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最美的微笑
陆游尝说,天下之事常成于困约,而败于奢靡。
一个人如果能长期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不骄不躁,充满忧患意识,他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萧云就是这样的人。
唐鸿儒从自己女儿那里得知,这个年轻人控制着一家资产上亿的集团,还是大型房地产公司天鹅湖的股东之一,可知晓这个内情的人屈指可数,这样的不显山不露水,有几个人能做到?或者说,有几个人想做到?唐鸿儒瞥了眼云淡风轻的萧云,轻声问道:“在哪发现的这块石头?”
“辽西平原,杏花村。”萧云微笑道。
“哦,原来是那。”唐鸿儒的视线投向了北方,全国地图霎时活灵活现浮现在了脑海里。
“我小时候在那里生活过几年,玩耍的时候,偶然拾到了,保留至今。”萧云和盘托出。
“然后呢?”唐鸿儒不想浪费口水,直奔主题。
“我不是地质专家,但也知道这块矿石的原jīng矿品位超过了百分之五十,比浮选出来的钼jīng砂的品位还要高。现在钼jīng矿百分之四十五的标准品位,计划调拨价是三万,那么这座矿山出品的钼jīng矿价格起码要去到五万,我说的对吧,唐校长?”萧云不急不缓道,抿了一口茶。
“然后呢?”唐鸿儒见他在绕弯子,也耐下心来等着答案揭晓。
“国内对钼的需求量无需赘言,那么多钢铁厂望眼yù穿,排着队的要。放眼一下世界,rì本的机械制造业兴旺发达,韩国的汽车工业方兴未艾,美国开始从伊拉克抽出身来,当然要扩充军备,西欧不锈钢的需求量在增加;国际铜价跌落,秘鲁那座世界上最大的铜矿,削减了产量,副产品钼的产量也相应而减。一切迹象都在表明,钼的供求关系正在失衡,市场可能会有较大的动荡。”萧云继续着离题千里。
“看来你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唐鸿儒看了他一眼。
“没办法,之前对这方面情况知之甚少,就恶补了一通。”萧云轻笑道。
“未雨绸缪,必有所求。”唐鸿儒耐人寻味道。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钼的情况了,因为这些年,他一直在调查研究我国的矿产形成,以成立新的成矿理论,其中对钼的研究是最深入的。钼是地球上稀有的矿藏,是钢铁的味素,加入了它,钢铁就能够增加硬度、韧xìng和耐磨xìng。钼也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质,广泛应用在军事工业上,枪管和炮膛里的来复线,都是用加了钼的钢铁制造的,没有钼,枪管炮筒打红了就得弯下去,没几枪几弹就得报废。而生产不锈钢,更是没有钼不行,它能让钢板更薄、更韧、更能抗氧化。至于其他的,像冶金工业、化学工业、汽车工业、航天航空工业,甚至农业,都需要用钼作为添加剂。因此,钼也被人称之为黑sè黄金,是非常珍贵的矿产资源。
“我想开发这个矿产。”萧云揭晓谜底。
“矿产资源是国家的,你想非法采矿?”唐鸿儒淡淡一句。
“非法不非法,全在于官方怎么说,如果官方说合法,就是合法。”萧云轻描淡写道。
“什么意思?”唐鸿儒皱起了眉头。
“我两个月前已经派人过去那边打点关系了,进村的水泥路也正在铺设。”萧云微笑道。
唐鸿儒震惊,这个年轻人还真是高瞻远瞩啊,想想,问道:“不怕当地矿务局横插一脚?”
“我的理念是,谁有本事,谁开采。”萧云微笑道,月光溶溶下,显得那样的踌躇满志。
唐鸿儒附和地笑了笑,喝了一口茶,问道:“既然万事俱备了,为什么还来找我?”
“就是万事俱备了,才来找你借借东风。”萧云语气诚恳。
“借什么东风?”唐鸿儒好奇问道。
“我想和宁大合作,成立一个地质研究所,由江山集团控股。”萧云轻声道。
唐鸿儒沉默下来,微微眯起眼睛思考着,很久,才开口道:“这个地质研究所恐怕只是个幌子,你是想利用宁大的知识资源,去帮助你开发这座钼矿,对吧?萧云,在私底下的交情暂且摆到一边,说说立场的问题,你是一个商人,当然以追求利益最大化为目的,但我是一个大学的校长,我的主要职责是提供一个好的知识平台,让学生去学习,去成长。不是说学校不能有商业的元素存在,而是你现在提及到的是矿山,而矿产资源是属于国家的,如果矿山交到你这样的商人手里,不滥采滥挖才怪,再多的矿产资源也不够你们浪费的,我不想宁大背上国家败家子的骂名。”
“所以,我才来找你,你做计划,我开采,不是合理利用资源的最好方式吗?”萧云微笑道。
“免谈。”唐鸿儒拒绝道。
“那我就将这块富饶的矿山全挖了。”萧云轻声道。
“你这是在挥霍国家资源!”唐鸿儒提高了音量,搞到屋里的几个人都探头出来瞧瞧啥事。
“没法子啊,我不懂怎样合理利用资源,只能盲目开矿了。”萧云一脸无辜。
唐鸿儒气得浑身直哆嗦,面对这样一个刀枪不入的无赖,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如果你能从旁协助,测绘出杏花村的钼矿资源分布图,地质结构图,还有水文资料图,我就能够科学地安排开采,避免浪费,避免污染周遭环境。说句掏心掏肺的话,我也很不愿意没有图纸就盲目地开矿,因为这样不知要搭进去多少打探道的钱,若能根据图纸一炮轰出钼jīng,钱就像挡不住的洪水涌进来,那多解渴啊。”萧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这是脖子上架刀。”唐鸿儒苦笑道。
“哪敢呀?你还是我的领导呢。”萧云故作吃惊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领导啊?!”唐鸿儒吹胡子瞪眼道。
萧云咧嘴一笑。
“曾经我们都是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为了生活,才把自己磨炼成了一个球。”唐鸿儒叹道。
“谢谢唐校长。”萧云明白他的口风,赶紧顺坡赶驴,轻声道,“我想先跟你要一个人。”
“你是不是很早就打我主意了?!”唐鸿儒发现自己正一步一步落入这个年轻人挖好的陷阱。
“不是。”萧云说谎的技术炉火纯青。
唐鸿儒摇摇头,唉声叹息,轻声道:“说吧,想要谁?”
萧云嘴角渐渐弯起,凑近唐鸿儒的耳朵,轻轻说出那个人物:“你的得意门生,董悲咒。”
――――――
有这样一种女人。
她们工作至少已经三五年,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不错的待遇,有些已经跻身管理层。她们有一段或者几段感情经历,温柔、成熟并且懂得体谅,有时,也像个小女孩似的相信会在下一个路口遇见Mr.Right。她们步入了女人最风姿绰约的年华,尽管有时,内心充满对未来的恐惧,但至少在旁观者眼中,她们dú lì而妩媚,聪慧而淡定,骨子里仍然棱角分明。
这样的女人,你可以称她们知xìng美女。
这样的女人,比那些xìng感尤物更容易成为男人的红颜知己。
这样的女人,有时叫苏楠。
从俞知堂家里出来后,萧云就送沐小青回到宿舍楼下,看着她上楼,到二楼时,她探出身使劲挥了挥手,然后匆匆转身,再没露面,从始至终,两人没说过一句话。萧云站在原地抽了根烟,然后猫到yīn影里,拿手机拨了苏楠家的号码。不是他不想直接打苏楠的手机,而是因为他知道,自从她得知他9月9号要结婚的消息后,就再没理过他,不见面,也不接电话,仿佛要与他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了。
“喂,哪位?”苏楠她妈接的电话。
“老麦呀,夜里一个人冷清,出来陪哥喝点啤酒。”萧云立即改变声线,胡言乱绉道。
“打错电话啦!”田姨在电话那头愤懑道,然后就挂了电话。
萧云看着掌心里悄无声息的手机,喟然长叹,可没几秒,又重新响了,竟然是苏楠的手机。
“二当家!”萧云兴奋道,像古代皇帝突然到大臣家造访,那位大臣感激涕零,皇恩浩荡啊。
“刚才是你打的电话?”苏楠的语气平淡得令人窒息,就像一井死水,没有半点起伏。
“这样你都猜到是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萧云说着情侣间常说的打情骂俏话语。
“以后超过10点,就别往家里打电话,免得他们烦心。”苏楠并没理会他的**,依然平静。
“可我想听你的声音。”萧云柔声道。
“现在听到了吧?”苏楠轻声道。
“听到了。”萧云微笑道。
“那我挂了。”苏楠淡淡道。
“别呀,别呀,妮子,喂,喂,喂!”萧云心急如焚。
“嗯,我在。”苏楠温柔道,根本没有一丝要挂电话的意思。
“我想见你。”萧云情深意切道。
“来接我。”苏楠爽快道,没有拒绝。
挂上手机之后,萧云心cháo澎湃,如同曹孟德得知许攸来投,欣喜若狂到跣足相迎,他似一道闪电般飞速离开宁大生活区,去门口取车,迅疾发动,融入黑夜。可能他这辈子都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风驰电掣,超了无数辆车,闯了无数红灯,原本正常要50分钟的路程,他愣是给缩短了20分钟。
等他赶到新城花园苏楠的新家时,这妮子已经坐在路灯下的一张长椅上了。
休闲衬衣、nǎi黄棉布裙,清爽凉鞋,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说不出的娴静柔美,倾国倾城。
夜里的城市暑气已然消退,凉风习习。
萧云在她旁边坐下,视线没离开过那张绝美脸庞,眼神道不尽的柔情万丈。
“今晚这么有空?”苏楠淡然问道。
“我哪天晚上都有空,只是你不肯见我而已。”萧云轻声道,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有什么好见的,还不是那样?”苏楠低头道,没有挣开他的大手,反而抓紧了一些。
“你是我的眼睛,没了你,我就看不见全世界,你要这么狠心吗?”萧云捧起她的脸庞。
“咱俩谁狠心?”苏楠悲愤问道,直视着他的黑亮双眸,苦苦压抑住心中的那抹痛苦。
“我是非常狠心,一年365天我只想你4天,chūn天、夏天、秋天、冬天;我的爱也很少,一年中我只爱你3天,昨天、今天、明天;如果你问我喜欢什么?我会说喜欢看你的眼睛,因为里面有我想要看到的幸福微笑。如果你要送我礼物,我只要你上衣的第二颗纽扣,因为那是离你心脏最近的地方。”萧云拥着她,轻声说着情话,原本这些在平rì里觉得特虚伪特做作特矫情的话语,由心而发时,原来是那样的感人肺腑。
苏楠忍得几乎要肝肠寸断的泪水在一瞬间崩溃,嚎啕大哭,哭得一塌糊涂,撕心裂肺。
萧云紧紧抱着她,紧到天衣无缝。
如果一个女人因为你而笑,说明她喜欢你;如果她因为你而哭,说明她爱你。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chūn?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苏楠在哭声渐渐平息下去之后,哽咽着念出清代最为著名的词人纳兰xìng德的这首词:《画堂chūn》,头仰起来,看着萧云在夜sè里晶亮地眼眸,轻声道,“要是我足够聪明,或者足够愚蠢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没心没肺无牵无挂过rì子,不会让自己想太多,像得了魔障一样。”
萧云毕竟不是那种心境真到了八风不动境界的神人,心里像被小刀划了一小口,隐隐作痛。
“七,我恨你,恨死你了,你让我哭了一个星期。”苏楠依偎在他怀里,捶打着他的胸口。
“对不起。”萧云温柔道。
“下辈子我要做你的一颗牙,至少我难受,你也会疼,哼。”苏楠发着小脾气。
“这惩罚太轻了,还是做我的心脏比较好,至少你不跳,我就得死。”萧云微笑道。
苏楠展颜一笑,犹如青莲般静静绽放。
世上最美的,莫过于从泪水中挣脱出来的那个微笑。
第十章 胡闹台
秋夜,寂静而深沉,孤月高挂。
萧云枕在苏楠的腿上,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苏楠柔软嫩腻的手在自己的头顶轻轻地摩挲。
这盏花园中的路灯一如既往地在子夜凌晨熄灭,无灯光,也无星光,不知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能用宁静来描述了。城市的白天与黑夜,仿佛就是魔鬼与上帝,一个喧嚣,一个静谧,而思绪同灵魂一道,蜗居在人的**内,蜷缩在浮躁的社会一隅,萎缩着本真的情感与需求,令到更多的人不动、不想,无所需求,麻木了所有。
所幸,苏楠是一个情商极高的女子,即便有消极的时候,也如过**,稍纵即逝。
“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可能有台风来了。”苏楠抬起头,望着夜空,微微皱着黛眉说道。
“你若安好,何时都是晴天。”萧云柔声道,仰起头,凝视着她的秋水长眸。
“哼,少来,我才不会被你的甜言蜜语骗到呢,你个大骗子,地球已经阻止不了你的骗术啦。”苏楠扁起嘴,柔弱无力地敲了敲他的额头,一脸的不在乎,但眸中的那瞥笑意掩饰不住。爱一个人,其实就是这样简单。他让你流泪,让你失望,尽管这样,他站在那里,你还是会走过去牵他的手,不由自主。
“既然被你看穿了,那就让我骗你一辈子吧。”萧云侧身,轻轻搂着苏楠纤盈的腰肢。
“呸,想得美。”苏楠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心里很想的。”萧云挤眉弄眼道。
“你肯定长不了胡子。”苏楠摸着他的下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啥意思?”萧云疑惑道。
“因为你的脸皮太厚了,胡子都长不出来。”苏楠轻哼道。
萧云扯起一个苦笑。
“七,我想离开宁州一段时间。”苏楠温柔道,轻轻地抱起他的脑袋。
“去哪?”萧云问道。
“无所谓,反正不在宁州就成。”苏楠抬头望天,语气淡得就像已经退却繁华的白玉兰。
“多久?”萧云又问道。
“一个月,或者半年。”苏楠轻声道。
“舍得我?”萧云坐了起来。
“不舍得,但就是因为不舍得,我才要离开一阵子,让自己冷静一下。”苏楠微笑道。
“不如去辽宁吧?”萧云想了想,建议道。
“好。”苏楠没有任何累赘的语言。
“我打算在那边开家矿业公司,你去做老总。”萧云将她搂进怀里。
“啊?”苏楠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萧云不解道。
“搞矿业我完全不懂,怕让你失望。”苏楠声若蚊蝇,完全没有底气。房地产这块她之前也是一窍不通,好不容易摸着石头过河了两个多月,靠着拾人牙慧,多少学到点内行知识,现在又要接触另外一项完全陌生的行业,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样的jīng力、能力去应付,最重要的是,他不在身边,自己有没有那个心情去揣摩。
“我会让一个人去帮你的,不怕,而且如果你啥都懂,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找你?”萧云笑道。
“谁要你来找我?自作多情,我一个人也能行。”苏楠抿着嘴笑道。
“真假的?”萧云扬扬如刀双眉。
“假的。”苏楠温柔搂着他,想了想,又问道,“我走了,总公司那边怎么安排?”
“我会让陆羽全面接手你的工作,子路的江山投资那边任务重,且是中心工作,暂时不动,木木最近的身体好多了,我会让她在总公司任个职,然后去天鹅湖代你的位置。另外,我让老古去顶级的猎头公司挖了两个人才回来,一个叫刘默默,女的,在上海希尔顿做过营销副部,因为儿子生病等钱用,以权谋私,被炒了,在行业内臭名昭著,没人敢请,我是严嵩收礼――来者不拒,打算让她参与到帝品御厨的组建工作。另外一个叫杨残月,男的,开过证券公司,在08年那场金融风暴跟着雷曼垮台,暂时先让他到总公司金融部任个职,迟些公司如果要上市,他会是主力军。”萧云轻声道,轻轻揉捏着她的雪白小手。
苏楠放心点头,看着萧云的眼睛在微弱的夜光里发亮,柔声道:“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你不走,我也想,走了,我怕会想疯的。”萧云轻声道,大手缠着她的腰肢滑上来。
苏楠扬起一丝幸福微笑,稍微挣扎了一下,抓住他的手,摇头道:“不要,不要在这里。”
萧云才不管不顾,yù火撩起来了,哪还压得住,反正这里是个小花园,没灯,也没人,怕啥?他搂着她,轻轻在娇艳的红唇上印了一口,细细舔了一番,右手已从衬衫下伸了进去,轻轻揉捏着她嫩滑娇软的酥rǔ,还恶作剧般在她娇挺起来的蓓蕾上轻轻一拨,惹得苏楠嘤咛一声,脸颊染上娇艳的桃红,那是女人动情后血涌到体表的特征,让她看上去格外的娇媚。可她不肯顺从他的轻薄,又挣扎起来,想让他的手从衣底出来,可娇软无力的她怎么也奈何不了,就威胁道:“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萧云赶紧悬崖勒马,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蠢蠢yù动的下身,委屈道:“那我怎么办?”
苏楠手一触到那里就缩了回去,咬着嘴唇,幸灾乐祸:“你不会自己解决?我可管不着。”
萧云脸皮果然厚如城墙,又将苏楠抓过来,轻轻咬住她的嘴唇片子,扳过她的身子,不让她动弹,手迅疾从她的腰带伸下去,贴着她嫩滑如玉的臀瓣往下滑,伸到她的股沟里,轻轻一拈,温热湿润。苏楠呻吟一声,丰臀扭着要脱离他的魔手,却让萧云一手按住胯部起不了身,而她下身的唇片儿已然贴着他的手指在蠕动,热流涌出,她自己都感觉到那处又湿又粘,心里虽然不甚娇羞,却没有再挣扎,双手缠过萧云脖子,轻轻抱着他的头,任他轻薄。
萧云还想有进一步的行动,远处就有辆车开过来.远光灯打来,吓得苏楠惊慌脱离他的怀抱。
“我擦。”萧云回头看向那辆不识时务的车,低骂了一句。
“很晚了,我要上去了,你也回去吧。”这时候,苏楠已经整理好了衣服。
“我的车就停在前面,我刚才侦察过了,摄像头照不到的。”萧云腆着脸笑了笑。
“你想干什么?”苏楠粉脸一红,立即jǐng惕起来,退后了好几步。
“没想干啥,就告诉你一声,你以为我想干啥?”萧云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道。
“才没兴趣知道你想干啥,走了,再见。”苏楠白了他一眼,背着小手离开。
可没走几步,她就被萧云突然从后面一把抱起来,一路颠簸着跑到了几十米外的车前。
整个过程,苏楠没有任何的挣扎,只轻咬着嘴唇,静静望着这张飘然出尘的脸庞,浅浅而笑。
――――――
“别看了,你都快望断天涯路了。”苏墨砚轻声道,正坐在16层的新家阳台上,编竹篮。
“不看?亏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没心没肺就算了,不要再说啥风凉话。哎,我说苏墨砚,那个是你亲生女儿吗?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啊?小七好是好,但他一个就快结婚的人了,还整天来勾搭我们家……啊,不对,勾搭这个词不对,纠缠,还整天来纠缠我们家楠楠,算什么意思?”田桂芳义愤填膺道,刚才她一直在倚着栏杆,望穿秋水一般注视着花园里的一举一动,即便那盏路灯熄灭了,也不收回视线,似乎希望能像鹰隼那样,可以穿透黑暗。
“年轻人的世界,我们哪管得了这么多?”苏墨砚专心着手里的活,编工显得驾轻就熟。
“就因为他们年轻,不懂事,我们才要管,不然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田桂芳不依不饶道。
“你知道我们女儿要什么吗?”苏墨砚抬头,淡淡一笑。
“你知道?”田桂芳白了他一眼,双手环胸。
“她需要的是真爱,不是一个避风港。”苏墨砚又垂下头,添了两条竹片进去竹篮底部。
“狗屁!苏墨砚,你换的是心脏,不是脑袋,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混话?!”田桂芳怒道。
“活佛仓央嘉措曾经说过一番肺腑之言:‘假如真有来世,我愿生生世世为人,只做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哪怕一生贫困清苦、浪迹天涯,只要能爱恨歌哭,只要能心遂所愿!’我深有同感。老田啊,楠楠被陈道白这小子伤得太深了,要走出这条沟壑,没个三五七载根本不可能,或许三五七载都还不行。而小七的出现,是上天的安排,他有足够的魅力带着楠楠快步走出yīn霾。”苏墨砚轻声道,竹篮的底部已然编好。
“那又怎么样?”田桂芳不以为然道。
“所以,楠楠怎样选择,我就怎样支持。”苏墨砚平淡道。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能容忍我的女儿与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田桂芳不容商量道。
苏墨砚轻轻叹息。
“苏墨砚,你是够大度的啊,你是够看得开的啊,你是够宽宏大量的啊,还甩出什么活佛的屁话,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天底下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我知道了,你们男人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总想着左拥右抱,难道我们女人就该当你们男人的玩物吗?”田桂芳越说越气愤,就像以前的三反五反,一下子就扩大了打击面。
“发泄一下总是好的。”苏墨砚微笑道,没有一丝的生气,一如既往的谦让平和。
“我说得有错吗?我才不管你那个什么天尊地尊,牺牲我女儿,就是不行!”田桂芳扬声道。
一鸣惊人。
苏墨砚不说话,只抬头,静静凝望着自己的爱人。
田桂芳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咬着嘴唇,强忍住泪水,轻声道:“对不起。”
“以后,无论怎样冲昏头脑,都不要提天尊两个字,知道吗?”苏墨砚和风细雨道。
“嗯。”田桂芳顺从点头。
“我知道你很心疼楠楠,我也一样,但只要她的男人对她好,真心爱她,而她也因此感到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也许你会觉得我把楠楠推向小七,只是为了接近他,获得他的信任,但你不知道,如果楠楠自己对小七没意思,我再怎样推波助澜也是徒劳的。幸好,现在的局面是一箭双雕,楠楠找到了她的爱情,而我也成功取得他信任,我可能很快要离开宁州一段时间了。”苏墨砚平淡道,继续编织着这个竹篮。
“去哪?”田桂芳皱眉问道,坐到了他身边的小凳子上。
“辽西平原,杏花村。”苏墨砚轻声道。
“去干吗?”田桂芳惊讶道。
“小七准备在那里开间矿业公司,要我去协助楠楠。”苏墨砚微笑道,拿起小刀,修剪竹片。
“啊。”田桂芳惊呼了一声,两眼转了一个圈,似乎瞬间醍醐灌顶了,嗫嚅道,“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小七这孩子,心机好重啊,那家茶餐厅应该是他送的吧,目的是为了哄我开心,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拉进他的公司,去收买你的心,来弥补他无法娶楠楠进门的过错,让我们俩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最好是睁只眼闭只眼,放任自流。”
苏墨砚笑而不语。
“老苏,你接近小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要让楠楠继续往错路走下去了。”田桂芳说道。
“你的意思是?”苏墨砚扬眉道。
“跟你明说了吧,我正在物识条件好的男孩,到时候让她嫁了,少cāo份心。”田桂芳平静道。
“胡闹台!”苏墨砚的音量第一次升高。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要让我女儿成为幸福的新娘,小七做不到,就闪边。”田桂芳望着天。
苏墨砚沉着脸盯住她,喘了好几口粗气,才说出一句:“别忘了我们是怎样走过来的。”
田桂芳一怔,瞳孔倏然睁大。
“你为了我,不惜逃婚,而我为了你,不惜与所谓的四大家族之一、只讲究门当户对的苏家决裂,不惜抛弃已经怀了楠楠八个月的妻子,导致她生下楠楠之后,就自杀了,让我愧疚至今。我们克服了这么多艰难险阻,终于走到一起,为了什么?还不是心底的那份爱在兴风作浪!为什么到了楠楠这,你就不让她跟着自己的感觉走,非得要动用封建的家长作风?!”苏墨砚赫然起身,肃穆道。
田桂芳魂不附体,泪水早已泛滥成灾。
第十一章 美人计
世界上美丽的情诗有很多很多,但最幸福的,一定是这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有哪个女人不奢望着找到一个心爱的男人,然后依偎着他的臂膀,一起慢慢白头到老呢?
可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爱的,嫁不了,不爱的,甩不掉,天意要是弄人,谁也躲不开。
林紫竹就面临着这样的烦恼。
本来穿上婚纱,是大多数女人梦寐以求的,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一刻,也是最值得回味的一刻,托付终身啊,多重要的事情。可对于林紫竹来说,这简直是一场噩梦,从穿上婚纱的那一刻起就如坐针毡,虽然今天只是来试穿而已,但一想到过两天就要穿着如此美轮美奂的神圣婚纱,去牵手一个深恶痛绝的人,心里就如同得了重感冒,寡然无味。
“紫姐,你穿这套大拖尾婚纱最合适,雍容华丽。”荣小宛在旁边出谋划策,做着诸葛参谋。
“是吗?”林紫竹在镜子前辗转腾挪,从不同角度比较与观察着这第七套婚纱的效果。
“嗯,因为你身材高挑,用现在网络最流行的一个词就是,你能hold住。”荣小宛轻笑道。
林紫竹笑而不语。
“其实,不管你穿哪套,我都觉得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萧云从外面走进来,温柔道。
林紫竹听到这把声音,眉头猛然深锁,刚刚天晴了没多久的神情立即就yīn云密布了起来。
“小七哥,我家老马呢?”荣小宛问道,今天马锦绣一早就跟这个年轻人出去了,不知干嘛。
“在门口抽烟。”萧云指了指门口,然后打量起穿起婚纱的林紫竹,赞叹道,“真美。”
本来女人都爱听男人的夸奖,可林紫竹却觉得他的这两个字无比刺耳,拧过脸去,只留给他一个清冷背影。荣小宛一脸茫然地看着这对即将结为连理却貌合神离的男女,想开口问问咋回事,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还是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好。
萧云见林紫竹这个反应,也不好再说什么,摸摸鼻子,就去找店员试西装。
他的身材不高不矮,撑死了1米76,可比例是那样的鬼斧神工,穿起西装来显得飘逸潇洒。
荣小宛目不转睛,林紫竹也多看了两眼。
“怎么样,老婆,还行吧?”萧云走到林紫竹面前,转了一个圈,微笑问道。
林紫竹神情坦然,忽然柔声道:“多么庆幸,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你,拖曳着一地的幸福。”
萧云一怔,没想到这妮子会突然跟他说起情话来,且那抹浓情浓得怎么化也化不开,罕见啊。
但昙花终究开不久,只是一现而已。
林紫竹恢复常态,那股冷漠一点一滴沁入骨髓,面无表情道:“那天,我就会说这句台词。”
萧云摸摸鼻子,原来只是预演而已,哂然一笑,轻声道:“挺好,应该能瞒得住其他人。”
“既然你对婚纱不挑,我就选这套了。”林紫竹冷声道,心存芥蒂的她,怎么样也容不下他。
“你喜欢。”萧云平淡道,不想自讨没趣,去换了西装之后,也跑到门外,掏出烟吞云吐雾。
林紫竹转头轻轻瞥了眼门外那个孤寂而伟岸的背影,黛眉轻蹙,但这种情绪很快就灰飞烟灭。
“这么快就试完了?”马锦绣原本蹲在地上悠闲抽着烟,见萧云突然出来,抬起头问道。
“试套西装要多久?”萧云揉了揉眉头。
“嫂子动人到祸国殃民啊。”马锦绣回头瞟了眼屋里,向愁云未散的萧云挤了挤眼。
“罂粟很美,你敢种吗?河豚很鲜,你敢尝吗?”萧云摇摇头,唉声叹气,闷闷抽了口烟。
“我承认,我是有贼心没贼胆,但你不同,情债太多,都桃花劫了。”马锦绣幸灾乐祸道。
萧云苦笑。
“你早上跟我说那事,有没有时间限制?”马锦绣掐灭了烟头,在指间转着那只打火机玩。
“谢鸳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疑心病很重,你有几成把握能取得她的信任?”萧云轻声问道。
“之前我跟大老板的时候,在谢家吃过几次饭,跟谢鸳鸯说过几句话,印象很深,之后也通过道听途说了解到她的一些奇闻轶事,感觉她这人吧,很自负,也很自视清高,怎么说呢?就是她喜欢打击她的对头,喜欢将对头踩在脚下,包括占有对头原来所拥有的一切。我跟过大老板,如果我去跟她的话,会让她有一种优越感,取得信任估计不成问题。”马锦绣带着几分自信道。
“那就成。”萧云弹了弹烟灰。
“云子,让我接近谢鸳鸯,不会是觊觎她身后的康乾盛世吧?”马锦绣吃惊道。
“不是我觊觎康乾盛世,是我怕她觊觎康乾盛世。”萧云微笑道,提了提裤腿,也蹲了下来。
“啥意思?”马锦绣一头雾水。
“你不需要知道得太多,只要你接近她就行,到时候我会再让你做下一步。”萧云轻笑道。
“我擦,你装B装得真够深沉的,不鸟你了,进屋看看嫂子去。”马锦绣拍拍屁股闪人。
萧云还蹲着不走,甩掉烟头后,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通了,笑道:“周市,不忙吧?”
“有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周长恨打着官腔,语气要多生硬有多生硬,像隔夜的馒头。
“没事,就想你了。”萧云狡黠一笑。
“那我挂了。”周长恨冷声道。
啪!一片忙音。
萧云没想到这娘们会言出必行,说挂就挂,也不给人求饶认输的机会,心里头无比痛恨地骂了几句,暗自琢磨着等哪天老子辣手摧花,把你丫的压在身下蹂躏过之后,看你丫还敢不敢这样有恃无恐,当老子没到!萧云骂归骂,可还是重新打了过去,且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笑容灿若红rì,轻声道:“怎么挂了?”
“我很忙,不想听废话。”周长恨冷淡道。
“有正事。”萧云收起了那份玩世不恭,轻声道。
“说。”周长恨简洁道。
萧云笑容渺若梵语,轻声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招商引资,都要把古道集团引进淮安。”
――――――
午后,秋阳依然坚挺,热浪盈天。
在吃完一个简单的午饭之后,林紫竹选择自己开车回去,萧云也与马锦绣、荣小宛分道扬镳。
“云少,咱去哪?”狄绸缪不快不慢地开着车,问向慵懒坐在后排开窗抽烟的萧云。
“有凤来仪。”萧云轻声道,甩掉烟头后,阖上了稍显疲惫的双眼。
“好嘞。”狄绸缪知道目的地之后,一踩油门,扬长而去,驾车技术娴熟而稳重。
十五分钟之后,玫瑰红凌志开进了有凤来仪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萧云一个人下车,走进电梯。
第58层,有凤来仪酒店的最高一层,也是吴醉音的办公室所在,萧云轻车熟路地推门而进。
然后,他愣住了。
因为在落地窗前,静静站着一个无可挑剔的女人背影,苗条,曼妙,婀娜,如一尊青花瓷,惹人遐想联翩,尤其是那双黄金比例的长腿,浑然天成,在鹅黄碎花裙与黑sè细高跟鞋的衬托下,完美凸显出她小腿的诱人弧度,使人骤然想起了前苏联天才画家泰伦拜克?斯格威沃夫笔触下的xìng感美女,细腻,优美而静谧。
萧云深深皱起眉头,这个女人竟然不是吴醉音,吴醉音又不在,他迈的脚步变得轻盈与谨慎。
兴许女人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身,更让萧云张口结舌,因为她美得一塌糊涂,简直沉鱼落雁。
“你就是萧云吧?”女人微笑道,那天籁般的声音清新萦绕,如潺潺山泉。
“你是?”萧云错愕道,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竟然知道自己是谁,难道她是吴醉音的朋友?
“叫我凤凰就行。”女人嘴角浅笑,大方,没有一般女人在与陌生男人独处时的拘谨与羞赧。
“噢!你就是凤总啊?嘿,我还以为是哪个一线大明星呢,失敬失敬,哈哈。醉音之前跟我提过好多回了,说你不仅能力拔萃,而且容貌无双,我还不信,这世界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受上帝眷顾的女子,今rì才知道,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萧云自来熟地套着近乎,那张清逸秀气的俊脸露出了一抹足以让少女花痴的微笑。
“过奖了,还不是平凡女人一个?”凤凰眼角露出了一丝皎洁。
“凤总,你这样说,让其他女人情何以堪?”萧云嘴角邪魅一勾,走到沙发旁坐下。
凤凰瞥了他一眼,泛起倾倒众生的微笑,也莲步轻移,坐到了他的左手边,优雅翘起二郎腿。
这对初次见面的男女就这样近距离地打量着对方,然后在眼神交汇时,心有灵犀一笑。
“听醉音说,凤总想拿瓮中鳖出来开发?”萧云没有绕多大弯子,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是的,那个地段处于拱月区的中心,周边是CBD,如果开发,收益颇丰。”凤凰轻声道。
“我整好想找块地建五星级酒店,不知凤总有没有兴趣?”萧云试探道,开始煮水冲茶。
“有点兴趣,但是瓮中鳖占地300亩,光建个五星级酒店,你不觉得浪费吗?”凤凰笑问道。
“你的意思是?”萧云夹起一小撮大红袍,扔进茶壶。
“几个月前,我去了趟běi jīng顺义后沙峪出口的温榆河西岸,那里有一片面积达800亩的森林公园,就隐匿于双向二车道的狭窄林荫道深处。如果不特地留意,人们可能不会留意通往公园的路口立着‘和园景逸大酒店’和‘国家发改委顺义培训中心’这个路牌。和园景逸是中石化在顺义建造的最豪华的超五星级标准酒店,共花了8亿多元,占地1050亩,其中800亩为森林公园,酒店除了208套客房外,还有中、欧、rì、意式等风格各异的高档别墅9幢,让人流连忘返。所以我觉得,要搞一家超五星级酒店,配套设施绝不能少,你要在瓮中鳖建酒店,旁边应该再建个购物广场和观光花园,在搞个全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为噱头,这样才能吸引眼球,让人yù罢不能。”凤凰设想道。
“perfect。”萧云打了一个响指。
“谢谢。”凤凰挑眉浅笑。
“这么说,凤总同意和我合作了?”萧云用镊子夹出两个青瓷小茶杯。
“为什么不呢?”凤凰静静欣赏着他手上冲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美妙。
“恕我直说,我们才见面不到十分钟,你不觉得有点草率?”萧云停下来,侧头望向她。
“你在犹豫?”凤凰身上有着一种不能让人亵渎的高傲气质。
“有点。”萧云直言不讳。
“为什么?”凤凰还是那样的从容,纤指挽了挽脸侧的几根秀发。
“选错合作伙伴,就像埋伏了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会令你粉身碎骨的。”萧云微笑道。
“说得很有道理,我也很同意,但我只想问一句,当一个陌生女人向你热情伸出橄榄枝的时候,她是为了什么?”凤凰嘴角泛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将眼神落到了吴醉音办公室的装修上,竹桌竹椅,青花小蝶,淡淡的茶香,墙壁上的山水画,临摹的名帖墨宝,处处都透露着古sè古香。
萧云吃了一惊。
“你没猜错,我是喜欢上了你,一见钟情。”凤凰毫不避讳道。
萧云默默无语。
“一个女子的寂寞就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尤其是我这种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女强人,常常只能孤芳自赏,如果一个男人对我伸出手,如果他的手指是热的,他是谁,对我来说其实已经并不重要,但我幸运的是,遇到了一个我一眼就喜欢上的男人。”凤凰娇笑着,像一朵盛开的牡丹。
萧云扯起一个苦笑。
“是不是觉得我太露骨了?”凤凰挑眉问道。
“嗯,你吓到我了。”萧云点点头,他还从来没遇到一个女人会这样单刀直入的表白。
“这世界,好女人多,好男人少,所以女人多痛苦,男人多幸福。遇到好的男人,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些毫无意义的暧昧上,还不如直接挑明了,这样大家都不用捉迷藏,喜欢的,就牵手,不喜欢的,转身就忘记。请原谅,这是我一贯以来的工作作风,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凤凰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低头望了眼茶桌,提醒道,“水开了。”
“噢。”萧云赶紧提起水壶,往茶壶里倒了一小半热水,用来洗茶叶。
凤凰又往萧云那边挪了一挪,两人仅有尺寸距离,她身上那股女人特有的香气直钻萧云鼻孔,撩人心扉,她紧咬着嘴唇,柔声道:“我是在前两个星期的一次聚会上认识醉音的,跟她算是一见如故吧,毕竟大家的背景都摆在那里,都管理着一个大企业,都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缺少一个厚实肩膀可以依靠,所以我们俩常常打电话倾诉心事,常常约在一起练瑜伽,游泳,购物,美容,聊人生,聊未来,聊男人,当然不可避免的是,聊到了你。我知道你即将要结婚了,但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因为醉音看上的男人,绝对不会差到哪去。”
萧云侧头望着媚眼如丝的凤凰,嘴角泛出了诡异的微笑,故作平静道:“美人计?”
“是又怎么样?”凤凰调皮地耸耸鼻子。
萧云嘴角微翘,坏笑道:“我这人有个毛病,谁对我用美人计,我就会将计就计。”
*****
(十一期间暂停更新,希望门徒们有个愉快的假期,咱回头见。)
第十二章 如履薄冰
“我这人有个毛病,谁对我用美人计,我就会将计就计。”萧云一派垂涎yù滴的模样。
“哦,是吗?赶巧了,我这人也有个毛病,在自以为是的男人面前,我就会装花痴。”凤凰眼角飘出一道不屑的目光,淡淡地瞥了萧云一眼,似乎一早就看穿了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悄无声息地就正襟危坐,恢复了端庄高雅,刚才那些动人心魄的妩媚如同一场过**,荡然无存。
如此前后脱节的瞬间变幻,令到还在想入非非的萧云苦笑而起,只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刚醉音还说‘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丫什么妞都敢泡’,看来还真是。”凤凰笑眯眯道。
萧云不屑的撇了撇嘴角,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轻声道:“没有这种人,何来鹿鼎记?”
凤凰一愣,随即捂嘴而笑,如花乱颤,她的容颜看上去古朴,骨子里却弥漫着低调的妩媚。
“玩笑归玩笑,说回刚才合作的事,凤总不会也是一时心血来cháo的吧?”萧云眯起眼睛问道。
“你不是疑神疑鬼吗?”凤凰拈着茶杯,脸上泛起了平淡如云的微笑,运筹帷幄不过尔尔。
“有吗?啥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萧云惊讶道,毫无破绽的表演,影帝级别。
凤凰笑了笑,没有道破,拨了拨头发,轻声道:“跟你合作没问题,但有个条件。”
“说。”萧云没有任何迟疑。
“打垮秋染。”凤凰不急不缓道。
萧云一愣,随即皱起了如刀双眉,感兴趣问道:“跟她有仇?”
“这个你不用多问,只需回答能还是不能?”凤凰淡淡道,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
“秋染在宁州的地位有目共睹,势力根深蒂固,打垮她,有点难度啊。”萧云揉了揉眉心。
“没难度我会找你?”凤凰轻轻一笑,淡然而倾城。这个笑容,不含有半点的嘲笑或是其他的负面情感,似乎对这个仅仅是初次谋面的年轻人很有信心,也不知道她的这种信心从何而来,反正就让人感觉到这件事情非得他去办不可,纤细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茶杯,显得情绪很愉悦,其实,今天打进门一开始,她的情绪就一直似初chūn的小鸟。
“多谢凤总的抬举。”萧云没有谦虚,眼神却意外落在了凤凰胸前挺秀处,弄得她羞怯难当。
凤凰咳嗽了一声,顺手牵羊地提了提领口,然后转移话题道:“听说萧总的字很漂亮?”
萧云连忙收回视线,摆摆手道:“信笔涂鸦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rì夜苦练,可能只是金玉其外,信笔涂鸦,却往往能写出方块字的神韵。”凤凰微笑道。
“这是什么理论?”萧云嘴角微微抽搐。
“我总结出来的理论。”凤凰放下茶杯,继续维持那副不可亵渎的女神模样,轻声道,“一个字都不认识,说话却有诗意的人,这是领悟了诗家的真趣味;对佛家偈语从无研究的人,说话却充满禅意,这是悟到了禅的真正玄机。无论作诗还是参禅,一定是对自然的真正领悟,如果你的心灵不能与大自然融合和沟通,只是刻意的去作诗、参禅,这样不会有什么真正的成就。写字也是如此。”
萧云强颜欢笑。
“我刚才见到醉音的桌面摆好了文房四宝,不如我们写几个字玩玩?”凤凰提议道。
“可以。”萧云耸耸肩,然后跟着她起身,走到书桌前,纸笔墨砚全都一字排开搁在那。
纸是玉板宣,笔是紫毫,墨是松烟,砚是端砚。
这样心思缜密的安排,看来并不是心血来cháo,而是未雨绸缪。
“你想写什么?”凤凰轻车熟路地研起了墨,侧着一头瀑布秀发望向萧云。
“你想我写什么?”萧云嘴角弧度相当鬼魅。
“随便你,我只是想欣赏一下而已。”凤凰淡淡道。
“不会是想拿我的字滥芋充数,冒充名家去诓钱吧?”萧云jǐng惕道。
“你还写不写?”凤凰恨恨道。
萧云笑笑,收起那份玩世不恭,提笔沾墨,抚了抚玉板宣,并没马上落笔,而是轻轻阖上了双眸,陷入沉思,但没有那些什么YY小说写的骤然间变得深沉,又或是王者之气侧漏如何如何,只是多了一份空灵,就像清晨的一片茂密森林,被第一缕阳光穿透的那种情境,如梦如幻,那是一种云淡风轻的飘逸。
凤凰看得有些出神。
两分钟后,萧云倏然睁眸,然后没有任何停顿,如行云流水一般,在纸上挥笔而就四个大字。
狂草。
如履薄冰。
“哇,这几个草书字是我迄今见过写得最好的,笔势狂放不羁,纵任奔逸!”凤凰惊叹道。
萧云看着这四个字,扯起一个苦笑,轻声道:“你肯定没见过张至清的狂草。”
“很漂亮?”凤凰扬起黛眉。
“我只能说他的狂草不是凡人可以驾驭的,已经到了超世脱俗的境界。”萧云放下了笔。
“哦?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凤凰眼角有些yīn冷,但却掩饰不住心中的震颤。
“会有机会的。”萧云揉了揉眉心。
“你这幅字已经很不错了。”凤凰凝视着“如履薄冰”这四个大字。
“谢谢。”萧云微笑道。
“写好一个字,就从一笔一划开始打基础,做企业亦然,很高兴能与你合作。”凤凰伸出手。
“我也是。”萧云微笑着与她握了握手,那冰凉滑腻的触感令他爱不惜手,又惹得凤凰羞涩。
凤凰好不容易才挣脱魔爪,挽了挽秀发,试探问道:“这幅字送给我做见面礼?”
“喜欢就拿去,反正又不是什么名家作品,值不了几个钱。”萧云耸耸肩道。
“那先谢谢啦,我会好好收藏的。不过礼尚往来,我也总得表示点什么的,听说你最近要结婚了,这样吧,我也给你写一幅字吧,作为贺礼。”凤凰浅浅嫣笑,然后也提起笔,沾上墨,在玉板宣上龙飞凤舞,一手漂亮的颜骨字体,张先的《诉衷情?花前月下暂相逢》: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chūn风。
萧云凝望着这幅字,瞬间陷入了沉思。
――――――
飞扬酒吧。
震耳yù聋的音乐,昏昏yù睡的灯光,群魔乱舞的男女,真一派醉生梦死的景象。
邱式坐在二楼,正拥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魏娜吻得火热,空出来的那双手也不老实,像粉刷匠一样,在魏娜身上来回抚_摸,惹起旁人一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目光,就连坐在他对面对酒当歌的庞超群和裘鹤鸣都有点不自然,面红耳赤的,只好将视线转移到一楼的舞池,看着那些磕了药的男女在乱舞chūn秋。
“超群,你要不来两片?”邱式从激情中抽离出来,一副满足的样子,拿起一个小罐子。
“我绝不会沾这玩意儿,我劝你也最好戒了,不然你会后悔的。”庞超群义正言辞道。
“我擦,吃两片K仔算个毛事?又不是吸毒,死不了。”邱式说着,又嗑了两颗药。
庞超群微微眯起眼睛,摇了摇头,然后问道:“我上次让你去查的事,你查出来了没?”
“没查出来,资料库里头没有一点关于萧云亲属关系的资料,我甚至托朋友进了公安部的内部库,也一无所获,他简直就是一个孤儿,我擦。还有啊,那些资料非常简单,三言两语就搞定,由他出生到现在,只记录了两个地方,成都,宁州,经历也只有两句话,成都,上学,宁州,工作。我当时就rì了,这他娘的算哪门子资料啊。”邱式摇头晃脑道,由于K了粉,jīng神头很足。
庞超群深深皱起了眉头。
“想那么多干嘛?对付一个人不一定要知根知底的,不爽就rì他。”裘鹤鸣一脸无所谓。
“对,我喜欢鹤鸣这句话,不爽就rì他,来干杯!”邱式笑容满面,端起满满一杯啤酒。
三个好哥们一扬见底。
“超群,你就眼睁睁看着紫竹嫁给萧云?”邱式又摸起了逆来顺受的魏娜傲人的坚挺。
“我擦,邱式,你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嗑_药嗑傻了你!”裘鹤鸣抓了把花生扔向他。
“妈的,问句怎么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给别人草了,还怕问?”邱式也以牙还牙。
裘鹤鸣拨开身上的花生,没再理邱式,对庞超群道:“别理他,他high了,神志不清。”
“我知道。”庞超群淡淡微笑,没有任何愠怒,这份城府的功力不是一般公子哥可以媲美的。
“超群,如果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以找人去他婚礼上捣乱。”裘鹤鸣沉声道。
“不用了。”庞超群摆摆手。
“庞超群,你个缩头乌龟,你还是男人吗?!”邱式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噗!
裘鹤鸣将整灌啤酒一滴不剩地猛泼向了邱式,冷声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邱式被这当头一浇,冷静了不少,没有再头脑发热口无遮拦,只低下头,安安静静让魏娜擦拭着身上的啤酒。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因为他深知自己的死党庞超群已经暗恋了林紫竹整整二十年,小学的时候朦朦胧胧不懂表白,初中的时候过于害羞不敢表白,高中的时候太忙不能表白,好不容易等到了大学,却被明秋毫捷足先登,那种痛化为了1个月的啤酒,1000瓶,那个月里几乎每天都烂醉如泥。尽管林紫竹一直不待见庞超群,但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走进教堂,与别人白头偕老,没几个男人能做到心如止水的。
“对不起,超群。”邱式冷静下来,说的头一句话。
“咱俩还用得上‘对不起’这词?”庞超群微微一笑,没有一点的怒气,连眼神也那样淡定。
“靠,不说了,喝酒,这必须见底啊,谁不见底我跟谁急。”邱式端起一罐啤酒,猛喝而起。
庞超群与裘鹤鸣相视一笑,碰了碰酒瓶,慢慢酌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不速之客从喧闹中走来,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目的地很明确,庞超群这一桌。
“我想好了,我帮你做事。”明秋毫规规矩矩站在庞超群的面前,没有往rì的苦大仇深。
邱式惊愕不已。
“是真想好了,还是假想好?我这人不喜欢勉强别人的。”庞超群仰起头,微笑看着他。
“真想好了。”明秋毫轻声道。
“很好,你先把之前你说的那个U盘给我。”庞超群拨了拨头发。
“好。”明秋毫顺从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平平无奇的U盘,递给庞超群。
“里面有我想要的照片?”庞超群面无表情问道。
“全都在里面,我每次和她在我宿舍做,都会偷拍,她不知道的。”明秋毫如无其事道。
“行了,这张卡给你,有30万,你先走,下次我再电话联系你。”庞超群的表情有些僵硬。
“再见。”明秋毫拿起桌上的银行卡,转身离开,没入了人群中,消失在了视线内。
悄无声息。
“明秋毫摔坏脑子了吧?”邱式愣愣看着明秋毫离开的方向,一脸的不敢置信。
“再仇富的人,也有需要钱的时候。”庞超群嘴角浮起一个不以为意的弧度。
“怎么说?”邱式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要知道,明秋毫是出了名的对财富嗤之以鼻的。
“小式,你out了,没听说明秋毫的父亲住院做手术了吗?”裘鹤鸣转着啤酒罐子。
“为什么住院?”邱式问道。
“出车祸了。”裘鹤鸣喝了一口酒。
“哦,人总有不走运的时候,哈哈。”邱式幸灾乐祸道。
“不走运?嗯,如果我不找人开车撞他一下,他确实不用住院做手术。”裘鹤鸣轻笑道。
“啊?是你干的?”邱式惊讶道。
“佛曰,一切皆有因缘。”裘鹤鸣双手合十,故作高深道,然后自己就哄堂大笑而起。
庞超群也淡淡一笑,揉了揉眉头,笑容诡谲道:“我们送份厚礼,给萧云的新婚作庆贺。”
*****
(回归。)
第十三章 迎亲
9月9rì。
农历庚寅年八月初二,黄道吉rì,宜嫁娶、移徙、入宅、开市。
秋高气爽。
新港区,亭台宾馆,南宫家族神骏集团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以满汉全席闻名天下。
萧云与林紫竹的婚宴就设在这里。
从摆的多少台数,到现场的装饰布置,再到具体菜单名称,甚至请柬的设计内容,事无巨细都是由霍青衣亲力亲为张罗的。原本银狐林双木不想把排场搞得太大,三两桌把酒言欢就够了,免得树大招风,可霍青衣知道后差点破口大骂,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干外孙结婚,怎么能窝窝囊囊就蒙混过关了?传出去还不得贻笑大方?必须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因此,她几乎把江苏上得了台面的政界大佬和商界jīng英都写上了请帖,来个全城盛宴,只是很多还没发出去就被黄达人给直接否决掉了,最后遴选下来的政界人物只有10人,商界jīng英15人,但无一不是声名显赫的。
现在,婚宴还远没开始,霍青衣正在大厅四处走动,做着最后的查缺补漏,以确保万无一失。
萧云则在伴郎张宝孔阳的陪同下,开着一列名车,宾利、法拉利等等,去千万楼间迎接新娘。
“傻丫头,别再哭了,妆都快化第二次了。”唐悦儿拿着纸巾,轻轻擦拭着林紫竹眼角的泪。
“我没事。”林紫竹摇摇头,在自己的姐妹面前强颜欢笑着。
“师傅他人这么优秀,不知比那个明秋毫好多少倍呢,你呀,要学会珍惜。”唐悦儿柔声道。
“就是。”俞晴在一旁附和道,手里头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用来打发时间的时装杂志。
林紫竹没有出言反驳,嘴角却偷偷浮起一丝冷笑,只是时间太过短,谁也没有发现。
她今天身上穿的并不是那天试穿过的雪白大拖尾婚纱,而是一袭由běi jīng百年老店瑞蚨祥手工缝制的传统旗袍,价值不菲,凤仙领、如意襟、印花横贡缎,衬上她曼妙婀娜的身材,充分展现了东方女xìng含蓄优雅的魅力。由于她刚才哭得梨花带雨,面上的妆化了不少,尤其是眼睛周围,有点惨不忍睹,一个女化妆师正在紧张地补妆。
“紫竹,你是咱们仨最先嫁出去的,按照从前的约定,今晚得醉一场。”唐悦儿笑容狡黠道。
“赞成。”俞晴打了一个响指,附议道。
“你们俩要死啊,把我往火坑里推?”林紫竹怨恨地瞪着这俩人,她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矮油,你都快要做人妻了,还害什么羞啊?”唐悦儿坏笑道,顺手摸了一把林紫竹的酥胸。
“唐悦儿!!”林紫竹横眉怒目,扬声气愤道,吓了那个女化妆师一跳。
“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今晚有我跟晴儿在,保证让你滴酒不沾。”唐悦儿承诺道。
“真假的?”林紫竹狐疑地看着她。
“拜托,你这什么眼神啊,本小姐有哪次骗过你?”唐悦儿不满道。
“好吧,姑且信你一回。”林紫竹粲然而笑。
“谢主隆恩。”唐悦儿做了一个跪谢的动作,然后自己忍不住,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
“得得得,唐悦儿,你是酒神,自己一个人摆平,别把我给摆上台。”俞晴赶紧撇清关系。
“喂,俞晴,你讲点义气好不好?好歹你也是伴娘啊,喝酒是义务懂不懂?”唐悦儿叉腰道。
俞晴可不是啥同情心爆棚的善男信女,不出意外地将她的抗议当做耳边风,拿过来一个铺着红绸摆满名贵首饰的托盘,与林紫竹jīng挑细选起来,把唐悦儿撂在了一边,气得她握紧拳头咿哇鬼叫,然后不顾仪态地张牙舞爪,开始sāo扰俞晴,还狼xìng十足地狠狠抓了两把俞晴的胸部,嘴里头咬牙切齿地嚷嚷着“老娘今天也要尝尝骆陨石的福利”,那个化妆师见到这疯狂一幕,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嘴角抽搐不已,80后的尺度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由于入秋的缘故,阳光失却了往rì的炙热,变得柔和。
一条宽阔马路上,一列名贵婚车正在不急不缓前行,整齐划一,气派非凡。
“大哥,真没想到你会是我们当中第一个结婚的人啊。”张宝拍着大腿,感慨万千道。
“我也没想到。”萧云轻声道,眼神依旧停留在了天上的那几朵云彩上,仿佛着了魔似的。
“结婚我倒觉得没啥,关键是大哥你连紫竹这样的千年冰美人也能搞定,实在是太牛逼了,我不得不五体投地啊。有啥私家泡妞秘籍,你别小气家家地到处藏着掖着,多少教着我点呀。”孔阳坐在副驾驶转过身来,苦苦哀求道,心里头的那股巨浪虽然已经没有了伊始那样的势如破竹,但还是不断的细浪翻腾,因为打动林紫竹绝对是一项浩大工程,不亚于当年爱迪生经过上千次试验才发现钨丝这种材质。
“你想要泡妞秘籍?”萧云扬扬如刀双眉,微笑望着拧过头来的孔阳。
“想!”孔阳满怀期待道。
“想要南山捷径那种的?”萧云问道。
“对对对。”孔阳不住点头。
“想要无往不胜那种的?”萧云又问道。
“当然!”孔阳眼睛发亮。
“想要一步到位那种的?”萧云微笑问道。
“最好不过!”孔阳灿烂笑容。
“六个字,生米煮成熟饭。”萧云煞有介事道。
“……”孔阳无语凝咽。
中午时分,正阳时刻。
萧云的车队顺利抵达了目的地,林紫竹的娘家,而姐妹团筹备已久的刁难也正式开始。
唐悦儿当仁不让地领衔主演,率领着十几个由大学同学组成的姐妹团提出了尖酸苛刻的要求,诸如用嘴含着毛笔写我爱你、在上百个气球中选出写有林紫竹名字的气球、从冰块中取出开门的钥匙等等,有些要求就连姐妹团中都有些人看不过眼,可萧云毫无怨言,一一照做,多难堪的行为也从容就义,令到一直在暗处偷偷观摩的林紫竹投来了复杂难懂的眼神。
在刻意为难了新郎一个小时之后,姐妹团决定网开一面,而新娘也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在众人的簇拥欢呼下,身着旗袍的林紫竹款款走到萧云跟前,低头垂眉,带着几分羞涩。
“真美。”萧云凝视着她,由衷感慨道,此刻,她确实美得让人赏心悦目,难以忘怀。
林紫竹静若处子。
萧云伸出手,缓缓托起她的下巴,嘴角微翘,轻声道:“我要让你做最幸福的新娘子。”
“你给得了吗?”林紫竹轻蔑一笑,轻轻拨开他的手。
萧云弯起一抹坏笑,凑到她的耳边,吴侬软语道:“今晚,就把你最想要的东西给你。”
林紫竹眼神一窒,脸庞刷地红到了耳根,宛如新chūn佳节的一幅喜庆红联,愈发地倾城迷人。
――――――
孤村,落rì,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
在空旷辽阔的河北平原上,一列火车正隆隆行驶在冰冷的轨道上,不知将驶向何方。
一个卧铺车厢里,并没有多少乘客,在车厢一侧尽头的过道座位上,孤独坐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虽然刻意带上了一副死气沉沉的黑框眼镜,但仍然无法完全掩盖她的貌美如花。她似乎注定就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子,身上流露着一股无与伦比的魅力,可以清纯,可以高雅,也可以妩媚,可以妖艳,堪称百花丛中的奇葩。尤其是镶嵌在jīng致脸庞上的那双眼睛,清澈而迷离,摄人魂魄。
绝代佳人,苏楠。
“离沈阳还早着呢,你不睡一会儿?”苏墨砚刚刚睡醒,从中铺下来,站在过道里伸懒腰。
“不困。”苏楠摇摇头,视线仍旧停留在窗外,半空中有一群茫然失措的红鸟在不断徘徊。
“北方的秋天真够萧瑟的。”苏墨砚撑着玻璃,望向田野,那里早已是泛黄一片,了无生气。
“可很醉人。”苏楠评价道,撑着下巴,浅浅一笑,美得没落了夕阳的光,掸落了夕阳的梦。
苏墨砚低头望了眼自己的女儿,笑了笑,然后摸着肚子道:“饿了,泡个面吃,你要不?”
“不要,没啥胃口,你从包里给我拿个苹果。”苏楠轻声道,指尖撩开几根缠在唇边的青丝。
“好。”苏墨砚在包里搜肠刮肚了一番,掏出一个苹果和一把刀子递给苏楠,自己则去泡面。
老坛酸菜味,配两根玉米香肠,外加一杯辛辣而甘醇的烧刀子,足矣。
“知道今天他结婚吧?”苏墨砚看似随意问道,酌了一口烧酒,吞入腹中犹如滚烫火焰。
“知道。”苏楠平静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于削苹果这活上。
“不难过?”苏墨砚拧眉看着有点过于风平浪静的苏楠,露出些许担忧。
“没啥好难过的,有时候,看得太透反而不快乐,还不如幼稚得没心没肺。”苏楠轻声道。
苏墨砚叹息,然后柔声道:“楠楠,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像小时候那样,爸给你擦眼泪。”
“我真没事。”苏楠抬头,望着自己老爸那张真诚的脸庞,展颜一笑,然后低头继续削苹果。
“爸怕你把苦都憋在心里,难受。”苏墨砚轻声道,眼里依稀闪烁着泪花。
“如果我还是几年前的我,或许我会哭得天昏地暗,甚至寻死觅活的,但幸运的是,我不再是那个我了,陈道白让我蜕变了很多。”苏楠终于削完了苹果,搁下刀子,轻轻咬了一口,淡然道,“有些事,不是我不在意,而是我在意了又能怎样。既然改变不了现实,倒不如穿上皇帝的新装,骗骗自己呢。爸,既然话匣子说开了,不怕跟你交个底,这辈子,我只认小七这一个男人,你骂我不孝顺也好,不要脸也罢,要我嫁其他男人,对不起,我做不到。”
“想好了?”苏墨砚轻声问道。
“嗯。”苏楠坚定点头,没有半点犹豫,转头望向了远处飘渺缭绕的柴烟,轻声道,“我记得两年前,我还整rì沉溺在被陈道白伤害的痛苦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一句话,‘青chūn是打开了就合不上的书,人生是踏上了就回不了头的路,爱情是扔出去就收不回的赌注’,我一直铭记着。所以,爸,我知道你不会反对的,对吗?”
“你过得开心就好。”苏墨砚微笑道。
“谢谢爸!”苏楠喜上眉梢,可没几秒就黯淡下来,小声道,“可妈那边……”
“我会做工作。”苏墨砚轻声道,端起酒杯,一杯烧刀子就下了肚。
“爸,你简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苏楠探出身,在他额头上着实亲了一口。
“得,你呀,也别高兴太早,你也知道你妈那xìng格,直肠子,善恶分明,好打不平,最看不惯的就是男人满肚子花花肠子,我可不敢打包票她能接受你的决定。万一,我是说万一她要是不待见小七,你可别赖我。”苏墨砚提前打了一针预防针,尽管那天晚上在阳台跟田桂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暂时说服了她,但保不齐她哪天受了刺激,死活反对苏楠跟小七在一起。
“爸,你是谁呀?你是这天底下我妈最爱的人,她还能不听你的话?”苏楠挤眉弄眼道。
“少来这套。”苏墨砚挥挥手,咬了一口香肠,接着吃了一大口面,等咽了差不多,才开口道,“楠楠,你也别怪爸?嗦多事,虽然爸不反对你跟小七在一块,可有些话,我作为家长的,不得不跟你说。你看啊,我跟你妈都这个岁数了,辛辛苦苦养了你27年,图的什么?不就是希望咱闺女能有个好归宿么?如果你是真心爱小七的,爸永远支持你,但你要是因为经历过一次伤害,不想再重滔覆辙才选择小七的,爸劝你还是尽早回头是岸。”
“谢谢爸提醒,我很清楚我对小七的感觉,也很清楚我的选择所面临的挑战。”苏楠肃穆道。
苏墨砚沉默不语,接近五分钟之后,才轻骂了一句:“傻丫头。”
“一点也不傻。”苏楠扬扬下巴,得意之sè溢于言表。
苏墨砚摇头,轻轻叹息:“男人等不了,却时常说等你一辈子,女人等不起,却等了一辈子。”
第十四章 伟大的男人
夜幕降临。
入夜的亭台宾馆灯火辉煌,霓虹闪烁。
萧云与林紫竹的婚宴就要开始,二楼大厅摆了六十六桌,几乎坐满,只疏疏落落差几个空位。
现在,整个大厅都在反复播放着喜庆的乐曲,耐心等待着两位主角的出场。闲暇之余,人们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讨论的焦点基本都集中于坐在zhōng yāng大桌子上那两位chūn风满面的老人,林双木,黄达人。可以这么说,出席今晚这场婚宴的人有近九成并不认识新郎官萧云究竟是何方神圣,但百分之一百都认识那位时不时与林双木低头咬耳朵的风云人物,黄达人。
这位曾经的土皇帝叱咤江苏政坛长达数十年,影响力至今犹在,足见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政治棋盘在江苏是多么的根深蒂固。在座的谁也没有预料到,就是这样一位在江苏翻云覆雨的老人竟然有萧云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干外孙,今天他这座大风向标指明了方向,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尤其是那十个摸爬滚打了好些年才混到省里高层的政治人物,更是对还未露面的萧云衍生了一种敬畏感。
婚宴的主持人是陆羽与倪红袖。
虽然这是两人头一次见面,可一个冷静,一个大气,配合起来倒也天衣无缝。
现场气氛迥然热闹不少。
而当两位主角缓缓步入大厅的时候,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下意识停止交谈,屏住呼吸。
这是无以伦比的一帧画面。
全场的灯光缓缓熄灭,只留下一盏探shè灯,照在两位新人身上,如同大明星走在星光大道一般夺目耀眼。新郎不算帅得令人睁不开眼那种主,却干净,飘然出尘,而新娘则是实打实的美,惊为天人。林紫竹挽着萧云的手,全程低头浅笑,在旁人或祝福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走上了舞台,接过倪红袖递来的麦克风,静静站立。
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云拿着陆羽递来的另一个麦克风,望着大厅黑压压的人群,像是一位即将要作最后一场重要演讲的总统候选人,神情较为肃穆,甚至有些紧张,踌躇了几秒,转头望了眼动人到让人不敢正视的林紫竹,悄悄做了一个不太明显的深呼吸,然后才缓缓道:“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是骗子。”
一开口就引起哗然一片。
萧云对大家的这个反应像是早有准备,没有慌张,神经逐渐松弛了下来,嘴角处的弧度也浮现了往rì的清净如竹,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我这么说,会遭到很多男同胞的鄙夷,但你瞧,正如现在的情况,他们虽然心里很不爽,可没一个敢站出来否认的,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笑声四起。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女人都会被男人骗,有所不同的是,幸运的女人找到了一个大骗子,骗了她一辈子;而不幸的女人呢,只找到了一个小骗子,骗了她一阵子。我希望我能做个大骗子,这样,我就能骗我的妻子一辈子。”萧云侧头,凝视着林紫竹,饱含深情。
众人终于领悟过来他的真实用意,毫不吝啬地响起了一阵掌声,脸上都带着会心微笑。
林紫竹虽然也在浅笑,可眼神却很凌乱,如同一头小鹿懵懵懂懂误闯入狼群中的慌不择路。
“今天,由于我母亲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无法赶不回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感到相当的遗憾,但不管怎样,她都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个人。我记得她曾经跟我说过,生命本是一种缘,你努力追求的东西可能永远也得不到,而你不曾期待的灿烂却在你淡泊从容中不期而至。我以前小,不懂事,总觉得这句话太扯皮,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世上很多事情还真是这样。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不认识我是谁,这是应该的,我本身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可我比一般人要幸运,因为我在最没有期待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如此完美的女人,我的妻子,林紫竹。”萧云说着,轻轻牵起了林紫竹的手。
众人的掌声又一次雷鸣般响起。
“老婆,再大的承诺我给不了你,但我可以答应你,以后你穿高跟穿累了,我会背你走,你鞋带松了,我来绑,你不想吃饭了,我来喂,你想睡觉了,我来抱,你生气了,我来哄,你变黄脸婆了,我就变小老头。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一直陪你酸甜苦辣,陪你chūn夏秋冬。”萧云凝视着林紫竹的眼睛,万种柔情地说出这番肉麻话。
林紫竹呆呆地望着萧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演戏吗?
而众人的掌声也再一次哄堂响起,有不少女xìng还羡慕地乱嚷嚷了几声。
林紫竹很快回过神来,柔声道:“多么庆幸,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你,拖曳着一地的幸福。”
萧云微微一笑,这妮子台词说得还真顺溜,几乎以假乱真了,然后在众人的起哄下,俯身吻上了她的红唇。林紫竹虽然没有不顾情面地在外人面前一把推开他,但还是看得出她的愤怒与不甘,紧紧闭着眼睛,全身痉挛般颤抖,绝美的俏脸浮现一抹苍白中的红润,就像是凄美玫瑰,在夜空中哀怨的寂寞绽放。
礼花齐放,盛大婚宴正式拉开帷幕。
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后,一个大人物的不期而至霎时引起了一片经久不息的轰动,省长倪悟道。
他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进来,直奔zhōng yāng的大桌子,与黄达人握手交谈了好一会儿,才坐下。
可婚宴并没有因此而被打断,人们继续谈笑风生,菜也依旧在一道道上,丰盛而美味。
“倪叔叔,谢谢您今天大驾光临。”萧云适时端着酒来到倪悟道面前,显得毕恭毕敬。
“四爷叫到,谁敢不从?”倪悟道看着黄达人,开了个玩笑,惹得主桌上爽朗笑声一片。
“这杯我干了,您随意。”萧云端着满满一杯酒,尊敬道。
倪悟道没有婆婆妈妈,端起那杯之前喝了半个多钟头才喝去小半杯的茅台,一饮而尽。
“之前一直跟红袖姐说要去南京看望您,可一来怕您太忙,没时间,二来呢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多事纠缠在一起,抽不开身,就一拖再拖,而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实在是高兴。”萧云轻笑道,他今晚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脸sè颇为红润,就连神情都有些轻飘飘的,没有往rì的淡如止水。
“不着急,往后有的是时间。”倪悟道淡笑道。
“嗯。”萧云笑着点头。
“四爷早两个星期就已经跟我提过你今天大婚的事,我一直没敢给肯定答复,怕临时有事来不了,抹了四爷面子。今天恰巧没啥重要的任务,就下午有个会,能赶上你的婚宴,我很开心。由于四爷叮嘱过今天不许送厚礼,我不敢坏了规矩,就把我珍藏的一幅画送给你,不算名贵,但很有意义,是zhōng yāng美术学院黄永玉教授的一幅人物画,叫《自得其乐》,画中写了几句话,特别有意思,‘小屋三间,坐也由我,睡也由我;老婆一个,左看是她,右看是她’,很应景,希望你能喜欢。”倪悟道微笑道。
萧云接过这幅画,笑逐颜开,仔细端详着,爱不惜手道:“我当然喜欢,太喜欢了。”
倪悟道淡然一笑,似一座巍峨青山,稳重而内敛。
――――――
婚宴接近尾声,六十六桌的客人走了差不多一大半。
林紫竹的很多大学同学还没有走,围拢在几桌聊着闲天,毕业后难得一聚,今天是个好机会,就多呆一会儿,叙叙旧话。林紫竹原本想拉着萧云过去敬几杯酒的,再怎么着也得要体现一下主人翁的热情,可他却偏偏在此刻不知所踪了,找遍了整个大厅都寻不见他的踪影,令她气绝。
“小宝,你大哥去哪了?”林紫竹将正跟大家伙聊得兴起的张宝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不知道啊,刚才有个人来找他,他就匆?忙出去了。”张宝回答道。
“什么人?”林紫竹皱着眉头,显然,她对自己丈夫的临阵脱逃不称职而感到不满。
“不认识,反正不是女的,你怕什么?”张宝嬉皮笑脸道。
“怕你的头。”林紫竹一拳打在张宝的肚子,疼得他龇牙咧嘴,她却没事一样加入同学当中。
亭台宾馆后头有一条小巷。
这里平常是用来堆积垃圾的,不起眼,到了晚上只有孤零零一盏路灯,很昏暗,少有人来。
可今晚却出人意料,这里一下子出现了几个人影,异常吊诡。
“怎么样,萧云,那几张照片还算jīng彩吧?”邱式笑容玩味道,嘴里叼着一根烟,中华。
萧云忍住沉重杀机,默不作声。
“我之前还真没想过,明秋毫这小子竟然能跟咱香港鼎鼎大名的陈老师相提并论,拍得出这么jīng彩绝伦的照片。你看紫竹那yù仙yù死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干起活来’还是很靠谱的,而且还很懂得女人,花样百出啊,啥姿势都有,哎,萧云,你想不想看观音坐莲的?我这还有,想要就立刻给你,哈哈。”邱式狂妄笑着。
萧云双眸冷风如刀,死死盯着口无遮拦的邱式。
始终在一旁默默抽烟的庞超群弹了弹烟灰,轻声道:“邱式,别太过份,万事留一线。”
“跟这种人还用讲这个?我呸。”邱式轻蔑道。
毫无征兆,萧云骤然出手,jīng确无误地一手掐住了邱式的脖子,越收越紧,邱式惊恐挣扎。
呼吸困难,满脸通红,双目狰狞,大脑缺氧,邱式觉得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愈发恐惧。
“萧云,你想干什么?!”裘鹤鸣大吼一声,可他之前吃过亏,站在原地动不敢动。
“这话应该我问。”萧云微笑道,手上的寸劲并没有放松,邱式命悬一线。
“你杀了邱式,想过后果没有?”庞超群见邱式快要断气了,心里虽乱,但还是能保持镇定。
萧云冷笑,多少带点不屑一顾,但终究还是没有做出过火的事情,松开了手。
呼!
邱式终于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弯着腰大口喘气,但那股畏惧还是挥之不去,退后了好几米。
“我们今天引你出来,目的很简单,跪下给我们磕三个响头,照片还你。”庞超群轻声道。
“好。”萧云没有任何的磨蹭拖拉,话音刚落,他就跪在了地上,至至诚诚磕了三个响头。
庞超群他们仨有些始料未及,从没想过他竟然为了这照片,完全把男人的尊严抛到了一边。
“这样还不行,你还得跪着从这里到巷口,再从巷口跪回来!”裘鹤鸣不肯罢休,继续刁难。
“好。”萧云照做不误。
庞超群看着那个跪着向前的身影,很吃惊,难以置信,这就是那个让自己屡次难堪的年轻人?
“还要怎样?”萧云跪着来回了一次,站起来,膝盖处的裤子已然渗了一些血迹。
“你还得……”邱式继续发难。
“够了,照片给你。”庞超群打断了邱式。
“超群……”邱式望向庞超群。
“我说把照片给他。”庞超群一字一句道。
邱式yù说还休,但最后还是听话地把照片连同底片、U盘全给了萧云,尽管心不甘情不愿。
“谢谢。”萧云接过来,转身离开,没有其他任何的附加动作。
邱式望着他的身影,恨得咬牙切齿,问道:“超群,为什么这么快就把东西给他?”
“当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抛弃尊严,我们作为同类,应该给予尊重。”庞超群抽了口烟。
“对他尊重个P。”邱式吐了口痰。
“草,你怎么长个驴脑袋啊?”裘鹤鸣终于忍不住骂道,踢了邱式一脚。
“你干嘛?!”邱式冲裘鹤鸣怒喊了一声,摸着被踢疼的屁股,一头雾水。
“你刚才没见萧云随手就可以杀你一百次吗?玩大了可能会得不偿失,懂不懂?”裘鹤鸣道。
邱式这才明白庞超群的用心,摸着被掐疼的脖子,还是不甘愤懑道:“真是便宜了丫的。”
“对付他这样的人,得有耐心,等着吧,很快,他就会痛不yù生的了。”庞超群yīn森一笑。
亭台宾馆,二楼大厅。
“你去哪了?”林紫竹见萧云从外面进来,就连忙起身走到他面前,带着质问的语气。
“去见了几个老朋友。”萧云微笑道,不温不火。
“真的?”林紫竹满腹狐疑地盯着他。
“骗谁也不会骗你的。”萧云张开嘴笑道,笑容干净。
“你抽烟了?”林紫竹捂着嘴抱怨道。
“刚才有些闷,在门口抽了几根。”萧云挠挠头。
“喝那么多酒,就别抽烟了。”林紫竹故作漫不经心道,但关心之意还是掩饰不住。
萧云幸福一笑,然后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走,老婆,给我介绍一下你的那些同学。”
林紫竹虽然有些忸怩,但在公众场合还是顺从地由他握着,嫣然浅笑走向自己的大学同学。
一个男人,不管在外头吃多少苦憋多少怨,只要能带干净笑容站在女人面前,他就是伟大的。
第十五章 大信封
夜,深邃而难懂,那一丝寂静如涓涓细流,直钻人心。
婚宴落下帷幕之后,宾客散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萧云也与林紫竹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家中。
这里是位于楚河区的锦绣花园,锦湖集团新近开发的一个高端楼盘,濒临鼎湖,价格去到一万五每平米,贵得令一般人敬而远之。萧云的两层别墅单门独户地矗立在楼盘的西北角,别墅前有一条蜿蜒远去小河与外界分隔开来,小河上的一座木制小桥成了进出的唯一通道,妙不可言,市价去到六百万,是柴进士送给萧云的结婚礼物,堪称大手笔,萧云这种脸皮厚如历史的主,当然来者不拒,欣然接受了。
别墅前是一个不算大的小花园,zhōng yāng有个喷水池,一个西方仙童正在乐此不彼地尿着水。
在喷水池的前面有几张石凳,摆在河边,可以坐在上面乘凉,或者垂钓,如果河里有鱼的话。
一个古稀老头正蹲在石凳旁,伛偻着身子,抬头凝望着天上那轮纯净明月,双目变得平和澄清,手里拿起那个泛黄的竹节烟斗,敲了敲被摩挲得有些油光发亮的烟斗壁,掏出火柴刚想点燃烟丝,就剧烈咳嗽起来,每一下都抓肝挠肺的,甚至令人怀疑他会不会把肺都咳出来,这样的状况持续了整整五分钟,才渐渐平息。
“夜了,外头雾水大,进去吧。”萧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老头的身后,由衷关切道。
“不碍事,我抽口烟就进去,你先回去吧,她还等着你呢,**一刻值千金。”曹老头笑道。
“为老不尊。”萧云白了他一眼,然后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同样抬头仰望着天上明月。
“今晚的婚宴很圆满吧?”曹老头慈祥笑着,擦亮一根火柴,终于咂巴咂巴抽起烟来。
“不太圆满,跟天上的月亮一样,还有些缺陷。”萧云摇摇头道。
“为什么呢?”曹老头皱起了眉头。
“因为你没去。”萧云轻声道,收回远眺的视线,静静望着缭绕在烟雾中的曹老头,眼神似敬仰着一个麦田守望者一般崇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老头在萧云的心里总是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种情感不浓不淡,可就像一道伤疤贴在皮肤上,抹不去擦不掉,使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恍然产生了亲情这种稀有情愫,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要把这个老头从凤凰那里接过来家里住吧。
“我不好凑热闹。”曹老头咧嘴一笑。
“所以我没勉强你。”萧云也笑了起来,他喜欢现在的感觉,很有家的味道。
“以后要对自己的妻子好一点,绝不能让她受伤害。”曹老头郑重其事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会的。”萧云点着头,却没明白为什么曹老头要强调这么一句,他想问却没问出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yù说还休。yù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曹老头竟然用清亮的嗓音将辛弃疾的这首《丑奴儿》唱了出来,而且是韵味十足的唐山落子形式,令人如痴如醉,宛如此刻的溶溶月光,惨白而淡泊,清灵而静谧。
“这首词竟然可以改成唐山落子?”萧云颇为吃惊。
“好听吧?”曹老头微笑道。
“相当好听,谁改的?”萧云迫不及待问道。
“说了你又不认识,说来有什么用?”曹老头一句话就扼杀了这个话题。
萧云也识趣,没死缠烂打,用手撑着身体,昂头望月,然后忍不住掏出一根烟来解乏。
“黑龙团又死大人物了,你知道吧?”曹老头忽然开了一个新话题。
“两广的掌门南飞雁前天被发现蹊跷死在家中,致命伤是喉部的一剑封喉。”萧云脱口而出。
“现在外界有很多流言蜚语,都在传南飞雁是死在公子党之手,你怎么看?”曹老头问道。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萧云吐出一个烟圈。
“屁话,南飞雁是一个九品高手,能随随便便就杀得了吗?而且是一招致命,只有九品上高手才能做到。三大宗师肯定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暗杀,剩下的只有六个人能做到,其中四个是九品上高手,这四个人当中有两个是黑龙团的人,还有传说中的仙子与西北王姜乱世,都不太可能,那么唯有两个人有重大嫌疑,江湖中最嗜杀的残虹一式和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无影。”曹老头冷静分析道,一种如青苔般冰冷的气息沁入肌肤。
“残虹一式干的。”萧云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曹老头吃了一惊,他总以为这个年轻人有些浪荡,却每每出乎他意料。
“山人自有妙计。”萧云浅浅微笑,他可不会暴露自己是公子党五处的头目。
“你知道就好。”曹老头长叹一口气,用一种沙哑的嗓音如释重负道。
“放心吧,我不是刘备,不会乐不思蜀的。”萧云弹了弹烟灰,知道这个老头在担心什么。
曹老头笑笑,深吸一口烟,吐出呛人的烟味,然后轻叹道:“这些年黑龙团老死人。”
萧云听到这句感叹,骤然皱起了眉头。
“死一般的小喽?也就算了,可黑龙团这些年死的都是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啊,算上南飞雁,有六个跟着鬼谷子打天下的功勋元老没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曹老头嶙峋枯瘦的手指关节敲了敲手中的竹节烟斗,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两下,灰白的眉毛轻微斜起,瞥了眼神情淡漠的萧云,吐出一口浓烟。
“是有点不对劲。”萧云微微眯起眼睛。
“有人要重新洗牌了。”曹老头缓缓说出这句话。
“陶黑石?”萧云的眉头皱得很深。
“嗯,他应该是看出了黑龙团打下江山后,有些人不思进取了。”曹老头淡淡道。
萧云不说话,只眺望着远方。
“你回去吧,今天是你的大rì子,洞房花烛夜,别陪我这个糟老头了。”曹老头笑着道。
萧云嘴角微翘,起身,将烟头以一道完美弧线弹下小河,轻声道:“那明天见。”
“明天见。”曹老头慈祥微笑,堆起满脸历经风霜的褶子。
萧云转身,下意识抬头瞥了眼二楼的主人房,发现灯还亮着,悄悄呼了一口气,慢慢走回去。
而曹老头依然蹲在那里,一边抽着旱烟,一边仰望着千古不变的明月,四下无人,口里幽幽唱起了一首也是别人教他的元曲,《正宫?塞鸿秋》:一对紫燕儿雕梁上肩相并,一对粉蝶儿花丛上偏相趁,一对鸳鸯儿水面上相交颈,一对虎猫儿绣凳上相偎定。觑了动人情,不由人心儿硬,冷清清偏俺合孤零。
空灵悲凉,凛冽彻骨。
――――――
夜晚很安谧,房间很干净,大床很柔软,多么适合睡眠的环境啊。
可是躺在床上的林紫竹深深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坠入梦乡,因为那个死人就像一条捕食的毒蛇,肯定在暗处伺机而行,必须高度戒备。所以即便她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短兵相接了,她还是不择手段地强打十二分jīng神,甚至在太阳穴与眼圈处涂抹了大量的清凉油,用来刺激神经,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她刚喝完一杯牛nǎi,稍微松懈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还没睡呢?”萧云从外面走进来,脸上的灿烂笑容让人想起了旧时活跃在上海滩的特务。
“有你在,怎么敢睡?”林紫竹嘴角泛起一个冷酷弧度。
“我没那么恐怖吧?”萧云摸了摸鼻子。
“你应该记得我们之间的二十二条规定吧?”林紫竹一脸jǐng惕道,靠在床头坐了起来。
“记得。”萧云手里头随意抛着一个苹果,走到床边的沙发,翘着二郎腿坐下。
“那应该记得第三条‘结婚后,分开住’吧?”林紫竹冷漠道,抱起了一个枕头。
“有点印象。”萧云斜着眼睛想了想才答道。
“有印象就好,麻烦你出去,我要休息了。”林紫竹下了送客令。
“既然不想我进来,为啥刚才不锁门?不会是yù拒还迎吧?”萧云坏笑而起。
“神经病。”林紫竹骂了一句。
“不是吗?”萧云的笑容愈发邪恶。
“让你进来,是为了当面跟你说清楚,免得夜长梦多。”林紫竹冷冷道。
“口是心非。”萧云咬了一口苹果。
“爱信不信,现在麻烦你出去,我真的要睡了。”林紫竹面无表情地指着门口。
“我要是就不走呢?”萧云扬了扬如刀双眉。
“那我走。”林紫竹说着,就下床穿鞋,抱着枕头要出去。
“得,好男不跟女斗,我认输,现在就走,行吗?”萧云无奈起身。
“不送。”林紫竹还是那副不悲不恸不喜不怒的模样,重新爬上了床,整理着被子。
正慢慢走向门口的萧云忽然改变行进路线,向林紫竹走去,亏得她够jǐng觉,第一时间转身。
“你想干什么?”林紫竹厉声道,手里头已经多了一把剪刀,颤颤巍巍地指向萧云。
萧云没有再往前走,只是静静望着那把剪刀,很久,才轻声道:“要这么样防备我吗?”
“我是一个弱女子,这样做也是被迫无奈。”林紫竹仍然没有卸下戒心,全身高度紧张。
“如果我说,今晚在婚宴上说的那些话不全是演戏,你信吗?”萧云凝视着自己的妻子。
林紫竹一愣,眼神有些凌乱,但很快稳定下来,冷声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我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萧云柔声道。
“你想象力还真是丰富,收起你的自作多情吧,我不是那些懵懂少女。”林紫竹冷笑一声。
“你说谎。”萧云淡淡道。
林紫竹不以为然一笑,撩开粘在嘴角的几根秀发,轻声道:“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死角,是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的。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会有一道伤口,或深或浅,我把最殷红的鲜血涂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会有一行眼泪,喝下冰冷的水,酝酿成热的泪。我把最心酸的委屈汇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也不怪你。萧云,不怕实话跟你说,从我在十里清扬第一眼看到你,就开始讨厌你了,我们俩就是天生的相斥,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就没想过有一天会改变吗?”萧云问道。
“没想过。”林紫竹不假思索道。
“抗拒别人对你好?”萧云又问了个问题。
“我没这么说过,我是个女孩,当然希望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包容,有人让我撒娇,有人可以吃我做的饭,有人会说我很乖,有人能陪在我身边,有人能在过马路时拉着我的手,有人能给我安全感,有人喜欢带我逛街,穿高跟鞋走累了能有个人背。我只是个很简单的女孩,想要的并不多,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实现这些小小的奢望,但我知道,那个人绝不是你。”林紫竹冷若冰霜道。
“听过一句话吗?‘岁月培养了我们的耐心,时间越短,我们越会耐心等待。’”萧云问道。
“没听过。”林紫竹虽然口里答得还是很干脆,不拖泥带水,但心里却产生了些好奇心。
“好莱坞传奇巨星伊莉莎白?泰勒说的。”萧云给出了答案,揉了揉眉心,接着道,“她是一位既成功又失败、既幸运又可怜的女人,上帝赐予了她美貌、财富、荣誉,却吝啬给她幸福美满的婚姻。她一生中爱过7个男人,有过8次婚姻,然而,这8次婚姻没有一次让她真正幸福过,而她也从没有尝到过爱情的甜蜜,带来的永远只是媒体的炒作与丑闻,所以,她才会痛心疾首地告诉世人,‘岁月培养了我们的耐心,时间越短,我们越会耐心等待。’”
“你什么意思?”林紫竹皱起了黛眉。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耐心等待你爱上我的那一天。”萧云往前走了一步。
“绝不可能,你,别再走了,站住别动!”林紫竹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剪刀。
可萧云无动于衷,又往前走了几步。
“再走,别怪我不客气。”林紫竹害怕得瑟瑟发抖。
“你放心,在你爱上我之前,我绝不会动你,这个,给你。”萧云只是想把一样东西交给她。
“什么来的?”林紫竹迟疑道,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那个大信封,死活不肯接过来。
“我说过,今晚会把你最想要的东西给你。”萧云微笑道。
“你不说我就不接。”林紫竹倔强道。
“我把它搁在台面,晚安。”萧云把那个大信封放到梳妆台面后,就转身离开了。
林紫竹连忙跑过去锁门,然后靠着门犹豫了很长时间,才鼓起勇气去打开那个大信封。
把里面的东西刚抽出来一看,她的脑袋立即就陷入了一片空白,心里头的震撼经久不息。
因为,大信封里装着的是离婚协议书,上头已经有了萧云的签名。
第十六章 意
清晨六点,雾气仍然缭绕,白皑皑一片。
有点宿醉的萧云已经醒了,躺在床上,静静望着天花板发呆。新婚燕尔,身边却没有新娘作陪,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可萧云似乎并不在乎,这桩婚姻本来就不是建立在心心相印的基础上的。而原本这个钟点应该是他练习仙子教的那些心法的时刻,可他似乎也浑不在意,迟迟未动,一直攥着手机不撒手。
因为他在等一条短信。
六点十二分,手机短信提示音终于响了,动听异常,萧云急不可耐地打开短信一瞧端详。
“已到沈阳,勿挂念,新婚快乐。”
萧云轻轻皱着眉头,然后思忖了下,回了一条短信: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半晌,那头又回了一条: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
萧云这才会心而笑,迅疾回了一条“我心随卿至,天涯若比邻,愿一切安好”,然后放下手机,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开始盘腿而坐,陷入了苦思冥想状态,全身的肌肉也随之放松,臻入佳境。这套心法是仙子专门为他量身订做的,可以让他在人淡如菊的状态下,去练就气息的控制,进而在出手时做到挥洒自如。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才功德圆满,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一套很正式的服装下楼。
“七少,这么早就出去?”一个已经年过花甲的胖女人正在擦拭着楼梯扶手,和蔼笑道。
“樊妈,早。”萧云微笑打着招呼,这个胖女人不是普通人,是林紫竹的nǎi妈,自从林紫竹的亲生母亲被枪杀之后,银狐就让她一直守候在自己女儿身边,已经二十来年了,无论风雨兼程,还是酷热寒暑,她都是林紫竹最信任也是最依赖的一个人,两人的感情深厚得甚于亲生母女。
“昨晚睡得还好吧?”樊妈问道。
“还行。”萧云有点心虚。
“就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樊妈很有耐心地打听道。
“啊!樊妈,我有点急事,得马上走,晚上回来再跟你聊。”萧云选择了遁走。
“要记得吃完早餐再出去。”樊妈叮嘱道,那抹笑容意味深长。
“哦。”萧云敷衍地应了一声,不敢回头,蹬蹬蹬像逃命一样地往楼下走。
曹老头还是习惯xìng地蹲在门前抽烟,烟雾弥漫间,冷眼观着外面的世界。而傻子曹阿瞒则拿着一根木棍,满院子追狗,萧云被这个有趣的场景吸引住了,站在楼梯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有时真的很羡慕曹阿瞒,无忧无虑,生活简单,既不用费尽心机去算计别人,也不用绞尽脑汁去处理世事,多幸福啊。
就在萧云还没羡慕几秒的时候,忽然瞥见一个再意外不过的身影在厨房出现,呆住了。
林紫竹。
“起来了?”林紫竹端出一锅热腾腾的白粥,见到萧云,笑着打了个招呼,没有任何的冷漠。
“啊,起来了。”萧云愣愣答道,惊愕得有点神游四海,这娘们怎么转死xìng了?一定有yīn谋。
“过来喝粥吧,特地给你熬的。”林紫竹推了推眼镜,绽放出笑容,水灵到让人自惭形秽。
“哦。”萧云应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那锅糖衣炮弹,怕有啥差池,脚上没敢动半寸。
“发什么愣啊,还怕我下砒霜?”林紫竹见他纹丝不动,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有事求我?”萧云开宗明义问道。
“没有。”林紫竹摇头道。
“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萧云又问了一句。
“萧云!”林紫竹愠怒道,平复一下心情,“你爱吃不吃,曹爷,叫阿瞒进来,咱吃早餐。”
“我们不饿,你让七少爷先知吧。”曹老头当然没动,只是微笑着望向了萧云。
“好,你们都不要吃了,我自己一个人吃!”林紫竹赌气道,然后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
“独食难肥。”萧云走过来,柔声说了一句,然后拿起碗,也盛了一碗,坐了下来。
“这粥有毒的。”林紫竹冷声道,看都没看萧云一眼,嘟起小嘴轻轻吹着热气。
“怕啥,我有解药。”萧云懒管三七二十一,趁热吃,狼吞虎咽的,末了还不忘舔舔嘴唇。
林紫竹白了一眼他,神情依然是冷若冰霜,可嘴角却偷偷微笑而起。
萧云也许是真饿了,这已经是他的第七碗了。
“你穿得这么正式干嘛去?”林紫竹还在慢条斯理地解决她的第一碗,好奇问了一句。
“等下要去市zhèng fǔ开个会。”萧云含糊不清道,口里满是热粥。
“你吃慢点!”林紫竹终于看不过眼了,提醒了一句,然后又问道,“开什么会?”
“不清楚。”萧云选择了三缄其口。
“切,装什么呀,你要说,我还不一定乐意听呢。”林紫竹撇了撇嘴角道。
萧云笑而不语。
在林紫竹以为他还会再吃一碗的时候,他却撂下了筷子,她眨了眨眸子,问道:“不吃了?”
“饱了。”萧云站起来,拍拍肚子,显得心满意足。
“今晚会回来吃饭吗?”林紫竹问道,此时此刻还真像两小口刚结婚时的难舍难分。
“回。”萧云微笑道。
他虽然不知道这娘们为什么态度会在一夜之间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但他很乐意接受。
“那我给你煮饭。”林紫竹浅浅微笑道。
“好。”萧云点点头,整理一下着装后,坐上那辆等候多时的玫瑰红凌志,向着市zhèng fǔ出发。
蹲在门口的曹老头回头望了眼正在收拾碗筷的林紫竹,头一次笑得那样的舒心,那样的欣慰。
――――――
市zhèng fǔ一号楼,1605会议室,高朋满座,气氛融洽。
“感谢凤总的详细介绍,让我们对帝品御厨这个项目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同时也增强了我们上马这个项目的信心与决心。下面,请孔市长作重要讲话,大家鼓掌欢迎。”新上任的常务副市长顾翰墨作为今天座谈会的主持人,无论是在时间、语境的控制,还是在讲话内容的拿捏尺度上都做得无可挑剔。他很年轻,撑死了不过三十,相貌堂堂,理着一个平头,更显jīng神,应该是女xìng心仪的那种魅力男人。而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是一名空降兵,来自水深不可测的首都,běi jīng,平时的作风低调得有些过分,极少抛头露面,以至于宁州上下谁也不清楚他的真实背景。
在掌声中,孔南行正了正坐姿,笑道:“今天的重要讲话刚才已经讲完了,我是画蛇添足的。”
笑声一片。
他顿了顿,端起那只锈迹可循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问道:“帝品御厨准备投资三个亿?”
“三个亿是公司的注册资金,项目总投资是七个亿。”凤凰从容解释道,她很欣赏坐在对面的这位父母官,因为他并没有那种浸染官场多年的狡猾多诈,也没有那种久居高位的顾盼自雄,显得书生气甚浓,典型的学者型官员,让人不会产生敬而远之的隔阂感,而坚毅的眼神以及沉静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内心深处的铮铮风骨。
孔南行点点头,然后将视线慢慢转移到坐在凤凰右手边、一直都默不作声的萧云身上,他当然认识这个年轻人,黄达人出席他的婚礼,就等于正式向世界宣告了与他的关系,谁还能忽视这个年轻人呢?孔南行当然不会,笑了笑,轻声道:“听说萧总昨天大喜,抱歉,因为人还在上海,今天早上七点才落的地,未能亲自出席。同时,也一定要替我向令夫人转达歉意,新婚第二天就把她的丈夫拉到市zhèng fǔ开会,真是罪过罪过。”
又是笑声一片,萧云也只是轻轻一笑,还是没有说话。
“言归正传。”孔南行话锋一转,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稳定住了会议室的局面,轻声道,“这个项目如果能上马,不仅对市zhèng fǔ年初提出‘建设幸福宁州’的战略目标是一针强心剂,而且还能够极大地促进宁州的第三产业发展,加快经济结构转型,我们必须从政治的高度,去重视,去关注,去扶持这个项目。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了项目投资方,帝品御厨的两位高层来与我们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交流,我认为很有必要,也达到了我们想要达到的目的。在座的各个单位一把手,我希望你们能够全力配合这个项目,尤其是国土、环保、规划、建设四个部门,在法律法规、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要开绿灯,不要怕打擦边球。”
态度很鲜明,萧云与凤凰相视一笑。
“凤总,萧总,今天约你们来,主要是想看看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尽管提。”孔南行笑道。
“只有一个问题。”缄默不语的萧云终于开口了。
“说说。”孔南行望着他问道。
“刚才国土的黄局也介绍了一下这个项目存在的问题,其中一点是说瓮中鳖属于城中村,是农民的集体土地,不能用来搞开发。我就想问清楚,这个土地转xìng能不能落实,用地指标能不能批下来,时间大概需要多久?”萧云问的问题相当专业,而且目的xìng很明确,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早有准备。
凤凰也是侧头瞥了他一眼。
孔南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着道:“土地转xìng与用地指标的问题,萧总不必太过担心,我们zhèng fǔ会全力争取,只是在时间上可能会长一些。根据省zhèng fǔ省长办公室会议的有关jīng神,城中村改造的土地转xìng必须按照正常程序进行报批,而今年,我市上报审批的城中村改造土地指标仅107公顷,由于今年影视城也在搞,因此全市起动了10个村民安置规划用地,共138公顷,也就是说,今年报批的土地只能基本解决村民安置用地,瓮中鳖的土地转xìng报批可能要等到明年了。”
“这样啊……”萧云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我可以向你保证,明年一定会解决瓮中鳖的土地转xìng问题。”孔南行见他迟疑,便拍板道。
“其实我是想向孔市长建议,能不能将瓮中鳖列为我市的‘三旧’改造项目。”萧云微笑道。
孔南行一愣,接着两眼发亮,连忙转向国土局的黄荣斌局长,问道:“这样能行吗?”
“完全没问题。”黄荣斌也是笑容满面,这个年轻人的这个建议可谓使局面彻底峰回路转了。
“好好好,就按照萧总的这个思路办,会议纪要要记上。”孔南行刚才的那丝忧虑雨过天晴。
三十分钟之后,会议结束。
孔南行亲自送两位大老板萧云和凤凰到一楼大堂门口上车,再挥手送别。
红sè的宾利渐渐驶出市府大院,萧云跟凤凰坐在后座,狄绸缪开着凌志在后面慢慢跟着。
“你是不是早想好了这个建议?”凤凰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侧脸望向慵懒看着椅背的萧云。
“算是吧。”萧云微笑道。
“什么是三旧改造?”凤凰不解道,她还真没怎么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
“‘三旧’改造指的是对旧城镇、旧厂房、旧村庄的改造。”萧云似乎驾轻就熟。
“那将瓮中鳖变成三旧改造项目有什么用?”凤凰还是没能捋清这个年轻人的思路。
“我在省发改局有个朋友,他说我省的三旧用地初步统计有175万亩,现在国家每年给江苏的建设用地指标只有20多万亩,‘三旧’用地指标用得好的话,就相当于现在八、九年的用地指标了。如果按照正常的审批程序走,起码得到后年我们的项目才能上马,如果变成三旧改造项目,最晚估计在明年的四月份就可以动工了。”萧云耐心解释道。
“原来如此。”凤凰这才明白其中的深奥门道。
“如果再晚一点就好了。”萧云嗫嚅道。
“为什么?不是越早越好吗?”凤凰惊讶道。
“我看中瓮中鳖,就是因为它的土地指标比较难申请下来。”萧云轻声道。
“啊?”凤凰愈发想不通了。
“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打响帝品御厨的品牌,去完成现成酒店的收购。”萧云微笑道。
凤凰一怔,然后突然间明白了这个年轻人的意图,投向他的眼神不再刻意掩饰其中的温柔。
第十七章 多爱了20年
夕阳唯美。
萧云站在暮sè中,微微眯起眼睛,眺望着天边那片鬼斧神工的火烧云,香烟在指尖缭绕。
在市zhèng fǔ出来之后,他先后拒绝了凤凰的邀约,推掉了柴进士的饭局,赶回家吃晚饭。
林紫竹还在厨房忙活着。
柴米油盐酱醋茶,简简单单七个字,写起来很容易,可做起来却很难。有樊妈在,她平时少下厨,虽然大学的时候为了明秋毫,特意报了个班学厨艺,有点功底,但现在重新拾起来,还是有点手忙脚乱,要不是樊妈在一旁出谋划策,恐怕整个厨房都要被她弄得鸡毛鸭血的。
不过好在,噩梦总会过去的,三菜一汤终于端上了桌。
樊妈和曹老头很明事理,没去打扰小两口的恩爱,带着曹阿瞒在厨房里重新烧锅煮菜。
萧云抽了两根烟之后,才从花园里进来,刚进屋就闻到香味,禁不住道:“好香啊。”
“洗手。”林紫竹直接下了一道命令。
萧云赶紧去洗了手,坐到饭桌旁,夹起一块肉就往嘴里放,泛起一副回味无穷的享受模样。
“评价一下?”林紫竹拿着筷子,有些紧张地等待答案。
“不错,有点五星级酒店的味道。”萧云高度评价。
“夸张。”林紫竹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偷偷莞尔。
萧云耸了耸肩,开始低头专心吃菜,试了几样,发现这娘们的厨艺的确不错,很有潜质。
“谢谢你。”林紫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啥?”萧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大信封。”林紫竹解释道,语气温柔得就像湖边的晨风。
“嗯。”萧云简单应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她今天对自己的态度翻天覆地变化的原因。
“你应该了解我的家庭情况,我很早就失去了妈妈,而且是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血泊中,那个场景我一辈子都记忆犹新。我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我清楚,这一定与我爸有关。不是我胡猜,我相信他之前已经跟你交了底,他是涉黑的,以前风光的时候得罪了很多人,妈妈的死就是他招来的,我不能原谅他,一辈子都不能,所以我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安排,他的支配。”林紫竹道出了其中缘由。
萧云竖起耳朵耐心倾听,不试图解释什么反对什么。
“我知道你很优秀,短短几个月就运作起了一家大公司,但爱情是不能用能力的高低来衡量的,婚姻更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玩厌了第二天还可以重来。很多年轻人总以为一男一女条件相当,就算没有感情基础,只要步入了婚姻殿堂,就能够相濡以沫一辈子。这种想法,其实是很幼稚的。风花雪月哪里敌得过时间磨练?没几天就会像一杯白开水,淡而无味,就开始渐渐反感对方,最后只能是竹篮打水,两头都空,你懂我意思吗?”林紫竹耐心道。
“理解。”萧云轻声道。
“你知道我是怎样跟秋毫认识的吗?”林紫竹放下了筷子。
“只要你想说,我就会听。”萧云这个吃货可不会停止进食,仍然有滋有味地吃着菜。
“我跟他认识,是因为一巴掌。”林紫竹陷入了回忆的时光中,浮起了一抹甜美的笑容。
“你打的他?”萧云挑挑眉毛。
“不是,他打我。”林紫竹轻声道。
“哦?”萧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天正好是我的生rì,爸想给我一个惊喜,就拉了一帮子人去学校,在生活区的小广场那里布置了一个特大蛋糕,周围摆了一圈蜡烛,很温馨,吸引了很多人去围观,我一开始还以为又有男生向女生表白了,就拉着悦儿和俞晴过去凑热闹,结果就看到我爸站在zhōng yāng,指挥着那帮人在摆放烟花,我当时气昏头了,觉得他闹出这么大动静,是给我难堪,所以我就直接冲过去把蛋糕蜡烛全给搅和了,弄得一塌糊涂,然后就哭着疯跑,跑到哪我也不记得了,反正直到一个人把我给拦住,我才停下。”林紫竹挤出一个惨淡笑容。
“明秋毫?”萧云轻声道。
“嗯。”林紫竹轻轻点头,挽了挽耳边的秀发,继续道,“他拦住我之后,二话不说就打了我一个耳光,虽然不重,但是很清脆,留下四个字‘那是你爸’,然后就走了。我当时望着他的背影,哭得撕心裂肺,不是因为这一巴掌,而是因为那一句话触动到了我内心深处。后来等我们好了之后,我问过他,他怎么知道那是我爸,然后他告诉我,一直有留意我,向悦儿和俞晴套了不少料,所以,你别看他外表是个书呆子,内心可狡猾着呢。”
“对于美若天仙的同学,谁会不留意?”萧云微微有些不屑道。
“我知道,你跟我爸一样,对他有着先入为主的偏见。没错,他是来自农村,有一些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比如仇富,但他不像大城市里的那些败家子,只会饱暖思**。马瘦毛长,人穷志却未必短。野心这东西,是个男人就都或多或少会有一点,他也不例外,可他不会靠着父荫去走捷径,而是要靠着自己的双手双脚,亲力亲为铸造出一座帝国大厦,这一点,我很欣赏。”林紫竹似乎有点含沙shè影。
萧云三两口扒完了一碗饭,快得甚至不知道啥滋味,然后点燃一根烟,重重吸了一口。
“在这个世上,能带走人的不是道路,能留住人的不是房屋,岁月无法伸出一只手替你抓住过往的云。很多人想和你一起乘坐豪华轿车,但你想要的是,如果豪华轿车没了,依然会和你搭乘公交车的人。我相信,只有靠着自己努力打拼成功的男人,才会懂得珍惜他爱的人,并愿意与他爱的人休戚与共。”林紫竹坚定道。
萧云嘴角扯起一个笑容,吐出了一个烟圈。
“你不信?”林紫竹拧着眉道。
“你不懂男人。”萧云轻声道,然后起身,往门外走去。
“我是不懂其他男人,但我懂他,你到底看错了,他爱我,是真心的。”林紫竹扬声道。
萧云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她,只淡淡说了一句话,却足以让她回味一生:
“是的,他爱你,可惜你忘了,你父亲比他多爱了你20年。”
第十八章 相信你
夜,静谧。
十里清扬在夜sè中重新焕发活力,悠扬的钢琴,醇香的酒jīng,暧昧的情调,显得风姿绰约。
迟随笔正坐在一楼的一个格厢里,端着一杯烈酒,龙舌兰,撑着下巴怔怔出神。
以前,她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心事重重地发呆,即便偶尔有一次两次的,也会很快摆脱,因为她能够看得开,对很多事情都不上心,属于风过无痕的坦然。可今晚有些与众不同,她这样神游四海的状态已经维持了一个多小时了,带着一份淡淡的忧郁,像爱琴海的蓝sè,配上她绝美的容颜,不知谋杀了多少眼球。
佳人难得。
然而,即便在场的很多牲口都被这道绝世风情迷惑得魂飞魄散,摇摇yù坠,甚至蠢蠢yù动想将她弄为私家的禁脔玩物,但恐怕没有一个人敢将辣手摧花这种想法真正付诸行动,因为她身边还站着两个虎视眈眈的男人。一个来自山城chóng qìng,叫老鬼,相貌不起眼,可像一只凤头苍鹰,眼睛yīn森,爪子锋利,狠的时候徒手能勾出肚肠来。另一个来自龙城柳州,四指的心腹大将,不苟言笑,或者说有些木讷,以冷静稳健的杀人手法,在江湖上颇为出名,人送称号:棺材。
有这两个超级保镖守着,再资深的情场高手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发什么呆呢?”萧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嘴角那抹笑容清净如竹。
“啊,你终于来了?”迟随笔猛然间回过神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萧云打量了一下正全神贯注盯着他的两个保镖,微微一笑。
“有家室的男人,我能体谅的。”迟随笔一改方才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姿态,表现出千娇百媚、柔情蜜意的样子,让其他牲口瞥见了只能黯然神伤。迟随笔早就习惯了各种不怀好意的眼光,她也知道这两个老爸派来的跟班肯定在猜自己是否跟这个年轻人有一腿,无所谓,关键是,他来了,他就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会想着来十里清扬?”萧云坐进了格厢,轻声问道。
“之前听你说过在这里做过侍应生,就想来看看你以前工作过的地方。”迟随笔眼神温柔。
“我好久没来了,两个多月吧,辞职之后就没来过。”萧云悠然打量着四周,感觉颇为亲切。
“那你是不是该感谢一下我,让你重回故地呢?”迟随笔眸里含着笑意,直勾勾望向萧云。
“今晚的酒随便喝,我请。”萧云十指交叉置于下巴,微笑道,眼神一如既往清澈。
“想灌醉我?”迟随笔促狭道,妖娆得如文火慢煎一壶中药的雾霭缭绕。
萧云苦笑,习惯xìng地摸了摸鼻子,轻声道:“我是想灌醉我。”
“遇到烦心事了?”迟随笔笑着问道,她似乎很容易发现别人情绪上的变化,可很少会拆穿。
“嗯。”萧云轻轻点头,听到自己的妻子在大谈特谈跟别的男人,有谁还能够若无其事?
“能说不?”迟随笔眨了眨眼睛道。
“没啥好说的。”萧云婉拒道,随手叫住路过的服务员,点了一杯伏特加。
“你要是真想喝酒,我陪你。”迟随笔笑容温柔,妩媚却不失清刚。
“你行不行啊?别待会儿真醉了,让我有机可乘哦。”萧云玩笑道,神态半真半假。
“那我就认命。”迟随笔声音细若草丛里的虫叫,低着脑袋凝视脚尖,脸颊绯红,红透耳根。
萧云嘴角微翘,没再挑逗她,又叫过服务员,点了几瓶高浓度烈酒,似乎铁了心不醉不归。
那两个保镖就像镇守大本营的豺狼嗅到了敌人来袭的气息,眼神倏然变得尖锐,死盯着萧云。
一杯,两杯,三杯,四杯……
不胜酒力的迟随笔已经七杯酒落肚了,脸sè红似一朵洛阳牡丹,万般风情只对一个男人绽放。
萧云却像喝白开水一样,面不改sè心不跳,甚至连那抹清净如竹的微笑都未曾褪sè。
“萧云,我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那是一种得不到的痛,痛彻心扉。”迟随笔嘟起小嘴道,然后眼神一黯,嘴角牵扯出一个颇为艰难的自嘲笑意。她现在醉意甚浓,说起话来有些飘,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心如止水,控制不住自己的话匣子,基本上是想到什么就倾巢而出了。
萧云沉默。
“你知道吗,自从遇到你之后,我整个人都变得好奇怪,听到一些事,明明不相干的,也会在心中拐好几个弯想到你,这是不是说明我已经爱上你了?我想是的。”迟随笔异常平静,撩了撩秀发,轻声道,“有时候想想,觉得相遇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在人生旅途中,你很可能会突然遇见这么一个人,他扰乱你心湖、打破你平淡的生活,让你的世界从此变得不同。萧云,你在我的世界里,就是这么一个人。”
萧云愈发沉默。
“我历来都认为,爱情这种东西,谈从一而终,或者谈门当户对,很庸俗,很落伍。般配与否,适合与否,只是两个人之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情。当爱情来了,不是你说压制就压制得了的,就像长在嘴边的烂疽一样,不去舔就不会恶化,但没办法不去舔。”迟随笔没有yù将心事付瑶琴,而是一股脑在那个人面前倒了出来,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次跟你道别,都不说再见吗?因为,人永远不知道谁哪次不经意的跟你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我很怕,真的很怕。”
萧云的嘴巴似乎被针给缝上了,低着头吐不出半个字来。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rì,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迟随笔借着醉意,悠悠念起李白的《秋风词》,每一个字,每一句诗都是发自肺腑的投入感情,如同点燃秋水的蒹葭,也似饮尽夕阳的牧歌。
沉寂不语了将近十分钟,萧云忽然抬头,轻轻说出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迟随笔起初一愣,随即嫣然而笑,凝视着这个她几乎是一见钟情的男人,淡淡一句:
“不要说爱我,除非你是认真的。因为,我也许会做出疯狂的事,比如……相信你。”
第十九章 没有人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
既然迟随笔已经捅破了这层薄如纱的窗户纸,萧云也没必要再自欺欺人了,牵手就水到渠成。
“指爷,你瞧,两人牵手了。”邱式藏在二楼的一个yīn暗角落里,像一只出来觅食的老鼠。
坐在他对面的四指没有出声,只是眯起眼睛,死死盯着正牵着自己女儿的手说着甜言蜜语的萧云,脸上那股愠sè堪比暴风雨来临前的黑云压城,手里那根雪茄已经静静燃烧了好长时间,烟灰积聚一寸有余。当看到自己的女儿将那幅十字绣“锦绣江山”送给萧云时,他更是火冒三丈,气愤得浑身颤抖,烟灰也随即抖落,似落花般寂寥。
“一个有妇之夫还这样不检点,摆明就是要随笔做小三,太过分了。”邱式气愤填膺道。
“指爷,随笔这么优秀,千万不能让她毁在萧云的手上啊。”庞超群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迟四指一声冷笑,终于抽了一口雪茄,慢声道:“谁欺负我女儿,我让他一辈子不好过。”
“指爷,恕我直说,出轨这种苗头,越早扑灭越好,免得到时候随笔真陷进去了,再要拔出来,就要伤筋动骨的了。”庞超群好心提醒道,语气极为情深意切,仿佛那个是他的女儿一样,让人听上去很难再怀疑他会别有用心,这不是拥有一般城府的公子哥可以做到的,也可以说这是一种天分,处事圆滑的天分。
“我自有分寸。”迟四指吃过那么多年夜粥,当然晓得什么是真情实意,什么是借刀杀人。
“指爷,超群的话不无道理,万一萧云来个霸王硬上弓,将生米煮成熟饭……”邱式挠头道。
“他敢!”迟四指厉声道,那瞥气吞山河如虎的犀利眼光,足以让任何人都胆战心惊。
“呵,我是说万一而已。”邱式哂笑道,不敢再说下去,心里头一阵发毛,这种人物惹不得。
“万一都不可能,他要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我他妈把他全身的毛都拔下来!”四指沉声道。
气氛骤然间凝重。
“指爷,你别动气,随笔她可能只是一时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而已。”裘鹤鸣适时打圆场。
“能不动气吗?她现在跟一个有妇之夫在卿卿我我,这成何体统?!”迟四指捶了一下桌面。
“别怒别怒,来来来,指爷,喝杯酒消消气。”裘鹤鸣赶紧殷勤地给四指倒了一杯酒。
“我回去一定好好跟这丫头聊聊,绝不能坏了我们迟家门风。”迟四指余怒未消,灌了杯酒。
“那是必须的。”裘鹤鸣附和道。
“再来一杯!”迟四指指着空杯,急不可耐道,口里不断喘着粗气,看来这次真是气得够呛。
裘鹤鸣又倒了一杯,观察着四指的脸sè,然后试探道:“指爷,你打算怎么处理萧云?”
“他背景太深,动不得,我会限制丫头的zì yóu,不让他们俩见面。”迟四指冷静了下来。
“就这样?”邱式一脸惊愕,这完全与他的预想南辕北辙了。
“不然还能怎样?”迟四指无奈道,他虽然是有点能耐,但还远远未达到通天的地步。
“他有背景,我们也有。”一直沉默不语、只顾把玩Zippo打火机的南宫青城终于开了金口。
迟四指一怔,望向他颇为敬重的青公子,思忖了一会儿,抬头问道:“你的意思是?”
“你要想闹,尽管闹,天塌下来,我扛着。”南宫青城拿着打火机,不断点火、熄火。
“没这必要吧,事情还没到这田地。”迟四指摆摆手道。
“你真这么觉得?”南宫青城微笑问道,扬起两道清雅如墨的眉毛。
迟四指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点头。
南宫青城悄然收起Zippo打火机,淡淡一笑,轻声说出了让迟四指陷入深思的一句话:
“爱尔兰哲学家埃德蒙?伯克说过,恶人得胜的唯一条件,就是好人的袖手旁观。”
――――――
迟随笔真的醉了,可还没到酩酊大醉得不省人事,依然可以勉强保持清醒。
来接她回家的豪华奔驰就停在了十里清扬门口,萧云搀扶着她走到后座,然后想离开,可她死活不肯松手,说非要萧云哄她入睡,萧云好说歹说都不管用,最后还是那两个保镖冒着挨打受罚的风险,强行架开她的手,才让他顺利金蝉脱壳,迟随笔随即赏给了两个保镖重重的两记耳光。
奔驰最终还是离开了,可萧云的眉头却紧皱了起来,因为那两个保镖没走,正盯着他看。
“要我亲自送你们回去?”萧云微笑道,两根手指轻轻揉开眉头。
没有回应。
“那没啥事,我就先走了。”萧云说着,就往前走去。
结果,好狗不挡路这句话不成立,那两个保镖心有灵犀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有事?”萧云平静问道。
“去停车场,有人找你。”其中那个叫老鬼的保镖冷冷说了一句。
“能不能不去?”萧云嗫嚅道。
“你说呢?”老鬼露出一个桀骜不驯的笑容。
“看来是不行。”萧云无奈笑笑,习惯xìng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乖乖地跟着两人走向停车场。
十里清扬的停车场隐匿在后巷。
这里原来是一块绿地,现在早已经是光秃秃的了,只有四周的树还显得茂盛,投下来的yīn影有些?人。通常在这个时间点,这里都会停满了车,像一家小型二手车交易市场,可此刻,竟一反常态,空空如也。只有一辆别克商务车停在了正zhōng yāng,有二十个人围在车的旁边,清一sè的虎背熊腰,凶神恶煞。
老鬼和棺材带着萧云走到了别克车前十米,让他停下,他们俩走过去向车里的人作请示。
萧云双手插着裤袋,轻松自若地打量着那二十个打手,嘴角牵扯出一个清净如竹的微笑。
须臾,别克车的车门打开了,叼着雪茄的迟四指从车上走下来,睥睨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您就是四指吧?”萧云望着这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很有礼貌地问道。
“没错,唉,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认识我了。”迟四指大笑了一声,笑声回荡在半空中。
“我的荣幸。”萧云颔首微笑。
迟四指抽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团烟雾,目露凶光,问道:“听说你在追我的女儿?”
“无所谓追不追,两情相悦而已。”萧云淡然道。
“我去你妈的两情相悦,就你这种货sè,还想配得上我女儿?”迟四指不屑一顾道。
“我觉得我挺优秀的。”萧云厚颜无耻地自夸道。
“哈哈哈,笑死人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还优秀?”迟四指捧腹大笑。
萧云却微笑依然,揉揉眉头,平静一句:“没有人是完美的,但请注意:我就是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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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工作忙,字数少,请见谅,下一章争取写长一点。)
第二十章 再见
钱钟书说过,世界上没有自认为一无可爱的女人,也没有自认为百不如人的男子。
真知灼见。
“没有人是完美的,但请注意:我就是没有人。”
迟四指听完萧云这句的口出狂言,皱了皱眉头,出乎意料地露出了一丝赞赏之意,可维持不了多久,面sè就沉了下来,像rì落西山后的那片黑景,弹了弹烟灰,沉声道:“一个人,到了20岁还不狂,这个人是没出息的,而到了30岁还狂,也是没出息的。你,不错,有点胆量,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张狂,前程锦绣。”
“指爷过奖了。”萧云不矜不伐道。
“别他妈整这些废话,我四指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也不懂得曲意逢迎。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心中有数,不然银狐那老家伙也不会将银狐堂交给你。但就算你_他妈的能耐通天,也不能委屈了我迟旨的女儿,凭什么银狐他女儿就能明媒正娶?草。萧云,我呢,不是一个思想闭塞、封建**的家长,如果,你真的打算跟我女儿好,可以,但要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门,不然免谈。”迟四指冷冷发出了jǐng告。
萧云沉默。
迟四指见他不说话,重重抽了口烟,继续道:“我是个过来人,知道爱情这玩意有点棘手,它会减少一个人心灵的抵抗力,使人变得软弱,被摆布,但这不是两个人非得走在一起的理由。人活一世,不能只想着自己如何如何,自己的爱情是否圆满,自己得事业是否辉煌,全盘由着xìng子走,这都是他妈不成熟的表现。爱情很大,却不能大过家庭和亲情,迟随笔是我迟旨的女儿,我不能让她受丁点委屈,谁他妈如果觉得我女儿可以当金丝雀的话,我就把他打成金丝雀,你懂我意思吗?”
“懂。”萧云点点头。
“非常好,我就喜欢你这种一点即通、不钻牛角尖的年轻人。”迟四指惬意地抽了口雪茄。
“但是。”萧云来了个后手。
“哦?”迟四指面sè一沉,骤然间扬起两条霸道的眉毛,显得气势磅礴。
“如果因为你这几句话,我就退避三舍,那岂不是辜负了随笔的一往情深?”萧云嘴角微翘。
“年轻人,作为长辈,奉劝你一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迟四指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
“敬酒喝惯了,总得换换口味。”萧云淡然而笑,似是庙宇一片瓦砾,不怕风雨,无惧黑暗。
“给脸不要脸,那就得掌你的脸了。”迟四指yīn森森道,跟周边的环境遥相呼应,令人恐惧。
“动我,就等于向银狐堂宣战,你想好了?”萧云微笑道,手里头不知啥时候多了颗小石子。
“我草,你动我女儿,就已经向我宣战了,谁他妈还跟你客气?”迟四指狠狠扔掉了雪茄。
“唉,何必呢?”萧云摇头叹息道。
“动手!”迟四指怒气冲冲,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胆大妄为,当着他面都敢落他面子的!
令如山。
那二十个黑衣人双眼通红,猛然间齐刷刷起动,就像一头头撞破栅栏的野牛,向萧云狂奔去。
萧云却没有被硝烟弥漫的气氛影响到,清淡如烟,呼吸平稳,流露着一股不一样的秀雅之气。
倏然,他的右手如绸缎般轻柔一挥,那颗光滑圆润的小石子就消失了,下一刻,就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击飞。不等那人落地,他就猝然动身,脚下舞出独创的月影幻步,迅疾而轻灵,像一缕袅袅檀烟,飘渺而去,手上祭出一套老辣的陈氏太极拳,以意导气,以气运身,圆转自如,发力连绵不断,将太极拳柔中蕴刚,静则如长江大河,动则如排山倒海的美感与能量表现得淋漓尽致。
黑衣人如片片黄叶,随力而起,力尽而落,无一不是口吐猩红鲜血,如落红般绚烂。
萧云收住脚步,渐渐收敛气息,望着最后剩下的五个黑衣人,浮起一个清净如竹的微笑,继而举起右手,用单足在地上划了个弧线,用手示意他们一齐攻过来。那五个黑衣人望着地上哀鸿遍野的同伴,有些迟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然后站在最前的那个黑衣人狂喝一声壮胆,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冲了过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萧云临危不惧,不等那个黑衣人有机会刺出匕首,他就以一脚支地,另一脚足不点地连续踢击,快如闪电,脚像雨点一般地全然落在了对方身上,根本无还手之力,最后以一记势大力沉的高踢将那人踢倒。接着,他又纯靠腰力转动身体,脚不落地的向四个方向连续踢出四脚,将十面埋伏一样扑上来的其余四人全部踢飞。
风雨渐息。
迟四指冷睨着仅两分钟不到就全军覆没的二十员猛将,皱了皱眉头,随手又点燃了一根雪茄。
此刻,月明风清,停车场空荡简旷,世界好像只是由黑白两sè构成,异常的纯净与寂静。
站在迟四指身边的老鬼与棺材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走向萧云,从脚步看,两人皆内力深厚。
萧云如临大敌。
“你们两个退下,我来。”迟四指在后面说了一句,将刚刚抽了没两口的进口雪茄扔掉。
老鬼与棺材第一时间停住,然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往回走,甚至连看都没看萧云一眼。
迟四指走回车里,拿出了两根白腊杆,将其中一根远远踢飞,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萧云手上。
“我是一个好武之人,棋逢敌手是最兴奋的,你身手不错,我想跟你打一场。”迟四指说道。
“承让。”萧云擎着棍,双手抱拳道。
迟四指洋溢出难得的激动笑容,右手反握棍中心向前伸出,左手藏在身后,摆好了架势。
萧云这一次选择了主动出击,黑亮眸子一凛,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之后,手中的棍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向着迟四指的额头直奔而去,迟四指微微一个后侧步,抬起了右手,嘭!一声巨响。他硬生生用棍隔开了这一个雷霆之击,然后脚尖一拧,棍随即而动,也开始了一波猛烈进攻。
迟四指使得是四门棍法,恰好对上了萧云的少林棍法,真可谓针尖对麦芒。
两根坚而不硬的白腊杆在两人手中如同两条有了生命的白蛇,刚柔相济,棍势若长江大河,势不可挡,攻则无孔不入,守则密不透风,刺如毒蛇吐信,扫如翻江倒海,崩挑撩格各具jīng妙。与萧云棍法中蕴有yīn柔内劲不同,迟四指的棍术一派阳刚,堂堂正正,每一下都显得咄咄逼人,好在萧云的辗转腾挪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因此在激烈对抗中并不落下风。
嘭!
又是一声巨响。
两根棍子再一次撞到了一起,而两人也随即分开了好几米。
“好一套滴水不漏的少林棍法!”迟四指发自内心赞叹道,眼睛里写满笑意,太酣畅淋漓了。
“你的四门棍法也不差。”萧云也是笑容满面,碰上好的对手,真的能令人兴奋莫名的。
“胜负未分,再来!”迟四指嚷嚷道,时光仿佛倒流了,很有年轻时拜师学武的那种jīng神头。
“好!”萧云激情回应,摆好了防守的架势,等待着迟四指新一轮的冲击波。
可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毫无征兆地,迟四指突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如雨雾般,触目惊心。
萧云大吃一惊,急忙扔掉棍子,疯跑过去,抱起已倒在地上的迟四指,问道:“怎么了?”
“老爷伤成这样,一定是你打的!”老鬼愤怒道。
他刚想与棺材一起动手,就被迟四指扬手拦住了,只得压下怒火,冷冷盯着萧云。
“没啥大不了的,不就吐几口血吗?可能是太久没动了,气脉没跟上。”迟四指安慰着几人。
“这根本不像气脉运行不当!你是不是有内伤旧患?!”萧云擦着他嘴角不断流出的鲜血。
“我是八品上高手,哪会有那么严重的陈年内伤?”迟四指剧烈咳嗽一声,再吐出几口鲜血。
“我刚才每一下击打,都留了半分力,不至于把你伤成这样,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我的?”萧云心急如焚道,他完全没有想到,如此注意点到为止的一场比武,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这可是迟随笔最爱的人,如果迟四指出了什么事情,估计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了。
“可能是喝了几杯酒。”迟四指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坦然,尽管鲜血还不断地涌出。
“不说这么多了,我现在马上送你去医院。”萧云说着,就要把他抱起来。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送去医院也无济于事。”迟四指拒绝道,气息开始变弱。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去尝试。”萧云已经把他抱了起来,让老鬼与棺材去开车。
可他俩竟然像聋了一样,纹丝不动。
“你们疯了,还愣着干嘛?!快去着车打火,送老爷去医院!”萧云斥骂道。
但他俩还是没有动。
老鬼更是掏出了一根烟,慢悠悠点燃,笑着道:“你没听老爷说吗,送去医院也没救了。”
“你们是内鬼?!”萧云忽然明白了什么,黑亮眸子倏然间变得犀利。
“别说得那么难听,良禽择木而栖而已,老爷老了,该歇息了。”老鬼吐了一个烟圈。
萧云怒不可遏。
“萧……云,我这辈子……没求过人,我只……求你一件事。”怀里的迟四指奄奄一息。
“你说,我做得到的,万死不辞!”萧云沉声道。
“替……我照顾好随笔,别让南宫……那小子祸害了她。”迟四指说完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一代枭雄,就这样走完了他的一生,留下多少遗憾,多少心愿,一切都只能随风而去了。
萧云慢慢放下没有了心跳的迟四指,深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决定做一件他现在该做的事情。
调整气息,全神贯注,祭出仙子亲手教他的一套拳法,青冥拳。
龚自珍《夜坐》:chūn夜伤心坐画屏,不如放眼入青冥。一山突起丘陵妒,万籁无言帝座灵。
不出意外,老鬼与棺材被打得落花流水,可萧云没有痛下杀手,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一辆神秘的小车开进了停车场,灯光刺眼。
后座上,一个男子扶着一个女子,踉踉跄跄走下车,慢慢走到萧云的跟前。
半醉半醒的迟随笔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目瞪口呆,尤其是见到自己的父亲,更是灵魂出窍。
“老鬼,棺材,怎么回事?”扶着迟随笔的南宫青城淡淡问了一句。
“老爷今晚约萧云来这里,是让他远离大小姐,结果他就恼羞成怒,大开杀戒。”老鬼哭道。
“指爷还好吧?”南宫青城轻声问道,掏出一块藏青手帕,捂着鼻子,他不喜欢血腥味。
“死了!”老鬼的哭声更加凄厉了,听出来真的好像鬼。
“大小姐,你一定要为老爷报仇!”素来沉默寡言的棺材跪在了浑身发抖的迟随笔面前。
“把老爷送回家。”迟随笔眼神空洞。
“这仇还没报呢!”棺材带着哭腔道。
啪!
一个巴掌。
接着,啪,啪,啪,啪,啪,啪,连续六个巴掌。
“我说,把老爷送回家!”迟随笔尖声道,她白皙的右手已经打红了。
“是。”棺材捂着被打肿的脸,赶紧跟老鬼抬起迟四指,走向了别克商务车,离开了。
偌大的停车场,只站着三个人。
萧云从始至终都没出过一句声,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场景下,一切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人,永远不知道谁哪次不经意的跟你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迟随笔喃喃道。
萧云瞳孔紧缩。
迟随笔挣脱南宫青城的搀扶,慢慢转身,随着一滴泪水的滑落,轻声道:“再见,萧云。”
第二十一章 江山实业
“也许,这只是一个梦,一个破碎了的梦。
花凋花谢,最后还是一片凄楚。
相识相爱,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孽缘,不可违。”
这是迟随笔在博客留下的最后一篇文章,寥寥几段话,自此之后,她不再写这些小资博文了。
萧云很少上网,也不玩博客,当然没有看到这段如秋风黄叶般伤感的文字,只是觉得她的那句“人,永远不知道谁哪次不经意的跟你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的话应验了,距离迟四指被下药毒死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他真的没有再见过她一面,仿佛一夜间,她就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无影,那样的悄无声息,那样的措手不及。
张小娴曾经说过,女人敢走,是看准男人会回头。男人头也不回,是看准了女人不敢走。
这句话,现在看来,很荒谬,至少萧云是这么觉得,但不管怎样,太阳落了,生活还得继续。
最近,萧云趁着宁大还没有课程安排,回了趟南京,因为秋水长天的业主大会就要召开了。
在召开业主大会之前,任书生和钱莹这对情侣作为业主委员会的发起人,已经连续奋斗了好几个晚上,从晚上八点到十点,不停地打电话联系各个业主。而欧亚子也组织了几个领导层的人物,叶昕昕、戴妍、范布衣和瞿微凉,亲自将通知函送到各个业主手里面。另外,萧云还特意嘱咐欧亚子,要有意无意将任书生省府秘书科科长的身份透露出去,没几天,风声已经在秋水长天的业主们中间传开了。
在9月20号,业主大会顺利召开。
众人拾柴火焰高,会上提出的议题很快得到响应,进展喜人,《全面提升秋水长天小区内在价值》的提案,在第一次业主委员会联合会议上,就顺利通过,这份提案的核心,就是将秋水长天小区的物业管理费提高到跟南京其他高档住宅区一样的水平。而在组建业主委员会时,出了些意外。一般来说,那些高档住宅区业主委员会的成员大都是家庭妇女居多,一来她们有时间,二来也有jīng力去处理生活中的琐事。但秋水长天却与众不同,业主委员会的委员近乎都是清一sè的男业主来竞争,一百多名的业主为了十几个业主委员执行委员的名额起了争执。
为啥?
任书生。
尽管他本人的政治前景还不明显,但是处于这么一个特殊岗位,他rì飞黄腾达并非纸上谈兵,这就让太多人挤破脑袋都要跟他搭上关系。因为业主委员会计划一周召开一次会议,商议如何提高小区的自然人文环境,对小区的物管工作进行监督总结,这是多好的黄金机会啊,谁不想籍着这个契机跟任书生深交下去?
萧云可没空过问这些人民内部矛盾,很忙。
他首先从银狐堂抽了五十个人过来,负责小区的安全防卫工作,让业主们切身感受到身边的变化。然后,在市府办副主任刘吉良的牵线搭桥下,他开始跟省城各大媒体接触,《房地产周刊》九月份推出的南京楼市增幅榜赫然有了变化,将秋水长天列在了第二位。从去年开盘到现在,由3300元每平米增长到了现在的4300,年增长幅度为30.3%,未来一年的增值潜力榜,秋水长天也排到了第二,预计幅度会达到35%。随着这两份榜单的重磅出击,秋水长天的曝光率逐渐增加,也顺理成章地以高档住宅区的形象出现在了省城公众的视野里。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萧云却突然授意欧亚子暂停销售工作,人为造成楼盘的紧缺与预售。
员工们大惑不解,可萧云也没解释什么,就交代了一句全力搞好环境,就拍拍屁股回了宁州。
回到宁州之后,萧云马不停蹄地去到鼎湖,找凤凰商量帝品御厨的股权问题。
经过与凤凰长达三个小时的协商,萧云的提议被采纳了,他转过身去落实他的方案。
首先,他去找了本来无意插足进来的柴进士和石沉海,软磨硬泡,喝了三大壶的铁观音,最后逼迫两位大财主各投了三千万进来,各占去10%的股权。接着,他跑到了chūn湾镇,直接开门见山,让于庆堂也投了三千万,再占去10%。通过这次扩股,萧云在帝品御厨的股份降到了32%,略低于凤凰的38%。虽然不是控股,但萧云不在乎,股权的降低是次要的,吸纳几个战略投资者才是重中之重,这也将帝品御厨带入一个快速发展的轨道。另外,他也可以拿着这笔出售股权而来的资金去偿还银行贷款,使得江山实业保持在一个资金安稳、良xìng运转的风险范围内。
处理完股权的问题之后,他就让新进公司的刘默默去留意一下办公室的租赁情况,毕竟帝品御厨需要一个固定的地方去办公。由于凤凰说过将不过问帝品御厨的组建问题,只把财权握在手上,萧云就让刘默默直接担任帝品御厨的总经理,负责公司的架构,包括人员的招聘,部门的划分等等。
几天后,好消息传来,刘默默找到了一处办公地点,在中环广场。
中环广场位于拱月区湖北路与陕西路交接处,位置还算繁华,是宁州第二商业中心,以它为着眼点,几平方公里的区域云集了包括太平洋百货、五月花广场等四家大型购物中心,在湖北路的中段还衔接了一条步行街,聚集了数百家品牌专卖店,美食一条街、图书批发中心、电子一条街都围在陕西路周围。
而作为这个区域的中心建筑之一,中环广场建成投入才四年的时间,一共二十一层。
地上十层是益华百货,其中包括四层裙楼,餐饮娱乐购物停车场一应俱全。
刘默默所找的办公地点,在十八层,有半个楼面,面积接近一千多平米,具备基本的办公设备,年租金要价150万。同时,业主拥有18、19层楼的产权,愿意将18层的产权分割出售,要价两千万,其中包括地下停车场的20个车位。刘默默之前已经向管着江山实业财政大权的宋木木汇报过,她很满意,却没有作具体批示,只是说要等萧云来拍板,心思细腻的刘默默内心百转千回,似乎已经知道谁才是江山的真正把持者。
今天,宋木木也跟着萧云来看现场,随同的还有何琉璃。
这两个公司的女高层一听到帝品御厨的选址在中环广场,就强烈要求一起来做参谋。
萧云站在中环广场前,静静听完刘默默的情况介绍,转头问何琉璃:“你觉得怎么样?”
“楼下就是益华广场,KFC、味鲜拉面、麦田咖啡这些小资场所都全了,又紧挨着湖北路,下班就可以去购物,逛着逛着就到了步行街,累了就可以到旁边的美食一条街吃东西,简直就是物华天宝之地,你还犹豫什么?赶紧下手啊,我是绝对投赞成票的。”何琉璃毫不修饰地给出自己的想法。
“附议。”宋木木笑着道,她的病情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明显好了很多,气sè红润不少。
“哎,我说萧云,这么好的项目你怎么就没想起我来呀?我要进帝品御厨!”何琉璃抗议道。
“琉璃,你可别跟我抢饭碗啊!”刘默默大为紧张。
“咱俩又不是南北极不能共存,可以同时进的嘛,是不是啊,萧秘?”何琉璃抛了个媚眼。
“女人啊。”萧云无奈地叹气摇头,当然不肯一锤定音,让刘默默带路,去看看办公室现场。
进入电梯之后,刘默默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继续向萧云介绍道:“业主是个马来西亚的华侨,叫王腾明,70多岁,在国内做生意做了三十几年,想回马来西亚颐养天年了,所以最近正打算将两层楼的物业都卖掉。十八层这里原来是租给一个家网络公司的,后来经营不善,就卷铺盖走人了。”
萧云点点头,电梯刚好到了十八层,他率先走出去。
老华侨王腾明一早就等在了公司门口,见到租客老板这么年轻,吃了一惊,也很狐疑。
“王老,您既然想回南洋养老,不如将这两层的产权都转让给我吧。”萧云在空荡的公司里慢慢走着,查看着环境和设备,回头看向身边的老华侨,微笑道,“两层楼,总面积4800平方米,外加40个停车位,我一次xìng出5000万,您只需将楼层的租约以及今年的租金收入及定金转让给我即可。”
一次xìng支付5000万?这也太牛逼了吧。
老华侨咽了咽口水,哆嗦问道:“萧先生的公司是?”
萧云淡淡一笑,轻声说出那个也许不用多久就会响彻神州大地的名字:“江山实业。”
*****
(祝门徒们周末愉快。)
第二十二章 仓央嘉措
夜,清冷。
秋雨飘零。
林紫竹环胸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外面摇摇曳曳的雨丝,眼神干净,孤寂似深秋一叶飘零。
她刚刚到家,没来得及换衫,女强人的形象犹在,还穿着上班时的jīng致纪梵希套装,纯黑sè,凌乱丢在后面的高跟鞋也是黑sè,唯有颈上的那条爱马仕丝巾是一抹神来之笔的藏青琵琶蓝,将原本尖刻到古板的姿态稍加柔软,不至于让人觉得过于望而生畏,看来奢侈品还是贵得有价值的,起码可以画龙点睛。
须臾,她摘下那副价值二十万的眼镜,轻轻擦拭去镜片上沾着的水珠,重新戴上,随即怔住。
因为在细雨靡靡中,一个人没有撑伞,就无片瓦遮头地坐在河边的顽石上,同样在眺望远方。
背影寂寥,让人心如刀割。
他似乎跟自己有很多的相同点,譬如孤独,譬如喜欢抬头三十度眺望远方,他在忧伤什么呢?
引人入胜。
“他在那已经整整三个小时了,傍晚回来就坐在那。”樊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一张贤淑安静的容颜,平和到像是一尊望夫石。她这辈子没有啥为人津津乐道的传奇经历,也没有啥值得大书特书的丰功伟绩,唯一一件让她觉得无比自豪的事情,就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到了眼前的这个绝世佳人,并让她成为了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学生。
“是吗?刚才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林紫竹轻声道,更加好奇他留给世界的那个孤寂背影。
“你什么时候会注意到他?”樊妈淡淡一句,笑容也随即开始慢慢浮现,似墨融池塘。
林紫竹一愣,无法反驳,下意识侧头看向自己最亲近的人,错愕道:“你站在他那边?”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樊妈很多时候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只是她不想戳穿他们而已。这对小夫妻究竟是真的同床异梦面和心不合,还是假的耍耍嘴皮子闹闹小xìng子,她从第一天就看出来了。她虽然没文化,不识字,但她识人,这是与生俱来的本领,银狐这么看重她,就是奔着这一点。
“你知道我跟他没有感情基础的。”林紫竹有点失望道,没想到自己最爱的人也不理解自己。
“感情可以培养,人xìng却无法抉择。”樊妈意有所至指道,明秋毫是哪路货sè,她心中有数。
“炒冷饭。”林紫竹不悦道。
“可哪次你听进去了?”樊妈平静道。
“我什么都可以依你,唯独感情这事,我想自己把握。”林紫竹轻声道。
“你呀,优点是重感情,缺点就是太重感情。”樊妈慈祥道。
“这样不好吗?”林紫竹黛眉微扬。
“不好,很不好,这样你会对感情两极分化严重。对你认为值得好的人,会不顾一切付出真心,对你认为不值得好的人,往往只会以冷漠回应。”樊妈轻声道,小姐是在她眼皮底下长起来的,从小就很听话,可往往容易钻牛角尖,且无可救药,认定了的事谁说也没用,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哪有?”林紫竹否认道。
“明秋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樊妈轻声道。
“我不管你怎样说,秋毫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林紫竹执着道。
“你瞧,刚说完就来劲了。”樊妈苦笑道。
“我只信缘。”林紫竹依旧固执己见。
樊妈一声叹息,摇了摇头,失落地轻声说出一句:“我信缘,不信佛;缘信佛,不信我。”
林紫竹又愣了一下,望向今天显得特别陌生的樊妈,问道:“这么有哲理的话,你说的?”
“不是,仓央嘉措。”樊妈摇摇头道。
“他你也认识?”林紫竹更加惊讶了,因为她知道樊妈从来没念过书,算是不折不扣的文盲。
“不认识。”樊妈露出一个慈祥笑容,指了指屋外坐在顽石上的萧云,柔声道:“他教的。”
林紫竹瞬间出神。
――――――
萧云当然不会知道这两个女人的对话,此刻,他正在尽情享受绵绵秋雨所带来的冷炙感。
或许,他并不是全然在享受雨的乐趣,而是在等一个人,一个他许久没见的人。
十五分钟之后,一辆车停在了河的对面,小桥的旁边,一个男人撑着黑伞从车上走下来。
“你可来了!”萧云见到来人,像他乡遇故知一般的兴奋。
“云少,这样淋雨法,很容易感冒的,那我可就要心痛死了。”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的金爷缓缓走到萧云的身边,依旧一成不变地溜须拍马,却不会让人听起来刺耳。他没有大风范,没有大气势,就像正在不温不火煮着的一壶茶,肯弯腰,懂隐忍,仿佛天生就知道察言观sè,即便你没有大红大紫如rì中天,也不会给你穿小鞋或者下绊子,也难怪萧云那么信任他,依赖他。
“你丫真够恶心的。”萧云听到这句肉麻话,差点没吐出来
金爷笑笑,并不觉得尴尬或是怎样,这是他俩的惯常状态,轻声问道:“喜欢淋雨?”
“还行吧,纯粹是因为珍惜这场来之不易的秋雨。”萧云顺手往后捋了一下湿透的头发,轻声道,“秋雨与夏雨不同,夏天的雨,可以杀暑,可以润禾,价值很大,而秋雨呢,霏微凄冷,又是另一种味道,明朝的韩邦靖写下‘雨到秋深易作霖,萧萧难会此时心’的诗句,就是在说秋雨的耐人寻味。”
“那我也来尝尝秋雨是啥味道。”金爷收起了伞,也沐浴在了雨水中。
萧云笑笑,掏出了两根烟,扔给了金爷一根:“老金,你这一趟远门,出得可够久的。”
“为了完成你交代下来的任务,就算背井离乡一辈子,我也在所不辞的。”金爷微笑道。
“你丫再说这些恶心话,我两脚就把你踹下河。”萧云无语道,浑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为啥是两脚?”金爷不解问道,以这个年轻人的能力,一脚足矣了。
“一脚先将你踢晕,再一脚将你踢下去。”萧云嘴角浮起一个yīn阳怪气的弧度。
金爷嘴角微微抽搐。
“我还以为你找不到这里,都等了你俩小时了。”萧云抱怨道。
“下雨,路上堵了会车。”金爷和盘托出。
“姑且信你一回。”萧云撇撇嘴道。
“谢主隆恩。”金爷做了个揖。
“爱卿平身。”萧云也顺着他,逗起闷子来。
金爷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四周,感慨道:“我也就离开了一个来月,没想到你就结婚了。”
“我也没想到。”萧云浅浅一笑,点燃了那根所幸还没完全湿透的烟,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
“那其他人怎么办?”金爷也尝试着点燃萧云抛来的那根烟,结果几次都失败了,索xìng放弃。
萧云当然明白他所指的其他人是那些人,毕竟他跟在自己的身边,多少也会耳闻目睹一些情况。可萧云并没有回答他,也无需回答,有些事情含糊一些反倒有利,长时间沉默之后,他轻轻吐了一个烟圈,淡淡念起仓央嘉措《问佛》里的几句话:“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金爷能切身体会到他的难处,或者说苦楚,便悠悠转起那根无法点燃的烟,低头无语。
“你这趟出去,有收获吗?”萧云轻轻吐了一个烟圈。
“有。”金爷点点头。
“说说。”萧云轻声道。
“有两个人,可能会知道你的身世。”金爷轻声道。
“谁?”萧云骤然皱起了眉头,这是他从小到大最关心的一个问题,自己的身世。
“一个叫江上游,另一个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月婆婆。”金爷回答道。
“人在哪?”萧云迫不及待道。
“江上游的行踪太飘忽,暂时还没发现,月婆婆则在苏杭一带靠卖栗子为生。”金爷轻声道。
“那就先去找月婆婆。”萧云重重吸了一口烟,然后再重重呼出,似乎在尽全力吐故纳新。
“我已经着手派人去寻找她了,找到之后,直接将她送来宁州。”金爷想得很周全。
“不用。”萧云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难掩内心的激动,轻声道,“我要亲自去。”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金爷询问道。
萧云摇摇头,将烟头弹下了河,嘴角微翘道:“过几天吧,我明天要去宁大上第一堂课。”
第二十三章 狼狈
10月8rì。
国庆黄金周刚刚结束,对于已经军训了将近一个月的宁州大学大一新生们来说,今天很特殊。
因为他们即将迎来大学生涯的第一堂正式课。
至善园五号楼614宿舍一片繁忙景象,四位姑娘各有各忙,梳洗,穿衣,收拾课本等等。
向来自诩为时尚达人的chóng qìng妹子李双佚还化了个淡妆,来遮掩一下因军训而被晒黑了不少的皮肤,效果显著。李明子与刘跳跳见到后,心cháo澎湃,也纷纷效尤,只有许子衿无动于衷。她原本就肌肤胜雪,经过二十几天阳光的熏陶之后,sè调柔和了不少,如新月生晕,愈发美艳不可方物,根本无需化妆品的辅助,随意扎了个马尾辫之后,就坐在那,笑眯眯看着那三位大小姐生疏的化妆技巧。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四位姑娘才姗姗出门。
由于今天上的是经济管理学,恰好是公关与行管两个专业的公共课,四位姑娘不用分开,可以凑到一起上。在饭堂简单吃了一个早餐之后,她们四个就有说有笑地慢慢往教学区走去,大概要走十五分钟的路程。这四道清新美妙的风景线,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或嫉妒艳羡或望眼yù穿的目光。尤其是许子衿,尽管她刻意戴上了一副死气沉沉的黑框眼镜,但无阻于她容颜的出类拔萃。
“许小姐,跟你走在一起,压力真大。”李明子扁起嘴抱怨,她当然知道那些男生都在看谁。
“就是,风头全被你给抢了,还让不让姐几个活了?”李双佚佯装生气道。
“啧啧,咱双佚姐不是号称公关专业的一朵奇葩吗?还怕被我比下去?”许子衿嘴角弧度明媚,将几根散乱青丝挽到耳后,狡黠道,“我听说军训的时候,你们班有超过一班的男生都写小纸条给你了,昨天晚上夜谈的时候就想审问你的,后来给忘了,现在快点爆料,都写了什么内容,有没有限制级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啊!李明子,刘跳跳,你们俩谁做的无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李双佚抓狂道。
“反正不是我。”李明子矢口否认。
“不用看我,我才不会那么八卦呢。”刘跳跳笑盈盈道。
“哎呀,做了还不认!老娘今天要替天行道,灭了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叛徒。”李双佚嚷嚷道。
刚刚脱离了高中地狱苦海的四个姑娘不顾仪态,一路闹着,留下笑声一串串,如银铃般悦耳。
天空湛蓝,空气清新,呼吸顺畅,没有无聊的早读,烦人的点名,沉重的功课,这才是大学。
充满zì yóu的大学学习生活,已经站在了前方,向四位姑娘热情招手。
“哎,你们猜,今天给咱上课的这位老师是男是女?”李双佚忽然提了个有趣问题。
“猜中了又怎样?”李明子问道,她们刚刚走出生活区,过了马路,走进了教学区大门。
“猜中就算赢,没猜中的要请吃饭,我先猜,我猜是男的。”李双佚占了个先机。
“就算真的是女的,我也猜男的,最好是个大帅哥,像李敏镐,哈哈。”李明子很没新意道。
“那我也猜男的。”刘跳跳拾人牙慧道。
“子衿,你要再敢猜男的,我跟你急。”李双佚张牙舞爪道。
许子衿苦笑,被这样赤_裸裸地威胁了,还能怎样?只好无奈道:“那我就猜女的吧。”
“哦也,亲们,咱中午那餐解决了。”李双佚欢呼雀跃道,好像早就知道了结果一样。
“你又知道一定是男的?”许子衿耸耸鼻子道,很不屑她提前盖棺定论。
“哈哈,因为我会巫术,未卜先知。”李双佚大笑道。
“真假的?”许子衿狐疑道。
“假的,其实在国庆放假前,我就已经打听到了所有给咱上课老师的情况。”李双佚得意道。
“……”许子衿输得心服口服了。
“亲们,中午那餐想好去哪吃没?难得子衿做东,咱不能不领情啊。”李双佚挤眉弄眼道。
许子衿翻了个白眼。
“中午那餐去哪我还没想好,但现在我们就有个问题迫在眉睫,要解决的。”李明子忽然道。
“怎么了?”李双佚见她的神情凝重,不免有些慌张起来。
“你看那边。”李明子偷偷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个男生正兴冲冲地向她们走来。
“我擦嘞,那个死不要脸又来了。”李双佚不悦道,转头再望向许子衿,她早已冷若寒冰了。
这个李双佚口中死不要脸的男生是她的同班同学,叫沈折桂,四大家族之一沈家的优良品种,长得并不算惹人讨厌,相反,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标准的nǎi油小生形象,这样的五官,即使是个女孩子,也足以倾城。身材修长,配上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倒也仪表堂堂,可脸上那抹阳光微笑太霸气,太张扬,太纨绔,让人感觉别扭,很不舒服,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开着敞篷跑车、挥洒着红sè大钞风靡万千少女的公子哥。
“子衿,早上好。”沈折桂热情地打着招呼,露出他招牌式的魅力笑容。
“原本这个早上挺好的,可惜,遇见你了。”许子衿出奇的镇定,压根就没看他一眼。
沈折桂很尴尬,却没有气馁,转移话题:“你昨天不是说想去学校对面的叠石西餐厅吗?”
“有吗?我不记得了。”许子衿平静道,却还很得体,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倨傲。
“有,昨天我在二饭碰到你,问你要不要去外面吃,你说如果是叠石西餐厅的话,可以考虑。”沈折桂自信道,他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记得她当时站的位置,说话的语调以及手里拿的饭菜。自从军训的第一天偶遇她后,就被她惊为天人的容颜以及清雅脱俗的气质给深深迷住了,他是一名典型的花花公子,之前身边的女人络绎不绝,横跨各个行业,有老师,jǐng察,空姐,医生,明星,但从来没有一个像许子衿那样,让他如此的失魂落魄,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以至于他站军姿站了半个小时都浑不在意,忘却了酸痛,还因为这个被教官当众表扬了一番。自此以后,他就展开了疯狂地追求,送过玫瑰,唱过情歌,发过短信,写过情书,无所不用其极,结果呢,以前一招鲜吃遍天的泡妞秘籍全都失效,如石落湖中,没了踪影。
“哦,那又怎样?”许子衿面无表情道,语调平静,完全没有升降调。
“我今天可以请你去那里吃。”沈折桂诚意十足道。
“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吃,谢谢你的好意。”许子衿婉拒道,露齿一笑。
那家叠石西餐厅几乎是宁大情侣的御用场所,生意红火,让人觉得老板永远不会坐吃山空。
“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俩。”沈折桂锲而不舍道。
“哇,包场这么浪漫?”李双佚羡慕道,虽然她不喜欢这个牛皮糖,但浪漫哪个女的不喜欢?
“不是包场,我买下了那家餐厅。”沈折桂淡淡笑道,带着一副天下尽在我掌握的神情。
“……”
李双佚她们仨瞠目结舌,许子衿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喜欢吃什么,可以尽管提,我会让厨子按你的口味量身订做的。”沈折桂安排周到。
李双佚她们仨已经有些感动了,如果能有个男生对自己这样细心温柔,恐怕心早就被融化了。
可惜,许子衿仍然铁石心肠,眨了眨眸子,忽然笑道:“跟你打个赌,你赢了,就答应你。”
“好!”沈折桂不假思索道。
“猜一下今天给咱上课的这位老师是男是女?我先来,我猜是男的。”许子衿捷足先登道。
“呃……”沈折桂汗颜,他已经没选择了,想赢就只能猜女的,挠挠头道,“我猜是女的。”
“好,那待会儿我们见分晓,先走了。”许子衿舒了口气,然后赶紧拉着三个姐妹遁走。
狼狈。
沈折桂看着四个姑娘头也不敢回的背影,失落叹气,内心祈祷待会儿上课一定要是个女老师。
离上课的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教室里已经人满为患,许子衿她们来晚了,只好坐在第一排。
经过二十几天的集中军训,期间还有几次的小组拓展,这群初来乍到的freshmen已经相互熟络了,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或在交流着国庆假期的活动情况,或在讨论着下课之后要不要去图书馆逛逛,或在猜想着即将来上课的这位老师究竟是男是女,如果是男的,会不会是那种带着厚重眼镜、身材发福还微微有些秃顶的中年胖子,如果是女的,会不会是那种面sè冷清、不苟言笑总觉得世界欠了她几百万的灭绝师太。
许子衿她们四个已经知道谜底了,就没有其他人那种兴致,只是静静等着谜底的最终揭晓。
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
当教经济管理学的老师走进教室,立即惹起了一片惊呼,而许子衿更是呆若木鸡,没了魂魄。
因为是他,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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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必多说,语不必多言,爱则爱之,恶则恶之,喜欢,一个理由就够,不爱,一百个理由也嫌少。套用郭德纲的一句话:世界上没有一种艺术形式是能够被所有人所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