桐顿时魂飞魄散,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奴才万万不敢啊!”
看到徐桐咚咚咚的把头磕得山响的蠢样子,同治皇帝心中暗暗好笑,他强忍住脸上肌肉的抽动,转头看了一眼母亲和慈安太后,只见她们二人对望了一眼,便齐齐冲自己点了点头。
“徐桐!你可知罪?”同治皇帝转头看着徐桐,大声喝问道。
听到皇太后和皇帝全都是直呼自己的本名,不再尊称自己一声“师傅”,徐桐心知不妙,他听到皇帝问自己是否知罪,有心想要再为恩师宋晋之死抗辩一番,但不知怎么心下发虚,结果保命保官的想法一时占了上风,于是赶紧应声道;“臣……知罪!”
“你目无君上,信口开河,本该重罚,朕念你年老糊涂……”想到徐桐现年不过五十四岁,朝中年纪比他老的大臣有的是,也没象他这样语出荒悖,同治皇帝更加想笑,他又回头看了母亲一眼,说道,“不予严责,你上书房的差事,这便免了罢!再罚俸一年,降二级调用!”
“臣……谢恩!”徐桐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以后说话,想好再说!下次再敢如此,你就自己个儿了断吧!”同治皇帝丢了一句狠话,又令徐桐战栗不已。
“我们累了,这便歇了。”慈安太后怒瞪了依然跪在那里的徐桐一眼,和慈禧太后一起站起身来,刘诚印和李莲英赶紧上前,分别扶住了她们的手,搀着她们下了金阶。
“朕也累了,你退下吧!”同治皇帝瞟了徐桐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也不等徐桐答话,便自顾自的去了。
一阵簌簌的太监宫女的脚步过去后,大殿里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徐桐抬起了已然磕破了额头皮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四下望去,皇帝和太后都已然不见了踪影,只有殿内的几个太监,正站在那里,面带耻笑之意的望着自己。
徐桐心中气恨难消,他想要站起身来,却因为跪得久了,一双小腿已然麻木,他试了两次,竟然站不起来,不由得暗暗后悔,皇帝叫自己平身时没有及时起来。
而此时大殿里的几个太监,象看笑话似的看着自己,没有一个人有打算过来搀自己的意思,更令徐桐恼怒不已。
可能是怕他赖在这里不走,又过了一会儿,两名小太监缓步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徐桐的胳膊,扶他起身,而徐桐这一次,也没有了刚才拒绝李莲英扶自己的骨气,赧然接受了这些他从来视为“贱等”、“阉竖”的人的帮助。
“林义哲……我和你不共戴天!杀师之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徐桐咬牙切齿的暗暗心道。他不敢记恨皇帝和皇太后,只能把火发在了林义哲身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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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漫漫求和路
这一次徐桐在皇太后皇帝那里碰得灰头土脸,不但没有达到让皇帝撤回圣旨的目的,反而贬官两级,被罚俸禄一年,本来徐桐对“以夷变夏”的林义哲就十分痛恨,这一次又加上了“杀师之仇”和“贬官罚俸”之辱,更令他切齿不已。
可能是恨得太过,徐桐竟然不自觉的在嘴里念叨起来,浑没注意到身边扶着他的两个小太监眼中的厌恶之sè。
送走了徐桐,两名小太监回来的时候,瞅着四下里无人,悄悄的低声私语起来。
“宫里头上下都在为西佛爷万寿庆典忙活着,这徐老儿却偏赶着这个时候儿跑来报丧,你说皇太后皇上能给他好脸子么?他也不动脑子想一想,真是蠢到家了……”
“就是!今天本来事儿挺顺的,冷不防他跑来报丧!真是晦气!”
“刚才听着没?还恨上林大人了!要不要把他这话儿,报给二总管?”
“得说!二总管不是吩咐过了么!凡是和林大人相关的,都要留心着点儿!瞧今天这样儿,这老杀才将来定是会给林大人找麻烦!得让二总管知道这事儿!”
两个小太监计议已定,预备下了值差便去李莲英处打小报告,而此时的徐桐,并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对他的一生来说,会发生什么样的影响。
这时的林义哲,并不知道在宫里发生的这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一幕,而是在积极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恭亲王奕忻和军机大臣文祥的会面。
而在大海另一端的rì本。也有一群人,在准备着和另一个重要的人的会面。
东方刚刚现出淡淡的鱼肚白。孤零零的漂在海面上的rì本炮舰“摄津”舰甲板上却已是一片忙碌景象,一群**上身的水兵正努力的擦洗着军舰的木质舱面,他们劳作的时候显得异常沉默,甚至没有一个人对正走过他们身边的伊藤博文看上一眼。
伊藤博文掏出怀表看了一下——这是他出访美国时保留的一件重要的印记——凌晨5时45分。
熬了一个通宵翻看《万国公法》,此时他的眼睛都感觉异常酸涩,但看到“摄津”舰上这些忙忙碌碌的水兵时,不由得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在他的记忆中,明治维新后的rì本海军自草创之rì起。便一直效仿西方确立了极为严格的作息制度,无论官兵,每天早上很早便要起床,由士官组织水兵洗刷舱面,然后是开帆具,整理绳索,擦洗各种铜器铁器。劳作之后才开早饭,之后又是洗刷下舱等一系列勤务,直到晚间值更军官点名完毕后,忙碌了一天的水兵们才能得到短暂的休息。
只是,自从“无冕天皇”山县有朋掌握军权后,一直排在陆军前面的海军便丧失了原来的地位。“海陆军”变成了“陆海军”,而自海军卿一职空缺后,丧失了具有领导权的主官,彻底沦为陆军的附庸,海军的rì常训练和军纪从此rì渐废弛。甚至许多军舰连rì常的维护保养都经常应付了事。
而不重视海军的恶果,此时已经彻底的表现了出来……
拥有亚洲独一无二的两艘铁甲舰的rì本海军。面对腐朽的大清帝国几年之内刚刚惨淡经营建立的一支仅由巡洋舰和炮舰组成的蒸汽舰队,竟然会全军覆没!
虽然他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两次海战的详情,但面对这样悲惨的事实,他从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相信!
他知道,明治维新后的rì本海军,虽然比起西方国家的海军来,可以说不值一提,但面对亚洲大陆上那个腐朽没落的邻居,却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他原来的设想,是台湾之役,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海军保护陆军撤回rì本本土,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海陆军竟然全部被中**队消灭!
“国与国之争,真的不能冒险啊!……”伊藤博文自言自语的说道。
现在的他,对当初没有阻止甚至纵容了山县有朋和西乡从道的军事冒险的行为,感到无比的懊悔。
因为这冒险的代价,不但是五六千rì本海陆军将士的xìng命,很有可能将赔上rì本的国运!
想到自己这一次所肩负的使命,伊藤博文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这一次出海的目的地,便是中国。
“摄津”号上搭载的,便是这一次rì本官方的和平外交使团。
在确定了尽快和中国议和的决策后,明治天皇便多次召开御前会议,商量派出使团前往中国求和的事,以及如何与中国议和的问题。作为zhèng fǔ首脑,大久保利通的态度显得十分为难,他认为“清国zhèng fǔ很可能会提出割地赔款的苛刻条件”,对于割地,大久保利通干脆采取了回避的方式,只字不提,只是说“如果清国zhèng fǔ提出的赔款数额过多,rì本的财政将无法承担”。大久保利通的话让明治天皇很是恼怒,见到势头不妙,掌握财政大权的大隈重信赶紧接过了话头,表示只要能够不割地,再多的赔款大藏省也有办法筹措。但是西园寺公望和伊藤博文都认为,中国方面很可能会提出割地的要求,如果不答应,很可能会引发全面的战争,还是应该做好相应的准备。
这一次的御前会议没有什么结果,而且使得明治天皇过于忧虑,竟然病倒了。但随后他勉力起行,再次召开御前会议,商量议和的问题。这一次大久保利通表现得很是积极,他要求亲自前往中国谈判,并带上jīng通国际公法的一大队专家,准备利用中国方面不了解国际公法的这一弱点和“番地无主论”,“争取不需要向清国割让土地”。甚至力争“不需要向清国赔款”。见到大久保利通说得很有道理,似乎有不割地赔款的把握。明治天皇十分高兴,连病势看上去也好了许多。明治天皇接着对大久保利通勉励了一番,询问使团成员还需要谁,大久保利通当场邀请伊藤博文和西园寺公望同去,伊藤博文慨然允诺,西园寺公望也表示了同意,但大隈重信认为“清国人不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认为西园寺公望虽然在rì本身份尊崇。但太过年轻,害怕他去后会受到轻视,有损rì本贵族的尊严,并举了柳原前光在běi jīng碰钉子的事,建议请木户孝允和西乡隆盛出山,明治天皇也表示了同意,并请伊藤博文去做已然解职赋闲在家的木户孝允和西乡隆盛出任使团成员。前往中国谈判。
伊藤博文领命后,先去请木户孝允出山,木户孝允慨然允诺,丝毫没有计较前嫌和个人声誉的意思,明治天皇听到伊藤博文的回报后十分欣慰,立刻任命木户孝允为外务卿兼任文部卿。并召他进宫,亲自予以勉慰。
接着伊藤博文便亲笔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长信,派人火速送到了鹿儿岛县,请西乡隆盛出山,但西乡隆盛的回信却令他失望。西乡隆盛以“病势沉重,难以远涉重洋”为理由。拒绝了他。
由于时间紧迫,在得知西乡隆盛拒绝出山的消息后,明治天皇便下令使团出发,并将海军硕果仅存的一艘西洋炮舰“摄津”号拨给了使团乘座。
但在“摄津”号出发后,伊藤博文左思右想,还是希望西乡隆盛能够借此机会复出,于是便和大久保利通等人商议,建议去一趟鹿儿岛县,当面见见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和木户孝允都表示了同议,大久保利通甚至还开玩笑说,如果西乡能出马,这一次就是“三杰合出”了,rì后必然是“千古佳话”(他这是巴不得陪靶当“清探”的人多一个)。
于是,出海后“摄津”号便全速驶往鹿儿岛县了。
在前往鹿儿岛的途中,伊藤博文等人并没有闲着,而是rì夜讨论关于谈判的细节,初步定下的方针是以“台湾番地无主”和“清国允诺rì本可以出兵”为理由,利用国际法和中国方面争辩,尽量争取不割地赔款;如果这一阶段辩论失利,则将出兵的责任推给西乡从道等死人的“暴走”,辩称rì本zhèng fǔ没有责任,以求不承担发动战争的责任。如果这一阶段目的仍然达不到,实在非要割地赔款不可,则将琉球问题推出来,以“承认琉球为中国属国”为让步,并可以给中国少量的金钱或物质补偿。同时在谈判的过程当中,尽量通过“蒙那肯”号事件,把美国人拉进这趟浑水来,让美国对中国施加压力,达成和议的目的。
为了能够在未来的谈判当中占得先机,这两天伊藤博文等人都在埋头苦读《万国公法》,一有时间便向随行的一大票rì本国内的国际法专家求教。
“伊藤君。”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伊藤博文背后响起,也成功了唤醒了仍处于冥思中的伊藤博文。
“木户君。”伊藤博文转过头,目光落到了身后的木户孝允身上。
“时间还早,木户君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伊藤博文转过头,身体前倾,倚在了“摄津”号的船舷栏杆上,有些怅然的望向大海。
木户孝允苦笑了一声,“睡不着啊!只好出来走走。”
“噢。”伊藤博文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西乡君说病势沉重,也不知是真是假。”木户孝允看着远处的海面,说道,“当此国难之时,正该摒弃前嫌,我原以为以他的xìng格,是会立刻答应的……”
“南洲先生是个直爽的人,他说自己病势沉重,我觉得应该是真的。”伊藤博文道,“毕竟,从道是他的亲弟弟,政见再有不同,总是血浓于水。从道惨死,他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听那些外国报纸上说,从道被清国人斩首了……”木户孝允想起了外国报纸上的那些关于西乡从道、赤松则良和谷干城等将领和全体rì军俘虏都被清军砍掉了头的报导,心中不由得一缩。
“这是很有可能的。我担心,征台军现在很可能都已经被清国人处决了。不会有活着的俘虏了……”伊藤博文悲叹道。
二人正相对默然。“摄津”号的舰长坪井航三大尉走了过来。
“鹿儿岛就要到了么?坪井君?”伊藤博文看到远方出现的海岸,问道。
“是的,大臣阁下。”坪井航三大尉答道。
伊藤博文看了看这位相貌朴实的海军军官,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
在见到“摄津”舰上的水兵们忙碌的进行勤务工作的那一刻,他对这位曾留学美国的海军军官已是大起好感——虽然他指挥的这艘排水量仅有920吨的旧式炮舰现在已经老旧不堪,而1868年就已服役的“摄津”号却还保持着轮机和火炮均完好可用的良好舰况。
这当中的原因,除了舰长个人的责任心和敬业jīng神外,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坪井航三于rì本天保十四年生于周防国三田尻(现属山口县)。父亲是医生原显道。他是家里的次子,后来成为了藩医坪井信道的养子。20岁时坪井航三便乘坐“庚申“丸参加了对抗四国盟军炮击下关的战争,是年加入了长州海军部队,1665年学习英文和航海,戊辰战争中负责从濑户内海运送部队。明治四年(1871年)升海军大尉,在美国远东舰队旗舰“科罗拉多”号上学习,因为表现出sè。经舰队司令约翰?罗杰斯少将的推荐,进入了哥伦比亚特区的乔治?华盛顿大学学习海军技术。1874年年初回国后担任了“摄津”舰的舰长。
因为坪井航三是长州藩出身,是以虽然能力出众,但却在由萨摩藩控制的海军当中很受敌视,是以在这次出兵台湾的战斗中,他和他指挥的“摄津”舰被排除在外。侥幸躲过了一劫。
现在的他,已然是rì本海军国内所剩不多的优秀海军军官了。
“坪井君,对于海军在台湾的作战,你都了解了吗?”伊藤博文一直想要弄清楚rì本这一次失败的原因,这时见到坪井航三。便问了起来。
“我收集了很多关于海军作战的资料,大臣阁下。”坪井航三点了点头。“现在还在研究中。”
“你认为,帝国海军在这一次的行动中,有哪些失误?有没有胜利的可能?”伊藤博文问道。
听到伊藤博文的问话,坪井航三显得有些激动,一张脸竟然涨得红了起来。
“我对海军技术方面的问题了解不多,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伊藤博文又说道。
“大臣阁下,我认为,我们的海军在指挥和作战方面,没有任何的错误!”坪井航三大声的回答道,“海军将士的忠勇表现,可以视作军人的楷模!”
“噢?”听了坪井航三的话,伊藤博文吃了一惊,“那帝国海军为什么会失败呢?”
“帝国海军主要输在了武器装备上,大臣阁下。”坪井航三大声的回答道,“当然,也有战略上的错误。”
“我们的舰船是要比清国海军老旧一些。”木户孝允这时插话进来,“但差距不是很大吧?何况,帝国海军还有两艘铁甲舰……”
“不!大臣阁下!差距非常大!”坪井航三激动的说道,“帝国海军的两艘铁甲舰,都是非常老旧的舰船,航速非常缓慢!而且它们的大炮,虽然口径很大,但都是落后的前膛炮!不但发shè速度极慢,而且威力也不行,在战斗中难以击中敌舰,而且就是击中了,也无法给敌舰造成致命的伤害!它们虽然有坚固的铁甲,但这只利于防御,无助于进攻!”
“反观清国海军,装备的全部是新下水不久的新式巡洋舰,航速几乎是帝国海军的二倍!而且装备的也都是先进的后膛炮,不但发shè速度快,而且威力很大!虽然清**舰的防护不如我们,但它们可以凭借高速度进行躲避!而且清**舰在数量上超过帝国海军,所以,无论海军将士们怎样英勇的作战,都是无法战胜敌人的!”坪井航三看着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我们现在面临清国海军的情况,就和当年‘黑船来航’时差不多!”
听到坪井航三以“黑船来航”来比喻台海之战两边的形势,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全都变了脸sè。
“差距竟然会这么大?”伊藤博文倒吸了一口冷气。
“事实就是这样!”坪井航三说道,“大臣阁下如果不相信我的话,这一次等到了中国天津,当您亲眼看到清**舰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我明白了……”伊藤博文叹息着点了点头。
“此次和谈之后,必须立刻加快海军的建设步伐。”木户孝允斩钉截铁的说道,“哪怕是节衣缩食,也要给海军增添新的军舰!不然,rì本就会灭亡了!”
“是的。”伊藤博文想起了原来把持海陆军大权的山县有朋,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海军的重要xìng,对rì本来说,是陆军根本不能比的!只可惜我们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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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三杰重会
“此外,帝国海军没有集中优势的兵力,组成强大的舰队,而是分成两队出战,结果给了清国海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坪井航三接着说道,“这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坪井航三虽然说的激切,但他仍然很是理智,并没有点明是谁犯下了致使rì本海军主力覆没的罪魁祸。
虽然他没有说,但是谈论的三个人,心里都明白是谁。
“海军不但缺少先进的舰船,还缺少得力的统帅。”木户孝允象是打圆场一样的叹息道,“这些都是我们以后需要重视的。”
随着海岸的渐渐接近,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及坪井航三都不再说了。毕竟那个人和他们三个,还算是一派的(维新志士当中,大久保利通和西乡隆盛是萨摩人,木户孝允,山县有朋,高杉晋作,伊藤博文都是长州人),而且现在已经下台了。
“摄津”号很快靠了岸,此时大久保利通等人也都起来了。伊藤博文建议上岸用餐,大家都表示赞同,兴致勃勃的登了岸。
看到自己时隔多年,竟然又一次前来鹿儿岛请西乡隆盛出山,大久保利通回想起曾经和西乡隆盛共同经历的峥嵘岁月,禁不住感慨万端。
大久保利通和西乡隆盛在青年时期就结为好友,跟当时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他们一直在寻找勤王救国同时也实现自身价值的道路。那时萨摩藩刚好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明主,就是被誉为“当世三百诸侯世子中无人能比”的岛津齐彬。岛津齐彬在藩中锐意改革。对各方面都进行近代化的建设,同时广募人才。西乡隆盛很得岛津齐彬的赏识。成为他的手下爱将。岛津齐彬常称赞西乡隆盛“此人乃萨摩之宝”,但岛津齐彬不久去世,他倡导的“公武合体”(天皇与幕府权力合一)的运动也半途而废。西乡隆盛先被流放,后来他被赦免召回萨摩藩,则多亏了大久保利通利通的力量。大久保利通利通那时已成为藩中重要谋臣,在大久保利通的影响下,新任藩主派遣西乡隆盛进京利用以前的声望继续进行“公武合体”。此时的藩主也同样准备像岛津齐彬一样率兵入京勤王。但是,西乡隆盛这次追求的事业与以前已有所不同。结果藩主大怒。大久保利通得知此事,揣测藩主必不会轻饶西乡隆盛,但他又不能抛弃西乡隆盛,忠义二字之间,实难取舍,就提出与西乡隆盛互刺同死,然而此时的西乡隆盛“正思将以有所为也”。不愿让好友和自己一同送命(同样的事已经生了一次,估计是西乡隆盛觉得身上已经担着月照和尚的那份儿寄托,再添上条大久保利通的命,实在担不起)。于是西乡隆盛请大久保利通在藩主面前为自己求情,自己也做出反省的样子,因而得以逃脱严厉的惩罚。再次被流放到小岛。
在倒幕战争胜利后,功成身退的西乡隆盛没有在新zhèng fǔ中任职,而是带了一部分亲信回到鹿儿岛,推进藩政改革。后来是大久保利通亲到鹿儿岛,请西乡隆盛出山。西乡隆盛与大久保等维新人物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消除封建割据,建立zhōng yāng集权。布“废藩置县”令,取消了土地买卖禁令,制定新的军制(从平民中挑选招募zhèng fǔ军,而由旧武士组成近卫军)。当时西乡隆盛身兼6军大将,近卫都督,参议三职,对明治zhèng fǔ的军政改革都有突出贡献,同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一起被誉为“维新三杰”。这个时候,可以是说是大久保利通和西乡隆盛关系最好的时候。
而二人的交恶,则始自于大久保利通反对西乡隆盛以武士急进“征韩”的坚持。西乡隆盛的急进“征韩论”在朝议中的失败,让他愤而出走。西乡隆盛的辞职和出走在当时是件震惊朝野的大事,甚至被称为“明治六年(1873年)政变”,而就在今年2月,为rì本奠定法制基础、曾身为**官、司法卿、因西乡隆盛的“征韩论”未被采纳、也因自己的一些法制理念未获接受而与西乡隆盛一起下野的江藤新平,在九州的佐贺3ooo士族的拥戴下,起而反叛,然而旋即被大久保利通迅镇压,并以极刑枭示众,是为“佐贺之乱”。西乡隆盛虽然没有响应江藤新平的反叛,但却更加的引起了明治zhèng fǔ的猜忌。而大久保利通对于江藤新平的断然枭,其实也有震摄西乡隆盛的意思,而以西乡隆盛之聪明,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事实上,大久保利通对于伊藤博文建议前去探望西乡隆盛,原本是反对的。但现在国难当头,正是国家用人之际,而且西乡隆盛原本毕竟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又具有极高的威望,如果能借此次台湾出兵事件的危机,弥合分歧,让西乡隆盛重新回到新zhèng fǔ中,可以说再好不过。是以大久保利通同意了伊藤博文的建议,决心前去探望西乡隆盛。
一行人上了岸,便坐了马车,前往西乡隆盛的住所。
一辆马车里,对坐着伊藤博文、木户孝允和大久保利通。自从上了车后,三个人一直心事重重,互不言语。
大久保利通透过窗户,观看着道路两旁的景sè。
此时天已然放亮,大街上的行人不多,显得很是静谧,但大久保利通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在街上,时不时的会出现腰佩双刀的武士的身影。
他们的神态,虽然不似幕府时期那样的趾高气扬,但仍然可以见到他们脸上的傲倨之sè。
平民百姓在见到他们之后,虽然不用再象以前那样的下跪或躬身为礼,却也要赶紧避开让路。甚至于连jǐng察见到他们都不例外!
“鹿儿岛的风光,果然与别处不同啊。”大久保利通说着。脸sè也变得非常难看。
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也注意到了这样一幕,伊藤博文默然无语,木户孝允则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马车很快来到了西乡隆盛的住所——兵学校当中,看到兵学校内进出的人很多都是武士时,大久保利通的脸sè更加的yīn郁。
远处传来了阵阵沉闷的炸响,似乎是炮弹爆炸的声音。
“这里放炮的声音么?”大久保利通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是的。”伊藤博文望着远处的兵学校靶场,平静地说道,“这应该是学生们在练习使用火炮。”他以前曾多次来过鹿儿岛。这样的景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难道这所学校里,还存在有这样的课程?”木户孝允皱紧了眉头。
“这是兵学校啊,教授的课程,有经史、西学、武道、还有步兵和炮兵等多种西洋兵学课程。”伊藤博文答道,“这样的学校,在鹿儿岛市内和县内各乡。约有一百三十多所呢。”
听了伊藤博文的回答,大久保利通和木户孝允又都是一惊,但二人只是对望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到了西乡隆盛的住所前,伊藤博文等人下了马车,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门口立着的两名佩刀武士。
两名武士见到西装革履的伊藤博文一行人,眼中各自闪出jǐng惕之sè。
“请通报南洲先生一声,就说有故人听说南洲先生病重,特来探望。”伊藤博文上前微微一躬,彬彬有礼的说道。
两名武士微微一躬还礼。一名武士继续守在门前,另一名武士则大步进了庭院。前去通报。
不一会儿,这名武士回来了,再次向伊藤博文等人施礼,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礀势,然后引领伊藤博文等人进了院子。
由始至终,这两名武士都没有和伊藤博文等人说一句话。
伊藤博文和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三人一同进了内室,这时门开了,一个身穿和服的少女跪在了门口迎接,她恭恭敬敬的向三人行了一礼,然后直起了身子。
渀佛一轮明月在面前升起,令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sè,伊藤博文看到她的面容,禁不住呼吸一顿。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见过的美女极多,可如眼前的少女这般清丽绝俗的,却是没有!
不光是现在时时令他痴迷不已的千代子,哪怕是千代子的老师阿仓最为年轻靓丽风情万种的时候,也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少女之万一!
“俊辅伯伯请。”看到伊藤博文在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少女螓低垂,用轻柔悦耳的声音说道,“松菊伯伯请,甲东伯伯请。”
听到少女竟然叫出了三人各自的别号,不光伊藤博文吃惊,木户孝允和大久保利通也是惊奇不已。
“我当是谁,原来是俊辅先生、松菊先生和甲东先生到了。千穗,快请他们进来。”室内传来了西乡隆盛豪爽的笑声,但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桐野千穗站了起来,立于门旁,门口摆放着的整整齐齐的三双拖鞋,伊藤博文三人脱下脚上的皮鞋,换上拖鞋,便快步进入室内。桐野千穗关上了门,便来到了卧榻前,将躺着的西乡隆盛扶了起来。
看到这名叫“千穗”的美貌少女做着这一切时那温柔体贴的样子,伊藤博文禁不住在心里暗暗感叹西乡隆盛的艳福不浅。
“怪不得南洲先生厌弃红尘俗事,yù要归隐泉林,原来是有如此佳人相伴啊!”伊藤博文羡慕之余,忍不住取笑了西乡隆盛一句。
听到伊藤博文有些放肆的话,桐野千穗平静的抬起头,看了伊藤博文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取过了一个药碗,捧到西乡隆盛面前。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瞥,她的脸上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但伊藤博文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悦之意,不由得为自己刚才说出的那句粗俗的话心生悔意。
西乡隆盛喝光了药,但仍然没有止住咳嗽。桐野千穗来到他的身后,轻轻的蘀他捶着背。
“千穗是桐野利秋将军的女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那天要不是她,也许我就见不到你们三位了。”西乡隆盛注意到了伊藤博文脸上的尴尬,知道他已经为涮自己付出了代价,笑着说道,“这些天,一直是她在照顾我。”
听西乡隆盛说出桐野千穗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美男子“万人迷”桐野利秋的女儿,伊藤博文恍然大悟。他立刻收敛了笑容,向桐野千穗深深一躬,算是致歉,桐野千穗起身回了一礼,伸出手,做了个“请坐”的礀势。
看到桐野千穗表现出的贤淑礼貌,加上她的礀容绝美。令木户孝允和大久保利通也都赞叹不已。
“千穗有如此倾城之貌,应该入宫侍奉天皇陛下才是。”伊藤博文赞道。
“俊辅先生说笑了。”桐野利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桐野利秋、筱原国干、村田新八等人的身影出现了。
“千穗的年纪太小了,也不懂宫里的规矩,要是入宫的话。只怕皇后陛下和权典侍劳心调教,以致宫中不安。”桐野利秋看着伊藤博文,笑着说道,“这绝非臣下应有之义啊。”
“桐野君说的是,让您见笑了。”伊藤博文听出了桐野利秋的话中的“潜台词”。心中一凛,立刻打了个哈哈。
“不过。依我看,非王公诸侯不能配千穗倾城之容啊!”伊藤博文又看了回到西乡隆盛身边给他捶背的桐野千穗一眼,感叹起来。
他这一次的赞美完全是出自内心,是以桐野千穗听后,没有向上次那样的看他,而是垂着头,轻声说道:“俊辅伯伯过誉了。”
伊藤博文第一次听到她说话,脑中竟然情不自禁的想象着她如果唱歌的话,会不会比阿仓还要好听。
桐野利秋等人此时也在屋内坐了下来,一时间狭小的室内显得有些拥挤,气氛也让人感觉到些许压抑。
“接到南洲先生的回信,我等担心南洲先生的病情,是以急急赶来探望。”伊藤博文道,“松菊先生和甲木先生听说后,也很着急,执意要随我前来探望。”
他说着,转头看了木户孝允和大久保利通一眼。
“南洲先生,多年不见,甚是思念,听闻先生病重,心甚不安。”大久保利通用诚挚的语气说道,“今rì见先生气sè还好,这才放下心来。”
“多谢甲木先生挂念。”西乡隆盛看着这位昔年的好友,一时间有些激动,脸sè也有些泛红。
因为他没有想到,已经成为了自己敌人的大久保利通,会亲自过来看望他。
“南洲先生这一次是因何患病?”木户孝允问道。
“还不是因为从道……”西乡隆盛说着,面sè惨变,猛然咳嗽起来,桐野千穗一惊,赶紧取过了一方白帕,轻轻的捂着他的嘴。
西乡隆盛就着她的手剧烈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平歇,桐野千穗将白帕舀开,伊藤博文和大久保利通及木户孝允都看到了白帕上的丝丝血迹,不由得暗暗心惊。
“南洲先生节哀。”伊藤博文叹息道,“人死不能复生,为生者计,切不可过于哀伤。”
“唉!俊辅,你可知道,我并不是在为从道悲伤!”西乡隆盛叹道,“我悲伤的,是那么多的优秀武士,全都化作了异乡之魂!却没有给rì本带来丝毫的好处!反而可能把rì本推向深渊!”
听到西乡隆盛的叹息,伊藤博文等三人的面sè也都yīn郁不已。
“我听说,天皇陛下要向清国派出外交使团。”西乡隆盛看着伊藤博文等三人,说道,“会是你们吗?”
“是的。”大久保利通点了点头,紧盯着西乡隆盛的双眼。
“这一次的外交使命,任重道远,艰苦无比,等于是从虎口中夺食,还望各位努力,拯国家于水火之中。”西乡隆盛说着,直起身子,坐在那里向伊藤博文三人鞠了一躬。
随着西乡隆盛的动作,桐野利秋和筱原国干等人以及西乡隆盛身后的桐野千穗也都齐齐向伊藤博文等人鞠躬。伊藤博文三人立刻躬身还礼。
“山县君因病辞职,天皇陛下希望南洲先生出山,不知南洲先生意下如何?”伊藤博文将自己此行的目的问了出来。
“呵呵,俊辅,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够为天皇陛下效力吗?”西乡隆盛苦笑了一声,反问道。
“如今台湾出兵失利,山县君又因病去职,海6军乏人主持,需要南洲先生这样的德高望重又富有军事才能的人。”大久保利通语气诚挚的说道,“皇国当此危难之际,还望南洲先生与我们一道,勉力而行。”
“多谢甲木先生。”西乡隆盛道,“国难当头,不容我推辞,只要天皇陛下需要,我定然厉兵以从,不稍犹豫。只是现在病体着实难以起行,恐误国事,待到稍稍痊愈,便前去响应天皇陛下召唤。”。。)
第三百七十五章 梦斥季高
听到西乡隆盛的回答,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都显得很高兴,但大久保利通似乎并不满意,他想了想,说道:“南洲先生病体未愈,虽有千穗照料,仍需及时医治,以免病情加重。依我看,不如前往东京,天皇陛下得知,定会派御医诊治,待病势好转,届时便可任职。”
大久保利通的话说得十分诚恳,但西乡隆盛的回答还是让他失望了。
“自得知从道去后,连rì咯血,饮食俱废,难以胜任舟车颠簸。甲木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西乡隆盛答道,“待到病势略有好转,我一定及时前往东京,为天皇陛下效力!在此之前,我便为皇国镇守南门,若诸位此次去清国没有能够取得和平,清军来犯我国土,我定当亲赴前线,与敌决一死战,以此残躯报国,绝不苟活于世!”
“那就拜托南洲先生了!”
听到西乡隆盛说得慷慨激昂,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认为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了,郑重其事的向西乡隆盛鞠了一躬。大久保利通默不作声,也跟着二人向西乡隆盛鞠了一躬。
西乡隆盛等人躬身还礼。双方礼毕,一时间全都沉默了起来。室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俊辅,松菊、甲木,你们这一次出使清国,我有一事相求。”过了好一会儿,还是西乡隆盛率先打破了沉默。
听到西乡隆盛的话,伊藤博文三人全都抬起头来,望着西乡隆盛。
大久保利通紧盯着西乡隆盛的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
此时的西乡隆盛,脸上竟然满是痛苦之sè。
“南洲先生请讲,若是能够办到,我们决不推辞!”伊藤博文看到西乡隆盛如此痛苦的样子,立刻答应了下来。
“请南洲先生放心,只要我们力所能及,一定尽力。”木户孝允也说道。
“事在人为。不知南洲先生所托何事?”大久保利通最后一个开口问道。
“从道身为征台军统帅,上不能报效皇恩,开疆拓土,为国争利,下不能率领健儿。建功立业,甚至于连他们的xìng命都未能保全,丧师误国,致使rì本陷于困境,可谓皇国之罪人!百死难赎其辜!”西乡隆盛咬牙切齿的痛骂起来。
听到西乡隆盛如此的痛骂自己的亲弟弟,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都禁不住愕然。只有大久保利通依然不动声sè的紧盯着悲伤不已的西乡隆盛。
桐野利秋等人尽管不是第一次听西乡隆盛骂自己的弟弟了,但此时此刻,当着伊藤博文尤其是大久保利通的面。他们还是感觉脸上挂不住,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慑于西乡隆盛的威势,无法开口。一时尴尬不已。
“南洲伯伯,从道叔叔纵然有过失,但现在已经去世了,您还是不要过于苛责逝者了。”桐野千穗声音在西乡隆盛身后响起,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的都转向了她。
桐野千穗的声音轻轻柔柔,清甜悦耳,有如甘泉沥身。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清爽舒服。
本来怒气升腾的西乡隆盛,听了她的劝说,满腔的怒火竟然在一瞬间消散无踪。
“我听说……从道为清国士兵斩了首级……”伊藤博文想起在外国报纸上看到的那些关天西乡从道被林义哲斩首的消息,禁不住摇头叹息连连。
“如此耻辱的死法,是武士的耻辱,也是他罪过的报应!”西乡隆盛说着,因为哀恸之故,竟然掉下泪来,因为西乡从道再是罪大恶极,毕竟是他的亲弟弟。
“从道丧师误国,葬身异域,本是死有余辜。但是作为兄长,我有责任让他魂归故土。请理解一个兄长的苦衷!拜托了!”西乡隆盛说着,再次向伊藤博文三人深深一躬。
“南洲先生如此重托,我们定当尽力!”伊藤博文感动不已,当即慨然应允。
“我听说,从道的首级被卖了一千五百两白银,虽然在我看来,他的首级连五百两都不值!但我为了赎回他的首级,情愿出三千两白银。”西乡隆盛接着说道,“还有战殁者的遗骸,也请你们尽量索回,清国人贪婪成xìng,也许会借此机会向我国敲诈金钱,那样的话,赎回遗骸的花费,不论多少,全都由我来承担!”
听到西乡隆盛竟然提出要自己来负担可能出现的战殁者遗骸的赎金,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都十分感动,而大久保利通心里却似乎不为所动,但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请南洲先生放心,我们定当完成南洲先生的心愿!”伊藤博文说道。
“那就拜托了!”西乡隆盛又激动起来,话音刚落,便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伊藤博文见西乡隆盛的身体确实不好,在又谈了一会儿之后,便和木户孝允、大久保利通一道告辞,桐野利秋等人亲自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这才回去。
“我们要不要去前面的餐馆?里面的萨摩菜很好吃的。”
上了马车,看到大久保利通一直默不作声,伊藤博文提议道。
木户孝允刚想答应,却听大久保利通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必了,我们还是回船上吃。”
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象是听出了什么,不由得急速的交换了一下眼sè。
“赶紧回到船上,这里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大久保利通又说道。
“甲木先生何出此言?”伊藤博文惊问道。
“因为我们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大久保利通苦笑了一声,看着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说道:“俊辅,松菊,你们真的以为,南洲先生会重新出山。去zhèng fǔ任职吗?”
“南洲先生刚才不是答应了吗?”听了大久保利通的话,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全都大吃一惊。
“答应了是一回事,具体怎么做,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大久保利通说着,目光又望向了窗外,“也许,他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他在等机会?什么机会?”伊藤博文更加吃惊了。
“如果我们这一次去清国和谈失败。帝国同清国全面开战,便是他想要的机会!”大久保利通沉声道,“所以,我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猛然醒悟过来,竟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差不多与此同时。西乡隆盛躺在病榻之上,回想着刚才和大久保利通的对答,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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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忠公集:致吴仲宣制军》
“东使柳原与总署辨论月余,总以生番系无主野蛮,该国用兵征伐,中国允许在先。而后竟横加干涉,有悖万国公法,曲在中国。百般狡赖,莫可名状。……顷又有公使名大久保,乘西洋炮船来津,即rì入都。决议和战,事甚不分明。而俄罗斯从旁窥伺,意甚不良。兵费既不能遽准,边隙必从此渐开。畿辅海防,关系至大,战备未集,饷需甚巨。窃用危心。明知蜀力亦甚竭蹶,环顾四方,舍我公无可呼吁者。能否将各处协款少缓,先尽此间筹解,乞核酌是幸。”
《李文忠公集:论东使大久保行止》
“……东使大久保利通为rì本内阁重臣,率使团乘该国炮船‘摄津’号于十九rì抵大沽拦港沙外,换坐该国小轮船进口。二十一rì早间抵律,寓美领事公馆。是rì下午遣员赴关道署报知,并带名片属该道转致,敝处即饬孙道于二十二rì前往答拜,并带名片问候。据孙道覆称:大久保出晤,寒喧数语,不及公事,但云进京紧急,未能在津久驻盘桓。二十三rì关道呈报:该使请发护照,于两rì内由水路起程,已据文飞咨冰案矣。又据许守钤身在美公馆探闻:大久保于二十二rì专急足至京,与柳原商议,该使定于二十五rì启程,随带人员甚多,内有工部卿伊藤博文,外务卿木户孝允者,亦是重臣,皆随大久保一同进京。据称伊藤博文刁悍异常,诡计百出,非常人可比,此人前来,必又生风波。大久保先嘱美领事密探敝处口吻,无丝毫松劲语气,遂不枉顾,鸿章亦听其自来自去而已。该使所坐炮船,吃水甚浅,可以驶进海口,然据大沽炮台专弁探称:二十rì后不知何往?合并附闻。rì人诡谲万状,自柳原到京,其从者来往如梭,昨有两人由津迂道北塘赴京,觇我虚实,饬据该处防营盘诘,并未带有游历执照,立即拘究,复令其派弁送交柳原。至大久保随从尤众,到京后,望密嘱城内各地面官留意,查察出入,勿任肆行窥伺,是为至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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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ěi jīng,贤良寺,外官居舍。
此时已是深夜,明月高悬,云淡风清,大多数的人们,此时此刻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的林义哲,感觉自己的身子飘飘然的,似乎又来到了紫禁城的朝房之中……
“……沈幼丹此人,目光短浅,枉我三顾之请,举荐于他,如今思量起来,真是好生后悔。可惜我辛辛苦苦创立的船政,毁于其手!”
“人言沈幼丹jīng于洋务,岂尚不知铁甲船固无所用之耶?铁甲轮船英人本视为废物,船坞为各国销金之锅,罄其财而船终无用,幼丹岂无所闻?我劝其多造兵商两用轮船,无事则以运漕,有事则以捕盗。彼偏不听我劝,变更厂址,要造什么铁甲船,虚耗国帑,误国病民,莫以为甚!”
一位年轻官员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在值房中起身爆喝:“左季高!嘴下留德!我姑父之清誉安可容汝这般诋毁!”
林义哲举目望去,不由得呆住了。
那个喝斥左宗棠的年轻官员,不就是自己么?
“林义哲”这一声爆喝如同平地里打了一个霹雳,本来微微有些喧闹之意的朝房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这个年轻的官员之上。
“左季高!你这个无耻之徒!休要信口雌黄!”
“林义哲”快步上前,伸手戟指坐在那里显得有些茫然的左宗棠,“我姑父何曾有负于你,你竟敢于光天白rì之下公然抵毁他,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左宗棠眯了下眼睛,他这才看清了站在面前的是林义哲,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的身子一下子挺直,眼珠子也瞪了起来。
“竖子小儿,此地哪有汝说话的地方?还不快快……”
没等左宗棠把话说完,“林义哲”又是一声爆喝。打断了他。
“左季高!就许你随意诋毁,不许别人仗义执言吗?”
“林义哲”冷笑了一声,“你抵毁曾文正公也就罢了,抵毁我姑父,我绝不饶你!”
“好好好!我不与你这黄口小儿在此处争辩,呆会儿朝堂上。本相自要你的好看!”左宗棠肥胖的身躯在椅子上不住的发抖,显然是气得不轻,他抬起手。颤巍巍地指了指“林义哲”,恶狠狠地说道。
对左宗棠来说,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如此的指斥于他。
林义哲冷冷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左宗棠,想着这位在后世被捧成了“民族英雄”的“伟人”那些不为人知的经历。强忍住了上前对他饱以老拳的冲动。
这样看来,呆一会儿的朝会,才是真正打击这个伪道士的时刻……
过不多久,值事太监唱报朝会开始,在值房等待的朝臣们开始分班排列,准备进入大殿,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左宗棠怒气冲冲的扫视了一下百官。大步流星的当先进入了大殿。
看到左宗棠目光扫过“林义哲”时那刻骨的怨毒之sè,一旁的张佩纶似乎是在为“林义哲”捏了一把汗。他偷眼看了一下“林义哲”,却惊讶的发现“林义哲”丝毫没有紧张和畏惧之sè,而是象平时一样,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此时在大殿里,坐在宝座上还是个孩子的小皇帝——那不是同治皇帝,而是光绪皇帝!
小皇帝看到左宗棠一脸官司气哼哼的走了进来,不由得感到有些害怕,他忍不住微微转头,求助似的向身后瞟了一眼,刚好迎上了帘子后面那两道锐利的目光。
“启禀圣母皇太后、皇上,臣适才在值房受辱,请皇太后和皇上为臣做主!”
两班大臣行完大礼之后,左宗棠便迫不及待的出班,洪亮的声音让小皇帝又吓了一跳,他感到身后的目光似乎在鼓励自己,好容易才定下心神。
“哟,是谁人如此大胆!看把左大人给气的,左大人快快起来罢。”帘子后的慈禧太后笑了笑,说道。
“谢皇太后。”左宗棠气呼呼的站了起来,不依不饶的说道,“请皇太后和皇上为臣做主,治此人大不敬之罪。”
“是哪一个这么大胆,敢给左相找不痛快?左相快说说,这人姓甚名谁,我替你做主。”慈禧太后说道,站列班中的张佩纶听出了慈禧话中似乎带有戏谑之意,不由得大为惊奇。
“启禀皇太后,是竖子林义哲,适才在值房辱骂老臣,言语狂悖,臣恳请皇太后皇上下旨,治其目无尊长,大不敬之罪。”
“哦?竖子林义哲?到底是哪一个啊?”慈禧太后象是惊奇的说道。
“启禀皇太后,左相说的,可能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林义哲。”主持朝会的恭亲王奕忻说道。
“噢,想起来了。”慈禧太后说道,“不过,此子不像是如此不稳重的样子,怎么突然和左相闹起别扭来了?传他上殿,听听他怎么说。”
“传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林义哲上殿——”
听到自己的新官名,林义哲不由得一愣。
自己竟然进入到清流言官的大本营里了?
而听到李莲英拉长音的高叫声,那位“林义哲”整了整衣冠,快步走进了大殿,来到金水桥前,大礼参拜。
“臣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林义哲叩见圣母皇太后、皇上。”
“平身。”
“谢圣母皇太后,谢皇上。”
“林义哲,左相参你目无尊长,言语折辱与他,可有此事?”
“回皇太后,确有此事。但事出有因。”
“哦——事出何因?想必这缘由必然不短,我和皇上倒想听听。你且从头细细说来,列位臣工,不得打断。”
听到慈禧太后的这最后一句话,在班列中垂手而立的李鸿章似乎觉察出了什么,头不由得微微的抬了一抬,目光情不自禁的望向了朝堂。
“启禀皇太后,皇上,左宗棠适才于值房之内,污蔑抵毁臣姑父,言辞卑鄙恶毒,无耻之至,是以臣忍不住出言喝止,免使先人受辱,于地下不安。”
“林义哲”看了看正站在那里朝自己运气的左宗棠,大声说道,“左宗棠!你这个狭隘小人!我姑父当年只不过为国家海防大局起见,没有顺着你的意思,造那所谓的‘兵商两用’的无用之船,你便刻意打压,险些使船政中途夭折!若不是我姑父想方设法筹款维持,船政早就关门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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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初见文祥
血口喷人!血口喷人……左宗棠指着林义哲,刚要分辩几句,便被林义哲厉声打断。
皇太后!皇上!臣绝没有血口喷人!臣所言句句是实!左宗棠明为办洋务创立船政,实际上只图邀功博名!他本对船政一窍不通,他要船政所造之兵商两用船,用之运货则货量不多,以之为兵船则火力太弱!此等船式,泰西诸国早已弃之不用!而左宗棠偏要船政造此鸡肋之船!使人『cāo』舟而我结筏,人乘马而我骑驴,为一已之私,用心何其毒也!
我姑父知兵商两用船之大谬,是以才改弦更张,建造专用兵船,意在使我大清异rì能楼船于海外,战夷船于海中!我姑父变更船政厂址,乃是因为马尾港内水浅,不足以建造铁甲大兵船,而左宗棠竟然颠倒黑白,上奏请停船政经费,不但使船政陷于绝境,又陷我皇太后皇上于不义!其居心何在?
我姑父一心为国,为船政可谓倾尽心血!左宗棠见我姑父不从其谬,竟然丧尽天良,行釜底抽薪之毒计,断绝船政经费!我姑父为不使船政半途而废,不但四处求款告贷,甚至举家用以助船政!可怜我姑父一生清苦,有多少家资可用!为了船政经费有着,他心力交瘁,竟至呕血病倒……
说到这里,林义哲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两行泪水流下了面颊,看到他当堂落泪,班中的几位上了年纪的大臣也跟着呜咽起来。
当年沈葆桢为了船政的经费四处奔走,到处求助,他们当年都曾予以援手。此时回想起往事,怎能不为之动容,伤心落泪!
想到这时已经逝去的沈葆桢,林义哲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眼睛也禁不住感到有些模糊。
血口喷人!……趁着林义哲伤心落泪话语哽咽之际。左宗棠赶紧上前跪倒,气急败坏的说道,臣从没有釜底抽薪断绝船政经费啊……兵商两用船无事可用漕运,有事可用海战,实为便利之船,而沈葆桢听信无知宵小之言。改弦更张,又擅自变更船政厂址,老臣为不虚费国帑起见,才断然上奏,请暂停其每月5万两运营费用,待船政回到正轨后再行拨付。而后船政每月尚有2万两银可用。绝非此人所言断绝啊!
左季高,事已至此,你竟还在颠倒黑白!
林义哲一声厉喝,打断了左宗棠的话头,对左宗棠怒目而视,看到林义哲一双眼睛象要喷出火来,左宗棠的身子竟然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龙兴华夏第三百七十六章 初见文祥
见到这个自己将左宗棠当年掣肘船政的yīn谋公开揭『露』于朝堂之上。而且言辞犀利,动情在理,有如将左宗棠刺穿一般,一时间感到无比的痛快淋漓。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朝臣当中虽然大多数都低着头,但却有好多人,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自己,那目光,说不出的yīn冷和恶毒!
林义哲感到无数恶毒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似乎还带有阵阵夜枭似的笑声!
笑声渐渐的汇成一股洪流,包围了他,那种无比的沉重和压抑的感觉,让他艰于呼吸,不能自己!
林义哲猛地大叫了一声。醒了过来。
周围仍是一片黑暗,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影。
刚才的景象,不过是南柯一梦。
林义哲直起身子,坐了起来。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额头,感觉到了密布在那里的细密汗珠。
由于他刚才的叫声并不大,是以睡在隔壁的仆人们并没有听到,也就没有人过来打扰他。林义哲坐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梦境,心中竟然感到一阵惊悸。
梦中的景象,会是未来的现实么?
刚才朝堂之上直斥左宗棠之罪,现在想来,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仍未消失。
但是,真的能够这样在朝堂之上,扳倒左宗棠这样的重臣么?
自己当时在朝堂上公然向左宗棠发难,是不是有些莽撞呢?
而那时的自己,似乎当上了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成了清流当中的一员![ 龙兴华夏第三百七十六章 初见文祥
这可真是讽刺啊!
不过,如果真的能够打入到清流内部,对清流进行分化和瓦解的话……
想到梦境给自己的提示,林义哲若有所悟。
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梦境让自己的思维又活跃了起来,林义哲一时难以重新入眠,但他想到明天还要前去拜见文祥,林义哲重新定下心神,不再去想未来可能和左宗棠进行的明争暗斗,而是强迫自己赶紧入睡。
过不多时,林义哲重新进入了梦乡。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林义哲醒了过来。
虽然已经醒了,但林义哲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在床上稍微的懒了一会儿。
这是他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所保持的一个小小的健康习惯,因为人在睡醒之后,如果起来的太急,动作太剧烈,心脏和脑部都会感到些许不适。
林义哲躺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一位仆人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老爷,该起了。仆人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急促,文中堂派人来了,说要接您过去府上。
林义哲一惊,立刻坐起身来。
他原本预备今天要去拜文祥,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文祥竟然一大早的便派人来接他了!
文中堂派人来接我?
正是,老爷,人都已经在门口儿候着了。仆人答道,请帖在这儿呢。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林义哲答道。
仆人推门进来,帮助林义哲更衣,林义哲不想让文府来人久等,穿戴完毕之后,又命人带上了他事先预备好的礼物。便出了门,立刻看到门口停了一抬绿呢小轿。
文府的一位管事笑呵呵的上前和林义哲见礼,请林义哲上轿,林义哲按照官场的惯例,给了管事的红包。然后上了轿,管事在前领路,轿夫扛着轿子子起行,林义哲的仆人和文府的仆人一道步行跟在了轿后。
行不多时,轿子来到了文祥的府第门口,林义哲下了轿。管事引着他进了府门,来到了客厅,然后请林义哲稍座,他便进去通报。
林义哲打量了一下客厅,客厅的陈设十分简单,桌椅都朴素无华。没有多少雕饰,但用料都是上等的红酸枝木,古朴雅致,边上的多宝架上仅有一个青花梅瓶,和一个素面的小铜香炉。在客厅的正中,则悬着一幅山水画。
林义哲起身来到了画前,仔细的欣赏起来。
这是一幅设『sè』的水墨山水立轴。画的远处是雄伟峻峭的山峰,山林间隐隐有庐舍人家,周围是苍松翠柏,山间有一道瀑布流泉。近处的溪涧间,有一座小桥,小桥之上,一位贤士正牵着一头拖着行李什物的骡子,驻足遥望。整幅画意境幽远,笔力雄浑,令人一见难忘。
但令林义哲感到奇怪的是。这幅画的作者并没有在画上署名,画上也没有题跋和诗词,甚至于连印章都不见一个。
尽管如此,但这些并不妨碍这幅画是一幅难得的佳作。林义哲自幼便喜爱中国传统文化,对于书画都颇有造诣。每当他外出旅游时,每到一地首先去的地方便是当地的博物馆,而面对一幅古代的杰出画作,他常常驻足跟前欣赏一两个小时不愿离去。
而自从穿越到了这个时代,本来有了比前世更多的机会接触这个时代的人的画作,但因为改变历史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他一直无暇去静下心来去欣赏名家画作,而今天在文祥府上能够见到这样一幅上佳的画作,自然难免有些入『迷』。
鲲宇来了,呵呵。一个苍老和蔼的声音在林义哲的身后响起,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里,一个身材瘦削面容清矍的老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这位老人,便是曾国藩齐名于世的晚清名臣瓜尔佳文祥。
文祥虽然今年不过五十六岁,按照林义哲原来的时代的标准,并不算老,但此时展现在林义哲面前的,却好似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可能是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加之繁忙的政务的重压,让文祥过早的便显现出了疲老之态,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有如风霜刀刻一般,头发眉『毛』和两撇长长的胡子都已然花白。尽管如此,文祥的jīng神看起来还十分健旺,气『sè』也不错,尤其是那双深陷于眼窝之中的眼睛,仍然散发着灼灼的光芒。
晚辈林义哲,拜见文中堂。林义哲定了定神,依照弟子拜见老师的礼仪,向文祥行起大礼来。
鲲宇不必拘礼,快快请起。文祥笑呵呵的上前,扶起了林义哲。
文祥引着林义哲来到桌边,林义哲亲手搬过椅子,请年迈的文祥先坐下,然后侍立于一旁,向随来的仆人挥了挥手。
晚辈来得匆忙,略备薄礼,还请文中堂笑纳。林义哲说道,随来的仆人上前呈上了礼品盒,林义哲亲手拿过来,在文祥的面前打开。
文祥看到两个礼品盒内装的东西,眼中略现出诧异之『sè』。
一个礼品盒中装的,是林义哲现派人去京中自己岳父开的香团铺子分号中采购的香团,而另一个礼品盒当中装的,则是林义哲已然辑录完毕的《外国师船图表》和新写成的《万国公法概要》,在两本书的旁边,则是几个呈圆方形和花瓣形中间带有细缝并带有jīng美图案雕饰的大铜钱般的物件。
看到那两本名,文祥在心里暗暗赞叹。
叫鲲宇费心了,呵呵。文祥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林义哲将东西取出放到桌面上。
不瞒鲲宇,这香团确是老少咸宜,我也很是喜欢,只是害怕过于甜腻,不敢多吃。文祥看到仍显得拘谨的林义哲。微微一笑,取过一个香团,放入口中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文祥笑着对林义哲说道,这么早将鲲宇叫起来。鲲宇想是还未用早膳?不妨也吃几个。他说着,又拈起一个香团,吃了起来。
林义哲明白文祥的心意,心中感动,加上他肚子也的确有些饿了,便也取过香团吃了起来。
二人几个香团下肚。都感觉不那么拘谨了,室内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虽然知道林义哲送给自己这两本书的用意,但文祥并没有马上切入正题,而是和林义哲闲聊了起来。
鲲宇学贯中西,对书画一道,想来亦是jīng通。文祥指了指那幅挂于中堂之上的无名水墨山水图。笑着问道,鲲宇适才看过此画,觉得如何?
回中堂,此画运笔雄健流畅,力透纸背,得天地之神韵,且意境深远。非大家不能为此画也。林义哲答道。
此画未有署名款识,鲲宇可识得,是出自谁家之手?文祥接着问道。
依晚辈来看,此画之作者,便是中堂大人您。林义哲一边微笑着回答,一边仔细的观察着文祥的脸上表情。
刚才在看这幅画的时候,他已隐约猜到了这幅画的作者是谁。
噢?你怎么能看出来,是我画的?文祥听了林义哲的回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呵呵的反问了一句。
此画描绘的,乃是贤士yù归隐山林之意。林义哲道,画中远处,桃源胜境已然在望,而贤士立于桥上遥望。却似有怅然之意。晚辈冒昧揣测,此画与中堂心境暗合,是以认为,此画乃是中堂亲笔。
你说的一点不差,此画确是为我所画。文祥叹息了一声,yù归隐山林久矣,而终不可得也……
林义哲听出文祥话中的悲凉之意,蓦然体会到了此时文祥的心境。
是啊!如今国事艰危,作为洋务运动的领袖之一,文祥一面要艰难的从高层推动着这个古老帝国前进,一面还要时刻应对保守势力的干扰和阻挠,可以说心力交瘁;深受儒家传统文化熏陶的他,和中国许许多多的文人一样,希望能过上归隐泉林的隐士理想生活,但国家处于危难之中,又怎能容得他就此息肩?
其实以文祥的身份和地位,想要追求这样的生活并不难,但如果象他这样的人都去归隐了,那么国事将付诸何人?
中堂言重了,待到国家自强之rì,四海清平之时,中堂方可归隐泉林。而今却万万不可存此念。林义哲诚恳地说道,国家不可一rì无中堂。
呵呵,我的心事,你看得倒是清楚。文祥笑了笑,目光落在了盒子里两本书旁边的那几枚大铜钱一般的物件上。
此是何物?文祥拿起一枚来,放到手中仔细的看了起来。
文祥手中的这枚物件呈四圆瓣形,上面錾刻着溪水枯松的图案,并镏以金银,背面的图案则是松树上立着一只鹳鸟,在中间三角细缝的旁边,则刻有一行怪异的小字。
此乃是倭人长刀的护手,皆以jīng铜制成,饰以金银,很是雅致。林义哲答道,此次闽台之役,击杀之倭兵中,武士甚多,其佩刀多在战斗之中为我军击断,这些护手,便是从折断之倭刀上取下,晚辈特取了几枚jīng美的,献于中堂,以为文房镇纸之用。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看着这物事这等眼熟。文祥把玩着手中的rì本刀护手,想象着战斗的剧烈,不由得心惊不已。
此次驱除倭寇,你的功劳不小。皇上已然封你一等男爵,足见器重。文祥说道,仗虽然是咱们打赢了,但事情现在还没有完。昨rì总署得报,rì本辅臣大久保利通已然来京,要与我国和谈。士林闻之大哗,皆不yù与其和谈,yù要朝廷兴兵攻其本土,并有多人举荐你为先锋,你如何看?
回中堂,晚辈以为,此时言战者,皆是误国害民之论,该当斩首。林义哲听得心头火起,立刻回答道。
噢?你的意思是说,现下我大清已然无力同rì本再战了么?文祥扬了扬长长的眉『毛』,问道。
回中堂,我之水师尚能一战,而陆师则难以为力。林义哲答道,且此时西北正用兵之际,俄人又虎视眈眈,现下若要全力征rì,稍有蹉跌,大局便不可收拾。
你说的是。这些个无知书生,只会空发议论,罔顾大局,若是从此辈之言,则国亡无rì矣!文祥叹息道。
关于和谈一项,朝中大臣又不明实在情形,莫衷一是,鲲宇出使过西洋,又学贯中西,了解中外情形,此次又身当前线,亲手歼敌,对rì本的情形,没有比你更熟悉的了,是以我想问问你,这和谈,该当如何入手?最终如何收场?
回中堂,rì本窥伺中国久矣,此次仅凭铁甲舰二艘,竟敢悍然兴兵入寇,幸皇天护佑,海陆将士用命,得以败之。rì人素来狡诈凶狠,不知礼义,只信强力,如不借此机会,大力削弱其势,rì后定为中国之大患。林义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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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削日之策
“你打算如何削弱rì本?”文祥放下了手中的rì本武士刀护手,目光刚落到茶碗上,林义哲已然上前将茶碗双手捧了过来,送到文祥的面前,有如学生侍奉老师一般。
文祥微微一笑,接过茶碗,招手要林义哲坐下说话。
“回文中堂,削弱rì本之二法,一为割地,二为赔款。”林义哲道,“此次rì本新败,正好籍此削其国力,使其心存戒惧,不敢再小觑我大清。”
“年轻人果然是心高气盛,不似我们这些老的,呵呵。”文祥笑道,“以鲲宇之少年老成,亦不能免。”
听到文祥的这句话,林义哲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因何有如此之言。
代差啊!代差!
自己显然忽略了代差这个重要的问题!
以文祥之才具,囿于这个时代的信息来源渠道缺乏,他对这个世界乃至东亚地区的形势了解,当然无法和自己这个穿越者相比!
“此次台湾之役,倭人虽水陆皆遭丧师,可谓惨败,然毕竟本土倭军主力仍在,你适才也说了,如籍此征伐,在中国恐无此军力,”文祥道,“你如此勒索于倭人,倭人如不坚持不从,以致两国交战,兵祸连结,于rì本无益,而于中国却有大害啊!”
“回文中堂,今rì本国势未定,兵力未强,与之争衡,尚有胜算;如若隐忍容之,养虎坐大,他rì当后悔莫及。”林义哲道,“在晚辈看来,rì本必不敢与我大清开战,理由有四:其一,rì本国力远逊中国,全国浮水收入不及中国三吴一隅;其二,rì本自明治维新之后,其zhèng fǔ债台高筑,若开战。则须以现金向西洋各国购买军械,rì本无力作此无米之炊;其三,rì军实力不敷,常备陆军不过四万人,此次侵台,为我军歼灭者达五千余之数,实力大损。而海军不足四千人,能战之舰仅二铁甲,及巡海快船十艘,现已均为我水师所灭。国内所剩之舰多朽败不堪行驶,其海上防备不足。难与我水师争锋;其四,rì本国内内乱频繁,暂时无力对外开战。晚辈的意图,是借此机会,以强势威奢rì本,从rì本索得赔款。以弱其国,而实我之国用,割地一项,倒在其次。既然是和谈,价码不妨开得高些。
听了林义哲对rì本当时的国内现状的描述,文祥连连点头。
现在的rì本,政局动荡,而且正在经历财政危机,加上士族、农民屡屡武装暴动。正如林义哲所说,根本无力应付一场实实在在的对外战争。
“原来如此。”文祥的脸上现出了欣慰之sè。“前rì里少荃有函来,所说rì本情形,和你说的大致不差,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呵呵。”
“索要赔款之数,你觉得以多少为宜?”文祥说着,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晚辈以为,当以白银四千万两之数为好。”林义哲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听了林义哲的回答,文祥一口刚喝进嘴的茶水险些没喷出来,他好容易才将茶水含住并“咕咚”咽了下去,尽管没有失态,却也给林义哲这一句回答呛得够呛,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林义哲心里暗暗好笑,但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他赶紧起身上前,用手掌轻轻的拍着文祥的后背,让他感觉好受一些。
“咳咳,不妨事。”文祥摆了摆手,示意不打紧,他指了指椅子,要林义哲坐下。
“鲲宇可知,我大清全国一年之岁入是多少?”文祥看着林义哲,失笑道。
“回中堂,据晚辈所知,大约在白银六千万两左右。”林义哲恭敬地答道。
“你适才也说,rì本全国岁入,不及中国三吴一隅。”文祥道,“而你竟然打算狮子大开口,向其索要我大清一年岁入三分之一数之赔款?你觉得倭人可能答应么?你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中堂可知,若是今rì胜负之势颠倒,强弱之势更易,rì人会以何等方式勒索我大清吗?”林义哲笑了笑,反问道,“恐怕晚辈勒索之数,要数倍于晚辈呢。”
文祥立时面上变sè,他紧紧的盯着林义哲,眉头紧皱,一双深陷于眼窝中的眸子中满是惊疑之sè。
此时的文祥并不知道,林义哲所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真切切的历史!
甲午之败!
中国的传统天干地支纪年,每六十年一甲子,每个甲子中都有一个甲午年,但对于中国人而言,能代表“甲午”二字的,惟有1894年!
是年,中rì甲午战争爆发,北洋海军饮恨大东沟,随后中国一败于朝鲜,再败于辽东,这第一支近代海军全军覆灭,直至1895年《马关条约》签订,中国失台湾,赔巨款,三十年洋务自强运动之艰辛毁于一旦!
事实上,由于当时中国的财政没有任何能力赔偿rì本勒索的2亿两白银巨款,以及后来的“赎辽费”3000万两,必须再借外债,连同各国银行索取的高额利息,实际上中国为甲午战争的失败,付出了足足5亿两白银的赔款!
而甲午战争的失败更是剥去了大清帝国身上“同光中兴”的光环,让当时的列强彻底看清了这个老大帝国外强中干的虚弱本质,此后豆剖瓜分,纷至沓来,到1900年的庚子国变,偌大一个中华,竟然到了亡国灭种的边缘……
想到rì本人那时对中国的极尽勒索,林义哲甚至感觉,自己刚才提的4000万两白银赔款的数目,不及甲午战败赔款的十分之一,是不是有些少了点……
“你说的倒确实是实在话。”文祥沉吟道,“中国向来以含忍为立国之道,直至今rì,rì本敢于卧榻之侧窥伺,便是瞅准了这一层,知道战胜固可夺占土地,勒索金钱,战败中国亦不能追究太过之故……”
“中堂所言正是,若是轻易的放过了rì本,西洋诸国定当以为rì本不胜而胜。中国不败而败,从此以后,更加轻视中国。一旦有事,更形嚣张。如能借此机会,强压rì本凶焰,给列国以jǐng示,则不但rì本rì后不致轻犯中国。西洋各国亦不敢轻易起衅。”
“鲲宇所言甚是有理,可是,鲲宇可知,今rì中国之劲敌。并非rì本一国,”文祥道。“咱们的旁边,还有个俄罗斯,亦是大敌!若逼迫rì本太甚,两国开战,战事旷rì持久,难保俄罗斯不乘隙以入。那时两面受敌,岂不是太过危险!这一层,鲲宇可曾想过么?”
“中堂心中之忧,晚辈亦曾想过。”林义哲道,“先祖林文忠公曾言,rì后中国之大敌,其俄罗斯也!晚辈未有一rì敢忘!rì本与俄罗斯,皆为中国之大敌!而我大清最为凶恶之敌人,并非rì本。而是俄罗斯!中国与俄罗斯,rì后必有一战!然与俄罗斯决战之前。则必先战胜rì本,以除肘腋之患!”
“鲲宇既然也知,俄罗斯乃中国之大敌,为何不能联合rì本之力,两国联手以拒俄人呢?”文祥道,“亚洲之地,中rì两国,实有守望相助之势,所谓唇亡齿寒,两国不相能则势分,而他人得以乘间而入,两国势合则足以御外侮,大局则可以保全,鲲宇以为如何?”
“中堂此言差矣!中rì两国联手拒狐,绝无可能!”林义哲摇头道,“中堂可知,东亚霸主,只有一位,只有夺得东亚霸主之位,方才能与俄罗斯一较短长!今之东亚可争霸之国,不过大清和rì本二国而已!二国之中,只有一国能够胜出!在我看来,我大清乃东亚当仁不让之霸主,惜乎rì本君臣不若晚辈所想,在他们的心中,东亚霸主之位,当非rì本莫属!”
“倭人好大的胃口!”文祥冷笑了一声。
“倭人心xìng正是如此!倘若异rìrì本战胜我大清,必当向我国勒索巨额赔款,并割占我国土膏腴之地,以及强逼我国开放新口通商,以为他rì同俄罗斯争霸之资!”林义哲又道,“其时我大清纵使地大物博,也皆将为倭寇用以战俄罗斯之资本矣!泰西诸强届时必然要求我大清开放门户,利益一体均沾,真到那时,我大清当再无翻身之rì!”
“葺尔小国,安敢如此!”文祥的眼中闪过一丝怒sè,一双拳头禁不住紧握起来,但额头却不知怎么,竟然渗出了冷汗。
“如此说来,赔款是必须得要出这些银子了,否则,只怕他们经此大耻,奋发以求报复,不数年便又要入寇!”文祥沉声道。
“中堂所言正是。”林义哲道,“是以晚辈想,这赔款,不妨要rì人以英镑支付……”
“噢?这却又是为何?”文祥紧盯着林义哲,赫然看到那双黑sè的眸子里,闪着激动的光芒!
“中堂不知,rì人一向狡诈,为缓解财力不足,其国内发行流通之银币,成sè多有不足,以至劣币伪币横行,我若向其索要银钱,其必然做假糊弄,不如不给他们这个作伪的机会。”林义哲说道,“以英镑支付,其则不能亦不敢作伪矣!”
“你想的倒是周全!”文祥眼中闪过惊异之sè。
“此外,我国或勒令其三年交清赔款,rì本无此财力,要支付我国英镑,必然举借洋债,而洋债之利息亦是不小之数目,如此以来,其必得多付款项,亦可达到削弱其国力之目的。”林义哲又补充了一句。
“你说的很是,只是兹事体大,非你我一言而决。”文祥又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说道。
林义哲知道文祥心中可能还在犹豫,他正要继续开口劝说,文祥看着林义哲,忽然问道,“鲲宇,你实在告诉我,这‘兴园工’取悦两宫皇太后一事,是你自己个儿的主意,还是有人撺掇你的?”
“回中堂,是晚辈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林义哲没有料到文祥说着rì本的事,竟会突然问起修园子的事儿来,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他回答起来时,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虽然他的脸上装出了一幅不安的表情。
毕竟,当年文祥也是反对过园工的。
“你心里怎么想的,可以告诉我么?”文祥见到林义哲面现惶恐之sè,心中好笑。虽然他在刚才同林义哲的谈话当中,已然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想听听林义哲亲口的说法。
“晚辈的想法,怕是文中堂已经猜到了。”林义哲赧然道。
“你且说来!”文祥挥了挥手,示意他立刻说下去,不要废话。
“不兴办洋务,则无以自强之道!而若要不受掣肘。只能以园工破题!须知这修园一事,乃两宫皇太后之逆鳞,无论何人,挡着皆不得善果。晚辈妄揣上意。所为者,洋务不受阻碍耳!将园工与洋务绑在一处。兴办洋务时,守旧愚妄之徒便不敢横加阻议了,此事虽显荒诞,但此时此刻,再无他法可想!”林义哲沉声道。
“果然如此!”文祥呆了半晌,方才失笑道。“也亏得你想出这等法子来……”
文祥说着,话锋一转:“你可知道,如此这般,rì后你必将置自身于风口浪尖之上,永无宁rì!”
“为拯大清万民于危难之中,个人区区名节,不足挂齿!”林义哲大声道,“管他们说我佞臣也好、弄臣也罢!总好过rì后去做那亡国之臣!”
听到林义哲掷地有声的回答,文祥的身子禁不住微微一震。
“好一个不做亡国之臣!”文祥紧紧的盯着林义哲。而林义哲此刻脸上惶恐之sè已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毅和果决!
“就冲你方才之言,若是平倭之策得以实现,老夫就问你要一张门生帖子!”文祥看着面前英姿勃发的年轻人,含笑说道。
“晚辈定当不负中堂厚望!”林义哲嘴上答应着,但此时他的心里,却生出一丝惆怅之意来。
递门生帖的那一天,文祥还会看到么?
因为他知道,现在距这位老人离开这个世界的rì子,已然不足两年……
“……洋人为患中国,愈久愈深,而其窥伺中国之间,亦愈熟愈密。从前屡战屡和,迄无定局,因在事诸臣cāo纵未宜。及庚申定约,设立衙门专司其事,以至於今,未见决裂。就事论事,固当相机尽心办理,而揣洋人之用心,求驭外之大本,则不系於此,所系者在人心而已矣!”
“溯自嘉庆年间,洋人渐形强悍,始而海岛,继而口岸,再及内地,蓄力厉jīng习机器,以待中国之间,一逞其yù。道光年间,肆掠江、浙,自江宁换约以後,觊觎观望。直至粤匪滋事,以为中国有此犯上作乱之事,人心不一,得其间矣。於是其谋遂洩,闯入津门,虽经小挫,而其意愈坚,致有庚申之jǐng。然其时势局固危,民心未二,勤王之师虽非劲旅,而闻jǐng偕来;jiān细之徒虽被诱胁,而公愤同具,以是得受羁縻,成此和局。十馀年来,仰赖皇太后、皇上励jīng图治,宵旰勤劳,无间隙之可寻;在事诸臣始得遇事维持,未至启衅,偶有干求,尚能往返争持,不至太甚,非洋务之顺手,及在事者折冲之力,皆我皇太后、皇上朝乾夕惕,事事期符民隐,人心固结,有以折外族之心,而杜未形之患也。然而各国火器技艺之讲求益进,彼此相结之势益固。使臣久驻京师,闻我一政之当则忧,一或不当则喜,其探测愈jīng。俄人逼於西疆,法人计占越南,紧接滇、粤,英人谋由印度入藏及蜀,蠢蠢yù动之势,益不可遏。所伺者中国之间耳,所惎者中国大本之未摇,而人心之难违耳。说者谓各国xìng近犬羊,未知政治,然其国中偶有动作,必由其国主付上议院议之,所谓谋及卿士也;付下议院议之,所谓谋及庶人也。议之可行则行,否则止,事事必合乎民情而後决然行之。自治其国以此,其观他国之废兴成败亦以此。倘其国一切政治皆与民情相背,则各国始逞所yù为,取之恐後矣。如土耳其、希腊等国,势极弱小,而得以久存各大国之间者,其人心固也。强大如法国,而德国得以胜之者,以法王穷侈任xìng,负国债之多不可复计,虽rì益额饷以要结兵心,而民心已去,始有以乘其间也。夫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物必先自腐而後虫生焉。理之所在,势所必至。中国之有外国,犹人身之有疾病,病者必相证用药,而培元气为尤要。外国无rì不察我民心之向背,中国必求无事不惬於民心之是非。中国天泽分严,外国上议院、下议院之设,势有难行,而义可采取。凡我用人行政,一举一动,揆之至理,度之民情,非人心所共惬,则急止勿为;事系人心所共快,则务期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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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开战!谈判桌
文祥在遗折中能够提出来仿效西方国家,开设议院的设想,并说“势有难行,而义可采取”,说明他的见识,要远远超出同时代的人们!
如果这位老人能够再多活几年的话,中国的历史,会不会因此而改变呢?
历史是不容假设的,但是……
林义哲收回了思绪,将注意力又转到了和面前的文祥的对答上来。
既然这位老人时日无多,那就抓紧时间,争取让他看到最满意的结果!
二人接着深谈,不觉日到正午,文祥似乎意犹未尽,干脆留林义哲在府中用饭,继续长谈。
晚间,林义哲已经告辞多时,但书房中的文祥仍然没有从白天的心境当中回转过来。
当恭亲王步入文祥的书房时,这位军机大臣正佝偻着腰在室内小心的踱步。对于恭亲王的到来浑然不觉。
恭亲王是文府的常客,是以他到来时,仆人常常不需前去通报文祥,而是直接带着他进入内堂。
恭亲王微微一笑,没有让文府仆人通报打搅他,而是冲仆人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迈步进了书房。
文祥的书房分作两间,很是宽敞,但却并无多少华贵的陈设,墙边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书籍。
恭亲王注意到文祥的书桌上不但放着一本摊开的带有图画的书,手中还拿着一本装帧极新的线装书,此刻的文祥正专心的踱着步,研读着手中的书。
“都这么晚了,文相竟然还不睡?”恭亲王笑着问道。
文祥蓦然惊觉,放下了手中的书,笑着迎了上来。
“王爷不也没睡吗?这么晚还来到舍下,可是有什么要事?”文祥笑问道,请恭亲王坐了下来。
“赫德今天又来总署了。”恭亲王看着文祥。说道。
“还是向咱们推荐英吉利造的小铁船?”文祥一下子便猜到了赫德来总理衙门的目的。
“正是,他说这种小铁船是英吉利国最新式之设计,可装巨炮,于近岸处轰坏铁甲。洵为制敌利器。”恭亲王道,“他还说中国遽然兴办铁甲舰,难以为力,且中国海防之紧要,在于护岸守口,此等小铁船正可解中国燃眉之急。”
“现下财力不敷,他所说的。也是实情。”文祥来到桌边坐下,将摊开在桌面上的那本书翻到了一页处,然后推到了恭亲王的面前,“此是林鲲宇所著《外国师船图表》,上面亦有此种小铁船之记载,我今天问过他,这等小铁船可否兴办?能否克制铁甲舰,林鲲宇答以此为水炮台,为护岸守口之利器。与陆路炮台可相辅翼,其所装巨炮确可轰坏铁甲舰,然此船仅足守卫之用,以之攻敌。于外洋于铁甲舰争胜,却是不能。现下置办数艘守口则可,若要攻敌制胜,巡护海疆。非铁甲舰及巡海快船不可。”
“听文相说得头头是道,想来和这林鲲宇谈得还不错?”恭亲王看了看书上面画的英国最新式的蚊子船——赫德极力推荐的“伦道尔”式炮艇,笑着问道。
“还不错。”文祥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此子果然有真才实学,这学贯中西的名头,不是白得的,与之长谈,竟有不觉时之长短之感。”
“既然如此,中堂何不向其索一张门生帖?”恭亲王笑问道。
“为时尚早!”文祥笑着摇了摇头。
“何解?”恭亲王问道。
“玉不琢不成器!尚须雕琢!”文祥道。
恭亲王心头霎时雪亮。
“中堂大人刚刚已经见过了林义哲……”恭亲王适时地收住了话头。但语气中地询问之意已经袒露无遗,“此子现在之功业,难道还……”
“璞玉!”文祥回答的颇为干脆。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文祥深沉地一笑,说道。“此子已深得前半句之精髓而。至于后半句么……”文祥笑道“他还差了些……”
想到林义哲今天拜见文祥时可能出现的紧张模样,恭亲王也不由得会心一笑。只是,文祥说的这个“世事洞明皆学问”是什么意思?
“王爷可知,此子虽任外官,然竟能对中外格局洞若观火,对宫内之事明晰如斯!不光是皇太后皇上,甚至连倭人君臣的想法都了然于胸……”文祥一双深陷的眼窝中的一双眸子波光幽幽,“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是啊……”恭亲王点了点头,“只怕当日其祖林文忠公,亦无此等见识!”
文祥重又站起身来,在室内徐徐地踱着步。窗外传来阵阵夜风声,让恭亲王的声音显得宁静而又清晰:“文相,想不透,就不要再费心去想了。”
“我今天还问了他园工的事,你猜他怎么说?乃是为了洋务不受掣肘!”想到林义哲今天的回答,文祥的胸中不由得激荡不已,他一路踱至窗前,透过窗口望向窗外起伏的松涛,继续道:“我真是想不到,他林鲲宇不过二十许人的年纪,竟然会有如此的见识阅历!真是人中龙凤,日后之功业成就,当不在你我之下!”
“此人能得文相如此赞誉,可见其才华非同一般!”恭亲王真心的替文祥感到高兴,“有门生若此,中堂可以无憾了!”
“无憾的非止其才华,更有品格!”文祥道,“我今日曾对他说,你为洋务不受掣肘而说动两宫大兴园工,触怒士林清议,不怕落得佞臣的骂名么?王爷猜他怎么说?”文祥说着,眼中光芒大盛。
“他怎么说的?”恭亲王惊问道。
“他说,佞臣也好、弄臣也罢!总好过日后去做那亡国之臣!”文祥沉声道。
听了文祥的回答,恭亲王禁不住也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竟然如此说?”恭亲王的声音里透着少有的兴奋。
“正是!”文祥看着恭亲王,点头道。
“果然不愧为林文忠公之后……”恭亲王感叹道。
“此子的格局眼光,是我生平所遇之弱冠少年中所仅见。然其少年心性,行事未免操切,还需好好历练。”文祥道,“假以时日。必成国器!”
“文相说的是,这些不过是小处,慢慢便可改正。”恭亲王道,“譬若璞玉当前,纵然白璧微瑕,却也自然没有为了些微瑕疵而将美玉弃若弊履的道理。”
“王爷可知,此次与倭人和谈,此子欲索白银二千万两为赔款。”文祥看着恭亲王,又给他爆了一记猛料。
“中堂三思!”见文祥话里已经隐隐透出了打算用林义哲的策略和日本人谈判的意思,恭亲王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说道:“日人可能答应么?万一因此重启衅端……”
“王爷莫慌!此子所言,极有道理,我倒是觉得,不妨就照他这个条件,和倭人谈!”文祥浑不在意的打断了恭亲王,“此子熟悉日本情形,若真能谈成,逼迫倭人偿我此等款项,咱们大清这一回可真就赚大发了!”
恭亲王想到2000万两白银可以做多少事情。眼中也放出光来。
“文相觉得,这事儿当真能够谈成?”
“若是予此子和谈全权,免于掣肘,定能谈成!”文祥道。
“授予全权?”恭亲王惊问。“文相是想说,到时候是战是和,全凭他林鲲宇一言而决?”
“正是!所谓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与其让咱们这些个老的让日本人用那什么《万国公法》绕进去。倒不如让他这个明白人不受干扰,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文祥冷森森的继续道:“毛董二人前车之鉴,王爷难道忘了么?”
“也是!”恭亲王听到文祥提到毛昶熙董恂因不通《万国公法》。随随便便一句话便给了日本入侵台湾番地口实的的事,立刻明白了过来。
就在最近这段时间,他也是让这个《万国公法》给弄得很是难受。
在日本派大久保利通为全权大臣,到北京与总理衙门谈判之前,在京负责谈判的日本公使副岛种臣和副使柳原前光便一直用国际法与中国辩论台湾“番地”的主权问题。谈判长达十多天,中日双方在英法美德俄五国的调停建议下,先后进行了5 次会谈,均是讨论“番地”主权问题。柳原前光频繁援引《万国公法》,总理衙门诸大臣尽管在“番地”主权问题上寸步不让,但对《万国公法》,却自始至终采取回避态度。恭亲王在给日本方面的照会中就曾说:“本王大臣未能详悉泰西公法全书精义,不敢据以问难。”文祥也在问答中说道:“至柳原所说《万国公法》,并无中国在内,不能以此责备中国。”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恭亲王一直让这谈判弄得头痛不已,此刻见文祥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多加置喙,而是表示了同意和支持。
“王爷,现在有两件紧要事,需待王爷出马。”见恭亲王已不再反对,文祥的声音便也放平和了些,“其一,王爷当即刻去见皇上,说明原委,请皇上同意授林义哲谈判全权。”他接着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另外一本书,“王爷当向皇上讲明,林义哲精通《万国公法》,熟悉日本情形,非他不足以当此大任。”
“行。”恭亲王点头答应下来。
“另外,皇太后那里,恐也得王爷出面说明。”文祥说道,“林义哲今日还对老夫说,日人狡诈,无所不用其极,他担心京中有言官收受日人贿赂,对和谈不利。而中枢之中亦恐有人藉此暗算……”文祥瞳仁中闪过一玩味,继续道:“如果真如林义哲所说,中枢有人欲行釜底抽薪之计……那我倒当真想看看,此子除了先见之明外,还有什么应对之策?”
“文相对此子的历练,这就开始了吧?”恭亲王微微一笑,问道。
文祥捻须微笑,抬头向窗外望去,但见夜空之中,一轮明月高悬,分外醒目。
“明儿个他还需进宫陛见,今儿个晚上。想是也未必能睡安稳吧?”文祥自言自语的道。
正如文祥所言,第二天进宫觐见的林义哲,的确没有睡好。
因为他知道,从这个“谈判全权”任命一下开始,他便已经没有了退路!
“林义哲,你上的这个关于和谈的条陈,我们姐儿俩和皇上均已经看过了。”慈禧太后说着,将手中的林义哲上的关于对日和谈的条陈递给了侍立于一旁的李莲英,李莲英会意,立刻接过条陈。放进一个铜盆当中,取过引火之具点燃。
林义哲低着头,看着火盆当中飘动的火苗,心中不知怎么,竟然长吁了一口气。
看样子,他又一次低估了慈禧太后的智慧!
自己刚才在对答当中刚提出来了这个关于“保密”的问题,慈禧太后便记在了心里,并且立刻付诸了实施!
慈禧太后看了看恭立在那里的林义哲,象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
“这和谈的底子,现在就只有我们姐儿俩和皇上,六爷,文相。还有你自己个儿知道了。”慈禧太后笑着和慈安太后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同治皇帝、恭亲王和文祥,说道,“你担心走漏消息。我这便替你兜着,你可放心了?”
“就是,林义哲。这回你便放心了罢?”一旁的同治皇帝也笑道,“好好的办差,这一回,是和是战,连朕都得听你的了!”
听到皇帝又口无遮拦,慈禧太后心中恚怒,白了同治皇帝一眼,同治皇帝自知失言,赶紧闭上了嘴巴,掩饰似的打了个哈欠。
“你且只管放心去谈,莫要损了大清国威,至于是战是和,皆由你自行裁断。”慈安太后一锤定音的说道。
慈禧太后知道,慈安太后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她一直为自己的“集禧堂”因日军入寇台湾断了木材来路不能完工而恼火,这一次听到林义哲打算勒索日本2000万两银子,自然表示了坚决的支持。
“臣谢皇太后皇上天恩!臣绝不负皇太后皇上重托!”林义哲并没有瞧见这一幕小插曲,而是赶紧的叩拜回答道。
“你还有什么顾虑,也可一并说与我们知道。”慈禧太后转向林义哲,仍是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
“回皇太后,臣此次请得全权,专司和谈之事,所最虑之者,乃是恐日人买通言官,以清议干预,意欲速速达成和议。”林义哲知道是给慈禧太后打预防针的时候了,立刻把昨天准备了一晚的台词说了出来,“须知日人狡赖非常,和谈受窘,必当出此诡谋。若朝廷不查,受其欺惑,则不但前功尽弃,当路诸公亦恐落得骂名……”
听到林义哲的话,一旁的恭亲王禁不住心中惊叹了一声:“好手段!”
恭亲王偷眼瞧了一下文祥,文祥虽然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但恭亲王还是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什么。
这等于是给那班书生下了个大大的套啊!
这个套一下,他们的耳根子可以清净了!
“六爷,呆会儿你便替皇上拟旨,授林义哲为总理衙门全权头等交涉大臣,诏告天下。”慈禧太后的声音将恭亲王的思绪拉了回来。
“臣遵旨!”
日本公使馆,会议大厅。
一身黑色燕尾服头戴高顶礼帽的大久保利通大步的走进大厅,看着肃立迎接的日本公使馆人员,摘了帽子,略略的点了点头,便沉着脸径直走向长桌前自己的座位。
大久保利通当先入座,但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那里,伊藤博文和木户孝允也跟着入座,如同他一样站着。接着随行人员和在京负责谈判的副岛种臣、柳原前光及使馆人员也纷纷入座。
看到大家入座,大久保利通伸出双手摆了摆,示意大家坐下,然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椅子的腿和大厅的大理石地面发生了摩擦,发出了阵阵刺耳的声响。
大家随着他的动作,纷纷坐了下来。
刚刚到达北京的大久保利通,在来到公使馆之后,顾不上一路的鞍马劳顿,立刻便召集公使馆人员,听取最近的和谈进展。
“副岛君,最近和清国的谈判,进展怎么样?”大久保利通向日本公使副岛种臣问道。
“很不顺利。”副岛种臣哑着嗓子回答道,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一叠厚厚的文件出来。
柳原前光看着副岛种臣那灰败的脸色和有些颤抖的手,心里禁不住暗暗为他担心。
他知道,今天副岛种臣,是强支撑着前来参加会议的。
“我们刚刚同清国达成了停战协定。”副岛种臣将一份文件找了出来,示意一名使馆秘书送到大久保利通面前,“从昨天开始,交战双方停止一切的敌对军事行动……”
“停战协定?”大久保利通接过文件,并没有马上打开来看,而是皱着眉头说道,“我国和清国一直处于和平状态,并未开战,怎么能出现停战协定?”
“清国总理衙门的郭嵩焘大臣说,根据《万国公法》,两国想要和谈,必须在双方停战状态下开始。”副岛种臣想起连日来的谈判,不由得有一种心力交瘁之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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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全权?!
听到“郭嵩焘”的名字,大久保利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于这个人,你们有多少了解?”大久保利通问道。
副岛种臣冷不防大久保利通问起郭嵩焘的情况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柳原前光在一旁接口道:“这位郭嵩焘大臣早年曾经当过广东巡抚,后来被罢免了,一直赋闲在家,已经有六七年了,这一次是突然得到了任命,来清国总理衙门同我们谈判的。据说这个人非常有学问……”
“看来这是一位清国少有的国际问题专家。”大久保利通打断了柳原前光的话,冷冷的说道,“不然,他也不会想到用‘停战协定’来为难我们。”
“是这样。”副岛种臣取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清国总理衙门这些天同我们辩论的,主要就是这位郭大臣。”
“除了这位新来的大臣,清国参与谈判的官员,还有谁?”大久保利通又问道。
“清国方面负责谈判的官员,最高级别的是恭亲王奕忻,但他只出席过一次,地位在他之下但比其他大臣高的,是军机大臣文祥,另外还有军机大臣沈桂芬、宝鋆,他们各自出席过两次会谈,从谈判的情形来看,他们对国际法也并不了解。在他们地位之下的大臣有三位,一位是崇厚,曾任三口通商大臣,对外国事务有一定的了解,一位是夏家镐,原来是总理衙门的一位低级官员,后来提升到太常寺少卿,成为总理衙门大臣,他在总理衙门供职十多年。对这个官署的工作非常熟悉,有很丰富的处理外国事务的经验,再一位,便是新到的这位郭嵩焘大臣了。”副岛种臣从文件里找出了一张表,看了一眼。尽量用简略的语言向大久保利通介绍了一下情况。
“那两位曾经表示清国zhèng fǔ同意我们出兵台湾惩罚生番的大臣呢?”伊藤博文问道,“我记得他们一个叫毛昶熙,一个叫董恂,他们没有出席谈判吗?”
“在得知帝队进入台湾番界之后,清国皇帝非常生气。后来福建巡抚林义哲上奏清国皇帝,称是他们俩的胡言乱语导致了帝队前来。清国皇帝随即便把他们两人关进了监狱。”柳原前光说着,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黯淡,“据前不久的消息,一位叫黄体芳的中国官员上书清国皇帝请求释放这两位大臣,但却惹得清国皇帝大怒,下令将这两位大臣流放到黑龙江。后来在一些大臣的劝说下,才改为流放到离běi jīng比较近的张家口。”
“那就是说,这两个人现在已经没有用了。”大久保利通不动声sè的点了点头,又转向副岛种臣问道,“除了这个所谓的停战协定,还取得了哪些成果?”
“没有了。”副岛种臣叹息着摇了摇头。
“那你们这些天都和清国人谈了些什么?”大久保利通的眼中闪过一丝怒sè,声音也渐趋严厉起来。
“这些天的辩论。主要集中在台湾生番生活的地区,清国zhèng fǔ是否拥有主权的问题上。”副岛种臣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清国zhèng fǔ一直在指责帝队进入台湾是侵略,是战争行为,为了使zhèng fǔ避免发动战争的责任,我们这些天一直在就这个问题和清国官员进行辩论……”
“结果呢?”大久保利通沉声问道。
“清国官员坚持称台湾全岛是清国的固有领土,清国对台湾拥有主权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同时也是世界各国承认的。”副岛种臣说道,“我们根据国际法予以驳斥,认为清国zhèng fǔ的行政权力根本达不到生番居住地。对于生番也没有任何管辖的权力,因而进一步说明帝队进入台湾番地是合法的行为。清国官员没有办法反驳,便坚决不承认国际法对中国的约束力,认为国际法没有关于中国的相关条款。”
“也就是说,现在的谈判没有取得任何实质xìng的进展。是吗?”大久保利通问道,刀子般的目光掠过众人,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愈发严厉。
“是的。”副岛种臣哑着嗓子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似乎对大久保利通的目光感到畏惧。
“你们知道你们犯了多大的错误吗?”大久保利通沉声道,声音冷得象要掉下冰渣一般。
“这……”副岛种臣和柳原前光心中惊疑,情不自禁的对望了一眼。
“这么宝贵的机会和时间,都被你们白白的浪费掉了!”大久保利通猛地站了起来,大声的咆哮起来。
“你们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里,趁着清国zhèng fǔ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尽快的和清国zhèng fǔ达成善后协议!哪怕是多做出一些让步也可以!瞧瞧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难道非得要等到清国zhèng fǔ对我们发出军事威胁的地步,才会明白该和他们谈什么吗?”
听到大久保利通的话,柳原前光立刻明白了过来,不由心中暗暗后悔。
大久保利通说的的确非常有道理,如果能在短时间内趁中国方面对国际法的不了解和仍然坚持陈旧的“天下观”的机会,以及“蒙那肯”号事件对中国的影响,和中国方面尽早达成和议,对rì本将是极为有利的,哪怕是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和议一旦正式达成,哪怕rì后中国方面意识到受了愚弄,想要反悔,也是不那么容易的。
而现在谈判拖得越久,随着清廷对国际法的认识的迅速提高和对此次战事的详情和双方实力对比的了解,rì本方面的谈判回旋余地会越来越小,最后的结果,也肯定是极为不利的。
副岛种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只见他的脸sè由白转红,由红变紫,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突然嘴巴张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到了桌面上,一些血点直溅到了对面与会者的脸上。
副岛种臣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头一歪,看着大久保利通。又吐了一口血,便一下子软倒在了椅子上。
“副岛君!”柳原前光大惊失sè,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大久保利通感觉到了似乎有血点溅到了自己的脸上,看到副岛种臣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胸前的衣襟上满是鲜血,他也不免慌乱起来。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去擦脸上的血迹。
“快叫医生来!”大久保利通大声喝令道。
几个使馆人员快步冲出门去,柳原前光和另外几人将副岛种臣扶下了椅子,让他平躺在沙发之上,一位使馆人员用手帕胡乱的擦着副岛种臣嘴边和胸前的血迹,另外一人则找来枕头,将副岛种臣的头垫了起来。
大久保利通和伊藤博文及木户孝允起身来到了副岛种臣身边。查看他的伤情,此时副岛种臣已经晕厥了过去,人事不省,大久保利通这时才注意到现年不过46岁的副岛种臣头发竟然已经斑白了一半,知道他这些rì子一定也是心力交瘁,不由得心下歉然。
“柳原君,你和副岛君这些天辛苦了。”大久保利通对柳原前光说道。
“可惜我们的努力。用错了方向。”柳原前光叹息道,“如果给征台军冠以‘贼徒’之名,说他们未奉zhèng fǔ之令行动,免除zhèng fǔ责任,再稍许做些赔偿,事情可能就已经了结了。而现在,清国zhèng fǔ已经开始在寻找懂得国际法的官员来参加谈判,再想要以很小的代价达成和议,只怕要非常困难了。”
“是啊!”大久保利通叹了口气,“而zhèng fǔ在这件事上步调纷乱。没有及时给你们正确的指示,也有很大的责任。”
听到大久保利通并没有将谈判失利的责任全都推给自己和副岛种臣身上,柳原前光不由得感动不已。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柳原前光问道,“大久保君,你有什么打算?”
大久保利通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柳原君,你知道清国zhèng fǔ方面还打算派谁来参加谈判吗?”
“据我的了解,清国zhèng fǔ还曾经打算要直隶总督李鸿章和福建巡抚林义哲参加谈判,只是因为他们的职责无人能够接手,所以还没有下达相关的任命。”柳原前光说道。
伊藤博文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当他听到李鸿章和林义哲的名字时,眉毛不由得跳了一跳。
而柳原前光在说出林义哲的名字时,神情也显得有些异样。
“这两个人如果参加谈判的话,我们的麻烦就更大了,必须尽快的和清国zhèng fǔ达成和平协议。”大久保利通说道。
“你想怎么做?大久保君?”伊藤博文问道。
“坚持台湾生番部落的居住地是无主的,帝队进入台湾是为了惩罚杀害rì本国民的凶手,只是在实施过程中出现了偏差,帝国zhèng fǔ并未想要同清国开战,是征台军自己的妄动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大久保利通将想了多rì的谈判底码说了出来,“承认帝国zhèng fǔ负有对军队约束不力的责任,愿意对清国做出一定的赔偿。以一定的让步尽快达成和平协议。”
“那‘蒙那肯’号事件,还要不要利用一下?”柳原前光问道。
大久保利通沉吟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而木户孝允则在一旁说道:“我认为应该利用一下。‘蒙那肯’号的行动,就是违背美国zhèng fǔ的命令的,清国zhèng fǔ因此并没有追究美国zhèng fǔ的责任。同样都是军队违抗命令的情况,既然适用于美国,也应该适用于rì本。”
“你说的对,木户君。”大久保利通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就这么和清国官员辩论,解脱帝国zhèng fǔ的责任。”
听到木户孝允和大久保利通的对答,柳原前光的心中重新又燃起了希望,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柳原君,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伊藤博文向柳原前光问道,“您是从哪里知道的情报,说清国zhèng fǔ曾经打算调李鸿章和林义哲来参加谈判?”
“伊藤君,您应该知道,清国的官员们。很多都是非常贪婪的,可以轻易的收买。”柳原前光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只要给他们一点钱,他们就会说出很多我们需要的东西。”
“噢。是这样,真是太好了。”伊藤博文不动声sè的点了点头,而心中的一个大胆的计划,就此油然而生。
不多时,一位外国医生提着医药箱,和几名使馆人员一道匆匆步入大厅。
医生来到了沙发前。开始对副岛种臣实施急救,几名使馆人员在一旁帮忙,而一名使馆人员则神态紧张的来到了柳原前光的面前,靠近他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
听了这位使馆人员的报告,柳原前光的脸sè一下子变了。
“发生了什么事?柳原君?”伊藤博文敏锐地注意到了柳原前光的表情变化。立刻问道。
“是林义哲……”柳原前光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之sè,“清国皇帝已经下达命令,要他前来参加谈判,并且授予了他全权……”
听到柳原前光的回答,伊藤博文勃然变sè。
“全权?”大久保利通也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脸sè也是一变,“清国皇帝的这个全权包括什么?……”
没有人回答。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位外国医生还在尽职地抢救着副岛种臣,对rì本人的惊恐浑然不觉。
“不会是决定战争还是和平的权力?”木户孝允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恐怕……是的!”伊藤博文喃喃的说道。
※※※※※※※※※※※※※※※※※※※※※
《李文忠公集:采集台事众议》:
“钧处与大久保、柳原迭次辨论,末次答复内:‘嗣后倘再如此不敢领教’等语,该使如稍憬悟,当就归结办法,自行转圜,若再生枝节,当迫以兵势,为结束之方。”
“近阅上海新闻纸。云rì人于长崎屯兵三万,若大久保在京不能妥结,中国即遣兵来犯其土,是以rì人预做防备。又云总署现拟索rì本赔给兵费二百万。又,如中国与rì本交战。传令住rì本之华人,无相惊恐,必为保护。又,rì人添购铁甲船二只,并广购jīng利枪炮及英、美轮船,以便防御华兵东来各等语。无非虚声恫喝,混淆视听,冀我速就和议起见。”
“昨接鲲宇七月三十rì函称:大久保之来,其中情窘急可想,然必故为狡宕,以示整暇,不肯遽就范围。是yù速了结之意,当在彼不在我,我既以逸待劳,可不求速了云云。似亦谈言微中,默喻尊旨矣。窃谓该使如尚坚执,彼此空费辩论,一时不得到题,似可与商明:请令各国公评,作一转笔。适法国热使由烟台过津,鸿章前往答拜,谈次偶及此事,谨将问答节略钞呈鉴核。热使即于十九rì下午登舟北行,晤时或将鄙论略作印证,以补他rì公评张本,祈酌办为幸。rì前江南机器局冯道焌光来津,带呈驻沪美总领事西华条陈台事,并德国领事安讷克来禀。其大意均与江海关沈道等前呈销兵刍言办法略同。仍由钧处办到通商结局之说推衍而出。刍言本系冯、沈二道公撰,录寄贵署及闽帅各处。闻闽中督抚,颇韪是策,以第二条为可行。鲲宇则以‘利与人、其权须我cāo’八字括之,殊为扼要。又拟自行用西法开矿,大泄后山jīng华,但患无此工本财力。今观美、德诸领事议论,可见东西各国垂涎台湾番地已久,终虑我国势难独守。将来若令各使公评,或归此议结穴亦未可知。惟西华条议,流弊太甚,多不可行。安讷克语较平正,亦颇有喧宾夺主之意。但视办事之法与人何如耳。谨照钞原稿奉呈电核。鸿章姑令冯道回沪候信。德、美领事处皆未作答,仍俟后命。据冯道面称:英、美实暗助rì本,冀他rì得地分肥。惟德国甚嫉之,而不与其党。若就斯议,似宜引德以yīn持各国,此中cāo纵机宜,惟卓裁临几审断。”
※※※※※※※※※※※※※※※※※※※※※
běi jīng,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长长的红木桌子前,大久保利通锐利的目光扫过对面坐着的中国官员们,目光最后落到了那个夹在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中间的那个年轻的中国官员身上。
今天是rì本代表团到达běi jīng后,同中国方面进行的第一次正式谈判,rì方谈判代表按官职高低,依次为全权大使内务卿大久保利通、文部卿兼外务卿木户孝允、工部卿伊藤博文和rì本驻华副使柳原前光,中国方面的谈判代表,则依次为总理衙门大臣崇厚、全权头等交涉大臣林义哲、礼部侍郎郭嵩焘和太常侍少卿夏家镐。
而和以往的谈判相比极不寻常的是,今天的谈判,三个中国老头子,似乎都在等那个年轻人示下!
林义哲细细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四个表情严肃的rì本人,不知怎么,心里竟然有一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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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唇枪舌剑
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伊藤博文……还有这个年纪和自己仿佛的柳原前光!
rì本明治维新时代的英杰,竟然有四位就这样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对于这些引领了一个时代的耀眼群星,熟知历史的他,一直存有一种深深的敬意。
正是这些人的不懈努力,才最终改变了rì本贫穷弱小的命运!
改变rì本历史走向的,正是他们这一代人!
而自己,能够做到他们曾经做到的事吗?
想到自己穿越到了这里,已经有7年时间了,但取得的成果,却仍然极为有限,禁不住心中暗自叹息。
郭嵩焘看到林义哲望向大久保利通和伊藤博文等人的目光闪烁不定,不由得有些奇怪,此时他就坐在林义哲的身边,于是便轻轻的咳了一声。
林义哲回过神来,他知道,现在是他正式和眼前的这些“偶像”交锋的时刻。
大久保利通注意到了面前的年轻人眼神的变化,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奇。
林义哲首先起身,礼节xìng的对三位新到běi jīng参加谈判的rì方重臣表示了欢迎,大久保利通等人起身表达了谢意,双方互致问候之后重新落座。
谈判开始,双方先互相查看对方zhèng fǔ的授权文件,并首先就谈判的程序进行了事务xìng的商订。
在看到中方的文件当中确实有“全权”的字样,并且“全权”之前竟然还标有注释xìng的“和战决断”的文字,大久保利通暗自心惊不已。
按照国际公法的惯例,和谈应该在双方停战状态下进行,在大久保利通到来之前。经过副岛种臣和柳原前光的努力,清rì双方已经达成了停战协定。是以双方的谈判一开始,便直奔主题。
大久保利通想要摸清中国方面的底子,是以仍旧遵循先前副岛种臣和柳原前光的路数,和中国方面辩论起台湾番地的主权问题来。
“台湾土番部落。本为贵国zhèng fǔ政权所不及之地。其证据具见贵国自来所刊行的书籍之中,而之前我国使臣向贵署询问,贵署所作答语,尤其显然,故我国视之为无主之地,具备充分理由。是以报复杀害我国人民之罪。为rì本帝国之义务,而征番之公理,亦可于此中获得主要根据。”大久保利通说道,“贵国zhèng fǔ指责我国不宣而战,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大久保先生此言大谬。”听了翻译的解说,林义哲摇了摇头。正sè回答道,“台湾全岛及其附属岛屿,很早便是中国版图,台湾岛上的土著部落有很多都已经归化我国,在籍记录的便有十余个,虽然有的部落还没有归化,但他们同当地的汉民一起相处生活已经很久。差不多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根据万国公法,在一个国家疆土之内的的人民,不管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居民,还是外来居民,包括这片土地上的植物、动物,地下的矿产,都是由该国法律管辖。台湾全岛是中国的疆土,而生活在这里的土著居民,便是受中国法律管辖和保护,别的国家没有干涉的权利。而rì本军队竟然以琉球船民被番民杀害为理由。悍然入侵,不仅屠杀番民,对当地的汉民也进行烧杀抢掠,这不是侵略是什么?而在我**队试图阻止rì本军队的野蛮行动时,rì本军队竟悍然攻击我**队。造成我**队的大量伤亡,这不是战争行为是什么?况且番民杀害琉民,非是rì本人,琉球是中国属国,此即为中国内政,而rì本竟然称琉民为rì本人,藉此兴兵,明显违背万国公法,这不是有意挑衅是什么?”
“可是贵署毛昶熙、董恂两位大臣曾经在面对我国使臣的质询时,告诉我们rì本军队可以自己去惩罚番民。rì本军队——不,是台湾生番探险队这才出发前去台湾番地的。”大久保利通说道,“可以说rì本的行动事先已经告知了贵国zhèng fǔ,并且征得了贵国zhèng fǔ的同意,并没有违背万国公法,也不是有意挑衅。”
听到大久保利通把毛昶熙、董恂推了出来,崇厚、郭嵩焘和夏家镐的眼中都不自觉的闪过担忧之sè。
的确,毛昶熙和董恂的那一句“问罪与否,听凭贵国办理”的没脑子的话惹来的麻烦,直到今天,仍然让总理衙门感到难以消受。
“毛昶熙和董恂的话,只代表他们个人,并不代表我国zhèng fǔ的意见。”林义哲镇静自若的回答道,“他们两人已经为他们的胡言乱语付出了代价,现在他们已经是流放的罪犯,他们说过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听了林义哲的回答,郭嵩焘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好!”,崇厚和夏家镐则全都捻须微笑。
“另外我想提醒一下大久保先生,遇害的琉球船民,是琉球人,不是rì本人。”郭嵩焘适时的插了一句,“贵国藉此发兵,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经过这一番对答,大久保利通已然明白利用“番地无主论”不但讨不到任何便宜,很可能还会把琉球问题提前牵进去,便立刻结束了这一话题,开始转向别的方向。
“我对贵我双方军队发生的不幸冲突和死难的人们表示深切的哀悼。”大久保利通说着起身,伊藤博文、木户孝允、柳原前光及rì本使团的随员也都默契的起身。
崇厚、郭嵩焘和夏家镐一时间没弄明白rì本人要干什么,不约而同的看了林义哲一眼,而林义哲坐在那里没有动弹,不动声sè的盯着rì本人的动作。
大久保利通先是率领全体rì本人转向东方,深鞠了一躬,然后伸出双手,齐齐的击了三下手掌,然后便垂下头来。
林义哲知道rì本人这是在行“默哀”之礼,便没有作声。郭嵩焘等人看他没有说话,也都保持了沉默。
想到rì本人表面上在默哀,心里可能是在问候自己的直系亲属,林义哲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rì本人的表面文章,做得还真是足呢!
大约过了约三分钟左右。rì本人结束了默哀仪式,重新坐了下来。
“关于过去发生的不幸的事,我们现在进行争论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更应该着眼于两国未来的和平友好,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大臣也都是和我一样的想法。”伊藤博文微笑着打了个圆场,将刚才的话题揭了过去。“这一次我国zhèng fǔ是抱着最大的和平诚意,前来贵国进行会谈的。如何避免这样的悲剧再度发生,才是我们大家的责任,不是吗?”
听到伊藤博文的这番话,林义哲心中暗暗感叹。
伊藤博文,果然是个厉害角sè!
“此次台海之役。本就是贵**队挑起来的!”听完翻译的解说,郭嵩焘显然对伊藤博文的话心存反感,立刻说道,“贵使既然称抱着最大的和平诚意前来,那就做出些实在事出来!不要徒说空言!”
听到郭嵩焘开始把话题往“实质xìng问题”上引,林义哲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
“我国zhèng fǔ已经惩罚了策划这次行动的相关官员,”伊藤博文说道。“为此我国陆军卿山县有朋已经引咎辞职。等到和平协议达成,我国zhèng fǔ还将进一步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伊藤先生的意思,是贵国zhèng fǔ在这次事件当中没有任何责任了?”听到伊藤博文避重就轻的话,林义哲冷笑了一声,生生将辩论的焦点给扯了回来。
“我国zhèng fǔ的确没有任何的责任。”伊藤博文明白林义哲提到rì本zhèng fǔ的责任是什么意思,赶紧辩解道,“首先,我国zhèng fǔ没有任何想要同贵国开战的企图,也从未发布关于对外战争的文告,这是列国都可以证实的。其次。我国zhèng fǔ原本打算组建的是一支用于探险的队伍,但却被一些别有用心的贼徒利用,他们借机扩大了探险队的规模,擅自开始了行动。我国zhèng fǔ得知消息后,曾经派出官员进行阻止。但贼徒们违抗了zhèng fǔ的命令出发,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这场悲剧的发生。”
听到伊藤博文的辩解,林义哲哼了一声,“没有任何的责任?伊藤先生所说的探险队,全都是由rì本军人组成的!既然是探险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rì本海陆军官兵参加?难道说rì本军队,不是受rì本zhèng fǔ管辖的吗?rì本zhèng fǔ难道没有管辖的责任?”
“是啊!贵国zhèng fǔ难道不负对军队约束不力的责任吗?”郭嵩焘也说道。
这一次轮到伊藤博文哑口无言了。
“在对军队的管辖约束方面,我国zhèng fǔ是负有一定的责任。”木户孝允这时说道,“但我国zhèng fǔ的确无意同贵国交恶,而军队里贼徒们的妄动,不能全都怪罪我国zhèng fǔ。象贵国zhèng fǔ未能有效的约束番民杀害无辜,对这次事件也是负有处置不力的责任的,但我国zhèng fǔ并没有因此怪罪贵国zhèng fǔ。”
“根据万国公法,一国人民犯错,zhèng fǔ当负其责,不管贵国zhèng fǔ是否有意纵容军队妄动,贵**队也好,探险队也罢,他们都是rì本人,他们犯下的罪行,rì本zhèng fǔ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林义哲说道,“rì本人在中国的国土上烧杀抢掠,还袭击中**队,给中**民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和损失,这样严重的后果,必须由rì本zhèng fǔ来承担!”
听到林义哲词锋凌厉,语意不善,伊藤博文等人的心中都是一凛。
“我国zhèng fǔ愿意就贼徒们给贵**民造成的损失,做出相应的赔偿。”一直没有说话的大久保利通说道,“我国zhèng fǔ愿意用实际行动,换回两国的和平亲善和信任。”
听到大久保利通竟然痛快的答应赔偿,崇厚、郭嵩焘和夏家镐都大感意外。
根据前几天的谈判情形,只要一提到赔偿,rì本人就百般狡赖,今天竟然一下子转了xìng,的确让他们几个顷刻之间转不过来这个弯。
但林义哲却似乎不为所动,他紧盯着大久保利通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
大久保利通毫无畏惧之意的迎着林义哲的目光,一双眼睛幽深似古潭。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林义哲正要说话,大久保利通的脸上突然现出了难受之sè,他咳嗽了一声。对林义哲说道:“请愿谅,阁下,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的会谈能否先到这里?”
林义哲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贵使可能是初来我国,水土不服。加之鞍马劳顿,故而身子不适,便请回去好生歇养。这和谈么,也不急在一时。”
“那么,多谢了!”大久保利通起身向林义哲深深一躬,林义哲起身拱了拱手。算是还礼,大久保利通随后便带领伊藤博文等人告辞而去。
“我看他不象有病的样子,他这就是想用‘拖’字**而已。”郭嵩焘目送rì本人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转头对林义哲说道。
“拖得过初一,拖不过十五,这事儿,咱们不急。急的是他们。”林义哲冷笑了一声,“正好给咱们准备的时间。”
“鲲宇要准备甚么?”崇厚听出了林义哲话里有话,立刻追问道。
“崇公不知,rì本人一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一次,总是得让他们见识到厉害,他们才会服软!”林义哲沉声道。
“鲲宇的意思,难道是要预备和谈一旦决裂,就和rì本人兵戎相见么?”夏家镐惊问道。
“正是!”林义哲肯定地点了点头。
听到林义哲的回答,崇厚、郭嵩焘和夏家镐全都吓了一跳。
爱记rì记的郭嵩焘。当天在自己的rì记当中,记下了这样的字句:“……东事久无定议,东使大久保至都后,较柳原狡辨尤甚。总署已管秃唇焦,然遇林鲲宇。竟至称病退席,可谓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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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贵国zhèng fǔ难道不负对军队约束不力的责任吗?”郭嵩焘也说道。
这一次轮到伊藤博文哑口无言了。
“在对军队的管辖约束方面,我国zhèng fǔ是负有一定的责任。”木户孝允这时说道,“但我国zhèng fǔ的确无意同贵国交恶,而军队里贼徒们的妄动,不能全都怪罪我国zhèng fǔ。象贵国zhèng fǔ未能有效的约束番民杀害无辜,对这次事件也是负有处置不力的责任的,但我国zhèng fǔ并没有因此怪罪贵国zhèng fǔ。”
“根据万国公法,一国人民犯错,zhèng fǔ当负其责,不管贵国zhèng fǔ是否有意纵容军队妄动,贵**队也好,探险队也罢,他们都是rì本人,他们犯下的罪行,rì本zhèng fǔ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林义哲说道,“rì本人在中国的国土上烧杀抢掠,还袭击中**队,给中**民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和损失,这样严重的后果,必须由rì本zhèng fǔ来承担!”
听到林义哲词锋凌厉,语意不善,伊藤博文等人的心中都是一凛。
“我国zhèng fǔ愿意就贼徒们给贵**民造成的损失,做出相应的赔偿。”一直没有说话的大久保利通说道,“我国zhèng fǔ愿意用实际行动,换回两国的和平亲善和信任。”
听到大久保利通竟然痛快的答应赔偿,崇厚、郭嵩焘和夏家镐都大感意外。
根据前几天的谈判情形,只要一提到赔偿,rì本人就百般狡赖,今天竟然一下子转了xìng,的确让他们几个顷刻之间转不过来这个弯。
但林义哲却似乎不为所动,他紧盯着大久保利通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
大久保利通毫无畏惧之意的迎着林义哲的目光,一双眼睛幽深似古潭。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林义哲正要说话,大久保利通的脸上突然现出了难受之sè,他咳嗽了一声,对林义哲说道:“请愿谅,阁下,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的会谈能否先到这里?”
林义哲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贵使可能是初来我国,水土不服,加之鞍马劳顿,故而身子不适,便请回去好生歇养。这和谈么,也不急在一时。”
“那么,多谢了!”大久保利通起身向林义哲深深一躬,林义哲起身拱了拱手,算是还礼,大久保利通随后便带领伊藤博文等人告辞而去。
“我看他不象有病的样子,他这就是想用‘拖’字**而已。”郭嵩焘目送rì本人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转头对林义哲说道。
“拖得过初一,拖不过十五,这事儿,咱们不急,急的是他们。”林义哲冷笑了一声,“正好给咱们准备的时间。”
“鲲宇要准备甚么?”崇厚听出了林义哲话里有话,立刻追问道。
“崇公不知,rì本人一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一次,总是得让他们见识到厉害,他们才会服软!”林义哲沉声道。
“鲲宇的意思,难道是要预备和谈一旦决裂,就和rì本人兵戎相见么?”夏家镐惊问道。
“正是!”林义哲肯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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