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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烟雨门     枭雄赋txt下载     枭雄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九章 鸿门宴

    转眼,萧云来香港已经一个礼拜了。

    在第五天的时候,香港遭遇了这个夏天的第二个台风,“鲶鱼”,是从台湾东海面刮起来的。

    那一天,黑云盖顶,狂风大作,窗户都好像在发抖,不断发出颤抖声。街上偶尔传来碰撞声,应该是脚踏车或是花盆之类的东西被吹倒的声音。还不时有汽车的防盗jǐng铃声响个不停,吵得人心烦意乱,打开电视新闻全都是台风灾情损失如何,让蜗居在半岛酒店足不出户的萧云看得心情沉重。

    每当这时,他就要去寻找jīng神食粮了,这并不难找,只要敲开对面的房门,像西门庆有事没事就喜欢觊觎潘金莲一样,萧小七同志使出大流氓必备的十八般武器,无所不用其极地对魏铜雀同志进行一番调戏,譬如讲黄sè笑话,譬如唱几句十八摸,譬如等魏铜雀弯腰倒茶的时候故意站起身偷窥等等,看着她那半羞半怒的模样,他的心情才会由yīn转晴。

    人渣。

    不过,即便是人渣也有人xìng化的时候,这两天由于不出门,萧云就让保卫组轮流出去找乐子。

    香港是个花花世界,只要你有银子,黄赌毒,只要你能想得到的乐子,你都能如愿以偿。

    公子党在香港有一个联络处,人数不多,只有寥寥100人,大多数都是香港本地人,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以经营几家很小的小酒吧为幌子,收集一下香港这边地下世界的情况资料,基本上没有多少战斗力可言,顶多可以称为一名合格的打手,说白了就是遇到不入品的古惑仔,至少能保证让对方吃上几记老拳,但胜在对本地够熟悉,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回家的路,所以萧云对他们还是比较满意的,反正也不指望这100号人能帮上什么忙,只要能把弘历的3000人马藏得滴水不漏,就算是立功了。

    可萧云万没想到,就是这不起眼的一百号人,竟成为了改变那一场香港之乱的最大功臣。

    原谅萧小七吧,毕竟他不是先知,这两天他只是让联络处负责人骆进酒带他的保卫四处风流。

    今天傍晚的时候,台风已经奔着海南岛去了,可窗外依然下著雨,残余风声也隐约传来。

    萧云穿戴整齐,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静静看着窗外淅沥沥的世界,李佛印默然站在他身边。

    “香港真平静。”萧云望着外面被台风肆虐成一片狼藉的乱世局面,竟然说了句这样混的话。

    但李佛印好像听懂了萧云的言下之意,嘴角挂着浅浅弧度。

    “今天该到你轮休,带着四个兄弟出去潇洒了吧?”萧云侧过头问道。

    “花仝带着他们仨出去了。”李佛印耸耸肩道。

    “你怎么不跟花仝他们出去玩玩?”萧云关心道,这两天保卫们玩女人玩得快乐不思蜀了。

    “你等一下要去见黎枝叶。”李佛印简明扼要道。

    “那不是理由,呃,你该不是喜欢男的吧?”萧云一脸恶趣味道。

    “不是。”李佛印摇摇头道。

    “呃,你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萧云摸了摸鼻子道。

    “不是。”李佛印还是那么古板。

    “那你干嘛不去找女人?”萧云质问道,很担心这个比虎痴许褚还要忠心的保镖会心理失调。

    “昨晚骆进酒给我送来了两个女人,s川的,现在还在房间里睡着。”李佛印淡淡道。

    “……”萧云在心里骂了无数的脏话,自己干嘛那么贱要去管这事,现在作茧自缚了吧?

    娘希匹的!格老子的!

    在车上的时候,魏铜雀见萧云耷拉着脑袋靠在窗户那里,便关心几句,都被他不耐烦地回绝。

    魏铜雀很纳闷,这厮又要闹哪样?

    她并不知道,要闹哪样的那厮因为关心则乱,自己挖坑自己跳,闹了个大笑话而生自己闷气。

    夜,如期来临。

    一架飞机像一只发光的大鸟,沿海边跑道滑行,在细雨中缓缓升起,飞进了茫茫云海。

    香港九龙尖东香格里拉酒店。

    14K的坐馆黎枝叶今晚在这里包了一个大厅做东,摆了三十桌,非常热闹熙攘,除了四大金刚和14K那36个字堆的话事人之外,还有不少已经退隐江湖的元老级人物都到场出席,可谓是几世同堂。尽管台风还没完全解除,外面也下着雨,但黎枝叶这杆大旗的号召力太强,这些跺个脚都会让香港地震的猛人给足了面子。

    “喂,北佬致,听说你最近在泰国搞了一批猛料回来,市场反应很好啊。”

    “哈哈,土狗,你不愧你的花名,真是狗来的,鼻子这么灵,这批货真的是坚野。”

    “不要讲那么多废话啦,有世界捞,益下兄弟咧,钱是赚不完的。”

    “丢,你不是只开马栏,不沾四仔的吗?”(只开jì院,不沾毒品)

    “偶尔试试水,都无妨啊。”

    “丢你老母,哪有那么大只青蛙随街跳?泰国这条水是我用命搏回来的,有本事自己找。”

    “不是吧,最多你下次来我马栏,我不收你钱,有大陆新货到,先让你尝尝鲜啦。”

    “有甘笋的事?”(有这么好的事?)

    “一世人两兄弟,有钱齐齐搵。”

    “哈哈。”

    “哈哈。”

    这样粗鲁直白的对话,在宴会大厅此起彼伏,粤语与普通话相互交织,非常有趣。

    这个世界是一个同一矛盾体,有黑必有白,这场近年罕见的洪门夜宴,让jǐng方大为紧张。

    刑事情报科及西九龙总区反黑组较早前接到线报,立即集体出动,逾百名便装jǐng员身穿防弹衣、手持MP5轻机枪,并携同jǐng犬到场,将酒店重重包围。jǐng方俗称“狗仔队”的刑事情报科探员用配有长短镜头的相机及摄录机,全程偷拍14K的这次大聚首。晚上7时左右,数十辆奔驰、保时捷及法拉利先后到达,数十名社团老大在助手及保镖的护送下进入宴会厅,在酒店门外戒备的西九龙总区反黑组探员,不断用笔抄下到贺客人的名字和乘坐的轿车车牌号码,在高处的“狗仔队”则拍下众人的相貌。

    “今晚本来约了我女朋友去西餐厅锯排的,我们相识一周年啊,现在看来要泡汤了。”

    “仲好讲!今天我儿子向学校请了假,特意从加拿大飞回来给我老婆过生rì啊。”

    “你说黎枝叶到底要搞什么飞机,竟然把14K所有有地位分量的人都请过来,鸿门宴?”

    “我看不像,他现在地位太牢固了,超过90%的人都投靠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不就是选接班人?”

    “不会吧?他那么年轻,甘心退隐江湖?打死我都不信。”

    “哎,有状况!谭sir下命令让全世界stand-by了!”

    “呐,今晚的这条大蛇终于要出洞了!”

    这两个窃窃私语的便衣jǐng察没有再交谈,而是跟其他伙计一样高度jǐng惕,死死盯着从一辆黑sèG级越野奔驰和一辆面包车下来的那一行人。对方一共八个人,七个男的一个女的,很明显从越野奔驰后座下来的那个年轻人是核心人物,他的样子很清逸,一点也不像**中人,他蜻蜓点水一般扫了一眼这群如临大敌的军衣,嘴角挂起一个若无似有的微笑,在14K一个jīng明喽罗的带领下,走进了酒店。

    “那个后生仔是边个?以前从来没见过啊!”跟女朋友爽约的那个青年jǐng察问道。

    “我都唔识,不知道系边度冒出来的,好似很有地位的样子。”年纪大一点的那个jǐng察答道。

    “会不会是14K新一代人物啊?就像新义安的李泰龙一样,打得够狠,就成当红炸子鸡了。”

    “亦都有可能是黎枝叶的私生子,今晚在这里摆鸿门宴,就是给自己儿子造势接班的。”

    “这回香港有好戏看了。”

    “他们不出来蹦跶,我们这些军衣哪有事情可干?”

    “哈哈……”

    此刻,香格里拉酒店里面的那个宴会厅同样是笑声连连,只是比jǐng察的要粗旷多了。

    也不知李宇剑贱哥说了个什么黄sè笑话,惹得众人哄堂而笑,身边的那些女眷们则面红耳赤。

    但这种嬉闹的氛围却在萧云一行人出现在门口那一刹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个个屏气凝神。

    坐馆黎枝叶的椅子像装了弹簧一样,整个人弹起来似的,堆起最热情的笑容赶去门口迎接。

    “萧公子,有失远迎,真是抱歉啊!”黎枝叶抱拳拱手道,虞绿衣已经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

    “黎先生,太客气了,你今晚能邀请我来,我就已经感到万分荣幸了。”萧云同样拱手回礼。

    “哈哈,来,里边请。”黎枝叶亲昵地按着萧云的腰往里走,回头道,“绿衣,照顾好他们。”

    “放心,黎叔。”虞绿衣笑着点头,然后转身对着魏铜雀和李佛印他们道,“请往这边来。”

    魏铜雀没说什么,迈步跟了上去,只有保卫小组没有一个动的,因为他们的头李佛印没有动。

    “只要黎叔在这,就没有人敢动萧公子半根头发。”虞绿衣停下脚步,读懂了李佛印的心思。

    李佛印瞄了一眼往主家围走去的萧云,转回头对虞绿衣笑了笑,轻声道:“有劳带路。”

    虞绿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魏铜雀和保卫小组带到离主家围有两桌距离的一桌坐下。

    萧云在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注视下,跟着黎枝叶来到主家围,两人互相推却了一番,最终还是黎枝叶争拗不过,坐了主座位置,萧云坐在他左手边,虞绿衣安排妥当魏铜雀他们,回来走在了右手边。这一桌拢共坐了24个人,黎枝叶,虞绿衣,四大金刚,八位元老,7位势力比较大的字堆话事人,还有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萧云。

    死寂。

    几乎所有人都在打量着那个笑起来让人如沐chūn风的年轻人,气氛渐渐迥异起来。

    “黎叔,不给大家伙介绍一下?”八爷薛顶率先发难,眯起那双狭长眼眸,一边冷盯着萧云,一边轻摸着他包养的女人丰翘臀部,鼻端传来淡淡的幽香,令他心醉神迷。这个女人长得相当妖艳,一颦一笑似乎都会撩人魂魄,身材火爆,那双奇峰有点呼之yù出的感觉,而身份更是不简单,台湾一个三线女明星,叫郭璇,据说是台湾首富郭台铭的亲戚。

    “各位兄弟,这位是将军身边的得力助手,叫萧云,请大家鼎力支持!”黎枝叶对所有人道。

    全场除了那8个元老的神sè为之一变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在黎枝叶和8个元老带头鼓掌之后,才想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气氛又尴尬了几分。

    黎枝叶有些愠怒地坐了下来,借着给萧云斟茶的机会,向他表示歉意,萧云则微笑摆手。

    “萧公子,我知道你一定是情场中的高手,见多识广,你觉得我这个女人怎么样?”八爷薛顶似乎已经跟其他人约定俗成似的,继续充当出头鸟,用手背在自己女人光滑细腻的脸蛋上轻轻摩挲着,带着邪笑望向萧云。他玩女人很特别,首选并不是脸蛋身材,也不是新鲜刺激,而是玩身份玩后台。他能混到14K四大金刚这个位置,是一步一爬偷鸡摸狗投机钻营出来的,恶棍无赖的那些顽劣根骨,譬如蝇营狗苟吃喝piáo赌他一样不少,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可言,上位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征服有身份有背景的女人,即使姿sè平庸一点,床上不懂半点情趣也没关系。

    这个问题很棘手,怎样回答似乎都不合适,萧云摸了摸鼻子,只得轻声道:“人间极品。”

    “哈哈,郭璇,听到萧公子这样的评价,高兴吗?”薛顶一巴掌拍在郭璇的屁股上。

    啪!

    一声清脆声响。

    郭璇脸sè潋滟,那双凤眼像一条金脚蛇缠上了萧云,痴痴笑道:“萧公子嘴巴真是甜啊。”

    萧云一愣,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会当众给他抛媚眼,还说这样的你侬软语,浮起一丝苦笑。

    “既然你觉得萧公子的嘴巴甜,要不我把你送给他?”薛顶似笑非笑道。

    “八爷!人家只喜欢你一个,不喜欢别的男人。”郭璇撒娇道,但却有点yù拒还迎的味道。

    啪!

    薛顶竟然甩手给了郭璇一巴掌,这次是打在脸上。

    “你个贱人,你是老子花真金白银养起来的,让你去陪陪萧公子怎么了?”薛顶冷声道。

    郭璇捂着脸低声哭泣。

    气氛再次冷僵。

    谁都清楚这是变着法子找茬,全场都在注视着萧云的反应,黎枝叶的脸sè非常难看。

    “八爷。”萧云随着郭璇的称呼,对薛顶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有女人了。”

    众人随着萧云的手指方向,向一脸无辜的魏铜雀看了过去,笑容充满了意味深长的滋味。

    魏铜雀脸sè霎时大红如chūn联。

    “噢,那就可惜了,我还以为萧公子口味跟你手下一样,还想做个顺水人情。”薛顶耸肩道。

    “有话不妨直说。”萧云倏然皱起了眉头。

    “那我就得罪了,你一个手下泡妞泡到了老子头上,竟然想跟郭璇玩一夜情。”薛顶冷声道。

    全场哗然。

    “人呢?”萧云神情冷漠如刀。

    薛顶一声冷笑,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把人带上来。”

    须臾,两个壮汉架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进来,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到了主家围。

    李佛印唰地站起了身,其他几个虎卫也一样,而萧云的表情则像笼在了浓雾里,看不清。

    *****

    (周末快乐。)

第二十章 澄清

    花仝。

    堂堂一个八品上高手,现在竟然是无力地被人架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神志似乎也不太清。

    李佛印保卫小组站着,满眼愤怒,而魏铜雀一双水眸转了个圈,拉着一名虎卫悄悄走了出去。

    “萧公子,不好意思,我手下的人太没规矩,竟然越俎代庖,替你教训了他。”薛顶拱手道。

    “没事,我觉着应该,是我那位手下自作自受,不知是哪位替我出手教训的?”萧云轻声道。

    “我!”一个身材敦实、肌肉发达的壮汉在第六桌站起来,扬着下巴,一脸的自鸣得意。

    “怎么称呼?”萧云缓缓起身,轻声问道,脸上的笑容愈发善良柔和,温文尔雅。

    “叫我傻牛啦,北角揸fit人。”那个壮汉大大咧咧道,作为薛顶的门生,他以yīn狠著称。

    萧云点点头,望了望颓然低头的花仝,向李佛印喊道:“面子都丢尽了,你替我教训一下。”

    李佛印皱了皱眉,但没有半点踟蹰,缓步走向花仝,刚想抬手扇掌,就被萧云喝住了。

    “谁让你教训自己人?”萧云带着一抹和煦如chūnrì朝阳的笑意。

    李佛印眼睛一亮,竟似闪电一般转身,猛地冲向十米开外的傻牛,像一头饿极的衣索比亚狼。

    护犊子!

    所有人都惊呆了。

    傻牛也不例外,眼睁睁看着那头恶狼冲向自己,下意识握紧拳头伸出双手去阻挡。

    可惜李佛印的速度太快了,已然是九品高手的境界,打闪纫针,间不容发,扑的一声儿轻响,一只大手已经搭上了傻牛的肩膀关节。直到身临险境的这一刻,傻牛终于回过神来,脸sè青气儿一闪,等着他手才搭上,就暴喝一声,双臂同样反缠了过来,想一鼓作气扭断,却觉得自己拿住的那条胳膊外软内刚,几乎无处使力!

    虽然傻牛只是一个八品高手,但动作也极快,同样进步欺身,想用缠技去撂倒李佛印下盘。这简单的动作,傻牛做起来还是刚猛迅捷,不知道千锤百炼的修行了多久。可惜李佛印岿然不动,吐气扬声,明显是借着呼吸之力叫上了内劲儿,只用了形意崩拳半个架子,身子向前一拱,肩膀一靠,硬碰硬地和傻牛撞上了,霎时火星撞地球。

    寸劲。

    “走吧。”李佛印一声怒喊。

    傻牛竟被这形意内家大高手叫出的内劲儿,整个身子和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七八步远!

    嘭!

    重重砸烂了第八张桌子,碟子、筷子、茶水、菜肉洒得哪里都是,顿时乱似七国,一片狼藉。

    傻牛疼得鬼哭狼嚎,旁边的兄弟赶紧去扶他,发现他两边的胳膊竟然都软软的垂下来了。

    举座皆惊!

    李佛印竟借着一支胳膊缠住他两只手,在崩拳劲道一的同时快收快放,一下子摘了两边关节!

    见到平时砍人打架跟玩儿似的傻牛被轻松击溃,几乎所有人同时站起了身,将李佛印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在了垓心,斥骂声、挑衅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些不知好歹的家伙想以身试法,上去冷不丁地下个暗脚,可一想到傻牛的前车之鉴,就心有芥蒂了,刚迈开腿又赶紧缩了回去,最后只得跟随大流,对李佛印指手画脚的责骂。

    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安静。”黎枝叶怒喝道,恰如平地一声雷。

    唰地,全场没有了一丝声音,哪怕是呼吸声也放到了最缓慢的节奏。

    这时,从宴会厅的门口却传来了一把比较拽的声音:“差人做嘢,全部站到一边!”

    接着,无数的便衣jǐng察举着枪进来,形成了一个巨大包围圈,可宴会厅里的人全都无动于衷。

    “我叫你们全都站到一边,都聋了是不是?!想阻止阿sir做嘢啊?!”那声音继续狂妄道。

    “30秒,回到原位。”黎枝叶轻声道,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看着说话的人。

    话音刚落,那些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大佬们想老鼠见到了猫一样,抱头鼠窜,很快就回到原位。

    说话的那个jǐng察冷笑了一声,带着一票人走到主家围,笑问道:“黎先生,没打搅你吃饭吧?”

    “谭sir,今晚我只摆了30围,你带这么兄弟过来,恐怕没那么多地方坐。”黎枝叶淡淡道。

    “这很简单啊,把你们全部带回去,我们不就有地方坐了?”谭sir耸耸肩,然后大笑。

    “你讲咩啊?”李宇剑贱哥一拍桌子,响声大作,猛地站起身,两眼火冒三丈地看着谭sir。

    “坐下,我叫你坐下!”后面一个探员厉声道,拿枪指着李宇剑的脑袋威逼着。

    李宇剑却露出一个猖狂笑容,用手抓住那个探员持枪的手,无畏道:“开枪,我叫你开枪!”

    那个探员只是作威作势,倒不敢在老虎穴里开枪,气得脸sè铁青。

    谭sir却不理会这个小插曲,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瓷瓦碎片和受伤的傻牛,转过来看着黎枝叶,拿出jǐng员证比划了一下,高声道:“黎先生,我是香港西九龙总区反黑组高级督察谭启荣,我现在怀疑你三合会非法集会,并犯有持械、殴斗和妨碍司法公正,想请在场的所有人回去协助调查,你现在有权利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丢你老母,差人大晒啊(jǐng察了不起啊)!”后面梅字堆的话事人猪嘴洪大声道。

    他刚说完,就被两个jǐng察上前压倒在地,并带上了手铐,现场的气氛更加混乱。

    黎枝叶却始终稳坐钓鱼台,对谭启荣竖起了大拇哥,微笑道:“谭sir,你很了不起。”

    “多谢黎先生夸奖,来人,扶黎先生起来。”谭启荣招呼两个探员上前。

    “谭sri,有人让你们收队啊。”忽然,一把蛮有磁xìng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哦?”谭启荣高傲地瞟了说话的萧云一眼。

    “香港jǐng察总署陈信生副处长,让你听听电话。”萧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递过去一个手机。

    谭启荣半信半疑,接过来一听,脸sè顿时变得yīn沉,一分钟后,将手机还给萧云,眼神冷寒。

    “谭sir,慢走,不送了。”萧云嘴角的弧度醉人。

    谭启荣呼吸变得急促,死死盯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不甘心地悲愤喊道:“收队!”

    “谭sir?!”刚才跟李宇剑发生冲突的那个探员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一贯强势的顶头上司。

    谭启荣充耳不闻,只给萧云丢下一句“山水有相逢”,然后转身就走,中途还踢了傻牛一脚。

    探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什么样的人物,愤懑得像一支战败之师,如cháo水般退去。

    而在场的那些14K大佬们则一语不发地静眼观瞧着这个奇观,再望向那个年轻人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敬畏。他们在道上混的rì子很长,个个都是老油条,十分清楚那些军衣喜欢杀鸡儆猴这一套,时不时就会没事找事,想出几个理由拿着手铐带他们回去晾晾,搅你个鸡犬不宁。

    尤其是谭启荣这个铁权人物的做派,自上任西九龙总区反黑组高级督察以来,一直致力于打击黑社会,几次声势浩大的扫黑行动就是他的手笔,14K有几个字堆的话事人就栽在他手里。今晚的这次行动如果成功,无疑会对14K的名声是一次很大的打击,和胜和与新义安都憋着坏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呢,没想到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四两拨千斤,就化解了这一次危机,机缘巧合还是早就未雨绸缪?

    四大金刚一见苗头不对,赶紧对视了几眼。

    薛顶冷哼一声,将话题再次引到花仝身上,质问道:“萧公子,我女人这事总得给个交代吧?”

    “你想要什么交代?”萧云没有走回原位,就站在了主家围前面,李佛印默默站到了他身后。

    “你手下没长眼睛,勾二嫂,这本身是死罪,但他不是同门,就赔礼道歉吧。”薛顶轻声道。

    “行,我同意,你让你女人去给我手下道个歉。”萧云面不改sè地指了指不省人事的花仝。

    “萧公子!”薛顶怒不可遏,赫然起身,咬着牙道,“做人要有底线,千万不能不分青红皂白。”

    “你想要多浅的底线?”一把优雅悦耳的女声从门口处传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了过去。

    魏铜雀背着手,笑吟吟走着,后面一个虎卫正押着之前被扔在奔驰后备箱的李傲,面容肃然。

    四大金刚骤然变sè。

    “八爷,得饶人处且饶人。”魏铜雀走到萧云身边,冲着脸sè铁青的薛顶露出一个狐狸笑容。

    薛顶怒而无语。

    黎枝叶则是乌云密布。

    萧云与魏铜雀这个随机应变极强的妮子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一笑。

    萧云知道花仝这事到此就该寿终正寝了,但本来李傲这个筹码是用来讨价还价关于社团方面事情的,可惜了些,不过能把花仝给保下来也算歪打正着,人算不如天算,也是没办法,只能打马勒缰,强行改道了。他望了望满座举足轻重的人物,真诚道:“各位,你们都是14K的中流砥柱,也是黎先生的左臂右膀,这么多年来帮衬着我家那位老爷子看着这一亩三分地,辛苦了,我在这感谢各位。我知道,现在帮会里面有一些流言蜚语满天飞,说我狼子野心,是来谋朝篡位的,扯淡!粤语应该就是,憨勾!说句实话,我也就是好点纸醉金迷,你说我游闲衙内也好,纨绔子弟也罢,我都认,但你要说我想让14K改弦更张,那就是血口喷人,我压根就没那蛇yù吞象的胃口,yù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在这当着黎先生的面,正式澄清一下,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没影的事儿,大家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要被一小撮人别有用心的诱导所利用。更何况14K在黎先生的主持下,兴旺发达,蒸蒸rì上,我要是抢班夺权,那就是罪恶滔天了,到时候老爷子不收拾我,想必在座各位也要除我而后快了吧?”

    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让在座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四大金刚被戳中要害,脸sè难看。

    “反正一句话,14K的一切,都是外甥挑灯笼——照旧,我绝不插手。”萧云大手一挥道。

    “我黎枝叶放出话去,谁要再敢找萧公子一时麻烦,我就找谁一世麻烦!”黎枝叶斩钉截铁。

    萧云笑笑,看不出太多的感情,回头小声对李佛印道:“带上花仝。”

    李佛印点点头。

    “黎先生,多谢今晚的宴请,我们改rì再聚。”萧云回头拱手,就带着一行人绝尘而去。

    黎枝叶在萧云走不久,就一语不发地前后脚离开,其他人也各怀鬼胎离场,只剩下四大金刚。

    一个满心欢喜的宴席闹了个不欢而散。

    “他怎么处理?”李雨岑指了指如惊弓之鸟站在那的李傲。

    “爱咋咋地吧。”薛顶没好气搭理那个打乱他如意算盘的废物。

    “丢了。”李雨岑轻声命令道,身后两个壮汉就上前,将尖声怪叫的李傲拖了出去。

    “我们真的冤枉了他?”李宇剑贱哥一脸迷茫道,似乎被萧云那番慷慨激昂的剖白迷住了。

    “他话的可信度,也就跟男人在床上说的甜言蜜语差不多。”薛顶搂着郭璇的黄蜂腰道。

    “香港俗语:信佢一成,双目失明。”胡须勇笑着摸起了鼻尖下那一撇稠密胡须。

    “可惜啊,他也迷惑了不少没智商的人,就像贱哥这样的。”李雨岑叹息道。

    李宇剑翻着大白眼。

    “军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李雨岑幽幽叹息。

    薛顶冷哼一声,正蹂躏着郭璇胸部的双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撩拨得郭璇叫出了声,勾魂。

    ——————

    夜sè深沉,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世间万物。

    萧云从半岛酒店离开后,就让人开着那辆面包车把花仝送到医院,他则带着李佛印和魏铜雀去了油尖旺庙街,他在晚宴上光顾着跟四大金刚斗智斗勇了,一点东西没沾,肚子空得很,就又来老冯这解决温饱问题来了。在路上,萧云接到一个叫张九州的保卫电话,得知花仝是被那妖jīng下了迷药,才被揍成猪头这个样子,骂骂咧咧了一路,搞得魏铜雀要带上耳塞听歌,躲避言辞污染。

    走到庙街的时候,发现好多人正在街上撑着伞围观。

    魏铜雀好奇问了一个路人,才知道TVB一部电视剧正在庙街取景。

    萧云不感兴趣,现在最重要的喂饱肚子,撑着黑伞直奔茶餐厅,李佛印寸步不离。

    等他们吃完出来的时候,那部电视剧才刚散场,围观的路人也逐渐散去。

    萧云左手打着黑伞,右手剔着牙,向座驾走去,李佛印习惯xìng地遥遥按下了车钥匙的开门键。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

    20米开外的那辆黑sèG级奔驰越野车被炸得支离破碎,火光冲天!

第二十一章 本想闲看花败棋落

    轰隆!

    这一爆炸巨响震耳yù聋,燃起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条庙街,连隐藏在夜sè的雨水也无所遁形。

    刚刚围观完TVB实景拍剧的路人不明所以,以为又是戏里面的一幕,都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远望,感慨着TVB真下本,这爆炸就跟真似的,那车炸得连壳都不剩了,附近几家店铺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热浪所及之处,玻璃碎了一地,物品洒了一地,惊魂未定的店员从店铺里尖叫着逃出来,真像逃离地狱修罗场一样,太真实了,这戏铁定火啊!

    路人们还在品头论足着,却忽然发现枪声大作,身边围观的几个同伴被没长眼的子弹shè中!

    一片血泊。

    这时,大家才发现这不是拍戏啊,都他妈是真枪实弹,所有人顿时逃之夭夭,作鸟兽散。

    萧云在车子爆炸的一瞬间,就已经扔掉手中的黑伞,回身抱着魏铜雀,一点地,后退了10米。

    李佛印虽然没萧云那么变态的轻功,但反应也是异常迅猛,一个侧滚翻躲到了一辆汽车后面。

    他见到自己的主子安然无恙,稍微松了一口气,等枪声一起,他神情立即凛然,持枪待攻。

    对方埋伏在这里的枪手似乎并不多,但时机挑得天衣无缝,爆炸一响,马上就用强火力压制。

    咻咻咻……

    无数的子弹穿透雨丝,呼啸而至,打在停靠在路边的汽车金属上、车前玻璃上,声音尖锐。

    萧云搂着有些瑟瑟发抖的魏铜雀,倚在一辆汽车后面,两人身上都已经湿透,显得孤立无援。

    砰砰砰……

    李佛印一边连续扣动扳机,一边利用掩体徐徐后退,直到萧云的身边,他才从视线中消失。

    枪声骤然停止,只余闪电雷声,雨幕沉沉,整条繁华的庙街此刻显得空荡荡而又安安静静的。

    “七少爷,对方有准备而来,我们要是坚守的话,很可能会被包饺子吞掉。”李佛印凛然道。

    “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佛印,等下我来引开他们,你带着魏秘书离开这。”萧云面沉如水。

    “不行!”魏铜雀与李佛印异口同声道。

    “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这是命令。”萧云微微眯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雨水入眼的缘故。

    “公子党可以没有李佛印,但不能没有萧云。”李佛印不依不饶道。

    “放心,我现在已经是九品上高手了,天底下能伤我的,就只有那仨大人物。”萧云平静道。

    “太危险了!”魏铜雀不知啥时候,那双白皙小手已经紧紧抓住了萧云大手,就是不肯松开。

    “在酒店等我回来。”萧云浮起一个让人宽心的弧度,好不容易撬开她的小手,纵身而去。

    那些像藏在山洞缝隙里的蝙蝠一样的杀手立即被吸引住了,无数条黑影迅疾窜动,子弹横飞。

    萧云如一条柔软灵活的绸带,笔走龙蛇,没有固定行进路线地在雨中鬼魅穿行,双手舒展张开,似跃然舞台的舞者,姿势极为优美,偶一点地,溅起一滩小小水迹。速度控制得妙到毫巅,不紧不慢,恰好能让后边的杀手发现踪迹却又拉不近距离,就这样带着他们在庙街附近的大街小巷游走。等到估摸着李佛印应该带着魏铜雀虎口脱险了,萧云脚尖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地上一触,身影一闪,便从一条走投无路的后巷越墙而过,逃到了另一条单行道小街上,恰好发现路边一辆保时捷跑车在发动亮灯,倏地奔了过去,身影闪电就至,像个鬼魂一样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吓了正在发车的那人一大跳。

    “救命……”那人还没来得及把“啊”字喊出来,就被萧云一把捂住了嘴巴,双眸惊恐万分。

    这是一个女人。

    “我不求财,也不求sè,只要你把我送出去,我就保证不伤你,清楚没?”萧云轻声细语道。

    女人被捂着嘴巴开不了口,只得惶恐点头。

    萧云这才松开手,想起刚才搂着她的时候,好像碰到了某个柔软的部分,思绪竟有些飘飘然。

    女人经过最初的措手不及,现在也镇定了不少,斜着眼睛观察这个劫匪,眼里怒意惧意交错。

    萧云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着,忽然瞳孔一缩,似乎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谁。

    “啊……你是那天在深水湾高尔夫……”那个女人显然也认出了他来,满脸惊讶表情。

    萧云苦笑,还真是冤家路窄啊,他刚想解释几句,却猛然将她按下身子,大喊道:“低头!”

    砰!

    车前玻璃被子弹击个粉碎。

    那个女人顿时被吓得尖声怪叫起来。

    “你踩油门,我把方向盘!”萧云俯身压着她。

    女人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然后在狂叫,似乎想把喉咙给喊破。

    枪声越来越密集,各个方位都有,打得砰砰响,车子不动,就是一个活靶子,任人宰割。

    “踩油门!”萧云再次怒喊。

    女人这时才恢复一点理xìng思维,鬼叫着一发狠,一下子将油门踩到了底。

    嘭!

    萧云没来得及把方向盘,车子猛地撞向了前面的一辆凌志,车头盖凹了不少,好在没熄火。萧云头也不敢抬,赶紧用右手拉杆倒车,左手把着方向盘,一挂前进档,车子咻地窜了出去。女人声嘶力竭地叫着,一直抱着脑袋,右脚死命踩着油门,萧云左手稳稳把着方向盘,两人配合倒是水rǔ_交融的。

    车子行驶在大路上,萧云偶一抬头观察前方,子弹就擦着头发呼啸而过。

    不过很快,枪声就越来越稀疏,等车子转了一个弯,到另外一条路上,枪声就完全消失了。

    萧云这时才敢直起身子,回头看看,发现连后面那双玻璃也碎了,整辆保时捷千疮百孔。

    那女人还低头俯身趴在萧云的大腿上,惊慌失措,但这一姿势,会让外面的人浮想联翩。

    萧云这会儿功夫还没那么多的闲情逸致,保命要紧,稳稳把持着车子,逃得离庙街越远越好。

    等保时捷一路狂啸上了环城高速,女人才在萧云安抚下直起身子,腿却一下软了,松开油门。

    车子慢慢减速,停在了路边。

    路灯橘黄,雨丝飘渺,乌云在夜空当中低低的垂压着,隐隐的闷雷声在天空当中滚过。

    “你究竟是什么人?”女人一边整理着凌乱的秀发,一边直盯着萧云。

    “我是李泽偕的远方亲戚,在澳门欠了很多高利贷,就跑来香港避避风头。”萧云撒谎高手。

    女人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废物,面上却平静问道:“刚才追杀你的那些人就是收高利贷的?”

    “嗯。”萧云点点头,黑亮双眸却若有所思。

    “你现在打算去哪?”女人本来就跟这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不对付,这句话有点赶客的意思。

    “我无家可归了,你随便把我扔到一个有瓦遮头的地方就行。”萧云神sè黯然道,影帝啊。

    “为什么不去找偕哥?”女人问道。

    “我已经找了他还了很多债,不想再麻烦他了。”萧云苦笑道。

    女人在心里又骂了一句垃圾,咬咬牙道:“你先到我那里躲躲,过了风头再说。”

    “谢谢,真是太感谢了!”萧云感激涕零道,他娘的,他不去演TVB的煽情剧都冤得慌。

    “你别误会,我只是看在偕哥的面子上,才帮你的。”女人冷冷开诚布公道。

    “我明白,我明白。”萧云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女人见到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一踩油门,车子在夜雨中重新上了路。

    ——————

    香港九龙塘,理想酒店。

    这是一所位于香港地铁九龙塘站附近的一家时钟酒店,闻名遐迩,究其原因并不是因为它的服务或环境特别优越,而是因为它地点适中,刚刚好在港铁两条线的铁路站和巴士站之间,使它变成了一个约人的“理想”地点。在上世纪80年代,由于这里地方宁静而不受打扰,竟成为了香港很多富豪和明星的偷情胜地,这亦使这家酒店变成了时下香港暗指去偷情的代名词。

    此刻,14K坐馆黎枝叶正在理想酒店的一个房间里挥洒汗水埋头耕耘,身下是一个二线明星。

    就在他身子前后伸缩的节奏逐渐加快的时候,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想探身去拿。

    “不要……”那个二线女明星双手缠着他的脖子,双脚盘在他的腰上,像条蛇jīng,浪声不断。

    “sāo货。”黎枝叶使劲揉了一把她的双峰,没理会吵得人闹心的手机,伸缩频率继续加快。

    可那个手机似乎要跟他作对一样,第一遍响到头,刚安静没一秒,第二遍又来了,不依不饶。

    在第三遍的时候,黎枝叶终于还是挣脱了二线女明星的纠缠,探身拿了手机一看,眉头紧皱。

    “有事?”黎枝叶按下接听键,沉声道。

    “太子爷遇袭,生死未卜!”黑蜘蛛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苍凉而焦急。

    黎枝叶脸sè剧变,子孙根霎时软了下来,让二线女明星撅着嘴抱怨,可他却好像没了魂似的。

    “让四大金刚和36字堆话事人到一号公馆等我,半个小时必须全部到齐!”黎枝叶咆哮道。

    那个二线女明星还恬不知耻地想继续摸硬黎枝叶的子孙根,被他一脚踹开,穿好衣服,离开。

    风风火火。

    一号公馆,其实是位于黄大仙区钻石山半山腰的一座花园别墅,这是14K的总部所在。

    此刻,这里戒备森严,无数的豪华轿车鱼贯而入。

    那些大佬们刚刚在香格里拉酒店分别不够两个小时,又见面了,这一次就没那么喜庆祥和了。

    “谁干的?”黎枝叶站在zhōng yāng,环看着这一帮佛口蛇心的大佬们,身子因为愤怒而轻微颤抖。

    没一个人出声。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黎枝叶怒吼道,把那只陪伴了他20年的陶瓷茶杯摔了个粉碎。

    依然一片沉默。

    “好,你们很好,非常好,个个都是爷们,最好改天把老子也给暗杀了。”黎枝叶怒极反笑。

    底下那些人听着自己大老板这样的话语,面面相觑,都在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人。

    “薛顶!”黎枝叶突然厉声点了一个名字,一直在修身养xìng的他已经好多年不曾动怒了。

    八爷薛顶正在打量着李宇剑贱哥,突然听到大老板喊自己的名字,怔了一下,低头道:“在。”

    “是不是你?”黎枝叶冷冷睥睨着他。

    “黎叔,你再给我一个豹子胆,我也不敢用炸弹去对付太子爷啊。”薛顶一脸委屈道。

    “不敢?!郭璇那条母狗你都利用上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黎枝叶怒不可遏道。

    “我对天发誓,这事儿绝对不是我干的!不过,贱哥今晚的行踪有点可疑!”薛顶举报道。

    “我丢你老母,秃顶,你在那里乱吠什么?!”李宇剑没想到被薛顶捅了一刀,发火道。

    “乱吠?哼,我可记得今晚你去了尖沙咀的黄金海岸,那可是和胜和的地头。”薛顶冷笑道。

    “草你妈b,全社团的人都知道我跟毒品这条线,经常与和胜和打交道的!”李宇剑辩解道。

    “打交道非得挑今晚?”薛顶不yīn不阳道。

    “秃顶,你好野,笃我背脊,从今以后唔兄弟做!”李宇剑毅然决然道。

    “唔做就唔做,你估我稀罕?!扑你个臭街!”薛顶互不相让道。

    其他大佬纷纷起来劝架,而黎枝叶则是眯起眼睛,冷冷看着两人在狗咬狗,神sè充满了悲恸。

    本想闲看花败棋落,奈何平地起波澜,哀哉叹哉。

    ——————

    香港旺角的一处别墅。

    雨水从滴水檐上落下,织成了一道雨墙,模糊了窗外黑暗的世界。

    “有人袭击了那位太子爷?”一个头发板寸却全白了的中年男人正捧着一杯热茶,赏着雨景。

    “是的,汽车炸弹,还埋伏了10名枪手。”另外一个人站在他身后,详细汇报道。

    “真够傻的,不知是14K哪位蠢材下的手,黎枝叶要头痕很长时间了。”中年人笑着感慨。

    “我们是不是要动了?”那个人问道。

    “那位太子爷是生是死?”中年人没回答,反问了一个问题。

    “失踪了。”那个人轻声道。

    “哦?那就好玩了,再等等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需要那么早出手。”中年人淡然道。

    那个人轻轻点头。

    中年人抿了口茶,凝望着窗外,幽幽叹了一句:“这雨啊,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喽。”

第二十二章 温柔乡,英雄冢

    今夜的香港,虽然台风已过,但依旧细雨迷蒙,闪电雷声,不断地在城市上空亮起炸响。

    萧云被那个女人一路飚车,带到了位于香港浅水湾富豪区的一幢别墅,后面就是细软沙滩。

    在车上,萧云也通过旁敲侧击,初步了解了这个女人的一些背景,全名杨梓棋,芳龄25岁,富商杨超成之女,英皇集团杨受成的侄女,家财万贯,毕业于美国波士顿大学,现任香港TVB当家花旦,也是蔷薇会香港分会的核心会员。今晚恰巧在庙街实景拍摄《怒火街头3》,在散场放工之后,她回到自己的座驾白sè保时捷boxster,刚发动,就赫然见到萧云像一只孤魂野鬼一样,无声无息就上了车,紧接着遇上火光四溅的枪战,一度噤若寒蝉,现在回到熟悉的家,劫后余生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和下来。

    浑身湿透的萧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发蓬松,衣服沾泥,稍显狼狈,黑亮双眸打量着四周。

    不多时,换洗一新的杨梓棋从二楼走下来,一身宽松的鹅黄sè睡衣长裙将姣好身材遮掩住了,可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还是让人目眩,一头柔顺长发扎成马尾,如同一帧完全展开的画卷,她脸庞整个jīng致秀美的轮廓就呈现出来,但神sè却好像外面的冷风细雨,对萧云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只是良好的家教还让她没有露出排斥的表情,递给他一叠衣服,不咸不淡道:“这是给你换洗的。”

    萧云接过来,发现有男式衬衣、男式西裤,最让他浮想联翩的,就是还有一盒未开封的内裤。

    啧啧,该不会是这娘们儿的男人的吧?要是她男人这时候来个突然袭击,这场戏码就jīng彩咯。

    “这些都是我给我爸准备的,他有时候会过来住。”杨梓棋似乎看穿了萧云那点龌龊心思。

    “不知道合不合穿。”萧云摸起了鼻子,赶紧转移话题视线。

    “他比你矮点,应该差不多。”杨梓棋翘着二郎腿坐下来,随手打开了电视机。

    “这么大一间屋子,你一个人住?”萧云试探问道。

    “我刚才说了,我爸有时候会过来住。”杨梓棋双手环胸,只盯着电视,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我在这打扰你几天,不介意吧?”萧云尽量将自己伪装成一头毫无恶意的喜羊羊。

    “三天。”杨梓棋用纤指将“3”这个数字比划了一个OK的姿势,在她眼里,他却是灰太狼。

    “足够了,谢谢。”萧云微笑道。

    杨梓棋只是撇了撇嘴,对于这个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被仇家追杀的窝囊废,她算仁至义尽了。

    “你好像不大喜欢跟我讲话?”萧云摸着鼻子道。

    “我是摩羯座,xìng格就这样。”杨梓棋拿着遥控器,不停换着节目。

    “你是觉着我是一双摆在路边摊的胶鞋,而你是一双放在橱柜里的高跟鞋吧?”萧云轻声道。

    “我没说,这是你说的。”杨梓棋耸耸肩道,富家小姐的那股傲劲不言而喻,眼高过界啊。

    萧云没再自讨没趣,问清浴室的方位,就起身上楼,到楼梯时回头道:“问个问题,可以吧?”

    “说。”杨梓棋惜字如金。

    “b京的戏剧简称是什么?”萧云问道。

    “京剧。”杨梓棋皱了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却还是回答了。

    “s川的戏剧呢?”萧云又问道。

    “川剧。”杨梓棋轻声答道。

    “那洛阳的戏剧要怎么简称?”萧云再次问道。

    “阳剧。”杨梓棋不假思索道。

    “嗯,看来你也要从橱窗里下架了。”萧云泛起一抹yīn谋得逞的笑容,缓步上了二楼。

    杨梓棋一时没反应过来,撑着下巴思索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忽地顿悟,站起身狠狠瞪着楼梯。

    阳_具……

    这下杯具了。

    浴缸里满满一池水,铺着一层如nǎi油般的沐浴露泡沫,萧云舒服地躺在其中,肌肉随之放松。

    天杀的,这可是杨梓棋闺房里的浴缸啊,她的体香很可能都还yīn魂未散呢!

    本来外面有一个客人专用浴室的,可满肚子坏水的萧云寡廉鲜耻,贼眉鼠眼地观察了一阵,偷偷摸摸就进来了,一边放水泡澡,还一边幻想着刚才杨大小姐在这洗漱时的雪白**,那抹猥琐yín荡的笑容,让人顿时生起向他秃噜机关枪的念头。而与前些rì子被人在轮船上埋伏不同,他今晚丝毫没有被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而影响到心情,泰然自若,甚至还哼上了一曲太平歌词。

    《韩信算卦》。

    他来香港这么多天了,一直按兵不动,还要装成一副游手好闲的八旗子弟做派,整天东逛西晃的,目的就是想让黎枝叶率先沉不住气,找上门来,这样耍手段或者玩yīn谋就有机可乘。可没想到这老谋深算的14K坐馆比他还耐得住xìng子,都被人踩上门了,却愣是忍住井水不犯河水,整盘局势,就如同一潭安静的死水,表面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要不是今晚的这个宴会,可能还真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势。

    不过,尘归尘,土归土,该来的总需要来的。

    今晚庙街的这场暗杀来得正是时候,恰如一颗巨石落入了这潭死水中,往后的棋路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萧云能不心头窃喜么?先失踪几天吧,让外面无头苍蝇乱窜一阵,呆在这温柔乡英雄冢里乐不思蜀醉生梦死,岂不惬意?铁板一块的地头蛇,不可撼动?哼哼,想当初,太平天国如狂飚般席卷整个南华国,大清朝眼看就要溜檐儿了,可是这等狂暴的力量却让整个大清中间甚至下层的实力派都结合起来,曾国藩以书生领乡野农夫,竟成大功。老子就是要做这曾文正公,等14K动荡如洪杨乱华的时候,一鼓作气破天京,除长毛。

    “帅字旗能立在谁的门前?谁能饮高皇三杯酒?黄金印能挂在谁的胸前……”

    萧云一路唱着《韩信算卦》,一路洗刷刷,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却发现杨梓棋不见了人影。

    电视上正好播的是TVB翡翠台的晚间新闻,镜头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记者站在一条大街上,身后拉着jǐng戒线,无数jǐng察正在忙碌着,女记者有粤语讲述:“各位观众,你可以看到,我现在就在庙街,较早前这里发生了一起汽车爆炸案件,据附近的街坊反映,爆炸完之后,还响起了无数的枪声,初步怀疑是黑社会寻仇,jǐng方那边还是守口如瓶,不肯透露更多的消息,如果电视机前的你在汽车爆炸的时候,刚好在现场,目睹了事件发生经过,又或者用摄录器材拍到了当时画面,欢迎和我们联系,我在现场的报道就到这里,下面将讯号交回给演播室。”

    萧云静静看完这段新闻,嘴角淡淡一弯,然后随手关了电视,因为他已经看到杨梓棋了。

    沙滩上,雨落万点坑,海浪卷起细沙,轻拍暗礁,茫茫大海蔓延至远处天幕的那一端。

    杨梓棋撑着伞站在那里,出神地望着大海,大团大团的乌云,就层层地压在大海的上面。

    “下雨天,好像不适合吹海风吧?”萧云也撑着伞,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喜欢。”杨梓棋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天大,大不过喜欢,这种天气吹吹海风,也蛮特别的。”萧云附和道。

    “我对趋炎附势是免疫的。”杨梓棋轻蔑地笑了笑。

    “难怪你单身。”萧云摸了摸鼻子。

    “你又知道?”杨梓棋转过脸瞪了他一眼。

    “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带一个大男人回家,到家手机都不随身带,拍拖就见鬼了。”萧云笑道。

    “要你管!”杨梓棋没好气道。

    “跟你商量个事呗?”萧云没再逗她,掏出根烟,点着抽起。

    “你要再敢占我便宜,我丢你下海喂鲨鱼。”杨梓棋冷哼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我这些天将要吃你的住你的,无以为报,要不给你当几天保镖?”萧云吐了一个烟圈。

    “就你?只会抽烟打屁的一个小白脸,还保镖?到时就不知道谁保护谁了。”杨梓棋不屑道。

    “要不要这么直舒胸臆?”萧云一脸苦笑。

    杨梓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清丽柔媚之处,如琼花堆雪,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sè。

    “我虽比不上长板坡的赵子龙,景阳岗的武行者,但花拳绣腿还是会两下的。”萧云推销道。

    “真假的?”杨梓棋一脸的不相信。

    “我轻则可以把人捶成泰迪罗宾,重则可以把人打成郑智化。”萧云弹了弹烟灰道。

    “吹牛。”杨梓棋忍着笑道。

    “真真的,要我给人点面子,火候掌握好了,还能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萧云王婆卖瓜道。

    “试用两天吧,要不趁手,你自觉哪凉快哪呆去。”杨梓棋的翘舌音说得比很多北方人还溜。

    “那这工钱……”萧云得寸进尺道。

    “要脸吗你还?趁本小姐还没后悔,赶紧滚蛋!”杨梓棋双眼瞪着这恬不知耻的登徒子。

    萧云知难而退,一根烟抽了一半就扔沙堆里了,往回走几步,问道:“问你个问题呗。”

    “问!”杨梓棋咬着牙道,以本小姐的智商,就不信还会栽他手上。

    “知道为什么麦当劳的薯条要比肯德基的好吃吗?”萧云问了一个无聊问题。

    “因为麦当劳的薯条比较脆比较硬,肯德基的都软趴趴的。”杨梓棋很认真地回答道。

    “嗯,这就是叔叔跟爷爷的区别。”萧云点头道,然后转身往屋里走。

    杨梓棋琢磨了一阵,明白过来,脸腾地红了,冲着那个孤寂而伟岸的背影怒吼道:“去死!”

    ——————

    宁州,樱花老街。

    今晚,香港下雨,而远在千里的宁州也是大雨滂沱,形成遥相呼应的景致。

    雨水敲打在窗台铜做的一个飞檐兽吻之上,发出密集而又清脆的声音,像是无数jīng灵在歌唱。

    燕中天饶有兴致地听着这雨趣,枯枝般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大腿,忽然想起70年多前,在j西万家岭周边的山岳地带,与薛岳兵团合力围歼冈村宁次麾下的106师团的那一晚,就是这样的雨天,那一仗打得痛快啊,1万3千人的师团被歼灭了4个旅团,击溃一个旅团,最后仅剩下1500人了,要不是小rì本第27师团以及101师团及时支援,106师团很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

    不过瑕不掩瑜,想起这桩往事,还是身心愉悦的。

    站在身后的马踏飞燕看到将军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心情也莫名其妙地被外面的雨jīng灵感染了,微微跳跃着。在庞月明那里的潜伏任务完成后,他就回到了燕中天的身边。作为一名不世出的九品高手,他很少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武艺,除了那一次在三都岛的礁石上,跟仙子痛快淋漓的一战,深厚的内力,即便是贵为九品上的仙子也要集中jīng力应付。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默默无闻地站着,无论是在庞月明身边,还是在燕中天身边。

    其实他的真实姓名叫马飞燕,只是其他人觉着叫马踏飞燕更顺口,也就多出来了一个字。

    “听说孩子在庙街被伏击了?”燕中天开口打破宁静。

    “嗯,出师传回来的消息,车子被炸了,还有带枪的,人现在还没联系上。”马飞燕轻声道。

    “呵呵,这孩子,能耐见长啊。”燕中天尖笑道,显得yīn森,竟没有一点忧心忡忡的样子。

    “七少爷福大命大。”马飞燕低头道。

    “这些都是虚的,关键还是靠他自己的实力,庆幸我没有揠苗助长。”燕中天微笑道。

    “枝叶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马飞燕提醒道。

    “瞅不上,他是现上轿子现扎耳朵眼儿,临阵磨枪,斗不过孩子的。”燕中天自信道。

    “我多虑了。”马飞燕轻声道。

    “可惜啊,孩子在香港的对手可不是黎枝叶一个,还要多cāo点心啊。”燕中天平静下来。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马飞燕轻声道。

    “你去趟香港吧,帮帮孩子,我可不想孩子这趟折腾变成黄巢闹长安。”燕中天淡淡道。

    “好,那枝叶他……”马飞燕yù言又止。

    “必须死。”燕中天的语气平淡得如同枯藤老树昏鸦的静景一般。

    “明白。”马飞燕凝重点头。

    燕中天听着雨声,哼起了《玉堂chūn》:“你本是宦门后,上等的人品,吃珍馐,穿绫罗……”

    *****

    (感谢老书迷的风雨相伴,感谢新书迷的青睐有加,周末愉快。)

第二十三章 销魂

    天,终于放晴了。

    清晨的天空一碧如洗,几片桔红的朝云稀稀疏疏散落分布,恰似“早朝开紫殿,佳气逐清晨”。

    而香港整座城市仿佛还笼罩在云山雨雾中,因为庙街那场惊世骇俗的爆炸和枪战仍扑朔迷离。

    几乎所有人、所有媒体都在关注这个事件,拥挤的地铁上、公车上人手一份报纸,都在低头阅读着这个事件的详细报道,以至于平常最热销的八卦杂志竟无人问津。不少地位烜赫的上层人物都在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地借着各路人脉打听真相,只手遮天的黑_道大佬们都凑过鼻子想嗅出那些飘散在半空中的那火药背后的味道,很多上班族一到了公司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学校里那些从小就在香港电影的耳濡目染下长大的学生们在绘声绘sè地描述着,甚至连底层那些每天为生计奔波劳碌的市井小民也抽空侃上几句,关于这场爆炸和枪战背后,各sè版本的恩怨情仇粉墨登场。

    这座城市已经好久没这么疯狂过了。

    而这个事件兵锋所指的核心人物萧云,却像坐在孙悟空画的圈里的唐僧,一切魑魅未能近身。

    他目前最大的爱好,就是跟那个对他并不友好的雇主杨梓棋拌嘴逗闷,一点也没有做保镖下人的职业道德。与魏铜雀那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聪明姑娘不同,这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富家小姐杨梓棋有点二百五,总是上一秒才对自己说再也不理这个王八羔子,下一秒就杀气腾腾地跟他吵个天昏地暗。

    人总说rì久生情,可杨梓棋对于萧云的印象却没有任何的改善进展,反而变本加厉了。

    没办法,人都有以第一印象定好坏的习惯,理论上有个专业名词,叫“首轮效应”,即认为一个人好时,就会爱屋及乌,认为一个人不好时,就会全盘否定,就好像某个小区发生了凶杀事件,我们往往会对那个小区心有余悸、退避三舍。即使那个小区在以后严格加强了治安管理,此后数年都平安无事,我们仍然会觉得那是个危险的地方,不可轻易接近。

    此刻,萧云留给杨梓棋在脑海里的印象,就是这个发生了凶杀事件的危险小区。

    所幸,这个危险小区虽然没有太多职业道德,但是干起活来还是能够做到风雨不改的。

    今天杨梓棋要赶回TVB将军澳电视城继续《怒火街头3》的拍摄,萧云作为保镖兼司机,当然得义不容辞地管接管送了。他穿着杨梓棋父亲杨超成的名牌修身衬衫西裤,戴了一副遮住半张脸的苍蝇墨镜,看上去帅气清逸,比TVB那些当红小生要耐看多了,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管杨梓棋要了一撇胡须道具沾着,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滑稽感。

    车子是一辆价值过百万的保时捷911,而那辆满目疮痍的Boxster已经永久尘封地下车库了。

    “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萧云稳稳开着车,随口问道,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

    “不挑,都可以,诺兰的比较爱看些,《盗梦空间》,《记忆碎片》这些。”杨梓棋看着窗外。

    “我知道有一部电影很好看。”萧云这个门外汉,竟在职业演员面前扯起了电影话题。

    “片名呢?”杨梓棋转过头来问道。

    “据说很有名。”萧云故弄玄虚道。

    “片名是什么?”杨梓棋又问道。

    “据说还得了很多奖呢。”萧云笃信地点着头道。

    “片名到底是什么?!”杨梓棋扬声道。

    “如果我知道的话,在第一个问号时,我就会回答你了。”萧云一本正经道。

    “去死!”又被调戏成功的杨梓棋竭斯底里地吼道。

    将军澳电视城大约11万平方米,总投资约22亿港元,是目前亚太区最先进的电视厂房之一。

    萧云停好车后,很好地充当起了保镖的角sè,在杨梓棋后头亦步亦趋跟着,走进了演播大楼。

    演播大楼里一共有五个剧集录影厂,每一个摄制厂就等于一个dú lì的制作场地,而且每个厂都有dú lì的化妆间,化妆间的设计讲究也有分别,分“合约艺员化妆间”,这是专门供无线合约艺人使用,而“其他艺员”化妆间则是提供非合约艺人使用。化妆室旁的小过道里有一个告示版,上面贴满了艺人的“化妆服装通知单”、“内部职位空缺”等告示,还有饭堂在台庆期间特价等消息。

    杨梓棋今天要去二厂进行拍摄,就要去二厂专有的合约艺员化妆间。

    当她带着保镖萧云进来的时候,化妆间里立即传出了不少同剧女艺人的惊艳声。

    杨梓棋的背景在无线内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她却从来不会借此耀武扬威,低调得就像那些白手起家的群众演员一样,默默无闻,踽踽前行,除了偏爱保时捷还算是一个炫耀资本之外,其他的细枝末节根本瞧不出她是一个富家小姐,没有珠光宝气,也没有侯服玉食,更别提出入还带个私人保镖了。

    今天太阳该不会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哟,梓棋,呢位系?”一个短头发的女演员凑过来问道,那双妩媚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萧云。

    “保镖。”杨梓棋轻声道,这位女演员是她的闺蜜。

    “超,你估我会信咩?”那位短头发的女演员撇撇嘴道。

    “信唔信由你。”杨梓棋吐吐舌头,并不打算作过多的解释,这是她的处世之道。

    “靓仔,点称呼啊?”那位短头发的女演员转移进攻目标,问起了萧云,她的笑真的很妖媚。

    “说国语吧,他大陆来的。”杨梓棋提醒道,她知道自己闺蜜周旋男人的能力,就故意放纵。

    “哇,原来还是一位北方爷们儿。”短头发的女演员国语说得也不赖,只是翘舌得有点过了。

    “你好。”萧云微微点头,不过分热情,不刻意冷淡,那副苍蝇墨镜很好地掩藏起他的目光。

    “你好。”短头发女演员完全撇下了自己的闺蜜,那双媚眼直勾勾地盯着萧云眼睛。

    “萧七,幸会。”萧云绅士道,心里暗自庆幸到了苍蝇墨镜,不然还真受不了这灼热的眼神。

    “徐子珊,幸会幸会。”短发女演员展颜一笑,与萧云握手的时候,大胆地挠了他掌心一下。

    萧云苦笑。

    “徐子珊,马上就开拍了,你妆才化到一半,给点职业道德出来行不行?”杨梓棋板着脸道。

    “哈哈,吃醋了?”徐子珊收回那灼热得几乎可以锻钢炼铁的眼神,肩膀撞了自己闺蜜一下。

    “滚!该干嘛干嘛去!”杨梓棋没好气地瞪着徐子珊。

    徐子珊却浑不在乎,媚笑着走回座位上,继续化妆,还不忘对萧云隔着墨镜放几下电。

    “招蜂引蝶的傻帽儿!”杨梓棋不解气,回头骂了萧云一句,气鼓鼓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化妆。

    一脸无辜的萧云愣站在那,狂摸起了自己的鼻子,我擦,你们姐俩争奇斗妍,碍着我啥事了?

    女演员的化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要是没上几分耐心,真觉着比人类进化史还要久远。

    萧云站了十五分钟,犯了烟瘾,跟雇主杨梓棋对付几句,就走出大楼抽烟,往来看到不少陌生面孔的明星出入,诸如黎耀祥、陈豪、胡杏儿、廖碧儿等,但对于甚少关心娱乐界的萧小七来说,这些人跟路边的甲乙丙丁没多大区别,就连刚才近在咫尺对他抛尽媚眼的女明星徐子珊,他也没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说出去的话,这头牲口真会让无数男人吐口水淹死。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还看到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领着一群人走进大楼。

    这种衙内追逐女明星的狗血戏码,在香港这个烟花繁华之地,应该每天都会重复上演吧?

    萧云弯起嘴角笑了笑,又深吸了一口烟,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眼角突然一跳,情不自禁地又向南望去,那里是14K总部一号公馆的方向。母亲曾经告诉过他,世界上1%的人是吃小亏而占大便宜,而99%的人是吃小便宜占大亏,大多数成功人士都源于那1%。与14K对弈的这一局,在一开始自己就表现得弱势认怂,这小亏已经吃下去了,大便宜也是时候占占了吧?他缓缓地按住了自己的右眼,苦笑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准备收网了,右眼却跳得欢腾,兆头不好啊!”

    收拾收拾心情,抽尽最后一口,轻轻吐出一个烟圈,萧云才心满意足地走进大楼。

    等准备走到二厂化妆间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很吵,似乎有女声在呵斥,男声在求饶。

    萧云皱眉,往里一看,发现杨梓棋满面寒霜地背着身,她后面就是那个捧着束玫瑰的公子哥。

    他娘的,果然是右眼跳灾!

    化妆间里的徐子珊瞄见了探头探脑的萧云,偷偷溜出来,笑嘻嘻道:“你主子很受欢迎的。”

    “什么人?”萧云打量着那个头梳得倍儿亮的富家衙内,眉清目秀的,可惜透着一股匪气。

    “薛氏集团的太子爷,TVB董事局董事,拥有5%的股份,薛金宝。”徐子珊撇着嘴介绍道。

    “名声不好?”萧云瞧见了她的表情。

    “酒囊饭袋一个,借着董事这层身份,不知祸害了多少无线的女艺人。”徐子珊冷声道。

    “啧啧,听你的语气,你不会也在名单之列吧?”萧云坏笑道。

    “打住!我才瞧不上那种欺世盗名的富二代,没经历没内涵,你还差不多。”徐子珊媚笑道。

    “薛金宝的父亲是?”萧云面不改sè地将话题重新引向正轨。

    “14K四大金刚之一,香港赫赫有名的黑_道枭雄,薛顶,认识不?”徐子珊嘟起嘴问道。

    “是他?!”萧云猛地皱起眉头。

    “嗯,所以啊,薛金宝嚣张得很,没人敢惹的。瞧见他身后那个高大保镖没?我也是听梓棋说的,那个人叫董长亭,来自h北廊坊,燕赵之地,原来只是14K的一个红花棍,因为很能打,被薛金宝看中,就留在了身边。香港地下拳市原来一直被一个泰国人把持,后来那个泰国人钱赚够了,就没打拳了,薛金宝带着董长亭去打拳,竟然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拉风得很。你可别为了英雄救美做傻事,就你这小身板,中看不中用的,还是让梓棋处理比较好,反正薛金宝喜欢跟她玩,不会出啥乱子的。”徐子珊并不担心自己闺蜜的安危,反倒关心起了萧云。

    “喜欢和一个人玩儿,还是喜欢玩儿一个人,这有很大区别的。”萧云没听她的,走了进去。

    徐子珊眼见没劝住,怕他脾气冲真惹急了薛金宝,赶紧跟上有个照应,毕竟她公关能力较强。

    杨梓棋正被薛金宝缠得心烦意乱,一瞧见萧云,就像在茫茫大海上忽然发现大陆,喜上眉梢。

    “小姐,你粉丝送花来了,怎么不接着?”萧云私自接过薛金宝的玫瑰,轻笑道,“谢谢啊。”

    薛金宝低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两手,回过神来,如临大敌一样瞪着萧云,质问道:“你谁啊?”

    “杨小姐的保镖。”萧云微笑道。

    “这是我送给杨小姐的花,要你多管闲事?!给我还回来!”薛金宝趾高气扬道。

    “我替她收着就行,花也送完了,该走了吧?”萧云轻声道。

    “哼,我看你不应该是保镖,干脆叫保命算了。”薛金宝一声冷哼,右手伸出一根手指。

    身后的董长亭猛然虎步上前,一米九的身高,让其有种居高临下的肃然感。

    “识相的,就把花给我乖乖还回来,否则我就要替杨小姐教你怎样做狗了。”薛金宝冷笑道。

    萧云还想驳嘴,身后的杨梓棋却突然一跺脚,毅然决然走到他面前,搂起他脖子就亲了下去。

    双唇相触,恰如露珠吻过绿叶,溪水滑过卵石。

    萧云傻了,薛金宝傻了,连xìng格不羁豪放的徐子珊也傻了。

    “刚才就告诉你了,薛金宝,这是我男朋友,以后别跟我玩幺蛾子,没用!”杨梓棋正sè道。

    薛金宝气得浑身发抖,双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瞪着萧云,愤然道:“兄弟,小心过马路!”

    一扬手,一行人怒然而去。

    杨梓棋对着薛金宝离开的背影比起了中指,而萧云则还是魂不守舍,回味着刚才那**一吻。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揭下了。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泰戈尔《飞鸟集》

第二十四章 法则

    香港的夜sè是迷人的。

    常听人说:如果夜晚搭乘飞机离开香港,那绚丽五彩的灯光,会使人留恋难舍。

    此言不虚。

    杨梓棋没有了薛金宝的胡搅蛮缠,一天的拍摄很顺利,今天NG的次数也大为减少。

    到了晚上7点,她今天的拍摄任务总算结束,招呼萧云囫囵吃了点工作餐,就往家里赶。

    按理说,优秀男人和漂亮女人除了征服和被征服,极少能平等相处,可现在车里就一片祥和。

    谁也不愿去触及这个霉头,主动开口说话,只有汽车低沉的轰鸣声和超车时呼呼的啸风声。

    “喂,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我告诉你,那只是演戏,别以为踩到狗屎运了。”杨梓棋道行还是太浅,男女之间的博弈,往往谁先开口就会先丧失主动权,就像百年前那场让所有炎黄子孙都倍感耻辱的甲午战争,小rì本蛰伏虎视多年,倾家荡产举全国之力与大清朝决一死战,要是颐和园那个老女人再坚决一点下旨抵抗,而不是主动提出议和,以为割点地赔点款就能把这条恶犬打发走的话,或许就能拖垮那块狗皮膏药,而不会让它有机会有资源迅速崛起,毕竟当时的小rì本还不是二战时那样的所向披靡。

    “啥?”萧云干脆装起了糊涂,整天跟那些个八风不动城府极深的老狐狸打交道,实在太费神费力,跟这个有点二百五的漂亮女孩子在一起时却轻松自在,而且又总能找到法子让她尴尬得无地自容,那感觉实在太爽了,闲暇时还可以卸下重重防备,鼻嗅幽香,自己想想都觉得禽兽不如啊。嗯,不得不说,杨梓棋这妮子非常会运用淡雅的香水,用得不多,行走风起处,有暗香浮动,想要找寻却又香杳无踪,只在不经意间有淡香盈面。

    “就是我跟你什么的那一下,只是为了气走薛金宝而已,你可别当真了!”杨梓棋红着脸道。

    “哦,对不起,我是一个高尚纯洁的人,不会搞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萧云认真道。

    “高尚纯洁个……”杨梓棋硬生生咽下了个“屁”字,瞪了他一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蛤蟆。”萧云脸皮厚道。

    “哼哼,本小姐是绝对瞧不上癞蛤蟆的,你没有钻石,那就先当王老五吧。”杨梓棋撇嘴道。

    “势利眼。”萧云不满道。

    “说真的,萧云,你就没有一点远景规划吗?就打算这么浑浑噩噩地混下去?”杨梓棋问道。

    “有啊,我愿化作夏天的风,掀起街头每一个女孩的裙。”萧云一本正经道。

    “喂!”杨梓棋瞪着他。

    “这愿望还不宏大么?”萧云装着无辜问道,一打方向盘,大转弯上了环城高速。

    杨梓棋没理会他这个轻浮的半吊子问题,反而沉下脸来,极严肃地跟他说道:“你知道,偕哥是我一个很敬重的前辈,我不想看见他的亲戚过着这种苟且偷生的生活,为了他也好,为了你自己也好,你总该沉下心好好想想,一个男人怎样才算出人头地。我想你一路走来肯定没有思忖过这个问题,或者本能地浅尝辄止。我呢,看过不少家族的荣辱变迁,也亲眼见过太多女人眼中顶尖的优秀男人那龌龊卑劣的一面,但他们毕竟衣着光鲜,爬上了这个社会的顶层。我不在乎一个男人上位的手段,投机取巧也好,见风使舵也罢,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的,适者才能生存,但怕就怕这个男人连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每天得过且过,不稂不莠,坐井观天。”

    萧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妮子如此认真地言传身教,原来她不光有外表,还有内在,挺震撼的。

    杨梓棋话匣子一打开,就源源不绝,苦口婆心道:“富裕,绝不是一种罪过,只是人将自己的贪yù痴妄融了进去,才使富裕成为人们常常避而不谈的对象。要知道,贫穷才是人类应该感到羞耻的,不论是罪有应得,还是命运不公,不论受穷的人是廉洁奉公,还是人穷志短,别人见了,总要掩鼻而过。为什么?因为贫穷的气味是不好闻的,就像一间位于楼房底层、门窗通向狭窄不通风的天井房间,就像一件不经常换洗、沾满了油腻灰尘的衣服那样,一定会散发出污浊难闻的气味。你自己要是成天老是嗅到它,好像你自身就是一滩臭水,这是非常可悲的。”

    萧云默不作声。

    “我年纪比你小,走的路可能没你长,经历可能没你丰富,说的话不知轻不知重,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进去。不过,我想让你知道,我之所以这么推心置腹的跟你说这些个,并不是咸吃萝卜淡cāo心,一来是因为你是偕哥的亲戚,二来是因为你今天帮我挡了架,我很感谢你。我衷心希望你不要整天吊儿郎当的,能找准自己的人生方向,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将来有朝一rì也能‘一朝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入凤凰池’。”杨梓棋挚诚道。

    “谢谢,我一定会努力的。”萧云淡淡微笑道,对这个脑袋瓜转数不够灵光的妮子好感倍增。

    “嗯,希望你不要嫌我絮絮叨叨。”杨梓棋自嘲一笑。

    “肯定不会。”萧云轻声道。

    杨梓棋笑而不语,纤指将脸颊两边的秀发顺到耳后,清雅的脸庞一览无遗。

    “我们等一下是不是要去红磡区看地下黑拳?”萧云轻声问道,超过了一辆开得很慢的三菱。

    “嗯,待会儿回去换套衣服就过去。”杨梓棋又习惯xìng地转过头,看着窗外美仑美奂的夜景。

    “能问个问题吗?”萧云才老实了一阵子,又开始故伎重演了。

    “说。”杨梓棋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比背台词还累,不大想多蹦出几个字。

    “如果我混出了点人模狗样来,你会考虑嫁给我么?”萧云浮起一个放浪形骸的笑容。

    “嫁给你还不如嫁给魔鬼!”杨梓棋轻蔑道。

    “法律规定,近亲不能结婚。”萧云不咸不淡地反击道。

    “去死!”杨梓棋发飙道,江山易改秉xìng难移,她突然觉得那番用心良苦的劝解付之东流了。

    扶不起的刘阿斗啊。

    ——————

    红磡,是一个位于香港九龙半岛的旧区。

    这里早期主要是由大环和红磡湾组成,而只有大环是陆地。1884年,香港zhèng fǔ开始在红磡湾填海,当时并未有红磡这个名称。到了1909年,当时有建筑工人在打一口井时,发现涌出来的井水全是朱红sè的,有风水专家归咎于动土伤了龙脉,流出的是龙血,从此,该区便得了红磡之名。

    现在,这里以私人屋苑为主,另建有少数公共屋邨,而鹤园街、民乐街一帯仍保留作工业区。

    今晚,在鹤园街一个用来堆放杂七杂八货物的大型仓库外,停满了各sè的名贵豪车。

    原因是,在这个其貌不扬的仓库下面,原是一个废弃的防空洞,现在被改造成地下黑拳场馆。

    每座城市,不论大小,不论穷富,都必然有其繁华背后的颓败,光鲜下面的枯朽,正大光明背后的yīn暗肮脏,以及大义凛然背后的道德缺失。香港这座国际化繁华大都市,虽比不上隔壁澳门那样的声sè犬马,但供人们消遣挥霍的场所也不少,这座声名远播的地下黑拳场馆就是深受上层人物青睐的世外桃源。

    这里与烟花杨柳之地不同,没有浓重的胭脂,没有刺鼻的香水,没有招展的姑娘。

    所谓黑拳,顾名思义就是跟荧幕上截然不同的拳击。在这个擂台上,你可以用洪拳,用泰拳,用散打,用形意拳,用跆拳道,用指,用掌,用拳,用肘,用腿,用脚,用膝,用头,甚至用牙,总之你可以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方式和肢体,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击败对手。如果开打前签下了生死状,那对双方来说,便不再仅仅是击败,而是击杀。

    血腥,残忍,冷酷,还有死亡,便是地下黑拳的主旋律。

    没有流血,没有暴戾,没有厮杀,没有癫狂,便称不上也配不上“地下”这个词汇。

    当萧云载着杨梓棋赶到这里时,临时停车场已经停了一大半的车位,好不容易才停好车。

    萧云今晚一身jīng干的休闲外套,配上一条合体的休闲裤,以及一双质料很好的翻毛皮鞋,显得风度翩翩,只是还是那一撇胡须成为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而杨梓棋还是延续了她一贯以来的简单风格,没有刻意浓妆艳抹,一个淡妆,清爽迷人。真正jīng致的女人往往意在自得其乐,而不在垂钓别人的眼球,却总能无心插柳地吸引男人垂涎、女人艳羡。

    杨梓棋就是如此,倩影所至,目光所移,萧云则很好地扮演起了红花旁边那片绿叶的角sè。

    世事奇妙,鸳鸯未必常能相逢,可冤家往往路窄。

    当杨梓棋带着萧云走进仓库的时候,却发现了拳馆楼梯入口的薛金宝,领着一群人站在那里。

    四位西装笔挺的保镖,这种仗势不同于浩浩荡荡的张扬跋扈,人不多,但给人的压迫感不弱。

    身材高大的董长亭肤sè黝黑,一双眼睛jīng光烁烁,大鼻勾弯如鹰喙,透出几分yīn鸷剽悍之气。

    “哟,梓棋,你果然来了。”上午被当场拒绝了的薛金宝正搂着一个身材火爆的女郎,示威。

    杨梓棋狠狠撇过头,当薛金宝完全透明的,厌恶的神sè丝毫不加掩饰,像看见了一坨屎一般。

    “宝宝,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太平公主嘛。”那个爆_rǔ的女郎轻蔑地扫了一眼杨梓棋。

    杨梓棋咬着嘴唇,脸sè愈发难看了,原来自己刚才看走眼了,不是一坨屎,而是两坨屎啊。

    “你出生后是不是被扔上去3次,但只被接住2次?”萧云忽然问道,充当起了护花使者。

    “什么?!”爆_rǔ女郎脑子没转过来,眼前这头牲口竟然有一种近乎piáo客看小姐的戏谑眼神。

    “嗯,上天总是公平的,让你长得丑的同时,会让别人长得漂亮的。”萧云微笑对比俩女人。

    “宝宝,他欺负我!”爆_rǔ女孩终于缓过劲来,攥着薛金宝的胳膊求助,那模样很惹人爱怜。

    薛金宝没理她,眼睛却死盯着萧云,似乎想要记住这个狂妄的男人那面目可憎的肮脏脸庞。

    “宝宝,叫人打他,还有这个贱女人!往死里打!”爆_rǔ女人非常失态地指着萧云和杨梓棋。

    啪!

    爆_rǔ女人竟然结结实实挨了薛金宝一记大耳光,她捂着发红的脸庞,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妈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以后你要再敢诋毁杨小姐,老子剁了你!”薛金宝怒骂道。

    爆_rǔ女人低着头,像一只缩在房梁上躲雨的小麻雀,瑟瑟发抖,吭也不敢吭一声,很下贱。

    杨梓棋对薛金宝的故意示好视而不见,瞧见萧云伸过来的手臂,脸颊一红,然后悄悄挽住。

    “薛公子,里头见。”萧云示威一样,扬了扬杨梓棋挽住他手臂的玉手,轻笑着走下了楼梯。

    杨梓棋那张粉嫩脸颊都可以滴出水来了,宛如她家青瓷玉石鱼缸里的一尾摇曳青鱼。

    “丢你老母个臭西!”薛金宝看着萧云的背影,吐了一口浓痰,这个二椅子真特么太招恨了!

    后边一对路人甲夫妇恰好看到这争执的一幕,小声地窃窃私语,身怀六甲的妻子正问着丈夫。

    “他就是薛金宝,14K的小霸王。”那个丈夫告诉提问的妻子,谁知这句话却种下了祸根。

    薛金宝正在气头上,可耳朵还是很好使的,听到后面竟然有人在议论他,火山腾地就爆发了。

    薛金宝带人走了过去,二话没说,冲着丈夫的脸上就是一拳,顿时鼻血横飞,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四个西装革履的保镖cāo起旁边的铁桶盖又向他左眉处砸下,他头上顿时鲜血直流。怀孕的妻子一看急了,忙上前劝阻,薛金宝怒发冲冠,一拳照着妻子的面部又打了过去,接着又照腹部两脚,她当下跌倒在地,吐出满嘴的血水还有两颗门牙,最严重的是胎儿可能有危险。

    要不是董长亭在后面死拉着气急败坏的薛金宝,估计这对无辜的夫妻今天就对付在这了。

    董长亭护着依然骂骂咧咧的薛金宝走下楼梯,回头示意其中两个保镖收尾,送俩人上医院。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是在这个现实社会立足生存所要遵守的一条亘古不变的法则。

第二十五章 黑拳

    今晚,地下拳市格外火爆,能够容纳500多人的拳场座无虚席。

    杨梓棋带着萧云绕着擂台寻找座位,正迷茫的时候,就看到徐子珊在一个座位上站起,招手。

    “原来你在这呀,我都找了一圈了。”杨梓棋向徐子珊抱怨道,走到了离擂台很近的第六排。

    “我刚才顾着玩手机,没瞧见你们,来,萧大帅哥,你坐我们俩中间吧。”徐子珊拉着萧云。

    “停!”杨梓棋快刀斩乱麻地分开俩人,然后率先坐到了中间的位置,扬着下巴道,“我坐这。”

    “小气鬼。”徐子珊翻了个白眼,恋恋不舍地剐了一眼萧云,心有不甘地坐到了右边。

    萧云则摸着鼻子,如坐针毡地坐在了左边,等杨梓棋与徐子珊在咬耳朵说着闺蜜间的悄悄话时,他才松了一口气,双手有点懒散地放在后脑勺,徐徐环视一周,发现这里还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既有很多穿金戴银左拥右抱的黑_道大佬在肆无忌惮地高声谈笑,也有一大群穿着打扮奢华时尚的豪门公子和富家千金在低声交头接耳,还有不少西装革履的金领人士、白领jīng英,白天在摩天大厦里一本正气的道貌岸然全部抛诸脑后,满脸都是对残暴场面的渴望。

    薛金宝与这的老板很熟,当然能搞到最好的位置,这就是华国人苦苦追求的一样好东西:特权。

    他就坐在第一排,萧云的正对面,正好可以见到自己仇人的一举一动,愤怒的眼神冷如刀锋。

    萧云当然也看到他了,但只略微扫过一眼,就熟视无睹,这种没脑子的衙内,还真不用搭理。

    哇!

    现场忽然发出一阵sāo乱。

    “怎么了?”萧云看到旁边的两个女孩跟其他人一样受宠若惊的表情,好奇问道。

    “新义安的龙头向花强来了,你瞧,我二叔杨受成就跟他在后头呢。”杨梓棋指着楼梯口道。

    萧云抬首望过去,就看到一群人簇着一个年纪过了六十、保养得却像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从楼梯缓步走了下来,颇为英俊的面容,一身得体的阿玛尼,头发梳得乌黑发亮,双目似箭冷冷睥睨众生,配上那种久居高位的王者气势,让全场都短暂安静下来,直到他入座了,才重新活跃了过来。

    很快,全场又响起了一片“哇”声。

    “又怎么了?”萧云有点心不在焉地问道。

    “14K的坐馆黎枝叶带着四大金刚来了!”杨梓棋翘首看着那些平时看不着的大人物。

    香港两大社团的顶级大佬亲自大驾光临,这搁在平时是无法想象的,也难怪众人的大惊小怪。

    可惊喜总是接二连三的,黎枝叶刚刚入座,全场再次发生sāo乱,这次波动更加广泛。

    “天啊,和胜和的教父,白头翁鲁若愚也来了!”这次,杨梓棋没等萧云问,就给出了答案。

    萧云轻轻皱起眉头,随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个头发全白的中年人正走下拳馆,一双眼光深似海,两弯剑眉黑如漆,坐定时浑如虎状,走动时犹若狼形,而脸上的表情,永远像盘坐在蒲团上,闭眼聆听佛家禅语时无yù无求的澹然无尘,在一圈yīn沉城府的黑帮大佬中间显得分外诡异。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香港最大的地下社团掌舵人,鲁若愚。

    据说此人为人谦厚,一贯谦敬众前辈。半生赞助学业,门生中有几十位拥有大学或以上学位,更有数位门生已超然于社团人士之上,活跃于上流社会,成为上市公司老板、CEO、COO。八十年代,他率领十二门生被称“十三太保”一生无敌于江湖,江湖地位显赫,唯一曾遭外号“小妖”的九品高手于九十年代伏击,当时“十三太保”溃不成军,鲁若愚差点归西,但其后他竟容纳小妖收归门下,如此气度更为人津津乐道。

    但仅仅是他的出现,还不足以让全场如此惊愕,而是他这样的超级大佬,竟小心引着一个人。

    一个少女,一个背着手装老成却掩不住青涩面容的漂亮小姑娘。

    很少人知道这个被鲁若愚当成老佛爷般低眉垂眼的少女来历,只有少数熟悉门道的才清楚。

    “今晚太诡谲了吧?黑龙团都来了,鲁若愚伺候的小姑娘可是大人物啊。”杨梓棋熟知内情。

    “是谁啊?”徐子珊没有杨梓棋那样显赫的家世背景,对于一些**中的大牌也是半生不熟。

    “大陆最强悍的一个地下组织,黑龙团副团长陶黑石的干女儿,陶妲己。”杨梓棋低声道。

    “太疯狂了!”徐子珊拍了拍额头道,黑龙团这个恶名,估计全球华人都如雷贯耳谈虎sè变。

    “还不止呢!你瞧见那个跟向花强挨着、拿着一把折扇的帅哥没?”杨梓棋指了指对面问道。

    “呀!就是那个长得比女人要妖媚几分的帅哥?!”徐子珊两眼放光道,还真是外貌协会的。

    “嗯,他是公子党的上层人物,叫纳兰锦玉,去年他来香港拜访向龙头的时候,我跟着二叔去参加晚宴,见过他。你别看鲁若愚、黎枝叶、向龙头在香港呼风唤雨的,觉着不可一世了,但把眼界放阔一点,跳出香港看世界,你会发现,跟陶黑石、纳兰锦玉这些大人物比起来,他们就只是一条野狗、一头恶狼而已,陶黑石跟纳兰锦玉才是真正的百兽之王。”杨梓棋小声地品头论足道。

    “这么夸张?”徐子珊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那当然了。”杨梓棋笃信地点着头。

    “纳兰锦玉是公子党的一号人物吗?”徐子珊眼睛巴巴地在纳兰锦玉身上流转。

    “不是,公子党的一号人物世人称之为大公子,据说非常有能耐,江湖上他的奇闻轶事海了去了,去到哪哪不太平,比名侦探柯南还能惹事,有说他金刚不坏的,有说他会奇门遁甲的,有说他天煞星转世的,反正传得神乎其神,也不知道其中的水分有几成。”杨梓棋带着几分向往的神sè,虽然说平常以她的家世背景和自身的容貌气质足以成为焦点,可在这神鬼乱舞光怪陆离的拳场内可就显得不起眼了。

    “你没见过?”徐子珊扬着黛眉,她总觉着自己的闺蜜应该是所有黑_道传奇人物都认识。

    “没有,这号人物太神秘了,地位太高,不是我等升斗小民能够见到的。”杨梓棋耸耸肩道。

    “嗯,要是有缘见到的话,我一定使出浑身解数,迷倒这位大公子。”徐子珊握着小拳头道。

    “滚!就没见过你这么花痴的女人!”杨梓棋鄙夷道。

    “切,你自己还不是对旁边那位花痴?还好意思说我,呸呸!”徐子珊反击道。

    “你乱说什么?!”杨梓棋急了,伸出手去掐徐子珊的腰部,却心虚地偷瞄着旁边那一位。

    可惜这头不解风情的牲口注意力完全不在她们这对闺蜜身上,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鲁若愚。

    就在萧云愣神的时候,第一场擂台赛已经开始,占据擂主之位长达三个月的董长亭率先信步走上台,一个标准的华国传统动作——抱拳拱手,向四方致意,顿时掌声雷动。随后,第一个打擂者登场亮相,是一位来自湖b的洪门拳行家,四十来岁,拳法劲刚势猛,招式有板有眼,充分体现了“洪门一头牛,打死不回头”的说法,顿时惹来台下一阵喝彩。

    董长亭却是任由对方在面前沉桥、缠手、冲拳、插掌,冷眼旁观着,像一棵迎风而立的劲松。

    就在对方大架绕手划臂、弓步出拳的时候,董长亭忽然闻风而动,一个蝎子摆尾,快若闪电!

    嘭!

    这位洪门拳行家被踢离地面,躬着腰跌下擂台,昏厥了过去。

    不堪一击!

    观众们愣了几秒,看着擂台上那个纹丝不动的高大身影,拍掌声、欢呼声、口哨声响彻云霄。

    在董长亭获得了满堂彩这样的压力之下,第二个走上擂台的,是一位来自s川的八卦拳高手。

    他身材不高,但肌肉结实,看得出来是经过长年累月的打磨。由于八卦拳出自《周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因此,八卦拳在行拳时,要求以摆扣步走圆形,将八个方位全都走到,而不像一般拳术那样,或来去一条线,或走四角。这位s川的八卦拳高手对此项要领掌握的火候还是很够的,拳法舒展,招式有板有眼,在外人看来极灵活,而且不失刚猛。

    众人有了更高的期待。

    可惜,往往是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董长亭这个形意拳的绝顶高手并没有给他太多的表演机会,不同于刚才的伺机而动,这一次他主动出击,一连串眼花缭乱却凶猛至极的单手、双手、出手、拎手、起手、截手、顾手,出手如钢锉,落手如钩竿,真的是“两肘不离肋,两手不离心”,让那位s川八卦拳高手防不胜防,只能一味的后退,慌神间,董长亭一记勾拳砸中他的下巴,整个人都被砸离地面,重重倒在了擂台上。

    一发即至,一寸为先。

    全场再次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声。

    这个燕赵猛将的主人薛金宝此刻心情非常的好,狗争气了,主人当然脸上有光,搂着那个温顺无比的**女郎,猖狂大笑,举止透着股不可一世。他所在的那一块黄金位置,都坐着黑_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连他们都对董长亭竖起大拇指点头称赞,还有比这更有面子的事儿吗?哈哈……刚笑了几声,薛金宝的脸sè就沉了下来,因为他瞧见了对面坐在杨梓棋旁边的萧云,如果是一般不开眼的家伙,敢这么在他面前横,早就一瓶子砸过去然后拖出去打成残废了,只因为他不想给杨梓棋留下太纨绔太霸道的坏印象,老子要堂而皇之的羞辱他。

    萧云当然不知道薛金宝内心的yīn暗独白,嘴上喃喃道:“天下武功,无所不破,唯快不破。”

    “怎么样?萧七,我说了这个人很强吧?就你那小身板,还不够他打牙祭的。”徐子珊笑道。

    “还行,起码八品。”萧云摸摸鼻子道。

    “切,听你的语气,好像你很厉害一样。”徐子珊撇撇嘴道。

    “我也就是会几下子花拳竹腿的庄稼汉把式而已,不厉害。”萧云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装逼。”徐子珊鄙夷的神sè愈巨了,总觉得这个绣花枕头好像在刻意地扮猪吃老虎。

    萧云笑而不语,轻轻伸了个懒腰。

    “下一个好像是太极拳的行家了,不知道会不会像前两个,那样草草收场呢?”观世音菩萨杨梓棋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凭借女人的直觉,她感到今晚身边的这个男人跟前几天很不一样,虽然依旧有种在她看来很没有资本的傲气,但今晚的这个男人似乎多了几分看轻世间一切的懒散,却更显得他轻世傲物了,她很好奇一个没有多少能耐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负。

    “最多不超过一分钟。”徐子珊盯着缓步走上擂台的那个中年人,大胆预测道。

    一语成谶。

    那个所谓的太极拳行家卖相倒是不错,动作无极而生,轻灵圆活、松柔慢匀、开合有序、刚柔相济,可一交手就让人大跌眼镜,一套本来能够四两拨千斤的玄奥太极被他打得软绵绵的,像宫廷舞姬长袖善舞,中看不中用,连骨气都丢了,四两是四两,可却根本拨不起千斤,台下许多看多了电影电视中太极华丽技巧的外行观众也觉得这个拳手实在太水太渣滓,不省人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董长亭没花多大力气,就将他踢晕了过去,十分钟不到,就连伤三人,场内气氛推向了高氵朝。

    这时,薛金宝终于离开了那团柔软,走到台边向董长亭耳语了几句什么,对着萧云报以冷笑。

    随后,董长亭摊开双手,示意全场安静,然后走到一边,指着一个人:“我要向你挑战!”

    *****

    (安然度过世界末rì,冬至快乐,周末愉快。)

第二十六章 轻抹颈

    一个守江山守了三个来月的无敌擂主,竟然手指着观众席,大喊道:“我要向你挑战!”

    唰!

    全场的目光都顺着董长亭手指的方向,聚焦在了一点,都想看看是哪方神圣惹擂主主动挑衅。

    一个年轻人,一个连笑起来都显得漫不经心的年轻人,长得并不是特别英俊,但却清隽无尘。

    他是谁?

    这是一瞬间,拳馆大多数人下意识冒出的一个问题,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愕然惊呼了。

    因为14K坐馆黎枝叶在看清那个年轻人后,几乎是从座位上蹦起来的,然后快步从重要人物黄金区走过来,脸上竟有一种近乎老夫聊发少年狂的雀跃。凡是香港人,没几个不知道这个相貌平平的黑社会顶级大佬是最与世无争的一个,你平时想见一次他发火,比中**彩都难,更别提这种孩提似的不修边幅的喜出望外了。

    那个年轻人究竟是谁?!

    董长亭有点始料未及,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薛金宝一时也是愣住了,没有任何的表情。

    黎枝叶快步走到萧云所在的那个区域,后头紧跟着几个高大威猛的保镖,那一片的观众一瞧这架势,像是约定俗成似的,哄地一下子散开退到一边,只剩下孤零零的三个人。杨梓棋和徐子珊本来见到这个变故,俏脸写满了惊慌,也猛地站起来想跟着慌不择路退下去,可偏过头来却发现萧云纹丝不动坐在那,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怯生生地坐了下来,两双小手紧紧攥在一起,心里都是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完全弄不清黎枝叶这号大人物走过来的目的。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黎枝叶上下打量了一番萧云,终于如释重负地深深呼了一口气。

    “傻人有傻福。”萧云微笑道,缓缓站起了身。

    “等下去我的私人俱乐部,我要给你压惊,同时,送你一份大礼。”黎枝叶拍着萧云肩膀道。

    “好。”萧云轻笑点头。

    一旁的杨梓棋与徐子珊懵懵懂懂的听着两人对话,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她们读不懂了。

    萧云不知道她们的心思,却发现了黎枝叶身后的马飞燕,愣了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将军让我来的。”马飞燕微笑道,那双手像女人般白皙秀气,交叉置于腹部,静静站立着。

    “他老人家对细节上的拿捏计算,真是个宗师啊。”萧云深深抽了一口烟。

    马飞燕笑而不语,嘴角挂着的那抹微笑,不明媚,不显眼,干净和善,像一本古朴经书。

    这时,拳馆又响起一片惊呼。

    因为新义安的龙头向花强竟然也来到了萧云面前,与黎枝叶点头打了招呼后,就只看向萧云。

    “到了香港这么久,也不上家来坐坐?”向花强轻声责怪道,是一个长辈对晚辈亲昵的语气。

    “我也很想去,前几天还跟向左说来着,上次朱家的事情我还没当面谢您呢。”萧云哂笑道。

    “那点芝麻绿豆事就别提了,有空就上家吃顿饭,你陈姨老跟我念叨要见你。”向花强笑道。

    “这边的事忙完了,我肯定登门拜访,到时候您跟陈姨撵我,我都不走了。”萧云玩笑道。

    “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电话,你可别食言,我不好向你陈姨交代。”向花强打了支预防针。

    “你们香港人经常说的一句话:牙齿当金使。”萧云拍胸脯道。

    向花强笑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下与萧云拥抱了个满怀,才走回自己的座位。

    杨梓棋与徐子珊都看傻眼了,与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都迫切想知道那个年轻人的真实身份!

    可这个瞬间成为全场焦点的神秘年轻人,似乎还不想停下创造惊喜的脚步,继续见证奇迹。

    这一次变戏法玩魔术的,是一个jīng致漂亮的小姑娘,她身后还恭敬地跟着和胜和教父鲁若愚。

    “庙街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查个水落石出?”陶妲己水汪汪的眸子直视萧云。

    “不需要。”萧云淡淡道。

    “擂台上跟你叫板的那个白痴,需不需要我帮你收拾个一尘不染?”陶妲己指了指董长亭。

    “不需要。”萧云还是摇摇头道。

    “切,别装得那么道貌岸然,你我还不了解?鸡贼得很!”陶妲己半开玩笑半脉脉含情道。

    “不给我介绍一下?”萧云没接她的话,目光柔和地望向她身后那个满头板寸白发的中年人。

    “鲁若愚。”中年人自荐道,那股子yīn柔气质让人很不舒服,一脸笑容总让人觉得笑里藏刀。

    “很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闻名不如见面啊。”萧云竟是类似男人见到漂亮女人的猎艳眼神。

    虚伪。

    陶妲己在心里暗骂道。

    可鲁若愚却好像一点也没瞧出来,照样客气道:“能认识萧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荣幸!”

    俩人虚与委蛇地又说笑了几句,完全忽略了擂台上那个发出挑战的无敌擂主,气氛尴尬。

    陶妲己觉着没趣,瞟了眼那两个噤若寒蝉的美女,翻翻白眼,撇下鲁若愚,背起手走了回去。

    “改天再聊。”鲁若愚丢下一句,赶紧去追上那个小祖宗的脚步。

    黎枝叶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马飞燕却留在了萧云身边,像一块石头一样,静静站立。

    好戏还在后头,这次轮到长得比女人还要妖艳几分的纳兰锦玉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大公子,你真是一个最好的魔术师。”说话的是站在纳兰锦玉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

    “我没想到你会来,墨白。”萧云噙着一抹微笑,犹如吟诵《再别康桥》的徐志摩儒雅斯文。

    “你没想到的事儿多了。”墨白那张脸不笑时也仿佛带着三分笑意,看来显然很讨女人欢喜。

    “就你话多。”萧云笑骂了一句,摸了摸鼻子,掏出一根烟,纳兰锦玉立即弯腰为他点着。

    一连串的大人物,让拳场中浮现了太多惊讶和好奇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个颇为懒散的年轻人。

    而那些深谙门道的黑_道大佬们不同于那些局外人的大惊小怪,从头至尾都只是在隔岸观火,能让香港三大社团顶级的龙头教父这样屈尊寒暄,不用说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一定是惊世骇俗的。但直看到了纳兰锦玉竟然弯腰给他点烟的时候,这些大佬们才真正地如梦方醒,全都赫地站起了身,一脸匪夷所思的错愕!他们可能不认识公子党的魁首,但他们认识公子党名满天下的折扇探花纳兰锦玉啊,能让这位天之骄子这样卑躬屈膝的,除了那一号人物,还能有谁?!

    大公子……

    听到这三个字,杨梓棋已瞠目结舌了,只能呆呆望着眼前这个似乎猛然间脱胎换骨的年轻人。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公子党大公子吗?

    萧云没有转过头看杨梓棋,却发现了躲在这群人最后面的魏铜雀,轻笑道:“没找我找疯吧?”

    “差点。”魏铜雀淡泊道,完全没有前两天萧云失踪时,那种处于崩溃边缘的高度紧张状态。

    “佛印呢?”萧云左右看了看,保卫小组人都在,除了受伤未愈的花仝,而李佛印也没见着。

    “我让他出去带一个人进来。”魏铜雀轻声道。

    “谁?”萧云皱着眉头。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魏铜雀转头看向了擂台,董长亭正茫然地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见到如此多的大人物车轮似的围着萧云转,薛金宝脸sè苍白面如死灰,但眼睛却藏着大不甘。

    长年累月的横行无忌,已经让他受不了丁点挫折,哪怕对方比自己优秀,他也觉得不可忍受。

    所以,当董长亭无头苍蝇一样向他望过来询问的时候,他咬咬牙,作了个口型:“揍丫的。”

    董长亭那张黝黑的脸孔布满了踟蹰的颓丧,重重叹息,然后对着萧云坚毅吼道:“还打不打?”

    “打!”这是从门口传来的一声斩钉截铁的回答。

    全场观众都不约而同地转头,这一看不要紧,几乎所有人都惊叹了一声,然后起身鼓掌起哄。

    泰国人!

    那个雄踞了这个场馆长达52周的泰国人又回来了,他正跟在一个脸sè平静的华国人身后。

    而刚才那一声响彻场馆的“打”,就是这个华国人说的,李佛印带着泰国人走到了萧云面前。

    我擦,竟然又是那个年轻人的马仔,逆天了啊!告诉我他是谁!大部分人都在心里头狂喊道。

    “怎么回事?”萧云静静望着李佛印身后的泰国人,有点疑惑。这是最好的时代,经商致富,天经地义,这也是最坏的时代,礼崩乐坏,金钱至上。萧云也算是半个商人,比谁都清楚当今这个时代绝不是chūn秋战国,没人再会听君一席话就割头颅洒热血,会真的去慷慨赴死,人命再贵,也贵不过拿在手里的红sè毛爷爷,这就是所谓的爹亲娘亲,不如**亲。

    “前两天,我跟他闲聊,让他降于你。他不服,问我你很强吗?我反问他觉得我怎样。他说我非常强。我就告诉他,你曾经同一时间杀了8个跟我一样强悍的高手,还把我打成重伤,然后他就说降了,就这样。”李佛印耸耸肩轻描淡写道,他不是那种人前邀功人后轻松的投机分子,即便做了再多的工作,他也不会说得天花乱坠。

    “怎么称呼?”萧云问泰国人,左手指间夹着那根刚燃到一半的香烟。

    “阿清,大家都习惯叫我阿清贵。”泰国人用不是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道。

    “会讲国语?”萧云挑了挑如刀双眉。

    “年轻的时候,我在广x百sè生活了五年。”阿清贵伸出五指比划了一下。

    “嗯。我们华国人有一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懂是什么意思吗?”萧云问道。

    阿清贵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轻声道:“懂,就是我的地盘,不能有其他人在拉屎撒尿。”

    “很好,现在就去把那个在你的地盘上拉屎撒尿的家伙爆菊吧。”萧云指了指台上的董长亭。

    “是,云少。”阿清贵肃容点头,这三个字,李佛印教了他整整两天,这是一个洗脑的过程。

    随着泰国人的轻轻一跃,全场的气氛达到顶点,大家都知道,一场势均力敌的拳赛就要开始。

    阿清贵虽然身材颀长,但却是个jīng瘦的男人,手脚绑有白sè绷带,肤sè并不是一般士大夫那种青白,而是小麦一样健康的古铜sè,一身健硕的肌肉,不好看,远远算不上爆炸xìng肌肉,但内行却看得出这身肌肉没有半点水分。一双冷漠的瞳孔,其间总放出对万事万物不加隐藏的高傲和漠视,就好象一头飞在天空的鹰,看着地上奔走的狐兔。

    董长亭表情凝重,稳住心神后,摆好架步,一声怒喝,率先发难,双手猛地一张,势大力沉。

    霸王开路!

    阿清贵灵巧躲开,董长亭第一拳砸在擂台四角立柱,那根结实立柱竟然摇晃出惊人的大幅度。

    一招先手后,董长亭迈步如行犁,落脚如生根,硬打硬进,一串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阿清贵只能被动地双手频出,且战且退,俩人的攻防转换在短短一分钟内不知交错了多少回。

    听着肌肉与肌肉、骨头与骨头碰撞发出的声音,观众们全都屏气凝神,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与太极之中定,八卦之横走有显著之差别,形意拳讲究短打直进,用于短兵相错的正面交锋是最为合适的,无花俏之招法,长劲亦是最快。两军交战,千军万马中,想有闪转腾挪之地不易,只有直行直进,走亦打,打亦走,如黄河之决堤,才能乱中取胜。这就决定了形意拳对于气的运用要求非常严格,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要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击垮对手,很可能使自己落入被动。

    董长亭现在就如强弩之末,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出拳跨步都不如初始的凶悍刚猛了。

    阿清贵蓄势良久,终于找到破绽作为切入点,踢出一记最擅长也是最具杀伤力的侧摆腿。

    嘭!

    董长亭硬生生伸出手臂格挡,却像螳螂挡车一样自不量力,整个人被踢飞,撞到围绳才落地。

    最直接最间接的招式往往是最有效的,但也往往是最难打出来的,形意拳是,泰拳也是如此。

    被誉为八条脚的运动的它并没有花哨架式,一切攻击只求狠,能够一击毙命绝对不会出两招。

    摒弃太多繁琐的无意义细节以后,以冷酷无情著称的泰拳,就拥有了近乎理想化的格斗效果。

    阿清贵在抵挡住了董长亭那一波连绵不绝的攻势后,无论在体力还是在气势上都臻入妙境,体能充沛,气势如虹,一连串疾风暴雨的头撞,拳打,脚踢,蹬踹,扫绊,肘击,膝顶,肩抵,臂撞,推拽,抓捏,将泰拳的jīng髓发挥得淋漓尽致,董长亭已然如虎落平阳,只能一味地防守,双眼通红,嘴角已渗出不少血丝。

    嘭!

    阿清贵又是一记劲猛非凡的右拳,击中狼狈不堪的董长亭脸颊,汗水、口水、血水顿时齐飞。阿清贵没有任何的仁慈,继续痛打落水狗,抬起右脚,身体向左迅速拧转,左支撑腿以前掌为轴,脚跟檫地内旋配合身体左拧,力达脚面及胫骨,右腿呈弧线像一根抡圆了的高尔夫球棍,极速向董长亭的腰部踢去。

    咔嚓!

    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骨裂的声音,董长亭颓然升空,轰然倒地,顿时神志不清。

    泰国人双手合十,向奄奄一息的董长亭作了一个标准的泰国揖,然后转头看向萧云询问底线。

    是伤还是杀?

    几乎窒息的全场观众都循着这尊武神的视线,唰地转头,目光全都聚焦在了那个年轻人身上。

    萧云抽了那根烟的最后一口,仰着头向半空吐出了一个醉人烟圈,然后,轻轻抹了一下脖子。

    全场哗然。

    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

    (平安夜快乐,圣诞节快乐。)

第二十七章 禅让

    轻轻一抹脖,便如一夜凛冽冬风,摧残百花。

    董长亭的一身硬功夫并不是从那种能够把武术秘笈当黄sè小说批量送人的世外高人学来的,也没有向那些确实有点历史渊源的江浙武术世家学艺,他这一身本事,都是一场场血战中磨炼出来的,一旦近身展开搏杀很有泰拳的意思,但真正面对阿清贵这样的泰拳高手,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便立即显现出来,败北也是在所难免。

    薛金宝再傻再无知,也明白那个年轻人下的是必杀令,双目震惊,凄厉喊道:“不要!”

    可惜太迟了。

    咔嚓!

    阿清贵一个欺身而进的飞扑,肘击砸中董长亭胸口,这位形意拳高手喷出一口猩红鲜血。

    一命呜呼。

    现场很多女人吓得尖叫着捂住了眼睛,似乎不忍卒睹这残忍血腥的一幕,心里头戚戚然。

    杨梓棋则是少有的几个眼睁睁地盯着毫无还手之力的董长亭吐血身亡的女人之一,本来这样的恐怖场面,在地下拳馆可说是司空见惯,但从周围压抑到窒息的全场震摄中,杨梓棋能够清晰感受出其实大家真正恐惧的,也许不是台上狮扑孱兔的画面,而是这个神秘的年轻人所带来的畏惧,就如同佛家金刚怒目,令群魔惊恐。只不过她下意识看向萧云棱角分明的侧脸,眼中看到的,仅仅是一张噙着笑意的英俊脸庞。

    她当然不懂,有些人即使微笑,也比一脸杀气更加让人战战兢兢。

    “阿清贵,干的不错。”萧云拍了拍走到自己面前的泰国人,竖起了大拇指。

    “谢谢云少夸奖。”阿清贵双手合十道。

    “走,跟台上那条狗的主人聊两句。”萧云回头,对身后跟着自己的一大群人笑道。

    “不跟你的小情人打声招呼?”魏铜雀凑到萧云耳边小声道,用眼神示意后边的杨梓棋。

    萧云愣了愣,停下刚想迈出去的脚步,回头看过去,魏铜雀瞧得真真的,这厮那双sè迷迷的黑亮眸子一直停留在着杨梓棋那不丰满却挺翘的胸部上,因为她低着头的缘故曲线柔美的脖子下领口处那一抹雪白的滑嫩便轻易映入他的眼帘,这头牲口忽然绽放出一抹人畜无害却偏偏如同恶魔般的笑容,耸耸道:“现在,还不是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

    魏铜雀看着他前行的背影,偷偷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缓缓跟上,腹诽道:“虚伪到家。”

    而杨梓棋哪里还敢像平时那样对萧云大呼小叫的,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在原处,满脑子一团浆糊。她虽不是华国财富金字塔最顶端的富家千金,却也在英国最好的私人贵族学院读了三年高中,知道这个被称作“大公子”的男人很有势力,而且大到远远超出她的想象,简直是不可仰视的超然地位,又怎么可能被一鳞半爪的女人束缚牵绊?

    想到这,她原本心中的焦急惊恐也淡下去几分,一顺头发,抬头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魏铜雀。

    那个女人是他什么人呢?看刚才他们亲昵的动作,很可疑!她竟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微微酸意。

    “梓棋,你怎么一副想杀人的表情?”徐子珊很讲义气,陪着杨梓棋一路坐在原位,没动过。

    “有吗?”杨梓棋惊醒过来。

    “是啊,就像被别人抢了心爱的东西,憋着坏要报复对方的隐隐作怒。”徐子珊认真评价道。

    “去死!”杨梓棋翻着白眼骂道,俏脸却不知什么时候霜叶红于二月花了。

    “你怎么又脸红了!”徐子珊惊呼道。

    “灯光照的。”杨梓棋都不想理她了。

    “那应该是煞白才对啊,怎么可能会脸红?!”徐子珊反驳道。

    “徐子珊!你有完没完?!”杨梓棋发飙道。

    “啧啧,这下又脸黑了……”

    “……”

    那边一对闺蜜在耍花枪,这边一对冤家在打嘴仗。

    萧云嘴角噙着些许习惯xìng的微笑,看着脸sè铁青的薛金宝,轻声道:“再养过一条狗吧。”

    薛金宝没说话。

    “还有,杨小姐是我的女人,你以后不要再去sāo扰她,明白?”萧云扬起如刀双眉。

    “别得意太早,这几笔账,咱没算完。”薛金宝紧捏着拳头,几乎是咬着牙才憋出这句话来。

    “唉,我还是劝你一句,闪电总是击打最高处的物体,所以,做人要低调些。”萧云轻声道。

    “滚你妈的……”薛金宝那个“蛋”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萧云扬手打断了。

    “有事说事,千万不要提我妈。”萧云微微笑着,却根本懒得理会这个怒目相视的公子哥,转身便走。踩人是每个无所事事公子哥的职业但到了叶无道这种层次踩几个虾米已经毫无意义连偌大一个běi jīng**都被他悍然踩下杭州有几个人能够值得他出手?

    他不理睬,不等于对这件事情不计较,身后的马飞燕就好似懂得了他的心思一样,等到他转身就走时,似乎永远都平静祥和的马飞燕便伸出右手,在薛金宝的额头处停下,这位饭桶衙内就像被点了定穴一样,不敢丝毫动弹,马飞燕仅仅是伸出食指一弹啵!薛金宝的额头便迸出一股血箭,倒飞出去好几米,要不是坐在后面的那些小弟们机灵反应快,齐齐接住,恐怕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寸劲。

    这一下的赫然出手,令全场震惊,就连那个自诩甚高的泰国人也心生胆寒。

    而绝顶高手马飞燕也不去看那躺在地上像死狗一样的废物,像是没事人似的,静静跟着萧云。

    敲山震虎。

    薛顶看着自己儿子这样被欺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流露出半点的不满,死死低着头。

    14K坐馆黎枝叶没理会这个小插曲,迎着萧云往场馆外走去,态度恭敬而谦卑。

    陶妲己看着萧云消失的背影,若有所失,也跟着鲁若愚离开,向花强带着人也退场了。

    意兴阑珊。

    这时,其他在香港黑白两道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才敢如履薄冰走出拳场,一出拳场,忐忑不安的情绪才渐渐消散,一个个都吐故纳新地松了口气,却发现每个人背后都是汗水,这一路几百米的路程,绝对是惊心动魄。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对华国武术有着盲目的崇拜,并不知道怎么样的武术才是真正的霸道,偏偏觉得很多绣花枕头就是强悍,今晚才真正认识了,什么人是班门弄斧的酒囊饭袋,什么人是深藏不露的武术大家。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

    湾仔中环广场,共78层,为香港第三高摩天大楼。

    黎枝叶所开的私人俱乐部雍福会,就位于这幢大厦的第50层,主要面向香港高层商界人士。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管这社会姓资也好,姓社也罢,人类确实有所谓的层次和圈子。

    在14K这层保护伞的光环下,这些香港的富豪大鳄、金领jīng英们不仅可以在这里与外界保持绝对的安全距离,也可以寻求一种圈子化的认同感。无论是谁,都需要友谊和群体的归属感,尊重与被尊重,需要彼此的同情、互助和赞许。雍福会最有特sè的,莫过于其360度的环形回廊,回廊将这家4300平方米的顶级私人俱乐部包围起来,站在回廊上俯瞰香江万丈繁华,巧妙地将物理高度与会员们的心理高度嫁接在了一起,那种君临天下的尊贵感觉顿时油然而生。

    虞绿衣已经提前让人在雍福会小心翼翼地安排好了一桌临窗位置,名茶洋酒点心都悉数备上。

    黎枝叶引着萧云进来,让他第一个在那一桌坐下,然后把自己的那些保镖跟班全都撵了出去,站到外边,并且嘱咐这一桌附近十米内不许再坐人,如此一来萧云也就没脸皮让魏铜雀和李佛印保卫小组留下,最后,临窗这一桌只剩下萧云、黎枝叶、纳兰锦玉,还有一个交叉着双手置于腹部、静静站立在萧云身后的马飞燕。

    而虞绿衣这位14K名义上的二老板,则毫无怨言地扮起了服务员的角sè,添茶递水等等。

    “萧公子,不好意思,人老机器坏,我这心脏出了点小毛病,刚吃了几片舒降之,这酒我就不能喝了,以茶代酒吧,这第一杯,是因为庙街爆炸案的,我正在让人全力做事,一定给你个清清楚楚的交代。”黎枝叶一口饮尽,虞绿衣适时在一旁添满,他端着茶杯,诚恳道,“这第二杯是因为刚才薛金宝对你冒犯的,这孩子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个xìng有点要强,总体还是好的,对自己人没话说,忠心耿耿,他可能不知道你的身份,一时火遮眼,大水冲了龙王庙,你别介意,我替这不懂事的孩子向你道歉。”

    又一杯茶落肚。

    “言重了,黎叔。”萧云摆摆手,也跟着喝了两杯茶,轻声道,“这些事都过去了,咱不提。”

    “谢谢萧公子大人有大量,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想听听吗?”黎枝叶问道。

    “想。”萧云配合道,探身放下了茶杯。

    “我一直在想,人怎样活着才更开心。呵呵,是不是觉着太哲学了点?但这是到了我这种年纪所必需思考的一个问题,逃避不了。我小时候家里穷,没上过几年学,都是有了点家底之后,靠自己一点一滴自学才认识了俩字,学的知识越多,越觉着打打杀杀这些力气活太脏。我前几天刚看了一本书,《印度墨》,里面有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我提着一个袋子,边走边拾,一路上拾起无数我不想要的东西。当我遇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之时,袋子已经装满了。’我想,是时候将我袋子里的东西扔出去一点了。”黎枝叶意味深长道。

    萧云霎时皱起了眉头,刚想开口,就被黎枝叶拦住了。

    “萧公子,你不用劝我,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不是一朝一夕就形成的。不说年轻那会儿,就是换作10年前的我,都压根不会有这种想法。但人一上年纪吧,很多东西都会看轻,也会认同一些个讲得很玄乎的道理,譬如看的是书,读的却是世界;沏的是茶,尝的却是生活;斟的是酒,品的却是艰辛。以前觉着是屁话连篇,现在却奉为了处世铭言。”黎枝叶轻笑道。

    “可这个社团离不开你。”萧云平静道。

    “没啥离得开离不开的,地球缺了谁都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总要适应变化,不能刻舟求剑。我刚来到香港的时候,年轻气盛,仗着一身功夫到处跟鲁白头的和胜和过不去,他受过伤,我也受过伤,手神经被砍断,左手大拇指被削掉,脸上有三道刀痕,其中胸背部两处刀伤深达肋骨,结果呢?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俩现在还会偶尔相约一起打高尔夫球呢。”黎枝叶敲着桌面道。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萧云淡淡道。

    “哈哈,就是这个理!做了那么多年的人上人,我真的看开了,都说世界是一本书,不旅行的人只看到其中的一页。出去走走,看看不同的风景,接触不同的人和事,你会发现,你的烦恼原来是那么微不足道。世界,会让你更加热爱生活。我是北方人,在香港呆久了,雪都快忘记是什么颜sè的了,很怀念以前在北方过冬天的时候,围炉煮茗,或吃涮羊肉,剥花生米,饮白干的滋味,也时候回去尝尝了,顺道去探望一下将军他老人家,真的好久没跟他见过面了,仿如隔世啊。”黎枝叶百感交集道。

    禅让!

    “黎叔,那社团这边怎么办?”虞绿衣忍了很久,终究没忍住,忧心忡忡道。

    “萧公子不是在这吗?把社团交给他,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黎枝叶微笑道。

    萧云既没表态赞成,也没表态反对,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鹜,扮起了得道的高人。

    “他……萧公子能镇得住下面那些人吗?”虞绿衣不屑地瞥了一眼装得高深莫测的萧云。

    “大海架不住瓢儿舀,只要有人作了表忠心的榜样,自然就会有人跟着。”黎枝叶自信道。

    “会吗?”虞绿衣怀疑道。

    “绿衣,你是第一个。”黎枝叶命令道。

    “可四大金刚……”虞绿衣yù说还休。

    “虞小姐,是不是我说服了四大金刚,你就肯效忠于我?”萧云忽然开口道。

    虞绿衣一怔,瞧着他那一抹沐猴而冠的微笑,心里非常鄙夷,面上却咬牙应道:“是。”

    “这就好办了。”萧云揉了揉眉心,转头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嘴角弧度趋向深谋远虑。

第二十八章 电话

    远远近近的霓虹灯,花花绿绿地闪亮,烘托出香港这座城市的繁华。

    香港湾仔,祥正海鲜四季火锅。

    今晚并不是14K四大金刚循例聚首的星期四,按理说这家店应该正常营业才对,但店外停了好几辆奔驰、宝马、奥迪这类的豪华轿车,排场非常气派,这样的画面,让人误以为这里是一家最出名的西餐厅。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几乎霸占了整家小店,使得许多原本要吃海鲜火锅的附近居民都望而却步。

    店里zhōng yāng还是摆了一张圆桌,炭炉里的火炭烧得通红,炭炉上的瓦煲盛着一煲老火猪骨汤。

    14K四大金刚一语不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锅里的沸汤不断翻滚,其他小弟集体噤声。

    他们刚从红磡的地下拳馆过来,说饿也不饿,就是遇到瓶颈了,习惯xìng相约在这掏心掏肺。

    正所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以一斑而窥全豹。

    从今晚黎叔对那个年轻人的态度可以看出,悬了,真的悬了,14K很可能要改旗易帜了,那位他们敬重了十数年的龙头大哥如果真要把江山拱手相让,他们能阻止得了吗?关键是,他们敢去阻止吗?几十年的黑_道生涯,早就使他们深谙人心叵测,很少会去钻牛角尖,无论黎叔做出怎样的决定,一步也不敢越过雷池,安分守己地替黎家打拼江湖。

    可现在铁杆庄稼要倒,他们能不心急如焚吗?

    有道是宰相家人七品官,他们现在的门生已经占据了大部分14K中下层头目的位置,成了一种牢不可破的势力,要是所有的权力、利益、地盘一夜之间化为泡影,谁又敢保证底下不会天下大乱?再说了,一个20多岁还不到30的年轻人,就算是公子党的魁首,那也是过江龙一条,两个肩膀一个脑袋,他就真的能扛起震慑14K这个重担吗?扛不起!显然扛不起!莫说大清朝康熙爷8岁登基,14岁亲政,创一代盛世,这样的旷世明君毕竟很少,几百年才出一个。

    想轻轻松松就大权在握?没门!

    香港这座大都市,比不得华国最为藏龙卧虎的北上广,在这里,即便闹到大富大贵们那一个层次,掀起了惊心动魄的波澜,也多半不至于殃及生死,生活大致以相对平静安稳地姿态升降沉浮。但别小看了藏在这座城市底下的暴戾恣睢,纵观上世纪初叶的工人大罢工,还是这里闹得最凶,数得上号的就有省港大罢工、海员大罢工等等,一旦乱起来,那就真的只能求神拜佛了。

    “老八,你那儿子怎么样了?”贱哥开口打破沉闷,前两天还跟薛顶吵架,现在却和好如初。

    “没啥事,就头有点晕,回家去了,对方是绝顶高手,下手还是知道轻重的。”薛顶苦笑道。

    “唉,你打死我,也猜不着太子爷原来就是公子党的大公子啊,真够点背的。”贱哥叹息道。

    “真是邪门,你说宁州那位老爷子怎么跟公子党牵扯上了?这不合常理啊。”薛顶百思不解。

    “这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本来宁州那位老爷子派来的太子爷就够令人喝上一壶的了,现在倒好,这位太子爷还不是那种沽名钓誉玩世不恭的花花太岁,而是跟陶黑石齐名的黑_道枭雄,威逼利诱糖衣炮弹这些损招估计都会失灵,这事咋整?赶紧回去洗洗睡吧,抱抱老婆孩子,热热炕头,也许明天一醒过来,这座山头就换颜sè喽。”李雨岑消极道。

    “是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薛顶长长叹了一口气,无比怀念过去。

    一般人往往有一种通病,就是对于上帝和大自然替他们安排得生活环境经常不满。其实,他们的种种苦难,至少有一半是由于这种通病造成的。可见,我们一般人,非要亲眼看见更恶劣的环境,就无法理解原有环境的好处;非要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不懂得珍视自己原来享受到的东西。

    “我就不信那位太子爷敢动我们!”贱哥李宇剑心中不忿道。

    “得了吧,老贱,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懂。”李雨岑劝说道。

    “嗯,时势不由人,太子爷炙手可热,我们还是醒目点夹起尾巴装装装孙子吧。”薛顶叹道。

    “草他妈的,老子手底下有一大帮兄弟嗷嗷待哺,我才不做那个缩头乌龟!”贱哥拍桌子道。

    “老贱,别说我不提醒你,听说这位太子爷喜欢赶尽杀绝,北j朱家就是典例。”薛顶说道。

    “就是,你一个人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子?人家风大,就让人刮着呗。”李雨岑附和道。

    “妈的,平时搞娘们的时候,个个都像扛枪的丘八,一有事就他妈成狗熊了!”贱哥冷声道。

    “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这叫韬光养晦,懂不懂?”薛顶非常无奈,抓了抓头发,劝说道,“你以为老子就想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啊?那么多家业产业摆在那里,家里头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我揭盖吃饭,我也想硬气点啊。可现在风向变了,黎叔因为太子爷在庙街被伏击这事儿,已经很内疚自责了,我估计现在不是太子爷想要抢班夺权,而是黎叔拱手相让啊,这个城下之盟你能阻止吗?所以啊,我主张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胡须勇,你一晚没说话了,你说两句!”李雨岑把沙包丢给了潘志勇。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法,我就一句话:黎叔当权,我就服从,其他人,反了。”胡须勇笑道。

    薛顶和李雨岑同时怔住,他们没想到四人中最机智沉着的军师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哈哈,这才是咱14K的大老爷们!”贱哥终于遇着知音了,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啤酒落肚。

    “老八,二爷,我知道你们俩的打算,想以退为进,向太子爷示好,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么,太子爷是公子党的魁首,总不能在香港呆一辈子吧?山再高,还遮不住太阳呢,等他走了之后,该是谁的世界还是谁的世界。但你们想过没有,太子爷来香港之后,有没有说过任何有关谋权篡位的话?没有。有没有做过任何有关谋权篡位的事?没有。但现在我们收到的风向,就是黎叔打算把位子让出来,为什么?”胡须勇提出了一个很值得考究的问题。

    仨人都陷入了深思。

    胡须勇没等他们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自问自答了:“这层窗户纸一点就破了,就是因为庙街爆炸案的发生,让黎叔觉着寝食不安,不能再在那个位置呆下去了。仔细琢磨琢磨,你们不觉得庙街这个爆炸案很蹊跷吗?太子爷非但没有因为爆炸案受到伤害,反而白捡了一个便宜,你们不觉着很耐人寻味吗?打开天窗说亮话,这爆炸案肯定不是我们四个干的,也肯定不是黎叔干的,那谁的嫌疑最大?”

    “你的意思是,太子爷自编自导自演的?”薛顶第一个反应过来,蓦地睁大了眼睛!

    “我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我也曾经让人去现场调查过,不过没有任何的发现,对方收尾得相当干净,但我坚信,太子爷既然能与陶黑石这个大枭雄相媲美,就一定有壮士断腕的魄力,这样一搞,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糊涂庙糊涂神,谁也说不清,而我们就完全陷入了被动,他可以顺理成章把黎叔赶下台,也可以顺理成章清洗我们。”胡须勇分析道。

    薛顶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雨岑也是异常震惊,吞吐道:“那我们赶紧告诉黎叔去啊!”

    “你以为黎叔不知道?他可能比我们还要清楚,但这事能说出来吗?谁信?”胡须勇苦笑道。

    “所以我们现在就只有一个策略,那就是抱成一团,绝对不能让太子爷掌权!”薛顶了然了。

    “就是!”贱哥虽然听胡须勇的分析是一知半解,但薛顶这句话他听懂了,赶紧附和道。

    “好,我们就风雨同舟,枪口一致对外!豺狼既然来了,只有猎枪!”李雨岑也是紧握拳头。

    四人终于达成了共识。

    “说什么呢,这么兴高采烈?”

    忽然,一个长得相当俊逸的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面对着满屋子的猛男,却丝毫不怯场。

    那些小弟们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拦着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不让进来,店里的气氛顿时凝重。

    “14K的四大金刚,响当当的黑_道人物,还怕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中年男人面带微笑道。

    “让他进来。”薛顶眯起狭长眼睛,他认出了这个中年人,当时在拳馆他就跟在太子爷身后。

    “叫我墨白就行。”墨白很自来熟地坐到中间那桌,掏出一包利群,丢给四大金刚一人一根。

    “太子爷让你传话来了?”胡须勇两根手指转悠着那根利群,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中年人。

    “他怕你们没带手机,联系不上你们,就让我来了。”墨白拿起一双筷子,开始在锅里找肉。

    “啥意思?”李雨岑脸sè冷了下来,他虽然最主张退一步海阔天空,但这时,必须同仇敌忾。

    墨白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手机就响了,掏出来一看号码,笑道:“你瞧,说曹cāo曹cāo就到。”

    他按下接听键,听了一会儿,然后将手机递给了对面的李宇剑:“贱哥,太子爷找你的。”

    “找我的?”贱哥很狐疑,看了其他仨人一眼,才接了过来,“萧公子,有话就直说吧。”

    “你支持我上位,我把整个湾仔给你。”萧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低沉传过来,旁人很难听到。

    “哈哈,你太会讲笑话了吧萧公子,湾仔本来就是14K的,你凭什么给我?”贱哥轻蔑道。

    “黎叔已经同意把坐馆位置让给我,我需要你的支持。”萧云平静道,对贱哥语气不以为意。

    “得了吧,不绕弯子了,我是黎叔带出来的,我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李宇剑心硬如铁道。

    也许萧云在那边被气到了,竟沉默了好一阵,忽然开口道:“我知道你前天跟郭璇去了澳门。”

    李宇剑脸sè剧变,刚才那副气定神闲的表情顿时烟消云散,咽了咽口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你们在床上都很会玩,那些招式真的让人叹为观止,我想八爷会很感兴趣。”萧云微笑道。

    “我知道怎么做。”李宇剑匆匆挂断手机,还给了墨白,脸sèyīn晴不定,就没敢抬头看过人。

    “说啥了?”薛顶好奇问道,见着贱哥一副麻秆打狼两头怕的样子,霎时就疑心生暗鬼了。

    “太子爷要真想上位,我觉着还是应该支持,对不起,各位,我先走一步。”贱哥匆忙离开。

    剩下的三大金刚面面相觑,怎么最反动的那位听了个电话,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

    这时,墨白的手机又响了,在安静的店铺里显得非常刺耳,他接通听了几秒钟,递给李雨岑。

    “萧公子,我不知道你跟老贱说了什么,但我是绝对不可能支持你的。”李雨岑正sè道。

    “我没打算让你支持我,你把电话给薛顶听听。”萧云轻声道。

    “喂,老八,我不知道萧公子为啥跟我说着说着,就要跟你聊。”李雨岑将电话递了过去。

    “怎么样,萧公子?岑二爷说的,就代表我老八说的,我们没啥好谈的。”薛顶冷声道。

    “我听说你最近跟李雨岑合作,在泰国进了一批四仔,一千多万,被人劫了。”萧云微笑道。

    薛顶脸sè骤然凝重。

    “不过你放心,我在你的仓库帮你们捡回来了,要不要我现在交给李雨岑?”萧云淡淡道。

    “我识点做。”薛顶憋出了一句粤语,魂不守舍地挂断手机,还给了墨白,闷闷饮尽杯啤酒。

    “老八,你不会也要支持太子爷了吧?”李雨岑眯起眼睛道。

    “他能把公子党搞得那么好,连陶黑石都忌惮三分,为什么不支持?”薛顶放下啤酒杯。

    李雨岑异常错愕。

    “对不起,各位,我吃饱了,要去按摩一下,先走一步。”薛顶也带着手下小弟离开了。

    李雨岑看着他步履匆匆的背影,想喊却又喊不出来,转头看向胡须勇:“你看这是咋回事?”

    “既然太子爷有本事三下五除二搞定那两位,咱还坚持个啥劲?”胡须勇摊开手,无奈一笑。

    “你也这么说?!”李雨岑睁大了眼睛。

    “岑二爷,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端人家碗,受人家管,我潘志勇认了。”胡须勇苦笑道。

    “别说那么多了,两位,从今儿起咱就是一家人了,来,走一个。”墨白大笑着端起啤酒杯。

    “干!”潘志勇豪爽道,放下了那一道心里疙瘩,看着墨白这个中年男人也越来越顺眼。

    李雨岑左右望了一眼,踟蹰半天,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端起啤酒杯,大声道:“干!”

    *****

    (明天还要上班,不过元旦有5天假期,提前说2013年快乐。)

第二十九章 黄金海岸

    夜sè笼罩下,香港这座城市将其香艳芬芳一面展露无遗,任何人都会生起驻足流连的心情。

    14K超级大佬李宇剑刚刚在自己管治下的铜罗湾一个宾馆里打完炮,而且是双飞,那俩从湖南来的妖jīng使出了浑身解数,胡搅蛮缠,吹拉弹唱,让他在床上简直yù仙yù死,要不是他定力够,强忍着没被那俩妖jīng挑逗着来第六次,恐怕真要jīng尽人亡了,饶是这样,也够瞧的,走起来还有点腿软。

    妈的,这俩货够sāo,我喜欢!

    李宇剑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床上像死尸一样的两个女孩,又摸了摸自己胯下的那玩意,自豪感油然而生。他跟郭璇那狐狸jīng的那档子事,原以为隐秘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会被太子爷发现,还被用来作要挟,真他娘的流年不利,憋屈了一晚上,他就索xìng把那腔子怒气全撒在了那俩湖南妹子的身上。

    发泄完这一大通之后,果然神清气爽了许多,那位太子爷爱闹腾谁闹腾去吧,老子虽然没有关二哥那么忠肝义胆,但还是知道这条命是谁的,反正老子生是黎叔的人,死是黎叔的鬼,就算现在依附于你,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等你一背过身去,老子就反,照样把黎叔捧上神坛,吃香的喝辣的,你能拿我咋地?

    念及此,李宇剑哼着小曲走下楼,脑子里还在回忆刚才的那一场巫山**,笑容愈发yín荡。

    一个壮汉保镖已经打开了奔驰车的后座车门,李宇剑刚想往里钻,一辆车就急刹在他面前。

    李宇剑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认得这辆车的车牌,是他底下一个得力门生“光头权”的座驾。

    须臾,一个满面血迹的光头佬从驾驶室踉跄下来,哭着爬到李宇剑脚底下:“贱哥,救我!”

    “光头权,怎么回事?!”李宇剑震惊道,要不是那颗光亮的脑袋,他几乎认不得这个人。

    半个小时前。

    香港湾仔黄金海岸夜总会,14K超级大佬李宇剑的场子,由得意门生“光头权”代为管理。

    灯光颓靡,忽明忽暗;龙蛇混杂,人满为患;抬头看脸,低头看脚。群魔乱舞,混乱不堪。

    污浊的烟雾,浓郁的酒气,廉价的脂粉,刺鼻的香水,斥耳的劲曲,宛如一锅俗世大杂烩。

    众多饮食男女聚集在舞池里,不分国界地搂在一起,卿卿我我,暧昧轻笑,随着那荒腔走调的动感舞曲喧闹着嘶吼着,手舞足蹈,谁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跳得合节拍,只求在摇摆中让自己的神经处于兴奋的巅峰。其中不乏面sè红润、眼神迷离者,一看便可知是嗑了药之后的神智不清,在舞池里张牙舞爪。

    这里的土皇帝光头权正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郎,站在二层,倨傲地看着底下的众生百态。

    从那嗤之以鼻的蔑视眼神中可以看出,光头权很看不起底下那群只顾着醉生梦死的人,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坐馆黎叔曾经告诉过他,庸人和穷人的时间,是最不值钱的,可以大把大把的挥霍,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个理。很多人不明白那些财富金字塔顶端的人为什么明明赚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还要奔波劳碌。因为对富人来说,赚更多的钱,就是对时间价值更好的体现,而不是花在买醉或者寻求刺激上。

    但这些积极向上的想法,却是形成在一个青面獠牙的黑社会大佬脑子里,无疑是最讽刺的。

    也不知怎地,下面舞池突然就乱了起来,中间有两拨人在推推搡搡,不时响起女孩尖叫声。

    “阿豹,你下去看看怎么一回事,敢在我地盘生事的,都他妈扔出街。”光头权回头吩咐道。

    “是。”身后一个粗犷魁梧的大汉诺诺领命,带着几个小弟就往下走,一脸的飞扬跋扈。

    随着舞池冲突激烈程度的攀升,震耳yù聋的重金属音乐都停了下来,全场只听到互殴声音。

    几个小弟手脚并用,呵斥着推开重重的围观人群,为后面的豹哥艰难地开辟出一条路来。

    “都他妈给我住手!”豹哥一声怒吼,让全场为之一悚。

    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拨人也愣了,都停下打斗看向豹哥,不少人已经鼻青脸肿,血牙乱飞。

    “14K的地盘也敢搞事,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要不要我手把手教你们啊?!”豹哥yīn冷道。

    那两拨人面面相觑,都没敢驳嘴,低着头找蚂蚁。

    他们是因为有俩人在跳舞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对方,起了口角,继而发生大规模冲突的。

    “一群呆鸟,芝麻绿豆的事情也搞得这么复杂,赶紧给老子滚蛋!”豹哥指着门口不耐烦道。

    但终究还是有文盲的,一个青年就不认识死字的写法,抹了抹鼻血,冷笑道:“14K算条毛。”

    一听这话,那几个小弟火冒三丈,却被豹哥拦住,他走到青年面前,笑问道:“混哪里的?”

    “和胜和。”那个青年挺起胸膛道,像挑衅一般,轻蔑地看了一眼那几个蠢蠢yù动的小弟。

    啪!

    豹哥遽然出手,结结实实给了那个青年一个大嘴巴,竟然煽掉了他三颗牙齿,满口是血!

    “草你妈b,老子拿刀砍人的时候,你tm还没出娘胎呢,你拽个龟_头啊?!”豹哥怒骂道。

    这次轮到那几个小弟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你条粉肠,叫你趾高气扬,没试过豹哥厉害。

    那个青年低头看了眼吐出来的那三颗沾着血的牙,向豹哥竖起拇指:“你好野,我地走!”

    一挥手,和胜和的那群人跟着那个青年灰溜溜撤退,全场响起雷鸣般的狂嘘声以及嘲笑声。

    “无事,世界和平,大家继续happy!”豹哥伸出手,向四周得意洋洋地宣示道。

    噢!

    随着众人异口同声的欢呼,重金属音乐重新响起,浑浑噩噩的花天酒地又继续下去,**。

    不过,这样的喧闹氛围很快又被中断,这一次可不像刚才那样的不痛不痒,浅尝辄止。

    几十号清一sè墨镜西装的彪悍壮汉鱼贯而入,人群再次尖叫着迅速退散到两边,战战兢兢。

    紧接着,刚才那个被打掉三颗牙齿的青年引着一名气派中年人走进来,眼神yīn毒地盯着豹哥。

    站在二层居高临下的光头权看到那个中年人的时候,眼神一凛,下意识停下抓女人胸部的手。

    “受了欺负就回家找家大人,三岁小孩啊?”豹哥邪笑道,鄙夷地看着那个搬救兵来的青年。

    后面的几个小弟猖狂而笑。

    “你就是光头权底下的头马,曹豹?”那个中年人目若朗星,一身名牌西装,儒雅派头十足。

    “头马不敢当,权哥的马前卒而已,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该哪哪去吧。”曹豹隐隐作怒道。

    啪!

    身高近一米九的曹豹竟然被那个看似斯文无比的中年人煽得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落地!

    “这一巴掌,是我替我侄子还你的,不拖不欠了。”中年人微笑道,拿着手帕慢悠悠擦着手。

    曹豹晕乎乎地爬起来,噗,吐出一口血水,两颗牙齿赫然摊在手心上,眼睛里透着无限恐惧。

    “赵阿南,我们14K历来与你们和胜和井水不犯河水,今晚是你那个侄子不懂事,在我场子搞事,我手下就好心越俎代庖,替你给他一个教训,你却带这么多人踩上门,算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们14K好欺负吗?”光头权yīn恻恻道,已经带着一群人从楼上走下来了,眼前这个中年人是和胜和的十三太保之一,人称笑面虎,地位显赫,今晚却为了这么点小事出现在这里,很不寻常。

    “不好意思,我眼睛小,揉不进沙子。”赵阿南轻笑道,他微笑时候比不笑更让人毛骨悚然。

    “仇你也报了,彩你也拿了,14K的地盘不欢迎你,慢走,不送。”光头权强压着满腔怒意。

    “夜总会打开门就是做生意的,来者都是客,只要有钱就行,我为什么要走?”赵阿南笑道。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光头权jǐng告道,拳头刹那间就握在了一起,嘴角泛起一丝彻骨冷笑。

    “我这人,带爪儿的不吃土鳖,带腿儿的不吃板凳,还真就没吃过罚酒。”赵阿南耸耸肩道。

    那群西装壮汉张牙舞爪地嘶吼大笑。

    光头权呼吸加重,手臂上的龙虎纹身愈加狰狞恐怖,一声怒吼:“关门,一个也不放走!”

    话音刚落,全场顿时一片混乱,那些本来还在隔岸观火的路人甲拼命往门口挤去,嘶叫四起。

    而赵阿南却好像就等着光头权这句话,前一秒还笑容满面的,下一秒就迅猛出手了!

    嘭!

    光头权还没来得及格挡,鼻子就遭受狠辣重击,霎时就血流如注,疼得他大喊:“往死里打!”

    都是从刀光剑影人山火海中走过来的,不用再多说什么了,14K与和胜和两拨人马迸然而动,就像从东西两个方向汹涌而来的cháo水,重重撞击在一起,激起千层浪花,双方都没有拿任何武器,回归到了人类最原始最野蛮的**搏斗,拳头挥舞,手肘纷飞,膝盖乱顶,鞭腿肆虐,没有任何人在意自己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眼神冰冷,都想在最短时间内把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

    针尖对麦芒。

    光头权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在几个保镖的拥护下不断往后退,企图退出打斗的风暴眼,一个不要命的王八蛋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啤酒瓶,气势汹汹冲过来,一手掷出去,嘭!这个突如其来的啤酒瓶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光头权的额头,鲜血顿时就像失控的水龙头狂流下来,让光头权看起来像个恐怖的厉鬼,他嘴里骂着娘,拨开护着他的几个保镖,一腿就踹中玩命冲过来的那斯要害,力道格外yīn狠,那厮猝然就蹲在地上像个女人般鼻涕与眼泪共天长一sè。

    而西装革履的赵阿南则没有光头权那么狼狈,安静地站在最外围,冷眼看着这场混战。

    虽然这里是14K的地盘,人马源源不绝,但赵阿南4高手芒罚酒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带的人都是七品高手,个个都像猛兽,攻势实在太犀利,随手拎住一个人的脑袋就是一甩,结果几米远外的人又倒下一批。这样一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些可怜的池鱼自然想要找纵火的肇事者报复,于是这批和胜和的七品高手打趴下一个冲上来一对,摔飞一对又立即有三个前仆后继杀过来,一波接这一波,就是蚂蚁也能啃死大象。

    大战正酣,这一场无端被扯起来的大火,如黑洞般牵扯越来越多人加入到大暴动中。

    而情势似乎对和胜和愈来愈不妙。

    可赵阿南就像天庭的那根擎天柱一样,背着手站在那里,纹丝不动,那些七品高手也只能拼死作战,面对汹涌而来的牲口们,一夫当关守在正面战场,不让任何人接近赵阿南一步。而刚才被赵阿南一巴掌煽得魂魄颠倒的曹豹则恢复了生机,像一头伺机而动的豹子,椅子、酒瓶、果盘,不管任何东西都能被他当做武器出手,完全不求华丽,只求一击奏效,裆部、脑门、眼睛都是他攻击的选点,一路玩命搏击下来,虽然沾染不少小摩擦破皮带来血迹,却依旧没有溃败的迹象,能给光头权做下手做打杂的,也是有足够的资本拿出来炫炫的。

    光头权站在风暴圈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像蚂蚁一样被尽情肆虐,由内而外地恐惧了。

    带着这么一群虎狼之将,这个赵阿南不像是纯粹来打击报复的啊?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光头权透过重重人群,忽然瞥见了站在赵阿南身后一个很不显眼的人物,他震惊了。

    我必须尽快告诉贱哥!

    光头权从后门溜了出去,猩红血迹已经凝结在脸部,让他像从炼狱走出来的,驾车远离。

    赵阿南眼尖,第一时间瞧见了光头权偷溜的背影,却竟没有下令去追赶,嘴角弧度耐人寻味。

    *****

    (新年快乐,愿你们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百尺竿头。另,5号有一个考试,这周要临时抱佛脚一下,请一下假。)

第三十章 小妖

    “什么,傻牛领着赵阿南上黄金海岸闹事?怎么可能?”李宇剑一脸愕然地望着光头权。

    傻牛可是薛顶的门徒,如果真的是光头权说的那样,那这件事情的xìng质就变了,不得不慎重。

    “我看得一清二楚,傻牛当时就躲在赵阿南身后,戴着一顶鸭舌帽。”光头权捂着流血额头。

    “草他妈的,14K白养了这么一头傻b牛!就算我跟老八有矛盾,也是自己家屋檐下的事,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插手了?看来香港这个地方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难怪会被那位太子爷这么轻而易举地搞风搞雨!”李宇剑满脸怒容,狠狠地捶了一下车门,顿时凹下去一大块,但一想到自己的那个把柄被太子爷抓在手上,那股气一下子泄了个七八成。

    “贱哥,怕是八爷知道了那件事吧?”光头权低声道,贱哥和郭璇去澳门厮混,是他安排的。

    李宇剑一怔,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念头,不会是太子爷使的离间计吧?!

    “贱哥,八爷破坏了江湖规矩,引狼入室,咱要是不还击的话,会大乱啊。”光头权提醒道。

    “当然要还击,而且要把水搅浑喽,这一次,老子跟他要新账老账一起算!”李宇剑yīn冷道。

    “好!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闹他个天翻地覆!”光头权跃跃yù试道,扔掉纸巾转身就走。

    “等等!”李宇剑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已经一只脚跨进车里的光头权,脸sèyīn晴不定。

    “怎么?”光头权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有什么最新的指示,又下了车。

    “我先去见一个人。”李宇剑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匆匆钻进自己的座驾,就遁烟远去了。

    只剩下光头权呆呆愣在那里,满脸鲜血泛着红光,狰狞得像寺庙山门左右两边的守护神。

    ——————

    香港观塘区,位于九龙半岛的东面,北望狮子山,南临鲤鱼门,东连飞鹅山,西接浅海岸。

    因为观塘区是14K四大金刚之一李雨岑岑二爷的地盘,所以一直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区内有一条久负盛名的购物街道,裕民坊,从上世纪50年代末及60年代初发展至今。

    德国思想家本泽明提出,人群是流动帷幕,街道是风景也是房间。在裕民坊这个弹丸之地,正是如此,斑驳落漆的马路栏杆,闪闪烁烁的霓虹招牌,来往穿梭的双层巴士,售卖马经报纸的书报亭,挂着大电视荧幕的影音店,还有熙熙攘攘的路人、小贩、店主,远远观瞧,并不比客厅里的一幅油画逊sè,冷sè调,却偏偏热闹,有活力。

    在裕民坊靠东的尽头,一个斜坡上,有几家酒吧,往常是夜幕降临后,周围最喧闹的地方。

    由于这几家酒吧都是岑二爷底下一个最得意的门徒五步蛇开的,各路牛鬼蛇神都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即便是jǐng察巡逻也会刻意绕开这里,因此,年青人在这里能够玩得放心尽兴,各种新型毒品层出不穷,你方唱罢我方登台,从夜幕降临到清晨渐亮,这里始终人满为患,成为岑二爷金库里一棵生机勃勃的摇钱树。

    五步蛇,这只是一个江湖绰号,原名叫袁世纪,1968年出生,来自大埔,打拳出身,为人高调,行事凶悍,心狠手辣,人送外号“五步蛇”,常将一句“永不妥协”挂在嘴边,曾多次被jǐng方拘捕。最夸张的一次是在2006年,他率众在尖沙咀一酒吧内,与“和胜和”发生血战,“和胜和”一成员被割喉重伤,他被jǐng方带回协助调查后,竟通知底下的200喽罗围攻尖沙咀jǐng署,场面宏大,轰动全港。

    可今晚,这几家很旺的酒吧都门可罗雀,连鬼影都没见多几只,路过的人都是见了阎王殿一样,低着头神sè慌张地快步离开。而在其中一家最大的摇滚酒吧“Feel”里头,往rì震破耳膜的音乐没了影踪,寂静无声,平时那些趾高气扬、连睡觉落枕了都恨不得抬头望天的14K打手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呻吟着,不是这个手断了,就是那个腿折了,桌椅凌乱不堪,酒瓶碎片遍地开花。

    还好,永不妥协的五步蛇没穿没烂站在那里,不过脸sè苍白得跟医院的床单一样,全无血sè。

    躺在地上那些哭爹喊娘的全是他的手下,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爱莫能助,连大气都没敢喘。

    因为他面前站着一个人,这人有着一张白白的脸,留着两撇小胡子,看来很斯文,也很和气。

    如果你观察能力很强的话,你会很侥幸地发现一个看似不痛不痒的小细节,这个人无论是在站立还是在走路的时候,始终微微踮着脚尖,整个人就像一张拉开过半的弓,随时都可以迸发出骇人的能量来。不认得他的人,谁也看不出这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就是和胜和教父鲁若愚鲁白头门下第一号最可怕的人物,黑白两道全都闻名丧胆的小妖。

    他没有真实姓名,从他记事那rì起,他的名字就叫小妖。

    九十年代初,有人出五百万买鲁若愚的两只手,可鲁若愚是和胜和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身边随时都有高手在保护,江湖上没人敢接标,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却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仅接下了标,还大张旗鼓指名道姓地写信告诉鲁若愚在哪个时间哪个地点对他进行设伏,鲁若愚看了信之后,拍案大笑,竟然真的带着手底下的十三太保,在信上写的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按时赴约,结果,小妖浴血奋战,打伤了十三太保中的十二个人,最后还是鲁若愚拿枪偷袭了他,才制服,后来他被鲁若愚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就拜在了鲁门下,成为鲁若愚背后的那道影子。

    五步蛇在小妖面前,已然蜕化成了一条无毒的草花青,咽咽口水道:“小爷,你出个价吧。”

    “是不是什么价钱你都出得起?”小妖淡淡道,没有笑容,没有怒意,反正就是像一池死水。

    “是!”五步蛇咬牙道,他没想到和胜和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上门挑刺,不得不暂时低头。

    “六斤。”小妖回头喊了一声。

    “在。”一个身子板弱不禁风的小孩走了过来,看年纪,顶多不过十六岁。

    “害怕吗?”小妖这时候才终于有了一点感情,刚过三十岁的他,保养得还是很年轻。

    “不怕。”六斤坚定地摇了摇头。

    “过去出价钱吧。”小妖指了指强作镇定的五步蛇。

    六斤点点头,走到五步蛇面前,绽放出一个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牙齿洁白,然后从腰里抽出一柄冰冷的薄刀,反手一刀,眉头都不皱一下,咔!竟在腿股间削下了一片血淋淋的肉,拿在手里,血还不停的从指尖滴落,他将这块肉在五步蛇眼前展示了一下,慢慢放在桌上,脸上还是全无表情,竟似完全不觉得痛苦。

    太血腥了!

    全场的人都震惊了。

    “这个价钱,你能出得起吗?”小妖平静道。

    五步蛇的脸sè更加煞白了,眼角在不停的跳,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这价钱我也出得起。”

    五步蛇从腰后慢慢地抽出柄短刀,也在自己股间割下了一片肉。他割得很慢,很仔细,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向很仔细,肉割下虽然很痛苦,但他知道,这个变态的九品高手的命令若无法完成,就一定会更痛苦。这一次他的判断和选择也同样正确,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两片血淋淋的肉放在桌上,很多14K的喽罗已经软了下去,有几个人甚至干干作呕了。

    六斤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了五步蛇一眼,笑了笑,突然挥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五步蛇只觉得自己的双臂已经僵硬,他割过别人的耳朵,当时只觉得有一种残酷的快意。

    但割自己的耳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是八品高手,一手刀法独步天下,他知道他只要一挥刀,就可以把眼前这个小孩杀死。

    值得搏吗?

    “五步蛇,你的刀肯定比六斤快,但你杀他时,他还是可以杀了你。”小妖似乎看穿他心思。

    五步蛇全身痉挛般颤抖着。

    谨慎的人,大多数都珍惜自己的xìng命。

    五步蛇是个谨慎的人,很久,他终于慢慢抬起头,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割得更慢,更仔细。

    六斤的肩上已被他自己的鲜血染红,一双冷漠空洞的眼睛里,竟忽然露出种残酷快意的表情。

    五步蛇的这只耳朵,就好像是他割下来的一样。

    两只血淋淋的耳朵放在桌上,那几个刚才在干呕的人已经吐出来了。

    六斤望望五步蛇耳畔流下的鲜血,舔了舔舌头,笑着道:“这个价钱你还出得起吗?”

    说完,他突然挥刀,向自己左腕上砍了下去。

    五步蛇的心也已随他这一刀沉下,两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了下去。

    小妖一双冷漠空洞的眼睛,只看了五步蛇一眼,凝视着漆黑的室外,淡淡道:“一个不留。”

    身后一群如狼四顾的黑影闻声而动。

    ——————

    夜sè如水,淡若如诗。

    在香港九龙半岛西面的一个小港湾,海风轻拂,停泊的大多数是捕捞渔船。

    李宇剑的座驾停在岸边,他人已经带着几个小弟上了一艘小艇,正向外海开去。

    在离岸边大约两海里的地方,一艘简陋的虾艇渔船正在海浪里摇曳着,一盏孤灯亮起。

    李宇剑让小艇开到离渔船一米的地方停下,然后恭敬地向里面问道:“金先生,我来了。”

    “进来吧。”金出师的声音在船里响起。

    李宇剑让小弟们在小艇等候,他一个跳跃,上了虾艇渔船,弯身进了船舱。

    金出师正坐在一张矮桌旁,喝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艇仔粥,看到李宇剑,热情道:“贱哥,坐这。”

    “谢谢。”李宇剑谨慎地坐在了金出师对面,对于这个行事诡异的中年人,他既害怕又敬畏。

    “你那么山长水远来找我,先喝碗粥,这鱼可是今天下午才捞上来的,新鲜。”金出师笑道。

    “好。”李宇剑强颜欢笑道,抢过金出师手里的勺子,自己装了半碗,喝了一口就放在面前。

    “不合你口味?”正喝得大开大合的金出师见李宇剑有点意兴阑珊,就停下来问道。

    “不是不是。”李宇剑赶紧摆手,他在其他人面前,都是挺起胸膛的好汉,在这,却很拘谨。

    “那就先填饱肚子再说。”金出师又继续低头喝粥,这份稳坐钓鱼台的风范有几分萧云影子。

    李宇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把其他千头万绪的事情暂时抛诸脑后,专心致志地喝起粥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闷头喝粥,没十分钟,一锅艇仔粥就见了底。

    “夜猫子进宅,没事不来,是不是薛顶有动作了?”金出师微笑着问道。

    “是啊!金先生,你真是料事如神!”李宇剑拼命点头道,心里庆幸投奔了这个中年人。

    “他这个人呐,有狼子野心,很早就开始想独大了。”金出师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嘴。

    “今晚,老八的一个手下傻牛领着和胜和的赵阿南到我地盘闹事了。”李宇剑赶紧汇报道。

    “哼,未出山门,就想当方丈了,以为攀上黑龙团就能抱起块金砖,笑话。”金出师冷声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宇剑问道,他原来是坚决不二的挺黎派,只是这个中年人出现后,以往他所经历的所有一切都在这个中年人的掌控之下,那感觉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小媳妇,什么都被看光了。小笼子关不住大鸟,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就投奔了金出师的怀抱,就连他勾搭上郭璇,都是奉这个中年人的指令行事。

    “贱哥,我听说你底下的兵号称14K最能打的,是这样吗?”金出师笑着问道。

    “当然!”李宇剑终于能挺起胸膛了。

    “养兵千rì,用在一时,香港繁荣安定得太久了,是时候乱一下了。”金出师沉吟道。

    “好!”李宇剑心领神会道,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句话,然后没多废话,起身便走。

    金出师也出了船舱,望着逐渐远去的小艇,眼睛微眯,黑暗中的那抹笑容云波诡谲,像恶魔。

    *****

    (回归。)

第三十一章 香港乱

    “这是一场叛乱吗?”

    “不,陛下,这是一场革命。”

    这是1789年7月14rì,巴黎市民攻克巴士底狱的当夜,路易十六与昂古尔载入史册的对话。

    而在今夜,在华国的南海之滨,国际化大都市香港,正经历着一场史无前例的黑社会大叛乱。

    14K的顶级大佬之一薛顶背叛同门,勾结另一个组织和胜和,在凌晨十二点刚过,对14K控制下的港岛、湾仔、黄大仙、观塘、葵涌等五个地区猛然间发起了大规模的武装械斗,参与人数超过了五万,妄图一举将14K从香港的版图中彻底剔除。这场叛乱事前毫无征兆,一切都平静如常,一如几十年前发生在卢沟桥的七七事变,心存侥幸的华国根本没想到小rì本会丧心病狂地突然发动进攻,14K也同样对和胜和的狼子野心没有足够的判断力,导致多个地盘溃不成军。

    繁华闹市,已经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

    街道上商铺落闸关门,汽车火光冲天,不知道多少人在哭叫奔走,不知道多少人扯着嗓门儿喊救命,人心已经乱到了极处。往往是几十个14K的成员血流满面地在前面逃跑,后面有上百个统一着装的和胜和成员拿着明晃晃的砍刀在玩命追砍,人颈部动脉中刀后喷出来的血几乎喷shè得有半天高,尸体一层叠着一层的铺在街道上头。

    两个地下社团近十万人作乱,谣言满天飞。

    这次的动荡,仿如义和团作乱běi jīng城,几乎是人人过刀,家家过火,四下望去,半个香港城各处有更多的火头冒起,数不清的人如cháo水一般地出现在街头,拿着砍刀、水管、斧头、铁链在短兵相接,拼个你死我活,原本干净宽敞的马路流满了猩红鲜血,更有不少残肢断臂,凄厉哭喊声响彻云霄。很多香港市民人心惶惶,躲在自家楼里,不用出门就可以从窗户上清晰看到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

    乱成一锅粥。

    一条条有着明显和胜和标签的人影有组织有纪律地四下纵火,制造sāo乱,一拨又一拨地从14K名下的酒店、商场、酒吧、夜总会大门中涌进去,当先的人手中拿着点燃了的酒jīng瓶子朝前猛掷,落的就炸出了似乎是黑白sè的火光,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毫无准备的人们惊慌失措,尖叫着跌跌撞撞到处乱跑,又引起更大的踩踏事件,哭喊的浪头一浪高过一浪。

    满城大乱之后,也就成了遭水的马蜂窝一般。

    而那些一身黑衣的和胜和凶神还在毫不停顿地朝着这里逼过来,砍刀呼啸着从头顶掠过,刚被火势吓着的人群再次炸了窝,惊呼哭喊着四下抱头鼠窜,在街道里头人挤着人,人撞着人,人踩着人,爬墙撞门,就是要避开沿着街道冲进来的那些凶神!要是昏头昏脑跑错了方向,一头撞到了刀刃底下,那就只好提早去喝碗孟婆汤忘了今晚的梦魇,投个好胎下世为人了。

    哭天抢地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混杂在一起,就像刮起了狂暴的台风,将整个香港城席卷!

    这场叛乱发生正酣的时候,14K坐馆黎枝叶还在湾仔中环广场的雍福会,和萧云喝着茶聊着天。刚刚归顺的虞绿衣口服心不服并着腿坐在黎枝叶旁边,眸子有意无意地扫向萧云,心里那条气不顺啊,直纳闷,这厮看着漫不经心的,怎么只是打了几个电话,就易如反掌地拿下了四大金刚呢?

    当底下的人慌慌张张跑过来,禀告薛顶与和胜和狼狈为jiān作乱的时候,黎枝叶霎时面如死灰。

    最冷不过人xìng,最凉不过人心。

    薛顶与李雨岑一样,跟着黎枝叶已经超过三十年了,从他还在南京黑龙团的时候开始,俩人就已经是他的左臂右膀。后来他投靠了燕中天,加入了神秘组织天师会,薛顶与李雨岑才远离了视线好几年。可等黎枝叶被燕中天派来香港接管14K的时候,他又老马识途地去找俩人,一起飘洋过海共患难享富贵,一路颠簸走到今天。

    没想到风雨同舟了这么多年,背后捅刀子的,就是最信任的人,那种痛,如刀割,似剪绞。

    “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啊。”黎枝叶失神了很久,摇摇头,幽幽感叹了一句。

    “黎叔!赶紧回一号公馆吧,14K需要你坐镇指挥,我怕晚了来不及!”虞绿衣心急如焚道。

    黎枝叶却好像没听到一样,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眼无神,呢喃道:“鲁白头这人我了解,比诸葛孔明还要谨慎的人,烧香怕得罪菩萨,求神怕得罪我佛,没有九成九的把握,他是绝对不敢任意妄为的。恐怕为了今晚这一场仗,他处心积虑了好多年吧。唉,绿衣啊,看来真是你说的那样,我已经被纸醉金迷削弱了原来的雄心壮志了。”

    “现在不是感怀伤逝的时候,这道坎14K必须迈过去!不然就垮了!”虞绿衣尖声道。

    “呵呵,你看我现在这个前怕狼后怕虎的状态,还能带14K继续前进吗?”黎枝叶苦笑道。

    “黎叔……”虞绿衣带着哭腔道。

    “不用说了,我不会回去。”黎枝叶打断她的话,转向萧云,诚恳道,“14K,就拜托你了。”

    萧云没有矫情地推托,只是矜持地点点头,转头看向纳兰锦玉,轻声道:“让全世界人准备。”

    “好。”萧云的这一句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其他人肯定会绕晕,可偏偏纳兰锦玉听懂了。

    “绿衣,我们回一号公馆。”萧云平静道,面对如此火烧眼眉的状况,他依然能够稳如泰山。

    虞绿衣犹豫了一下,瞄了一眼黎枝叶,最终还是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你跟我去吗?”萧云回头,对着像一块石头一样默默站在那儿的马飞燕问道。

    “我不去了,我在这陪着黎坐馆。”马飞燕淡淡微笑道。

    “嗯,黎叔,坐等我的好消息,天亮前,我保证让和胜和哪来回哪去。”萧云轻描淡写道。

    “我相信你。”黎枝叶勉强扯起一个微笑道,他似乎对这个年轻人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坚信。

    萧云带着纳兰锦玉等人匆匆离开,偌大的雍福会骤然变得清冷起来,只剩下黎枝叶与马飞燕。

    “我想知道这场叛乱的背后,有没有将军的影子?”黎枝叶走到落地窗前,俯瞰下面的混战。

    “这不属于我应该知道的范畴。”马飞燕不轻不重道,也走到了黎枝叶身后,神情没有起伏。

    “呵呵,老马,你的xìng格还是跟二十年前一样,深似海水不可斗量啊。”黎枝叶回头打趣道。

    “你应该离开的。”马飞燕显然不是一个会聊天的人,没接黎枝叶那茬,硬生生转变了话题。

    “这是少主趁势立威的最好机会,只要他能挺过去,就能在14K站稳脚。”黎枝叶想得很远。

    “我是说,你不应该留在这里的。”马飞燕平静道。

    黎枝叶一怔,瞳孔紧缩,似乎听出了马飞燕的弦外之音,回头盯着这个永远不会笑的中年人。

    “该我知道的范畴,我不会忘记。”马飞燕没敢与黎枝叶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睛眺望着远处。

    “我愿意把香港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少主,只是想采菊东篱下,将军也不肯?”黎枝叶苦笑道。

    “将军说,你必须死。”马飞燕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悲凉之意,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将军他究竟在下一盘多大的棋啊!”黎枝叶仰天长叹道,自己终究没能逃过走狗烹良弓藏。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听将军说,你的八卦掌已经到了举重若轻的九品阶段,我想见识一下。”马飞燕翘起嘴唇。

    “哈哈,好!你马飞燕的能耐我也是从别人口中了解一点,也想看看眼界。”黎枝叶快意道。

    “请。”马飞燕没有多余的话,做了一个手势之后,就缓步走到了雍福会大厅zhōng yāng的位置。

    黎枝叶就站在他对面五米远的地方,负手而立,稍显老态龙钟的暮气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强大气势,一双原本浑浊苍老的眼睛登时shè出凌厉的光芒,似乎苍生万物在他眼里都如蝼蚁般渺小,他的自信,他的高傲,都是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没半点掺假造假,即便岁月松弛了皮肤,但是气质却与rì俱增。

    老迈的老虎,也终究是能够噬人的猛虎。

    对于黎枝叶来说,人生似一杯茶,一杯苦涩的茶,品尝苦涩的味道,而回感却是甘甜的微笑。

    前半生,贫穷落后,后半生,富贵荣华。左有妻妾相伴,右有女儿孝顺,人生够圆满了吧?

    不,还差一点,还差没能跟一个旗鼓相当的高手对弈一番。

    看着眼前的马飞燕,黎枝叶原本氤氲的心情一扫而光,嘴角的那抹笑容泛起了噬血的痕迹。

    马飞燕却依旧八风不动,寂静的眼眸神采平淡,两道眉毛像是诗人眉宇间的惆怅与忧伤。

    “来吧!”

    黎枝叶忽然兴奋地大喊一声,身形缓缓下沉,摆了一个“麒麟捧书”的姿势,正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八卦捧麒麟”,睥睨开合,恰似一派大宗师气度,身形有如渊停岳峙。他花了半辈子心无旁骛地打磨武艺,年轻时候身上一股骄横气盛的气焰彪悍到扎眼,现在他收敛沉淀了浮躁,看似无锋无芒,却随时可以厚积喷薄。

    马飞燕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起掌作势,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一座巍峨高山!

    八卦掌走为先,黎枝叶洒然一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迈开了趟泥步,围绕着马飞燕转圈,越走越快,到后来,就跟阵风一般。马飞燕定眼观瞧,鼻息炉火一般,越来越粗,前掌掌心向下,后掌掌心向上,十指却缓缓变掌如钩,如刀竖在胸,他缩胯合膝,隐约传出了布料紧绷之声。

    这八卦掌的转圈,就好似小孩拿绳子拴一块石头在头顶抛圈,转的圈数越多,速度越快,黎枝叶转了数圈,吐气开声,一股丹田气从鼻孔中喷了出来,身形一长,狠劲倾斜着生出来两掌,就直奔马飞燕而去,那翩若惊鸿的身法和浑圆磅礴的劲道,让人叹为观止,不愧为九品高手!

    而马飞燕却只是不退反进,一晃,换了个斜肩靠上去的架子,迎向黎枝叶的双掌。

    要是有懂行的人在场,一定会大叫出来!

    黎枝叶走了这么多圈,速度已经起来,马飞燕也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把劲道蓄足了出手,可马飞燕却只用了形意拳里头最笨最朴实的五膀七靠当中的“熊膀”,就这么硬生生的迎了上去!嘭的一声!黎枝叶惊世骇俗的两掌本来是无论哪种拳架子,只要沾着了对手身子,就能化力的功夫,然而在马飞燕这一靠之下,就如击中了一块海绵,完全抓不着他的劲,自己的力也浑然不知道朝哪里去!

    两人瞬间分开。

    “太极jiān,八卦滑,最毒不过心意把!老马,你的形意拳着实出神入化!”黎枝叶哈哈大笑。

    接着,他起脚转腿,一连串大开大合的攻击,左翻右转,步法敏捷,掌法神出鬼没而多变,让马飞燕只能被动防御。很快,黎枝叶收起了气势磅礴的攻击,转步藏腿,小开小合,招式严谨,身体左旋右转,时高时低,身起时高一丈,身落时如鹞子钻林,行云流水,滔滔不绝,打得马飞燕颇为狼狈。

    偌大的雍福会,成为了两位武学大家的竞技场,所过之处,台崩椅碎!

    一个错步以后,马飞燕眼神一凛,猛然间嘿了一声,一跺脚,贴着黎枝叶前手肘一翻,趁着黎枝叶这劲一时不整的这么一点功夫,就已经将自己架子变成了五膀七靠当中的“背靠”,横着手肘贴着黎枝叶身子滑过去,猛地撞向黎枝叶的太阳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无比,哪怕苏楠、杨梓棋这种外行在边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其实真正的速度快得难以想象!不亲眼见到,只让人很难相信,在快到让人动念都来不及的时间里头,马飞燕竟然能将拳架如此舒展的打开,甚至让人觉得是不是别人在他面前,每一个举动,都是在放映着慢动作一般!

    神变,形意拳的神变境界!

    武学大家决斗,一招便见胜负。

    噗的一声闷响。

    马飞燕手肘在黎枝叶太阳穴边上一划而过,稍沾即收,接着就退了开去,黎枝叶却像跟喝醉了酒一样,转了一个圈子,跌跌撞撞地直走向一张沙发,还没走到一半,他腿一软就跪了下来,鲜血,从他鼻子、嘴巴、甚至眼角耳朵流了出来,猩红一片,触目惊心,接着他又缓缓爬起来,挣扎到了沙发上,硬撑起身子,转身靠在椅背,就再也没有了气力,整个身子缓缓滑了下来。

    从他眼里,最后望出去的景象已是一片血红,仿如外面各处四起的冲天火光。

    公元二零一一年七月十四rì夜,雄霸香江二十余载的14K坐馆、一方枭雄黎枝叶,战死。

第三十二章 绕指柔

    在尖沙咀亚士厘道,有一家只限小范围内的人知晓的私房菜,名字叫“酒池肉林”。

    面积并不大,大概只有500平米左右,但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地来说,已经算是气阔的了。而真正让人觉着惊艳的是,里面的装潢会让你误以为置身于一个欧陆贵族家庭,英伦风格的沙发,法国浪漫的台灯,堪称古董的木柜,文艺复兴的油画,尚未开餐,已叫人完全沉浸在华贵的环境中。

    由于这里的高规格层次,很多香港金领白领、政治jīng英、影视明星都喜欢来这里消费,而且他们都在大厅里,你很容易就可以和平常见不着面的明星合照留念。究其原因,因为这里很少包厢,不是每间私房菜都有dú lì房间及宽大露台,顶尖如酒池肉林才一共有三间房间,其中一间是设有洗手间的套房,另外两间房可直通如小园林般的露台,一边可眺望维港海景,一边可观赏维园青翠林景。

    今晚,半个香港都陷入了混乱,这里却一如平常,安静祥和,因为尖沙咀是和胜和的地盘。

    而这家“酒池肉林”更是鲁若愚名下的私房菜,也难怪乎会受到那么多上层人士的追捧。

    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在最右边那间可通向小园林般露台的包厢里,还有几个人正在吃饭。

    其中一个显得特别心不在焉。

    “八爷,都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不吃点东西垫补下,你受得了吗?”苏黄历吃着新西兰牛排。

    “我不饿。”薛顶脸sè泛青,扯起一个笑容,面前那一盘香草白酒盐烧南非鲍鱼一点都没动。

    “这的新西兰牛排非常棒,鲁教父真没介绍错,八爷,要不也给你要一盘?”苏黄历问道。

    “不用了,苏公子,我真不饿。”薛顶摆摆手道。

    “得,有我们几个在啊,你甭担心,你翻不了的篇儿,我帮你整页撕掉。”苏黄历拍胸脯道。

    薛顶笑笑,脸sè依然很难看,沉吟了一阵,望向默不作声的迟随笔,问道:“迟小姐?”

    “嗯?”迟随笔正拿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碟香草烧羊鞍。这个知xìng女人可谓是兰心蕙质到了极点,近乎雅在骨头里的了。她的外貌没有惊若天人那般夸张,但是细节里却处处流露着温润和淑雅,一件名牌套裙,干净合体、剪裁jīng细,完美地勾勒身体的曲线,举手投足之间,xìng感便若隐若现。

    而坐在她旁边的,除了苏黄历,还有一个带着白手套的年青人,薛顶只听过他名字,慕容白。

    “我想知道,当这场仗结束的时候,你们会怎么对待黎叔?”薛顶看上去很紧张。

    “你觉着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迟随笔反问道。

    “我跟了他几十年,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的大哥,我希望送他去国外养老。”薛顶轻声道。

    “八爷果然是重情重义的人,好,就依你,到时候你来接管14K。”迟随笔切开一小块羊鞍。

    薛顶闻听窃喜不已,但喜悦一闪而过,沉下脸来,思忖了一阵,试探道:“鲁教父方面……”

    “我来做工作,既然你选择与我合作,我当然也要拿出我的诚意,你说对不?”迟随笔笑道。

    “那就先谢谢迟小姐了!”薛顶终于露出了几分没有弄虚作假的笑容,其实在萧云还没进香港前,他就与迟随笔联系上了,更准确点来说,是迟随笔主动找上了他,开出的价码非常诱人,14K的坐馆。一开始,薛顶对这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很是不屑一顾的,一来是大男人主义在作祟,二来是她提的这个价码有点异想天开,可后来,当她领着和胜和的教父鲁若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敢等闲视之了。

    “不用谢,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地盘,我也取了那位太子爷xìng命,各取所需。”迟随笔轻笑道。

    “您真有把握取那位太子爷的xìng命?”薛顶将信将疑道,从刚进香港在轮船上的破局,到胆大包天自编自导自演的庙街爆炸案,再到在地下拳场种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sè的表现,让他对那位看上去更像是欺世盗名的太子爷有了更直观的印象,他那种对手真不是自己这种小虾小米就可以对付得了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个手段高明的女人才能与之匹敌。其实当初在讨论怎样给太子爷一个下马威的时候,薛顶就向其他三大金刚推荐过这个女人,只是当时胡须勇说要看看黎叔的态度,才决定请不请外援,很遗憾他没能把其他三大金刚拉下水,既然不同床,那就只好异梦了。

    “取,或者不取,他的xìng命都在那里,他为鱼肉,我为刀俎。”迟随笔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

    ——————

    香港旺角的一处别墅。

    外头乱如chūn秋战国,这里却宁静如世外桃源。

    在二楼的书房里,古朴典雅的三足香炉中袅袅升起缕缕清烟,把清幽的香气布满整个房间。

    这里是和胜和教父鲁若愚的领地,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正捧着一杯热茶,极有耐心地品着。

    香港西九龙总区反黑组高级督察谭启荣双手交叉站在对面,像入庙拜佛的信徒,恭敬而畏惧。

    上一次庙街爆炸案发生的当晚,也是他在这个房间向鲁若愚汇报最新情况的,他就是无间道。

    鲁若愚为了培养他爬上高位,每年都会牺牲一个地区的扛把子,作为谭启荣晋升的资本。

    有付出,就会有回报。

    和胜和称霸一方,与黑白通吃不无关系,最起码谭启荣会给鲁若愚带来jǐng方内部第一手资料。

    “我为了今晚,足足谋划了二十年。九一年黎枝叶刚来香港没多久,四处跟我作对,最后竟然还出五百万买下我的两条胳膊,我蓄势待发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目睹这片江山是如何被我踩在脚下的。”鲁若愚坐在他的宝座上,仿佛高高在上的天帝,虽然他的声音显得非常平静,可是他的呼吸却很急促,那粗重的呼吸,听起来就像一头卧在林下喘息的老虎,一头老虎,即便它正懒洋洋地趴在那儿打呼噜,又有谁敢忽视它的存在呢?

    “您放心,我会顶住上头的压力,在全部战斗结束之后,才采取行动。”谭启荣轻声道。

    “你给我跟处长通气,就说我鲁若愚愿意以香港十年的繁荣稳定,换今晚一晚。”鲁若愚道。

    “明白。”谭启荣轻声道。

    “记住,千万别露马脚,来rì方长,和胜和还需要你。”鲁若愚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

    “一定。”谭启荣感激道。

    此时,鲁若愚的手机铃声响了。

    “你先走吧。”鲁若愚没有马上接听。

    “好。”谭启荣转身离开。

    鲁若愚在谭启荣把门关上之后,才按下了接听键:“抓到他了吗?”

    “他死了。”小妖的声音从手机那头清晰传来。

    “什么?!”鲁若愚眼睛忽然圆睁,他跟黎枝叶斗了这么多年,都想将对方征服于鞋底下。

    “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小妖的语气还是没有任何温度。

    “你在哪?!”鲁若愚有些颤抖问道,他知道,如果黎枝叶死了,那么整个局面将会失控。

    “雍福会。”小妖轻声道。

    “我马上到!”鲁若愚一贯沉稳的做派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匆匆跑了出去。

    ——————

    夜sè冰凉如水。

    位于黄大仙区钻石山半山腰的14K一号公馆此时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屋里头的气氛很凝重,14K排资论辈能叫得上号的大人物都来了,甚至隐退江湖好多年、快风烛残年的几个元老级人物也来了,那些烟草就跟不要钱似的,一根接着一根,屋子烟雾缭绕,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跟葱蒜一个样,铁青泛白,因为大家都知道,今晚是决定14K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晚,如果顶不住和胜和的吞噬,那么14K在香港再也无立足之地。

    胡须勇、李宇剑、李雨岑这三大金刚作为维系14K各方势力的顶梁柱,也是坐着埋头无言。

    萧云与虞绿衣的座驾刚刚驶进花园,几个穿着西装的喽罗机jǐng地过来开门,显得训练有素。

    萧云下车后,首先看了眼手机,似乎在等信息,然后向停在路边的一辆白sè面包车招了招手。

    那辆面包车随即发动,开了进来,那些守在门口的jǐng卫没敢阻拦。

    李佛印领着保卫小组从面包车上下来,几步走到萧云跟前,轻声汇报道:“她们都很安全。”

    “谁在她们身边?”萧云沉着脸问道。

    “留了五个保卫,还有阿清贵、曹阿瞒在,地点我选的,绝对没问题。”李佛印轻声道。

    “嗯。”萧云终于悄然呼了一口气,苏楠、魏铜雀、谭惜、夭夭等人的安全是他最牵挂的。

    和胜和联合薛顶突然发动的这次叛乱,让萧云始料未及,也打乱了他的部署,现在非常被动。

    萧云站在原地发呆了一阵子,修长手指揉了揉眉心,回头对虞绿衣柔声道:“进去吧。”

    虞绿衣落后半步,跟在萧云后面,似乎已把他当成了主子,快进门时,她突然喊了声:“喂。”

    “嗯?”萧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李佛印五人也同时停住,步伐极为一致,几乎合为一体。

    “进门前,我问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虞绿衣低声道,呃,原来还没当萧云是主子。

    “好。”萧云点头道,拿起手机又看了一遍,这是他今晚一路以来,第十次低头看手机了。

    “庙街的爆炸案是不是你自己弄出来的?”虞绿衣直盯着萧云炯炯有神的那双黑亮眸子。

    “你说是,就是。”萧云很没品地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微微一笑,迈步走进了别墅。

    虞绿衣看着那个孤寂而伟岸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年轻人真比那些老狐狸还要jīng明。

    萧云一进屋,气氛骤然变得诡异。

    如此十万火急的关头,黎枝叶没出现,反倒是这位太子爷来了,这是不是说明黎叔已经交班了?每个人的眼神透漏出来的信息都不尽相同,有希冀的,有抗拒的,有欣赏的,也有反感的,谁都清楚这个年轻人来香港的目的,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对他的一知半解更多的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但这并不妨碍在座这些人jīng或投机取巧,或原地观望,或横眉冷对。

    三大金刚对视了一眼,最后由胡须勇出面,起身问道:“绿衣,黎叔为什么没来?”

    “他身体不舒服,已经全权委托萧公子处理薛顶的叛乱,大家要听从指挥。”虞绿衣隐晦道。

    “我只知道14K只有一个坐馆,他就叫黎枝叶,其他人,我不认识。”一个壮汉冷漠道。

    “陈九龙,现在都什么时候了?14K需要一个龙头,带领我们挺过去!”虞绿衣厉声道。

    “绿衣,你是黎叔的影子,我平时很敬重你,没想到你会第一个背主求荣。”陈九龙轻蔑道。

    虞绿衣还想反驳,却被萧云扬手阻止,萧云走到陈九龙面前,微笑道:“怎么称呼?”

    “好说,陈九龙,铜锣湾扛把子。”陈九龙仰着头道,他不是四大金刚的门徒,为人高调。

    “陈九龙,嗯,我记住了。我现在问你,我去打和胜和,你出不出力?”萧云语气愈发温柔。

    “如果黎叔让我打,我就打。”陈九龙耸了耸肩道,没给萧云一丝薄面。

    “绿衣。”萧云轻喊了一句,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九龙还没搞清楚萧云为啥突然喊虞绿衣名字的时候,这个比青竹蛇还恐怖的女人就出手了。

    虞绿衣的功夫不像男人那般刚猛,却别有一番风味,就像长袖善舞般的婀娜多姿,赏心悦目。

    咔嚓。

    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虞绿衣三根纤指瞬间捏碎了陈九龙的喉骨,他直到断气前都不敢相信。

    杀鸡儆猴。

    全场为之震慑。

    在非常时期,需要非常手段,这边都快烽火连天了,必须同仇敌忾,容不得半点异己存在。

    而这时,萧云终于等到了那条苦等的手机短信,是金出师发来的:白头翁在去雍福会的路上。

    *****

    (周末愉快。)

第三十三章 一局棋

    有的人,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的活。

    ——臧克家

    回顾到宁州后一年多以来的短暂历程,萧云无疑更倾向于后者,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的活。

    不论是江山集团的高层员工,还是公子党、银狐堂的大佬喽罗,抑或苏楠、吴醉音、沐小青这些红颜知己,还有跟在身边的魏铜雀、李佛印、阿清贵,乃至杭州的苏子夜、淮yīn的周长恨、东北的向午、běi jīng的纳兰葬花等等,都是因为萧云的横空出世,而改变了一生的命运走向。

    此刻,深陷沼泽的14K也亟需萧云伸出援助之手,以脱离险境。

    铜锣湾扛把子陈九龙的突然毙命,让在场的大佬们面面相觑,心里不服的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帝王术最讲究制衡,左右抚琴,归根到底也是一个yīn阳调和。

    萧云舞完一根大棒之后,又扔出去一根胡萝卜,背着手在众人面前缓缓走着,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平静道:“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个故事所阐述的道理想必不用我在复述了吧?现在是14K危急存亡之秋,和胜和的人马正在肆意践踏我们的地盘,烧着我们的财富,砍着我们的兄弟,如果我们内部还是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一盘散沙,还怎么去反戈一击?”

    众人低头沉默。

    “县官不如现管,既然黎叔委托我全权代管社团,在这个特殊时期,我不希望有不同的声音出现,你说我目中无人也好,说我独断专横也罢,只要你们能够枪口一致对外,我认了。不说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社团,就是美国、德国、rì本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在家里开会时会摔板凳砸桌子揪头发,可是对外都是一个声音。我不管你们平时相互之间是怎样勾心斗角,还是有杀父之仇,现在都必须给我一个鼻子出气!”萧云说得掷地有声。

    众人内心无不为之一凛。

    母亲曾经教过萧云,要整合不同角sè的利益诉求,使大家劲往一处使,得有个把方向盘的,统筹兼顾,借力打力,必要的时候,还得牺牲部分角sè的利益,打击个别倒退的分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说得太高了,要想民众达到知之然后可使的境界,需要时间。西方搞了几百年的mín zhǔ也没做到,更多的是像台湾或泰国那种打群架上街头的闹剧。于是,后人将孔子的名言改了改,变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虽然被mín zhǔ人士斥为愚民政策,却不失为特殊时期行之有效的一种方法。

    现在,萧云就要活学活用。

    战争,从没有什么温柔缱绻,它所做的就是毁灭,毁灭,以及毁灭,更需要人心齐,泰山移。

    “有谁能告诉我一只老鼠能活多少年?”萧云目光柔和地问道。

    众人一怔,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不是考你们生活常识,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一只老鼠能活多少年,关键要看猫的心思。”萧云嘴角微翘,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像乐队指挥般优雅,轻声道,“现在,和胜和这只老鼠能活多久,应该由我们14K这只猫来决定。根据目前我了解的形势来看,似乎对我们很不利,节节败退,但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和胜和已经把它所有的好牌都打出来了,而我们还有底牌,不论三大金刚,还是下面36字堆除去跟了薛顶的10个字堆,你们26个字堆的话事人,都还有能够力挽狂澜的主力部队没拿出来,对吧?”

    被戳中要害的众人有点困窘,纷纷避开萧云那灼灼的目光。

    “绿衣,你讲讲。”萧云长篇大论了一大通,很没道德地做起了甩手掌柜。

    虞绿衣白了他一眼,对着大家轻声道:“和胜和一共有14万人,但滥竽充数的外围小弟就占了10万,真正的可战之兵只有五万,但这五万全都是jīng兵强将,其中七品以上的有7000,八品的有1000,八品上的50人,九品的有两个,十三太保之一的赵阿南,和鲁若愚的心腹小妖,剩下的都是六品以下会些拳脚功夫的虾兵蟹将。据我们在和胜和的内鬼发来情报说,今晚鲁若愚把七品以上的7000人和八品的1000人都派了出来,所以我们被打得无还手之力。而我们14K有20万人,七品以上的只有3000人,八品的有500人,八品上的只有寥寥20个人,台面实力完全处于下风。不过幸运的是,今晚我们损失的力量大部分是外围的打手,核心力量没有多大损失。”

    众人听了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各怀鬼胎。

    “大家都应该听得很清楚了吧,我们现在损失的都是外围的打手,入品的主力几乎毫发无损,这也是我们吹响反攻号角的其中一个底牌之一。只要我们能够把和胜和那7000七品以上的和1000八品的给打垮了,我们就有机会反败为胜,甚至驱卒过河,打到和胜和的地盘上去。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一些人已经被鲁若愚收买了,想明哲保身、保存实力,增多一条后路,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没关系,此时此刻,我还会学三国的曹孟德那样,将与袁绍私通的将领资料一把火烧掉,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如果到了反攻的时候,谁还在出工不出力磨洋工,我还是会学三国的曹孟德那样,血洗徐州为父报仇,一个不留。”萧云半眯着眼睛,语气诡谲。

    心里有鬼的人无不咽了咽口水,但也有人把萧云这番娇柔做作的话当耳边风、当痒痒挠。

    真心出力?笑话,万一把手中仅有的好牌打没了,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当我三岁小孩啊?

    但众人还没来得及表态,就听到外面有人哭喊着冲进来:“让开!黎叔死了!黎叔他死了!”

    见到推门而进、号丧似的那个人,众人不禁大吃了一惊,因为他是黎枝叶的专职司机,李强。

    “军师、二爷、贱哥、虞小姐,黎叔他……黎叔他死了!”李强匍匐在地上,嚎啕痛哭。

    突闻此噩耗,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黎叔是九品高手,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死了?

    “李强!你TM在乱吠什么?!黎叔怎么会死!你再妖言惑众,我宰了你!”李宇剑怒声道。

    “贱哥,我没乱说,刚才萧公子他们离开后不久,和胜和的小妖就带人攻进了雍福会,守在外面的兄弟全死了,那会儿我刚好和张先上厕所抽烟,才躲过这一劫,等我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小妖领着上百人在雍福会里追着马先生打,黎叔躺在沙发上已经不能动弹了,鼻子、眼睛、嘴巴都流了很多血,我因为不会功夫就没敢进去。后来马先生摆脱了小妖他们,带着我和张先逃回来的。马先生受了伤,现在张先扶着他就在门外站着,贱哥,我真的没有乱说啊!”李强气急攻心道,眼泪与鼻涕齐下。

    “快让他进来!”李宇剑嘶吼道,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心伤。

    须臾,满身都是刀伤的马飞燕强忍着疼痛,在张先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冷汗直冒,脸sè惨白。

    众人可以不相信李强,但那位马先生大家都知道是什么身份,被打成这模样,还能有假吗?

    啊!!

    那些大佬们再也顾不上形象,顿足捶胸齐声大哭起来,完全真心实意,黎枝叶确实深得人心。

    当一个人的威望足够高,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对身边的人有影响,更何况突然离世?

    当年总理去世时,群众十里长街话送别,主席去世时,举国同悲,山河俱泪,就是这个理。

    伤心yù绝。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到了冰点。

    萧云与黎枝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这个中年人的人格魅力已经让他心悦诚服,眼眶也湿润了。

    “都别哭了!”梨花带雨的虞绿衣遽然一声尖吼,浑身还在下意识地抽搐着。

    万籁俱寂。

    “请萧公子为黎叔报仇!”虞绿衣竟然跪在了萧云面前,面上的妆容早被泪水所溶化。

    “请萧公子为黎叔报仇!”

    唰!

    跪倒了一大片,就连三大金刚也跪了下来,他们知道必须要有根主心骨才能走下去。

    这个时候,即便是那些心里有小九九的人都甘愿向萧云低头,因为黎枝叶对他们感恩戴德。

    “都起来!你们要跪,也留到在黎叔的坟前跪,他才当得起你们这一跪。”萧云红着眼圈道。

    “萧公子,你下命令吧,这次就算把所有人都打光了,我也要为黎叔报仇!”胡须勇站起来。

    “我们也是这句话!”其他大佬们唰地起身,紧握拳头,目光无比坚毅,与刚才是天差地别。

    萧云目光灼灼地望着众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无比感慨,黎枝叶的地位无人可替代啊。

    ——————

    宁州,月朗星稀。

    还是那条有讲不完故事的紫荆老街。

    燕中天捏着一枚围棋黑子儿,凝在半空中,就是不朝棋盘上投。

    “燕老爷,您干嘛不下子儿呢?”坐在他对面的许子衿笑道,她放暑假了,明天准备回成都。

    “眼瞅着都快落下了,我心里却在发紧,下不出手儿了。”燕中天捏着棋子儿敲敲棋盘。

    “这可不像站在炮火里运筹帷幄的国民党不败战神。”许子衿撅着嘴打趣道。

    “人老了,这胆子就小,没法子。”燕中天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您前面走的,可都是些好招儿呢!”许子衿指着棋盘微笑道。

    “怎么好了?我怎么没见着?”燕中天像个老小孩一样,明知故问道。

    许子衿伸出腕子,接过丽姨捧过来的一杯茶,杯子是玉杯,和她的手真分不出来谁更白一些儿,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递给老爷子,微笑道:“远的不说,就说这次要小七哥去香港扳倒黎枝叶吧,这步棋可是一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好棋,这步棋下好了,整盘棋就松动了,回转的余地就会更大。黑龙团自恃甚高了这么多年,结果一年多的时间,浙江、福建丢了,江西、两广没了,běi jīng又被小七哥拿下,这回要是连香港也失去了,恐怕会祸起萧墙啊。我估计啊,陶瞎子要头疼好一阵子了。只要现在的局面再松动一些,再使一剂猛药,还怕惊不了那条蛇出洞么?呵呵,换作我呀,这么好的一步棋,可想不出来。”

    “你这丫头啊,我那点儿心思全让你给瞧出来了,得亏你不是我对头。”燕中天抿了一口茶。

    许子衿笑颦如花,看来也很是得意,转眼又收敛了,轻声道:“燕老爷,我现在还看不清您整盘棋的脉络布局,我也知道问您您也不会说,但我还是想絮叨几句,万一陶瞎子顶不住压力,出来闹腾了,您可千万别争这口气!不然这步棋就白下了。咱们争的是长远,不是一时的事儿,小七哥要面对的敌人太强大了,我怕会波及到他的生命安危。浸润如雨,这不过是其来也渐的事情,燕老爷,您为小七哥打算,用心也深哪。”

    “衿儿啊,可惜你不是个男人……”燕中天感慨着,放下茶杯,将棋子儿丢进了篓子里。

    一句话让许子衿蹙起了眉毛,半晌才轻叹一声儿:“燕老爷,咱接着下吧,这盘还没完呢。”

    “棋局就是人生,只要一着走错,就非错不可,这一步,我还不敢落子儿。”燕中天摇头道。

    “您为啥反过来想呢?人生岂非也正如一局棋,输赢又何必太认真呢?”许子衿眨着杏眸道。

    “哈哈,你这丫头说的这个理我爱听,好,那我就继续下子儿,你注意喽!”燕中天大笑道。

    许子衿淡淡一笑,低头看着眼前的白子儿,脑海里却浮起了那一抹rì思夜想的清净如竹微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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