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醉翁
沐小青在云浮山前后共呆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她去过了那座萧云经常练习狙击速shè的鹰愁峰,去过了那汪萧云为捡一对鞋子而差点淹死的三千尺潭,去过了那片萧云差点被三头野狼生吞撕咬的松树林,去过了那棵被萧云的小石子砸得千疮百孔像桃花癣一样的参天古树,也去过半山腰那株萧云经常对着练习吉他弹唱的樱桃树,如同崔健《假行僧》唱的那句歌词“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几乎把萧云在此留下的所有足迹都走了个遍,感慨万千,既为自己男人艰辛坎坷的成长历程而唏嘘,也为自己男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瞩目成就而骄傲。
三天后,大管家赵明渠眼瞧着不对劲,自家大小姐似乎有长住不走的趋势,就绕过萧云,直接找了萧蔷薇,并将老爷沐楚辞的意思婉转地转述给了萧蔷薇,希望她能劝劝大小姐,回去b京。萧蔷薇听了也不含糊,当即给沐楚辞拨了个电话,俩人在谈话中像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一样,让赵明渠巨为惊愕,对于这个寄居深山不知魏晋的女人腾起了莫名的畏惧。
随后,萧蔷薇就去找沐小青谈心,也不知说了什么,沐小青大哭一场,然后就同意回家了。
萧云将沐小青送到成都机场,这妮子眼窝浅,在机场又是抱着萧云痛哭流涕,让萧云动容。
送沐小青离开之后,萧云并没有因此而赋闲下来,因为每天都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薛子和李影踪是最早到的,这对神仙眷侣在三年前就已经完婚,大胖儿子都已经一岁多了,刚断nǎi不久,开始屁颠屁颠走路牙牙学语了。所以李影踪这次过来,只是与久未谋面的萧云见见面,第二天就赶回沈阳照顾儿子,薛子则留在了萧云身边。两人在山边面对面把酒夜话时,回想起那段萧云刚刚开始在宁州风生水起,俩人形影不离的rì子,感触良多。
而苍鹰的到来,则让萧云倍感喜出望外。
这位九品高手在丁耘死后,开始接手四处黑骑,强悍的实力、老道的资历、超高的人望以及一流的管理,让他在黑骑大头目的位置上实现了无缝对接,四处上下都服他敬他护他。可谁也没想到,当萧云没死的消息传回公子党时,如rì中天的苍鹰第一个反应竟会是向皇甫轻眉提出辞呈,千里迢迢投奔萧云,堪比当年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关圣爷。
“给大家介绍一下哈,这位是苍蝇。”萧云总是这样把他介绍给其他人认识。
“苍鹰,一声,鹰隼的鹰。”苍鹰总是在一旁不温不火地纠正道。
李长谋也把钼矿的事儿甩手丢给了瘦猴跟蝙蝠,一人一箱飞到了成都,整个人黑瘦了一圈。
见了面之后,他告诉萧云,眼瞅着蛋糕越做越大,黑山矿务局最终还是嘴馋忍不住,插手了杏花村的钼矿开采,这两年开山的炮震得杏花村直颤抖,五六个竖井齐刷刷地立在山坡上,扒开十几米深的岩石,就见到乌黑发亮的矿石了,一辆辆重型装载车拉着这些矿石,呼啸着向百里外矿务局的选矿厂跑去。
萧云笑着释然,这盆肉本来就是国家的,自己能有幸夹到碗里吃已经很幸运了。
而且比起捷足先登的苏墨砚来说,黑山矿务局的开采规模还是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这家由萧云全资控股dú lì于江山集团外的矿业公司有十座矿井,出矿能力为每天1000吨,采矿损失率为12%~15%。此外,钼矿选矿厂已经于前年完工投产,经过加工后的钼矿价格去到了14万/吨,一笔无法估量的巨大财富。前些rì子,刚刚当选为黑山政协常委的苏墨砚跟着管辖黑山的锦州领导出访欧洲,考察卢森堡的钢铁工业和全球最大的小金属集散地荷兰鹿特丹港,准备直接做国际贸易了。
虞绿衣和墨白紧随其后,从香港来到了成都。
14K的三大金刚胡须勇潘志勇,及时雨李雨岑,以及贱哥陈宇剑四年前因香港之乱被抓,经过长达一年的起诉与上诉,最终李雨岑考虑到14K整个社团的利益与稳定,把罪名都揽了过去,被判了23年监禁,胡须勇、贱哥则被无罪释放,14K弹冠相庆欢欣鼓舞,而香港jǐng方则是一脸铁青,心事重重。香港舆论界更是一片哗然,文汇报更直接撰文质问,这难道就是jǐng方说的正义必定战胜邪恶吗?
14K可不管你官方怎么跟社会舆论交代,由于与新义安联手锄掉和胜和后,社团不仅揽下了荃湾、油尖旺两块风水宝地,还新得了一支倪坤领衔的原和胜和的一万多人马,需要去重整河山的事情特别多,胡须勇、贱哥两位大佬级人物从赤柱监狱出来之后,很快就转入社团的重建当中。
因此,虞绿衣跟墨白得以抽身北上。
萧云看到他们出现在眼前时,背手围着他们踱了不下五个圈,打量来打量去,像审犯人般。
“你们俩什么时候苟合在一起的?”萧云忽然蹦出了一句。
“啊……”
墨白跟虞绿衣同时惊了一下,虞绿衣脸颊绯红,墨白则厚着脸皮顾左右而言他,死不承认。
“就你们俩这yù盖弥彰的掩饰水平,刚入行的狗仔队都能发现有蹊跷。”萧云撇着嘴不屑道。
众人大笑而起。
虞绿衣率先受不了这帮大老爷们灼灼的审视目光,踩了一脚墨白后,飞也似的去厨房帮忙。
墨白呲牙咧嘴地忍着疼,一脸无奈地看着萧云,其他人的笑声顿时更加肆无忌惮,畜生啊。
狄绸缪、汤庭和禹墓门这仨人是最后一批赶到成都的,带来了一堆正宗的CQ火锅汤料,把这堆人给馋得那个爽啊,明明已经辣得泪流满面麻木不仁了,还逼着自己甩开膀子硬要往锅里夹,比海洛英还让人yù罢不能,这就是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贱骨头,在通往**中年的路上,这群人都特么超速了。
“别跟我说人都是逼出来的,不吃这套,老子是剖腹产的!”薛子一边擦泪一边涮肉狠狠道。
一句话,把大家逗得乐不可支。
萧云施施然坐在上位,不像其他人那样狼吞虎咽,只是偶尔夹一块羊肉,往飘着一层厚厚的红油锅里一转,就蘸点酱油往嘴里送,悠然体会着CQ麻辣的快感,然后乐滋滋地看着自己的这群左臂右膀,他们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忽然想起了一千多年前,雄才大略的唐太宗李世民看着一个个赶考的生员手捧纸笔鱼贯进入chūn闱考场,喜不自禁地说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天下英才尽入吾毂矣。”
chūn夜。
薄薄轻云笼皓月,杏花满地堆似雪。
萧云让狼屠安排好各人的住宿问题之后,就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睡衣,到老爷子屋下棋。
“人都住下了?”许重山今天没有去打扰萧云与众心腹相聚的雅致,躲在屋里粗茶淡饭。
“嗯,住半山腰,跟狼屠他们挤挤,幸好现在不是太热,蚊子也不多。”萧云摆弄着象棋子。
“这些都是你信得过的人吧?”许重山捧着一个鼻烟壶大小的紫砂茶壶,时不时酌一口茶。
“嗯。”萧云轻轻点头,已经在楚河汉界两边摆好了阵势,当先走了一步毫无新意的当门炮。
“挺好。”许重山欣慰一笑,提子上马,然后轻声道,“不过有了自己的班底,还得要懂得学会运用。七,给你讲个挺遭笑的故事。去过庙的人都知道,一进庙门,首先是弥勒佛,每天都是笑脸迎客,而在他的北面,则是另一个极端,黑口黑脸的韦陀。其实相传在很久以前,他们并不在同一个庙里,而是分别掌管不同的庙。弥勒佛热情快乐,所以来的香客非常多,但他什么都不在乎,丢三拉四,没有好好的管理账务,所以依然入不敷出。而韦陀虽然管账是一把好手,但成天yīn着个脸,太过严肃,搞得香客越来越少,最后香火断绝。佛祖在检查香火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问题,就将他们俩放在了同一个庙里,由弥勒佛负责公关,笑迎八方客,于是香火大旺。而韦陀铁面无私,锱珠必较,则让他负责财务,严格把关。在两人的分工合作中,庙里一派欣欣向荣景象。这说明啥呢?说明啊在用人大师的眼里,没有废人,正如武功高手,不需名贵宝剑,摘花飞叶即可伤人,关键是看如何运用。”
“明白。”萧云趁着老爷子对他进行思想教育的这个时机,已经吃掉了他一个马和两个卒。
“小兔崽子,真不手下留情啊!”许重山看着萧云快刀斩乱麻似的吃子,啐了一口。
萧云咧嘴笑笑,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让老爷子吃了一个炮,才稍稍平复老爷子的心情。
老爷子心里舒坦,又继续长篇大论,轻声道:“我呢,认为孔老夫子有一个说法很赞,叫因材施教。用人也是这样,要因材施用,是根檀子就不能当柁用,是片瓦就不能放在根脚下面。各安其位,天下太平,不安其位,鸡犬不宁。当领袖,要有识人的眼睛。用人要用人的长处,如果能说,就让他搞推销,不要让他搞研,比如赵括是个军事理论家,就应该让人家在家里搞搞课题研究,写写论文什么的,就不要推人家上前线,赵括的败不是赵括,在赵王,这是我的观点。”
“老爷子,我发现你挺适合搞政治的,怎么当初就没出仕呢?”萧云把玩着两枚棋子,纳闷。
“政治这两字,比打仗可高深多了,一沾着,你就别想身子干净。我有一个战友,名字是谁我就不说了,反正他杀的鬼子比我杀的还多,打仗是一把公认的好手,新华国成立之后,他历任军政治部主任、军副政委,成都军区副政委、第三政委、政委等职,参加了GX剿匪,也参加了抗美援朝,为国家为人民做的贡献不小吧?可庐山会议之后,就被划了右派,从此一蹶不振,什么荣耀都被剥夺了,就剩下那堆挂在将军服上一文不值的勋章,到特殊时期的时候郁郁寡欢,上吊了,多可惜啊。”许重山叹息道。
“宁州三将军都跟你一样的想法么?”萧云用一只炮,诱了许重山一只车,让他顿足捶胸。
“他们不一样,人各有志,像你燕爷爷,他原来是国民党投诚过来的,本身成分就不好,国家给了他很高的军职,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啊,作刘伯承元帅的副手,他也没说任何感恩戴德的话就去上任了,后来特殊时期的二月逆流受到冲击,要不是靠着他小姨宋庆龄的庇护,他早没命了,他的腿和脊椎就是那时候留下的病根儿,痛了他后半辈子,可他也是没说半句抱怨的话,他太能忍了。”许重山摇头苦笑道。
“其他两位呢?”萧云的一车一炮一马及两卒子都过了河,准备对许重山的帅棋进行围攻。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专心下棋,轻声道:“其他两位你又不认识,说了不等于白说?”
“张河殇,肖醉翁,谁说我不认识?”萧云捻着一枚棋子,敲了敲棋盘,发出清脆声响。
“真想听?”老爷子眼瞅着自己要输了,手胡拉了一把棋盘上的棋子,很没棋品地搅了局。
“想。”萧云郑重点头。
“河殇,上将,南京军区司令,替**镇守南大门,没啥好讲的,没病没痛走的,也算是善始善终了。”许重山有所侧重,对于张河殇一笔带过,继续道,“至于醉翁吧,讲起来故事就多喽,他14岁就参加革命军北伐,算是我们四个当中最早走上革命道路的。然后又参加过南昌会战、进军闽北、攻克南京等战役,1927年,国共合作破裂,他又去苏联进入列宁格勒托尔马乔夫军政学院学习,1930年毕业回国后,就在闽赣一带活动,1933年被任命为闽赣省军区司令员,1934年被诬为“罗明路线”,受到撤职、开除党籍、判刑五年,但2月初,监禁就解除了。1936年达到陕北之后,就任了zhōng yāng军_委参谋长,鬼子没少杀。rì本投降之后,去了东北,在**手下打过四堡临江战役,打过长chūn围困战,然后率东北野战军四个纵队,进入山海关参加平津战役,随后率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攻占武汉、长沙,并在衡宝战役中,指挥六个军全歼了国民党军白崇禧部四个主力师,从此解放军部队挺入了华南。解放之后,他又跟着彭老总奔赴了朝鲜,1955年回国,获二级八一勋章、一级dú lìzì yóu勋章、一级解放勋章。一生参加战斗无数,从来没有负过枪伤或者刀伤,被**称为福将。后来他离开了军队,去了SH经商,谁也没想到他的商业知识比军事思想要丰富多了,几年不到,他就成了举国闻名的巨商,现在张家的昊天集团,就是他留下的。”
萧云听得仔细,扬了扬眉毛,问道:“怎么肖醉翁给我讲得这么详尽?”
许重山直盯着他,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因为肖醉翁,也叫萧醉翁,他,是你亲爷爷。”
萧云霎时灵魂出窍。
第二十三章 海棠
(纠错,上一章萧醉翁应该是萧云的外公,自己写晕了,端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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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沉寂了一夜的云浮山在第一缕阳光的拥抱中醒来,鸟鸣虫叫,溪流风吟,花香飘荡。
山顶大草坪上停了一列车,一辆军方牌照卡宴,两辆普通牌照路虎,两辆45座的豪华大巴。
狼屠领着堪比黑龙团清殇小组的80名非洲狼士陆续上了那两辆豪华大巴,李长谋看到这群黑人个个像洛桑比克丛林里那些大猩猩一样,身材雄壮、长相凶猛、目光锐利、神情坚韧,看人的眼神跟猪贩看猪的眼神没什么两样,总透着一股噬血的寒光,薄而锋利,淡却冷冽,心里不寒而栗,暗暗腹诽着这群从地狱硬挤进凡间的恶魔,一旦张开獠牙,不知道得荼毒多少生灵,估计只有七少爷这个阎王化身才能收拾得了他们吧。..
李长谋不敢多跟这群狼士对视,赶紧跑回了第二辆路虎,狄绸缪、汤庭、禹墓门都在这车。
“老李啊,你干啥呢?偷鸡摸狗似的。”禹墓门抽着烟,看见李长谋做贼一样上车,调侃道。
“那群黑鬼不得了啊,个个看起来都像要杀人似的,没见过这样的阵势。”李长谋心有余悸。
“蒙谁呢?你昨晚不还跟狼屠灌酒抽烟,称兄道弟的么?这么快软了?”禹墓门笑得jiān邪。..
“滚犊子!”李长谋在东北呆久了,东北话说得惟妙惟肖,“一个狼屠可爱,一群狼屠可怕。”
“像恐怖片的厉鬼?啧啧,那管着这群狼屠的人,不是更可怕?”禹墓门枕着脑袋玩笑道。
李长谋转头看向了窗外,那个年轻人正在跟他妈妈说话,嗫嚅道:“那是恐怖片的导演啊。”
萧云正在卡宴车旁,跟他妈说着话,这辆车是许子衿她爸许世说安排的,属于s川军区的。
“你昨晚在老爷子房间都谈了些什么,怎么回来一声不吭就睡了?”萧蔷薇好奇问道。
“没啥,他严肃批评了我的感情生活,听完心里有点堵得慌。”萧云摸摸鼻子,一笑而过。
“你也别怪他,他为你好,怕你桃花劫,成大事必须耐得住寂寞、不着急。”萧蔷薇开解道。
“晓得了,我都快三十了,很多道理都懂。”萧云轻笑着牵起他妈妈的手,保养得雪白滑嫩。
“唉,我知道你这辈子过得苦,本来这是大人间的恩怨情仇,却愣是把无辜的你拉下了水。”萧蔷薇一脸的自责,看着快到而立年龄的儿子,却还是将他当作小孩子一样看待,目光柔和,轻声道,“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妈妈自问不是一个及格的母亲,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妈妈也不再反对,只是希望你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别让妈妈我跟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定。”萧云肃穆点头。
“他们都是你的忠臣,要好好对他们,别害了他们。”萧蔷薇看向了后面几辆车。
“放心吧,妈,他们不仅是我的忠臣,还是我的命,我一定会认真对待。”萧云轻声道。
“确实长大了。”萧蔷薇笑得很美。
“几年前,我去宁州的时候,你给我的那个黑盒子,钥匙依然没找着。”萧云忽然提起这事。
“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吧。”萧蔷薇模棱两可说了一句。
“它会自动找上门来?”萧云皱着如刀双眉。
“会。”萧蔷薇微笑道。
萧云摸摸鼻子,也不好再往下问,看了看表,轻声道:“妈,差不多了,我该出发了。”
萧蔷薇努力控制着泪花,含笑点头,松开了萧云的手,就像老鹰把雏鸟叼着扔下悬崖一样。
车队缓缓下山。
一直躲在屋里不肯出来的许重山这时候才拄着龙头拐棍,缓步走到萧蔷薇身边:“哭出来吧。”
“我对不起小七。”萧蔷薇的泪水终于突破眼眶的阻碍,泛滥而下。
“我们都欠他太多,几辈子估计都还不清,我归天之后,所有遗产都给他。”许重山平静道。
“老爷子……”萧蔷薇讶异道。
“许世说现在爬到中层,够他这辈子享乐了,我那孙女,就更不用说了吧。”许重山自豪道。
“子衿什么时候回国?”萧蔷薇问道。
“快了吧,就这几天的事儿,她刚跟我说在维也纳金sè大厅表演完。”许重山慈祥道。
“这孩子也很苦。”萧蔷薇黯然道,感情太折磨人了。
“她回来之后,我就让她跟小七,许世说要敢再反对,老子第一个毙了他!”许重山严肃道。
萧蔷薇久久不语。
宁州,城西北国家级高新区。
这块致富宝地座落于西江之滨、宁州市区的西北部,1992年成立,到2010年升级为国家级高新区,可开发面积为33平方公里,在已开发的18平方公里土地上汇聚了约500家企业,其中已投产的383家,工业总产值从2001年的7.3亿元到2013年的515亿元,可以称得上是宁州境内颇为重要的一棵摇钱树。
由于受到近年来国家发改委关于暂缓批复工业类企业工业用地的政策,宁州高新区二期还没有正式开发,只是在外围修了一条环状的2车道柏油路,中间是一块块豆腐状杂草丛生的空地,一到晚上,这里便是乌漆抹黑一片的三不管地带,只有那蛙鸣不断。因此,这里也成了富家子弟玩极速飙车的天堂,路面上留下了一条条黑森森的轮胎刹车印。
今晚,这里就聚集了一群富有冒险jīng神的富家子弟,大多数是SCC会员,但也有HAC会员。
所谓的SCC,Sports-Car-Club,全国超跑俱乐部,其会员一般是豪华超级跑车的车主,成员多是身价上亿。各省份都有他们的会员,入门级跑车是保时捷911和rì产GTR。而HAC,Hyper-Auto-Club,则是SCC超跑俱乐部的升级版,两者区别就是,SCC会员大都身家过亿,HAC会员身家过百亿,目前只有10位会员,入门级跑车是1000W以上的限量版跑车,例如卡雷拉GT或者是兰博基尼LP700以上等豪车。
那些经过改装的名车整装待发,分别有劳斯莱斯跑车、法拉利599、奔驰G55、兰博基尼LP640黑、兰博基尼LP640敞篷白、迈巴赫62、宾利GTSPEED、阿斯顿马丁DBS等等等等……现场还有不少富家公子带出来的308/'>女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长发飘飘,身材惹火,皮肤白皙,衣着暴露,也为这些本来就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公子哥好好添油加醋了一把。
纳兰葬花也混在其中。
她本来是去杭州看她哥的,却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闺蜜韩雪硬拉来了这里,享受赛车刺激。
“怎么样,小花,赛车发出的轰鸣声是不是很动听?”韩雪一脸的小兴奋,站那手舞足蹈。
“你家燕青一不在,你就狂野了。”纳兰葬花无语道。
“切,就是因为在他身边要贤良淑德,我才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出来疯狂一把。”韩雪辩解。
“你怎么知道这儿有赛车玩的?”纳兰葬花好奇问道,她还不知道,因为她跟韩雪的出场亮相,已经让很多牲口顿时两眼发光鼻血直流了,尤其是她,黛山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一头乌黑的长发直达臀际,披散在一条洁白颀长的白莲连衣裙上,装点出妖魅般的美丽。
“臧青酒的儿子邀我来的,呐,就是那个,开迈巴赫62的那个帅哥。”韩雪冲那边招招手。
“确实挺帅的。”纳兰葬花看过去,有一个打扮得光鲜儒雅的青年正向这边微笑招手。
“有兴趣不?绝对优质的潜力股。”韩雪挤眉弄眼道。
“少来。”纳兰葬花翻着白眼。
“不识好人心。”韩雪撇撇嘴,她下身穿牛仔短裙上身是一件小吊带,清凉至极。
“有本事把前半句也说出来!”纳兰葬花掐了掐她的腰肌。
韩雪大笑躲着,还真是不服气,把前半句说了出来:“狗咬吕洞宾!”
纳兰葬花掐得更重了一些,两位顶级美人就这样嬉戏打闹,让很多牲口眼睛都看直了。
臧天阙,臧青酒的亲儿子,虽然在江南一带奇闻轶事颇多,但行事一直颇为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他有很多擅长的手艺,骑马、shè箭、高尔夫这些贵族运动顺手拈来,但赛车始终是他最拿得出手的强项,多次获得CTCC全国房车锦标赛冠军,证明牛逼不是靠吹出来的。尽管枕边的女人如寿司流水转盘,多得可能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但他就是一直对一年前在s海一个派对上一见钟情的纳兰葬花念念不忘,今晚之所以邀请韩雪来,主要目标也是奔着纳兰葬花来的,他要用高超的驾车技术,征服这个燕赵美人。
这时候,一辆白sè保时捷从远远的黑暗处缓缓开了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庞超群从司机位置下车,很多人都认识,纷纷打招呼,但副驾驶下来的那个人,却很陌生。
没有人认识他,只有纳兰葬花与韩雪惊讶得不知所措,差点把“活见鬼”三个字喊了出来。
臧天阙看到了两位美人的反应,皱了皱眉头,接着笑着走过去:“超群,好久没见你来了。”
“我今晚整好有空,带个朋友过来。”庞超群平静道,看了看身边的人,“你自我介绍?”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怎么叫都行。”那个陌生人戴着一副有点木讷的黑框眼镜,微笑道。
“有意思。”臧天阙嘴角朝上扬了扬。
陌生人只是好奇地四处张望,并没有打算再往下自我介绍。
“臧天阙。”臧天阙主动伸出手去。
“你叫我小七就行。”那个陌生人根本无视臧天阙伸出的友好之手,只是推了推黑框眼镜。
臧天阙心里恼怒,但庞超群在场,面上不好发作,悻悻收回手,淡笑道:“有没兴趣玩车?”
“好啊。”那个陌生人根本不客气,眼睛甚至已经转向了纳兰葬花那一边,同样也是愣了。
臧天阙见他如此没礼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是愤懑,几乎咬着牙道:“你去挑一辆车。”
“不用挑了,这不有吗?”陌生人指了指庞超群开来的那辆保时捷。
臧天阙大笑了几声,顺顺头发,轻声道:“这辆保时捷是没改装过的,你确定?”
“能赢就行。”陌生人耸耸肩道,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祝你好运。”臧天阙不屑一笑,然后开口道,“按规矩,玩车得有个女伴相陪,你有吗?”
“你等会儿。”陌生人没有任何犹豫,直奔目瞪口呆的纳兰葬花与韩雪而去。
“超群,你朋友什么来头?太没自知之明了吧?还想邀请葬花她们?”臧天阙轻蔑道。
庞超群一脸苦笑。
但让臧天阙大跌眼镜的是,一直对他冷淡如冰的纳兰葬花竟然答应了那个自大狂的邀请!有几个知道臧天阙目标的朋友都不怀好意地笑了,他们在等着一场好戏的上演。臧天阙更觉着脸上无光,对那个陌生人恨得牙痒痒,也不顾他是庞超群的朋友,看他带着仍然有些惊魂未定的纳兰葬花走到跟前,冷嘲热讽道:“小七兄,既然你邀请到了葬花作你的女伴,要不要搞点彩头?”
“好啊。”陌生人顺嘴答音。
“你想下什么彩头?”臧天阙yīn笑道,全国赛冠军的头衔光环,还是让他充满了自信。
“随你呗,我无所谓。”陌生人掏出烟,询问了一下身旁的纳兰葬花介不介意,才点着火。
“玩就玩大的,谁输了,待会儿就到市中心中山路从街头裸奔到街尾。”臧天阙眯着眼道。
“不好吧?”陌生人犹豫了一下,吐出一口浓烟。
“怕了?反正我不勉强你,咱是爷们儿。”臧天阙在纳兰葬花面前,终于抬头挺胸了一次。
“现在都这么晚了,中山路哪还有人?要不明天中午十二点吧,怎么样?”陌生人轻声道。
臧天阙差点没摔跤,纳兰葬花却掩嘴轻笑,恰似一朵海棠开得正灿。
第二十四章 噩梦
是可忍孰不可忍。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
臧天阙一肚子的怒火,闷声不响走到一边,随便拉了一个衣着xìng感的sāo货,上了迈巴赫62。
众人知道好戏就要上演,都是莫名的兴奋,让道的让道,呐喊的呐喊,还燃起了一堆柴火。
火苗雀跃,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砂,把那些笑容完整的点缀。..
两个只穿着三点式、黑sè高跟鞋的高挑女孩扭着屁股走出来,用丝绸拉起了一条起跑线。
欢呼声更大了。
萧云请纳兰葬花上车后,将保时捷驶过去和迈巴赫并排停下,对着臧天阙打了个OK的手势。
臧天阙视线绕开他,看了一眼纳兰葬花,然后伸出了三根手指,每隔一秒就会按下去一根。
轰!
随着几声发动机的巨大轰鸣,两辆车如离弦之箭般驶离了起跑线,疯了似的往黑暗处窜去。
站在车后面的韩雪只感觉一道劲风刮过,吹得脸生疼生疼的,然后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已经瞬间跑远,越来越模糊,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两辆车子就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她的眼帘。好快!韩雪惊叹着眼前一亮,但随即就后悔了,心里遗憾自己没有机会坐在车里感受这种极速的速度,早知道刚才萧云过来挑人的时候,就应该抢在小花前面。..
风驰电掣!
一黑一白两辆车在狭窄的两车道短兵相接你追我赶互不相让,有几次已经像膏药一样贴在了一起,如同斗急眼的两只大雄鸡,车身发生了强烈摩擦,绽放出一连串绚烂火花,惊心动魄,吓得车里的两个308/'>女人捂着耳朵尖叫连连,但同时也像是被灌了**汤一样,被这种巅峰速度间的碰撞所深深吸引,腾起了一种云端上翱翔的快感。
尤其是纳兰葬花。
她从小就被家里当成大家闺秀培养,一大套一大套的贵族礼仪背得滚瓜烂熟,学习成绩拔尖,待人接物礼貌,xìng格品质温顺,行为举止优雅,信奉大江流水缓而不急的信条,向往安之若素波澜不惊的生活,与喜欢离经叛道的沐小青大相径庭,上次因娃娃亲而离家出走,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举动,所以赛车这样刺激惊险的运动,她是从来不沾的,但没想到一沾了,就上瘾了。
虽然她之前也坐过萧云的车,但都是文火慢炖的,哪见过现在这种雷霆万钧的架势,像第一次坐过山车一样,小手紧紧抓着安全带,不敢直视前面的路况。不过,她脸上的表情以及在这种疯狂的速度下不断上下起伏的胸部却足够说明她此时的心情,刺激,震撼,yù罢不能,忽然想起了大学的时候,和韩雪躲在房间里偷偷一起欣赏rì本那类剧情简单化人物关系明了化的人体艺术影片,看到里面的女主角用一种很夸张的声音痛苦而又甜蜜的叫嚷着。
纳兰葬花不禁想到,或许自已现在的感受就和那个女人享受高cháo时的快感相似吧。
她坐在萧云的右手边,恰好能看到他清秀无尘的侧脸,很认真的表情,黑亮双眸如同鹰隼一样盯着前方。而那双看起来优雅如钢琴家的手却是丝毫不用眼睛的指引,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最合适的地方,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更让纳兰葬花提心吊胆的是,这个家伙竟然一直踩在油门上没松开过,不断地加速,再加速。而刹车那玩意儿好像在他眼里不曾存在过一般,无论遇到再凶险的情况,他都没有踩上去的意思。
“不用刹车的疯子。”纳兰葬花在心底下轻声责骂着,却愈发享受此情此景,还有,他。
由于高新区二期的这块荒地并不是一块完完整整的四边形,有不少急转弯,一黑一白两辆跑车每次路过这些急转弯时,都会发出尖锐的漂移声响,漂亮而潇洒。刚开始的时候。臧天阙凭借改装过的迈巴赫62优越的xìng能占了上风,但经过近半圈的疯狂追逐后,两辆车成为并驾齐驱的情景。
“天阙,开快点,开快点,开快点!”副驾驶的那个sāo货像**一样浪。
“你tm给老子闭嘴!”臧天阙腾出一只手,甩手就打了那个sāo货一巴掌,打得她牙龈出血,但这sāo货却更兴奋了,怎一个贱字了得。臧天阙没空理她,红着眼通过倒后镜看着尾大不掉的保时捷,一次又一次地将速度往死里提高,直到自己的极限后还不能将萧云甩开,他便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能用一辆末曾改装过的保时捷和自己跑成平手,这本身就已经是一场胜利。
在通过最后一个弯道,进入直道时,两辆车的速度都到达了巅峰极致,几乎是平分秋sè。
人群开始sāo动,或者欢呼或者惊叹,甚至还抽出了熊熊燃烧的木棍挥舞,喧闹声不绝于耳。
可就在这时,离终点还剩五十米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迈巴赫62左前轮突然爆胎,急刹车!
轰隆!
一阵白烟冒起,迈巴赫62已经翻滚着飞出了路面,紧接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人群惊呆了。
没有人愿意相信眼前的场景,可冲天而起的火焰却无情提醒着人们的视觉神经,这是真的。
萧云把车缓缓停在路边,走下车,回头看着一头坠入荒地发生爆炸的迈巴赫62,淡淡一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纳兰葬花捂着嘴巴走到萧云身边,腿都有点软,心里惊栗。
“天意难违。”萧云微笑道,回头冷冷看了眼正在拿着灭火筒拼命往事发现场赶的几个保镖。
“是没救了吗?”纳兰葬花浑身微颤地注视着爆炸现场,这种好莱坞式的场面,太恐怖了。
“神明庇佑吧。”萧云轻声道,冷视着跑到爆炸现场却踯躅不前的几个保镖,嘴角轻轻上扬。
庞超群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萧云身边,表情严肃,轻声道:“你们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萧云看了他一眼,笑笑,拍了拍惊魂未定的纳兰葬花,微笑道:“热闹看完了,咱该走了。”
纳兰葬花木讷地摇摇头,又点点头,任由萧云牵着上了车,然后接上韩雪,呼啸离开现场。
几分钟后,很多怕摊上大事的公子哥纷纷离开现场,只有几个在庞超群的控制下对着口供。
而在离爆炸事故现场一公里外,一个黑人正在从容收拾狙击枪,还有两枚用冰制成的子弹。
他显然对刚才自己一枪命中左轮胎的佳作很满意,嘴角挂着笑容,跳上一辆皮卡,离开了。
深夜十一点,残月一勾,孤星寥寥。
“你们住哪?”萧云四平八稳地开着保时捷,再也没有刚才那种追风逐rì般的速度。
“你住哪,我们住哪。”坐在后座的韩雪探出身来,恰好嵌在萧云与纳兰葬花的中间。
“这位师太,不怕老衲把持不住吗?”萧云坏笑道,绕过一个圆盘,折南向市中心开去。
“我无所谓,就怕你受不了,反正我们有俩人,对吧,小花?”韩雪大大咧咧道,很诱人。
“韩雪!”纳兰葬花羞意无边,想回身掐自己的闺蜜泄愤,却被安全带勒着,只好含羞放弃。
萧云笑笑,没理会韩雪没有下限的**,转头问纳兰葬花:“送你们去四季酒店?”
“不用不用,你把我们放在育德路就行,我今晚住雪儿家。”纳兰葬花羞赧道,只敢偷瞄他。
萧云不再说话,专心开车,韩雪见气氛冷下来了,话题也意兴阑珊,靠在椅背上眯眼假寐。
保时捷穿过无人的街区,唯有昏黄的路灯作伴,20分钟后,抵达了育德路的小榕树公园。
纳兰葬花与韩雪下车,挥手话别萧云,身后公园里的几棵小榕树扑棱棱飞入几只归巢小鸟。
“他真的没死。”韩雪感慨道,三年前,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他离开人世了,可现在……
“上天于心不忍吧。”纳兰葬花捋了捋被晚风吹乱的鬓发,眼睛一直注视着那辆保时捷。
“你应该有一大堆话要跟他说吧?”韩雪牵起自己闺蜜的小手,感觉冰凉如露,有点担心。
“是又怎样?”纳兰葬花一脸落寞,苦笑道,“我们陷得越深,只会让彼此伤得更深。”
韩雪了解闺蜜她不是那种为了爱情能与家人作对的叛逆者,一时不知怎样安慰,只能沉默。
萧云没有半分耽搁,驾驶着保时捷一路狂奔,来到西_山区柳园湖烧烤场附近,才停车熄火。
柳园湖烧烤场位于宁州西_山区的东北边,离着西山也就两三公里左右,一张面积不大的湖。
萧云一下车,就有几个人影迎上来,领着他走到湖边一丛茂密的朱槿后边,并递上望远镜。
“确认对方身份了?”萧云透过望远镜,望向湖对岸的半岛烧烤场,那里有一群人在狂欢。
“嗯,烧烤场里一共有54个人,9个黑龙团的小头目,15个南宫家的护卫,20个黑龙团小弟,还有10个估计是三陪女。那15个南宫家的护卫,都是你中枪那一晚,负责在南京城追杀你的那一拨人之一,9个黑龙团小头目中有四个是宁州当地的,剩下的5个是从南京过来的,臧青酒的手下,同样是负责全城搜索你的那拨人之一。”苍鹰汇报道,从三年前开始,他就一直秘密收集着公子党内部、黑龙团与南宫家的情报。
“有没有摄像头?”萧云谨慎问道。
“有四个,但控制室已被我们的人拿下。”苍鹰平静道。
萧云点点头,放下望远镜,平伸出左手,轻声道:“对表。”
苍鹰、狼屠与薛子三人神情肃然,同时平伸出左手,最后一次校对时间。
“虽然对方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还是要忌讳潜水淹死牛。苍鹰,你负责打草惊蛇,领着十个狼士从右边的沿湖路进去,目的是把对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你这边,所以不能打得太狠,牵制对方就行,必须给我顶住5分钟,对方估计有枪,你随机应变。狼屠,你负责狮子搏兔,在苍鹰发动攻击五分钟后,你领着十个狼士从左边的沿湖路抄他们后路,力求稳准狠,如果苍鹰在五分钟内扛不住,你也要忍住别出来,还有,你跟苍鹰都只能用弩箭。薛子,你负责顺手牵羊,领着十个狼士在外围打漏网之鱼,可以用消声枪。记住,无论如何必须在十分钟内解决战斗,如果超时,苍鹰和狼屠先撤,薛子殿后。”萧云低声道。
苍鹰与薛子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伏击,神情凛然,只有习以为常的狼屠神经大条,很放松。
人影纵去。
萧云在十个狼士的护卫下,留在原地用望远镜观察,随时准备支援,但他信心还是很足的。
那群猎物还在烧烤场里醉生梦死,一口啤酒一口鸡翅,还时不时满嘴油腻地与三陪女接吻。
浪荡笑声此起彼伏。
忽然,在最外围站岗放哨的一个小弟发现右边的沿湖路有异样,怒吼了句:“什么人?!”
话音未落,一根弩箭刺穿了他的喉骨,箭头去势未止,穿过后颈,有半根箭柄透了才停住。
血流满地。
与这个倒霉的小弟一起站岗、正在啃着一个鸡腿的小弟看到这个变故,惊呆了,瞪着眼睛。
“杀人啦!”愣了几秒后,那个小弟丢掉鸡翅,连滚带爬地跑回烧烤场,凄厉喊道。
那群猎物听着这声大喊,一开始有点迷茫,玩得正尽兴呢,什么玩意儿就杀人了,尤其是那个小弟的大佬,感觉面上无光,正想喝斥几句,就看到那个正向自己慌张跑来的小弟被一根弩箭从后脑勺贯穿,面容狰狞地死在自己面前,他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找晦气找上门来了,他手忙脚乱地找掩体,然后大喊:“妈的,有豹子,有豹子,抄家伙,抄家伙!”
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弩箭吓得不轻,尤其是那10个三陪女,凄厉尖叫,像无头苍蝇地逃窜。
但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那群猎物还是镇静了下来,并且组成一张半圆的网,向右边围拢。虽然他们有十几把枪,不时打上几发,但显得过于漫无目的,但黑暗中的弩箭,却像一根根催命符,每一次出现,都会见血,尽管不是每次都致命,但足以让人心惊胆寒,湖边那一排排杨柳被湖风吹起的婀娜身姿,仿佛就像地狱使者在向他们热情招手,步履愈发地如履薄冰,在完全没有对方为何而来的概念前提下,有不少人心中打了退堂鼓,觉得此时最好是撤退,而不是攻上去。
可噩梦并未就此结束。
就在那群猎物在踌躇留还是走的时候,他们的背后出现了一群杀人如麻恶狼一般的战士,动作敏捷,下手毒辣,配合默契,一边狂奔一边shè箭,竟然还能保持高命中率,那些拿枪的是最倒霉的先驱者,根根弩箭致命,到了近身,那群猎物已然被吓破了胆,没见过这样打群架的,战战兢兢拿着砍刀,还没碰上,就被一刀抹喉,对方也完全不纠缠,立即奔下一个活口而去。
仅仅八分钟,原本喧闹妖艳的烧烤场就变成了一滩死地,尸鸿遍野,血迹斑斑。
还想在外围捡点便宜的薛子努了努嘴,拍拍屁股起身,颇为不满道:“真他娘的吝啬。”
*****
(周末愉快。)
第二十五章 礼物
宁州市郊。
一条村村通的狭窄水泥路绵延数里,没有路灯,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最终会通往哪个村落。
走到这条水泥路半截,会看见一大片长势喜人的水稻田,晚风吹过,稻香飘溢,心旷神怡。
一条仅容得下一辆车通过的黄泥路从稻田中间延伸出来,接上那条水泥路,一直通到远处。
..
穿过绿油油的米香稻田,在黄泥路的尽头,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大叶青杨,遮住了一方池塘。
池塘旁边,有一个大概2000平米的院子,用红砖砌起两米来高的围墙,从外面看不清里面。
其实,这里是黑龙团的一个地下赌场,吸引了周边几个城市的赌棍,每天都是上亿的赌款。
为啥很多人驱车几百公里,都要上这儿赌呢?一来这里是黑龙团罩的场子,可信度较高,不会出现黑吃黑的状况;二来地方位于穷乡僻壤,jǐng察很难收到线报,即便收到线报,地形也决定了可以轻易逃之夭夭,因为这条不足三公里的黄泥路,暗中在稻谷间装了很多隐蔽的红外线摄像头,可以提前收风,通过赌场后面的一条路,绕村而走。再加上在离赌场一公里的地方,还设置了路障,有一个五人小组在把守,只有那些持有赌场VIP卡的人才能通过,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赌博,自然可以把心完全搁到肚子里,所以宁州周边几个城市很多赌瘾犯了难熬又懒得跑趟澳门的富豪们也喜欢来这里玩上几把,他们大多数都是跟黑龙团的各路头目们有交情,才拿到VIP卡,赢也许只赢个几十万,但输就会输几千万,但对于他们来说九牛一毛无所谓,反正就图个热闹,图个乐呵,图个心跳,图个激情。
今晚,风有点大,稻浪一遍一遍地拂过。
在黄泥路设卡点站岗的五个黑龙团喽罗偷懒,都躲到了路边临时帐篷里,抽烟喝茶侃大山。
这时,一辆车开着远光灯从外头疾速驶来,伍喽罗赶紧扔了烟头跑出去,抄家伙准备盘问。
由于设卡点中间摆了两个水泥墩,那辆车只好无奈按喇叭减速,到两米远的地方才刹住车。
“干什么的?”领头的喽罗站在水泥墩后边喊道,神情jǐng惕地看着来车,捏紧手里的砍刀。
车上的人也不回答,司机走下来,径直走到那个领头跟前,啪啪,甩手就给了他两个耳光。
“你瞎了狗眼啊?杜爷的车都不认识!真尼玛活腻了,赶紧给老子让开!”那司机骂骂咧咧。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领头屁都不敢放一个,点头哈腰,赶紧让自己的马仔拉开水泥墩。
司机脏话连篇地走回车里,一踩油门,继续前行,卷起了一条黄龙,那五个喽罗赶紧捂嘴。
等尘埃落定,其中一个喽罗才敢放开手,问自己的老大:“齐哥,刚才那谁啊?也太拽了吧?”
“你新来的不懂,就别多嘴,真尼玛活腻了!”领头甩手打耳光,把气撒到了自己手下身上。
“呃。”那个喽罗挨了一个板栗,看着自己老大脸sè铁青地走回帐篷,他也委屈地扁起了嘴。
“小屁,你别怪老大发火,那车是杜一苇的座驾,大人物啊。”另一个资格老的喽罗解释道。
“杜一苇?就是臧大家手底下最能打,绰号南京丧犬的那一号人物?”小屁睁大眼睛问道。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黑龙团有四大惹不起,断臂的百里孤舟,神秘的简易行,狂躁的姜啸天以及疯狂的杜一苇,百里孤舟与简易行惹不起,是因为他们独步天下的武功,而虎王姜啸天容易狂躁,一狂躁就会动粗,甚至大动干戈见血封喉才肯罢休,所以他控制下的两湖很多人都是战战兢兢地苟活着。
而杜一苇则是个另类,他武功强也没强到哪去,只是个八品上,权力也没顶了天,只是臧青酒一派的二号人物,他之所以能把与姜啸天一样贵为一方诸侯、控制陕晋一带的黑龙团疯狗荆狡童拉下马,挤上四大惹不起的榜单,关键是他的道德无下限,疯狂的事儿做过不少,最广为人知的就是他曾经把背叛他的一个手下,历尽艰辛从柬埔寨揪回来,架起一口大锅活活煮死,丧尽天良,骇人听闻。这事儿传出去之后,气得臧青酒拿着高尔夫球杆,连打了杜一苇四五十杆,直到把他打吐血为止。
但从此丧犬的恶名就开始远扬,让人闻之sè变了,不光是外界怕他,就连黑龙团内部有不少人也是见到他就掉头走的,抹不去的心理yīn影啊。三年前,他得知公子党散布在南京的好些棋子拼了命地护着萧云逃脱,煮熟的鸭子飞了,气得直骂娘,最后,他把这些棋子抓住,全都杀了,还不解气,还把所有人的头颅都砍了下来,泡过福尔马林后,洒上防腐剂、除臭剂,用箱子封装好,通过快递寄回到公子党杭州总部,好好羞辱了公子党一番。
丧犬之名,名不虚传。
“哈,看来你也不是个愣头青嘛,走,回去继续抽烟,今晚风真特么大!”那个老喽罗啐道。
小屁被揽着肩膀走进去,但身子还是情不自禁痉挛了一下,因为这号大人物离他太过遥远。
杜一苇的座驾火急火燎地开到赌场门前,司机陶小风停好车后,跟着一脸凝重的老大走进去,早有赌场的经理带着几个人过来迎接,杜一苇斜眼瞟了瞟那赌场经理的胖脸上渗出不少汗珠,衣衫也有些不整,裤链处还露出了一小截的衣角,再瞟了眼他办公室,有一个xìng感sāo货匆匆忙忙离开,就知道这胖经理刚才没少忙活,杜一苇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让那个胖经理更加心慌意乱。
一进别墅,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客厅,几张沙发,一张茶桌,一个酒柜,一台液晶电视。
但是,只要把酒柜打开就别有洞天了,里面的状况可谓热火朝天,各种赌博方式包罗万有。
杜一苇并没有进去赌场里面,只是接过胖经理的一根烟抽起,轻声问道:“你们老大呢?”
“在后院,杜爷这边请。”胖经理拨了拨稀疏的头发,微弓着腰在前边引路,还拉了拉裤链。
后院有一块草坪,一盏大灯亮如白昼,几个喽啰围坐在草坪中间,支持个烤炉,正在烤鱼。
“大彪子,老大呢?”胖经理刚进后院就喊了起来。
“在池塘边钓鱼呢,瞅见没,就坐在那头。”一个喽啰把手中的烤鱼交给同伴,指着远处道。
“杜爷,您稍等,我去把老大叫过来。”胖经理回头谄笑道。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小风,你在这儿吃点烤鱼等一下。”杜一苇夹着烟道。
“好嘞。”陶小风正好肚子有点饿,自来熟地挤过去,跟正在烤鱼的几个喽啰唠了起来。
杜一苇也没让胖经理跟着,沿着一条田埂大小的羊肠小路,走向鱼塘的尽头,好在有路灯。
鱼塘边,一盏孤灯下,一个中年人坐在一张马扎上,气定神闲钓着鱼,身后站着个女保镖。
杜一苇瞥了眼那个女保镖,还挺清秀,然后对中年人咧嘴笑道:“老彤,你真有雅致啊。”
“哪阵yīn风把你丫给吹来了这里?”中年人回头淡淡看了眼杜一苇,把鱼竿插到一边。
“你这把嘴真损。”杜一苇无奈道,指着啥也瞧不着的鱼塘,“大半夜了,鱼不睡觉吗?”
“有些鱼,不用钩也会自动上钓的,譬如你。”中年人不轻不重道。
“哈哈。”杜一苇大笑了起来,氤氲了一晚的脸sè第一次被驱散,但好景不长,笑过又回来。
“你杜大人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有啥大事需要我这个流放之人帮忙的?”中年人自我嘲讽道,他叫王一彤,原来是南京江宁_区的大头目,因为三年前萧云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利用渔船从长江逃出了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的南京城,而迁怒于臧青酒,被当作咸鱼一样丢到了这个地下赌场当负责人,彻底退出了黑龙团的权力大舞台,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成了一名卸甲归田的闲散人员。
“少爷出事了。”杜一苇沉声道。
王一彤愣了下,抬起头问道:“出啥事了?”
“跟人在高新区赛车,爆胎翻车,爆炸了。”杜一苇重重抽了口烟。
“人没了吗?”王一彤惊讶道。
“废话,车都炸碎了。”杜一苇苦笑道。
“老爷知道了吗?”王一彤这才意识到出大事了,站了起来,一脸凝重。
“还没敢告诉他。”杜一苇摇摇头道。
“报jǐng了吗?”王一彤想想又问道,他知道臧青酒有多疼这个儿子,估计宁州会翻天啊。
“去现场了,问不出什么来,但我觉得这事儿蹊跷,所以想来跟你提点钱。”杜一苇轻声道。
“干什么用?”王一彤问道。
“当时应该有很多少爷的朋友在现场,我想花点钱,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杜一苇轻声道。
“我这儿现金是有点,你大概要多少?”王一彤直接问道,他心里其实完全恨不起臧青酒。
“先给我2000万。”杜一苇伸出两根手指头
“这么多?”王一彤愕然道。
“今晚宁州外面很乱,社团很多地方都出事了,死了很多人,而且都是参与过三年前围追萧云的人,你说怪不怪?我从南京带过来的马仔,大头成、程途他们五十几个人在柳园湖烧烤场被做掉,五十多个弟兄啊,还有南宫家的护卫,全死了,现场就剩下10个完全被吓傻的三陪女。对方很专业,用的是刀和弩箭,很像是清殇的做法。你听说没?半个多月前,陶小姐在x疆就是被清殇的一组人给打退的,所以我还得花点钱去查一查伏击大头成他们的是什么人。”杜一苇弹掉烟头道。
“不是清殇。”这时候,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女保镖忽然开口说话了。
杜一苇一怔,错愕地看向那个清秀的308/'>女人,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动手的那一帮人,我都熟悉。”女保镖微微一笑,仿佛毒蛇在吐信子。
杜一苇更觉着不对劲了,想问问王一彤这女保镖什么来历,却看见王一彤的神情是畏惧的。
不好!
杜一苇刚想撤步后退,女保镖却早已迅疾而动,右手突然拿出一把手枪,准备扣动扳机。
杜一苇反应也快,没等枪响,就一个狸猫窜越,从女保镖的腋下穿过,双手向上一翻,就把女保镖的枪给夺了下来,紧接着一个扫堂腿将手枪踢下了鱼塘,发出噗通一个闷声响。随后,他体内真气疾出,运至双掌之上,开天辟地一般,挟着雄浑至极的掌风,拍向女保镖的面门。
女保镖淡淡一笑,身体却异常古怪地缩了起来,避过了杜一苇的凌厉拳风,将手放到自己的左小腿处,瞬间取出了一把黯淡无光的匕首,整个人的光采也似这把匕首的神采一样,似乎刹那间就荡然无存,化作了chūn风之中的一道魅影,手里提着一把尖锐的匕首,突刺而出。这种强烈的气质变换,只是在骤然之间发生,杜一苇应对不及,左臂处被划了一道细小的血口!
霎时间,两个黑灰sè的身影就这样在狭窄的羊肠小路间缠斗了起来,贴身的搏击,全以奇诡之道而行,锋出无声,指出yīn险,在极小的范围之内,进行着极凶险的刺杀,这一男一女的动作越来越快,弯肘捉膝,撩腹剁脚,由塘边战至灯柱,再摔到地面……一连串**格击之声连串响起,惊心动魄。
就在杜一苇越来越吃力,想喊王一彤帮忙的时候,却愕然看到了王一彤正拿着枪对准他。
砰!
一颗子弹穿过了杜一苇的肩胛,使得他的动作霎时慢了下来,女保镖瞅准机会,挚出匕首。
华丽的一划,便割破了杜一苇的喉咙,这条恶贯满盈的丧犬倒下,死不瞑目地看着王一彤。
“虞小姐,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能放过我跟我的家人吗?”王一彤丢掉了手枪。
“放心,我们是言而有信的。”虞绿衣淡淡一笑,却像条毒蛇饱餐一顿后的诡异笑容。
王一彤感激不尽,向草坪的地方一挥手,早被控制住的司机陶小风也被一刀结果了生命。
虞绿衣走到一旁,打电话道:“七少爷,我这边这份明天送给南宫青城的礼物准备好了。”
第二十六章 心意
清晨,旭rì东升,缭绕宁州城的白皑薄雾渐渐消散。
神骏集团旗下的亭台酒店热闹非凡,每个员工都在为太子爷的订婚现场布置而愉快忙碌着。
亭台酒店后边挨着几块网球场,有一块面积不算特别大的草坪,此刻已经被五彩缤纷的气球、花瓣、彩带装饰起来。一条颀长的红地毯分开左右上百个嘉宾席位,数座jīng致美观的小巧拱门点缀其上,烘托出订婚的浓浓喜庆。酒店公关部的人在忙着调戏D大屏幕以及音响效果,工人们正在搭建一个小型舞台,花匠们也在搬运着各类盆景,力求让订婚现场的观感无懈可击。 ..
南宫青城背着手站在红地毯上,看着现场一片忙得不可开交的景象,嘴角轻轻上扬,那一道弧线堪称完美。明天就是许子衿回国的rì子,等到把她从SH接到这里,走完这条仅仅只有一百米长的红地毯,人生最大的一个梦想就实现了,难怪他的脸上会洋溢出往rì没有的平易近人的笑容。尽管昨晚宁州发生了一系列耸人听闻的暗杀行动,但这些都不能影响他此时的心情,天大的事儿都要等订完婚之后再秋后算账。
臧青酒、谢鸳鸯、秋染、苏黄历、沈独行、田野狐等人识趣坐在一边,不去打扰他的兴致。
可根据墨菲定律,有时候总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如人们习惯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
一大群人从外面进来,几个酒店保安拦都拦不住,南宫青城听到响声,回头看过去,愣了。
是那张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怕得不寒而栗的脸庞,是那抹清净如竹、干净无尘的熟悉笑容!
臧青酒、谢鸳鸯等人纷纷站起来,同样是目瞪口呆脸sè苍白,尽管他们当中有些人很早就收到风说这个年轻人可能没死,但真看到他本尊鲜活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一种巨大的恐惧感还是油然而生,尤其是谢鸳鸯和秋染两个308/'>女人,手臂上更是都起鸡皮疙瘩了,就像在荒野坟地上看到孤魂野鬼一样,止不住地阵阵心凉。
萧云领着薛子、苍鹰、墨白、虞绿衣等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身高近两米的狼屠紧贴着萧云。
南宫青城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攒在一起,十根手指几乎把掌心都捏白了,静静直视着萧云。
“想到过吗?”萧云走到离南宫青城只有一米的地方才停下来,迎上他的目光,微笑问道。
“想过,你是只妖猫,不止九条命。”南宫青城同样报以微笑,捏成拳头的双手逐渐放松了。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萧云淡淡一笑,明媚得就像湛蓝碧空上的那抹骄阳。
“如果我们没有那层关系,可能我们会是无话不谈的至交,你相信吗?”南宫青城轻声道。
“世上没有如果。”萧云耸耸肩,看了看周围,笑道,“知道你明天要订婚,特来送礼物的。”
“心意到就行,礼物不礼物,不重要,谢谢你祝福我跟小矜。”南宫青城的笑容中夹有得意。
“心意归心意,礼物还是要送的,就怕你嫌礼物太轻。”萧云神sè不变道,挥手让狼屠上前。
狼屠捧着一个包装严密的纸箱上前,交给了旁边的秦始帝,然后递给南宫青城一把伸缩刀。
“打开看看吧。”萧云微笑道。
南宫青城冷冷睥睨着萧云,犹豫一阵,终究还是决定打开纸箱,定眼观瞧,脸sè霎时煞白。
秦始帝也是神情剧变,一时不知所措,因为这里面装的竟然是少爷的堂弟,南宫门的人头。
狼心狗肺。
“礼物太多了,不能一一送过来,只能挑一件最具代表xìng的给你,喜欢吧?”萧云淡笑道。
南宫青城鼻中吐出的气息逐渐变粗重,竭力控制着情绪,而秦始帝早让人把纸箱拿了下去。
这样充满挑衅意味的登门造访,让原本喜气洋洋的氛围一下子僵住了,变得有点yīn风怪气。
萧云没再痛打落水狗,而是转向了臧青酒,轻笑道:“原来臧大家也在啊,你心境可真好。”
臧青酒冷笑不语。
“听说令公子昨晚在高新区跟人玩赛车,把命给玩没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萧云皱眉道。
“什么?”臧青酒怔得有点发懵,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死死盯着萧云这枚眼中钉。
“难道没人跟你汇报这事儿吗?难怪你还有心情来这遛达,心态太豁达。”萧云摸摸鼻子道。
被蒙在鼓里的臧青酒有点急火攻心,直感觉脑袋疼得嗡嗡叫,昨晚是有不少宁州黑龙团成员被暗杀的消息不断传回来,他整宿都没合过眼,床上躺着个香艳的韩国妖jīng也没心思整,可没有谁向他汇报儿子出事了啊!尽管人说慈父膝下无孝子,但臧青酒还是用溺爱的方式把儿子拉扯大,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掰月亮,宠得令人发指。
如果萧云讲得这个消息属实的话,他估计会jīng神崩溃的,毕竟儿子是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臧青酒yīn晴不定,感觉心里一腔邪火无从发泄,再也没有逗留的心情,带着保镖疾步离开。
“不好意思啊,影响了各位的好心情,好心做了坏事,我只是想来祝贺一下。”萧云虚伪道。
“滚。”南宫青城脸sèyīn森道。
“我马上走,哎,对了,你家护卫太没素质,我越俎代庖替你解决了一部分。”萧云浅笑道。
“滚!”南宫青城怒不可遏道,第一次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失态,儒雅的青公子荡然无存。
萧云耸耸肩,转身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离开,也不知说了啥,那帮人突然就捧腹大笑起来。
奚落。
落井下石般的奚落。
秦始帝看着萧云那仿佛不可一世的背影,心里暗叹,三年前没把他彻底打死,是最大失误。
秋染这会儿也彻底明白了,昨天晚上宁州发生的一连串针对黑龙团的暗杀案,是谁下的手。
“少爷,这订婚……”秦始帝小心翼翼问道,这个年轻人的强势回归,势必引起剧烈震动。
“办,照办,他搞风搞雨,目的不就是想破坏明天的订婚?我偏要照旧。”南宫青城冷笑道。
宁州,仁爱医院。
一块碧绿如翡翠的草坪上,几个穿着病服的小孩在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非常悦耳。
曾经权柄滔天的庞月明两鬓斑白,坐在一张轮椅上,看着孩子们的天真无邪,心里很平静。
隐退之后的生活虽然清冷寡淡,但也收获了难得的恬静安宁,不再需要防备各种勾心斗角。
半个多月前,庞月明的肝部由于长期饮酒,出了点小问题,刚做完手术,现在正住院静养。
他的气sè比半个多月前进来的时候看起来要红润许多,至少没有风烛残年的颓废感,这倒不是因为肝部出了问题所导致的,而是因为当时他得知自己的儿子在x疆忽然失踪了,断了所有的联系,他整个人一下子就丢了半条命,比他从市委书记这个高位强退下来还要打击,整天魂不守舍的,几乎要赖在公安局不走了,以至于肝病进一步恶化,新婚不久的庞丹彤马上把他送进了仁爱医院。
前几天,消失了大半个月的庞超群忽然出现在了医院,让自怨自艾良久的庞月明惊喜万分。
他之前一直不肯出来晒太阳,庞丹彤怎么哄也无济于事,庞超群回来后,他却主动出来了。
chūn末夏初的阳光还不算猛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像穿上了一件母亲亲自缝制的毛衣一样。
“爸,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就下来了?”庞丹彤拿着一个饮水杯,走过来,娇嗔地责怪道。
“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出来晒晒太阳,确实舒服,搁屋里呆久了,闷。”庞月明轻笑道。
“睡着了也要叫我啊,你一个人下来我不放心,来,喝口水。”庞丹彤拧开盖,递过饮水杯。
庞月明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手端着,轻声问道:“你弟昨晚出去了,就没回来过?”
“没有。”庞丹彤摇摇头。
庞月明若有所思。
“你瞧,说曹cāo曹cāo就到。”庞丹彤笑着指了指草坪的远端,庞超群正缓步走过来。
“爸,姐。”庞超群像是一夜没睡好,头发乱蓬蓬的,jīng神还有点颓靡。
“你上哪了,一副流浪汉的模样?爸刚才还问起你来呢。”庞丹彤瞪着他道。
“哦,跟几个朋友出去玩了一夜,这不刚回来吗?”庞超群chūn秋笔法道。
“几岁了?还那么不懂事!”庞丹彤板着脸训斥,轻声道,“你陪陪爸,我上班去了。”
庞月明看着庞丹彤走远的背影,又喝了口水,随意问道:“上哪了?我不想听你编的瞎话。”
“进局子了。”庞超群略显局促道。
“怎么回事?”庞月明赫然抬起头瞪着他,昔rì的威严瞬间迸发,“又是因为黑龙团?”
“是,也不是。”庞超群不敢直视自己父亲咄咄逼人的眼神。
“我让你不要进黑龙团,你偏不听?!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会毁你一生的!”庞月明正sè道。
“这次是因为萧云。”庞超群如实道,然后将昨晚在高新区二期赛车的事儿和盘托出。
庞月明越听,神情越严肃,右手死死箍住饮水杯,叹道:“萧云真是狠,我们父子都不放过。”
“唉,总之是赶鸭子上架吧,南宫云是当着我跟世誉杀的,我没得选择。”庞超群苦笑道。
“你迟早会被臧青酒查出来的,还是早点离开宁州吧,带上你姐一家。”庞月明脸sèyīn沉道。
“真要被黑龙团盯上了,还能去哪?更何况你还在这里,我不可能走的。”庞超群平静道。
“你留在这里,更会把庞家推进深渊!我卡里还有点钱,下午赶紧走!”庞月明带着怒气道。
“放心吧,爸,黑龙团玩不过萧云,我们庞家说不定还可以东山再起。”庞超群微笑道。
“开什么玩笑?就凭一个萧云,就能跟黑龙团对抗?”庞月明不置可否道。
“天师会这个组织你听说过吗?”庞超群忽然问了个问题。
“知道啊。”庞月明愣了一下,转了转手中的饮水杯,说道,“就是刘三爷背后的那个组织。”
“没错。我以前总是听坊间传言,这个组织跟黑龙团这样斗那样斗,反正各种不对付,总觉着有点蚍蜉撼大树的感觉,直到这次我被萧云在x疆捉住,押解我回来的是一个叫燕清兮的女人,她是燕中天的孙女,她让见识到了这个组织的严密以及神通广大,从西北一路到江南,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产业,都有当地的大人物,我还想着在路上能不能瞅准一个机会逃跑,可惜这个组织严缝合丝到你即便是只苍蝇,也无能为力。”庞超群推起轮椅,一边走一边道。
庞月明侧耳恭听。
“而这个组织最让人闻之丧胆的,是它的控制者,燕中天。这位老人我虽然没见过,但一路上,燕清兮都会跟我聊天,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很多惊天的秘密都告诉了我,原来,燕中天这位老人很早就开始布局谋篇,下一盘很大的棋,一盘以大地为棋盘、苍生为棋子的棋,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知道刘三爷为什么会和南宫青城混在一起,对付萧云吗?”庞超群问道。
“不就是因为萧云杀了刘三爷的两个儿子,刘庆跟刘刚吗?”庞超群反问道。
“没错,但实际上刘庆跟刘刚根本就不是刘三爷亲生的,只是捡回来的。”庞超群轻声道。
“什么?”庞月明惊愕不已。
“吕彪才是刘三爷的亲儿子,你现在知道马飞燕当初为什么没杀吕彪了吧?”庞超群问道。
庞月明的双眼瞪得更大了,只感觉浑身发冷。
“这是燕中天老早就埋下的几枚棋子,我当时听了,也跟你一样,呆若木鸡。”庞超群叹道。
庞月明苦苦一笑。
“有这样一个逆天的老人在背后,青城或者是黑龙团还想跟萧云斗?太难了。”庞超群感慨。
庞月明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第二十七章 会议
紫荆老街。
那座最yīn森的军区大院仍然沉默在残存的chūn光之中,因为快进入夏季了,有些花儿已盛放。
宁州的老百姓们依然循着老规矩,远远躲着这个军区大院行走,唯有院门前的两尊石狮安静地俯视着那些人们,似乎是在说,院子里既没有毒蛇猛兽,也没有行尸走肉,你们为什么如此害怕?不要问老百姓为什么会害怕,其实在任何一个朝代,人们对于秘密特务机构的害怕总是无来由的,就像明朝的锦衣卫、东西厂,清朝的粘竿处,或者是民国的中统军统,无一不令人打心底里发寒畏惧。..
而这个神秘的军区大院同样如此,在人们的眼中那里似乎没有光,拥有的只是秘密与黑暗。
军区大院的荷塘旁边,有一幢类似小会堂的一层建筑,白墙灰顶,方方正正,斑驳的青苔。
天师会的九位首领正敛气凝神地坐在长桌旁,他们面前各摆着洁白无瑕的茶杯,茶香袅袅。
他们知道今天的会议很特殊,所以望着长桌尽头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的目光都带着些许疑问。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和尴尬的沉默。
燕中天坐在轮椅上,用手拔拉着颔下没几根的胡须,看着一份材料,呵呵怪笑着。..
这位老人可以开怀地笑,下面的头目们却不敢笑,谁都知道那份材料上写的是什么东西。
“这孩子,心眼比我还小。”燕中天抖着材料,尖笑了几声,上面是昨晚黑龙团的阵亡名单。
头目们面面相觑。
昨晚宁州城里一连串的血光之灾非同小可,还包括臧青酒儿子啊,怎么老人还能笑得出来?
“看看你们那副杞人忧天的愁容,也只配在天师会当个处长了。”燕中天平静地看着下属们。
“将军,昨晚黑龙团风声鹤唳的,我怕会怀疑到咱头上来啊。”八处总务处处长忧心忡忡道。
“然后呢?”燕中天扫了他一眼,轻轻放下手中的材料。
“那咱就是哑巴吃黄连,有亏说不出啊,因为这样换来场战争,太不值当。”八处处长说道。
“用这么点人命,弥补小七的三年,我还觉得太少了,你倒觉得不值当?”燕中天冷声道。
“我是认为要站在战略的高度看问题,不能因小失大,丢了芝麻捡西瓜。”八处头目解释道。
“你倒说说怎么从战略的高度看问题?”燕中天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有些yīn寒。
“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一号人物,条件还没有瓜熟蒂落时,一切容忍为上。”八处处长轻声道。
“杀几个人,就上纲上线到终极目标头上来了,魏大铭,你胆越来越小了。”燕中天摇头道。
“我胆要还像在部队里那么大,您还会丢我到总务处这个清水衙门来么?”魏大铭委屈道。
众人大笑而起,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燕中天也笑了笑,双眼平静看着坐在他左手边的一人,轻声问道:“宋人骥,你怎么看?”
这个人是天师会一处秘书处处长宋人骥,专门负责组织的上传下达,是非常核心的人物。
“我觉得少主看似在剑走偏锋,其实是下得最好的一步棋,可谓直捣黄龙。”宋人骥分析道。
“继续。”燕中天很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大家回忆一下,陶妲己在x疆设圈套伏击了少主,没成功,刚刚回到南京,就被人秘密处决了。那可是陶妲己啊,黑龙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啊,就这样没了,陶黑石说什么了?一声没吭!陶黑石有什么动作?一点儿动静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黑龙团内部有人在为少主撑腰!因此,我猜测,少主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向黑龙团下手,肯定是想试探对方的底线,从而推断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撑得腰。”宋人骥不愧是搞秘书工作的,讲起话来逻辑能力很强,而且能抓住其中的节点,并组织串联在一起。
众人听了,都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是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不过多了画蛇添足的一笔,你知道是哪一笔吗?”燕中天笑问道。
宋人骥抹了抹额上的汗,轻声道:“请将军批评指正。”
“陶妲己的死,不仅在黑龙团内部是机密,在我们这也是,孩子并不知道。”燕中天微笑道。
宋人骥一愣,皱眉道:“老金今天没来,他知道陶妲己的事儿,会不会是他告诉少主的?”
燕中天依然静静地看着他,室内其余的八位高官才渐渐感觉到有些诡异的气氛凝结了起来。
陷入一片沉默后,宋人骥依然保持平静,偶一皱眉,似乎在思考自己的分析哪里出了纰漏。
燕中天似乎很有耐心,也不说话,只是还是那样目光平和地盯着他。
许久之后,宋人骥捏了捏拳头,深深皱了一下眉,忽然开口说道:“将军,因何疑我?”
终于等到他开口,燕中天悄无声息吐出一口气,缓缓合上眼帘,淡淡道:“因为你愚蠢。”
“就因为我推断少主用意的时候,把陶妲己的死说进去了?”宋人骥不甘心道。
“你是一处的头目,是天师会十大处里权力最大的一人,又是我外甥,宋家除了庆龄小姨之外,你跟我是最亲的,若我退下之后,按理说应该是由你接掌这个院子。”燕中天合着眼,很平静地说道,“很可惜,你知道我有别的安排,所以不甘心,而对方许诺助你一臂之力,拿下天师会之权,所以黑龙团能够轻易掌握孩子这三年逃亡的行踪,清兮逃到哪,追到哪……”
宋人骥低着头脸sè发白,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细声道:“我想知道,我究竟倒在哪一步上。”
“呵呵,如果你知道刘三他一直都是我的人,你就不会去冒这个险了。”燕中天淡淡一笑道。
“刘三?!”宋人骥猛然抬头,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少主可是杀了他的亲生儿子啊!”
“我一直都说,你不是一个下棋高手。”燕中天睁开眼,哀伤看着跟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外甥。
宋人骥凄惨一笑,他终究还是斗不过自己的舅舅,轻声道:“我要葬回美国,跟我妈在一起。”
“可以。”燕中天面无表情道。
“谢将军成全。”宋人骥的喉咙咕咕响了两下,有些艰难地加重了呼吸。
“你跟了我二十四年,死之前,我给你机会说最后一句话。”燕中天毫无一丝怜悯望着他。
宋人骥脸sè微白,旋即恢复平静微笑,攥成拳头的手也放松了下来,看着将自己从一名普通办事人员提拔成天师会二号人物的舅舅,回想起在海湾战争后,燕文殊折戟伊拉克,早已移居美国的宋家一族知道这位老人亲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一定会非常难过,就派他过来老人身边,权当儿子一样服伺,这一伴就是二十四年,没想到现在却马上要yīn阳相隔了,宋人骥感慨万千,诚恳说道:“不要相信308/'>女人,她们都是疯子,天生不适合做权力斗争这个行当。”
说完这话,他拿出贴身手枪,对着太阳穴毫无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啪一声,子弹枪响,身子顿时一软,趴在了木桌之上,再无气息,血液从太阳穴慢慢外渗。
众人黯然神伤。
在外面站岗的jǐng卫听到枪响,都在第一时间持枪冲了进来,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
“都下去。”燕中天淡淡道。
唰!
十几个jǐng卫在短短几秒之内,就全都如洪水般退了下去。
燕中天眼眶有些许湿润,轻轻抚摸着外甥的脑袋,拿起一张纸巾,替他擦拭着脸侧的血迹。
“骥儿呀,你如果没有那么多野心就好了。”燕中天双手出现了罕见的颤抖,自言自语道。
众人为之动容。
燕中天强忍着巨大悲伤,坚持为宋人骥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后,九处处长卢白驹让人抬走了。
经历了这么一场血腥情景,现场陷入了长久的死寂,这么熟悉的同事,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直到阳光开始变弱,蝉声开始消极,众人才听到屋外响起jǐng卫敬礼的声音:“金处长好。”
剩下的八位特务机关最厉害的角sè自然察觉,立马来了jīng神,下意识扭头向门口望去。
但就连长桌尽头的燕中天也缓缓抬起头来,混浊双眼早就没了刚才的哀痛,而是宁静有神。
房门轻滑无声地开启,二处情报处处长金出师率先走了进来,皱眉道:“大家情绪不对劲啊。”
“老金,少在这儿贫嘴,少主呢?”三处行动处处长蒋破军出来打圆场,嘴角叼着根草根。
“别急。”金出师身子一转,轻声道,“丑媳妇儿总是要见公婆的,进来吧,磨蹭什么?”
这时,一直藏在他身后的那位年轻人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闪了出来,他容颜清秀,睹之可亲,满脸挂着微羞的笑容,有点像大学新生入学见到漂亮师姐时一样,但举止却没有青涩之感,拱手对桌旁的天师会各大处处长行了一圈礼,礼貌道:“大家好,我就是萧云,让你们久等,实在抱歉,都怪路上有个龟孙,也不知怎样开的,可以整辆车翻过来横卧在路中间,堵了很久,娘希匹的。”
一句话,使得天师会的会议室里不免陷入了一阵尴尬窘迫的沉默之中,因为大家在半个小时前,还嗅着浓浓的血腥味,体会着世态炎凉,谁也没有想到半个小时后,这位在各人的口中已经叫了很久“少主”却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在天师会的头一次露面,竟然是如此亲昵甚至有些滑稽的一个情形,与天师会向来的肃杀气氛完全不合。
半晌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整屋子都大笑了起来。
萧云摸摸鼻子,也不知这帮天下最yīn森恐怖的密探头子们笑什么,在座的包括金出师在内一共有九位处长,他基本都认识,金出师当然是最熟不过了,还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北斗七星君也在其中,虽然交情不深,但好歹在鼎湖会馆有过一面之缘,只有坐在最后一位的处长面生。
萧云面带微笑着,往里面走去。
在长桌的尽头,有一位老人正坐在轮椅之上,双眼清寒,却十分温柔地望着自己。
萧云无来由地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也许不管这位老人布下怎样一个局,让自己毫无选择地往里钻,他都是很爱自己的吧。燕中天看着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年轻人,就像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第一次来到宁州,带着几分羞赧内敛出现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脸上不禁浮现出一种很奇怪、很满足的神s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燕中天忽然发出极尖锐的两声笑,笑声中显得极其快意。
在座的除了金出师之外,八位密探头子都保持着礼貌地沉默,但内心深处却是一片震惊。
能让将军笑得如此畅快的,除了大小姐燕清兮之外,恐怕只有这位飘然出尘的年轻人了。
“这几年有劳您cāo心了。”萧云终于放下了心中与这位老人的隔阂。
“你这次豪赌,确实有点冒失,不过够真实,差点把我给蒙进去。”燕中天摸着轮椅扶手道。
萧云得意了几秒,随即放低姿态,轻声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跃_进就大跃_进吧。”
“好,男人就该有点闯劲儿,光沿着前人铺好的路走,走不出大道来。”燕中天竖起拇指道。
“明白。”萧云点点头,然后递过一份材料,“这是我昨晚下手的目标,过程以及原因。”
“的确成熟了。”燕中天随意翻了几页,笑容颇为欣慰。
“您别夸我了,昨晚我这边还损失了15个呢,把我心疼惨了。”萧云苦笑道。
“你仅靠着自己三年前撒下的种子,打出这样一份成绩单,很不错了。”燕中天大笑而起道。
“如果我依靠天师会呢?”萧云轻声问道。
“你可以连臧青酒都悄无声息地杀掉。”燕中天轻轻敲着轮椅冰冷的扶手。
萧云愕然。
*****
(周末愉快)
第二十八章 理事长
今天,是萧云以组织二号人物理事长身份正式进入天师会的rì子,所以十大处处长都来了。
只可惜,人不齐整了。
在他进门之前,一处秘书处的处长宋人骥就因为贪图权贵勾结外力,企图致萧云于死地,而被燕中天逼迫自杀,成为天师会成立以来非正常死亡最高级别的人物。其实,燕中天很早就通过刘三掌握了宋人骥的背叛证据,但一直隐忍到今天才处理,目的很明显了,就是杀鸡儆猴,敲打一下这帮位高权重的臣子,为萧云的顺利入主铺平道路。..
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萧云安静地坐到了燕中天左手边的椅子,那里是宋人骥的位置。
燕中天轻轻举起右手,笔挺如枪站在身后的一名jǐng卫立即上前,动作迅速而熟练。
“去把郑介民叫进来。”燕中天轻声道。
“是。”jǐng卫响亮应道,然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名jǐng卫就带着一个中年人步履匆匆地走进来。
那人三十五六岁年纪,面皮稍白,细长的一双眼睛,整齐的髭须,举止间显得极其沉稳凝练。
“郑介民,一处秘书处的副处长,西北大学国防系的高材生。”燕中天侧脸对着萧云介绍道。..
“将军好。”郑介民立正敬礼,他又看了一眼萧云,揣测了一番,便敬礼道,“理事长好。”
萧云微笑着回了一个礼,对这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如明镜的中年人颇有好感。
“他就是萧云。”燕中天等郑介民坐下来后,看着自己的下属们,指着萧云轻声介绍道,“rì后天师会的理事长,代表我管理天师会的rì常事宜,诸位同僚遇到什么情况需要组织拍板决定的,请先请示萧理事长,而我有什么任务需要大家执行的,也会通过萧理事长下达,他刚进来,可能组织上很多运作还不了解,函请大家多多支持。”
老人家介绍新晋人员时,从来没有向今天这般郑重其事过,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十位处长副处长都知道这些话的分量,站起身来,向萧云正式地行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随着会议的推进以及一处副处长郑介民的详尽讲解,萧云也对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特务组织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天师会设会长一名,由燕中天担任,是天师会的最高领导者,下设理事长一名,代会长管理rì常事务,是组织的二号人物。令萧云惊讶的是,理事长这个职位一直空缺,像是专门为他而设的一样。
组织下面一共分成了十大处。
第一处为秘书处,也称为甲室,由文书组、机要组两个小组组成,专门处理燕中天交办和直接指挥的外勤单位与公开特务单位等方面的工作,另外还会做些清查公文、保管重要文件、摘要、登记手令和私人往来信件等工作。燕中天的所有决策都从这出来,可以说是天师会运转顺畅的大脑中枢,也难怪宋人骥之前在没有理事长一职的情况下,实际成为组织的二号人物。
第二处为情报处,也称谍影,处长为金出师,是天师会两大王牌之一。能进入该处的人员都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他们不仅要有一身足以自卫的好武功,还要熟知文韬武略,掌握士农工商,jīng通各种外语方言,跟八国联军骂街都不用带翻译,因为他们是天师会嵌入各个领域各个行业的一枚枚钉子,人数大概10000人左右,zhèng fǔ、部队、银行、企业、学校、新闻记者、黑社会、娱乐界、体育界等等无一不有,负责收集各种情报,像是天师会的眼睛一样不可或缺。
第三处为行动处,也称刽子手,处长为蒋破军,与情报处并称为天师会两大王牌。该处的人员全都是八品或者八品上或者九品的箇中高手,随便一个拉出来都能独当一面,人数大概在3000人左右。在蒋破军这个铁石心肠的处长打熬下,这帮家伙个个都像鹰隼般锐利,野狼般凶残,毒蛇般yīn险,在常年与黑龙团的恶战中,打出了累累恶名,很多黑龙团的成员一听到天师会行动处,都会被吓尿,如果不幸被这帮家伙盯上了,非死即伤,像是天师会的双手一样刚烈。
第四处为信科处,处长为北斗七星君之一的陈怀表,专门负责电脑通信的入侵或者远程cāo控,确保内部的电脑、电话、无线耳麦等高科技产品不被监控,与部队通信兵差不多,再俗一点可以称之为黑客部队,同时也负责研制药物与各类偏门武器。第五处为监察处,处长为北斗七星君之一的魏拉弓,是天师会里面最不出名,也最恐怖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天师会除了总部之外各路人员的监察,以及对叛徒进行暗杀锄jiān,权力范围远至国境之外,如果单以权限来论,是除了一处之外权力最大的部门。
第六处为会计处,处长为北斗七星君之一的耿断水,负责为组织上下提供财力支持,控制的财产已经不能用天文数字形容了,而是地府数字。第七处为人事处,处长为北斗七星君之一的郭鹿鸣,负责组织除了总部之外的人事任免。第八处为总务处,处长为魏大名,专门负责为各路人马提供杂七杂八的事宜,譬如广州的缺枪了,他提供枪,长沙的缺子弹了,他拨子弹,说白了就是后勤大管家。第九处为jǐng卫处,处长为北斗七星君之一的卢白驹,负责拱卫总部的安全。第十处为训练处,由曾庆集负责,专门负责训练新兵蛋子,为组织源源不断输送新鲜血液。当年燕文殊还在国安部的时候,曾庆集就是他的手下,他走之后,投奔过来的,顶级的特工。
此外,天师会还有一大批的外勤单位,除各省都设有省站外,还有许多办事处,如大连办事处、青岛办事处、洛阳办事处、连云港办事处、温州办事处、青海办事处、衡阳办事处、遵义办事处,哈密办事处等等。海外的组织有:印度德里、孟买两个分站、缅甸仰光站、腊戍站、曼谷站、新加坡站、菲律宾站、莫斯科站、柏林站、西贡站、纽约站、伦敦站、巴黎站等。
这些外勤单位都由燕中天直接指挥,平时由北斗七星君之一的太史颜回统一管理。
整个组织人数大约在四万人左右,远远比不上黑龙团二十万的庞大规模,但其有着黑龙团所不具备的最为严密周详的组织系统以及最为行之有效的运作模式,就像蚂蚁王国一样,几乎每个人都在组织的控制下,按部就班地生活,有条不紊地工作,严丝合缝,铁板一块,用人心齐泰山移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不会像黑龙团那样虽然人数众多,但人员质素参差不齐,什么歪瓜裂枣弃肉烂菜也能混进去,很多漏洞可钻。
见面结束之后,处长们陆续离开,会议室只剩下一老一少。
“推我出去走走。”燕中天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快接近黄昏了,阳光弱了不少。
萧云推着老人的轮椅出了小会堂,沿着荷塘小路慢慢走着,湖水碧绿,荷叶似扇,清风徐来,数株参天大树往地面散播着yīn影,青石板路旁小野花偶露清颜。萧云是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来到这里,每行一段距离,他都会皱皱眉头,因为在那些高耸的大树上,美丽的假山下,清嫩的矮丛中,似乎随处都隐藏着暗梢。原来整座军区大院都是天师会的大本营,职员们在不同的建筑之间沉默来往,远远看着那架黑sè的轮椅,便会恭敬无比佝身行礼。
“先熟悉一下,以后这院子是你的。”燕中天很随意,很突然说了一句话,一点不在乎权力。
“天师会太专业,我怕掌控不了。”萧云诚恳道,对这个组织了解越深,心中的畏惧也越深。
“没什么掌控不了的,现在整个组织都是我的人,你可能有点茫然不知所措,我给你时间去安插自己的势力。一处秘书处的处长位置空出来了,郑介民心思缜密,思维活络,兢兢业业,是把好手,我非常欣赏,他呆在副处的位置已经很长时间了,你把他提拔上来,他会感激不尽,对你忠心耿耿的。”燕中天搓了搓自己有些粗糙的手指头。
萧云一愣,顿时明白为什么开会的时候,这位老人会特意把郑介民喊上了,煞费苦心啊。
“剩下的几个处长,金出师与你是老相识,可以留下来,八处的总务处处长魏大名xìng格豁达,没有野心,你也可以放心用,至于北斗七星君,是我的老班底,我退下来,会把他们一并带走,你要选好他们的接班人,尽快安插到各处,明天把名单呈上来我看一下,我让人事处马上安排。”燕中天没有任何的留恋,那感觉就像是扔了块馒头给萧云吃一般轻松。
“您jīng神头这么好,不用退这么快。”萧云皱眉道。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燕中天忽然感慨一句,轻声道,“我是早该入土的人,就为等你。”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萧云停下了脚步。
“可以。”燕中天把视线转移到了荷塘上,一个花骨朵正含苞待放,却早有蜻蜓立上头。
“第一,南宫家在黑龙团背后的家族体系中,只是很不起眼的一个家族,为什么在二十八年前有能力让整个黑龙团都行动起来,追杀我妈跟我?第二,黑龙团每次对付我的时候,都尽不了全力,到底是谁站在背后帮我,为什么要帮我?”萧云低头看着燕中天那一头稀疏的花发,连续抛出了几个问题。
“你还没准备好。”燕中天似是而非地婉拒回答这个问题。
“我连天师会都愿意接手了,还没准备好?”萧云苦笑道。
“你要对付的人,不是一个天师会就能摆平的。”燕中天平静道。
“这个人是谁?”萧云皱眉道,如果连天师会这么变态的组织都对付不了,那该逆天了吧?
“你给点耐心,相信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燕中天诡异一笑。
萧云内心余震不断,但没有自讨没趣地再问下去,推起轮椅继续往前走,几只小鸟被吓飞。
“声jì晚景从良,半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一生之清苦俱非。”燕中天双手温柔地交叉在大腿上,轻声说道,“现实世界就是这样,做了大半辈子jì女,一从良,过去的不良历史就烟消云散,而忠贞烈妇守了大半辈子的贞cāo,偶尔的一次出轨,这辈子的名声就要遭万人痛骂了。所以啊,小七,别太在乎外界怎么看你,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这样是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当不了枭雄。你这次回来,一连串的果敢杀伐,我觉得挺好。有的人怕你不择手段,但有的人呢,却是偏偏希望你yīn险腹黑,我就是后者,可是你要记住一点,不仅仅是我希望你这样。”
萧云皱眉,不知该怎样往下接话。
“这个国家走过了65个chūn秋,乱了三十年,稳了三十年,现在虽然沉疴不少,但好歹是个昌平世界,老百姓不用为生死担忧,只需要为生计发愁。我不希望在有生之年看见这个国家再次乱起来,尤其是对于我这个经历过残酷战争的人来说,不管为自己的良心也好,或者为子孙的生存也罢,我都希望国家能一直和平下去,你懂我意思吗?”燕中天轻叹道,不知萧云触碰到了他的那根情绪,竟然说了一大通离题千里的话语来。
萧云虽然都听懂了他说的每一句话,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出这通不找边际的话来。
燕中天也不顾唐突,发泄完心声之后,就闭嘴不言了,但情绪陷入了一阵如临大敌的沉重感。
这一老一少彼此沉默地走到荷塘一半的时候,萧云的手机响了。
“人抓到了?”萧云也不避讳,按下接听键轻声问道。
“抓到了。”对方回答道。
“帮我约南宫青城,我要跟他吃个晚饭。”萧云嘴角轻轻上扬道。
“好。”对方挂掉了手机。
燕中天没有问萧云的谋算,抬头看向远方的西边,那一抹斜阳浓得,像燃红的铁饼一样。
却不知,夜幕就像一盆冷水,正等待着这块燃红的铁饼毫无戒备放下来,然后将其剧烈冷冻。
第二十九章 画舫
黄昏真的来了,似血的夕阳衬着缕缕天边的斜云,煞是好看。
这时的太阳收敛了张狂,只留下一盘暗黄透着西南的参差树杈,隔着屋檐洒落一地。
宁州市郊北,风景秀丽的“飞来峡”附近,一艘装饰jīng美的画舫刚刚驶离了翠竹码头。
画舫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灵巧穿行,如同撕开了一匹光滑绸缎,带起一条长长的水痕尾巴。..
船上看不见船娘,船头船尾都站有几个肃穆冷峻的保镖,让人就知道,是重要人物来游玩。
画舫往上游行驶了十分钟后,一艘小艇从翠竹码头方向迅疾追了上来,船头的保镖看了一眼小艇上的人,不敢怠慢,回去请示画舫里的大人物,得到批示后,然后才让船夫停船,把小艇上的几个人接了上来。从小艇上来的,正是南宫青城一行,他是下午四点多接到萧云的晚宴邀约,说要聊聊天叙叙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带着秦始帝以及两个南宫家护卫过来了。
有些事情能够当面锣对面鼓地谈清楚,总好过躲在背后隔三差五放冷枪,南宫青城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缓冲与萧云的直接冲突,以便顺利完成与许子衿的订婚。他在保镖的指引下走进船舱时,正中是一张大圆桌,一张艳红台布点缀得整齐美观,桌上摆着四五盘原封不动的螃蟹,另外还有几盘虾,舱内已经有五个人了,不过大多数都在正襟危坐,没敢动筷子,只有不折不扣的吃货萧云忍不住了,拿起一只螃蟹蘸醋较劲。..
“呀,青公子来啦!”金出师站起身,热情地打着招呼,谄笑道,“来,来,来,这边坐。”
“抱歉,我来晚了,订婚现场有不少事处理。”南宫青城坐在了萧云的正对面,抱拳拱手道。
“不碍事,这不大家还没开吃吗?”萧云正努力扳开一条螃蟹大腿,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情人河的螃蟹是最新鲜的,没想到你也是个懂吃的人。”南宫青城伸手拿起个螃蟹扳开。
“嘴馋,就到处觅食,宁州各种特sè菜肴都有涉猎。”萧云满嘴油腻道,招呼大家一同用膳。
“有空上家来,家里的苗姨能做不少地道的宁州菜。”南宫青城微笑道,忽然发出这个邀请。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萧云也是,吃蟹动作明显停滞了几秒,随即绽放笑容道:“南宫家的门槛太高,迈不过去。”
“我可以把这道门槛撤了。”南宫青城淡淡笑道。
“哈,奥拓再改头换面,也成不了奥迪,何必委曲求全呢?我是山野村夫,你是贵家公子,本来就尿不到一壶去,要不是流在这血管里的血,谁在乎你是南宫青城还是北宫青城?再者,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踏进南宫家的门口,我姓萧,不姓南宫,我只是想你的那位父亲,给我妈妈以及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既然已经先入为主,认为我回来就是祸害南宫家的,就没必要再假惺惺地要与我重修于好了。”萧云开门见山道。
南宫青城对于萧云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放下手里的螃蟹,平静道:“三国之后,广为流传着一句话,‘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说得是诸葛家的一门三杰,诸葛亮在蜀国任丞相,诸葛瑾在吴国任州牧,诸葛诞在魏国当刺史,他们各自辉煌,让诸葛家得以继续繁盛。你是我弟,能够拥有今天这样的地位与权势,我很欣慰,同时,我也想向你正式道个歉,为之前对你所做的种种恶行而检讨。我也希望你能考虑家族的利益,放低仇恨,朝前看,你和你妈的委屈,我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交待。”
萧云大笑而起,挥手让身后的保镖抓来一只鸡,并在鸡腿上缠了根线。
萧云一拉线,鸡立即跌倒,鸡挣扎起来继续走,他又一拉,鸡又跌倒,如此反复8次之多。
众人好奇。
南宫青城皱起眉头,若有所悟,轻声道:“你是让我三顾茅庐,展示诚意吗?我可以做到。”
萧云耸耸肩,继续手中未完成的螃蟹大业,扯起一个笑容,市侩道:“我是让你拉鸡8倒吧。”
听到这么粗鄙市井的话语,秦始帝心中大为不悦,但见到少爷好像完全不上心,他只能忍了。
“小七,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南宫青城嘴角依然挂着令人着迷的弧度,拿起湿纸巾轻轻擦着手,平静道,“这个世界,有这么一小撮的人,打开报纸,是他们的消息,打开电视,是他们的消息,街头巷尾,议论的还是他们的消息,仿佛世界是为他们准备的,他们能够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的目标,应该是努力成为这一小撮人。而你来宁州之后的步步为营,难道不也是为了奔向这一小撮人的吗?这个世界上,一流的人才,可以把三流项目做成二流或更好,但是,三流人才,会把一流项目,做的还不如三流。要做,就要做一流的人才,享受最高等的生活,你如果想成为南宫家的一员,我张开双臂欢迎,我也会尽我所能,让你成为一流的一小撮人才。”
“不愧是风靡大江南北的青公子,讲话一套一套的,说得我怦然心动啊。”萧云拍着满是油腻的双手,轻声道,“你知道飞机的机翼为什么是斜的不是直的呢?因为后掠翼能有效的提高临界马赫数,延缓激波的产生,避免过早出现波阻,尽管最大升力系数下降,但是能够降低波阻。所以说,青公子,你很聪明,知道不能跟我硬碰硬,直来直往,就想着绕个弯路,给几颗糖我吃,好让我不再记恨你,对吧?可惜啊,我对南宫家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你想我父亲……我们的父亲怎样给你一个解释?”南宫青城打擦边球没成功,只好直问道。
“你帮我安排一下,我当面跟他说。”萧云终于吃完了那只肥美的螃蟹。
南宫青城脸sè微变,低头沉思了好一阵,才轻声道:“我得回去咨询他的意见。”
“可以。”萧云耸耸肩道。
“明天我的订婚,你可不可以不捣乱?”南宫青城直视着萧云,终于说出最大的请求。
“你说呢?”萧云笑着反问道。
“你杀了我那么多人,连我最欣赏的一个堂弟也杀了,该消气了吧?”南宫青城yīn晴不定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几年来,你设过多少死局,不用我说了吧?”萧云冷笑道。
“我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立下誓言,从此我不再针对你萧云干任何一件事。”南宫青城说道。
“你青公子的誓言从来都是驷马难追的,我信,不过有件事我想问清楚。”萧云敲着桌子道。
“你说。”南宫青城心情稍定。
“老金,你们都吃饱了吧?都出去透透气吧。”萧云没有马上说出来,而是先把闲人赶出去。
船舱里的无关人等陆续离开,秦始帝也在南宫青城的示意下出去了,只剩下这一对生死冤家。
萧云等人全部撤离至后,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问道:“迟四指是不是你杀的?”
“是。”南宫青城没有任何的犹豫。
“好狠的一步棋。”萧云苦笑摇头。
“把钉子钉入墙,如果第一锤不狠的话,会歪的。”南宫青城淡然道。
“你明天订婚现场,我不会出现,但我会去s海接机,怎么选择,子衿她定。”萧云轻声道。
“唉,看来这个结是解不开了。”南宫青城叹了一口气。
“这是个死结,除非用剪刀。”萧云微笑道。
“那就拉鸡8倒吧。”南宫青城看了一眼地上那只挣扎的鸡,面无表情道,起身往外走。
“还有那么多河鲜,不吃完再走?”萧云厚脸皮道。
“留给你独自品尝吧。”南宫青城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聊的话题颇为沉重,双方都有旧时抹不去的隔膜在,一顿饭吃得不痛不痒,很快就草草收场。
夜sè侵袭。
船舱亮起60瓦灯泡,萧云独坐在圆台旁,面对肥美河鲜无动于衷,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金出师走进来,凑到萧云身边,轻声询问道:“南宫青城走了,是不是该把人放出来了?”
萧云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不定,手指也停止了敲击,但最后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金出师挥手让两个保镖进来,把圆台的艳红台布扯起来,七手八脚地把藏在台底的人拉出来。
迟随笔。
她手脚被捆绑着,嘴巴也被布条封住,头发有些凌乱不堪,满脸的泪水让她看起来憔悴惨淡。
萧云挥手让人松绑,但迟随笔依然呆若木鸡地坐在对面,似乎躯体内没有了灵魂,任由摆布。
金出师识时务,悄悄领着保镖离开,腾出空间给这一男一女,另外他还要去隔壁释放慕容白。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过分,但是我想不到其他办法向你证明我的清白。”萧云充满了内疚道。
迟随笔目中无神,没有说话。
“你要是难过,就大声哭出来吧,憋在心里难受。”萧云心疼道,他非常欣赏这个知xìng308/'>女人。
迟随笔依然没有反应,只是在默然垂泪。
“你的痛苦,我能感同身受,因为我也被身边亲近的人背叛过,把心放宽吧。”萧云安慰道。
迟随笔似乎聋了哑了一般木然。
萧云摸了摸鼻子,起身走到对面,忽然一把抱起了迟随笔,但她还是失魂落魄,浑不知事。
萧云微叹了一口气,走到船舷边上,竟然把怀里的迟随笔扔下了河,然后他自己再跳了下去。
晚上的河水沁入皮肤,清凉微冷,等萧云和迟随笔重新被拉上船,两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各自换了干净的衣服。
“心情好点了吗?”萧云自己头发湿透不理,拿着一条干净毛巾,为迟随笔擦拭着瀑布长发。
迟随笔喝了几口河水,清美脸庞有些泛白,离着萧云又近,几乎贴着身子,羞赧地点了点头。
“别那么傻,得了抑郁症怎么办?”萧云温柔擦拭着她的头发,身体会接触她的胸部,酥麻。
迟随笔低着头不言语,漂亮,优雅,聪慧,骄傲,像一只斗彩八开光瑞兽瓶,心里却乱如麻。
感谢上帝的宽容,任何一秒钟,都在把我引向最终的那个人,迷茫还是坚定,总会到他身边。
“现在你不会还怕我吧?”萧云帮她把一头惹人妒忌的青丝梳理好。
“会。”迟随笔终于开口了。
“啊?”萧云惊讶道。
“我怕你会不见。”迟随笔抬头,目光含泪道。
“傻瓜,我不在这吗?”萧云刮了一下她的挺俏鼻子。
“我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已经成死结了,除非用剪刀。”迟随笔悲伤道。
“女人用剪刀,可不是件好事。”萧云邪笑道,拿着毛巾想给自己擦头,却被迟随笔抢过去。
“都怪我太傻,被仇恨冲昏头脑,现在回想,该扇自己耳光。”迟随笔踮起脚尖给萧云擦头。
“是该扇。”萧云笃信点头。
“七,你恨不恨我?”迟随笔眉目担忧道。
“如果我恨你,就不会让人千方百计把你绑来这里,诓骗南宫青城讲出真相了。”萧云笑道。
“可我恨我自己。”迟随笔哀伤道。
“都过去了。”萧云轻轻将她拥入怀里,这个拥抱足足迟来了五年。
“我已经过三十岁,很老了,还会有人要吗?”迟随笔紧紧抱着萧云,枕着他宽广的胸膛,泪眼汪汪道,“女人就好比书,一个人拿到一本新书,翻阅时自会有见到一个处女一样怜香惜玉的好感,因为至少这本书里的内容他是第一个读到的;反之,旧书在手,就像娶了个再婚女人,chūnsè半老红颜半损,翻了也没兴趣因为他所读的内容别人早已读过好多遍,断无新鲜可言了。”
“我要。”萧云讲完,用嘴封住了迟随笔的娇艳嘴唇。
画舫仍在河面上前行,船舱里的一个房间已经关灯,里面的氛围妖娆香艳。
迟随笔这个优秀女人,墨镜,风衣,围巾,手表,那样大气磅礴,那样知xìng高雅。
此刻,却一丝不挂呈现在萧云眼前,从脸蛋到身材,再到纤手,乃至于足,近乎毫无瑕疵。
羊脂玉。
姣好到让凡夫俗子不忍心亵渎。
她人生的第一次,就在河面的画舫上,献给了她心爱的人,最后情yù的巅峰一刻,泪如涌泉。
第三十章 敲门砖
风流帐。
迟随笔这个一向对男人挑三拣四眼高过界的高品质女子,终于在她活了三十一年的时候,享受到了巫山**的美妙快感。她妩媚却不失清刚,磅礴却不落高雅,极漂亮动人,而且更令人感叹上天不公的是,她美貌与智慧兼得,上天赐予了她一颗IQ将近140的脑袋,求学时代就开始很努力,即使优秀的智商让她可以出六分汗水就能考入最顶尖的学府,她也会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去做当之无愧的状元,而且是那种让连第二名都望尘莫及高山仰止的第一。上天厚爱,加上自身勤奋,这也让她一帆风顺考进了哈佛大学,并且在门槛极高的坡斯廉俱乐部内大放异彩,要知道,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就曾经说过一句话:“没有被选中加入坡斯廉俱乐部,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
这枚价值连城的喀什白玉拒绝了无数出类拔萃的追求者,却最终迷倒在了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皓月悬空,河风轻拂,画舫慢摇。
迟随笔左手支起腮帮,轻轻抚摸着已然入睡的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庞,没有乡野农民的粗糙磨砺,也没有城市男人的脂粉yīn柔,光就脸蛋气质而言,说实话的的确确比不得南宫青城的儒雅俊逸,却透着一股独一无二的干净无尘,清澈空灵,像拉萨的庙,西宁的天,三亚的海,衡阳的山,桂林的水,长chūn的雪,杭州的雨。回想起自己过去这几年的偏执疯狂,对他犯下的种种恶行累累罪过,心里禁不住一阵阵犯疼。. .
迟随笔暗自愧疚,伸手想去关掉床头灯,突然被惊醒的萧云一把抱住,紧紧搂在怀里。
措手不及地迟随笔象征xìng挣扎一番。
萧云哪里容得她脱离魔掌,搂在怀里打趣道:“不是帅哥也能让我们迟家大小姐看那么久?”
“再帅,也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我才不在乎。”迟随笔也不矫情,安静依偎在他的怀里。
“那要不我自残,把脸划几刀?”萧云玩笑道。
“哪有你这样的?!”迟随笔撅着嘴道,生气地拍了拍他手臂。
“哈哈。”萧云无耻大笑。
“真是个大小孩。”迟随笔瞪了他一眼,纤指在他胸脯柔柔画圆,轻声道,“我以前常常会问别人,遇到对的人是什么感觉呢?很多结了婚的女xìng朋友都跟我说,就是感觉那个人不会走,你不需要耍任何心机和手段,不用去想怎么留住他的心、他的胃,他就是不会走。我之前一直理解不了,直到遇到你,七,谢谢你进入我的生命里,也感谢我爸在天之灵,让我了解事情真相。”
“走回正轨就够了。”萧云轻声道。
“你打算怎么对付南宫青城?”迟随笔对这位曾经的师弟是爱恨交加。
“先让他的神骏集团出点血吧。”萧云一只手在她光滑如绸缎地后背上游走。
“神骏集团最近收购了宁州大亨投资发展公司十八亿的公司债,是这事吗?”迟随笔邹眉道。
“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高材生啊。”萧云夸赞道。
“这个宁州大亨投资发展公司也就是前两年如雨后chūn笋新冒出来的上市公司,主要跟zhèng fǔ的有关建设工程打交道,所以圈内人都在猜测这家公司背后肯定有大靠山,2012年,是沈氏地产领着热钱进入宁州房地产兴风作浪最活跃的一年,也正是这家公司联合了豪城建设、佳城建设几家比较小的房地产公司组成新的开发集团,宁州大亨建设集团,并与市zhèng fǔ签署了六十万平方米廉租房建设协议与六十万平方米经济适用房的开发协议,这才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宁州房价过度上涨的趋势,不过沈氏地产还是在两年内从宁州圈走了大概五十多亿的资金,让市zhèng fǔ大为恼火。而大亨建设集团因为在关键时刻拉过市zhèng fǔ一把,就以很小的代价拿下了拱月区天沙河南岸的一块商业旺地,进行房地产开发,新时代广场楼盘,神骏集团此次对大亨建设集团的出手,估计就是冲着新时代广场楼盘去的。”迟随笔分析道。
“啧啧,你知道的事儿还不少。”萧云撇嘴道。
“这公司该不会是你的吧?”迟随笔瞪大眼睛道。
“不是,我一哥们儿的,但神骏集团收购的那十八亿公司债,是我的。”萧云轻笑道。
“啥?”迟随笔愕然道,这十八亿的公司债可足足花了神骏集团二十一亿六千二百万啊。
“我跟我那哥们儿三年前就商量好了,他如果发行公司债,我需要购买其中的十八亿,所以他把公司债抵押给宁州城市商业银行之后,他就联络全权代表我的人进行购买,也就是说我这次光公司债的直接收益就高达三亿六千二百万。大亨建设集团共有三十七亿的公司债,除了这十八亿的公司债,还有十九亿公司债握在数家投资公司手里,这数家投资都向大亨建设集团提供过巨额的资金,这也是它敢跟市zhèng fǔ签署廉租房、经济适用房开发建设合同的原因。”萧云咧嘴笑道,一排洁白的牙齿惹人嫉妒。
“你是先知吗?当初怎么能预测到现在的情况?万一神骏不出手呢?”迟随笔不可思议道。
“有人在背后一直帮我运作。”萧云摸摸鼻子道。
“又是哪位高人?”迟随笔就纳闷了,怎么这个年轻人背后那么多人替他兜着?
“贾伯侯。”萧云轻声道。
“啊?他三年前不是被撤职,双规调查了吗?”迟随笔讶异道。
“他人脉广,资本厚,只要不是犯死罪,都会安然无恙的。”萧云微笑道。
迟随笔起身,倒了杯水,走回来又问道:“打算怎么让南宫青城出血?哄抬股价?”
“嗯,前期,神骏集团旗下的伯乐地产在流通股已经进行了悄悄收购,将股价抬高到了六块,我回来之前的3月27rì,伯乐地产再度发布公告,宣布其分别从两家私募基金公司,收购大亨建设集团8%的流通股,这两家私募基金公司实质为神骏集团控制,这样,伯乐地产实际控制大亨建设集团16%的股份与十八亿可转股公司债,鉴于目前的股价,十八亿的可转股公司债可换成14.7%的股权,这样一来,伯乐地产的股权将会去到30.7%,超越被稀释后的大亨投资发展公司29%的股权,这不是我乐意看到的。股价越高,实施债转股的成本也就越高,最终所获得地股数也小,我要让南宫青城也尝尝被打压的滋味。”萧云自信满满一笑。
“大概需要多少资金?”迟随笔皱眉道。
“40亿左右吧。”萧云估算了一下。
“这么多?”迟随笔愕然道。
“因为大亨建设集团,仅仅是我撬倒神骏集团的一块敲门砖。”萧云诡谋一笑。
迟随笔还想继续往下问,这时,有人来敲门,狼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七少爷,人到齐了。”
“啊?什么人?”迟随笔一声惊呼,拉起被子盖住白皙的身子,紧张地望着萧云。
“我的一些朋友,你要不要出去见一见?”萧云戏谑道。
“不去!”迟随笔义正言辞,把萧云推下床,羞涩道,“你快去,不然他们会骂我的。”
萧云爽朗大笑,这妖jīng害羞起来还真是迷死人不偿命,不再磨蹭,穿好衣服后,就走了出去。
船舱的客厅里坐了一堆人,都在低声谈笑,等一见到萧云,几乎个个都同时起身,面露激动。
贾伯侯、石沉海、陆羽、温庭筠、马锦秀、何琉璃、古一语……每个人都那么熟悉,又陌生。
鲜花满楼。
一幢隐藏在青山碧水间的三层小楼,在二楼东边的一个房间,窗户是开着的,月光铺洒进来。
疑是地上霜。
一张方桌靠墙放着,铺上一层白布,陶妲己的黑白遗照就摆在那里,两支白sè蜡烛冷炙燃烧。
陶黑石跪在一张方桌前的垫子上,双手捻着五根香,低头沉思,香烧到了一半,才起身插上。
“顺儿,扶我下楼。”陶黑石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轻声道。
“老爷,臧大家还在楼下闹,要不……”后面一个憨厚小青年yù言又止道。
“闹?哼,如果闹能解决问题,我早tm闹他个天昏地暗了。”陶黑石冷声道。
“您别生气,我这就扶您下去。”顺儿代替了陶妲己的角sè,负责陶黑石的饮食起居。
一楼的会客厅乱如七国,玻璃碴子撒得满地都是,洋酒流了一地,估计是摔碎了很多瓶酒。
“我tm就这一个儿子啊!萧云那臭王八,就tm的,给老子绝了种!”臧青酒哭着大嚷道。
“臧大家,您消消气,消消气。”陶家的大管家余志平一脸尴尬,我的爷,这可是黑爷家啊。
“余叔,我问你,如果你快六十了,儿子tm的突然没了,你会怎样?”臧青酒满身酒气道。
“我这都快七十了,再说我也没儿子啊,我家是闺女。”余志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解释道。
“我的是儿子啊!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几年,就tm的没了,老子怎么办啊?”臧青酒落泪道。
“要不我送你下去见他?”陶黑石在顺儿的搀扶下走到楼梯口,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冷声道。
“黑爷啊……”臧青酒终于见到陶黑石,跑过来跪下,哭着道,“你得为天阙他报仇啊!”
“再哭,我就让人把你眼睛戳喽,让你跟我一样做瞎子,没出息的玩意儿!”陶黑石怒斥道。
臧青酒不敢再流马尿,擦去脸上的泪水,但还跪在地上,哀伤道:“天阙他死得冤哪!”
“我知道,你起来说话,真当奴才当惯了你。”陶黑石没好脸sè,在顺儿的搀扶下,坐下来。
“昨晚一夜之间死了有快两百多兄弟,而且好些个都是区头目,无法无天!”臧青酒控诉道。
“那个年轻人还真是个狠角sè,消失了三年,一回来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陶黑石叹息道。
“这仇是非报不可了,下面那些弟兄已经嗷嗷叫了,我压不住啊,黑爷。”臧青酒摊手道。
“压不住也得压,现在什么形势你臧青酒还看不清?妲己为什么死的?”陶黑石反问道。
“上面为什么要保这个王八蛋啊?”臧青酒不解道,因为他没经历过二十八年前的宁州之乱。
“有些事不要去打听,水太深,容易淹死,你赶紧回去把那群狼崽子镇住。”陶黑石命令道。
“这……”臧青酒没想到陶黑石会是这样一个态度,心中的不忿难以压抑。
“如果你臧青酒真乐意下去陪儿子的话,我同意你今晚就领着人去找萧云。”陶黑石冷声道。
臧青酒颓然苦笑,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直到把嘴角都打出血来。
“老臧啊,我知道你痛,知道你苦,知道你有满肚子的委屈,妲己的噩耗传来的时候,我何尝不是如此?我找谁发泄去?难不成真捋起袖子,找上面晦气?你要记住萧云现在是条高压线,谁碰上,谁就会没命。”陶黑石语重心长,左手捻着一朵白花,幽声道,“你想在这条路上走远一些,我送你一句话:‘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即:知道雄大的一面,但自己谨守雌弱的一面;知道光彩的一面,但自己安于暗昧的一面;知道荣耀的一面,但自己宁守卑辱的一面。做一个华国人,如果你缺乏以柔克刚,富有计谋,你很难走得下去。”
“谢谢黑爷的赐教。”臧青酒拱手抱拳道。
“走吧。”陶黑石挥手赶客。
臧青酒迷茫地从小楼走出来,抬头望望当空皓月,半点赏月的心情都没有,只觉着浑身发冷。
许久,他才从这种悲伤情绪抽离出来,快步钻进车子,让司机发动驶离。
在车上,他拨了个电话:“青城,黑爷确实缺乏魄力了,我全力支持你上位。”
*****
(周末愉快。)
第三十一章 候机
新的一天。
rì历牌上写着是适宜订婚嫁娶的黄道吉rì,天气格外晴朗。
一架从伦敦起飞的国航航班CA7022还在云中穿梭,但也快到目的地浦东机场了。
机上的乘客不少,国人居多。
将一头乌黑青丝束起马尾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许子衿安静娴和地坐在经济舱的一个靠窗位置,面前的小桌子摆着一杯还冒着袅袅热烟的咖啡,手里正捧着纪伯伦英文版的《先知》细细阅读,还不时拿笔在书上的空白缝隙间写着什么。她看书,倾向于原汁原味,不大喜欢别人翻译过的,而且还不是那种囫囵吞枣走马观花的打发时间,几乎每一页都有她自己对作者笔墨着重的看法。背包里现在还放着一本卡佛的《大教堂》,也是英文版的,不过她已经在前几天就读完了,书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她一手清秀漂亮的瘦金体。 . .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华国大胖子,戴着耳机,听着Chris-Brown的歌,玩着手里Ipad游戏。
这大胖子似乎对旁边这位祸国殃民的大美女没多大兴趣,从上机开始,除了起身让许子衿进去,就没说过话,还不如Ipad游戏对他的吸引力。许子衿也乐得清闲,因为根据以往的惨痛经历,如果不幸遇到一个脸皮稍微厚一点的男人,都会跟她没完没了没话找话地搭讪,各种拐弯抹角地套电话,这些饿狼一族的不离不弃没皮没脸,常常会让她的整个飞行旅程都疲于应付,今天算是她的lucky-day,遇到一个对她的倾城秀sè完全没化学反应的男人异类。
这时,一个身材修长、面容英俊的男子从头等舱走了过来,一身意大利名师量身订做的杰尼亚休闲西服,一双光瓦锃亮的意大利维力斯皮鞋,还有手腕偶尔显露峥嵘的朗格表,无一不体现着他富人的姿态。约莫三十五岁左右的成熟年纪,模特的身段,俊朗的轮廓,泛青的须根,洁白的牙齿,儒雅的笑容,明亮的双眼,似乎每个部位都会让308/'>女人心醉神迷。
“这位先生,打扰您一下。”这个万人迷男子对正在玩Ipad的大胖子礼貌道,声音也极好听。
“有事吗?”大胖子很不情愿地抬起头,一说话,脸侧的赘肉发生如同水波般的轻微颤动。
“我能跟你换个位置吗?我的是在头等舱,位置宽,你可以坐得更舒服一些。”男子微笑道。
“你是在影shè我胖吗?”大胖子面无表情道。
“不是,只是想你坐得舒服些,没别的意思。”男子平静地解释道。
“太懒,不想动。”大胖子低下头继续玩Ipad。
“快到s海了,飞机餐吃腻了,中午去吃顿好的吧,我请。”男子把10张百元大钞递过去。
大胖子瞟了一眼那一千大洋,又转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许子衿,终于接过了男子的钞票。
“谢谢。”男子感激一笑,让出通道。
“自求多福吧。”大胖子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拿着Ipad艰难地挪向头等舱。
男子没多想大胖子的逆耳忠言,坐下后,落落大方地向许子衿介绍道:“你好,我叫徐朗。”
他坐在头等舱,第一眼看见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她迷住,踌躇一路,终于鼓起勇气过来。
“你没少在飞机跟美女搭讪吧?”许子衿淡淡一句,视线没有离开手里的《先知》。
“误会,天大的误会,我这人脸皮薄,要不是你太令我心动,我都开不了口。”徐朗坦然道。
“你说的话,就像苍老师说自己是处女一样。”许子衿浅笑道,拿笔写了字,轻轻翻了一页。
徐朗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几声,哂声道:“你真幽默。”
“你单身?”许子衿问了一句,翘着兰花指将几根散发顺到耳后。
“嗯!”徐朗似乎见到了曙光,介绍道,“我在s海搞了个IT公司,规模不大,上亿吧。”
“原来是钻石王老五。”许子衿还是没有抬头。
“谈不上,只是赚了几个小钱而已。”徐朗笑着自谦道。
“钻石留下,王老五可以走了。”许子衿淡淡道。
徐朗又是一怔,他从没遇见过这样像玫瑰般浑身是刺的女子,通常都是他笑几笑,就沦陷了。
“要我翻译成英文吗?”许子衿见他依然坐在那无动于衷,柔声道。
“能留个联系电话吗?”徐朗不死心道,他自信能用魅力征服这个自命清高的女子。
“问你个数学题目。”许子衿被打扰得不能专心,无奈合上了《先知》。
“你说。”徐朗微笑道,他知道征服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耐心,尤其是这种极品女人。
“十个人排队,甲不能站中间,不能站两端,还得和乙挨着,还得和丙隔两个人,还得站丁后面,你怎么安排甲?”许子衿不急不缓道,问完之后,腾出时间给这位万人迷男子思考,拿起杯子,呷了一口浓郁咖啡,转头望向窗外,轻薄似纱的云朵像极了宫廷歌姬舞出的那一长段盈袖,美不胜收。
徐朗想了好一阵子,也没琢磨透,远离了数学,很难再拾回,困窘道:“抱歉,想不出来。”
“让甲滚,就万事大吉了。”许子衿嘴角翘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完美弧度。
徐朗顿悟,随即苦笑,看来自己真的不够魅力征服这个女人,只好轻声道:“你走宝了。”
“呵呵。”许子衿也不反驳,只提醒道,“你最好跟那个大胖子道个歉,他很小心眼的。”
“你们原来认识?”徐朗讶异道,他之前就是借上厕所的名义,偷偷观察过大胖子才行动的。
“认识,他姓江,国内姓江的家族很多,但是登天的只有一家,你琢磨吧。”许子衿轻笑道。
徐朗眼睛一转,瞬时瞳孔紧缩,似乎猜到了大胖子的身份,赶紧走回头等舱,恭敬请他回来。
大胖子溜达了一圈,又坐回原位,满脸的不高兴,抱怨道:“我就说不能跟你坐一起!”
“江垣墉,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我让你当门神,帮我挡住那些牛鬼蛇神,你倒好,一见到钱就跟见到自己亲人似的,屁颠屁颠就往前面走,竟敢把老姐一个人丢在这儿。万一那人像牛皮癣,死乞白赖地不肯走,你就不怕老姐没地撒气,把你碎尸万段?信不信老姐一巴掌拍你墙上,抠都抠不下来?”许子衿瞪着杏眼道。
“信!绝对信!老姐,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想看看那孙子灰溜溜的样子吗?”江垣墉求饶道。
“少给我嬉皮笑脸,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还,小心我到你爷爷那告御状。”许子衿威胁道。
“别呀!”江垣墉一脸苦瓜相,肥胖的脸颊耷拉下来,无可奈何道,“我回去请你吃饭。”
“哈,这还差不多,谢了,守财奴。”许子衿对这大胖子那是了如指掌,知道他视财如命。
江垣墉一脸郁闷,Ipad都没心情玩了,心如刀割。
这个空当,一名空姐从前面走过来,悄声道:“许小姐,我跟机场控制塔联系过了。”
“怎么样?”许子衿抬头轻声问道。
“萧先生与南宫先生确实在机场出口等候。”空姐轻声道。
许子衿神游了几秒钟,回过神来,轻声道:“你让机场方面安排我从一号通道离开。”
“好的。”空姐领命而去。
江垣墉等那名空姐走远了,才讶异地转过脸看着许子衿,问道:“老姐,你俩都不见?”
“不见。”许子衿轻声道。
“今儿可是你订婚的大rì子啊。”江垣墉提醒道,他虽然财迷,但是智商超高,牛津高材生。
“女人善变。”许子衿再次打开了纪伯伦的《先知》。
“呃,南宫青城估计会疯掉吧。”江垣墉十分同情忠贞不渝的青公子,又问道,“萧云呢?”
“他?”许子衿停顿了一下,继续往下阅读,轻声道,“反正都几年没见了,不在乎这几天。”
“你真的对他那么死心塌地啊?要我选,肯定选南宫青城,专一,够帅,有钱。”江垣墉道。
“要不你替我去宁州得了。”许子衿嫣然微笑,眼睛弯成一眉新月,煞是好看,然后平静下来,轻声道,“爱上一个人,也许只需要一个微笑,一个动作,一刹那的行动就足够了。可是爱上了以后,在一起呢?那才是真正的考验。在一起,就是意味着你要融入他曾经二十几年累计下来的生活,沉淀下来的脾气。我心里的那个王子,已经住了二十几年,我不打算再换。”
“萧云这孙子真是积了十八辈子的yīn德。”江垣墉感慨道。
“我也是。”许子衿嘴角浅浅一翘。
“忘跟你说了,他昨天刚刚进入天师会,头衔好像是理事长,二号人物。”江垣墉汇报道。
“燕爷爷终于要开始行动了吗?”许子衿倏然皱起两道极好看的黛眉道。
“啊?啥意思?”江垣墉不解道。
“没事,对了,你待会儿落地了先别回家,陪我去见见燕青。”许子衿又一次合上了《先知》。
“成。”江垣墉是牛津大学PPE专业大二的学生,这次本来是因为许子衿订婚,请假回来。
“我可能还要回成都一趟,你在s海准备准备,有什么就跟宁州方面联系。”许子衿吩咐道。
“得嘞。”江垣墉又开始低头玩起了游戏。
许子衿转头望向正在缓缓下降的天空,大上海的渺小轮廓已经可以看清,神情逐渐平静下来。
浦东机场,出口。
“是这班机吗?”萧云回头问道。
“CA7022,伦敦飞上海,没错啊。”薛子再次确认道。
“怎么还没见着人呢?”萧云脖子都伸长了,在茫茫人海中不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倩影。
“这才刚出来一半人,兴许子衿她坐得比较靠后呢。”薛子安慰道,他也很久没见那丫头了。
“老金,你让人查过,子衿她确实是这班机是吧?”萧云不确定,又问了金出师一次。
“是。”金出师笑着点头,他很少看到这个年轻人会有这样两头不到岸的慌乱感,挺好玩的。
“你看那边南宫青城还不是也等得焦头烂额?七少爷,给点耐心,他比你更急。”薛子笑道。
萧云看了一眼离他有五十米的南宫青城一行,也是满头大汗,只好耐下xìng子,等待许子衿。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最后一个乘客拖着行李箱出来,就是没有许子衿的踪影。
凭空消失了?
“这就完了吗?”萧云看着再也没有乘客出来的通道,摊开手问身后的那些人。
“奇怪啊,还真没发现那丫头!”薛子也是一头雾水。
“会不会改签另外一个航班呢?”狼屠挠挠头道,他虽然被那丫头欺负惨了,但还是很想她。
“不会。”金出师摇头道,他作为天师会的情报大头子,有足够的自信确认许子衿的航班。
“薛子,你过去问一下地勤人员,CA7022的乘客是不是还有没出来的。”萧云焦急道。
薛子立即跑过去,问完,无奈地走回来:“已经没人了。”
萧云不甘心,抬头看了一眼南宫青城那一边,发现他已经急匆匆往机场控制室方向走去了。
“我们也跟过去。”萧云轻声道,领着大队人马也跟着南宫青城一行而走,那景象非常有趣。
机场控制室外,罕见地围了两拨人,机场工作人员以及保安如临大敌地堵在门口。
“我只想进去,用广播跟我未婚妻讲几句话,我相信她还在机场里。”南宫青城耐心解释道。
“对不起先生,这里是机场广播,不是私人电台。”一名负责人拒绝道。
“我今天要跟我的未婚妻订婚,现在就是来接她的,能不能通融一下?”南宫青城语气平静。
“对不起,先生。”那名负责人依然拒绝。
秦始帝面露不悦,正想出手强闯进去,被南宫青城扬手制止。
南宫青城回头看了一眼萧云,脸上的失望与沮丧掩盖不住,长叹一口气后带着人离开。
“许丫头真落跑了,哈,这回南宫青城挖了个大坟墓,自己跳下去了。”薛子落井下石笑道。
萧云没有搭话,只是看着南宫青城惶惶然不知所往的背影,皱着眉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第三十二章 老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
清明时节前后,对于南宫青城来说是厄运连连的,就像整个江南都处于密雨纷纷的世界一样。
先不说他最欣赏的一个堂弟南宫门天妒英才憾然离世,也不说南宫家花巨资豢养的顶级护卫一个接着一个离奇死亡,光是许子衿在订婚当天的无故失踪,就让他颜面无存心碎满地了。那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像一具干尸一样从s海回来,又是怎样在众多赶来祝贺的亲朋好友面前强颜欢笑宣布订婚仪式取消,又是怎样在众说纷纭目光各异的注视下离开现场,他只记得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吐了很多次,最后酩酊大醉,人生的第一次,事后他也暗自告诉自己,也是最后一次。
哀莫大于心死。
但让南宫青城心烦意乱的境遇,还远远没有结束。
前期,神骏集团旗下的伯乐地产不断吸收流通股,已然将宁州大亨建设集团的股价从两块多抬高到了六块,这在证券市场的寒冰期还没有过去的季节里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高价。“既然已经疯狂,便会更疯狂”,这是证券市场里的一句至理名言,就在众人以为伯乐地产可以顺利通过十八亿债转股,成为大亨建设集团最高领导层的时候,4月7rì,大亨建设集团的股价在一波神秘的资金流运作下,迅速攀升到十块以上。..
尽管神骏集团没有自乱阵脚,并且迅速做出了反应,在十元左右的股价范围疯狂抛钱打压这波资金流,企图狙击过度虚高的股价,但大亨建设集团却不识时务,偏偏在这个时候通过国内的主要房地产媒体以及证券媒体,对天沙河畔即将起航建设的新时代广场楼盘进行了一次大规模宣传,进一步放大了证券市场的非理xìng,到了四月下旬,大亨建设集团的股价一度上升到十六元。
如此虚高的股价,意味着十八亿公司债只能转换更少份额的股票,这让神骏集团yù哭无泪。
在江南一带,各类私人会所如高尔夫俱乐部、游艇俱乐部、乡村俱乐部等星罗棋布,专门为有钱人提供超级游艇和私人飞机等高尚消费服务。惊艳会也是其中一所高档休闲会所,由神骏集团创办,位于宁州郊区的青龙峡水库附近,依山傍水,风景宜人,由于远离闹市,安全系数比较高,深受高官商贾的欢迎。会所里陈列了众多中国艺术珍品,甚至还有旧时皖西的卧寝系列。在恒温玻璃酒库中,2000多支红酒来自100个不同的国外著名酒庄,其中包括有法国顶级酒庄名酿,雪茄特区供应世界顶级名牌雪茄。
今晚,惊艳会里聚满了南宫家族的人员,接近五十号,都是身份显赫的,不可不谓树大根深。
鉴于宁州大亨建设集团俨然成了神骏集团的一块烫手山芋,有把神骏集团拉入沼泽地的危险,围绕这个主题,南宫家族成员各抒己见,有说坚决不放手的,大亨建设旗下屯了不少地,但真正有价值的还是天沙河畔的新时代广场,这几年,市zhèng fǔ投入大笔财政改善天沙河水质,让这个楼盘升值不止翻倍,最终神骏集团从中得到的,一定大于付出的。也有说长痛不如短痛的,神骏集团目前已经在大亨建设砸了超过三十亿的资金,如果还拿不下控制权,将会大大影响集团董事会及投资者的信心,到时候别西瓜没拣着,连芝麻也丢了。还有说采取必要手段,也即是利用黑龙团的力量,查清躲在背后跟南宫家作对的势力,然后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众说纷纭。
但因为南宫家的主心骨南宫伯玉并没有露面,只是委托他弟,也即是南宫青城的三叔南宫墙来主持大局,所以这群人争论来争论去都拿不出一个准主意,个个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是理直气壮的,南宫墙是扑了西边的火又去补东边的锅,一直吵到了晚上九点多,大家还没统一意见就树倒猢狲散了,爱打麻将的拉帮结派打麻将,爱唱K的就呼朋唤友去K歌,各自找乐子,南宫家面临的危机抛到了脑后。
南宫青城则陪着他三叔南宫墙沿着水库散步,风有点大,但不至于冷,还有浓浓的茉莉花香。
“外人看着南宫家,觉得挺团结的,其实就是一盘散沙,要不是你爸在,这帮孙子早就各立山头各自为王了。”南宫墙感慨道,他是国家国动委综合办公室专职副主任,南宫家级别最高的一个成员,平时rì理万机,下午才从首都赶到这里,为南宫家的家族会议撑一下场面,而成员间的互相拆台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南宫家不像江南其他三大家族那样经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沉淀,南宫家的成员一有了俩臭钱就尾巴翘天了,径相攀比之风蔚为大观。
“呵,我爸似乎也不在乎这盘散沙了,在这生死存亡之秋也躲了起来。”南宫青城笑容无奈。
“话不能这么说,你也不能对他求全责备,他cāo心劳力风餐露宿了几十年,才为这个家族打下了这片江山,毕竟岁数在这儿摆着了,比不上年青那会儿意气风发敢挑大梁,也说得过去。青城,你也长大了,甚至比他更出sè,他就希望这肩上的重担你能早rì挑过去,纵观整个家族,也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驾驭神骏集团,这是我们南宫家开枝散叶的根儿,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再在外边漂流打拼,始终是围绕着神骏集团这个中心而奋斗的,你要好好掌舵接过去,明白吗?”南宫墙语重心长道。
“三叔,这不用你说,我也会用心把集团经营好。”南宫青城凝重道。
“对你,从小我就放一百个心。”南宫墙掏出一包没有任何印刷包装的特供烟,他知道南宫青城不抽,就直接自己点了一根,轻声道,“你三叔我年纪太吃亏,想再往上走很难,混到现在这个职位这辈子估计是到头了,所以啊,特别在乎我们这个家族的强盛。78届我们同学聚会,名单打印出来,很多人都是已故,为什么已故呢?都是枪毙的。当然现在还有很多还在里面蹲着。到我们这个年纪,正好是各个单位、各个领域的头,做得好进医院,做不好进法院。同学再亲,也很难形成固若金汤的圈子,只有家族,才能让自己有强大而稳定的靠山,不至于坐吃山空。青城,你是南宫家第三代的杰出产品,将来是要取代你爸成为主心骨的,一定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就不喜欢讲战术,一讲就讲战略,这就是将才与统帅的区别所在。”
“我会处理好与萧云之间的纷争。”南宫青城聪明绝顶,自然听出了他三叔的旁敲侧击。
“我听说你跟这个萧云之间是因为争许子衿而结下的死仇,对吧?”南宫墙吐出一口烟雾。
“嗯。”南宫青城隐瞒了最为重要的原因,他暂时还不想任何人知道萧云的真正身份。
“这就是不成熟的标志,对大处不算计,小处锱铢必较的愚者,b京人必言其‘大篓洒香油,满地捡芝麻’。为了一个308/'>女人,把整个家族都拖进去,我是十分不赞同的。当然,我了解你的个xìng,知道你不是那种率xìng而为的人,我问过你爸,你爸也爱说不说,我也没那份闲工夫去打探你们俩背后的那些恩怨情仇,反正要慎思笃行,这是中山先生的jǐng句,你要牢记。”南宫墙善意表达了心中的不满。
“晓得了。”南宫青城只敢虚心接受。
“不过呢,如果真有人纯心欺负咱们南宫家没大爷们儿,那就不能忍了,惹急了不用你南宫青城多说一句话,我可不马子,非拿板儿砖招呼他不可。”南宫墙挥舞着拿烟的右手,那一星红点在黑暗中上下左右移动着,煞是好看,轻声道,“青城,你估计,这躲在背后yīn我们南宫家一道的,会不会就是那个跟你有深仇大恨的萧云?”
“屡次出手哄抬大亨建设股价的是一家叫青龙湖建设的公司,背景还查不到。”南宫青城道。
“注册地是哪?”南宫墙弹弹烟灰问道。
“b京房山青龙湖镇。”南宫青城回答道。
“京企啊?我回头让人帮忙查查。”南宫墙揉了揉眉头,轻声道,“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是支持集团玩到底,毕竟我们有筹码,如果这都不敢应战,神骏集团这些年的发展都是吃干饭啊?外边的人会怎么看我们南宫家?我可不想背上一个孬种的外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前几年,我有一个温州的朋友,听说公共安全专家部要印第二代身份证,借了个样品一看,哦,第二代身份证是这么印的,把全温州的第二代身份证全都印好了,把麻袋一扛,扛到公共安全专家部,你看第二代身份证比你印得还漂亮,你能不能把业务包给我?你猜最后怎么着?我这位温州的朋友包揽了江南几个省的任务,数钱数得手都软了。”
南宫青城温然一笑,又陪着他三叔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折返回来。
残月无神,薄云缭绕。
南宫青城把三叔送回房间之后,就坐上那辆标志xìng的劳斯莱斯幻影,离开了惊艳会。
一路开到了郊外的一座农庄,是供城里人周末玩农家乐的地方,门口一盏孤灯,一条黑狗。
负责开车的秦始帝按了两下喇叭,就有人出来把大门打开,让他开车进去,随即关上了大门。
也关上了一切的秘密。
臧青酒就在农庄里面等着,南宫青城一出现,他就迎上来,轻声道:“人都到齐了。”
“进去再说。”南宫青城推门走进一间亮灯的瓦房,里面坐了九个人,个个如鹰,一个除外。
那是一个耄耋老人,坐在椅子上本就干瘦的身子愈发伛偻,手里拿着一根竹节烟斗耐心抽着。
“您就是当年黑龙团的红花一支棍,曹子英老人?”南宫青城尊敬问道。
“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要不提,我都忘了我还有这么一个外号。”老人面无表情道。
“红花一支棍,这个名号太响了,都说您当年一棍掀翻了楚汉大地。”南宫青城微笑道。
“别人扯犊子而已。”老人混不在乎道。
“听说这次您过来,是您自动向凤总提出的,对吧?”南宫青城问道。
“是。”老人点点头,捻起一小撮烟丝,放到烟斗的铁嘴上塞满。
“您想清楚了吗?很可能这次是荆轲刺秦王,有去无回的。”南宫青城善意道。
“我都快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在乎这个?”老人嘴角牵扯出一个颇为艰难的自嘲笑意。
“对不起,我想了解您这样做的意图,我必须保证这次行动的高度保密。”南宫青城问道。
“因为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有三副棺材,一副给我的,一副给我养子的,另外一副就是留给他的,这个理由够充足吗?”老人眼神一黯,伛偻着骨瘦如柴的身子,重新眯起眼睛,直视着南宫青城,真得如同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那般眼神昏暗而浑浊,抽了口烟,每一口抽烟也都变得无比沉重,似乎是在抽他的记忆和历史,一辈子的荣辱坎坷都蕴含在那烟雾缭绕中,如旱烟斗一样嶙峋枯瘦的手指关节轻微作响。
“理解。”南宫青城双手合十道,其实在这之前,凤凰已经向他交过底,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什么时候行动?”老人问道。
“这个到时候会再具体通知,你们其他八个人也是一样,要耐心等待。”南宫青城轻声道。
“明白。”八个人异口同声道,他们都是jīng心挑选出来的死士,而且个个都是绝顶高手。
“在此之前,委屈各位要在这农庄小住几天了,希望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南宫青城微笑道。
“青公子,希望你的计划能够万无一失。”老人淡淡道。
南宫青城笑而不语。
第三十三章 南宫
时间进入五月份。
宁州大亨建设集团的股价依然居高不下,在十六块左右徘徊,这让神骏集团如鲠在喉。
十几个亿砸下去,就像把几张瓦片丢下西湖,根本溅不起多大浪花,这潭湖水太特么深了。
即便在这个时刻把十八亿的公司债全部实现债转股,神骏集团也依然拿不到大亨建设的控制权,也就意味着掌控不了新时代广场的开发权,再一掷千金也是徒劳无功。而神骏集团在该项目上已经砸了超过五十亿,如此庞大的资金陷在一个狭窄的领域里,对一个财团来说无疑是一个惨重的打击,这也直接波及到了与神骏集团关连的多家上市公司连续三天暴跌。
而在五月八rì,劳动节七天长假刚刚过去,上班的第一天。
宁州rì报的A5版就以“宁州楼市过度投资谁之过”为标题,全版刊登三年前在沈氏地产的带动下,国内热钱进入宁州投机的详细内幕,声明宁州市有关机构将深入调查沈氏组织热钱财团过度投资宁州楼市一事,一经获得关键证据将提交国家经济管理部门以便对沈氏集团处于重罚,其中就牵扯到与沈氏走得很近的神骏集团。..
此版一出,公众一片哗然,这也被大家解读为宁州市委市zhèng fǔ对于沈氏地产这几年在宁州大量圈钱的反戈一击,文中又特别不点名地指出,最近大亨建设集团的股价虚高,就是因为某集团企图重走沈氏集团的房产圈钱路说造成的,而该集团关连的多家上市公司连续暴跌,根本原因就是该集团的大量资金被套在宁州楼市,整个集团的资金裢已经出现问题。
虽然该文只是宁州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政策研究中心原副主任王珏林以宁州rì报特约嘉宾的身份署名发表的文章,但谁都相信这背后肯定有宁州市委市zhèng fǔ的影子。神骏集团万万没想到自己曾是市委市zhèng fǔ至高无上的座上宾,现在竟然会为了打压过高的房价,跟自己撕破脸,毫不留情地向自己捅刀子,集团内部立即连夜召开紧急事态磋商会议,研究如何消除舆论影响,而反击恶意猜测最好的方法,就是筹集资金吸纳上市公司的股票制止股价继续下滑,因为无法制止股价继续下落。再多地解释与声明也无法消除持股人心里的恐慌。
筹集资金这事儿沈氏集团是指望不上了,因为宁州市委市zhèng fǔ正组织相关部门对沈氏集团三年前非法圈钱一事进行调查,现在是泥菩萨过江,只求自保。其他财团就更甭想了,那些恶狼野狗正巴不得神骏集团名下的上市公司股份持继下滑,好方便他们廉价收购神骏集团的资产。而要在短短几天之内,从银行贷出能止住股价下挫的资金绝非易事,省发展银行、置兴银行、城市商业银行、建设银行相继拒绝了神骏集团的临时借贷要求。
一分钱饿死英雄汉。
南宫青城终于体会到了三年前,萧云的江山集团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的无奈滋味,很不好受。
“那个房山青龙湖建设集团,我让b京国税局查了一下,法人代表叫李长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南宫墙坐在南宫青城总裁办公室的大沙发上,两根因常年酗烟而泛黄的手指夹着烟,轻声问道。为了应对这次南宫家族的严重危机,他特意休了长假,坐镇中军帐,毕竟主心骨南宫伯玉不愿抛头露面,他只能暂时扛过团结南宫家族的大旗。
“认识,萧云的人。”南宫青城紧皱眉头道,虽然之前猜测到了,但要真知道,还是很愤懑。
“真是他啊?王八犊子!”南宫墙气愤地骂了一句,然后吐一口浓烟,“他哪来那么多资金?”
“我也想不通,即便他接手了天师会,也不可能调出几十亿跟我们拼消耗。”南宫青城说道。
“王八犊子,真以为老子下面不带把的,青城,咱大概还能调动多少资金?”南宫墙问道。
“不到二十亿。”南宫青城苦笑道。
“这么少?”南宫墙大为惊讶道,他没想到神骏集团的资金链会困窘到这个地步。
“集团还要运转,不可能把所有筹码都砸在跟青龙湖集团拼刺刀上。”南宫青城显得相当无奈,这不到二十亿的资金还是神骏集团与旗下直接控股的五家上市公司费尽心思才筹措来的,其中集团的核心资产上市公司横店能源集团流通盘总市值就高达二百亿,伯乐地产的流通盘总市值高达八十亿,如果周一开盘持续上周五时的抛压,这不到二十亿的资金能不能保住这两家公司的股价也成问题。
“有没有其他路子?”南宫墙猜不到萧云那边还有多少筹码可以抛出来,心情忐忑不安。
“有是有,不过不知道家里的那些大爷少nǎinǎi们会不会同意。”南宫青城轻轻揉着眉心。
“你说说。”南宫墙感兴趣道。
“增持神骏集团旗下各公司的股票。”南宫青城只能想到这个自保的法子了。
“这法子我觉得够呛,你让那帮孤寒财主从自己腰包掏钱救公司?不靠谱。”南宫墙摇头道。
“怎么着也要试一下,我不想这么快就启动最后的B计划。”南宫青城狠狠地揉了把脸。
南宫墙无奈叹息。
第二天,神骏集团的董事会氛围,就跟外面的天气一样,yīn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暴雨倾盆。
“在座的各位董事,你们与我南宫青城共事多年,应该都清楚我的做事风格,不是万不得已,我是不希望把大家跟公司的利益死死捆绑在一起的。现在公司的股价持续滑落,会大大降低投资者对公司的信心,信心一旦崩溃,公司的麻烦才真正的到来,到那时候,任何人力的挽救都是徒劳的。”南宫青城眼睛里有些血丝,尽管萧云的反击迅而有力,但还不足以击溃他的意志。
董事们集体沉默着,他们当中大部门都是南宫家族的成员。
“趁着现在局势尚未彻底失控,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我希望在座的各位的董事以及未能参加这次会议的高级主管能够与公司同舟共济,同心同德一起度过这次危机,我相信,只要我们能够形成一个拳头,就一定能给予yù将公司置于死地的对手重重一拳。我希望,今天董事会能通过一份议案,集团公司的所有高管将集体增持各公司的股票,以回应媒体对神骏集团的质疑。”南宫青城作为集团总裁,代表他身为董事局主席的父亲发起这份议案。
“哼,公司是你在经营,现在经营不善了,就要我们掏钱捞,当我们是提款机呢?”说话的这位董事是南宫青城表姐的丈夫,任安乐,男模出身,不学无术,在娱乐圈混了几年,半青不紫,混不下去就出来自己开了个健身房,跟经常来健身的南宫青城表姐刘书婷眉来眼去就勾搭上了,自此跟清朝的旗人一样,不爱干活,就靠刘书婷手里的的股份由公司养着。
“公司遇到困难,我们自然会挺身站出来,担负起应有责任。”一位头发半白的董事站直身子,手搁在会议桌上,侧头注视主席位上的南宫青城,他是南宫青城的二舅,不像任安乐那样幸灾乐祸地直接开喷,毕竟他对公司还是很有感情的,轻声道,“但是请总裁解释两个问题,一是董事长为什么迟迟不见露面?二是关于青龙湖集团的问题,为什么在购买大亨建设十八亿公司债的时候,总裁没有察觉到青龙湖集团的存在?”
“董事长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些rì子一直在调养,现在不方便出来主持大局,这一点我三叔南宫墙可以证实。”南宫青城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南宫墙,然后继续道,“关于青龙湖集团的问题,我有必要向各位董事做个说明,当时董事会在讨论大亨建设的十八亿公司债的时候,投资策略部做的报告就清楚的列出了这家公司的背景及经营情况,青龙湖集团主要是在东北经营钼矿起家,官方没有任何的不良记录,而该集团的董事长陆仲达是大亨建设总裁石沉海的朋友,付总跟他们吃过几次饭,情况也了解,各种因素综合一起,这十八亿的公司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总裁说的没错。”负责投资策略部的高级副总裁付成就在一旁附和发言。
“总裁,废话说再多也不顶用,我就想问一句,你想要我们掏多少钱出来?”任安乐问道。
南宫青城朝他投去了一个厌恶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左右两边的董事,轻声道:“二十亿。”
一片惊叹。
“总裁想让我们把棺材本都赔进去不成?”卫家燕冷哼道,这是南宫青城他妈的亲妹妹。
有人做了出头鸟,下面的董事就开始叫苦连天地瞎嚷嚷了,最终南宫青城的增持方案流产了。
人走室空,面对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董事局会议室,南宫青城与南宫墙对视一眼,一声长叹。
尽管大多数董事反对增持方案,但也有少数良心未泯的董事对集团有感情,同意筹出5亿资金增持公司股权。很快,神骏集团直接控股的五家上市公司集体停牌,发布股价异动公告以及高管增持公告,但是面对证券市场强烈的质疑,这样的戏码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停牌一小时后,刚开盘,横店能源的股价就在四十分钟的时间内落到跌停位置,伯乐地产更惨,在五分钟内就给抛单压在跌停价上。
面对着这样往前一步是深渊、退后一步是悬崖的险境,南宫青城虽然手里握着二十亿的资金,但还是很担心够不够用,换成平常其他情况,他相信不成问题,但是潜伏在暗处、时刻张着血盆大口的萧云是不可能放过这次狙击的机会,既然他此前已经调动了差不多二十亿的资金去推高大亨建设的股价,就保不定还有更多的资金潜伏在暗处,他会偃旗息鼓给自己留下喘息的时间吗?
就在南宫青城举棋不定的时候,大亨建设集团在5月14rì突然宣布停牌一小时,同意发布股价异动公告,但一开盘的时候,同样遭受了神骏集团的待遇,给巨量的抛单压到跌停价,接下来的几天,大亨建设遭遇了连续四个跌停。这是神骏集团断臂求生丢车保帅的一步狠招,放弃大亨建设集团,回拢资金保住神骏集团,尽管在一进一退间,神骏集团的资产蒸发了超过十五亿。
而躲在幕后的吸血鬼房山青龙湖集团则是照单全收,不知不觉间就持有了神骏集团抛出的大亨建设集团11%的股份。而在大亨建设总裁石沉海宣布增持公告之后,大亨建设集团很快就企稳止住跌势,股价虽然没有迅速反弹,但依旧维持在6块左右的高价,看来青龙湖集团真的是资金量相当充足。
“现在神骏集团的五只股票最低跌破了10块,他们绝对不敢放任股价继续滑落的,一定会出手救价,我们就在这个价位缓吸急抛,使股价振动再激烈一点让恐慌情绪,进一步释放消耗他们的能量。有消息面配合,做空(打压)比做多(拉升)省力多了,更何况我们只要集中攻击横店能源,就会造成南宫系的五只股票集体滑落,他们要止跌企稳只要消耗数倍的资金才行。”萧云坐在大亨建设集团石沉海的办公室里,注视面前巨大的液晶显示屏幕,摇晃着红酒杯微笑道。
“谁要跟你成为对手,真是不死也要脱成皮,万幸我站对队伍了。”石沉海拍着胸脯感慨道。
贾伯侯、李长谋以及陆仲达等参与了这次股战的人大笑而起,而陆仲达更是有个绰号:瘦猴。
夕阳西下。
南宫青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领带都是歪歪扭扭的,这对一向注重形象的他来说很少见。
“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在花园等你很久了。”管家走过来,接过南宫青城的西装外套。
“知道了。”南宫青城无力道,他心里说不埋怨他爸是假的,出这么大事,只让他一个人扛。
走到花园的时候,一个中年人正坐在木椅上看书,看到南宫青城,微笑道:“回来了。”
“嗯。”南宫青城点点头。
“你安排一下,我要跟他见面。”中年人翻了一页书,淡淡一句。
南宫青城的眉头却在一瞬间蹙起,橘红暖和的夕阳光,掩藏不住他冰冷的面容。
*****
(周末愉快。)
第三十四章 呱呱
5月21rì。
对于萧云来说,是一个值得铭记终身的大rì子,因为一个308/'>女人和一个女孩从香港飞了过来。
南京禄口机场。
早早等在出口的萧云没有像上次在浦东机场那样水中捞月扑了个空,中午1点10分,在熙熙攘攘的出站人群中,一个戴着一副墨镜很好掩藏起了祸国殃民容颜的女人牵着一个梳着两条辫子无敌可爱的小姑娘特别引人注目,那个小姑娘大概只有3、4的样子,肌肤雪白_粉嫩,樱桃小嘴不抹胭脂而一点红,两只大眼睛乌溜溜的,在天真无邪中透着一股聪敏睿智之气,一手牵着妈妈的手,一手拿着一块波板糖,走路颤颤巍巍,两条小辫子甩啊甩的,憨态可掬,十足祸害人间的妖jīng胚子。
戴墨镜的女人看到站在出口的萧云时,控制不住情绪,拉着小女孩跑了过去,抱着萧云狂哭。
..
萧云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这三年来她是怎么苦熬过来的,任由她滚烫的泪水肆意侵袭肩膀。
“坏人,惹哭妈妈!”小女孩见自己妈妈哭得那么凄厉,不干了,小手拼命锤着萧云的大腿。
一句话,让苏楠破涕而笑,也让萧云苦笑不迭,只好向苏楠求救,让她得意了好一阵子。
苏楠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主,擦净眼泪,蹲下来,对小女孩说:“呱呱,记得家里谁最重要吗?”
“记得,是呱呱。”小女孩见妈妈问话,暂时放下了对萧云的深仇大恨。
“那你记得家里谁最爱呱呱吗?”苏楠又问道,腾出手,整理了一下被泪水站在脸侧的散发。
“记得,是妈妈。”小女孩指着苏楠答道。
“那谁最爱呱呱和妈妈呀?”苏楠循循善诱道。
“爸爸。”小女孩认真道。
“真聪明。”苏楠竖起大拇指,然后指着萧云,“这就是你爸爸,他最爱呱呱和妈妈了。”
小女孩明显愣了一下,歪着脑袋盯着这个刚刚还让自己妈妈大哭的坏人,一脸的狐疑。
“呱呱,快叫爸爸。”萧云趁势而上,笑着想去摸摸小女孩的脑袋,自家女儿真jīng致漂亮啊。
“坏人!”小女孩却机灵地躲开了,藏到她妈妈身后,向萧云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萧云苦笑。
“慢慢来吧。”苏楠同情地牵起萧云的手。
“只能这样了。”萧云的视线没离开过呱呱,觉得自己女儿比蔡徽羽那小丫头可爱多了。
“我们的女儿漂亮吧?”苏楠一手挽着萧云的手,一手抱起并不重的小女孩,走出机场。
“漂亮,比她妈有过之而无不及。”萧云笑容里夹杂着发自内心的自豪。
“哎,我可要吃醋了啊!”苏楠瞪着萧云道。
“啧啧,真没出息,连自己女儿的醋都吃。”萧云吧唧着嘴道。
“萧小七!”苏楠用力掐着萧云的手臂,直到他呲牙咧嘴求饶,才肯松手。
而小女孩则没有了刚才对萧云的敌视,静静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好奇观察着那个陌生的爸爸。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说简单很简单,说玄乎很玄乎,主要是跟这个距离是密不可分的。远了,就疏了,甭管你是情深似海的父爱母爱,还是骨肉相连的兄弟之情,也甭管你是刻骨铭心的浪漫爱情,还是肱股之交的朋友之谊,最后大多都会惨败给疏远的距离。但同样,近了,就浓了。
尤其是一样的泪、一样的痛、一样的血、一样的种的爸爸与女儿。
萧云将一个没有底线没有下限的溺爱父亲角sè演绎得淋漓尽致,由于苏楠管教严,呱呱平时很多东西都受到限制,比如说食物,稍微有点油腻的都不让吃,甜食雪糕类也只能浅尝辄止,玩就更不用说了,带危险xìng的机动游戏是绝对的禁区,安全系数高的Ipad游戏又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堪比监狱放风,但好在呱呱年纪小,处于逆来顺受的时期,还不会唱《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一旦这个缺口被打开,呱呱还是兴奋得手舞足蹈无以复加。
为了博女儿一笑,萧云这个无耻之徒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麦当劳、肯德基啥的,没营养的几乎吃了个遍,让呱呱大开眼界,吃得不亦乐乎,小手、小嘴全是油腻腻的,口里还嚼着鸡腿呢,这头又把薯条往里塞,番茄酱把衣服弄得一塌糊涂,连头发也沾上了,看得旁边的她妈是火冒三丈眼冒金星,但一瞧着那个无良爸爸正乐呵呵地傻笑,又不忍心破坏这幅幸福画面,只好强忍着,那个痛苦啊。
没多大工夫,连续几顿海吃后,呱呱就逃离了她妈的怀抱,而屁颠屁颠坐到了她爸的肩膀上。
难怪人们都会说父爱的巍峨,母爱的伟大,因为父亲都把孩子放到肩膀上,母亲是抱在怀里。
吃饱就该运动了,宁州游乐场就成了父女俩新的战场,说来也巧,这还是萧云跟苏楠初次约会的地方,当时那会儿还年轻,净挑惊险刺激的机动游戏玩,这会儿已经为人母了,心态不可同rì而语,苏楠瞅着女儿她爸嘻皮笑脸地带着女儿玩过山车、香蕉船等等项目,气得浑身发抖,在心里把女儿她爸骂了个遍体鳞伤,可女儿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白眼狼,给点甜头就不认娘了,不顾她妈的三令五申,就缠着她爸玩各种心跳游戏,让苏楠只好掐女儿她爸以解心头之恨。
到了下午四点多,终于玩累了,尽兴的呱呱趴在她爸的怀里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有爸爸真好。
这是呱呱熟睡前,对她爸她妈说的,把二老感动得热血澎湃,尤其是萧云,差点就老泪纵横。
游乐场里的人很多,天师会九处的jǐng卫处处长卢白驹专门安排了一个二十人的小组分散保护着理事长一家,他们都是zhōng nán hǎi保镖退下来的,武功卓绝,经验丰富,滴水不漏到不留任何一个防守死角,绝对称得上是顶级配置。当然,能够享受近身保护萧云一家特殊待遇的,还是两米巨兽狼屠。
不过这个非洲小伙由于长相身高各方面太突出,受到小朋友们的热烈追捧,去到哪都有拉着他拍照的,让狼屠好好在薛子、李长谋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还恬不知耻地唉声叹气说一开始他还能够笑口常开的有求必应,但到了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因为顾客太多了,只好扮黑脸吓走小朋友。只是萧云在一旁补充说了一句,你这是纯粹扯淡,你本来就是黑脸,何来扮?让大家笑得七孔流血,狼屠瞬间变成包龙图。
但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女儿长那么大,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笑得这么开心的。”苏楠细心地拉了拉女儿的衣服。
“我也是,长那么大,没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笑得这么开怀的。”萧云心里装得是满满的幸福。
“得意了吧?女儿像树袋熊一样粘着你了。”苏楠耸耸鼻子道。
“吃醋啦?”萧云故意咧嘴问道。
“是,就吃醋了,怎么补偿吧?”苏楠撅着嘴老大的不高兴。
“那我就今晚好好宠幸一下你。”萧云凑到苏楠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负分滚犊子!”苏楠气得跳脚,女儿睡了又不敢大声嚷嚷,只好把火气都撒在萧云手臂上。
厚颜无耻的萧小七被掐得乌青紫黑的,但女儿在怀里又不敢乱动,只能强忍着疼痛连连告饶。
“你不知道,在你消失的这三年,我们娘俩是怎么过来的。”苏楠大发慈悲,放了这畜生一马,放轻脚步走在一条在葡萄架底下修成的道路上,淡淡忧伤道,“我也想过抛下一切去找你,哪怕能见一眼尸也好,可女儿这么小,这个牵绊让我无法脱身。呱呱这孩子别看她小不点,其实特别懂事儿,有点小大人的感觉,她没学会讲话之前还好,虽然你不在,但她还是很听话,该吃吃,该睡睡,不吵不闹的,但她开始会讲话之后,就整天问我,我有爸爸吗,爸爸去哪了,爸爸今晚会回来吗?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怎样去回答她,就落泪。然后这孩子就特别懂事地对我说,她说妈妈,别哭,要是爸爸不要我们了,呱呱赚钱养活你……”
讲到这,苏楠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我爱你。”萧云动情道,他也不知道能用什么言语表达心中的情感,这三个字包含了一切。
“讨厌,都怪你,不行,今天哭得太多了,眼睛都快肿了。”苏楠拿着纸巾擦拭着幸福泪水。
“怎么样都好看。”萧云像别的丈夫一样,爱整些个甜言蜜语。
“哼。”苏楠虽然嘴里哼哼,但心里老受用了,然后问道,“我听长谋说,你正打股仗呢?”
“就拿点小钱出来,让南宫青城难受一下。”萧云故作轻松道。
“往股市里都砸了四十几个亿,还小钱?我爸钼矿那也没那么多啊,你哪来的?”苏楠问道。
“哦,以前在非洲干过几年的雇佣兵,还有点积蓄,正好派上用场了。”萧云咧嘴一笑道。
“啊?你还干过雇佣兵?什么时候的事儿?”苏楠惊讶道。
“那会儿还小呢,不提也罢,你这次回来,就先别回去了,还有很多事要忙。”萧云轻声道。
“青龙湖建设集团?”苏楠撩开粘在嘴角的几根青丝。
“嗯,虽然没能把神骏集团真正逼上绝路,但青龙湖还是有点成绩的。”萧云微笑道。
“我也没想到你当时在b京还埋下了这枚棋子,我爸都没跟我提过,太过分!”苏楠抗议道。
“是我让他保密的,因为我也不知道南宫青城这条大鱼会不会最终上钩。”萧云轻声道。
“贾伯侯与石沉海真够朋友。”苏楠感慨道,这是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萧云已经跟她讲过。
“是啊,虽然不知道我的生死,但他们还是按照定好的计划按部就班实施,难得。”萧云道。
“你还好意思讲,下次要是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咱娘俩就嫁别人去!”苏楠威胁道。
“打死我也不敢了!”萧云示弱道。
“刚说完不许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苏楠抓狂道。
“……”
夜幕降临,华灯初放。
亭台酒店,一间VIP房。
“爸,他不会来了,咱自己吃吧。”南宫青城劝道。
“再等等。”南宫伯玉平静地看着一本书,这是他最近常看的,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
“他明说了,今天要陪两个很重要的人,没工夫搭理我们。”南宫青城压下心中的火气。
“或许他陪完了呢?”南宫伯玉淡淡道。
“不是我小人,而是他压根就把我们放在眼里,就算陪完了,他会来吗?”南宫青城不屑道。
“那就下次再约。”南宫伯玉显得很有耐xìng。
“爸,我就说他是个妖孽,会给南宫家带来灭顶之灾,现在快应验了吧?”南宫青城沉声道。
“你不先去找他晦气,他会这样不择手段?”南宫伯玉轻轻翻了一页。
“我是一心替南宫家着想!”南宫青城扬起声音道。
“真替家族想,就不会给家族惹上这么大的麻烦,还要我亲自处理了。”南宫伯玉淡淡道。
“哼,还不是你年轻时犯下的错?”南宫青城冷笑道。
“你确实能耐了。”南宫伯玉放下书,微笑地注视着自己这辈子最优秀最满意的一件产品。
南宫青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气氛僵起来了,又不肯放低身段认错,只得撇开头沉默。
“青城,虽然你在同龄人中是木秀于林,但你要真正想成为南宫家主心骨的接班人,还得琢磨琢磨心境,弄透弄透大商之道。真正的‘道’不是你装就能装出来的,只存乎于心,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猛虎逼于后而魂不惊’的大智大慧,是一种‘时而吞云吐雾时而深藏水中’的从容自在,是一种‘敌可往我亦可往’的气魄和斗志,是一种‘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豪迈,等你什么时候把这几句话悟透了,我就会把位子让给你。至于萧云,你还是帮我再约一下,这次见不上,就下一次。我胃有点不舒服,就不在这儿吃了,我回家让你妈给我下顿饺子。”南宫伯玉拿起书,微笑着缓步离开。
只剩下南宫青城孤坐在原位上,心思难测。
第三十五章 巷弄
城市好比308/'>女人,白天我们看见的只是大施粉黛的脸蛋,待夜深时才可以见到她卸妆后的容颜。
那才是最真实的。
尤其是像今晚这种雨夜,淅淅沥沥,湿湿漉漉,滴滴答答,溅起无数朵小水花,直钻人心。
宁州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城市,笼罩在一片稠密细雨中,显得厚重而妖媚,路上行人yù断魂。
在小西湖边上,名气最大的茶馆非望月楼莫属,但在望月楼的盛名之下,其实还有其他名店。
一碗茶楼就是其中之一。
这家小店铺面其实不大,也就百来平米,而且也不大好找,在巷弄里七拐八弯才能发现踪迹。
但总资产超千亿的神骏集团董事会主席南宫伯玉就是喜欢来这里喝茶,一来是因为这里的雨前龙井特别正宗,芽栖上长一片小叶,形似彩旗、又像一支枪,故有名“旗枪”,并用大慈山麓定慧寺内的虎跑泉水冲泡,甘香不冽,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后觉得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乎齿颊之间。二来是因为这里藏身于民宅深巷之内,不临大街,又挨着小西湖,环境清幽静谧,适合品茶观湖。..
夜sè迷人。
一个穿着鹅黄短裙的长发女子撑起一把洋伞,在雨中缓缓走来,高跟鞋踭一声声落在青石板路上,仿似鸾凤和鸣,清脆作响。正坐在一碗茶楼窗边欣赏西湖雨景的南宫伯玉被吸引住了,转头望向门外,想看看那名女子的庐山真面,可惜没逮着机会,茶馆对面是一家宅院,女子收起伞走进了那里,留给南宫伯玉一道可以浮想联翩的美丽倩影。
宅院的大门是敞着的,正堂角落里的楼梯yīn暗窄小,几乎容不下现代人的双脚,旧时的女子就是从这里抬起小脚走进了封闭隔绝的人生,即使可以倚窗听雨,或诗书常伴,可目光所及仍不过是寂寞的深巷。那雕琢jīng美花样的窗棂后面,曾经锁住了多少幽怨的目光,如今淅沥的雨声,是否如漫溢的叹息,吐露出许多心愿?
那道倩影消失后,南宫伯玉自嘲笑了笑,美sè的确是扰乱男人心境最锋利的一把匕首。
端起桌面上的茶杯,小酌了一小口,南宫伯玉又拿起那本《丧钟为谁而鸣》,细细品读而起。
茶馆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分散而站的七八个黑衣保镖,鹰视狼顾地观察着四周,拱卫主人。
南宫伯玉之所以包下茶楼,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这也是他第三晚在这里品茶读书等人了。
那个人今晚会来吗?
功夫不负有心人。
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七个人出现在了一碗茶楼的门口,茶馆里的黑衣保镖们如临大敌。
萧云收起黑伞,递给了身后的狼屠,缓步进屋,另外五个披着雨衣的狼士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南宫伯玉早已站起身,双手撑着茶桌,那双看透世态炎凉的眼睛平静注视着愈走愈近的萧云。
萧云同样也在打量着这位自己早就想一堵真容的中年男人,看着他的一张国字脸、一双浓眉大眼、一副金丝眼镜、一身休闲名牌装束以及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慈眉善目,一派雍容,脑子里骤然闪过四个词语:巨贾、魁首、jīng英、儒商。现在遍地的企业jīng英和暴发户,时兴小平头、戴墨镜、腰缠手机,一身意大利黑sè名牌,走下奔驰房车,直奔桑拿浴室,一谈就是上亿的交易,那副架势,真叫人怀念上海滩杜月笙和虞洽卿的风采,如果你觉得年代实在久远,看看眼前的这个中年人,也可以腾起同样的感觉。
气氛有点诡异。
“终于瞧见真人了,这边坐。”南宫伯玉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微笑着招呼萧云坐到对面。
萧云也不客气,收回目不转睛得有点过分的视线,坐了下去,狼屠形影不离地背手站在身后。
“弹指一挥间啊。”南宫伯玉看着离自己不足一米的萧云,想起往事,没来由地感慨了一句。
“对你是弹指一挥间,对我,却是往事越千年。”萧云不咸不淡道,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见到这个中年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或愤怒,或冷漠,或失控,但就是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的平静,淡淡道,“人们常说能冲刷一切的除了眼泪,就是时间,以时间来推移感情,时间越长,冲突越淡,仿佛不断稀释的茶。但我始终认为,时间是治疗心灵创伤的大师,但绝不是解决问题的高手。”
“我懂你的意思。”南宫伯玉有点底气不足,勉强一笑,“男人,难免有犯错误的时候。”
“这个措辞,相当低劣。”萧云不屑一顾道,语气相当生硬,这是成龙才会用的烂籍口。
南宫伯玉不在意萧云的抵触,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尝尝,虎跑泉水泡的雨前龙井。”
萧云是个好茶之人,也是个懂茶之人,知道有一句谚语:“水为茶之母,壶为茶之父”,水对于茶的重要xìng,可见一斑。据说清乾隆皇帝曾用特制的银斗,以泉水的轻重来品评各地名泉,结果b京的玉泉为第一、镇江金山寺的冷泉为第二,杭州的虎跑泉和无锡的惠泉并列第三,因此虎跑有“天下第三泉”之称。
萧云尽管从一进门,心里就特别不舒服,但一抿茶,其味鲜甘醇、若兰馥郁,让他回味无穷。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跟你妈一直都很恨我,这也是我最内疚的一件事儿。”南宫伯玉又给萧云倒了第二杯,手提水壶由低向高、由高向低交替变换,使得杯中茶叶翻转,充分溶解,以产生茶汤浓郁、香气四溢的效果,这种传统的冲茶技艺被称作“凤凰三点头”,然后才轻声道,“痛恨一个人三十年,要比喜欢一个人三十年艰难多了。因为喜欢只是一种惯xìng,而痛恨却需要不断地鞭策自己才行。所以今天把你叫过来,就是想当面锣对面鼓地了结这段恩怨情仇,放下放不下,总归有个说法,这样对你,对你妈,对我都是好事儿。”
“戏法变得再好,也是假的,就跟你的态度一样。”萧云面无表情地盯着湛青碧绿的龙井茶。
“我态度是不是虚假,无关痛痒,关键是我想跟你以及你妈和解,而我也迈出了这一步。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所谓的清白而言,你能坦言,你从来就没犯过错、说过慌?这是自欺欺人。华国向来看不起说大话的人,而在我看来大话并无甚,好比古代妇女缠惯了小脚,碰上正常的脚就称‘大脚’;国人说惯了‘小话’,碰上正常的话,理所当然就叫‘大话’了。敢说大话的人得不到好下场,吓得后人从不说大话变成不说话。”南宫伯玉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反驳道。
“孔乙己说,偷书不算窃。”萧云嘴角的弧度异常璀璨,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非得要把南宫家逼上绝路,你才觉得心满意足?”南宫伯玉抬起眸子,静静盯着萧云。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非得把我跟我妈逼上绝路,你才如释重负?”萧云反唇相讥道。
南宫伯玉一时词穷,只得沉默饮茶。
萧云见这个中年人吃瘪,讽刺一笑,也是自顾自品茗不言。
虎跑泉是从石英砂岩中渗透出来的泉水,水质清澈、甘冽醇厚,用来冲泡龙井茶,天作之合。
“莎翁有一个脍炙人口的说法,一夜可以造就一个暴发户,三代才能培养一个贵族。”沉默了将近五分钟,南宫伯玉才开口,右手百无聊赖地转着青瓷茶杯,轻声道,“如果简单按照字面上理解推演开来,现在华国富过三代的家族的确不少,甚至有很多都经受住了十年特殊时期的动荡冲击,幸存下来再度生根发芽的,出镜曝光率最高地是号称江南四大家族之中的其中两家,苏州的沈家以及杭州的苏家。华国一直就是个‘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国家,除去门阀制度达到巅峰的两晋,从来就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论断,江南四大家族只有苏州的沈家以及杭州的苏家是绵延荣华五代的百年家族,他们的万贯家世可以上溯到清朝。像我们南宫家跟淮yīn的谢家虽然也是号称江南四大家族之一,但那是很窄小圈子的说法,算是打擦边球搭上尾班车,因为我们俩家不过是民国初年军阀混战的时候才兴起的,算不上正统意义上的贵族。现在这个时代,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一个家族同时出现封疆大吏、红顶商人和文坛巨擘,因为这些家族的子孙后代大多低调务实,有平庸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当然也有仗势欺人飞扬跋扈的,偶尔也会有一两个惊采绝艳的继承人。所以,能够将一个世家大族维持下去,是一件堪比蜀道难的事情,我希望,同时恳求你替南宫家族考虑一下,别毁了这棵可以让后代子孙乘荫纳凉的参天大树。”
“你比你儿子南宫青城要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你能舍下身份,舍下脸皮。”萧云淡淡微笑道。
“算我求你了,收手吧。”南宫伯玉诚恳道。
“当年你让黑龙团满世界追杀我妈跟我的时候,是否有想过收手?”萧云目光如炬道。
“这怨不得我一个人,我承认你妈是一个无以伦比的强大女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她聪明的女人,我很爱她,非常爱她,但她也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从不肯向男人低头,她的人生一直在争斗,与丈夫斗,与公婆斗,与情敌斗,与政治体制斗,最要命的是她当时掌握了站在黑龙团背后的所有世家大族的资料,说要向国安局举报,我已经求过她了,但她不听,我能有什么法子?那么多的世家大族能眼睁睁看着遭遇国家的灭顶之灾吗?不可能。所以,只有她死了,才能保住黑龙团,才能保住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这是一道决堤的洪流,我就算再想保你们也无能为力。”南宫伯玉哀伤道。
沉默,许久的沉默。
“所以,你就宁愿牺牲我妈跟我,也要保住你的南宫家族,对吧?”萧云很久才开口冷笑道。
“是。”南宫伯玉痛苦的点头。
“我妈曾经给了我一个黑盒子,里面估计就是这些世家大族的名单吧?”萧云忽然道。
“萧云!你别犯傻了!你妄图用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那些世家大族?”南宫伯玉震惊道。
“我有天师会,有公子党,有银狐堂,怎么能说是一个人呢?”萧云笑着起身,准备离开。
“萧云!你这是拿无数人的生命在作赌注!”南宫伯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也站了起来咆哮。
“他们让我们娘俩吃得苦,我会让他们加倍还回来,南宫家就是第一只螃蟹。”萧云微笑道。
说完,就撑起黑伞,义无反顾地走进了茫茫雨帘中。
南宫伯玉呆若木鸡地望着那道孤寂而伟岸的身影,眼睛里没有了任何神采。
雨水飘摇,萧云走在cháo湿的青石板路上,心情既沉重而又轻松,沉重的是南宫伯玉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轻松的是他终于了解到了当年黑龙团追杀他们娘俩的真实原因。一想到自己母亲因为掌握了黑龙团的最高机密而遭受无情抛弃打击,萧云的心就像被万箭穿心一样,那时候自己还是襁褓,所有的高压以及残酷都要让她一个人默默承受,她该多痛苦啊?
狼屠虽然一直在听着萧云跟南宫伯玉的对话,但因为他没有接触过前因后果,所以一头雾水。
此刻,他不敢去叨扰主子的沉思,领着五个狼士默默跟在身后。
可忽然,他就停下了脚步,直觉告诉他,有几双眼睛藏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他们。
萧云也醒悟过来,神情同样变得凝重,但他还是让狼屠继续前行,走了十几米,又再次停下。
萧云回头望了一眼空空荡荡曲折蜿蜒的巷弄,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惊道:“调虎离山!”
第三十六章 刘与朱
细雨无声。
其实萧云一步出茶馆,就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异常。
漆黑中,一股足以令百花消残的气息正在空气中兴妖作怪着,这是他在生死边缘挣扎了将近三十年的本能反应。只不过他以为是南宫伯玉布在外面的暗卫对他怀有深深的敌意,对于双手沾满了南宫家护卫鲜血的他来说,这无可厚非。但是这股隆冬萧杀气却始终yīn魂不散,一路跟着他,就感觉不对劲了,像无数只幺蛾子在身边不停环绕,特别不舒服。可藏在暗处那些神秘人物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自己,因为如果对方是冲自己来的,刚才在前两个拐弯角就应该动手,那里才是使坏捕羊敲闷棍的最佳埋伏点。
目标既然不是自己,但为什么还要一路监视着?难道是希望自己快点离开,而害怕自己回头?
萧云回头望了一眼空空荡荡曲折蜿蜒的巷弄,好似突然想通了什么,惊道:“调虎离山!”..
一语惊醒梦中人。
目标既然不是自己,当然就是一碗茶馆里的南宫伯玉了。
萧云刚想转身回去,满天的细雨中,十数黑衣人忽然从房檐上纵身而下,像蝙蝠般轻盈落地。
这支从天而降的队伍沉默着,冷冷冰冰,似一柄柄未曾出鞘的寒刀,横亘成了一道铜墙铁壁。
他们都披着黑sè的半身雨衣,飘摇动荡的雨水吹进他们的脸庞,使得冷峻的表情多了份苍凉。
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积了不少雨水,这支队伍踩在积水中的步距脚宽如出一辙,似融为一体。
刀入鞘。
“此路不通。”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挤开牙关,冷冷蹦出四个字,不容许任何商议。
“城管?”萧云打量着只有不到十米距离的这群人,微微上扬的嘴角,流露出讽刺般的笑意。
“别犯傻。”黑衣人头目再次jǐng告道,眼神里已拢起了浓浓杀意,似乎眼前几个人都是羔羊。
“你们跟茶馆里的人有仇?”萧云浑不在意对方的敌意,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刺探下军情。
“不该你知道。”黑衣人头目不带感情sè彩道,脑子里在分析如果贸然动手,能有几分胜算。
“巧了,我也跟茶馆里的人有仇,咱俩有共同话题啊,不如回去聊聊呗。”萧云没皮没脸道。
对方愣了一下,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索xìng沉默了下来,但是依然像落地生根一样站在那里。
“怎么不说话了?是你的智商跟不上我的思维了吗?还是你有难言之隐?”萧云摸摸鼻子道。
对方继续装聋作哑,似乎打定主意不搭茬了,反正你原地不动就行,干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只要不往回走,你爱站多久站多久。
“唉,君子不动口,往往就是该动手的时候了。”萧云低声感慨一句,黑伞一转,甩出水迹。
黑衣人眼角抽搐了一下,马上回复了平常,平静一摊右手,沉稳而坚定道:“别咎由自取了。”
萧云笑得愈发云淡风轻。
而天空就如一块打翻的砚台,浓重醇厚的夜sè掩盖了一切发光的东西,一片了无生趣的死黑。
只有细雨飘零。
倏然间,萧云微笑着将那把黑伞前置横在了自己面前,遮住了整个上半身,再猛地一合伞。
啪!
黑伞颓然落地。
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变戏法?!
“在上面!”黑衣人头目在错愕了几秒钟之后,最先发现萧云的踪影,已经在房顶青瓦上了。
“狗子,陈武,廖斌,李强,你们四个上房顶追人。”黑衣人头目一边下命令,一边拿出刀。
但狼屠及五名狼士没给黑衣人缠上萧云的机会,黑森森的六副弩箭,就像毒蛇的獠牙般剧毒。
咻咻咻。
狗子、陈武、廖斌、李强四个人尽管反应极快,在老大下命令的一瞬间,已经分成左右两个方向像三峡猿猴一样飞檐走壁,准备去围堵萧云了,但狼屠他们的弩箭更快,狗子他们的手刚勾着瓦片,身体就被迅疾而来的弩箭穿过,剧烈的疼痛让他们的上升趋势戛然而止,揪落几片瓦片的同时,自己也闷哼一声摔在了青石板路上,嘭!溅起一大片水花,猩红鲜血开始从伤口处蔓延,只是光线太暗,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四个人的生命迹象正在迅速消失。
黑衣人头目被这短短一瞬间的变故吃了一惊,也明白了眼前那六个比夜sè还黑的人不好对付。
“老六、狍子、聂玮你们仨上房顶追人,其他兄弟跟我杀!”黑衣人头目领着8个人杀过去。
刀出鞘。
由于距离相距太短,狼屠他们只够时间shè出一轮的弩箭,但都被有准备的黑衣人们用刀隔飞。
黑衣人们的武功不下八品,在隔飞弩箭后,信心大增,乘着雨势奔袭,势若疯虎,千军难当!
冲在最前的黑衣人头目褐sè瞳仁死死盯着如同巨灵神一般的狼屠,见他始终如同一座巍峨耸立的小山一样站在那里岿然不动,惊意才起,怒意更盛,等离他只有十步之遥时,右脚一塌地,以右脚脚掌为中心的周围积水仿似被巨石砸中,瓢泼地向两边分去,而人却已经像一只巨型黑鸟般腾空而起,祭出一招惊天刀势,「独辟华山」!
狼屠跟萧云呆久了,学会神经大条胆太肥,生死一线居然还有时间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如银的牙齿,那张黑脸终于在夜sè中露了个相,并不去搭理黑衣人头目那暴虎冯河的一刀,反而选择了以毒攻毒,右手骇然抖出一把铁钎,厉狠无比地向着黑衣人头目的大腿根扎了过去!但狼屠没有料到的是,这位黑衣人头目同样是视生命如草芥的,竟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刺般,仍然刀势不止,往下斩去!
钉的一声巨响,铁钎是刺中了此人的大腿根,却像是刺中了铁板一般!
狼屠眉头紧皱,骤然醒悟这是江湖上已经没有谁会再练的傻笨功夫铁布衫!
可是对方既然练了,而且根本不躲不避,就说明对方真的很愚蠢地花了数十年的苦修,摒弃了所有的男欢女yù,将这门功夫练到了极至,有足够的本钱。刀势所向,正是出师不利的狼屠脑门,在这生死一瞬间,他赶紧滑水后撤半步,右手猛地一拐,手腕一翻,将将在刀刃离自己只有几公分的时候,用铁钎将其挡了一下,黑衣人头目的致命一刀终是阻止了来势,但他人反应极快,在空中腾挪的时候,利用反向作用力一个鹞子翻身,右脚不偏不倚踢中了狼屠的右脑太阳穴,力道之大,使得沾在狼屠头上的雨水如礼花绽放,竟把近两百斤的狼屠踢了一个大趔趄!
险些摔了个狗吃屎的狼屠手脚并用在cháo湿的青石板路上倒退了好几米,才停了下来。
他怒了!
这是莫大的耻辱!
狼屠猛地起身,狠狠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然后捶胸咆哮,不屈与强悍,就像月圆之夜的金刚!
刚刚占了先机的黑衣人头目不禁心头一寒,知道这次真正遇到硬茬了,握刀的手愈发寒冷。
而蹿到房顶上的萧云被三个黑衣人紧紧贴着,无法脱身,索xìng停下来,回头微笑地望着他们。
“你们底子不错,谁的人?”萧云微笑问道。
“阎罗王的人!”老六yīn狠说道,人已经像一头秃鹰扎向了萧云,眼神冷冽,手里的刀更冷。
狍子与聂玮紧紧跟在其后,三人呈品字形,在厚重青瓦上踩得嘎嘎作响,齐齐攻向了萧云。雨水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他们天生猎人的嗅觉,猎物就在前方,他们仿佛嗅到了浓厚的血腥味,不由得露出了狞笑。可那头猎物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着,竟纹丝不动站在原地,要不是嘴角那抹清净如竹的微笑,真以为他在等死!
老六的尖刀最先达到,猛若洪水,摧枯拉朽。
但这时一只优雅的大手却像一道拦洪大坝一样,猝然伸了出来,如善舞长袖。
老六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那只大手柔柔地一扭,咔嚓,他竟然就清晰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而他还没来得及大喊,就感觉那个年轻人像是宇宙的黑洞一样,能吞噬世间万物,自己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不可阻挡地吸了过去,他想后退却有心无力,可等到近了身,那股吸取的无形力量又突然消失了一般,而自己就像弹簧被压到了极致时的触底反弹。
嘭!
他整个人轰然后飞,把身后的狍子与聂玮生生带了出去,三道血柱分别从三人口中喷薄而出!
仅仅是千分之一秒的一瞬间事儿,萧云就运起道藏太极,炉火纯青地击退了三名高手!
惊艳!
可他还没能喘口气,瞳孔倏然放大,左脚一顿,整个身子蹁跹而起,震塌了附近一大片青瓦!
也就是同一刹那,一道朴实无华的剑气从他身后划过来,速度之快惊世骇俗,竟划破他小腿。
不可思议!
萧云飘然落地,抬头望去,看见一个穿着灰sè麻衣的古怪青年站在瓦上雨中,手里一柄长剑。
能够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又能以一道剑气润物无声划伤自己小腿,此人功夫不在自己之下!
他是谁?!
一碗茶馆。
南宫伯玉手指捻着茶杯,还坐在原位上发呆,他琢磨不到方法去阻止萧云的疯狂行径,沮丧。
此时,刚才勾引他魂魄的高跟鞋声再次空灵响起,从对面的宅院出来,飘飘荡荡传到了耳边。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被扰乱心志的南宫伯玉侧过头去,定目一看,那个穿着鹅黄长裙的长发女子居然走进了茶馆。
随之而来的,还有四个人,有三个人年纪稍微小一点,但也是奔四十了的,都是一样的白sè粗麻布衣服,相貌也差不离,都是脸sè惨白,鼻子又扁又大,鼻孔朝天。而另外一个年纪就稍微大一点,估计有六十了,身形枯瘦,头戴瓜皮小帽,衣服脏兮兮的,脑后托着一根稀稀松松的小辫子,头发已白了九成,脚上还穿着一双很旧的回力球鞋。
突见这几位陌生人闯了进来,茶馆里的八个护卫骇然变sè,立即收拢,围在了南宫伯玉周围。
“慌张什么?又没拿枪指着你,丢我南宫家的脸。”南宫伯玉低声骂了一句自己的八个奴才。
“不愧是南宫家的一代雄主,佩服佩服。”长发女子嫣然一笑,对于南宫伯玉的镇定很欣赏。
“吴总谬赞了,连钟氏三兄弟以及广陵散人都是你的跟班,我才佩服你。”南宫伯玉轻笑道。
长发女子魅惑一笑,将搭在胸前的青丝甩到背后,才一声叹息道:“你今晚不该见他的。”
“不见也见了,有什么该不该的?”南宫伯玉平静道,还有心情倒茶,“龙井,你来一杯吗?”
“不了,睡不着。”长发女子摆手婉拒,眸子流转,继续道,“如果你不见他,还能活下去。”
“这一天,早晚都得来,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南宫伯玉坦然道,自顾自品了杯龙井。
“南宫伯玉,其实主子一直都很欣赏你,我也是,你很有魅力,可惜啊。”长发女子感慨道。
“别这么虚伪,自从晓峰被逼跳楼的那一天起,我就掰着手指头算rì子了。”南宫伯玉笑道。
“你跟谢晓峰不一样。”长发女子不置可否道。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看门狗一条?再蹦跶,也逃不出如来佛掌心。”南宫伯玉无奈笑道。
“你要记住,地下世界永远只有一个皇帝。”长发女子善意提醒道。
“呵呵,可咱这位皇帝并不满足只在地下称帝啊。”南宫伯玉揶揄道,将那杯龙井一饮而尽。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登基这条路上,需要一些人作为垫脚石的。”长发女子莞尔一笑,妖jīng。
“吴总,我死没意见,但也要劝你一句,他可是刘邦、朱元璋啊。”南宫伯玉忽然大笑起来。
长发女子神情一滞,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刘邦、朱元璋打下天下之后,都对身边人清洗了。
“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南宫伯玉念着。
“动手。”长发女子死死盯着对生死坦然得令人不寒而栗的南宫伯玉,终于yīn冷地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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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