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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小澪     剑翼txt下载     剑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六章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郎飞以为苍邪子手中黑狱天魔幡仅能惑人心神,全未想到还有这般妙用,一时脸sè大变,惊骇莫名。他哪里知道眼前这杆黑狱天魔幡论品质已堪比中品法宝,其铸造之难比之天鬼宗的幽魂百鬼幡也不遑多让,幽魂百鬼幡是以在万鬼yīn池浸泡万年的人仙筋骨皮祭炼而成,而黑狱天魔幡乃是以天魔宗yīn煞窟中沉积数万年的矿材,再加自天魔界黑魔狱引下的一丝天魔之气,又混以数百怨魂祭炼而成。其神妙之处有二,一则能够摄人心魂,一般炼jīng之人莫能抵御,更能分化为八面子幡,将其布做法阵困敌。二则其中封存有万年煞气,不但能够用以腐蚀真元护盾等护体罡气,更善污人法器、法宝等蕴含灵xìng之物。

    这、黑狱天魔幡神妙通玄,自然也有其弱点,正如那幽魂百鬼幡,最惧阳气。这黑狱天魔幡因其所用矿材被煞气腐蚀万年,质地不坚,以致幡体脆弱不堪,最怕同等法宝硬磕硬碰。比如苍邪子被悟真子等人拦截之时,若敌人仅有一个,他自然不惧,可那时节对手乃是四人,且个个皆有不错的攻击法宝。考虑到黑狱天魔幡的弱点,他自然不敢用以对敌,只得将那一件下品防御法宝------幽罗古铜钟倚做防御手段,虽说有幽罗古铜钟防护,却不防悟真子四人中有两件中品攻击法宝,一番争斗下来,眼看不敌四人联手,苍邪子到底没舍得拿出黑狱天魔幡,最后还是拼着幽罗古铜钟半废,却才发动秘术,逃至此地。

    苍邪子来到这边,又见徒弟被杀,眼见五人不过筑基修为,惊怒之下顺手将黑狱天魔幡使将出来,此时另四人已然晕厥,唯剩郎飞一人,苍邪子自然将一口恶气全部发泄在郎飞身上,遂将幡中封存的万年煞气放出,化作八条黑龙攻来。

    若是同境界之人cāo控煞气黑龙,郎飞或可凭借法步逃离,可苍邪子却实实在在的有着炼jīng后期修为,郎飞又哪里躲得掉,只一转眼的功夫便陷入八条黑龙的包围之下。

    身周八条黑龙旋转往复,只眨眼功夫,越收越紧,郎飞身周可活动的圈子已不足半尺距离,此时他心中也没了主意,转身时未防衣角一动,正巧与煞气接触。郎飞一惊,就见与煞气相接的衣衫瞬间化作一缕飞灰消散。

    “好险!”暗道一声侥幸,有感煞气之毒,郎飞又苦无对策,不禁心中异常焦虑。扭头看了眼身旁倒在地下的四人,他咬咬牙,将手伸入须弥带,按在那面戊土旗上。

    “说不得只好拼了。”郎飞脸上露出一丝决然,正想孤注一掷。放在须弥带里的手指忽然又碰到一物,却是那杆幽魂百鬼幡。

    一瞬间,郎飞脑中忽然划过一点灵光。“咦,不若这般,或可比原来打算更为保险一些。”

    九条黑龙越收越紧,眼见已将郎飞逼至绝境,苍邪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正待结果郎飞xìng命时,忽见他手中抛出一物,灰气迎风一荡,见是一杆长幡,其上传来阵阵尖利的鬼叫,随后一颗天鬼头颅浮出幡面,骇人的大嘴开阖,倏然间喷出一股灰气,灰气直扑九条黑龙,稍微阻了阻九龙收紧之势。

    “苍邪师叔且慢,请听师侄一言。”

    郎飞拿出幽魂百鬼幡时苍邪子不禁一愣,此时又听喊他师叔,忙将术诀缓了下来,略略放开郎飞一些,皱眉道:“你是谁?你怎么会有这幽魂百鬼幡?”

    想那幽魂百鬼幡的炼制之法乃是天鬼宗不传之秘,非核心门人不可祭炼,若说在云繁星三宗手上留有几杆,苍邪子还有几分相信,可若说长青十宗也有,他是一百个不相信,更别说此时此刻出现在一个筑基门人手上了。

    眼见身周煞气趋缓,郎飞心中松了一口气,暗喜自己赌对了,又闻得苍邪子之言,想了一想说道:“苍邪师叔,小子的真实身份乃是天鬼宗门人楚幽子,因奉宗门密旨,领细作之职,混入积雷山,伺机而动。”

    苍邪子又仔细看了幽魂百鬼幡一眼,认得是真品,又听郎飞言他法号乃是楚幽子,正合天鬼宗筑基一辈取名规则,再兼之前郎飞抵御住了黑狱天魔幡的惑魂术,考虑到骨都界三宗分属同源,惑魂术在天鬼、天妖二宗修士面前的效用一向大打折扣,心里便将郎飞之言信了大半,于是收术召还煞气,并将那杆黑狱天魔幡放回须弥带,随后迈步走到急剧喘息的郎飞身边,缓了缓颜sè,道:“这么说来,你果真是天鬼宗派来长青界的细作?”

    郎飞抹了把冷汗,收回幽魂百鬼幡,迈步来到苍邪子跟前,半蹲下身形,抱拳作礼道:“是,不想在此地遇到师叔,对于缚魂师兄一事,师侄委实惭愧的很。”

    “不妨。”苍邪子冷哼一声道:“此事怪不得你,假如你因出手相助缚魂子被识破身份,岂不有违师门之命。”话罢,苍邪子顿了一顿,又道:“还好你及时拿出幽魂百鬼幡,若不然,师叔我此刻已然下了杀手。”

    郎飞此时仍旧半蹲着身子,闻言也不抬头,只是答了一声“谢师叔手下留情”。

    在苍邪子看来,郎飞是深悔没有救下缚魂子,心中自责,不好意思起身。

    他只是自上而下看了一眼,并未将郎飞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放在心中,自以为凭借炼jīng后期修为,在这长青界只要不遭遇同阶修士围攻以及化气老祖,是怎么也不可能有xìng命之危的。也该着苍邪子时运不济,若他不是如此麻痹大意,定会看到这小子身周的气势有些不对。

    因苍邪子未曾多想,眼看他低身不起,不觉皱了皱眉,只好伸手去搀。不想才一伸手,忽见郎飞猛然抬起头来,眼中jīng光一闪,却将身一纵,直挺挺朝着他胸口冲来。

    “不好!”苍邪子心中一惊,口中喊道“小杂种,你诈我。”一边说着,一边将真元运转到极致,一手在胸前结盾,另一只手掌自半空狠狠劈下。

    眼见苍邪子一掌劈下,郎飞早有准备,脚下电光一闪,侧身让过真罡刃,顺势一头钻入苍邪子肋下。此时此刻,但见他双臂上紫褐sè电弧直闪,丝丝缕缕的血肉四下飞溅,煞气与青雷蔓延而出,自肩头至指尖化作两把奔雷长剑。

    此时此刻,郎飞的表情扭曲到极点,一口钢牙直咬得咯咯作响,一面忍住痛,一面将左臂抬起,对准苍邪子护住心窝的右手扎去。

    “哼,狗杂种,你以为区区御雷之术就能伤的了道爷?”苍邪子一声暴喝,但见其右手五指一收,捏成一个钵盂大小的拳头,转瞬拳表溢出一圈厚重的黄sè光芒。

    苍邪子的真元乃是土属xìng,最擅防御,即便郎飞用的是雷属xìng招数,所谓木克土,但在苍邪子看来,一者郎飞修为不足,二者他施展的乃是天魔宗有名的防护绝学------玄黄壁垒。料想凭郎飞之力断不能伤他分毫。

    时间捻指而过,一眨眼,雷剑与真罡盾相交,紫褐sè的电光弹跳至苍邪子右手表面,只一接触便将黄sè光芒侵蚀掉好大一块。

    “怎么会这样?这小子施展的是什么神通?他不过才筑基修为,怎可能破的了我真罡护盾的防御。”见得黄芒节节败退,苍邪子不禁大惊失sè,忙不迭抽调周身真元补充。

    他哪里知道郎飞所施之术正是那雷渊天王中的一式雷祖剑,此招乃是那小子为自己备下的拼命之术,最是刚猛无匹,乃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之术,一旦施展开来,不成功便成仁。

    郎飞也没想到自己才下山就有幸用上了这一式雷祖剑,此事不可谓不是yīn差阳错。若小羽儿还在,又哪用得着这么拼命。若自己之前毫不犹豫,快速解决掉缚魂子,又哪能与苍邪子遭遇。这一切,也只能说是情势所迫,非他所愿。

    雷祖剑一往无前,嘭的一声同苍邪子右拳撞在一起,一时间雷cháo汹涌,电蛇四shè,满含地煞之气的雷霆一波一波涌上玄黄壁垒,苍邪子右拳表面的黄芒一时间大幅缩水。

    当郎飞右臂的褐sè雷光缓缓消退,露出骇人的森森白骨之时,苍邪子右拳上的光芒也已散尽,与此同时,剩余的一丝紫褐sè雷光瞬间侵入肌肤,苍邪子但觉掌心一麻,眨眼间,整个手掌噗的一声爆裂开来,鲜血、筋肉、碎骨喷的到处皆是。

    “啊!”苍邪子溅满鲜血的面庞变得异常扭曲,张口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嚎。“怎么会?怎么可能?想我在这‘玄黄壁垒’一式绝学上浸yín数十个年头,即便是同阶修士以上品法器攻击,也不可能将之破开。怎么会被他,怎么会被他一个区区筑基修士所施之术破掉,且还废了我一只手,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苍邪子这边惨嚎不休,其实郎飞也不好受,此时他的右臂唯剩一条森森白骨,头顶上冷汗殷湿了大半毛发,顺着面颊滴下,混杂着点点血迹,将一袭白衫染做血衣。此刻他正紧咬牙关,一脸狰狞的盯着苍邪子,见他右手已废,张嘴强吸了一口凉气,眼中一抹厉sè划过,又将另一条左臂抬起,仍旧照准苍邪子心窝扎去。

    “这是什么鬼招式?他不要命了吗?”苍邪子呼痛之余瞧及郎飞右臂,一时被那白惨惨的骨头渣子骇的愈加面无人sè。正待抽身而退,远离这不要命的疯子时,又见他将左臂抬了起来,仍如先时一般,整个左臂化为一柄紫褐sè雷光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自己心窝再次扎来。

    “小子,你好狠!”也不知他是说郎飞对自己狠,还是对他下手狠,苍邪子自忖难躲,少不得只好将左臂横在前胸,一边仍运起玄黄壁垒,一边咬着牙骂道:“狗杂种,我看你这一式使完后还有什么可用,道爷即便舍了一双手不要,也定然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第三百四十七章 玄光子,借名头一用

    苍邪子左手虚按,握拳向前一架,咬牙爆喝一声。“玄黄壁垒。”

    黄芒乍现,一如前时一般,顷刻间整条手臂肌肉表面覆上一层真罡。

    “小杂种,给我死!”反正左右都是废掉一双手,这一次,苍邪子不再如之前一般消极抵抗,反是挺臂迎上,yù与雷祖剑硬碰硬,见个高低。

    郎飞一只左臂上鲜血四溅,雷祖剑闪耀着一道道紫褐sè电芒。其势一往无前。眼见就要与苍邪子左拳相接,忽然,苍邪子左臂早先的伤处肌肉开裂,骨肉/缝隙处扭结在一起的紫筋一阵跳动,整个手臂表面黄光一黯,一时明灭不定。

    “呲……”雷祖剑剑锋处暴起一团电花,瞬间破开玄黄壁垒,在苍邪子惊骇yù绝的目光中,紫褐sè电光四shè而出,稍稍遇阻即刻爆炸开来。

    “喝……”郎飞额角青筋暴起,左臂倾尽余力,宛似劈开枯柴一般。势如破竹,将苍邪子整条左小臂震成齑粉。

    血肉横飞之间,一道褐sè划过,只听噗的一声,将苍邪子胸口刺了个对穿。

    “喝……喝……”苍邪子张了张嘴,吐出几口血沫。缓缓低下头,垂下眼看时,就见一条只剩白骨的手臂,透穿自己的身体。胸前一个海碗大小的血洞,依稀还能见得五根纤长的指骨正紧插着一团血肉。

    “为……为什么?”苍邪子好容易挤出一丝声音,勉力撑开眼帘,但见对面的郎飞喉头蠕动,好似吞下什么东西,随后眼中jīng光缓缓消散,头一歪,整个人瘫软在地。

    随着那团血肉被他扯出,苍邪子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惨叫一声,整个人直挺挺向后仰倒在地。“为……为什……”一句话未完,瞳孔放大,渐渐没了气息。

    这边苍邪子死透,那边郎飞也早已没了知觉。一时间万籁俱寂,只余拗口散乱的二死一伤四昏七具身躯,静静叙述着方才的惊心动魄。偶有一丝海风刮过,吹低艾草,模糊见得血迹斑斑的碎石地上,郎飞双臂白骨表面紫气茫茫,一缕缕娇嫩的肉/芽正徐徐生成。

    一晃眼碧海cháo生,海浪漫过海滩,引起松涛阵阵。皎月如玉,月华穿透树梢,将一壁厢光滑的山岩映的如明镜一般明润辉耀。柏桧成影,鸿雁归巢。白驹过处,又是云遮月,夜将阑。

    “呼……”呼出一口浊气,郎飞眉角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紧闭的眼睑,但见东南天际一点启明星微微透出漠漠光晕。正值他犹有几分迷蒙之时,身旁荇草露垂,一点草露打在新生的手臂肌肤之上。感其冰凉,郎飞不觉皱了皱眉,嗨一声,缓缓坐了起来。

    稍微回了回神,展眼看时,首见一具尸身,正是那死了多时的苍邪子。郎飞摇摇头,暗道一声侥幸,他之所以能将苍邪子左臂贯穿,全靠悟真子之助。此事说起来,倒也有几分凑巧,早些苍邪子传送过来之时,郎飞就曾注意到他左臂上的伤口,虽在外看来不过是些皮肉伤,可郎飞却认得清楚,那一条条暴起的紫sè经络,可不正是被他那便宜师父的独门绝学所伤。

    说起那小五行yīn雷策来,不得不提yīn雷与阳雷的区别。阳雷为天雷,最是刚猛不过。yīn雷是地雷,其运用之道走yīn柔刁钻的路子。一般而言,不论是yīn雷还是阳雷,筑基境修真者所使御雷之术,皆以电属xìng伤害为主。而到了炼jīng境界,双方才表现出些许偏差。正如悟真子修习的小五行yīn雷策,若说威力,着实有限,同境界下不如阳雷造成的伤害深,但却有一点,他的御雷术路数yīn狠,一旦被其所伤,虽看似不妨,却早有雷毒顺着血液侵入筋络,只等一时三刻毒发,便会使人筋脉不畅,所施之术威能大减。

    是以,郎飞自知难逃,yù与苍邪子拼命之时,偶然想到他左臂所受之伤,于是便在心中计较一番,待骗取到苍邪子的信任之后,以雷祖剑欺近肉搏。苍邪子何曾防备,果然中计,及至最后一命呜呼,仍自心中不解。

    如此发呆片刻,郎飞摸摸新生的双臂,站起身来,转头又见另外四个仍然昏迷未醒,不觉皱起眉来,思忖片刻,却不急去救四人,迈步走到苍邪子身边,拿了山河珠,收起他的须弥带,祭起符箓,一片火光洒下,只片刻功夫,将苍邪子尸身烧了个干净。

    至此,郎飞方回身走到四人身前,检查一番,见四人不过外祟入体,并无大碍,遂放下心来,将些安神醒脑的药液,捏着四人鼻子一一灌下。

    少顷,竟是鈭枢子率先醒来。一睁眼,先打了个激灵,继而一骨碌爬将起来,将那一柄破烂法剑左一挥,右一斩,待打量得身周并无敌人,眼见郎飞斜眼乜着他一脸讥笑,鈭枢子这才安下心思,又想到自己五人没死,却独独不见了苍邪子,不禁心中生疑,走到郎飞跟前,皱眉问道:“云方师兄,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郎飞耸耸肩,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不过rì间昏迷前模糊听得一声大喝,好似那魔教长老说了句‘你是谁?’又听半空中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说是‘吾乃玄光’,之后又模糊听得些兵器交接之声,再然后就没了知觉。待我醒来已是夜阑时刻,环目四顾不见了那苍邪子的身影,左右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好放下心思,先行救醒你们再说。”

    正说间,另外三人也先后醒来,如鈭枢子一般,一开始尽皆如临大敌,及至遍寻不得苍邪子,又见郎飞二人率先醒来,便走过一处相询。郎飞只得又将方才对鈭枢子所说之话重复三遍。

    “玄光?莫不是长青界极南的玄光上人?”伏罗子听后,略一沉思,忽然脸sè一变,惊呼一声说道。

    “若非他,还有哪个?”灭尘子亦点点头,道:“既然是玄光上人,那这苍邪子指定在劫难逃了,万幸遇见他,若非如此,我等五人必然xìng命难保。”

    四人点头称是,郎飞也只好昧心称赞。少时,谈论一番,五人瓜分掉缚魂子须弥带中藏品,鈭枢子又去将首级割下,五人遂动身而起,回转罗衡岛。

    一路上,郎飞威胁四人回岛后不许多言,只说四人联手铲除妖人,后被苍邪子追杀,昏迷前只听得玄光上人之名,之后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四人听说,一则畏惧郎飞手段。二则就算将郎飞独战伏罗子与灭尘子二人,且还战而胜之事说出去,考虑到郎飞与他二人之间的修为差距,恐也无人肯信。三则能够顺利灭杀缚魂子,此全系郎飞功劳。一方面感其恩德,一方面考虑到擅自多嘴除了激怒郎飞外并无多少好处,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四人便也乐的不说。

    三rì之后,距离罗衡岛尚有大半路程,四人恰巧碰到悟真子、静莲子、天玑子三人。眼见五人平安无事,那三人放下心来,双方说起经历,不由得又是一阵唏嘘。

    原来那rì苍邪子传送走后,悟真子等四人大惊,想起魔宗三人之所以分散而逃,怕不是其中另有玄机,遂一路风驰电掣,返回罗衡岛,将一切说明之后,炎华子也是大急,旋即分兵两路,他与封榘子并些别院弟子赶赴西方,剩下的悟真子三人则赶往南方栖鸟海域驰援郎飞等人。不想路程还没走过一半,可巧遇到回返的郎飞五人,又听说缚魂子已死,玄光上人与苍邪子消失不见。至此,悟真子等三人也没了对策,无奈只好回返罗衡岛,yù待炎华子归来再作打算。

    又三四rì功夫,一行人回转罗衡岛,时炎华子尚未回归,几人只好安心静等。如此二rì,第三天子夜时分,炎华子并封榘子一干人等顺利回返。不及歇息,众人连夜磋商。据炎华子告知,西行的十位别院弟子竭尽所能,终于绸蓼岛发现敌踪,一场争斗下来,拼着一人死亡二人重伤的代价方才合力刺死了另一筑基妖道。

    众人闻说,又是一阵唏嘘,之后由鈭枢子汇报郎飞等人的遭遇。听说缚魂子身亡,炎华子满意的点点头,及听到玄光上人之名,又闻苍邪子消失不见,不由得紧皱起眉来,道:“几位师侄能能够在苍邪子手下逃得xìng命,实在是万幸之事。不过这苍邪子是生是死犹未可知,我等虽知玄光上人藏身南极,可毕竟不知确切方位,因不能差人去询,实难确定除魔成败,这……倒是一件棘手之事。”

    其余人等听说,尽皆深以为是,点头不语。唯郎飞情知苍邪子已死,只自己心中偷乐,面上却无一丝表情,神sè安然的呆在悟真子身后一言不发。

    左右想不出对策,炎华子沉吟好久,方才说道:“既如此,只得密切留意海域动向,若苍邪子未死,因不熟识长青地理,势必会暴露出些许行迹,届时只好再行截杀。若他果被玄光上人擒下,甚或灭杀,则未来数月里南海必将风平浪静,安然如故。”

    说完此话,炎华子一一扫过悟真子四人,拱手道:“还望三位师弟并静莲师妹在此逗留些许时rì,若道祖保佑,苍邪子已然魂归青冥,则是我长青幸事。若不幸让他意外逃脱,则别无他法,唯有再次劳烦三位师弟与师妹了。”

    四人闻言相视一眼,齐点头应是。悟真子道:“炎华师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此乃我四人份内之事。你且放心,我等四人便依师兄所言,在这罗衡岛上小住一段时rì。一则防备妖人,二则亦可同炎华师兄亲近亲近。”

    炎华子朗声道:“哈哈,如此,那就有劳了。”

    于是乎,郎飞随同悟真子在这罗衡岛上住了下来,闲时畅游南海,戏水取乐,倒也过得悠然自得。

    时rì悠悠,指隙溜走,一转眼秋去冬来,一连三月无事,眼见已进严冬腊月,料想苍邪子已死,于是四人先后拜别炎华子,各携弟子回转宗门而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仨月不见,缩水一圈

    师徒二人回转灼砂大陆时,已近世俗界chūn节时分,一路行来,偶经魏都,但见百里城郭红灯高挂,爆竹声声不绝。四处洋溢着欢声笑语。阡陌间chūn意正浓,素裹天地里,红梅吐蕊、玉树芳菲,四下里无不透着浓浓喜气。就连那绝峰之巅,松更绿,柏愈苍,积雪消融,汇作汩汩甘泉注入山溪。

    悟真子与郎飞心中轻快,一路行一路赏,足比去时多费了一半时间方才回转积雷山。进了山门,寻到执事长老,问明青云上人所在,二人相伴来至主峰后殿。

    悟真子在前,郎飞在后,二人先后步入大殿,及站定抬头看处,但见大殿上首坐有二人,右面一个正是青云上人,左面一个鹤发童颜,身着青边雪sè素袍的花甲老者,正嘴角含笑,眯眼打量着进来的二人。

    “咦,师父!”悟真子一愣,不及多言,拉着郎飞来到青岚子跟前,礼毕,一脸欢喜的道:“师父,您老人家几时出的关?”

    青岚子哈哈一笑,道:“为师月前出的关。我说出关时没见你小子人影呢,却原来是被你青云师叔派了差。”

    眼见青岚子对他夜宿柳巷并未在意,悟真子嘿嘿一笑,道:“徒儿此次外出,倒叫师父挂怀了。”

    “闲言少叙,我与你青云师叔风闻你今次下山遇到些波折,你且把此事详细说来。”

    “是!”于是悟真子便将到了罗衡岛,遇到天玑子等人,又赶赴东方海域追踪苍邪子,后被他逃掉,以及郎飞等人所经之事,外加与炎华子等人的猜测一一道出。说完这些话,悟真子还着重提了提玄光上人。

    殿首二人闻言,沉吟片刻,青岚上人皱皱眉,对青云上人道:“师弟,这些rì子我均在闭关,对于外事所知甚少,如今听及真儿所言,玄光上人竟然出了关,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青云上人忖度片刻,摇了摇头。“据派驻在南极范围的弟子回报,近几个月来并未见有何异常,又加之整个长青界的形势风平浪静,师弟实在想不通玄光上人为何出了死关。”

    青岚上人不耐烦的敲着座椅扶手,想了又想,转眼看了郎飞一会儿,又道:“苍邪子身为天魔宗长老,修为自不必说,要说只凭他们几个小辈儿,无异于送到饿虎嘴边的鲜肉。若说整个南海范围能够适时赶到,又可以凭一己之力消灭苍邪子者,唯扶摇岛与绝情道的几位老祖以及玄光上人。若是扶摇岛与绝情道的几位老祖出手,岂会在灭杀苍邪子后,撇下自己的徒孙不管,又兼云方曾听得玄光之名,此事倒十有仈jiǔ果真是那玄光上人所为。”

    青云子闻说,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少不得只有密令驻外弟子留意各派动向了,只希望那玄光上人仅是出关闲逛一番,心中并未存什么鬼主意。”

    “不错,此刻唯有先行做好准备,才可以不变应万变!”二人做下决定,青岚子又转头看了郎飞二人一眼,微微一笑,道:“你二人一路劳顿,且先歇着去吧。”

    二人连忙应是,悟真子带着郎飞转身yù行,才走两步,忽又听得身后青岚上人喝阻。

    “真儿且慢,上次闭关之时为师所说改赐法号之事我已有了主意,不如改做个真字,如何?”

    “妙真?”悟真子轻声念叨几声,扭头看了郎飞一眼,见他并不排斥,遂扯了扯郎飞。郎飞会意,几步上前,一面行礼,一面道:“谢师祖赐号。”

    “呵呵,你且起来。”待郎飞直起身来,青岚子细打量他片刻,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挥手丢过一只玉瓶。“此次下山,想来你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这瓶养心丹,一来算作你我祖孙见面之礼,二来也可用之平复心魔。”

    “谢师祖厚赐!”郎飞一面接了,一面笑逐颜开的退至悟真子身边。青岚子挥挥手,示意没事了,悟真子这才带着郎飞走出殿来。

    回转紫青别院的路上,郎飞低着头,絮絮叨叨个不停。“好一个小心眼儿的吝啬鬼,既赐见面礼,却弄这么个东西消遣小爷,怎不将些法宝予我,好赖我也算亲徒孙啊。”

    悟真子虽然听不清他具体说些什么,可一来二去也弄明白了这小子心中的意思。抽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个小兔崽子,枉你平时还自诩jīng研炼丹,你师祖给你的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丹药,你还不满足?挑挑拣拣、得寸进尺,怎么说你们之间也隔了一辈儿,亲徒孙怎么地?又不是亲徒弟,便如那世俗之事,爹娘死了,谁人家不是儿子抗幡。要我说,哪用得着一整瓶,给你半瓶就足够了。你个喂不饱的小白眼儿狼”

    悟真子哪里知道郎飞的心事,这养心丹是不错,若论品质,亦属珍贵。可他是谁,唯独不缺这玩意儿,不说玄羽老道送给他的两瓶,单是朱罡列自木云子手中勒索来的一瓶,他都还没怎么用哩,眼下又得一瓶,算起来就是拿来当糖丸儿嗑,没rì没夜的吃他一月,也还有些剩余呢。

    “师父,你还别拿俗礼说话,常言说的好‘亲爷孙,隔辈儿疼。’我这也算亲孙子,老爷子要疼也是疼孙儿一辈儿的,左右也没您的事儿,咋?你还吃醋不成?”

    “好,你个小兔崽子,还敢犟嘴,看我回去后不打折你的腿儿。”

    “师父,我看您也别费那劲了,怕咯的你手疼,要打折徒儿的腿还不简单,你只需往下一扔,徒儿也不运功相抗,休说打折腿儿,就是浑身骨头,都折给你看。”

    “你……”悟真子被他一番抢白,一时气的八字眉倒竖,气哼哼撅了半天嘴,愣是再没说出一句话来。

    转眼来到紫青别院,悟真子恶狠狠的将他往地下一丢,回头转身离去。

    郎飞摔了个马趴,哎吆一声,待爬起身来,才想出口叫骂几句,抬眼见没了悟真子踪迹,恍惚见到一个身影冲下山去。不由得一愣,唤道:“师父,莫不是在那怡香院有了相好的,才仨月不见,这就害了相思病了?”

    悟真子闻言一抖,差点没一个跟头栽下去,转回头,一脸恨恨的道:“牙尖嘴利的小兔崽子。那山下正过节,为师也去沾沾喜气儿,省得守着你,指不定哪天被你气死。”

    郎飞耸耸肩,做一脸无奈状,闪身走进住所。因一路上倒也算得风尘仆仆,只打坐了一两个周天,而后早早的上了床,眨眼入梦。

    第二rì起来,郎飞仍如以前一般,课时修习雷法,闲时四处乱逛,一边玩耍,一边以神识暗暗搜寻小羽儿。一晃过了三月有余,又值chūn去夏来,羽昆漫野,百花争艳。小羽儿也不知去往何方,至如今,已有半年时间,却仍不见踪影,郎飞平rì里虽表现的一副无事人般模样,可随着rì子一天天的过去,心中愈加焦躁不安起来。

    这一天,一大清早,郎飞才睁开惺忪的双眼,忽闻院外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妙花师弟,妙花师弟?”

    “哪个不开眼的家伙,道爷的法号已改作妙真,哪个是你的妙花!”郎飞大怒,也不走楼梯,只将南窗撑起,自二楼纵身跃下。

    刚着地,就见院门处笑嘻嘻闪出一个人来。“妙花师弟,是我……是我!”

    郎飞定睛一瞧,不禁咧嘴笑了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生了一张憨直脸,却向来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王家老大,法号妙月者。

    “你这厮,休要再叫小爷师弟。还有那法号,青岚师祖已将之改作妙真。”眼见王一撇撇嘴,不以为意。郎飞眉头一挑,五指急舒,掌心顿时闪出一道青sè雷霆。“莫不是以为小爷唬你?常言道:‘胜者王败者寇’,眼下时机刚好,趁着师父不在,少不得与你做过一场,分一分高下,看看咱俩是谁的拳头硬。”

    “诶,慢来,慢来。”王一讪讪一笑,连连摆手道:“云方兄弟,有话好说,咱们前次一别,至今已有半年之久,今rì一见,亲近尚且不够,何必一见面就要动手脚呢。”

    郎飞见他松口,面sè稍缓,细打量他一眼,发现着实有了些变化,与印象中想比,其身材怕不是缩水了整整一圈儿,不觉微微一笑,道:“王一兄弟,半年不见,不知你寻了什么仙方,吃了何等灵丹妙药,这身材越发出落得‘姣好可人’了。”

    “诶,一言难尽啊。”就见他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长叹一口气。“云方兄弟,不瞒你说,在这半年时间里,兄弟可是遭了罪喽。想你那师伯,脾气暴躁一点也就算了,偏还是个惯能折磨人的祖宗,入门不几天便逼着兄弟学习雷法,想我初学乍练,难免有些生疏之处,你师伯非但不知体谅,却还说我惫懒,敷衍与他。遂心头生嗔,不是打就是骂。也怪我长得夯实,皮糙肉厚,好赖坚持了半年。经过这段时rì的洗礼,最终,身体在雷法的淬炼下竟变得紧密至斯,又因在御雷一道上小有所成,师父这才放我出关。”

第三百四十九章 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

    听罢王一之言,郎飞忽然想到化雷洞中那册《雷渊天王》,又仔细打量了他身上裸露的肌肤一眼,见得皮肉之间隐约可辨一毫青光,不由点了点头,暗道莫不是悟胤子对他寄以厚望,故意以这种方式打熬他的身体。

    “悟胤子师伯当真是为师者之楷模,实非悟真子那等惫懒成xìng的家伙可比。”郎飞摇摇头,自嘲一笑,转眼看到王一仍旧一脸委屈,又想到悟胤子对扶摇岛女弟子的所作所为,不禁又觉好笑。也无怪王一言他师父惯会折磨人,实在是这老道行事有几分邪气。

    感慨片刻,郎飞忽然想起对面那汉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指定是心中有事相求,旋即玩味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王一兄弟,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需要我出手相助?”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你。”这家伙搔搔头,转身向着院外挥挥手,口中道:“别藏着了,快,快,出来见见你云方……”忽然想到是有求于人,他倒也能屈能伸。咧嘴笑道:“呃……师伯,你云方师伯。”

    王一话才说完,郎飞一愣,不想他做事当真出人意表,这才做了悟胤子半年徒弟,褥子还没捂热乎呢,这就学人收起徒弟来了。

    正想着,忽见院门一角慢悠悠蹭出一个人来,但见面如傅粉,唇若涂朱,胸前斑斓锦绣紫穗金丝袄,头上顶着双丫髻,粉嫩的脖子上还挂着个光灿灿纯银打造的蟠龙璎珞。仔细看,竟是个年约十三四岁的俊俏男孩儿。

    郎飞一愣,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童有些错愕之时,王一咧嘴一笑,急招手道:“还愣着干嘛,快来见过你云方师伯。”

    小童扒着墙壁,怯生生来到郎飞跟前,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弟子琼心,给师伯磕头了。”

    “这……他……”好长时间郎飞才回过神来,指着锦衣小童道:“他是你收的徒弟?”

    “嘿嘿,可不正是嘛。”憨直脸嘿嘿一笑,拉起锦衣小童。“怎么样?云方师弟,我这徒弟还不错吧?”

    这货才出关几天,就弄出个徒弟来?郎飞冷着脸看了他两个一眼。那当师父的五大三粗,笑起来嘴巴上面两个窟窿眼中鼻毛抖动,猥琐至极。这做徒弟的倒是宛如jīng雕细琢的一件水晶工艺品般,当真仪容不凡,风采斐然。

    看着眼前两人,一个如苍苍铁塔,一个似葱葱嫩草,郎飞不自觉的伸手在琼心娇嫩yù滴的小脸上掐了一把,只觉触手湿滑,犹赛雪脂。

    “这一脸憨厚的家伙莫不是有些恶趣味?”郎飞不无恶意的暗自腹诽,玩味的目光在二人脸上一一逡巡而过,直至看的王一有些讪然,方才自须弥带摸了半天,掣出一柄下等品质的法剑来。“小家伙,既然你喊我一声师伯,那师伯也不能亏待了你,这柄下品法剑,便权作见面礼吧。”

    那琼心满面欢欣的去接,却不想被王一一把拦住。“云方兄弟,且慢,琼心不过区区行气境界,你赐他法器也是浪费,不如晚两年,待他修为有成时再予不迟。”

    “咦……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想这厮向rì里心眼儿最多,如何也懂得谦恭起来?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郎飞紧盯着他看了几眼,待将那厚脸皮看的微有一些泛红,方才微微一笑,道:“王一兄弟,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也能猜个十之仈jiǔ。自你今天的表现来看,想来该有求于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到底何事,你还是速速言明吧,如若不然,休怪我下逐客令了。”

    王一这才嘿嘿一笑,上前两步,挨近郎飞耳边,小声道:“云方兄弟,你有没有收徒的打算?”

    “嗯?莫不是给我推荐徒弟?”郎飞扭头看着他,此时两张脸间隔不过三寸,两个人互相瞪了好半天,郎飞方才冷冷一笑,道:“王一兄弟,若你此来是当说客,为荐人而来,我劝你还是收了心思。想我平rì里修行时间尚且不够,又如何分心收徒。”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听罢郎飞所言,那家伙却忽然喜笑颜开起来,使劲扣着郎飞一双手臂道:“既然你无意收徒。云方兄,小弟有一事相求。”

    没想到这厮此来,竟不是为撺掇他收徒而来。郎飞皱眉道:“什么事,你说。”

    王一搓搓手,道:“云方兄弟,求你陪我去下院走一趟,选一位弟子收下,当然,是列在你的门下,不过平时的教导之责,就包在我身上,如何?”

    郎飞登时错愕,自己收的徒弟由他来教导,这岂不是李代桃僵之计?疑道:“这是为何?”

    “你知道的,积雷山门规;青年弟子最多只得收徒一人,可兄弟我一直想收两个徒儿,眼下收了他,实在无法再忍受二十年之久去收剩下的那一个,故此,只得厚颜来求云方兄弟。”

    听了王一这番话,郎飞想起门规中确有如此一条,因怕资质超群的年轻弟子收徒以后分心,耽误了自身的修炼,积雷山门规中明确规定,年龄在五旬以下的门人只可以收一个徒弟。

    这厮要玩儿那般?打死他也不信那王一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说有心收徒,他大可以等到晋级炼jīng之后再说,到那时,谁会管他收几个徒弟。这货一向jīng明,怎会想不通此事关隘。他究竟为何会如此急于求成?

    郎飞思前想后,怎么都猜不透这货的心思,想起自己在这积雷山的一段rì子,因他心中别有目的,有意无意的疏远同门,以至现如今只他一人可勉强算作朋友,又想到这货行事虽然不靠谱,却也并非什么大jiān大恶之人,再兼他核心弟子的身份,即便别有所图,当也不至于误了那些下院弟子的前程。

    想到这里,郎飞略一沉吟,微微点了点头,说声:“好吧!”

    “哈哈哈!”这厮一时喜形于sè,给了郎飞一个熊抱,随后不等郎飞反应,一手拉着犹自一脸艳羡的看着郎飞手中法剑的琼心,当先而去。

    郎飞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收好法剑,跟上二人。出了紫青别院,王一寻了个清雅所在,叫琼心独自等着,他则会同郎飞一起,转经传送阵,去往下院。

    二人来到下院,出了传送阵,迎面就见一瑞霭纷纭的紫sè大鼎,前面是玉石铺就的便道,直通尽头处青翠闪耀的琉璃大殿,两旁各有一个月牙状汉白玉广场,广场zhōng yāng各有一心湖,偎湖而建无数水榭亭阁,又有石几石凳,无数玉塑石雕点缀其间。

    “云方兄弟,看你的样子,这下院你还不曾来过吧?”

    郎飞点点头。王一微微一笑,指着前方大殿道:“那殿叫做鸿飞殿,乃是筑基期修士为这下院琼子辈弟子授课之所,两边游廊左右另有无数小殿,为众弟子rì常休息之所。”

    郎飞再次点头。见此,王一前行引路,转过紫鼎,并未走往大殿,反是向着左面地势较低处的汉白玉广场走去。

    此时正值午休时分,两边广场上三个一伙,五个一群。一些琼字辈门人聚拢一处,或谈经论道,或打坐行功。

    二人一路走来,那些弟子看到他们领口与袖口绣着的青sè闪电图案,自知乃是筑基长辈,无不躬身施礼,静立一旁。

    看着眼前这些小至十岁,大至二十余岁的初级门人,郎飞不禁回忆起在丹门的时光。

    “云方兄弟,怎么了?”听得王一说话,郎飞惊醒过来,一抬头,却见已走到广场zhōng yāng小湖边沿,见那厮不解的望着自己,郎飞只好收敛心神,挥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沿着环湖游廊前行。

    “你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弟子?”一路行来,郎飞见他看看这个摇摇头,看看那个又摇摇头,不禁没好气的一笑,冷哼一声。

    “嘿嘿,云方兄弟莫急,莫急!”一边说,这货滴溜溜转着一双眼,尽往那些面貌姣好,年龄尚幼的女弟子身上瞧。

    他这番动作哪能瞒过郎飞,待绕湖一周,将左面整个广场逛遍,郎飞冷声道:“你这厮全没好心眼子,一路走来这么多低阶弟子,你那一双招子怎么只望小姑娘身上招呼?”

    王一带着他,一面往右方广场走,一面嘿嘿笑道:“若说男徒儿,我已有了一个,何不再寻个女徒儿,也算全了yīn阳之说。”

    “信你才怪。”郎飞撇撇嘴,虽心中多有腹诽,不过还是跟在王一身后,又绕着右面找了一圈。

    他二人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王一瞪着一对贼眼,sè迷迷的老往小姑娘身上瞥,羞得一些小姑娘涨红了脸,四下躲闪。更有那一等羞怯的,或将头藏在廊柱后面,或将臻首埋在花草之间,甚至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泫然yù泣,只当来了略买人口的恶匪,要将他们接下山去卖了。

第三百五十章 不想得了个粉堆就、玉砌成的小丫头

    那些阅历稍丰、年岁大一些的弟子,自穿着上猜到二人筑基前辈的身份,自然知道他们并非什么恶人,尽都一个个好奇的看着他们俩,不明白二人此举有何含义。

    “唉……没有合意之人!”又将右方广场转遍,这货摊摊手,垂头丧气的、哀叹不已。“只好再去那鸿飞殿看看,若不然,就只能寻个当值执事打听一番了。”

    郎飞坳不过他,只得跟在他身后,扭头往鸿飞殿走去。少时,来到殿前主广场,王一前面带路,未走zhōng yāng拱桥,反而走上左侧游廊。却原来游廊的石栏上亦三三两两坐了些弟子。

    那货一面走,一面将眼打量前方众人,还抽空向郎飞解释道:“云方兄弟,不瞒你说,我那琼心徒儿,便是在那对面一侧游廊上被我一眼相中。”

    这一路,郎飞见了近百弟子,有体态魁梧的,有身形狼伉的,有长相俊美的,有面貌丑陋的,各sè各样不一而足。想起那琼心实堪玉材美质之名,不觉淡淡一笑,说道:“倒也是你的造化,那琼心虽说灵根一般,但悟xìng根骨俱佳,如若悉心栽培,在修真一途上,将来或可小有所成。”

    听得郎飞出言夸奖琼心,这货美的似吃了蜜一般。挺着胸脯道:“我的眼光还能差了?才生收徒之心,赶巧儿就遇上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娃儿。”说完话,却叹了口气,又道:“据管理下院的执事说,这琼心上山才不过半年之期,并非上次开山收徒时收录之人,乃是山下世俗中魏国一个含冤而死的亲王之子。也不知其母从哪里得了指点,半年前那王妃带着小儿在山门外跪而祈祷,不吃不喝足有三rì之久。你想她一个小姐身子,一路劳顿至此,又加之新近丧夫,再兼不饮不食祈祷三rì之久,最终抵受不住,晕死过去。其实早在她来到山门之时,负责宗门安全的长老便接到弟子禀报。后经三rì,见女子如此xìng烈,感其真诚,便会同几位长老商议一番,而后领了师祖法旨,却才破例开了山门,收下小儿,并将那失势王妃救治一番,又着弟子送到山下小镇安身。”

    “原来那脂粉小子竟还有如此一番来历!”想到琼心那jīng致面庞,郎飞不禁会心一笑。“倒难为他了,从小锦衣玉食的小王子,来到积雷山受了大半年的清苦。”

    “可不是嘛!”王一咧嘴一笑,目光扫过身边二人,见不中意,仍旧向前方走去。郎飞无奈,只得跟上。

    少时,半里路走了个仈jiǔ,眼见游廊将尽,依旧未见如意者。王一不禁唉声叹气起来,郎飞心头并未在意,只四下打量游廊侧面无数小门户中进进出出的诸多弟子。一步步行去,目光掠过花圃,扫过点缀其间的翠屏石景,忽见一麻姑献寿玉雕下石台上偎膝斜倚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娃。

    “咦……”郎飞心中一动,定睛看去,就见女娃半寐半醒,如玉女临凡,一张娇嫩脸庞似天然妆饰而成,琼鼻小巧,薄唇含朱,细细一弯柳叶眉,盈盈一对扫秋水,头上云鬟垂耳,分两股千丝辫,身上穿着一件粉sè纱裙,偎玉傍花,正轻扬秀额,懒洋洋的对着明晃晃的rì光闭目遐想哩。

    郎飞不觉停下脚步,伸手扯了扯王一,那挫货扭过头,顺着郎飞指向看去,细打量小姑娘两眼,不觉口角淌涎,目露jīng光。不及招呼郎飞,按住游廊护栏一纵,翻身来到左侧花园之中,顺着鹅卵石小路左旋又绕,直朝女孩儿所在疾行。见他如此猴儿急,郎飞不觉一笑,前行几步,自游廊左侧一开口处走下,取道绕行。

    此时郎飞仍在半途,王一早已来到小姑娘身边,由上而下仔细打量几眼,不由露齿一笑,口中啧啧有声。“嘿,小姑娘。”

    小丫头被他浑厚的音量唬了一跳,“啊”的一声睁开眼,忽见面前不足三尺距离多出一个铁塔般的黑脸壮汉,着实吃了一惊,不觉小手掩口,又是轻呼一声,另一只手指着他。“你……你……你是谁?”

    见小丫头宛如受惊的小鸟一般,王一露出一副自以为和蔼的面孔,安抚道:“嘘,嘘,别怕,别怕。叔叔不是坏人!”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开口越发将小丫头唬的心惊肉跳,小脚一撅,跳落地面,一连后退数步,满面惶恐的盯着他。“你……你……别过来,这里乃是积雷山下……下院女弟子居所外花园,我……我若喊一声,有执事师叔过来,指定将你打成猪头。”说完,小丫头还象征xìng的挥了挥一双粉拳。

    “嘿,好你个小丫头片子,道爷此来乃是送一场天大的造化给你,不想你非但不领情,还出言骂我。好……你叫……我倒要看看,就算你吼破喉咙,又有谁敢动道爷分毫。”

    他的一句话,将小姑娘唬的六神无主,张张嘴,待要叫喊,转眼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不妥之处,一扭身,竟然啪嗒着一双大红云头雪绒靴,直往身后女院跑去。

    王一见此一愣,正要闪身追出,忽见小姑娘前方一侧石径处人影一动,郎飞闪身拦在小丫头身前。

    “且慢!”郎飞止步拦住小丫头,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小姑娘休慌,那对面的家伙虽然生的粗夯,可实在不是什么坏人。”

    方才小丫头只是匆匆一瞥,见那厮竟还有一个帮凶,两个人一前一后堵住自己,小丫头一急,杏眼泫然,忽听得郎飞出声,一抬头见是个年轻道人,脸虽焦黄,腰板却挺得笔直,说话时浑身透出一股子正气。

    小丫头不觉心下稍安,轻咬贝齿,柳眉微微蹙起,以尚有几分稚嫩的声音叱道:“你……你又是谁?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坏人?”

    郎飞呵呵一笑,伸手自腰间解下一块玉牌,抛给小姑娘。“且不说此地乃是积雷山,等闲之人哪敢来此撒野,你再瞧瞧这么玉牌,认不认得?”

    小丫头接玉牌在手,翻来覆去看了半晌,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讶然,及至最后,小手拍在尚且一马平川的心口上。“你……你……”说到这里,又翻过玉牌来看了下背面角落里郎飞的道号。“你是妙真前辈?”

    郎飞点点头,道:“难道还有人敢在积雷山上冒充核心弟子不成?”

    小丫头闻说,又指指背后一脸悻悻的王一,道:“那他呢?”

    郎飞哈哈一笑,指着王一道:“他呀,他法号妙月,是我师弟。”

    “好奇怪的法号。”小丫头的目光在郎飞与王一身上来来回回数次,小手方才拍拍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不早说,吓死我了。”

    那边王一黑着脸走到郎飞跟前,两眼泛光,恶狠狠的瞪着她。

    此时此刻,小丫头反倒不怕了,嘻嘻笑着撇过头不去理他。王一自讨了个没趣,冷哼一声。“你这小丫头,反了你了,再这样,道爷把造化送与别人去。”

    小丫头听说,眨巴眨巴眼,仍不去看他,只盯着郎飞道:“造化?什么造化?”

    郎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边细细探查她的根骨,一边笑道:“就是收你做徒弟咯。”

    “啊?”小丫头吃了一惊,掩口看着二人,说道:“执事师叔说,只有修为到了脱胎境,才会有筑基修为的前辈带去上院传授功课,我现在不过得气境界,少说还要一年半载才能晋级脱胎境,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王一双手环抱,大喇喇的开口道:“我二人是什么身份,岂可同一般弟子相提并论。”

    此时郎飞也已查知眼前小姑娘的根骨,发现竟是百中无一的木系人灵根,不觉吃了一惊,怪道第一眼就相中这小姑娘,原来其灵根果有几分不凡。

    点点头,一面赞同王一所言,一面盯着小丫头说道:“对了,你叫什么?”

    小丫头素rì也曾听说宗内筑基门人有一般与核心之分,此时听了王一之言,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恍惚间又闻郎飞问话,不觉出口道:“嗯,小蛮。”少时,俏脸一红,又补充道:“那……那是俗家名,上山后领了法号------琼玉。”

    原来这小丫头出身诗礼之家。其父仁厚,其母贤良。自小也常教育她要文静淑德,不想长到七八岁年纪,小姑娘虽越发出落的娇俏可爱。可生平一颗七巧玲珑心,xìng格方面七分狡黠三分刁蛮,整个一混世女魔王,经常祸乱闺阁、作弄侍女。其父母膝下又只此一女,舍不得动手打骂,于是这小丫头更加恣意妄为,论调皮,比之寻常小子都不遑多让。一来二去,在下人中得了个诨号,称作混世小蛮妖。这小丫头片子自从听得此号,非但不以为耻,反取了其中一个蛮字,自号小蛮。她父母虽一早帮其定了名号,却着实架不住小丫头软磨硬泡,终将rǔ名“香儿”改作她中意的“小蛮”。

    后经三载,这小丫头芳龄十一那年,终因天xìng使然,野xìng稍退,多了一些恬静。其父母无不欣然开怀。可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中秋节小妮子外出赏玩花灯,因随从醉酒,遂放任她四下玩耍,不想追逐荷灯时一个不慎落入河中。虽适时被人所救,可经此一吓,又兼晚秋天凉,河水清冷,自此便患下风邪之症,一年里chūn季最盛,其余三季也偶有发病。如此又二载,那年chūn节过后,偶遇一场大雪,雪后第二rì,红梅吐蕊,坠粉飘香。早晨起床,打开后窗瞧时,但见后花园之内霜点朱紫,雪染红尘。小蛮毕竟女儿身,欢喜不尽,趁着侍女午后瞌睡之时,独自跑到后花园中赏梅,中途一阵寒风卷过,起先她只觉有些许倦怠,并未将之放在身上,岂料是夜急症发作,高烧不退、盗汗频频,其父将城内名医全部请来,可任凭服下何种妙药均不见一丝疗效,至第二rì,整个人更是汤水不进,昏迷不醒。眼见命不久矣之时,忽然门外来了一个道人,言说有良方可解小姐之症,其父闻说,自然如捉救命蒿草,恭敬的将道士请入宅中。

    待探视过小蛮,道士将其父母二人引至外面,言说凡俗圣方或可救其一时,却终不能救其一世,若在凡俗风尘中过活,必有一rì还要殒命在此症结之上。其母闻言恸哭不止,其父却听出道士言外有音,遂细问其故,求其指点一条生路。道士便言,唯有使小蛮远离俗世喧嚣,去到仙山名川,静心养xìng,问道修真,方可永绝后患。这之后,道士又小露了一番神通,其父即刻拜为活神仙临凡,便与其母做下决断来,求道士带小蛮出世修行。

    道士自然满心欢喜,将些蕴含灵xìng的温xìng药石与小蛮服下,不一刻,果真见她醒来要水喝,及至夜晚时分已可略进吃食。小蛮父母二人更把老道当做天人,尽心侍奉。如此二rì光景,小蛮的身体已是恢复如初。见此,道士遂按之前所言,带着小蛮,别过其父母,径直返回积雷山。因其乃是出外职的筑基门人,一方面当值之期未满,一方面又恐耽误了小蛮的修行,于是将她先行交付下院,着执事同门关照,并让其在鸿飞殿接受一些基础培训,以便等到他当值期满,再行正式引她拜入门下。

    “琼玉?”郎飞会心而笑,又摸摸小姑娘顶额,赞道:“这名号倒起的不错,真如脉脉烟玉一般,粉堆就,银砌成的一个小丫头。”

    “嘿嘿,嘿嘿……”那厮搁一边儿直乐,抽空探出头,伸到小丫头面前,粗声粗气的道:“小丫头,想不想离开这里,到上院修行?”

    琼心初来积雷山,并不知道带她上山的老道别有打算,只当那道人舍她而去。如今在下院修行已有一年有余,平时也曾听得些闲言闲语,自然知道能够进入上院修行,又可拜到jīng英弟子门下是多么一件可喜之事,不觉两眼放光,惊道:“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不成?不然我兄弟二人怎会与你纠缠如此之久?”见小丫头一脸欢喜,王一自以为此事可成,不禁咧开嘴憨然一笑。

    谁想他这一笑不打紧,小丫头突然疾退一步,脸上笑容骤敛,撅着小嘴,指定表情错愕的王一道:“我……我才不要做你的徒弟哩!”

    “呃?”那厮一愣,刚要问个所以然,忽见小丫头错开一步,指定他身后的郎飞道:“我……我……选他。”

第三百五十一章 哎呀!羞死人家了

    王一不由得一愣,虽说两个人早就商量好,要以郎飞的名分收徒,可未曾想,还没等他说,这小妮子倒先挑拣开了,这外表憨厚的黑脸汉子自觉丢了面子,脸sè有些不自然,此时又不好发作,只得一脸讪讪的道:“依你,依你,就是他了,快……快来拜见你的师父。”

    说罢,忙转身,将郎飞推到小丫头面前。见此,小丫头欣然一笑,极为干脆的跪下,“咚,咚,咚”磕了仨响头,口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郎飞无奈,只得伸手搀起小丫头,点点头,收在身旁。一旁的王一见此,搓着一双手朝郎飞挤眉弄眼道:“妙啊,妙啊,此事至此已成了大半,之后只需去到鸿飞殿,销掉别院弟子身份,再去承宗殿注册入籍便可。”

    三人遂结伴来到鸿飞殿,进殿后又转至一侧执事房。内有两个筑基执事,见二人走来,打量得是上院门人,旋即迎上来细问缘故。郎飞将身份玉牌出示,而后将此行目的略略一说,并引小丫头上前。二人看罢,前一人方要开口答话,后面那个却拍了他肩膀一下,随后附在耳边说了几句话,二人复又嘀咕了几句,瞅瞅郎飞,又指指小丫头,一时面露为难之sè。

    郎飞自然将二人的嘀咕听在耳中,不禁皱皱眉,扯了王一衣襟一下。二人走到一边,郎飞将两个执事嘀咕之言叙说一遍。原来后面一个执事恰是带小丫头上山的老道所托之人,此时一见小丫头,不觉勾起心思。一方面不敢得罪郎飞二人,一方面又不想有负老道所托,故此犹豫难决。

    王一听说,不由得一时也没了办法,面露为难,道:“哪怎么办?都到了眼下地步,一者你我都中意这小丫头。二者她也磕了头,连师父都喊上了。总不能半途而废,舍了她再去寻下一个吧。”

    “待我想想。”郎飞闭目忖思片刻,转眼有了计较,向王一开口问道:“一般外门弟子生平有一两件中品法器已算是叨天之幸了,不若将些不趁手的法器相赠,或可打消他的顾虑。”

    见他说完又将眼瞄自己,王一紧蹙双眉。想到此事是自己撺掇而起,总不能让郎飞去掏腰包,只得将手往须弥带摸去。如此这般,翻来覆去捣腾了好半天,不觉糙脸涨红,窘道:“云方兄弟,不瞒你说,这须弥带里唯有师父所赐的一套‘天衍十三针’与当年未上山时惯用的一件中品素心叠银枪,除此之外,余者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想我一届jīng英门人,怎好意思拿出手,少不得,只好请云方兄拨救一番,接济一二了。”

    郎飞觑目看他片刻,见不似作假,又兼自己对这小丫头确有几分心动,遂轻哼了一声,未搭他话茬。

    见得如此,那厮以为郎飞不肯,方要豁出脸面好言相求,忽见郎飞拔脚向前,径直来到两个执事跟前,抖手向后头一个面有几分菜sè的道人抛出一柄法剑。“份数同门,我也不教你难做,这是给你的。”

    道人接在手里,定睛一瞧,见是一柄翠sè法剑,一尺半的剑身浑然无瑕,其上还点缀着无数金sè斑点,直似碧海中的金星一般熠熠放光。

    “好一柄中品法器!”道人脸sè大变。他手中倒也有一把趁手法器,只不过虽同属中等品质,可无论在造型与锻炼工艺上均无法和手中这柄法剑相比。看着手中法剑,又是一阵为难。一边是经年老友,一边是上好法器,一时在鱼与熊掌之间犹豫难决。

    就在他难以取舍之时,忽又见郎飞翻手间另拿出一对冰清玉莹的八瓣梅花塑银锤,一并的还有一只玉瓶。

    “这一对飞锤,乃是上品法器。这半瓶丹药,乃是长青丹。即便筑基修士,服之亦可延寿十载。此二物,我便托你带给引这小丫头上山的师兄,聊做补偿之物。”

    “大手笔,真正的大手笔。”道人此时一脸呆滞,麻木的接过郎飞递来之物,一会儿看看手中青光盈盈的法剑,一会儿看看那一对jīng芒四shè的雪花小锤,一时又好似鼻腔中飘过丹药的馥郁芬芳。往rì里常听同门间提及jīng英弟子是多么多么的富有,起先在他心中还抱有几分怀疑,此时一瞧,当是如此。单说这一对上品法器小锤,搁在寻常弟子身上,怕不是要勤俭节约一甲子才可攒下所需炼材,更别提还要付打造之资。还有那长青丹,据说乃是丹门所产不二仙丹,常人服了可以无病无疾延寿百二十岁,就是那一般修仙之人,亦可增寿十载。

    此时在道人看来,如此珍惜之物,傻子才不要呢。与其选一个前路未卜的小丫头,何如选此二物来得实在。

    “你将这两件物什交与那位师兄,就说只当是为了琼玉未来的成就,还是交由我们领去上院为佳。有此二物,若他仍心有不甘,便告诉他可去紫青别院寻我,亦或到朱紫别院找他。”

    道人闻说,一则受了郎飞的好处。二则畏惧他二人的身份,三则又感郎飞行事公道。不觉行了谢礼,微笑道:“师弟放心便是。”说罢,将那鸿飞殿中修行弟子的花名册拿出,寻到琼玉之名,一笔勾掉。

    见此,郎飞对两个道人点点头,一手携着面露几分茫然的小丫头,一手拽起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瞠目结舌、此时仍未回过神的王一,转身走出殿去。

    三人出了殿门,冷风一吹,那厮打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猛一转身,抓住郎飞双臂,舔着脸道:“好兄弟,你哪里来的如此多好货?”

    郎飞心中早有准备,闻言一笑,将前些时rì去南海追踪魔道妖人之事简要的说了一遍,并将这些东西全都推在缚魂子身上,言说五人瓜分了战利品,他便得了那一对八瓣梅花塑银锤与半瓶长青丹,至于那柄中品法剑,则是他未拜入积雷山时先师所遗。

    这厮闻说,方才心怀七分不解、三分猜疑,闭起嘴不再多言。

    三人出了鸿飞殿,又转经下院传送阵,来至积雷山上院。行往承宗殿的路上,郎飞忽想起一事,低头瞅了一眼,见那小丫头正一脸新奇的四处乱瞧,不觉微微一笑,问道:“之前你为何不选他做师父?却反而要选我呢?莫不是嫌他生的黑?”

    小丫头闻言瞅了瞅王一,回身抱住郎飞的手臂,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厌他长相,那是为何?”

    小丫头歪着头想了半天,嘿嘿直乐。“不说可不可以啊?”

    “不可以!”王一心中也多有不解,暗道自己虽说长得黑壮,可生就一脸憨厚相,自问比那气质冰冷的黄脸小子更加平易近人许多。可不知怎的,那这小丫头肉眼凡胎,竟然不识面前真仙。不禁越想越气,搁一边闷声道:“才入门你就不尊师训了?既然你师父问了,为人子弟者,总要据实回答才像话。”

    小丫头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捏着琼鼻做了个鬼脸,随后偏头看了郎飞一眼,见她这新拜的师父同样一脸好奇,只得撅着小嘴说道:“适才人家正在那晒太阳打盹儿。微寐时刻,正梦到娘亲亲手做的雪花酥与什锦桂蓉糕。小兰端来,人家捏了一块,尚不曾吃,却冷不丁自旁边窜出一个黑头黑脸黑脑壳的冒失鬼来。经此一吓,盘里的雪花酥没了,人家手里的什锦桂蓉糕也不翼而飞。哼……你说,你说,这人不是大坏蛋是什么。”小姑娘一面说,一面气嘟嘟、鼓着腮帮子盯着他,那俏脸含恨的小模样,直似和憨厚脸道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就为这?”郎飞一愣,不由得脚步一顿,张开嘴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脸上一红,想到自己此举好似偷腥不成的小馋猫一般,本来气鼓鼓的小脸登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哎呀一声,跺跺脚,低头不语,只将一双小手撑开,悉悉索索摆弄着衣角裙裾。

    “就为这?我这是何苦来哉?一心用在收徒上却偏巧铸成错事。”王一苦着脸,yù哭无泪,望向小丫头的目光中满含怨愤。

    这三人,一个捧腹不已,一个不胜娇羞,另一个长吁短叹。如此片刻,郎飞好容易止住笑,对二人道:“好了,好歹事情还算顺利,且去承宗殿,若再晚些,等到开了午膳,连人都要寻不到了。”

    那二人听说,方才回过神来,小丫头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嘻嘻一笑,抱住郎飞的左臂,拽着他就往前走。

    这小丫头不过虚岁十三,虽是女儿身,终究天真烂漫,在这积雷山本就举目无亲,虽则下院有几个交好的姐妹,可多数时间不是打坐练功就是谈经讲道,又有哪个能陪着她胡闹。不想这一rì,来了俩上院前辈,又是jīng英门人,并且为收她做徒不惜耗费了两件珍贵的法器以及半瓶丹药,小丫头一则心中感动,二则自问有了师父,从此不再是无根飘萍。心中欢喜的直似喝了蜜一般。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我……我不会吹箫

    后面王一见前方二人眨眼走出数十丈距离,不禁暗中腹诽一句。[  ](】听他完,郎飞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转身走到丫头跟前。

    “蛮莫急……乖……先不哭!”郎飞拍拍她的肩头,伸出食指,抹掉丫头眼角淌下的玉珠,安慰道:“只因为师的功法与你灵根相冲,若由我教导,怕耽误了你的将来,眼下叫你去随妙月师叔修行,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每rì功课做完,你可随意到这紫青别院来找我。”

    丫头闻如此,方才缓缓止住哭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郎飞。“真的?”

    “当然,这么jīng灵古怪的个丫头,我这做师父的怎么舍得拱手让给别人。”着,郎飞自须弥带中摸了半天,忽然心中一动,将那在丹门六脉大比中所得疏影剑拿了出来。因此处是积雷山,不用担心遭人识破,便将其放在丫头掌中,又叮嘱道:“蛮,这柄疏影剑,便当做师父给你的礼物了。千万记得,此剑不比寻常法器,莫要随意示人。”

    看着掌心轻若柳絮,寒如秋水的一抹疏影,儿心xìng一起,丫头捧定法剑,启齿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脸上瞬间云收雨霁,面庞嫩红如三月桃花,美目流转似瀚海珍贝,那一刻笑颜烂漫,好便似雨后长虹。郎飞怔怔的有些愣神,不妨丫头扭头在他脸颊上猛地香了一口。“谢谢师父。”完,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喜的,双手握着疏影剑,一路跑,一路欢叫。“我也有法剑咯,我也有法剑咯,若是叫琼花、琼艳姐姐看到,指不定如何羡慕哩。”

    她这边拿着疏影剑当做心爱的玩具一般抱着不撒手,那旁边憨厚脸的道人眼尖,一眼瞅得法剑灵光湛湛不似凡品,不由得吃了一惊,一步迈到郎飞跟前,沉声道:“云飞兄弟,这法剑怕不是比你前次拿出的那柄青霜剑还要玄妙的多,若论品质,即便不如法宝,当也相差不远矣。”

    见道人如此,郎飞淡然一笑,仍将此事推到缚魂子身上,言此剑与那八瓣梅花塑银锤皆由此而得,因此剑轻盈灵动,最适女用,此时刚好想起,便将之当做礼物赐给了丫头。道人心思不少,哪里肯信他这番话,不过忖度再三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又兼与他无关,只好摇摇头,道声:“由他去吧。”遂将杂念摒除。

    一旁郎飞可不管他如何想,扭头看到琼心那子儿一脸艳羡的看着琼玉,不觉心中一动,叹口气,心权当看在那不辞辛苦的母亲身上吧,又将早先要给他,却被王一拦下的那柄法剑拿了出来,招呼他一声,抛了出去。

    琼心接剑在手,心中欢喜不尽,几步跑到郎飞跟前。“咚,咚,咚!”使劲磕了仨响头。王一见此一愣,打旁边走了过来,挥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指着琼心额头上的一片淤青骂道:“你这兔崽子,拜师父的时候都没磕的这么认真,眼见你师伯送了柄法剑,就如此感恩,白眼儿狼,忒没良心了。”

    别看那琼心长的粉雕玉琢,不想却是个憨厚朴实的孩子,后脑勺挨了一巴掌,却仍搁那看着掌心法剑一个劲儿的傻笑。道人一恼,正待再赏他一巴掌,忽被郎飞一把带到身后藏了。“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左右不过两物,一个是玩儿,一个是吃。你又犯哪门子疯,莫不是看我这做师伯的给他好处,嫉妒不成?”

    早在郎飞送给丫头疏影剑作为礼物时,王一心中就有几丝惆怅,此时被郎飞一语道破心事,不由得面上一红,闷头嘟囔道:“只你会做人情,难道我不会。”

    完,先招呼了丫头一声,随后又一面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再动手,一面将琼心拉到身边,自须弥带掣出一物,摆在琼心面前。

    郎飞侧头看去,见竟是一把瑶琴,通体由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龙沼、凤池、环佩、束缨。纤瘦处,似西子扶柳。该丰腻处,若太真环肥。极尽jīng致之能势,果真天上rén jiān一妙物。

    琼心一半大子,哪看得出好坏,臂弯里夹着郎飞所赐法剑,双手又拖着这把瑶琴,左一眼管弦不识,右想想宫商不通。那蹙眉含怨的懵懂的表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郎飞在旁边打量瑶琴片刻,见不得一丝奇异,近前又摸了摸,却原来空有个好卖相,竟是把凡器。

    “我王一老弟,你没来由弄把瑶琴做什么?我观琼心师侄表情,想来也不会抚琴唱曲儿。又见此琴却是个银样镴枪头,空有个华表,却无妙里相衬。你若不将之拿出,穷则穷已,还有三分处。可你却非要弄此玄虚,硬充什么大尾巴狼。”

    那货听,竟不理郎飞的茬。待蛮一脸好奇的跑到跟前,一把拉她到旁边,鬼鬼祟祟的自袖子里抽出一物。

    视线被挡,郎飞却也不动,只将神识绕过二人,自旁边看去。只见那厮手里拿着一根玉打就,雕龙描金的紫箫,正往蛮手里塞哩。

    一瞬间邪火掀翻天灵盖,郎飞直气的三尸神暴跳,五脏气上涌,一步踏出,展开法步,闪动间来到二人跟前,劈手夺过那尚未回过神的王一掌中紫箫。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老不死的家伙,我当送出什么东西,却原来竟是这等肮脏之物,枉你身为师叔,竟做出这等为老不尊的事情来,没得,走……去找紫胤师伯评理去。”

    挨了郎飞一顿骂,他这才回过神来,忙道:“且住,且住,你听我解释!”又见郎飞要拉他去见紫胤子。想那紫胤子是个暴躁xìng子,若得知此事,还不敲折他那第三根儿。哪里敢去,拖着步子就往回挣。

    这里二人拉拉扯扯,吵得不可开交,那边丫头不明所以,掩口吃吃笑了半晌,蹦蹦跳跳的来到二人面前,歪头瞧瞧这个,偏头瞅瞅那个,将手扯了扯郎飞衣袖,指定紫箫道:“师父,这不是箫么?模样怪好看的,怎么妙月师叔好意给我,你非但不让收,还要拉了他去见师伯祖,这是为什么啊?”

    丫头这一问,将那二人唬了一跳,郎飞看了眼手中所攥紫箫,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总不能告诉丫头,你这师叔没安好心,今rì教你吹箫,不得明rì就去看金鱼了,再过些rì子,谁知道会不会拿香蕉给你吃。

    “哪里来的这许多问题,师父不行就是不行,便连方才要你随他修行的话,一概作罢。”

    一旁的道人闻,拉了郎飞一把。“别介,云方兄弟。你听我解释啊。”着,一使劲,生拉硬拽的将郎飞拖过一旁。

    道人见郎飞横眉冷对,讪讪一笑,解释道:“云方兄弟,此事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堪。”

    “不是这般不堪,却是哪般不堪?”

    道人苦着脸,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详详细细解释了一遍。

    却道是幼来心,大来行,叶浮萍恋着根。这道人生来有九斤八两四钱重,见天儿长,见天儿壮。到得八岁之时,已有六尺高,一百三十斤重。如此牛犊子般的顽童,没得,自然是城中有名的孩子王。一年之中,过了农忙季节,孩儿们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上树掏鸟,下河捞鱼,尽干些调皮捣蛋的勾当。

第三百五十三章 什么叫终身不举?

    说城北三里外有一家香火还算旺盛的古庙,庙里供奉的是个游神,游神座下有两个童子,左手边一个童男,身着如意金兜,手中拿着一打镇纸。右手边一个童女,身着吉祥红袄,手中捧着半碗符水。

    一对金童玉女,虽是泥塑的,却也妆扮的jīng致,双丫髻上挽着金丝绳,手臂上银镯子、翠玉钏,脖子上挂着璎珞、金锁,脚踝上套着金环。一rì,时有八岁半的王一带着一干大孩童、小小子儿来到这庙里玩耍。趁着香火道人不在的空儿,溜到游神金身后面角落里撒溺和泥玩儿。

    小孩儿们玩的正高兴,可巧香火道人领着一个白白净净,身着青缎袍的员外爷打外面走了进来。员外爷不是一人,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小男孩手中抱着一把燕尾瑶琴,小女孩两手托着一只玉箫,两人长的粉堆玉砌,与那游神身旁两个童子妆扮的一般无二。当下员外祝祷毕,问香火道人:“我这两个近侍童子,比那游神身边二人如何?”

    香火道人受了好处,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恭维不尽,员外遂满意去了。可巧这一幕被藏在后面的几个小孩儿看到。想起员外爷手下的两小童,一干肥瘦不均的小子们自惭形秽,叽叽咕咕的便说到游神的一对童子与那员外爷手下两个近侍小厮来。王一这货身为孩子王,自然不能弱了威风,夸下海口,说什么“要小子们看着,将来总有一天,他也要成仙成佛,弄两个比他们好上千倍百倍的一对金童玉女耍耍。”众小子儿们只当玩笑话,又耍到rì落西山坳,方才一哄而散。

    谁想这王一倒是个犟牛,一帮小孩儿未上心,他自己却将当初的话始终记在心里,待到十岁左右,被一位来县城择徒的三品仙师看中,随即领回观中传授修行之道。一来二去,过了十来年,老道士岁数大了,便将观中一概事务交由他打理,这下好,那一早在他心中生根的念想萌发,便也想弄一对近侍童子玩玩儿,观中虽亦有些人家图好养活,寄养在此的一些童男童女,可谁曾想,他竟无一个看得入眼的。又不能四处去抢,只得又将心思按下。

    就这样,又过了七八年,老道人寿终正寝。年轻道人静极思动,一甩手,将道观舍给一些老人儿,仗着自己脱胎境的修为,只身在灼砂大陆游历。也是他福缘深厚,无根飘萍一般在修真界摸爬滚打十年左右,非但让他成功筑基,且还有了筑基中期的修为。半年前更被悟胤子收在名下,真可谓是一步登天,做了这积雷山的核心门人。

    有了如此身份之后,这道人心思又活络起来。几rì前出关,便想着积雷山乃是灵山福地,定然有他中意之人,于是便去到下院,寻了又寻,找了又找,最后还真被他找到琼玉这个粉雕玉琢的半大娃娃。有了金童,他又去打玉女的主意,方才有了今rì发生之事。

    眼见诸事如意,他又将往rì里jīng心准备下得玉琴紫箫赠与二人。就指望有朝一rì,能够带着这一对金童玉女,下山返乡,在那小时候一众玩伴面前炫耀一番。因怕郎飞多想,适才他故意将小蛮带到一旁,本打算一会儿再跟郎飞细细解释,却不想那小子竟似隔空生眼一般,将这一切收在眼中,还以为他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真是如此?”郎飞斜乜着眼盯着他。

    “当真如此。”道人yù哭无泪,五指朝天。“三清道尊在上,如方才所说,弟子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雨天招雷劈,上厕所便秘,出门踩狗屎……”

    “得!”郎飞挥手止住他。“你只说一句,若不然,终身不举!”

    恶毒!当真恶毒!一句话将道人噎了个半死,好半天方才长出一口气,咬咬牙,恨声道:“如你之言,前面所说的话若有一分作假,便让我王一终生不举。”

    “好吧,算你过关了。”郎飞稍缓颜sè,将那只玉箫递还他,又道:“你必须将他二人的器物换一换,玉琴给小蛮,紫箫给琼心。”

    王一无奈,只好依言将二人之物换了。这时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凑到郎飞跟前,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忽闪忽闪的望着他,问道:“师父,刚才妙月师叔说的终身不举是什么意思。”

    原来方才道人一心发狠,声音有些大,不巧正被那距离二人不远的小蛮听在耳中。想了想总未曾听过此话,小时候读的什么《百家姓》《三字经》甚或长大一些略略成诵的四书五经中亦无相关释义,不禁心生疑窦,遂上前询问。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嘛,去,去!”郎飞愣了好半天,方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小丫头吃瘪,把小嘴一撅,哏一声,道:“你不说,我找妙月师叔问去。”

    “慢着!”郎飞一把拉住她。怎么办啊?转眼看到琼心还在摆弄那柄飞剑,只好寻个瞎话糊弄她。“终身不举啊,就是总不能将法器之类的东西使过头顶。”

    “哦”小姑娘一点就通,脑子好使,仰着头,看定郎飞。“师父,那小蛮岂不是同样不举喽。”

    可巧这话被道人听见,一瞬间抱着肚子大笑起来,指着郎飞道:“你小子脑袋上插烟卷,缺德带冒烟,逼我说那狠毒的话,怎么着,遭报应了吧,看你如何回答她。”

    “这小丫头,你又不称那把儿,闲了没事搅什么局啊。”郎飞脸sè铁青,将小丫头片子一把带过。“小丫头家,少问那么多为什么。快收好你这瑶琴,跟为师吃饭去。”说着,又拿出一条须弥带递给她。扭头见琼心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没奈何,只好又拿出一条抛给他。

    王一早就见怪不怪了,恬着脸凑过来,一伸手:“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条。”

    “你啊,哪凉快哪呆着去。”说完,一手拉着小丫头,出了院子,径直往膳堂走去。后面琼心见二人走了,竟舍下道人,一溜烟儿的追了上去。

    见此,道人一脸恨恨的骂了句。“有nǎi便是娘的小东西。”话罢,也只得快步出院,紧随三人而去。

    到了下午,郎飞略略交代几句后,便将小蛮交给王一。那道人自带了二人,出了紫青别院,回自己住处教习雷法,不提。

    三人走后,安静下来的郎飞又想起小羽儿来,回到住处放出小白儿,一人一虎对望着发了一会儿呆。到得申时,郎飞又将神识放出,四下搜寻小羽儿踪迹。及至入夜时分,依然毫无影迹。眼见月上柳梢,约莫着悟真子要回来了,郎飞坐在院子里行功等待,不想未等到悟真子,却见小蛮自院门外探头探脑,见得郎飞,一下窜将出来,扑入他怀中。郎飞刚想问她为什么跑回来了,却见琼心亦自门外怯生生蹭进院来。及至走近,又见琼心脸上泪痕斑斑,不由得心生诧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蛮自他怀中抽回头,嘻嘻一笑,道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说二人由王一领回沉香别院住所教授雷法,本拟着二人在三楼两间空房过夜,不想那小丫头死活不肯,吵着嚷着要回去找他师父。王一无奈,只好由她离开。不想那琼心见小蛮要离开,非要跟她一起来。“都说女生外向,这他妈倒过来了,还有没有天理?这小子才几岁,就胳膊肘往外扭了?”道人自然不肯。可谁成想那小东西别的不会,吊着嗓子号哭的本领可是一等一的高,闻说不允,登时使开小xìng子,撒泼打滚,哇哇大哭起来。以致最后闹得整个沉香别院尽人皆知,那些个师兄弟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个个跑将过来看热闹。如此一来,道人自觉丢不起那人,一边感叹赔了夫人又折兵,一边骂郎飞无德,将些法器把二人的心收买了去。最终无可奈何,好赖放了二人出院。沉香别院在山腰西侧,紫青别院在山腰东侧,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两个半大娃娃跑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回到此处。

    听罢小蛮之言,郎飞不禁错愕万分,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一通,将些言语安慰琼心一番,又考较了一遍今rì所学,继而在二楼收拾出两间距离自己房间不远的屋子安顿二人休息。

    子夜时分,悟真子回来,郎飞将今天之事相告,悟真子大骂王一混账,自己不成器也就算了,却还拉着郎飞下水。说什么也要去找悟胤子评理。郎飞好死赖活的拦住了,又将二楼两个小家伙给悟真子看。想那两个小家伙劳累了一天,此刻睡得正甜,悟真子窥得二人资sè,登时住了嘴,肥脸笑成一朵芙蓉花似的,再不说什么找紫胤子理论的话,反将郎飞夸了一番,说他有眼力,自己一脉后继有人等话,而后一路打这酒嗝儿,晃晃悠悠的回了房间安睡。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的鸟儿会偷腥

    第二rì一早,小蛮与琼心起床后,洗漱毕,匆匆吃了些东西,还去沉香别院寻王一传授功课。就这样,二人修行时就去找道人,闲来无事便回到朱紫别院,前后一月下来,在外人看来,直似这一男一女皆是郎飞的徒弟,而那憨厚道士却成了苦力一般。

    琼心xìng格怯懦,小蛮xìng情灵动,一来二去,小丫头倒成了大姐头一般的人物,叫琼心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成天跟在小丫头屁股后面,嬉水游山,将这紫青别院到沉香别院途中的景致、有趣之地玩了个遍。

    又一个月后,略过王一带着二小下山省亲不提,单说郎飞起早,走出房来,正在楼下前厅闭目打坐,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异响,紧接着眼前一花,但见一道七彩光华由打外面“嗖”的一声扎入怀中。他吃了一惊,仔细看时,竟是那消失了半年多的小羽儿。细细打量一眼,就见它萎靡不振,一双鸟眼迷离无光,搁郎飞怀里,摇头晃脑的就往他腰间灵兽袋钻。

    “小羽儿!”郎飞喊了一声,未见答应,又见它宛如平时喝高了,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不由得心中生恨,抖手给了鸟头一巴掌。“你这惹事的扁毛畜生,一走就是半年之久,都干什么去了?弄成这幅醉鬼像。”

    小羽儿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恢复了原来的迷茫像,也不理他,撅着鸟屁股就往他腰间拱。见此,郎飞无可奈何,只得解下灵兽袋收了它。

    一rì,二rì,三rì……一转眼半月过去了,直到道人带着小蛮与琼心回转,仍旧不见小羽儿苏醒的迹象。郎飞一面好奇小羽儿这半年都去哪了,一面心中又有些惴惴不安,想到它之前的那一副茫然像,委实有些担心。

    如此又有半月功夫,已至夏末秋初时分,郎飞来到这积雷山上已有将近一年之久,这一rì他正坐在院中小酌,闲看些残花翻飞,远鹤扶摇。可巧王一给二小放了一天假,趁着他们俩四处顽皮的空,来到紫青别院寻郎飞做耍。

    转入门来,二人还未打招呼,郎飞一抬头,就见有打外面又走进三个人来,他不禁一愣,站起来,蹙眉道:“他们是?”

    “嘿嘿……来,来,来,云方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拉过三人最前面一个五官端正,中等身材,身着一袭绛紫sè道袍的中年男人来。“这一个,法号妙江,乃是悟影师叔的高徒。”

    “师兄好!”妙江子淡然一笑,对着郎飞打了个稽首。“师弟好!”郎飞还礼。

    见此,王一又将后面二人引至前面,指着左面一个五短身材,有些许秃顶的半大老头道:“这是妙夜师弟。”话罢,又指向右面一个年约三十岁、脸上稍有几点雀斑的宫装女子道:“这一个是妙chūn师妹。”

    三人见礼毕,郎飞细细一琢磨,不禁微微一愣。“好嘛,chūn江花月夜,一个不差,全到齐了。”

    “嘿嘿,这样一来,咱们积雷五雄可到齐了。”道人哈哈一笑,自须弥带摸出一坛金泥封口的老酒来,往玉几上一撴。“跟你们说,这一坛子陈年桂花仙酿,乃是我前些时rì下山,自那老魏国后宫酒窖中偷来的,论窖藏时rì已近百年之久,虽说凡间之酒灵xìng稍差,可这滋味嘛,却非一般灵酒可比。”

    说罢,抿了抿嘴,一一扫过面前四人,又道:“想咱们空有积雷五雄之名,虽在弟子中偶有流传,可一向不曾聚首结交,正好今rì有闲,不如借此机会,大家亲近一番。”

    “不错,向rì里总听人提起咱们,若大家只不过互闻其名,却没什么交情,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正该趁此机宜好好亲近一番。”妙江抚掌赞同道。

    秃顶老者点点头。其身旁的宫装女子亦做个万福,道声:“恭敬不如从命!”

    五人里面,郎飞与王一、以及妙江子乃是核心弟子,其余二人不过寻常弟子。礼让再三,郎飞做了主座,王一与妙江子左右相伴,秃顶老者与宫装女子坐在对面敬陪。

    郎飞又弄了些下酒的肉脯,便宜菜蔬。五人一边喝,一边畅谈起来,一开始,话题先由入门之时的考核说起,渐渐的,随着大家酒xìng愈浓,由修行之法,到地北天南,再到宗内大小趣事,修真轶闻,五个人越说越投机。

    转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微有几分醉意之时,妙江举杯饮尽,向前一凑,扫了旁边四人一眼,小声道:“你们听说没?”

    见他如此表情,四人自然知道定是什么趣事,遂凑头靠近,静待他细说。

    妙江见此,微微一笑,道:“月前,我奉师命西去潟湖岛取一物,偶然经过玄火宗外三百里的修仙坊市,那时天已蒙蒙黑,便打算在坊市中暂歇一晚。待寻到住处,已是入夜时分,左右无事,我便去到酒肆中饮酒。正吃着,却听到隔壁雅间中传来一阵模模糊糊的议论声,听得“玄火宗”、“圣火”词眼,我心中一惊,遂凝神细听。”

    说到这里,中年道人咧嘴一笑,卖个关子道:“你们猜我听到什么了?”

    四人摇摇头,王一等不急,一拍大腿,急道:“怎么这么罗嗦,快说,快说。”

    妙江嘿嘿一笑,继续道:“原来对面乃是玄火宗的门人,从他们的谈论中,我模糊的揣摩出一件奇事来。”说到此,道人顿了一顿,又饮了口酒润润嗓,道:“半年前玄火宗驻地出现一只神鸟,说此鸟通灵,身披七彩虹羽,脚踏九sè祥云。吸一口气,万里无云,扇一翅,九州生风。嚯,这一来,玄火宗的众多长老们好似疯了一般。如此神鸟,谁不想收为灵兽!闭关的出关,教徒弟的将弟子撇到一边,一个个卯足了劲,在整个熔阳峰范围内,四下搜寻。”

    “你想啊,那灵禽既然被冠以神鸟之称,又怎么可能没有几把刷子。玄火宗众长老一番搜寻下来,非但没抓到,反被它伤了数人。这一来,玄火宗的老祖,五火上人坐不住了,亲自出关抓拿此鸟。五火上人出手,当然不比那些长老,只一两天工夫,便将那鸟儿堵个正着。本以为老祖亲自缉捕,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可谁曾想那鸟儿施了一式神通,将那五火上人唬得半天没敢动弹,愣是放任它消失在九天之上。你们再猜猜,这鸟儿用的是什么神通?”

    见他又住了嘴,卖起关子来,王一一拍桌子,大骂道:“你他娘的,快说,休要东拉西扯的,爷们要是知道,还等你说干嘛。”

    “嘿嘿……”妙江冷笑一声,厉喝道:“瞬移……那鸟施展的是瞬移。”

    “什么?瞬移?”王一、秃顶老者以及宫装女子登时愣在原地。瞬移是什么,瞬移乃是仙术,号称只有真仙能够施展,别说长青界,就是整个方寸星域,数万年来都没听过有哪位高人施展过,如今此等仙术竟然出现在一只鸟儿身上,如何不叫人拍案称奇。

    这边三人唏嘘不已,那便郎飞的心中却咯噔一下。早在妙江形容玄火宗附近出现的神鸟时,他就有一种预感,猜想莫不是小羽儿,此刻一听瞬移之名,登时恍然。长青界能够施展出瞬移的鸟儿,不是那杂毛鸟还能是谁。“这该死的扁毛畜生,三rì不惹祸,它就皮痒。”

    郎飞搁一边暗恨不已,旁边妙江又继续说道:“打那之后,也不知是鸟儿怕了,还是有事绊住了脚,一转眼消失了足有小半年之久。玄火宗众门人也只当事情过去了,平时不过将其拿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可谁能想到,前些rì子那鸟儿竟又回来了,这下可了不得喽。有别于上次围着熔阳峰打转,这一回它竟然突破了玄火宗护山大阵,出现在宗门之内。就在玄火宗众门人一片哗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之时,这鸟儿竟一头扎入玄火宗的禁地------圣火殿之中。众弟子不敢冒进,等到五火上人会同一干长老赶到,进殿看时,惊见大殿zhōng yāng供奉的圣火已被这鸟儿吃了小半。”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想那玄火宗圣火殿中供奉的圣火,乃是当年玄火上人由练气道改修炼神功法,硬生生自身上剥离合体修为,并将之化为一簇永不熄灭的大rì阳jīng伏魔宝焰。自打玄火真人坐化之后,这一簇大rì阳jīng附魔宝焰便被玄火宗后人当做供奉之物传承至今。虽说这大rì阳jīng伏魔宝焰是jīng修练气道的玄火真人一身修为所化,可毕竟不同于炼神道修行之法,故而,虽空有无尽威能,却无法当做灵气吸收,又因其形状不稳定,稍经刺激便会暴走,亦无法当做灵物运用。之后历经数万年之久,此大rì阳jīng伏魔宝焰对如今的玄火宗而言,与其说是一件珍藏,倒不如说一个象征。”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你要借题发挥,我就过河拆桥

    “就是这等暴虐之物,却全然未对那鸟儿造成一丝伤害,及至众人入殿,它方才惊醒过来,一眨眼又施展起瞬移,几个闪动便逃得无踪,扔下玄火宗一干人等在那圣火殿望着少了半边的大rì阳jīng伏魔宝焰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还是五火上人率先回过神来,如今圣火没了一半,虽实则对玄火宗并无损失,可毕竟面子上挂不住。无奈只好使众门人四下搜寻,不为能够抓住那鸟,只为打草惊蛇,不至再来祸害宝焰。”

    “有这等事?”王一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玄火宗的大rì阳jīng伏魔宝焰他们都知道,也都听说过,据传,此物蕴含着无匹威能,即便是长青界所有人仙一起,也没可能与之相抗衡,那鸟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将此宝焰当做食物吞噬。

    一旁的郎飞心知肚明,这指定又是小羽儿干的,一早它就觉得傻鸟回来时的模样不似被人所伤,听罢妙江子所言,此时一想,怕不是吞了宝焰,一时没消化,吃撑了,这才迫不及待一头钻入灵兽袋中。想想又觉好笑,傻鸟竟然跑玄火宗去胡闹,果真是三天不惹祸就招跳蚤!

    “嘿,来,来,来,就为这鸟儿,大家满饮此杯。”说着,妙江子端起杯来。众人见此,纷纷出言附和,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之后,五人又畅饮许久,及至晌午时分,坛中酒已涓滴不剩。喝到这时,诸人已有七八分醉意,妙江子并秃顶老者、宫装女子,遂站起来告辞而去。王一又逗留片刻,与郎飞说罢几句废话后,亦起身离去。

    众人走后,郎飞运转元力,行功一周天,酒意已然无踪,掏出灵兽袋,细细感受一番,发现小羽儿仍酣睡未醒,无奈也只得由它去了。及至傍晚时分,俩小家伙尽兴而归,这一rì,也不知去了哪,琼心弄了一身泥土,而小蛮,则蹭了一鼻子烟灰。郎飞也不耐去问,吩咐二人梳洗一番,而后回房休息。

    光yīn似箭,rì月如梭。白驹过处,花谢花开。转眼又是初夏时节。这一天,二小自去寻王一,郎飞算记着上山已有一年左右,又想起悟真子曾言那地元磁晶之事,推算来,将近补给之rì。于是便寻了个由头,找悟真子讨了腰牌,来到府库。

    才进门,迎头见一执事在那眯着眼打盹儿,郎飞轻哼一声,执事惊醒。见来人乃jīng英弟子,不敢怠慢,忙问何事。于是郎飞道明来意。事关悟真子,执事不敢应承,忙入内殿,将一位执掌府库的长老请了出来。

    来人是个年约八十多岁的花甲老者,一袭紫锦描边玄松道袍,缓缓走到郎飞跟前,看他一眼,又打量了悟真子的腰牌一眼。问道:“你师父让你来的?”

    “是!”郎飞答道。老者点点头又问。“他yù取这地元磁晶几块?”

    郎飞想了想,回道:“禀师伯,师父演练阵法所需当在十五块左右。”

    老者闻言蹙起双眉,摇摇头,道:“近两年山下的元磁矿脉受地气影响有些不稳,负责开采的门人也只得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是故,今次补给不丰。数rì前,老夫将此事禀明青河师叔,青河师叔考虑再三,便告知老夫限定配额,若有长老来求,每人次不得超过七块。”

    郎飞闻言一愣,不禁犯了难。自忖若是晋级筑基后期,尚需十块左右,若此次只领七块,断然不能达成心愿。若再等下次,又要三年之久,到那时,岂不错过了混入玄火宗的机会。

    思来想去,不由得犯了难,恭声道:“师伯,可否通融一二,师父着我来之时,言明要十块以上,若只七块,怕是不够用。”

    老者长叹一口气道:“此事乃青河师叔做下的决定,老夫也没办法。”话罢,见郎飞皱眉不语,老者顿了顿,忽然咧嘴一笑。“师侄休要着恼,老夫有一个办法,可解你之为难。”

    “还望师伯不吝赐教。”郎飞忙道。

    老者将悟真子的腰牌抛还他,笑道:“既然一人不够,何不两个一起?”说完,见郎飞一愣,老者又笑道:“莫不是忘了你那悟荇、悟胤师伯?他三人情同手足,既是悟真子相求,又怎会不加以援手。”

    “对呀……我怎么将这茬忘了。”郎飞嘿嘿一笑,向着老者深深一礼,转身就往外跑。才出府库大门,还没走两步,忽的一顿,又想到此事乃自己背着悟真子索求地元磁晶,若是去找悟荇子讨腰牌,虽说这大师伯一定会给,但以他老成持重的xìng格而言,一定会询问要地元磁晶作何,若仍撒谎说拿去布阵,定会被他认为悟真子不务正业,说不得亲自找了去,耳提面命一番。到那时,自己的小伎俩岂不就露陷了。

    转念又想到紫胤子。这二师伯生平有几分邪气,若听了他的来意,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反应呢,若是好奇劲儿上来,在里面和稀泥,横插一脚。到头来,自己照样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郎飞在府库外面来回溜达了好久,思来想去又想到府库中老者的身上。“哎,我何不如此这般,这般!”

    心中有了主意,郎飞绕了个圈,又回到府库。一进门,那老者端坐殿首,见他来了,正对他笑呢。“师侄,回来了?”

    郎飞点头,施礼道:“师伯,弟子回来了。”老者又问。“可曾借到腰牌?”

    郎飞尴尬一笑,呵呵笑道:“师伯,自打您这里回去后,把那些话跟师父说了。”

    “哦?他怎么说?”

    “不瞒您说。”郎飞苦着脸道:“师父不让我去借。”

    老者大奇。“这是为何?”

    郎飞讪笑了半天。“您也知道,我那师父嘛,行事有几分不靠谱,若是被悟荇、悟胤两位师伯知道了,指不定又会怎么说教呢。我师父那人吧,别看有几分痴xìng,可他也怕这个。没奈何,只得又撵了我回来求您老人家。”

    老者一听,乐了。“悟真师弟还真是有趣,又让你回来干嘛,就只一面腰牌,我又帮的上什么忙?”

    郎飞闻言贼贼一笑,近前两步,看定老者道:“师伯,若说长老级腰牌,您不是也有一块嘛,这地元磁晶也没大用,想来您还没领过吧。”

    老者一愣,未等他说话,郎飞又向前凑了凑,一伸手,由打须弥带中摸出一瓶jīng气丸来,一面双手奉上,一面道:“师父说了,这瓶jīng元丸是他做师弟的孝敬您老人家的。”

    jīng元丸在长青界属于硬通货,因其能够补充体内耗损的jīng气,不论是对于受伤之人、大病初愈之人、以及年老体迈之人均有益气之效,乃炼jīng境修真者的必备丹丸。论价值,比那除了布阵外百无一用的劳什子地元磁晶可珍贵的多。

    看着郎飞奉来之物,老者呆了一呆,脸上露出几分愠sè。“你小子,这是要贿赂我吗?可知我悟方子一生光明磊落,何曾做过这等下作之事。”

    “诶,师伯此言差异。师侄此来,可曾求您贪赃枉法过?可曾让您有违使命过?只是求您腰牌一用,肯与不肯都是您一人之事,何来贿赂之说?”说完,见悟方子脸sè微变,郎飞又弄心机,yù擒故纵,将那瓶jīng元丸收回,脸上浮现一丝愠怒,冷道:“这一瓶jīng元丸不过是师父预备下的谢礼,却被您说成那等赃物,师侄辈分虽低,倒也有几分傲气,自问行得正,做得端,何苦在您跟前受这份屈辱,那地元磁晶,我不求了还不成吗?回去只将经过对师父一说,爱谁来谁来,反正我是再不拿热脸来帖您的冷屁股了。”

    经这话一激,悟方子老脸一红,登时没了言语,见郎飞转身就走,暗忖方才自己所说的确有些过分,又怕郎飞据实禀告悟真子,激起那厮的痴xìng,到时候来找自己算账可就不妙了。犹豫再三,还是轻咳一声,道声:“且慢。”

    郎飞闻声回过头来,脸上仍有几分怒气,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冷到:“不知师伯还有什么吩咐?”

    悟方子打了个哈哈,招招手道:“师伯我xìng子有些急,师侄休要着恼,你且过来。”

    郎飞闻言往回走了几步,及至悟方子跟前,忽见他站了起,上前一把拉住郎飞,拽着他径直来到后殿。

    二人进殿站定,时有两个执事迎了上来。悟方子看了二人一眼,吩咐道:“去取一十四块地元磁晶来,七块记在悟真师弟名下,另外七块记在我的名下。”

    “是!”二人领命而去。不大的功夫,各托着七块地元磁晶回转。郎飞一一接了,放还须弥带。而后并悟方子回转前殿。

    见大功告成,郎飞眼珠一转,故作无事的对着悟方子施礼告辞,转身就走。

    “咳……咳……师……师侄!”

    听得悟方子之言,郎飞转回头,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看着他。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这小兔崽子!过河拆桥的本领可真不是盖的。”悟方子心中恨得牙痒,好半天脸上方才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吃吃说道:“师侄啊……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郎飞摸了摸须弥带,拢了拢衣袖,又拍了拍胸襟,摇头道:“没啊?真没落下东西。”

    “悟真子那痴货,怎么收了个这么难缠的徒弟!装,你再给我装!”悟方子心中那个恨啊。直气的颚下银白长须无风自摆,好久却才迸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那……jīng……jīng元丸!”

    郎飞一愣,有打须弥带里拿出来,前后瞅了瞅,还揭盖闻了一闻,拿到脸前眯着眼往里瞧。“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打只小松鼠;松鼠有几只?一二三四五。没丢啊,正好三十颗,不多不少,这不好好的都在这呢嘛。”

    “你……你……”悟方子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了好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郎飞见此,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哦”了一声,拍拍后脑勺,将那一瓶jīng元丸送到悟方子面前。“唉,你瞧我这记xìng,师伯莫怪啊,莫怪,快,来,来,您收好了。”

    此时悟方子已气的莫能动弹。郎飞将那瓶jīng元丸放在他掌心,帮他拢起五指,还好意的拍了拍,而后转身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的走出殿去。

    不提郎飞走了后,大半天方才缓过一口气的悟方子。单说郎飞,打那之后回转紫青别院,寻到悟真子,说要下山一趟,少则三年,多则五载必回。

    悟真子吃了一惊,问他去干吗。这小子谎称要闭死观,冲击筑基后期。悟真子又问他为何不在山上闭关,郎飞又说,山上虽安全,可牵挂太多,上有悟真子,下有小蛮,都是他的心魔。

    悟真子一听,老怀大慰的同时又觉着他的话还真有那么几分在理。又问他此去何方,郎飞答曰:“蒙冲海上蛰鹄岛。”老道想了想,既然那是他的老家,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也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后郎飞又将要下山一事告知小蛮与王一二人。憨直脸倒没什么意见,唯有小蛮,哭了个稀里哗啦,只是抱着他的手臂不放。郎飞无奈,只得再三保证五年内必回,并偷偷摸摸塞了好些稀奇古怪的法器给她。小妮子毕竟孩童心xìng,这才破涕为笑,和他勾勾手指,做下以五年为期的约定。这之后,郎飞再三交待道人看顾好两个小家伙,又向悟真子叮嘱一番,遂辞别众人,下山而去。

    光yīn荏苒冬chūn谢,时光如梭rì月迁。转眼又是一年光景,时至初秋处暑时分,这一rì,魏国一座万仞山峰之上,山腰向阳一角走出一个人来。见他眼似寒星,面若秋水。着皂靴素衫,手挽一把三尺青峰。

    “不想已过了一年有余!还好,总算稳定在筑基大圆满的境界。”郎飞深吸一口山间jīng气,而后纵身跃起,御空飞往东北方向。

    原来自打去年夏末下山之后,他便孤身来到魏国地界,寻了一座人迹罕至的高峰,寻了个山洞做为闭关之所。待安定好以后,便以地元磁晶来修炼。因有了之前在霍家的经历,此次倒也算轻车熟路,第一块地元磁晶不过一夜功夫便被他炼化殆尽。待缓过一rì,郎飞再次吸收第二块地元磁晶之时,却不想差一点要了他的小命。

    这地元磁晶xìng状暴虐,其中蕴含着yīn煞之气与地心雷元,本不是那等可拿来修炼之物。郎飞贪图它所蕴含的威能,又自持身体中有着丹气护体,兼且还有着丹药之助,便未将其所能招致的恶果放在心上。第一次还好,如他料想一般,服下丹药,第二rì便复原如初。可谁曾想间隔一天,第二次行功之时却出了大问题,若只皮肉之伤还好说,却没想到是那神魂出了状况,于行功途中,竟然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这确是郎飞大意了,事前他也并未多想,只以为yīn煞之气与地心雷元相撞仅会产生炸裂之能,却忽略了yīn煞之气另有一害处,那便是侵蚀灵识,污染神智。本来以郎飞的神识之强,断不可能被一块地元磁晶中蕴含的yīn煞之气所伤。可何曾想到,没等神识将前rì遗留在灵魂深处的煞气剔除干净,第二rì他竟又炼化了一块磁晶。这下可好,旧伤未愈,新伤又生。再兼郎飞神识虽强,可他能够调用的量却不足已抵抗煞气的侵蚀。待到后来,心魔滋生,这小子差点没一掌将自己劈死。最终,还是灵枢深处那一尊青光小人,一指逼退煞气,终让他缓过一口气来,趁机拿出一粒养心丹吞下去。就这样,在养心丹的帮助下,经有七rì,方才平息了心中的魔念。

    打这之后,郎飞可不敢再如此冒失了。将那地元磁晶间隔一个月才炼化一块。如此虽慢些,却没甚xìng命之忧。于是乎,前后历经一年时间,方才将一十四块地元磁晶全部炼化。又因平时闲来无事,他便拿些进益的丹药服用,久而久之,药力堆积在体内,及至突破时分,紫sè丹气竟将体内积聚的药力吞噬一空。到了出关之rì,他的修为不但顺利进阶筑基后期,且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达到了筑基后期大圆满的境界。

    “现在只差机缘而已,机缘一到,我便能突破筑基,到达炼jīng之境!”郎飞一边飞,一边暗暗考量。“距离来到这灼砂大陆已过去两年有余,掐指算来,玄火宗开山门收徒之rì当还有半年之期,机缘一事,少不得便要落在玄火真人遗留的那册练气功法之上了。”

    “荒山中枯坐一年之久,平时只弄些行军丸果腹,此刻嘴中淡出个鸟来,且去世俗界走一遭,一来散散心,二来也一饱口福。待过上俩月再行去那熔阳峰不迟。”

    打定主意,又过几rì,来到晋国境内。郎飞拣定一座重镇,径直入了城,吃喝玩耍一些时rì,随后出得城来,复往西北,且行且游,一连三月时间,将晋国北境大小都城游玩个遍,这才来到早先逗留过的的坊市。

    此时距离玄火宗开山收徒之期已不满两月,坊市中商贾盈路,人流攒簇,各sè遁光起落不绝,比之以往明显热闹了不少。郎飞一径来到之前光顾过得酒楼,预先付了住宿之资,遂安下心来,静待时rì。

    闲话少叙,两月时光匆匆而过,单说这一天,郎飞辞别掌柜的,出了客栈,走到坊市外面,御空飞起,径投熔阳峰而去。

    一路向北,途中频见各sè遁光划过,待行至距离熔阳峰不足十里之处,郎飞按落遁光,寻了个山间隐蔽之处,服下一粒易容丸,摇身一变,竟化作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俊朗少年。随后又换了衣装打扮,方才寻了条山径,徒步前行。

    沿着半空中各sè遁光消失的方向而行,有半rì功夫,郎飞攀过一个小山头,来到熔阳峰坐落之处。此地已属天辰山脉的末端。郎飞站在山yīn半腰处,遥见方圆百里范围内一片空旷,山脚下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平原,向北约十数里处坐落着一座参天巨峰,细观此峰,山腰以下隐没在一边苍翠之间,山腰以上半云半雾,几不可辨清形影,再往上,霄汉万里一片连碧,唯此一点霜白,点缀在星汉银河之间。

    又见多有遁光降落在山脚之下,郎飞不觉点了点头。“此峰该是熔阳峰无疑了。”

    想罢,展开身形,疾步向着北方跑去。须臾,来到山前,但见山脚一条蜿蜒而上的石路前密密麻麻站了好些服sè不一的人群。

    郎飞自草木间走出,蹑手蹑脚的走近。山脚等待的众人中,仅有几个位置靠后之人察觉到他走来,定睛看了他一眼,见是个十四五岁,论修为不过得气境的小小修者,均未放在心里,仍旧扭过头,注视着前方的动静。

    走到众人身后,郎飞未学两侧之人伸头探脑。只将神识略略一扫,便将前方情形看了个大概。只见人群最前乃是两个身着赤红道袍的玄火门人,正双双抱着臂膀,立在一米多宽的石径两侧。俩玄火宗门人前又有一位长者,站的笔挺,正在那闭目养神,任红袍随风飘摇。

    再观身前众多修士,服sè各异,老幼不均。其中一些上了年岁的,身旁皆携有子侄甥女。还有一些衣装相似,面貌略同者,应是哪方修真家族的子弟,更有一些年纪尚轻、而服sè相异,又团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者,依郎飞推测,该是拉伙结伴而来的飘萍散修。

    不一刻,将至巳正时分,石径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些年轻修士。从十二三岁,到二十五六岁,大小不一。但见这些人无不唉声叹气,神sè黯然。来到山脚后,有的徒步离开,有的寻至人群中长辈,小述一番后,被带离此地。

第三百五十七章 百年红尘旧时梦

    少时,巳正刚好,石径前的长者缓缓睁开眼来,一一扫过面前之人,沉声道:“今值我玄火宗开山门收徒之rì,不管你们是世家根苗也好,还是散修子弟也罢,甚或凡俗界之人,一概平等相视。眼下有上山路一条,其长百里开外,山陡路滑,又九曲十八弯。途中更有无尽幻境,考验你们的风骨定xìng,若能由此而上,至山腰宗门者,再经长老评定根骨,便能得列我玄火门墙。”

    说完这番话,长者向身后二人点点头。二人闪身让出石径。长者又回头对众人道:“切记,上山途中若有擅起争端者,一概斥退不论。好了,你等之中年龄在十岁与二十五岁之间者,便由此登山吧。”

    人群立时一阵sāo动,当先几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小子辞过身边长辈,尽都自信满满的迈开大步,循径上山。撑不过幻境一切皆休,又因山上有长老监察,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坏了规矩。一转眼,人群中走出三十多个年龄俱在二十五岁之下的年轻修士,沿石径先后走上。

    郎飞自人后挤出,紧跟在众人身后上了山。诸人尽皆默然不语,纷纷抖擞jīng神,沿着石径上行。起先山脚处的一段石阶尚且平整,可随着高度的增加,脚下的石阶不仅变得异常湿滑,连形状也变得愈加不规则起来。

    一众年轻修士只好放慢了速度,一面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脚下,一面留意着前方山路。

    这些障碍自然难不过郎飞,这小子吊在最后,一步一步走的稳稳当当。若此时有人留心瞧他,定然会发现这小子哪里是徒步而行。他一脚踩下,分明是虚踏在石面上,整个人宛如踏天梯一般御空徐徐而上。

    这一批次上山的年轻修士里面并无世俗之人。即便是最幼小者,修为也有得气境界,故而,崎岖的山路虽对众人造成了些许影响,却并没什么大碍。

    几柱香的功夫,众人走过半途,待行至第四个曲折之处时,云雾骤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时间山路消失无踪,放眼看去,身周无不是相熟之人,这一个擎金樽,那一个拖玉斝,举杯相敬佳酿。

    “想来这便是山下那位长者所说的幻境了。”郎飞稍候片刻,却才淡然一笑,轻轻一挥手,眼前的景象仿佛云烟一般消散无踪。

    待得眼前清明,复见石径,他又转头打量,发现这片刻功夫,三十多人中已有半数自幻境中回过神来,仍旧沿石阶而上。

    郎飞故意落在后面,尾随众人而去。又过顿饭光景,再次来到一弯曲折之处,云烟起,幻境复生。这一次却是些美赛天仙,貌堪花月的俏丽女子。围在身边,一时搔首弄姿,一时献舞献唱,更有那衣衫不整,湘裙半滑者。

    “这是sè境!”郎飞微微一笑,任那些幻象把臂交颈,合股吹箫,却丝毫不为之所动。稍带片刻,仍将烟云挥散,还化作一条翠苔丛生的石径。

    前路依旧,又过盏茶,复经盘曲之处。幻境由心而生,是为“财”,与世俗财帛之物所不同的是,眼前乃是一座宝库,祥光万丈,瑞霭千重,内有无穷灵丹,不尽法宝。

    仍是捻指一笑,轻轻挥散幻境,再次前行。眼见将近山腰,身周朦胧而出一股淡淡的薄雾。此时还能保持清醒的修者已不足五个。又至一处转折,烟生云起,微嗅得一抹芬芳,紧接着眼前的景象一变,定睛瞧时,却见又回到了丹门烈焰殿,两旁有枯松上人、黑虎子、浮云子、以及口吐飞沫,厉声数落郎飞的木云子。

    “原来是‘酒sè财气’四关……”郎飞脸sè平静,静等木云子说完,他却始终一声不吭。最终被木云子坐实了莫须有的罪名,黑虎子一声爆喝,大步踏出,一拳向着他心口窝捣来。

    “木云子、金钟山,终有一rì,以我手中剑,让你等血漫云天!”郎飞面sè平静,对着攻来的黑虎子一指点出。一瞬间画面定格,过有弹指,化作一抹烟云消散无踪。

    这一回,顺利通关之人仅剩三个。一个是世家弟子装束,一个散修打扮。三人互望一眼,没有答话,依旧先后前行。

    又是顿饭光景,山腰已然尽在眼前,视线穿透最后一个转折点,遥遥可辨一座墨晶所铸山门的一角。三人快步而行,到了最后的转折之处,前方二人在犹豫一番后方才抬脚迈过,郎飞尾随二人,一步踏入。

    前方忽生一道刺目强光。郎飞不禁双眼微眯。少时,再睁眼时,却见一个青衫、纶巾的弱质书生并一个面sè苍白,神态慵懒的青年妇人,正满含慈爱的看着自己。郎飞张了张嘴,却发出一阵稚嫩的哭声。

    “嗯?”郎飞将手一挥,却发现幻境并未如想象般的消散。方才那一挥,好便似用尽了全身的力道一般,一股倦意袭来,不觉昏昏沉睡过去。

    光yīn迅速,悠悠十载。这一回却似真实人生,任凭无数次挥袖,幻境依旧,生活依然。经由十年,他也熄了破阵而出的心思。

    所谓幻由心生。既然困住自己的此方天地乃是沉沦之境,那便只身走一遭,历练一番又有何妨。有了决断,郎飞遂不再强求破阵,一切顺其自然。

    此一生,郎飞生为穷秀才之独子。虽然家境清贫,rì子过得却也有些小幸福。rì间有书香相伴,夜里有诗韵洄游,又有父母疼爱,享天伦一十六载。而后,秀才,举人,进士,从县令做起,在朝为官三十载,升至当朝一品大员,又经太子之乱,获罪于天。刑台问斩之际,忽闻九天云端有做歌之声。“百年红尘旧时梦,转回头,却道是:‘庄生梦蝶’,是人梦蝶?亦或是蝶梦人哉?”

    “红尘,旧时梦,是蝶?是人?”郎飞忽仰天长笑,却将身立起,神sè淡然的对着身旁举刀的侩子手言道:“世人皆说人生如梦,红尘之事乃过眼云烟。殊不知,人生本物,唯有一心,若要堪破迷障,只需面心一问,今便请你助我,但求就此一刀,将心刨出,我才好问他一问。到底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

    “这人疯了不成?”侩子手话音才落,但听午时一刻已到,坐上监斩官高喝一声“行刑!”

    “你的废话留着和阎王爷说去吧!”拔过背后犯由牌,饮一口烈酒,手起刀落。不妨郎飞将身一扭,屠刀斜劈而下,鲜血喷洒处,心口哪有什么心脏,却是一个青光小人,迎着郎飞的目光微微一笑,继而剑指朝天,微微一划。

    “咔,咔,咔!”山岚吹过,梦境似泡影一般烟消云散。郎飞微微一笑,睁开眼来。是仙亦或是人?是梦亦或是真?又有什么不同。心之所向,便是人生。

    这一刻,他心头忽然生出一丝明悟。其修为本已处在筑基大圆满。此时只觉身体中的元力飞波叠浪一般翻涌起来。

    “不好,这是要突破!”不想竟发生这个节骨眼儿上。若要于此晋级,且不提环境不适,单是进阶炼jīng境的威压,也定然瞒不过玄火宗之人。到那时,一旦被玄火宗捉住,非但之前盘算之事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连小命都将不保。思虑再三,郎飞一咬牙。“拼了,断不能于此处晋级。”

    做下决断之后,郎飞先是吞下一粒养心丹,而后盘坐下来,一点点的调动元力,凝神安抚体内躁动。

    就在郎飞坐下之后,前方二人中,散修打扮的年轻小子缓缓睁开眼来,一开始还有几分迷茫,少时回过神来,环顾四方,发现只他一人醒来。又见郎飞竟是盘坐姿势,不由得露出几分讶然,方要细观几眼。突然,山风吹得周围云气一荡,露出几近天南的斜阳来。眼见巳时过半,他猛吃一惊,不敢久待,急忙转身,还沿石径,向着玄火宗山门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烟云再次遮住艳阳。郎飞眉毛轻轻一动,继而缓缓睁开眼睑。

    “嘘……”他长出一口气,不禁心中暗暗庆幸,好在是身处此等环境。从外面看来,他整个人陷入幻象之中,这才未受旁人打扰,使之静静的平复下躁动的元力。若不然,有个风吹草动,哪怕是一声呼唤,都足以让他前功尽弃。不但晋级不成,还会遭到元力反噬。

    现如今,他只是以强大的神念硬生生压下了身体各处澎湃的元力。rì后只要寻到安全所在,撤去神念,则依旧还有进阶之机。

    “还好,看来还未错过。”稍定心神,郎飞举目看处,见前方那世家子弟仍旧陷于幻境之中,由此想来,当还不至于超出时限。而后,辨清方向,循石径,大步往那玄火宗山门走去。

    又经片刻,已是巳时将阑时分,眼见将近午时,山门处一位长老叹口气,喃喃说道:“不想这一批次只有一人过关。”说完摇摇头,转身吩咐当值弟子:“现已午时,且散去幻阵,着那些人下山去吧。”

第三百五十八章 做贼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是!”有当值弟子应是,转身走到山门一侧放置幻阵枢纽的青石台上,待要施诀散去幻阵。忽然间,遥听山下传来一阵疾呼。“且慢,且慢。”

    长老闻声一愣,忙挥手示意当值弟子稍等。而后扭过头,运目力向下看去时,依稀见得山云遮挡之处快步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

    “未成想,竟还有一个。”长老微微一笑,静立原地稍候。

    少时,郎飞来到山门跟前,抬头瞧,但见两根嵯峨玉柱,漆黑透亮,隐放豪光。又见顶梁上一面火焰形状的月白匾额,上书玄火圣宗四个赤金大字。自远处遥望,古朴又不失灵动。尤其是顶梁上不知是何材质铸就的火焰状匾额。山风刮过,犹如猎猎而动的氤氲之焰。

    见郎飞愣在山门之前,长老微微一笑,喊声:“小子,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上来。”

    “是!”郎飞这才回过神来,应一声,一口气跑到长老跟前。

    山门所处是一片颇有纵深的小广场。郎飞立足之后,未待详细打量,就见那华服长老迈步来到跟前,道:“莫忙打量,先由老道测测灵根。”话罢,不等郎飞应声,一指点中他的额心。

    郎飞早有准备。心念一动,神识聚于额心,幻化为一道sè泽浅淡的冉冉红焰。

    “嗯!”片刻之后,老者收回手,两眼看定郎飞,点头道:“虽不过寻常灵根,却是火属,正合我玄火宗功法。灵根一关,亦算过了。”

    话罢,又指定一侧尺许高度的玉台,道:“且站于其上,待我问你些问题。记得据实回答,切忌有所隐瞒。”

    郎飞打量玉台一眼,发现周边刻着些符纹,又有符箓点缀其间。略一忖度,料想必定是测谎之阵。遂毫不在意,缓步上台。

    待其站定,老者对一旁当值弟子点点头,而后转头问了郎飞几个问题。

    如郎飞预料一般,无非是些与出身相关的问题。在神识掩饰下,郎飞波澜不惊的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叙述一番。盏茶功夫,老者问罢,扭头看向当值弟子,见其点头示意。遂微微一笑,对郎飞道:“好了,这第三关也过了,如今只需去到朱雀殿录入名籍,自此之后你便是我玄火宗一员了。”

    “多谢长老!”郎飞闻说,步下玉台躬身施礼道。

    长老捋须一笑,先吩咐身后当值弟子放开幻阵,遣散石径上众人。而后又着一位门人带郎飞去朱雀殿。

    别过长老,郎飞跟在执事弟子之后上了山,转山腰石坪,至一侧石台,经由传送阵,来到山西一处殿阁峥嵘、塔楼壮丽之所。

    远看岫云漫锁长天,近看烟水素笼阆苑。山泉潺潺,有华清之婉约。碧波漾漾,欺洛浦之飘飖。

    观不尽阳chūn胜景,看不完仙山华庭。二人一前一后,经一片火枫林,沿鹅卵石路来到朱雀殿外。早有执事接过二人。来至院东一所偏殿。带领郎飞一路而来的当值弟子交待一番,而后只身离去。朱雀殿执事问清郎飞俗名,登记入册,而后取了一个“离”字,以朱离为号,将郎飞挂靠在朱雀殿名下。而后又安排好起居食宿等一概rì常问题。之后遣了一个执勤弟子,带郎飞回住处安歇。不提。

    朱雀殿中诸事不表,一晃半年。这一rì,郎飞自觉上山rì久,对于玄火宗的情况也探明几分,遂将气息稍稍提高几分,假作已进阶炼jīng境,并上报于朱雀殿执事。

    又过有半月,这一rì郎正在朱雀殿上早课,忽有一六旬年纪的冷面老道一步踏入殿来,行至殿首,出言道:“朱离子,朱韩子何在?”

    听罢冷面道人所言,郎飞与角落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白净男子同时站起身来。

    道人也不多问,打量二人一眼,点点头。“你二人随我来。”说罢,径直出了朱雀殿。

    二人见状,只得转身跟上。在道人的带领下来到偏殿执事房,将二人名号消去。而后道人带着二人转经传送阵,眨眼来至山脊上院。

    出了传送阵,二人默默跟在道人身后前行,郎飞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环境,只觉此处比那下院更加燥热,空气中分明飘荡着些褐sè烟灰,嗅之有硫磺味道。又见远方殿宇鲜明,植被苍翠,心中多有不解,遂将神识放出,探索烟灰由来。

    此时三人所处熔阳峰西坡,郎飞将神识向着山yīn一方扫去。少时,不禁脸sè剧变。

    不想如此巍峨巨峰竟只一半。山体朝阳之处一如寻常山体。可唯有山yīn一面,竟然消失无踪。整个熔阳峰自山腰以上直似被天降神兵劈开一般。裸露的山腹中又有无数岩浆,炎泡汩汩,倏尔隆起,倏尔破灭。那些褐sè烟气,正是山岚所带动的腹地烟气飞散至朝阳一面。

    郎飞正感叹山yīn奇景真乃鬼斧神工之时,道人带着二人进了一间正殿。跨入殿门,郎飞这才回过神来,四下打量,只见正中匾额上镌刻着“松烟堂”凤舞龙飞三个大字。转头再打量大殿,但见其内站着几个执事,并一位童颜鹤发的花甲老者。

    冷面道人不敢怠慢,上前向花甲老者施礼。礼毕,将来意道出。花甲老者听罢点点头,淡淡瞄了郎飞二人一眼,着殿内执事将二人法号注在焱阳子名号之下。

    “原来冷面道人法号叫做焱阳子!”郎飞喃喃自语道。

    与此同时,那一边注籍完毕。焱阳子辞别老者,带着郎飞二人转出殿,复经传送阵,来到一栋杏林别院之前。

    “自此之后,这里便是你们的寝宿之处。”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等二人反应,焱阳子继续领路前行。二人无奈,只得摇头作罢,迈步紧跟其后。

    穿过杏林,是一片宫苑群。焱阳子带着二人来到左数第三幢院落前,推门进入。二人随之走入。站定细瞧,见是一栋三进小院。

    焱阳子指着最前一栋青sè小楼道:“此是我平rì歇宿之处。后方另有五间正房,最后一进乃是花圃,另有一栋二层玩花楼。除前楼外,后首两进,你二人可自择房室。”

    “是……”二人应声点头。冷面老者又面无表情的拿出两本书册,抛与二人,道:“此是我玄火宗绝学,rì氤诀的副本。之后一月,你二人自去修习。若遇不懂之处,可互相探讨,亦可待一月之后询问与我。你们去吧。”

    话罢,老者径直转身出门去了。留下二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惫懒。带了二人来上院,却只将些典籍赏赐,一未亲近一番,二未提点几句。竟将挑子一撂,做起甩手掌柜来。

    二人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那朱韩子皱眉道:“师弟,你看……”

    其实郎飞心中颇为高兴,焱阳子对二人不冷不热,正合了他的心意。此来玄火宗,本就为做贼而来。若成rì里有个爱唠叨的师父在旁耳提面命,那他还不烦死!

    “师弟……”朱韩子提了提音量,又喊一句。

    “嗯?”郎飞这才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道:“师兄,如今还是先安顿下来为好,如师父所言,后首两进房舍,不知师兄yù选哪间?”

    朱韩子思忖片刻,犹豫道:“这……不知师弟你yù作何选择?”

    不想这朱韩子竟是个没主意的家伙,连挑选住处一事也要询问别人的意见。郎飞忖度片刻,苦笑道:“不瞒师兄说,未入玄火宗时,小弟在山下清静惯了,平素最受不得别人打搅。若蒙眷顾,还请师兄将后首玩花楼让与小弟暂居。”

    朱韩子虽往rì行事最没主心骨儿,可他不傻,自然明白郎飞话中之意。笑道:“既如此,那为兄我便选中间正房吧。”

    郎飞自然没有异议。二人遂一道向里进走。由打前楼一侧角门走入,来到中间一溜儿五间正房跟前。朱韩子选了最左手边一间,旋即辞别郎飞,自去收拾住所。

    郎飞来到中间,进了前方抱厦,至后厅,转过一水晶屏风,经后门,来到后院花圃。

    时至冬末,山外素裹天地,万里苍凉。可在这玄火山上,因山yīn腹地炎潭所致,除耸入云端的绝巅之外,其余各处无不如三月阳chūn一般温润烟笼。

    末进的花圃同样如此,千草苍翠,百花争妍。迎chūn、玉兰、连翘……朵朵怒绽。桃花、樱花、海棠……脉脉送芳。行走在阡陌间,看些蜂狂蝶乱、燕懒莺慵。

    沿着碎石小径,步行片刻,来到一座造型jīng巧的二层小楼跟前。郎飞抬头打量一眼,登时乐了。这玩花楼怎么看都是按照姑娘家闺房建造的,若由他一个大男人住在这里,怎么想都有些恶趣味。

    “不管它了,既然焱阳子定了一月之期,何不趁此时rì放开神识拘束,将修为提至炼jīng境界。”

    打定主意,郎飞不做他想,信步走上玩花楼,选了二楼东厢、推窗可见朝阳的一间房舍。不提清洁房间,铺整被褥。单表第二rì一早,郎飞出了玩花楼,去到二进,寻得朱韩子。寒暄几句后,言明自己yù趁此一月之期闭关,一来可以稳定境界,二来可以适机钻研那rì氤诀。

第三百五十九章 做贼,不但要手法高明,还要具备演技

    朱韩子闻说,心中意动。便说他也正有此意。二人遂约定好,以一月为期,届时再行相聚,探讨这期间研习rì氤诀的心得。

    辞别朱韩子,郎飞回到末进,未免期间发生意外,他又在群花之间布置了一座隐秘的示jǐng法阵。随后转身上楼,回到房中正襟危坐,收摄心神。

    随着缓缓撤去加诸在体内元力上的神识封印,紫sè丹气登时如脱了缰的野马,根本不用郎飞行气,元力竟自己流转开来。皮肉下面的紫气纷纷涌出,聚于筋脉之中。内视之下,宛如一条紫sè长河,波涛澎湃、汹涌呼啸着沿奇经八脉绕行一周,而后交汇于后心督脉灵台穴。几经压缩,竟团聚成紫漠漠、圆灼灼的一个丹气团。

    这一番动静下来,郎飞早已疼的五官扭曲、汗流浃背。丹气流过之处宛如刀割一般。各处青筋暴涨,一条接一条隆出体表。紫sè蜿蜒之下更有无数血sè交织在一起。

    好在郎飞修习雷祖剑时受足了摧残,眼下这非人的折磨,虽痛彻心扉。可一双仍然灵动的眼睛中满含决然。

    汇集再汇集,压缩再压缩。也不知过了多久,郎飞也不曾细数,只觉含在口中的行军丸与养心丹已所剩无几。终于,在这一天的子夜时刻,灵台穴中郁积的气团一震。内视下但觉紫芒一闪,待声势淡去,再看时,那一团积聚的深紫sè丹气已然化作一股隐泛金芒的晶莹体液。

    未等郎飞细瞧,充盈在督脉中的紫金液体忽然一泻如注,沿着灵台、神道、大椎、风府……一直到头顶百会穴。至此,紫金液体稍顿,郎飞直觉顶心一凉。紧接着,前胸心肝脾肺肾中溢出五道颜sè不一的jīng气,甫一出现便直贯顶门,最终经百会穴,被紫金液体一浸,而后漫出顶门。于头上三寸之处,环绕往复,旋转开来。

    此后,紫金液体又动,经神庭穴一路向下,之后进入任脉,仍沿前胸穴位流淌,直似飞流而下的暴瀑一般,尽数倾入气海穴(丹田)之中。气海中的液体越聚越多,随着紫金浪花的舒卷,就见本已被方清云刺破的气海穴焕然一新,四周障壁上金星点点,彩光盈盈。

    少时,筋脉中的紫金液体已经涓滴不剩,此时此刻,整个气海中悬垂着一团软浓浓、飘荡荡的紫金液体。

    与此同时,郎飞只觉顶心识海深处闪过一抹华光。由远及近,倏忽间又是一个转折,顺势而下,投入脐下气海穴紫金液体中。

    眨眼之间,紫金液体正zhōng yāng青芒一闪,凭空出现一个漩涡。紫液顺势旋转,一股股涡流将紫金液体压缩又压缩,直至化作一点紫金微粒,最终送往气海zhōng yāng青芒处。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直至八十一个呼吸过后。郎飞身子一震,丹田中紫金液体消失无踪。随着气息的平复,zhōng yāng一点青光逐渐淡化。

    经少时,郎飞自迷茫中回过神来,不及感受身体的变化,急忙运功内视。就见气海中虚悬着一个光灼灼、圆坨坨、紫sè中又有淡金纹理的“鹅卵”。

    “这……这就是元丹?”感受着“鹅卵”传来的磅礴气息。郎飞愣了片刻,“噌”得一下站起身来。四肢微微一动,但觉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开山憾岳之力。

    “师父,您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徒儿如今已晋升炼jīng境界。”郎飞仰面朝天,悼念片刻,而后站起身来,本想试一试拳脚威力,可一转念,思及整个玩花楼乃是百年梨木所建,唯恐自己境界未稳、一个收手不住将其拆了。

    半柱香的功夫,郎飞慢慢平静下来。想到自己刚刚进阶炼jīng初期,境界尚未稳固,又掐算着距离一月之期尚有五rì。转念有了打算,复又坐回床头,闭目打坐,静静稳固修为。

    如此过了三rì,身周的凌厉气息缓缓收敛。眼见修为已经稳定在炼jīng境,郎飞遂睁开眼,自床上坐了起来,稍微定定神,饮罢桌上半坛杜康,嘴中叼了一块腊肉,又想起那焱阳子所赠rì氤诀来。自忖后天就是出关之期,虽然自己并不在意这rì氤诀,但好赖也要诵读一遍,应付过朱韩子与焱阳子那一关。

    转眼又过两rì。这天一早,郎飞收回布阵器物,径直来到朱韩子门前。不急唤他,先以神识入屋探查。将室内情形略略一扫,但见那朱韩子正躺在牙床之上沉睡未醒哩。

    郎飞微微一笑,迈步走近,轻轻敲了敲房门,道声:“师兄……”

    “唔……哦,是师弟啊!”屋内传来朱韩子有些含混不清的声音。少时,又闻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不大功夫,门呀的一声开了。

    结束整齐的朱韩子自屋中走出,微伸了伸懒腰,又瞥了一眼朝阳,这才转过头来瞧郎飞。

    “师弟,你出关了?”

    郎飞点点头,道:“一月之期已满,当应师父之言,去寻他老人家了。”

    朱韩子颔首。二人遂来到首进院落。登楼找寻一番,却未发现焱阳子的人影。二人无奈,只好在院中石亭就坐,一面交流些闭关所得,一面静等焱阳子归来。

    过有须臾,rì头渐高。二人正谈的兴高采烈之时,院门处人影一闪,焱阳子走了进来。

    二人一愣,急忙迎了上来。相见礼毕,焱阳子带二人来到小楼前堂落座。先是询问了一番两人近况,又问rì氤诀的修炼情况。

    虽然之前二人于石亭上交流过,可在郎飞刻意保留之下,朱韩子仍多有不解,正好趁此时机一一请教焱阳子。之后郎飞也假意不懂,略选了几个难点问明。

    师徒三人一番言谈下来,rì头已近午时。见此,焱阳子勉励二人几句,又叫二人不要忘了去赤火殿当值,否则月供可就没有了。随后出了院门,不知所踪。

    二人面面相觑片刻,无奈,只得摇摇头,径自回房休息。

    翌rì,郎飞一早仍去寻朱韩子。二人到膳堂匆匆食罢,而后照焱阳子的吩咐,去往赤火殿当值。

    除开jīng英弟子以外,对于长青十宗一般弟子而言,境遇皆大同小异。如玄火宗,一般门人每个月均要服役四天,至于剩下的时间,则全由自己分配。

    赤火殿是领取宗门任务之处,对于一般脱胎、换骨二境弟子来说,无非是些内务杂役。故而,也没多少硬xìng规定,只不过是全凭自己选择罢了。整个玄火宗筑基门人不再少数,而脱胎、换骨二境的则更多。有些时候;譬如月底,赤火殿更是人满为患,而门中杂役来来去去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僧多粥少,竟要打破头去争。

    眼下正值月中时分,赤火殿尚显冷清。二人迈步进入殿中,有执事迎上,问明来意,随后领着二人来到张牌之处,着二人自行选择。

    仔细瞧了几眼,无非是些护卫,司茶、清洁、打扫……等等最简单不过的杂役。郎飞未多想,随手挑了个打扫庭院的任务。而朱韩子选的是看守门房。见二人选罢,执事弟子挥笔记下,将二人送出赤火殿。

    出了赤火殿,二人随即分道扬镳,郎飞行经传送阵,径直来到山脊正中一所庭院中清扫些飞絮、败花。

    眼前庭院称作涵香院,乃是宗门弟子rì常研磨药材之处。今rì里研药弟子较少,间或有磨砂声传来,又有阵阵药香飘过,再兼偶有些莺啼鸟鸣,倒也称得上清幽。

    郎飞一边机械的扫着地,一边放出神识,沿山脊之势,分两股,向着东坡与西坡无数殿宇群延伸。

    一rì无话,待得迟暮时分,除去有着极强的禁制守护的几处外,郎飞已将整个玄火宗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未见那劳什子练气功法。

    “嗯,那些有禁制守护的所在,其中一处当是藏书楼。细想来,此处最为可疑。不若明rì去到藏书楼一瞧。”心中做下决定,又将杂物清理干净,旋即回转赤火殿,交割完毕后返还杏林别院。

    转眼莺啼报晓,又是一rì。郎飞径直出了杏林别院,经传送阵来至藏书楼,出示身份玉牌后,执事带着他来到一楼,一并告知二楼典籍乃是筑基与炼jīng修士所用,至于第三层,更是化气之上方可修习,且三楼还有阵法守护,切莫擅闯。

    郎飞自然连连称是,待得执事离开,却才转身来到一张书架前,明着检阅书籍,实则以神识四处打探。

    昨rì郎飞以神识打量得藏书楼有禁制阻隔,未敢轻动,今rì只身前来,竟发现楼体内并无禁制,唯三楼有一座防御法阵守护,却并非阻绝神识之用。

    “想来那可以阻隔神识的禁制乃是设在藏书楼外,当是用作提防那些来访的人仙!”郎飞不觉莞尔一笑,将神识放出,直向三楼探去。

    守护三楼的法阵若以防御之能而论,足堪抵挡化气之人数十次攻击。可也仅仅是防御xìng能出sè,而对于神识,可就无能为力了。

第三百六十章 劝君稍候回回头,西出玄火有故人

    神识轻松之极的进入三楼,但见正中一张藏黑sè供桌,上面放着四卷玉简,其外另有一圈青光笼罩。“咦,我还道玄火宗同积雷山一般大意,却原来这里另有禁制相护。”

    郎飞不敢轻举妄动,远远打量四卷玉简。就见不知何种材质所铸的藏黑sè供桌上对应玉简摆放的地点各有几个刻字,依次看去,但见是:“五火真经”、“大rì荒火诀”、“太上离火经”以及“朱雀变”。

    “没有?”郎飞不禁皱起眉头,这四册玉简他早有耳闻,乃是玄火宗化气人仙所修之术,并非十数万年前玄火真人所留。

    思前想后考虑一番,郎飞只得放弃先前打算,随意选了一本火系术法,转身走出楼去。

    到了下午,他又来到赤火殿,寻看有无相距其余禁制之所较近的杂役任务。

    立于张牌之处瞧了半晌,还真被他找到一个距离禁制之处不远的除虫任务。旋即揭牌领了,走出赤火殿,经传送阵径奔目标。

    来到熔阳峰东坡,烟云中浮着一座石台,郎飞立于石台之下不远处的花圃中,一边慢吞吞的除虫,一面细打量被禁制笼罩的石台。瞧了半晌没看明白,只得拉过一个过路的弟子询问。他这一开口,那路过之人一乐,指着悬空石台告诉他,那乃是祭天台,上面别无他物,只有一尊九rì祭天鼎。

    不想又是空欢喜一场,郎飞叹口气,匆匆除完虫,而后回赤火殿,交割完毕,复返住所。

    如此过有月余,郎飞几乎将那有禁制保护之处查了个遍,凭他使尽无数手段,得到的答案无非是储丹殿啊、炼火房啊、仙草园啊……等等,与此来目的无关之所。

    及至最后,唯剩一处未察,只因他每次去到赤火殿,与那最后一处所在相关的任务都已被人领走。一月下来,郎飞与那赤火殿中执事也混了个脸熟。这一天,无意之中提起那个抢手的任务,因说乃是守护禁地之职,相较其他杂役而言最为清闲。禁地位处熔阳峰绝巅,平rì里人迹罕至,在那当值,虽则有几分寒冷,可修行之人,又有几个畏寒,与其说是去做杂役,倒不如说是借机修炼。是故,此任务十分抢手,每于天还未亮时分便被人拿下。

    郎飞闻说,暗暗思忖,禁地!岂不正是那被小羽儿祸害的圣火殿。其中封存有玄火真人一身修为所化的大rì阳jīng伏魔宝焰,又想玄羽老道曾言那卷练气功法同为玄火真人所留。说不得,二者大有可能一并供奉在圣火殿中。

    心头做下决定,郎飞遂辞别执事,出了赤火殿,回转住所静候时rì。

    眨眼卯时一刻,郎飞由打杏林别院来到赤火殿。打量着殿内执事都在打盹,他便只身一人来到张牌之处安等。

    少时,旭rì未升,朝霞方起。一位执事走将过来,伸手往那禁地一栏挂了两张牌。此时殿中已有几个等待接取任务的门人,见此,纷纷前涌,yù要摘取玉牌。

    一群脱胎、换骨之人,郎飞何曾放在眼中,暗施手脚,转眼挤到最前方,伸手就去揭那玉牌。

    “好了!就你了!”正在此时,郎飞猛觉伸至半途的手被人抓住,他不禁一愣,抬头瞧,却见斜下里站着一个面sèyīn郁的花甲老者。

    还在郎飞发呆之时,老者看他一眼,皱了皱眉头。“小子,出来。”

    这时那玉牌早已被身旁赶过之人揭去,尽管心中恨得牙痒,郎飞还是压着心头怨气,走到老者跟前,一脸恭敬的道:“不知长老唤小子何事?”

    “今rì老夫yù炼制一炉九花玉露丸,可巧两个徒弟不在,没了伺候之人。这才来到这赤火殿,yù寻两个弟子使唤使唤,这不,正巧看到你,且随我来吧。”

    “你个老不死的,小爷招你惹你了,旁边那么多人你不找,非抓小爷的壮丁?”郎飞搁心中破口大骂,面上却又不敢有违,只得陪着三分笑,点头称是,而后跟在老者身后出了赤火殿。

    老者带着郎飞传送到山腰背yīn一面,一路三拐两拐,来到岩浆漫延的山腹之中,又径直前行,走到一间石窟旁,施术叩启石门,接着开口道:“好了,就是此处,随我进来!”郎飞不敢怠慢,只得跟在老道身后,迈步走入石窟之中。

    入得石窟之中,首见一个黑sè三足炼鼎,两耳上玄蛇盘曲,又有流云纹饰。郎飞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望着炼鼎久不言语。

    见此,老者心下满意,先换气除尘,后将一个须弥带递给郎飞。“此九花玉露丸需在不同时段下药,武火锻炼之时我无法分心,你且依我吩咐,见机行事。”

    郎飞点头应是。老者遂不再多言,挂宝剑,悬明镜,祷祝多时。转眼吉时已到,于是启鼎注入玉露,而后引地火炙烤。少时,炼鼎已温,老者一面控火,一面对郎飞言道:“投放百年份藏金花五两。”

    郎飞自须弥带中寻得藏金花,取出五两,投入炼鼎之中。经顿饭光景,老者又到:“取八两雪莲花。”

    郎飞依言照办……如此几个时辰,九花尽皆入鼎。捻指算得时辰已到,老者将武火锻炼转为温火慢煎。随着法诀的变化,火势渐小。老者趁机擦掉额头细密的汗珠,扭过头,微微喘息着对郎飞言道:“之后一连七rì,老夫必须寸步不离炼鼎左右。这几天的吃食便由你负责了。”

    “嗯?”郎飞一愣,老头使唤他一rì还不算完?没想到还要连续七rì之久。

    见郎飞愣在原地,老者淡然一笑,说道:“老夫生平最好一口盘中馔、杯中酒,那没滋没味的行军丸实在吃不习惯!你放心,我也不亏待你,等这九花玉露丸炼成之后,我赏你一粒如何?”

    你愿意给,我还不愿意要哩!郎飞心中暗恨,说起来,这九花玉露丸不过是清心养神的药石,想他须弥带中养心丹足有数瓶之多,难道还差你一粒九花玉露丸?

    心中虽不愿意,可他又不好拒绝,顿了半晌,只得点头应是,口称:“谢长老。”继而徐徐退出石窟。

    此时外面已是rì坠时分。夕阳尚温,晚霞正浓。郎飞无jīng打采的站在石窟外面,暗叹自己流年不利,竟碰到这茬子事。

    叹了半天的气,就在他yù要回转杏林别院之时,忽闻距离老者炼丹石窟十数丈外的另一石窟中走出十数个人来。

    当先一位羽衣老者,扭头看了眼夕阳余晖,对身后众人吩咐一声,随后纵身跃起,御风而去。

    羽衣老者走后,那十来个jīng英弟子装扮之人霎时不再拘束,畅所yù言起来。

    最前面的一个,粗眉大眼,颚下留着一瞥八字胡,论面相不过四十年岁,此时手中拿着一柄海蓝sè的法剑,伸手拭了拭剑上烟尘,欣然道:“师父此次炼器,当真让我们受益良多。”

    旁边有知机之人,适时恭维道:“不错,此观师伯炼器,当真让我等大开眼界。小弟这里一要祝贺焱绛子师兄获此法器,二要多谢师兄请我等来此观礼。”

    “哈哈……好说,好说!”闻得奉承之言,焱绛子心中倍觉受用,扭头又看向其他人。

    众人见此,无不微笑回应,有说焱绛子为人仁厚的,有说他心地纯良的,有的说他最具情意,有的说他最是心善。诸如此类,无不是些奉承之语。

    及至最后,焱绛子将目光转到最后一个女子身上。等有片刻,却不见她回应,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焱菡子师妹?”焱绛子厉声喝问了一句。

    “嗯?怎么了?”女子这才回过神来,看到焱绛子正双目炯炯的盯着自己,微微蹙眉道:“师兄有什么事吗?若无要紧之事,小妹就先行告辞了。方才看师伯炼器,心中偶生些许感悟,正要静心推敲一二。”

    话罢,女子欠身一礼,疾步掠过众人,直往郎飞这一边走来。

    当时郎飞尚未离去,正有些好奇的打量远方诸人,见转眼间人群中走出一个女子来,他定睛一瞧。呀!竟还是个熟人哩。

    凤尾辫,小嘴薄唇。可不正是那栖凤谷中所遇的褚海兰。因情势所逼,当rì匆匆一别,全未想到今rì还有再见之期。经此一段时期,小丫头眉眼间的jīng灵古怪退却,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宛若凌波菡萏一般。

    “师妹!”褚海兰才走两步,突然身后传来焱绛子的冷笑声。“师妹,师兄我好意请你来此观礼,却换来如此冷淡的一言?”

    褚海兰闻言顿住莲步,柳眉轻蹙,杏眼含嗔,思有片刻,方才转过身,盈盈做了个万福,道:“小妹深铭师兄厚爱之情,今rì之事,多谢,多谢!”

    话罢,方要继续前行,又听得焱绛子冷哼道:“来时早已言明,若器成,则由为兄做东,邀诸师兄妹们痛饮一番。怎么?师妹是忘记了?还是不给我这份薄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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