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艰难脱险
赵云这一声吼,实在是太及时了。既震慑了鲜卑人,又给行将崩溃的汉军士兵鼓起一口气。
原本鲜卑人已经撕开了一条口子,正要往内涌进来,赵云却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赶了回来。他一边策马狂奔而来,一边将犀利的箭矢一支接一支地射出,每一根羽箭都射中了冲在前面鲜卑人。
等到赵云来到夏侯兰身边时,那根一丈多长的大枪便如出水的蛟龙,点点枪花扑向鲜卑人的眼睛和咽喉等部位,将围攻夏侯兰的敌人尽数刺死。
“元庆,你组织受伤的士兵撤到后面去,阎柔的大军马上就会赶到,这里我顶着!”
已经力竭的夏侯兰急忙退出战团,组织受伤严重的士兵撤到一边,不过他并没有闲着,他鼓动受伤的士卒喊道:“兄弟们,跟我一起高喊‘轲比能,大蠢驴!只等援军来,围住抓活的!’”
营中数百伤兵于是同声高呼:“轲比能,大蠢驴!只等援军来,围住抓活的!”
远处指挥大军围攻粮队的轲比能,隐约听到汉军营中有人指名道姓地在骂自己,于是原本就黑得不像话的一张臭脸,变得更加乌黑。
“汉人在骂什么?”轲比能转头问锁奴。
锁奴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大人,他们在骂你是那个……呃,你是大叫驴,还说只等援军到来,就要把我们包围起来抓活的。”
“岂有此理,这帮该死的汉人!让兄弟们狠狠地给我打,我就不信……,嗯,你刚才说什么?援军?”
“对,汉人在喊‘只等援军来,围住抓活的’”锁奴大声说道。
“哼,汉人也就会耍诈,刘虞被吓的不敢出来,哪里还有援军!”轲比能有些不屑地说道。
“大人,快看河对面!”锁奴忽然惊叫起来。
锁奴的个子比轲比能高出一头还不止,他最先看到了歠仇水的北岸有大股的尘土正向着河边靠拢。
轲比能举目远眺,原本不屑的表情渐渐变成了凝重和吃惊。
“不好,是阎柔带着部队赶来了!我就知道这个卑鄙小人靠不住!锁奴,立即带领八千士卒过河迎上去,千万不要让阎柔断了我们撤回宁城的后路!”
锁奴掂得来轻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不能弄明白阎柔此来的目的,保住己方的退路,还真有被人围困在河边的危险。
虽然此地的汉军只有不到五千之数,但马城尚有一万多汉军,南面的高柳也有一万汉军,而阎柔麾下也有一万多近两万的兵马,四下里围拢起来,那就是五万大军,对于兵力不足两万的鲜卑人而言,绝对是致命的威胁。
锁奴带走了八千鲜卑人渡河,剩下的鲜卑人顿时一阵骚动,他们已经被汉军不要命的打法震慑了心魄,此时忽见己方大股部队撤往河的对岸,顿时进攻的信心受挫,纷纷往后退缩,不肯冲在前面去跟汉军营内那个赵疯子拼杀。
如此一来,带领士卒浴血奋战的赵云顿时感觉压力减轻不少,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阎柔带着部队赶来了。
阎柔带着队伍来到岸边时,锁奴恰好带着部队渡过了歠仇水。此时,鲜卑人的部队在上游,阎柔的部队在下游,双方距离不过五里。
预料中的激烈碰撞并未发生,阎柔为了“避嫌”,既没有让队伍过河与赵云汇合,也没有下令向鲜卑人发动袭击,只是静静地将部队扎在了河滩边上。
这种情形就好似一只狮子跟一只豹子在打架,忽然来了一只老虎,若是狮子继续对豹子发动攻击,必然会受到豹子临死之前的拼命反抗,等到豹子死去时,狮子也会受到重创,而老虎却是毫发无损。
不知什么时候,围攻汉军营地的鲜卑人已经退了回去,轲比能也不再催促部落中的勇士跟汉军继续拼命。他阴沉着脸注视着河那边的阎柔部队,心中有一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
赵云顾不上擦去额头的汗水,他对身边的士兵下令:“准备一堆柴火,让民夫收集营地内的马粪和牛粪,赶快点起浓烟来!”
不多时,滚滚的浓烟在汉军营地内冲天而起。
阎柔看见烟柱之后,也让人立即点燃了一堆浓烟作为呼应。
两堆浓烟在河的两岸相继升起,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阎柔带来的部队和汉军是协同行动的。
轲比能心有不甘,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下令给锁奴,让锁奴率军缠住阎柔的部队,自己这边则对汉军粮队发动最后一次强攻。
忽然,有人在他身边低呼:“大人,西边也有烟柱升起来了!”
西边,便是马城方向。此时浓烟升起,又是什么意思?
轲比能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下令道:“各部听令,立即撤退,返回宁城!”
已无战意的鲜卑人,将死去的同族驮在马背之上,缓缓地向北岸撤退……
营地里,夏侯兰斜躺在一辆损坏了的方厢车上,久久地凝视着河对岸的阎柔部队,想起了赵云夜里说过的话——“阎柔就算答应帮忙,为了保存实力,也不会真的跟轲比能拼命。”
“果然如此,在阎柔的眼里只有利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民族大义和百姓安危!此僚终究是幽州的一个祸害,迟早要除之而后快!”
夏侯兰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这样说道。
等到鲜卑人已经向着宁城远去之后,赵云下令部队拔营,缓缓向着马城方向行进。
阎柔的部队一直没有过河,就在对岸与送粮的队伍齐头并进。虽然河对岸的汉军受创严重,四千多人经过今日一战死伤过半,可阎柔却没有了打劫这批粮食的心思。他刚才清楚地看见了歠仇水已经被鲜血染红,若是此时过河抢粮,只怕剩下的幽州士兵会爆发出更加恐怖的杀伤力。
为了这批粮食,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到了此时,谁敢动手,谁就是要这些护粮士兵的命,结果必然是不死不休。
赵云派人将阎志送到了对岸,让阎家哥俩见了面。
阎柔问阎志:“族内一切可好?”
阎志回答说:“姓赵的一开始挺狠,以死威逼父亲,要带我前来马城,族人其实倒未受到戕害。”
“那就好,不然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大兄,我在营内听汉军士兵都在说是你放鲜卑人进来的,可有此事?”阎志小声问道。
阎柔不悦地回答:“哼,不该问的事情,不要乱问!若不是我如此逼迫刘虞老儿,他又怎么会答应表我为护乌桓司马!”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护送粮队抵达马城,然后返回广宁,继续看刘虞与轲比能对峙。”
“为何不帮着刘虞将轲比能赶出幽州?”
“刘虞给的好处只能让我帮他护送粮队,还不到让我手下士兵替他卖命的地步!”
“可是,若鲜卑人冲进幽州腹地,咱们阎氏一族也会受到冲击啊!”
“形势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我自然会带兵前往广阳护卫咱们阎家的!”
兄弟两个一路絮叨,不知之间已经走了十多里路,远远的已经看见了马城的轮廓。
一直关心着粮队安全的刘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出探马前往下游打探消息。一开始探马回报的都是上万鲜卑人在围攻粮队的消息,这让刘虞心里十分纠结,等到探马回报说下游点燃了烽烟之后,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刘虞按照事先与赵云的约定,赶紧派人出城数里,点燃准备就绪的一堆狼烟,算是呼应粮队,顺便吓唬轲比能。
等到伤痕累累的运粮士卒们终于出现在刘虞的视野中时,这位仁厚长者站在城头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明知道护粮的士兵被鲜卑人轮番围攻,自己却不能带兵前去营救,只能坐视城外的士卒们自生自灭,这种滋味,刘虞再也不想尝第二遍。
困守城内的士卒眼见粮队来到城下时,他们都挤在城墙上的各个地方,拼命地为城下的兄弟们呐喊和叫好。
刘虞一声令下,数千士兵呼啦一下冲出城外,将受伤的兄弟们抬进城内,将粮草和军资拉进城内,将数千民夫安顿下来。
再次见到赵云之后,刘虞显得更加热情。
“子龙,这次真是全亏了你!本官有你和夏侯司马这样智勇双全的将领,何愁赶不走轲比能!”
“大人过奖了,云不敢当!此次之所以能将粮食安全送到,全凭数千士卒戮力同心,死战不退!”
“我已经让人给子龙准备了卧房,你赶紧去歇息吧,这几日实在是让你辛苦劳累了。等你缓过劲来,本官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托付给你。”刘虞一脸关切地说道。
“卑职不觉劳累,此时更不是歇息的时候。卑职从广阳出发时,鲜于辅都尉已经护送着第二批粮草上路了,此时估计已经过了涿鹿,距离广宁不远。卑职恳请大人拨给三千骑兵,由我率领前去接应!”
“子龙如此勤勉用事,实乃三军将士之楷模!这是调兵的虎符,本官将马城所有兵力尽数交予你指挥和调配,如何行动,一切按你的意思来办!”
第一零六章 后患
赵云只是向刘虞请兵三千,没想到刘虞却欲将马城一万多兵马的指挥权交给他,这让赵云在感动的同时,也有几分措手不及。
赵云略作思索,说道:“还请大人恕卑职不能接受这项任命!”
刘虞略感讶异,静静等着赵云的解释。
“云乃大公子一手提拔,职务擢升之快已属特别,加之卑职在军中资历尚浅,虽然略有功劳,但尚不足以统领全军。以云之见,大人可待鲜于辅都尉抵达马城之后,将兵权交予他,这样更利于激发士气,团结军心。”
赵云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却也明白。不是他怕承担责任,又或者觉得自己能力不足,而是从稳定全军的角度考虑,认为让资格最老的鲜于辅统率部队,更加利于部队的指挥和调动。
刘虞点头,赞许说道:“子龙不居功,不自傲,这份心性实在难得!你说的也有道理,本官这就命人集结城中兵马,任你从中挑选四千精锐,出城接应鲜于辅。”
“大人,卑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子龙尽管直言无妨!”
“请大人先去慰问受伤的士卒,并且当众宣布对死伤士兵的抚恤,对作战有功将士的奖励擢升,以此激励士卒求战求胜之心!”
“好,本官一概应允!”
不多时,刘虞带着程绪、公孙纪和赵云前来探视受伤的士卒,然后在城内集合所有士兵当众宣布了对战死士卒的抚恤措施,并同时宣布了对作战有功士卒的奖励。
逝者已矣,虽然抚恤死者的目的是为了给活人看,但刘虞能够亲自出面做这些事情,却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催生出士卒们作战的勇气和决心。
作为功曹从事,公孙纪也有了用武之地,一路上他亲眼见识了护粮士卒们浴血奋战的整个过程,此时记录军功就十分容易和轻松。
按照刘虞的意思,所有参与护粮的官兵,按照杀敌数量进行奖励和擢升,最少的职级上升一级,多的则一口气升了三级。其余的各种封赏更是颇为丰厚,让城中没有出战的士卒非常眼红。
像夏侯兰这样特别突出的统领,刘虞本欲对其连升三级,可他麾下的武将如今职务最高的也就是都尉级别,仅比军司马高出一阶,若是给夏侯兰连升三级,那就是中郎将级别,貌似有些过了。
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战事,刘虞心中已经动了为麾下几员主要将领晋升职务的打算,以前他总是觉得私自给麾下将领授予将军以上的官职传出去会有谋逆之嫌,现在看来却是庸人自扰而已。
现在公孙瓒和袁绍之流都开始给麾下的将领私授将衔,曹操、袁术等人也是纷纷效仿,何曾将朝廷的尊严和任命放在眼里?
刘虞虽然有此打算,但却很想听一听刘和的意见,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刘虞如今可是越来越重视了。这次若非刘和在后方尽力维持局面,同时又派出得力的将领向前线送粮,形势还不知道会恶化到何种地步。
经过一番斟酌,刘虞最终给夏侯兰擢升一职,任命夏侯兰为北地都尉,也就是临时增设的一名部都尉。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其余三名都尉被提升为校尉甚至是偏将军之后,夏侯兰就可以接任骑都尉或者步兵都尉这样的实职。
各样事务处理完毕,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赵云便在城内留宿一夜,打算第二日清晨率队出城前去接应鲜于辅。
城中本来都做好了杀马取粮的准备,如今得到一定数量的粮草和军资补充,于是军心稳定,一切秩序井然。
马城这边形势稍好,后方的广阳却又冒出一堆破事。
却说接到刘和紧急消息的鲜于银,从遒国急忙赶往涿县催粮,本来心里就急得火烧火燎,不成想却在涿县一处名为张家庄的地方遇到了不小的阻扰。
张家乃当地豪族,也是附近的大地主,平时虽然不至于对佃户们残暴不仁,但也谈不上多么体恤宽厚,反正该收的田租是一斗也不会减免,但若是遇到灾荒饥饿的年景,也会以借贷的方式拿出粮食接济佃户和百姓。
按照涿县登记在册的人口数目,张家这次应该向县里纳粮六百石,却只交纳了一百石,距离规定的数目差了一大截。涿县县令在鲜于银抵达之前再三派人催促,可张氏总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推脱,直到鲜于银率军抵达时,依然拖欠着。
张家庄如此拖延,附近各处田庄和坞堡也纷纷效仿,只向县里交纳了规定数量的三成到五成,这让涿县的征粮任务远远达不到齐周来时定下的任务和要求。
鲜于银听完县令汇报,当时就怒了。
“这个张家当真是冥顽不灵,以为本都尉就不敢效仿赵都尉在安次行事的手段么!”
“鲜于都尉息怒啊!张家可是本县望族,有个儿子如今跟了刘玄德,听说在安平郡任了步兵都尉,是个十分凶狠的人物,还请鲜于都尉再给下官一些时间,容我亲自上门劝说。”
“不必了!本都尉决定亲自上门催粮,我倒要看看这张家是不是龙潭虎穴!”
鲜于银沉着脸率领一千五百步卒和五百骑兵来到张家庄时,看到的不是张家人的诚惶诚恐,而是紧闭门户的有恃无恐,这让他非常震怒。
鲜于银找了一个嗓门大的亲兵,对着庄内喊话。
“张氏族人听着,吾军奉幽州牧刘伯安大人之命前来督粮,今到贵庄,还请速速将应纳之粮如数上缴,否则休怪刀兵无情,徒伤无辜!”
亲兵连喊三遍,张家的庄门内走出一位衣着华贵的老者。
老者一脸不惧地看着鲜于银,厉声呵斥说道:“老朽便是这张家庄的族长,贵军呼啸围庄,扰得四邻不安,百姓恐慌,此举似乎不容于刘大人的治军法纪!”
鲜于银心想这个老家伙还真是刁顽,自己还没下令部队做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对方倒是先声夺人反咬过来。
“守土御敌,人人有责!贵庄既然为涿县大户,当承担起大户的责任,为何应缴六百石粮食,至今却只缴纳了一百石?”
“实在抱歉得很,今年吾庄粮食欠收,东拼西凑的也就一百石,就这还是我们从各户的口粮中节余出来的,还请大人原谅则个。”张氏族长一脸正气地说道。
鲜于银如今担心蓟城安危,哪里有功夫在这跟一个大户的族长废话,他轻蔑地看了看庄墙后面影影绰绰隐藏着的一些家兵,把手一挥,下令说道:“给我将这劳什子庄门拆了,进去仔细搜查一番,看看庄内到底有没有粮食!”
“竖子敢尔!”老者大怒,指着鲜于银的鼻子骂道。
“来人啊,将这不知深浅的老货叉到一边去!”鲜于银极为不耐地摆摆手,直接无视了张姓族长的怒骂。
鲜于银带来的一千五百名步兵,虽然行军速度不及骑兵,但若论起破门拆房子的本事,绝对比骑兵强了不少。他们很快抬来几根又长又粗的圆木,狠狠地撞向张家的庄门。庄内家兵惊慌之下,急忙向外射箭,这下更加激怒了庄外的士兵,顿时一阵急如暴雨般的箭矢还击回去。
没过多久,张家庄的庄门被破,成群的士兵涌进庄内。
鲜于银再三思量,最终放弃了屠庄的想法,只是命令士兵寻到庄内储藏粮食的仓廪,从中夺走五百石粮食之后,便迅速撤走。饶是如此,张家庄还是付出了数十条人命,毕竟总有不长眼的非要往刀枪上面撞。
鲜于银走后,气得昏死过去的张老族长被人抬回屋内,一番抚胸捶背之后,总算是缓了过来。
“速速派人前往安平送信!告诉吾儿翼德,张家今日所遭受的屈辱!”
鲜于银搞定了张家庄之后,又带着兵丁轮流“拜访”了附近几家豪族,结果顺利地将粮食收齐。
因为担心蓟城安危,鲜于银放弃了下一站前往方城督粮的打算,直接押运着收上来的粮食急忙往回赶路。
鲜于银押送粮食急着往蓟县返回,鲜于辅也在催促着粮队往马城方向行进。
因为此前有夏侯兰护送第一批粮食在前面开路,所以鲜于辅的行进路线基本没有变动,依然是靠在歠仇水的南岸,每日行进的路程也是与夏侯兰当初相同。
这样做有不少的方便,比如可以利用前面粮队走后留下来的营地遗址,省去侦察地形的时间,省去平整营地和挖掘各种防御沟壑的力气,倒是一举多得。
鲜于辅带兵走到涿鹿以西三十里时,忽然接到了前方粮队送来的急报,那时候正是阎柔派人冒充马匪强盗袭扰粮队的时候。
鲜于辅再往前走,收到的消息就更加让人担忧,等到鲜卑人大军围困粮队时,鲜于辅甚至动了改变行进路线,将粮食运往高柳城的念头。不过他转念一想,若是鲜卑人真的抢了前面的粮食,必然会继续向南推进,就算自己想去高柳,到时恐怕也是一路险阻,逃不过鲜卑人的追击和围攻。
想通了这些,鲜于辅索性将粮队停了下来,每天派出探马前往上游打探消息,以此来决定下一步到底该如何行动。
第一零七章 安平相刘备
安平国位于冀州的腹地,分别与河间国、中山国、巨鹿郡、渤海郡、清河国接邻,其治所位于信都。
没错,就是前段时间刘和与公孙瓒、袁绍、韩馥三方势力谈判时曾经到过的信都。
中平元年,巨鹿人张角自称“黄天”,率部三十六方,皆著黄巾,同时反叛。为了响应和支持天公将军张角,安平当地的百姓便将安平王刘续从王宫里面揪了出来,胁迫他一起参加反叛。后来黄巾起义被朝廷大军镇压下来,倒霉的刘续因谋逆之罪而被朝廷诛杀,从此废除了安平国。
也就说,现在的安平国早已名存实亡,不过是人们口中的一个称呼,实际上的行政管理体制等于是一个郡。
大汉规制,一国之主便是王,为名义上的最高长官,但中央政府会另行委任国相、都尉等文武官员前来打理政事,国主并无权干涉和过问。也就是说,像刘续这样的王,实际上并无治政和治军的权力,只拥有部分收取赋税和田租的权力。
这样的制度,源自于西汉时期的“推恩令”,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诸侯国威胁到中央的统治,结果黄巾乱起的时候,安平王刘续手中无兵可用,只能被起义的老百姓从王宫里面抓出来,跟着他们一起“闹革命”!
头顶各种光环的刘大公子,在冀州折腾够了之后,拍拍屁股回了幽州,却将鸡肋一般的安平国送给了奋武将军公孙瓒。
公孙瓒急于指挥部队南下青州抢地盘,同时也是看着寄居在自己队伍中的“桃子三兄弟”有些头大,于是拨给刘备两千兵马,将他打发到安平来出任国相之职。
刘和回到幽州一个月后,接到冀州方面的情报,得知刘大耳朵居然入住安平,当时就有一种端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为了得到赵云,却无意中成全了刘备,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不过,事已至此,懊恼和郁闷毕竟解决不了问题。刘和想一想刘备天生克主的强大“自带属性”,反倒有些替公孙瓒捏一把汗。历史上凡是收留过刘备的诸侯,除了曹黑子之外,似乎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吧?
刘和现在忙着应付轲比能入寇的事情,忙着防范公孙瓒返回辽西的事情,一时半会实在顾不上对付刘备,而且以刘备现在的实力,也用不着刘和处心积虑地去对付他。
同为老刘家的后人,不管大耳朵是不是真的就是中山靖王之后,刘和在没有充分的理由和借口之下,轻易是不能去动刘备的。哪怕他明知道留着刘大耳朵终究是个祸害,越早动手除掉越是有利,但刘备能在乱世之中三分天下,又岂是随便派几个人就能对付得了的?
只要大耳朵不来幽州祸害刘虞,刘和暂时就不打算去对付刘备,这种“剧毒”的家伙,还是留给公孙瓒、袁绍、曹操、陶谦、刘表、刘焉这些有福之人去慢慢享用吧!
已经走马上任的刘备,绝对不会想到远在北方的蓟城内,已经有人在密切关注着自己的动向,他现在正为如何治理和恢复安平国而头疼呢!
昔年的安平国,本来是块好地方,境内不仅有漳水、绛水、滹沱河三条大型的河流穿过,而且地势平坦,土地广阔,是种粮产粮的大郡。只是,经过黄巾之事以后,安平的农业基础遭到了极大的破坏,不仅耕地毁损、荒芜严重,而且人口更是锐减,从当初的六十多万人降低到了不足二十五万。
在以农业生产作为基础的年代,没有了人口和耕地,想要发展起来就会是一个极为缓慢和困难的事情。更加要命的是,安平如今成为了公孙瓒、袁绍和韩馥三方势力的缓冲区,虽然暂时免于刀兵之苦,但其他各郡的老百姓轻易还是不敢来这里定居和耕作生产。
面对如此困境,原本信心满满的刘备愁的是茶不思、饭不香。他以前虽然干过安喜县尉、下密县丞、高唐尉、高唐令、别部司马等职务,但始终都是在“县团级”打转,何曾接受过“地市级”主官的任命?
不过大耳朵终究不是凡夫俗子,在最初的唉声叹气过后,他又信心满满地带着两个拜把子和田豫、简雍、苏双、张世平等人,在安平境内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刘备任命关羽为骑都尉,专职管理和训练公孙瓒拨给的两千骑兵。这两千人马虽然不多,却是刘备在安平立足的根本,交给武人出身的关羽打理,刘备踏实又放心。
刘备又任命张飞为讨贼都尉,专门负责境内的治安和缉盗之事。张飞手下没有兵,刘备便前往境内几处较大的坞堡,亲自登门拜访这些大族,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给张飞讨来了一千家兵,将队伍拉了起来。
从起兵之后便跟随着刘备的老伙计简雍,被刘备任命为长史,协助刘备处理郡内大小事务。在渔阳结识的青年才俊田豫,被刘备任命为督邮书掾,专门负责督察县乡,宣达政令和司法等。
至于中山商人苏双和张世平这二人,则有些相似于公孙瓒身边的商人李移子和乐何当,虽然没有被刘备任命官职,但却是支撑刘备经济来源的重要人物,始终受到刘备的信任和重用。
据说当初桃子三兄弟在涿县张家庄后面那片桃园里结义的时候,苏双和张世平二人就是见证人,而刘备所使用的“双股剑”、关羽所使用的“冷艳锯”、张飞所使用的“丈八蛇矛”,便是由张世平资助的一千斤上好镔铁打造而成。
刘备好不容易在安平将队伍安顿下来之后,各种问题便接踵而来,而首当其冲的便是粮草和军饷。
公孙瓒能拨给刘备两千兵马,已经属于难得,今后肯定不会再给刘备提供粮草和军饷,只要他不开口问刘备索要粮草军资,大耳朵就要谢天谢地了。
刘备带着兄弟几个在安平各地转了一圈,发现安平各县穷得官仓里面跑老鼠,也就断了从各县临时征收一批粮草的念头,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杀匪夺粮”上来。
桃子三兄弟从起兵以来,在尸山血海中已经打滚多年,对于杀人夺财这种事情,干得不是一般的熟练,略作商议之后,就打起除匪安民的大义旗号,兵分三路开始动手。
关羽独领一千骑兵,重点在武邑至弓高再到棘津城这一带展开声势浩大的剿匪行动,寻常匪众哪里扛得住关二爷这柄大刀,因此关羽所过之处一片太平,再无贼匪横行。
张飞独领一千骑兵,主要在南深泽至武遂到芜蒌亭之间的三角型地区展开行动,同样收获也是颇丰,赢得了当地百姓的赞誉之声。
田豫临时被刘备授命,率领一千步兵在南宫、扶柳和堂阳一带剿匪,虽然动静没有关羽和张飞闹的大,但也有板有眼,受到当地民众的一致支持。
马贩子出身的张世平对于打仗不擅长,但他觉得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于是主动向刘备请缨,准备前往老家中山国收购粮食,顺便再为刘备购买一些战马回来。
刘备得知张世平的想法之后,大为欢喜,赶紧将兄弟们从各地土匪窝内抢来的金银细软交给张世平,请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购买一些马匹回来。
张世平走时,张飞派人给他送来一封信,让张世平到了中山之后,抽空到张家庄一趟,到时候可以从哪里获得一批免费的粮食。
涿县属于幽州管辖,又在中山国以北,所以张世平首先就来了涿县张家庄,结果受到张氏族长的热情接待,临走时没花一文钱就带走了五百石粮食。
张世平走后没几天,鲜于银前往涿县征粮,于是便发生了张家抗粮,鲜于银带兵冲庄硬夺的事情。
另外一个商贩苏双也没闲着,他现在受了刘备所托,正在信都城内积极筹划着建设“钱货流通中心”这件事情。
当初刘和离开信都时,曾与公孙瓒、袁绍和韩馥约定将信都城建成由四方共同管理的“自由城”,在城内不设驻军,只派差役丁夫维护城内秩序,今后各方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将兵马开进城内。
刘备虽然搞不懂本家刘和当初提到的“钱货流通中心”是个什么样子,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今后发财致富恐怕就要靠信都了。
只要他将信都的治安搞稳定,将城内的建设搞上去,到时候从幽州和辽东运过来的马匹、盐铁、药草,从青州、徐州运过来的粮食,从兖州等地运过来的桑麻、布匹,都要在这里进行交易和结算。如此庞大的交易数额,势必会给信都增添无数的商机,到时候光是税赋一项,就是一笔十分客观的收入。
为了表示足够的重视,刘备还分别派人前往蓟城、高邑、邺城和南皮,分别向刘和、韩馥、袁绍和公孙瓒请求,派出手下前来信都,一起商议如何在冀州和幽州发行统一标准的好钱。
虽然刘备手里没有几斤铜,可他这么一整,不仅提高了知名度,还等于是向各方势力示好,可谓是一次成本极低、效果极好的“对外公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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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张飞报复
芜蒌亭位于安平国饶阳县的北面,过了芜蒌亭往东走,就进入了河间地界,而往西走,就会进入中山国。
光武帝刘秀在蓟县闻听王狼等人占据了邯郸称帝,于是便与部将邓禹﹑冯异等昼夜急驰南下,至饶阳芜蒌亭时,正碰上天寒风疾,大家冻得面无人色,带的食物也已经吃光了。冯异强忍着饿来到一位农户家中,讨到了一碗豆子稀饭,拿来给刘秀吃。第二天,刘秀跟兄弟们说:“昨晚吃了冯异的豆粥,饥寒都解了”,于是带领大家继续前行。
后来刘秀得了天下,登基称帝,冯异上京面圣时,皇帝忆起当年旧事,感慨冯异的忠勇,下诏重赏冯异,诏曰:“仓卒芜蒌亭豆粥,虖沱河麦饭,厚意久不报。”
如今刘秀的后人刘虞占据了老祖宗当年起兵的蓟城,却没有刘秀当年那股子气吞万里如虎的英雄气概,只是困守于幽州数郡之地,倒是让天下不少英雄豪杰为之不屑。
这一日,一支人数过千的兵马来到了无蒌亭,当中领兵的头领名曰张飞,字翼德,乃幽州涿郡豪绅之后。
张飞随义兄刘备来了安平之后,被任命为讨贼都尉,专司郡内的治安和缉盗之事,正好对了他的胃口。张飞的性格刚猛暴烈,虽然从小接受世家教育,但却不喜静思和坐论之事,反倒喜欢刀枪剑戟、纵马驰骋,这也是他能够跟平民出身的关羽和睦相处的原因。
张飞下令部队在无蒌亭扎下营寨之后,便带着部曲张达和范强二人来到泒水南岸观察地形。
张达指着河对岸的东边说道:“张都尉,过了此河向东而行,便是武垣县,属于河间国管辖。”
范强接着说道:“过河之后向西行不到十里,就是博陵县,为中山国所辖。如今河间为奋武将军控制,中山仍归韩馥管辖。”
张飞点头,举目北望,说道:“此地是整个安平距离幽州最近的地方,从这里骑马前往涿县,不过二百里路程,快马两天便可抵达。”
张达怂恿说道:“张都尉,涿县距离我们如此之近,我们这次出来带的都是骑兵,不如事了之后悄悄回去一趟?”
“你这家奴,给我闭嘴!”张飞环眼怒睁,喝斥张达。“我们此次出来,是要扫清安平北部的匪患,岂可为了私情而忘记职责?就算涿县在泒水的对岸,完成任务之后,我们也不可私自回去,必须要向刘大人交了差事之后,得到允许方可离队!”
被张飞一通训斥,张达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张达本为张家私兵,刘备在涿县起兵时,随张飞一起参军。张飞喝斥他一声“家奴”,倒也并不过分。只是张飞这种前一刻风平浪静,后一刻骤风暴雨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得了。
范强见张飞停止了喝斥,小声问道:“张都尉,听说博陵县和武垣县境内有几股强人颇为势大,我们要不要过河前去清剿?”
“去!为何不去?只要我们速度够快,解决完这些强人盘踞的山寨,立即返回安平境内,就算事后被人得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张飞一锤定音。
当日夜里,张飞率队悄悄过河,进入武垣县内屠了两处山寨,从中抢得粮食数百石,金银细软许多,黎明时分返回了无蒌亭。
第二天夜里,张飞率队再度过河,进入博陵县境内攻破两处坞堡,杀死堡中青壮数百人,从中抢得粮食近千石,猪羊数百头。因为收获甚众,张飞不得已在博陵境内多停留了半日,雇佣一些当地的民夫才将粮食和猪羊运回无蒌亭的营寨。
到了第三日,张飞正欲搬兵返回信都时,忽闻张达来报,说是涿县老家有人来寻。张飞急忙出帐,将张老太爷派来送信的本家族叔迎进帐内。
本家族叔一见着张飞,便急忙说道:“翼德啊,大事不好了,咱张家庄被人抢了!”
“什么?!哪里来得贼人,如此大胆,竟连我张家庄都敢抢!”张飞听了之后,顿时火冒三丈。
“不是贼人,是从蓟城来的官兵,他们来到涿县强行征粮,老太爷不肯给,于是就动手砸破庄门,杀了庄内几十个后生,将庄仓内的粮食抢了个干净!老太爷当时被气得晕了过去,如今躺在榻上水米不进……”
张飞听说张家庄的大门都被人打破了,还死了几十个同族之人,老父更是气得一病不起,当时就坐不住了,他立即让人喊来张达和范强,命令两人率领五百士兵押送着缴获来的粮食、猪羊和金银细软返回信都,自己则带着五百骑兵向北而去。
两日之后,张达和范强尚在路途之中,张飞便率领五百骑兵赶到了涿县。
见到病榻上的老父之后,张飞强忍着心头怒火安慰几句,仔细询问了当日情形,然后就带着人直奔县城而来。涿县地处幽州腹地,以往很少遭受兵祸,县内并无常驻军队,只有一些衙役差夫。
张飞带着五百骑兵,横冲直撞地闯进县衙,抓了涿县县令和一干小吏,直接带回张家庄内,然后聚齐庄中老幼,一刀一个,将县里的官吏全都杀了。
随后,张飞派人打探鲜于银的去向,结果听说鲜于银带着两千士兵,如今已经进入广阳城,张飞于是打消了前去追杀鲜于银的念头,带着族内没有出五服的族人数百口向南而去,离开了幽州。
张飞杀涿县令的时候,鲜于银已经完成了在良乡的征粮任务,正护送着粮队赶往广阳城。他却不知自己走后,涿县的大小官吏竟然成了猛人张翼德的刀下鬼,若是他再走的慢些,还真有生命危险。
张达和范强带着五百骑兵和抢来的粮食财物返回信都,见了刘备之后都不敢提张飞私自返回涿县的事情,但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刘备的那双眼睛
刘备将张达喊进府内,沉着脸问道:“怎么不见张都尉返回?”
张达低着个头,不敢回答。
“这次你们只带回来五百骑兵,剩余的那五百人是不是被张都尉带走了?”
张达点点头,算是承认。
“大胆张达,还不如实将张都尉的去向报告本官!”
张达被逼无奈,只好将张飞带兵返回涿县寻仇的事情全都交待出来。
刘备听完之后,气得直跺脚。“胡闹!简直是胡闹!我前几日才派人前往蓟城,想要加强同幽州的关系,三弟怎么可以带着士兵回涿县闹事呢!”
气恼过后,刘备对身旁的简雍说道:“宪和,烦劳你立即带上二十人赶往涿县,无论如何都要将三弟给我劝回来!”
简雍领命,赶紧带着人出了信都,直奔北面而来。
等到简雍走到葛城的时候,正好在易水岸边遇到了渡河过来的张飞和张氏族人,一番询问之下,才知道张飞已经杀了涿县令,报了庄门被破之仇。
事已至此,简雍知道多说无益,只好陪着张飞一起返回信都。
张飞带着张氏族人来到信都时,关羽和田豫早几日便撤回了信都,因为刘和给信都定下了规矩,不允许城内有军队入驻,所以他们便将大营扎在了信都与扶柳之间。
刘备听说张飞返回,急忙从城内赶到营地,先是拜见了张老太爷,然后又与关羽、张飞、田豫几个同坐饮宴,席间只字未提张飞私自返回涿县之事。
夜里,简雍来见刘备,问及如何处理张飞在涿县杀官之事,刘备一脸忧愁地说道:“三弟这次行事确实孟浪了一些,若是因此而惹恼了蓟城那位刘大公子,只怕我们今后在信都就要难过了。”
简雍不解地问道:“此事有这么严重?张都尉不过是杀了一个县令而已,自从黄巾乱起之后,被杀的郡守不在少数,被杀的县令和小吏更是无数,连乔瑁这样的名守,还不是被刘岱说杀就杀了?”
刘备说道:“此事不可小视。涿县令虽然是个小官,但却关系到幽州的脸面,以我对刚刚回到蓟城的那位大公子行事风格的了解,只怕此事难以善了。”
简雍有些不在意地说道:“那刘和不过一介文弱书生,仗着其父刘伯安的庇护,才敢在冀州搅风搅雨,玄德为何如此忌惮此人?我听说刘伯安如今自身难保,身陷马城而难回蓟城,只怕那位刘公子现在也是无暇过问这些事情吧?”
刘备并不同意简雍的分析,摇头说:“宪和不可大意,这位刘公子行事完全不同于刘伯安,是个面软心狠之人!”
“玄德总不至于将翼德交给那刘和发落吧?”
“翼德乃我义弟,就算是我亲自前去蓟城向刘虞请罪,也不能将三弟交给刘和发落!”
“玄德如今执掌安平之事,岂能前往蓟城,还是我去吧!”简雍自告奋勇。
刘备阻止简雍,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刘伯安与公孙伯珪如今已经势同水火,那个刘和更不是省油灯,我们名义上归属于公孙瓒,三弟带兵回涿县杀了县令,就等于是公孙瓒主动向刘虞发动了攻击,我们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
“公孙瓒身边的李移子和乐何当两人贪财,宪和这就带着一批财物前去贿赂他俩,然后让他们在公孙瓒耳边说些刘虞与刘和的坏话,挑起公孙瓒与刘虞的冲突。这样一来,三弟做的事情就有了遮掩的理由,我们也就不必直接面对刘虞的怒火。”
“玄德高明!我这就动身前往南皮。”
简雍于是起身,这次刘备却未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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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 青州乱,军阀兴
刘备派出简雍前往南皮的时候,打的主意是让简雍挑拨公孙瓒与刘虞的关系,最好是造成公孙瓒与刘虞的直接开战,这样一来,便可以降低张飞冲进涿县杀官泄愤的负面影响。
然而,刘备没有想到的是,公孙瓒此时已经摊上大事,正在指挥大军作战,根本就顾不得张飞在安平搞出来的那点破事!
初平二年十一月初,死灰复燃的青州黄巾军三十万人忽然涌入渤海境内,准备与张燕率领的黑山军在冀州会师。正欲率军南下的公孙瓒一看形势不妙,赶紧让人将已经进入平原郡的先锋田楷所部兵马调回渤海郡内,然后在重合至东光一带与黄巾义军展开了激战。
经过几次鏖战,公孙瓒大破黄巾,斩首三万余级。黄巾起义军见事不可为,于是纷纷丢弃粮草辎重,想要南渡黄河,进入兖州境内。公孙瓒让调头北返的田楷在黄河岸边设下埋伏,待到黄巾军半渡之时突然杀出,是役又杀伤黄巾起义军数万,一时之间血染黄河,其状之惨烈,比之鲜卑人在歠仇水畔袭击汉军粮队时,更甚十倍。
数战之后,公孙瓒俘虏黄巾人口七万余,车甲财物不计其数。虽然取得了辉煌战果,但公孙瓒的精锐部队也是死伤惨重,因为担心袁绍趁机来攻,所以公孙瓒采纳了部下的建议,决定暂时停止进入青州的步伐,待到部队兵力从幽州方面得到补充之后,来年再度攻略青州。
北上冀州的青州黄巾军遭遇了惨重失败,而同时起兵进攻泰山郡的黄巾军也是频频失利,没有获得什么进展。
同样是初平二年十一月,青州黄巾军三十万人进入泰山郡境内,泰山太守应劭亲率文武与黄巾军数次交锋,前后斩首数千级,获老弱人口万余人,辎重银两二千车。黄巾军数战不利,于是退出泰山境内,向东继续进攻兖州。
进入十二月间,一路向东的黄巾军人数激增至五十多万,他们攻下了任城,杀掉任城相郑遂。接着,又在东平一带大破前来镇压的官军,斩杀了兖州刺史刘岱和随行的别驾。这个刘岱,同刘虞一样,出身皇室,曾经参加过十八路诸侯讨董,后来还杀了东郡太守乔瑁,给曹黑子腾出了一个职位。老曹正是接手了乔瑁的位置,这才在东郡寻得一块立足之地,现在渐渐发展起来。
闯入兖州的黄巾军杀了刘岱之后,士气大振,于是继续向东进攻,渐渐来到了紧邻东郡和济阴郡的寿张一带。青州黄巾在兖州的顺利发展,使兖州的官吏士人极为恐慌,加上刺史刘岱被杀,州中无人主事,于是兖州上下一片慌乱。
当此危机之时,曹操部下陈宫亲往州中劝说兖州治中等官吏,言明此时唯有曹孟德可以破黄巾、救兖州,而与曹操一直私交甚密的济北相鲍信也在州中极力的推荐曹操出任州牧之职。一番游说下来,兖州治中万潜与鲍信亲至东郡,迎接曹操出任兖州牧。
曹黑子在东郡低调发展,等得就是如今这个出头之日,他在一番假惺惺的推让之后,同意了万潜和鲍信的请求,同意出任兖州牧,率领麾下兵马抗击青州黄巾。
谋士荀攸对曹操建言:“黄巾乱民如今势大,犹如山洪过境,其势汹汹,若是迎头硬抗,恐怕十分危险。不如据坚城而守,安抚各县百姓,待乱民的暴乱势头渐渐衰弱之后,主公再率领大军出城对分布在各地的乱军各个击破,一定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荀攸的建议就是先巩固己方势力,采取以空间换时间的策略,避过黄巾大军的锋头,然后再慢慢收服和攻打被黄巾乱民祸乱或者占据的各县。
曹操为人善于纳言,觉得荀攸此策比较稳妥,于是全盘采纳,命令骑都尉夏侯惇率领八千兵马进驻寿张以西两百里外的甄城,命令步兵都尉曹仁率领六千兵马进驻山阳郡治所昌邑,命令讨逆都尉夏侯渊率领五千兵马进驻巨野泽以东五十里的成阳城,命令属下曹仁、曹洪、曹真、曹钝等将领前往后方各县募兵,抓紧时间操练士卒,以待时机成熟之后发起反击。
刚刚得到任命的兖州别驾荀彧,利用自己出身颍川荀氏的便利,四处为曹操搜罗人才,没过多久便请来了名士程昱(字仲德)和智者戏忠(字志才)。
曹黑子与这两人一番畅谈下来,便觉得程昱和戏忠的谋略不在荀攸之下,于是诚心相邀,拜程昱为兵曹从事,拜戏忠为功曹从事。
至于那位人称鬼才的郭嘉童鞋,因为刚过弱冠之年,尚无声望,所以还未进入王佐荀彧的视野之中,目前还在颍川一带风流快活,等着有眼光的明主某日抛出橄榄枝来,他才会惊采绝艳地横空出世。
这年岁尾,青州黄巾军在冀州、青州、兖州一番折腾,结果成就了公孙瓒和曹操两人,让原本威望不如袁绍的公孙瓒拔得头筹,如今隐隐竟然有超过袁绍的势头,而曹操就更加幸福了,本来还在东郡小心发展,忽然之间竟然成了一州之主。
要说刘岱还真就是做好事不求回报的“活雷锋”,他先是借口杀了自己看不顺眼的乔瑁,无形之中帮助曹操寻到一块地盘,接着又将自己的脑袋送给黄巾军,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地将兖州牧的位置让给了老曹。
曹操出任兖州牧的消息传到邺城之后,曹黑子的发小袁绍坐不住了,觉得要是这么搞下去,自己的小兄弟曹操就要跑到前面去了,而公孙瓒也要变成更加难缠的对手,于是急令休整完毕的颜良和高干率领两万兵马攻打壶口关,在付出了数千人员伤亡之后,夺下了被张杨部下杨丑把守的关隘,终于打开了西进并州的门户。
颜良和高干一击得手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冲进了并州,先是占据了上党郡的潞县、屯留和襄垣等地,接着挥师北上,进入太原郡的境内,一举夺下了大城晋阳。
此时并州北方数郡正在遭受南下鲜卑步度根率领的数万兵马侵掠,形势一片混乱,颜良和高干于是以守待援,暂时停止了在并州的动作。
公孙瓒、曹操、袁绍三家在这短短数月之间,不仅地盘迅速扩大,而且兵力也是越来越多,这与返回幽州还在忙活着帮助老爹刘虞抵抗轲比能入寇的刘和而言,差距实在太大。
这日下午,刘和正在西院之中接受“爱儿姐姐”针扎后腚的“温柔治疗”,忽然接到马城方向传回的急报,惊得他差点不顾疼痛就从榻上跳起来。
刘和摇着脑袋感慨说道:“真是好险啊!若非子龙及时赶到,这次不仅运粮队伍将会遭受灭顶之灾,老爹在马城也是凶多吉少!”
进来呈送消息的刘放,看着刘和趴在那里,后背和屁股上插满了明晃晃的银针,还不时的摇头摆尾,觉得实在有些不雅,更让他头大的是,负责为刘和扎针的赵爱儿此时还未离开,只是坐到了书案旁边,脸上还带着好笑的表情。
“咳……咳,公子,不知今日的治疗何时结束?在下有些话想说。”刘放斟酌着用词,既要提醒刘和,同时不至于恼了赵别驾的姐姐。
赵爱儿乃冰雪聪明之人,一听这话,起身说道:“我先去东院与两位夫人说说话,顺便替小公子诊个脉,看看这个小家伙近来的身体生长如何。”
刘和趴着点头。“快去快回啊,我感觉后面火烧火燎的,实在太难受了!”
赵爱儿掩口笑着离去,留下刘放在屋内。
“公子,从前方传回的战报来看,轲比能虽然被阎柔逼退,但主力并未大损,两军今后恐怕还要对峙一段时间。”
“马城守军获得了第一批粮草,应该能够支撑一段时间,现在我担心的是鲜于辅护送的第二批粮草能否顺利送达。”
“只要阎柔不再反水,轲比能就不敢再来偷袭,鲜于都尉护送的第二批粮草应该不会遇到问题。”
刘和若有所思地说道:“唉,这个阎柔还真是让人头痛!”
“公子,以在下之见,阎柔暂时还有利用价值,不妨暂且拉拢一番,等到幽州内部完全稳定之后,就可以拿他练手了。”
“道理是不错,可问题是时不我待呀!我们在幽州苦苦支撑,公孙瓒和袁绍之流却忙着抢占膏腴之地,扩充地盘,此消彼长之下,将来我们将会更加的难过!”
“公子,唯今之计,不妨派人前往襄平一趟,与公孙度取得联络,说服他派兵西进,做出攻打公孙瓒老巢令支的举动,这样一来,我们面临的内部压力就会减轻不少。”
“嗯,此计不错,不过从蓟城前往襄平的路途有近两千里之遥,不仅来回费时甚多,而且还要穿越公孙瓒控制的地盘,一般人恐怕是难以完成这项重任啊!”
“公子,在下认识一人,或许可以担此重任。”
“哦,此人是谁?”
“代郡高柳人氏韩珩。”
“咦,高柳不就是如今魏攸驻守的地方么?”
“正是那里。”
“好,那就赶快派人去高柳将韩珩请来!”
“公子不必着急,这韩珩如今便在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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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 搁得慌,麻痹
刘放向大公子推荐的这人,名曰韩珩(珩念恒),字子佩,乃幽州代郡人。韩珩少年时,父母便已亡故,他在家中奉养兄姊,因此以孝悌而闻名乡里。
历史上,袁绍占据河北之后,曾任命韩珩为幽州别驾。袁绍败亡,张南、焦触等部属投靠曹操,韩珩却说:“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于义阙矣;若乃北面于曹氏,所弗能为也”以辞官归家。后来曹操闻其忠诚,屡屡招他做官,韩珩都推辞不出,后来死于家中。
别驾,乃是一州官员中仅次于州牧的大员,韩珩能担此任,说明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当然了,如今的韩珩同刘放一样,还是埋没在人堆中的无名之士,所以刘和想不起来他是谁,也就很正常了。别说是韩珩,就连历史上曾经担任过魏国中书监加给事中,亲自替皇帝起草发布各项诏令密命,权倾一时的刘放,在刘和的脑海之中同样也没什么印象。
不能怪刘和前世当学生时没有好好学习,将这些人物的生平和简介都记个清清楚楚,实在是三国时代名人辈出,光是记住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就让刘和感觉头大了。
不过,虽然记忆之中没有出现韩珩的名字,但刘和求才若渴的心思却是不掺假的,他在听了刘放的简单介绍之后,便点头同意见韩珩一面。
刘和愿意亲自见那韩珩一面,可是给足了推荐人刘放面子。
《纳贤告示》已经贴出去好些时候了,至今大公子也就亲自见过本家刘放和本城大族公子徐邈,至于那些打着“应聘”旗号前来蓟城混吃混合的庸碌之辈,刘和都让“组织部长”李严代替自己前去面试,他可没有这么多的闲工夫磨嘴皮子。
韩珩高兴地离开了,刘和面朝下继续趴在榻上想着事情。
没过多久,赵爱儿就飘然返回,轻轻地坐在了刘和的身边,探出上身仔细检查刘和后背和臀部附近被银针刺入的穴位。
“公子,你最近喝酒太多,需要克制了,不然会影响到调理的效果!”赵爱儿的声音轻柔之中带着关切,让人听起来十分熨帖和舒服。
“咦,爱儿姐回来了?走路声音这么轻,我都没听见。”刘和抬头,看了看赵爱儿,目光所及之处,正好是赵爱儿胸部隆起的位置。
赵爱儿继续帮着刘和扎针,没有理睬某个家伙很不老实的眼光。
“我也不想喝那么多酒,实在是有些场合避不开,若不饮酒,就显得我高高在上、不近人情。本来以为这次回了幽州,就能过上三饱两倒的幸福日子,谁知道轲比能个**青年这时候在北边不停闹事,把父亲大人羁绊在马城,以往这些饮宴应酬的事情可都是由他亲自主持的。”
刘和心情放松,将赵爱儿当成了“知心姐姐”,自顾自地说些用词奇怪的话语,赵爱儿则耐心地听着刘和絮叨,不时插嘴问上一句,尽量将室内的氛围营造的不那么过于暧昧。
“公子,‘三宝两道’是什么意思?”知心姐姐开始发问。
“无良”弟弟耐心解释:“呃,就是吃过早饭算第一饱,吃过午饭算第二饱,下午小睡一个时辰算第一次‘倒’,吃过晚饭算第三饱,夜里躺下睡觉算第二次‘倒’。三顿饭加上两个觉,就是三饱两倒啦!是不是想一想就觉得幸福?”
赵爱儿白了刘和一眼,嗔笑着说道:“乱讲!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若是只为三饱两倒而活着,跟那养在圈内的豚豨有什么两样?”
所谓豚豨者,猪也!
赵爱儿还以为刘和提到的“三宝”、“两道”是类似于“日月星,天之三宝”,“精气神,人之三宝”,“王道与霸道”等等高深的话题,岂料刘和口中的“三宝两道”其实是“三饱两倒”!
刘和不顾“知心姐姐”的微弱抗议,继续胡扯:“有个留着大胡子的老家伙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我从来不把安逸和享乐看作是生活目的本身——对于那些成天想着三饱两倒的人们,我叫它猪栏的理想!’”
“可我却觉得猪栏的理想是难能可贵的,甚至是千千万万草根百姓们梦寐以求而难以实现的最高目标!就现在这个年景,一天能吃上两顿饱饭的人家就算不错了吧?听府上下人说,父亲大人每顿吃的饭菜,绝对不会超过四个,其中带着荤腥的只有一个,而且一天也就两顿饭。”
赵爱儿点点头,说:“州牧大人在幽州以生活简朴著称,我曾亲眼见过他的帽子旧了也不换,打上补丁之后继续戴,这也正是幽州百姓尊敬拥戴大人的原因。”
刘和听到赵爱儿都在称赞自己的老爹,忽然想起前世看到的一些有关刘虞是否真正节俭的争论。
这个争论说的是刘虞遇害之后,公孙瓒派兵搜他的家,却发现他的妻妾都穿着很高档的服饰,当时的百姓因此而怀疑刘虞简朴的品质其实是伪装出来的,刘虞本人是个假道学。
“看来老爹并非假道学啊,估计是被公孙瓒泼了脏水。这货自知杀了老爹负面影响太坏,为了混淆视听,所以就让人安排下这些事情,然后再让不知情的老百姓看见,反正当时老爹已经被砍了头,府中亲眷下人都被公孙瓒控制了,想抹黑还不容易么?”
刘和在心里恨恨地想着,反倒是忘记继续跟知心姐姐胡侃了。
赵爱儿见刘和不语,还以为他是受了自己父亲简朴行为的触动,于是继续说道:“公子方才提到的那个大胡子老者,倒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贤人,不知道姓甚名谁?”
“这个老者是我在南阳山中遇到的一位云游方士,具体名姓并未打听,所以我也说不上来。”刘和毫不犹豫地将爱因斯坦大人化妆成了山中方士。
“哦,是这样子啊?”赵爱儿撇撇嘴,“这位云游老者的话很有见地,人活着岂能只为了安逸和享乐!孟子有言,‘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赵爱儿一张嘴,全是之乎者也,把刘和听得有些无语。幸好赵爱儿说的老孟的这段话,在后世是作为文言文的范文出现在语文课本中的,刘和好歹也算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然他现在一定会更加的头疼。
赵爱儿对刘和说这些话,却是有自己的用心在内的。或者,她从这些天刘和在蓟城的作为中看出了新的希望吧,总之她觉得刘和就是那个天将降大任的人,所以抓住机会就要向刘和灌输君子之道,防止刘和变成为了“三饱两倒”而活的纨绔公子。
刘和觉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话题过于沉重,于是露出了他一贯“猥琐”的本色,低声说道:“爱儿姐,后面扎好了没有?我这么趴着,搁得慌!”
“哪里搁得慌?”赵爱儿急忙问道。
刘和抬抬厚臀,“下面硬了,搁得慌!”
“啪!”
赵爱儿飞速收回刘和臀部附近扎的银针,然后狠狠地打了刘和一下。“一肚子坏水的臭小子!”
“哎呦,还真下得了手哇!”刘和大声抗议起来。
屋外轮值的卫兵急忙问道:“公子,有事么?”
“没事!保持警惕!”屋内刘和翻着白眼开始起身。
赵爱儿拿起针包走后不久,刘放领着韩珩进入府中。
为了表示郑重,刘和选择在州牧府的议事大厅内与韩珩见了面。
“白丁韩珩,见过公子!”韩珩双手交掺,弓腰低头,向刘和先行一礼。
“韩先生多礼了,请入座!”刘和严格按照礼仪流程走,不复方才在西院内调戏“知心姐姐”的那种浮浪。
初见韩珩,刘和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韩珩的年龄至少在三十开外,高额浓眉,目光灼灼有神,隆鼻阔口厚唇,肤色微黑,给人一种敦厚踏实的感觉。
刘放说道:“公子,方才在来府中的路上,卑职已经与子佩简单交谈了一些,深受启发,觉得子佩的见识犹在卑职之上!”
韩珩急忙自谦说道:“子弃兄谬赞了,在下所学所知浅薄,怎敢与子弃相提并论!”
刘和心里一阵无语,觉得每次跟这些文士们见面,都要假惺惺地客气半天,实在是无聊之极。偏偏此时他还要扮出一脸吃惊或者渴望的神情来,看着刘放和韩珩在那里热情似火地“搅基”。
客气完毕,刘和开口问道:“听子弃说,韩先生有办法顺利前往辽东?”
韩珩点头,如实回答:“在下与避祸辽东的平原名士王彦方为故交,黄巾乱起之前,曾同学于颍川陈太丘门下。王彦方与炳根矩、管幼安三位名士如今在辽东讲诗书,陈俎豆,饰威仪,明礼让,深受当地百姓爱戴,亦受公孙度所敬重。吾若往辽东,可以持王彦方写来的书信上路,就算被公孙瓒的士兵发现,应该不会阻拦和刁难。”
刘放怕公子又犯了上次见徐邈时的那种错误,不知道韩珩口中提到的陈太丘、王彦方、炳根矩、管幼安都是些什么人,于是急忙解释说道:“陈太丘乃是颍川四长之首,本名陈寔,已经故去数年;王彦方本名王烈,炳根矩本名邴原、管幼安本名管宁,这三位道德高洁,皆是天下有名之士,如今避祸辽东,公子若是能得其一,则可得河北士林之心!”
这次,刘放倒是小看了刘和,穿越者刘和虽然对他这个曹魏中书令不熟悉,可要是谈起邴原、管宁这两位大能来,还是非常清楚地!更为重要的是,在刘和亟需增加的武将名单上,有位堪比赵云的牛人如今恰好正在辽东避祸!
要不怎么说公孙度也是一头蠢驴呢,明明一大堆的人才为了避祸来投奔了他,可这货愣是没有把白送上门的人才使用起来,生生的又让这些文武大才陆续又离开了辽东!
刘和耐着性子听完刘放的解释,然后问韩珩:“子佩先生,若是见到公孙度,你将如何说服他协助吾父从辽东方向牵制公孙瓒?”
估计临来府中时,刘放已经跟韩珩探讨过这个话题,是以韩珩不假思索地回答:“启禀公子,若是在下见到公孙度,会向其直言公孙瓒攻略幽并之地的野心,陈述公孙瓒占据幽州之后对辽东造成的威胁。”
“若是公孙度坚持认为公孙瓒与吾父对峙的局面才算有利,既不肯相信公孙瓒,也不肯支持吾父,采取两不相帮的策略,子佩先生又该如何说服?”
韩珩回答:“若是公孙度目光如此短浅,我会请王彦方等人出面一同说服于他,同时指出他在去年自立辽东侯、平州牧乃是犯了谋逆的大罪,若是不能得到太傅大人的支持,得到朝廷正式的加封,他们公孙家族在辽东就会有祸事临头!”
韩珩回答到这里,刘和基本上已经满意了,可他似乎有意为难韩珩,接着问道:“若是这样劝说公孙度,他依然不肯答应呢?”
韩珩皱眉沉思,片刻之后,答曰:“听说公孙度的长子公孙康是个野心勃勃却又智谋低下之辈,若是暗中除掉公孙度,让公孙康上位,那么就是不用劝说,公孙康也会向西攻略!”
刘和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麻痹,看着老实敦厚,也特么的是个狠人,竟然连弄死公孙度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我也是长子,老爹是不是也被他算计来着?”
第一一一章 噼里啪啦被打脸
刘和在听完韩珩的计划之后,心里对于刘放推荐的这人已经有了不少好感,觉得韩珩像个实干之人,虽然言辞平实朴素,但却给人一种踏实稳重的感觉。
不过,刘和并没有当场拍下板来,委托韩珩立即前往辽东联络公孙度。因为相比于说服公孙度从东面牵制公孙瓒,刘和想起了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若是一旦促成,刘和在幽州就会有足够的底气,再也不用担忧几面受困的形势了!
公孙度盘踞的辽东,虽然是大汉的东北边陲之地,远离中原地区,却也因此而避免了遭受黄巾之乱的波及影响,成为这些年间许多士人避祸的理想场所,而这些前往辽东避祸的士人当中,最有名气的恐怕就是王烈、邴原和管宁三人了。
但是,除了这三人,还有其他一些名人,也是不可忽视的。
刘和就记得,与王烈、邴原和管宁同一时期避祸辽东的名人之中,还有一个刘政,另外还有一个在当时不太出名,但对刘和而言,却是最有价值的人物。
这个刘和觉得最有价值的人物,名曰太史慈,是东莱郡黄县人氏。
刘和能够想起刘政,是因为太史慈;刘和能够想起邴原和管宁等人,也是因为太史慈。
三国时代赫赫有名的江东猛将太史慈,为何会与刘政、邴原等人在辽东相遇呢?
事情是这样的,北海名士邴原与同郡的刘政一起避居辽东,他们都具有勇略雄气,但因为邴原是个没有政治野心的隐居名士,而刘政却与刘放有着类似的身份背景,是汉室刘姓后裔,所以就被辽东太守公孙度所忌惮。
公孙度之所以忌惮刘政,盖因此时他在辽东已经成为“土皇帝”,所以担心刘政这个大汉皇室的后人来到辽东之后,将他好不容易巩固下来的地方政权颠覆和占据。毕竟当时辽东也是大汉疆土,郡内百姓还是认同刘姓皇室的统治和管理地位的。
公孙度寻个借口搜捕刘政和他的家人,刘政于是逃跑和躲藏。公孙度发布公告给各县说:“敢藏匿刘政的,与刘政同罪!”。刘政被逼的走投无路,于是硬着头皮来投靠名士邴原。邴原将刘政藏匿了一个多月,当时东莱人太史慈准备回家,邴原就把刘政托付给太史慈,让太史慈将刘政带离辽东。
那么,邴原又是怎么认识太史慈的呢?原来,邴原与太史慈都是青州人氏,邴原的老家在北海国的朱虚县,而太史慈的老家在东莱郡的黄县,两地相距并不遥远。当初太史慈在郡中担任奏曹史,为了替郡守免责,不惧怕得罪州里的大官,于是在青州就有了名气,被邴原所知。而太史慈在得罪了州里的大官之后,为了避免给家人和邻居带来灾祸,于是从海上乘船远赴辽东,与青州同乡邴原做了邻居。
对于太史慈这样一位勇猛不凡、敢打硬拼的纯爷们,刘和是非常欣赏和仰慕的。刘和记得太史慈在四十一岁那年病逝前说过这样的话:“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多么有理想有抱负的一位真汉子啊!要是太史慈死的不那么早,估计后期在东吴武将阵营之中的地位绝对不止于一个折冲中郎将,建昌都尉!
如果刘和能在太史慈返回青州帮助孔融之前,将他招揽到幽州来,顺手再将被公孙度逼得快要上吊的刘政也弄过来,这笔买卖岂不是大赚特赚?
要知道此时刘和如果向还是白身的太史慈伸出橄榄枝,不仅所需的成本最低廉,而且还能最大程度地收获太史慈的忠诚,毕竟他是为了躲避官家的迫害才离开的,而刘和父子两个的身份地位绝对要比太史慈当初得罪的州里那位官员要牛逼显赫多了。
只要太史慈投效过来,那么他今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州里官员加害于他了。而且,以太史慈“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的性格,他绝对是想干一番大事的,若非如此,太史慈也不会先后为孔融、刘繇和孙策三方势力效命了。
伸出橄榄枝的一方,名声够响亮,势力也不小,诚意也是足够;被招揽的人处境很一般,名声也一般,而且很想出世做一番大事。这些条件凑到一起,刘和实在想不出太史慈有什么理由会拒绝招揽。
而且,随着“信都会盟”的消息向各地传播,估计刘公子用一国之地换无名小将的传闻已经到了辽东,这可是对刘和求才之心的有力证明,相信太史慈这样出身低微的人物听了之后,也会很激动吧?
以刘和的估计,只要韩珩真的能见到太史慈,并且将自己写给太史慈的书信交到他的手中,基本上太史慈是不会拒绝的。但为了保险期间,防止这位猛将与自己擦肩而过,结果成了心中永远的痛,刘和还是决定好好跟李严、刘放两人商量一下,保证韩珩要么不去辽东,去了就把太史慈和刘政给弄回来!
下定决心,刘和于是对一脸期待的韩珩说道:“子佩兄,去辽东联络公孙度的事情,我决定委托你去办理,但兹事体大,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详细的谋划,这几日你暂且在府中住下,等各方面筹备完毕之后,再出发也不迟!”
刘和对韩珩的称呼从“韩先生”到“子佩先生”,现在又成了“子佩兄”,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同,韩珩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也听得出来,所以急忙说道:“一切都听公子的吩咐和安排!”
刘和转头对一旁的刘放交待:“子弃,你陪子佩先去安顿下来,待会正方从外面回来之后,你们三人同来我书房一趟,我有事情跟你们商议。”
刘放和韩珩一起点头,离开了议事厅。
刘和最近采纳了赵该和齐周的意见,让府中下人将紧邻西院的一些房舍清理了出来,将自己的二十名卫兵安置到那里去居住,这样就将西院的房间腾了几间出来,正好安顿像刘放这样新来投奔的属下居住。韩珩被刘和留在府中居住,也就意味着得到了刘和的首肯,算是寻找到一处栖身之地。
以后等刘和身边的人才越来越多,他肯定是要在蓟城重新安置一处府邸的,不能老是这么跟着老爹挤在一起居住。刘和今后的秘密只会越来越多,就算跟刘虞也不能全都交底,所以分开居住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若是可能,刘和今后还要离开蓟城,单独寻找一块地方秘密发展,到时候就可以任意地描绘和支配了。
刘放领着韩珩来到一间空着的客房,开心说道:“子佩兄,你就暂且住在这间房内,正好与我隔壁。有什么缺少的物品,直接对院内的卫兵吩咐就行。”
韩珩感激地刘放说道:“多谢子弃贤弟对我的事情如此上心,若非你今日举荐,珩只怕无缘见到公子,更不可能成为州牧府中的宾客。”
刘放摆手,说道:“子佩兄言重了,你本就是一位能干之才,加之又与王县尊私交甚笃,我也曾受王县尊的恩惠,于情于理,都该向公子极力举荐你才对。今日见了公子之后,感觉如何?”
韩珩回答:“与我以往所见的那些富贵公子大有不同,感觉与公子相处,如沐春风,没有压抑紧张,可以直抒胸臆。”
“这次你若是能将公子交待的事情办成了,今后定会得到公子的赏识和器重,前途不可限量啊!”
“子弃贤弟,我觉得这话放在你身上更加合适!”
“得了,我还是别在这里跟你闲扯,手头上还有几份公文要替公子起草呢,你先小憩片刻,待会等李正方返回,我们一起去公子书房。”
李严今日出府前往城内统计各类商铺的数量和规模,一大早就走了,到现在还在忙碌着,似乎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刘和坐在空荡荡的前厅呆了一会,觉得无趣,正欲起身返回西院,忽然看见赵该黑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公子,刚刚接到涿县方向的急报!涿县令被公孙瓒麾下别部司马、平原相刘备的义弟张飞所杀,县中大小官吏十数人也惨遭屠戮!”赵该有些气急败坏地向刘和汇报涿县发生的杀官惨案。
刘和听完赵该的汇报,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他觉得自己的脸似乎被人噼里啪啦地抽了几巴掌!
刘和厉声怒喝:“这个张飞,好大的胆子!竟然带着士兵来涿县杀官,他这是要挑起吾父与公孙瓒的仇恨和冲突么?”
“公子息怒,此事过于敏感,还是等太傅大人从马城返回之后再做定夺吧?”赵该出语劝说刘和。
刘和知道自己未来肯定会与桃子三兄弟发生冲突,但他没有想到冲突来得这么突然和快速,以至于听说张飞带兵冲进涿县杀了涿县的县令和官吏之后,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什么报复的手段和办法。
鲜于银是为了给州里催粮才与张家庄的人动了手,这点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大错,若与赵云在安次攻打赵家坞堡的行动相比,鲜于银的做法简直就是仁慈和宽容了。更何况,在当前大敌犯边的情况下,向州里大户们征收粮食也是理所当然,张家庄凭什么抗粮不交!
刘和忽然想到以张飞那个暴脾气,居然没有带着士兵一路追杀鲜于银,顿时一阵后怕。以张飞的身手,不知深浅的鲜于银若是跟他对上,还真有可能被几个照面就刺死在马下。毕竟,张屠夫在三国猛将斩杀武将数目榜上也是高居第三名的!
对于刘和而言,鲜于银虽然不是最优秀的将领,却是他降临以来第一个见到的将领,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从忠诚度方面,刘和都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到他!刘和忽然觉得,是不是应该将赵云从前线调回来,专门针对张飞展开一次诛杀行动。因为刘和知道,以张飞暴烈的性格,今后若有机会,肯定不会放过鲜于银的。
“来人啊,立即前去都尉府将鲜于都尉请来议事!”刘和黑着脸对身边的卫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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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计将安出?
鲜于银是昨日才返回蓟城的,因为担心赵云和鲜于辅相继前往马城之后,刘和身边没有武将调用,所以他这次返回的比较匆忙,并未按照预定的计划将蓟县西南的几个产粮大县全都走上一遍。
也是因为他急着返回蓟城,否则真有被张飞追杀的危险。
按理说,鲜于银出去的时候身边带着五百骑兵和一千五百步兵,不至于怕了只带五百骑兵的张飞。可问题就在于万一他觉得自己兵马数量多,却不知道张飞的个人武力之厉害,冲到前面去跟张飞单挑,到时候一个失手,就会变成张飞蛇矛下的冤鬼。
正在府里休整的鲜于银,听说刘和喊他有急事,赶紧整理装束,随刘和派来传话的卫兵一同前往州牧府。
骑马走到半道上时,鲜于银正巧看见了李严坐在施轓车上,于是打招呼:“正方,你这是在忙碌些什么事情?”
李严回答说:“公子命我详细统计城内各种商铺的数量、规模和经营门类,我刚刚忙完北面的半个城区,现在准备往南城那边去。”
“先不要忙这事了!公子紧急召见我,恐怕有重要的事情,你跟我一起回府吧!”鲜于银说道。
李严看看跟在鲜于银身后的府中卫兵,于是点头同意,让车夫改变方向,跟在鲜于银后面一起回了州牧府。
鲜于银和李严赶回来时,只见府中议事厅内已经聚集了赵该、齐周、刘放等人,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待众人都落座之后,刘和开口说道:“刚刚接到涿县送来的急报,言称公孙瓒麾下别部司马、安平相刘备的义弟张飞,带着数百骑兵冲进涿县,杀了县令及县里十数个官吏。”
鲜于银一听,急忙问道:“何时发生的事情?这个张飞为什么杀官?”
赵该替刘和回答说道:“便是鲜于都尉率队进入广阳城前后,那张飞杀官的原因,倒是与你有些关系。张飞便是涿县张家庄人,他听说你带着士兵破了他家庄门,还杀了十几个人,强行夺走了一批粮食,是以从安平赶回涿县进行报复。”
鲜于银怒道:“竟有这等不讲理的人?有种冲我来呀!杀个县令和十来个小吏,算什么好汉!”
刘和安慰鲜于银说:“明辉,先不要急躁。对于你带着士兵强行从张家庄征粮一事,我们认为并没有做错。如果不严厉惩罚这些抗粮不交的豪族,我们的将士在前线吃什么?地方上这些豪族大户只在乎自家利益,却从不想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我今天让人将你喊来议事,主要是想提醒你,今后务必要提防着那个张飞,若是在战场上相遇,万万不可与他单打独斗,最好是借助于弓弩手的集中速射对其进行压制,借助于长枪兵的抵死反抗阻碍他的动作,坚决不能让他冲到你的身前来!”
见刘和说的一脸严肃,鲜于银点点头,然后有些不解地问道:“公子从未见过这个张飞,为何对于此人这么忌惮?”
刘和翻个白眼,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张飞此人的勇武与赵云相仿,而他还有一个义兄名叫关羽,比他还要厉害几分,你觉得自己有把握跟他正面硬拼么?”
“我擦!”鲜于银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赶紧将嘴闭上。这句粗口,是鲜于银在南阳时跟刘和学的,现在越用越顺口,简直有些“出口成脏”的味道了。
赵云的勇猛,除了刘放之外,厅内其余几人都是亲眼见识过的。如今听大公子说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张飞居然这么厉害,众人都是表情奇怪地看着鲜于银,心里想的却是这次鲜于银也算命大,逃过了一劫。
“唉,可惜我手下只有一个赵子龙啊!如今马城方向形势吃紧,我也不好将赵都尉调回来对付张飞,不知大家可有什么高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陷入沉思,无人急着开口。
大家都明白,张飞杀官这件事情,不仅性质十分恶劣,而其涉及到刘虞与公孙瓒今后如何相处的敏感问题。
往小了说,州里怎么也要给被杀县令和官吏家眷们一个交待,这些人可是因为征粮的事情被无缘无故地砍了脑袋,要是不能妥善处理,今后谁还敢为州里做事?
往大了说,张飞是刘备的下属,而刘备又是公孙瓒的下属,如今公孙瓒的属下带着兵马冲进刘虞的地盘内杀了刘虞治下的官员,这已经属于十分严重的挑衅和示威行为,足以让刘虞发起一场针对公孙瓒的大战!
然而,以幽州目前的形势,刘虞根本无力同时在东西两线,或者南北两线发起两场战事。一个轲比能,已经让州里觉得有些疲于应付了……
但是,就这么忍气吞声地不了了之么?且不说被杀的县令和那些官吏家眷们会怎样的失望,仅对刚刚返回幽州的大公子而言,这口气能咽得下去么?如果刘和不做出表态和举动,今后州里的百姓会如何评价?
人们会说:看啊,刘大公子其实也就是个色厉内荏的怂货!依仗着老爹撑腰,在冀州时好不风光,如今老爹去了前线,他却连公孙瓒麾下一个小小的都尉都没有办法!
那么,鼓动公子纠集兵马杀进安平,找张飞报复?且不说蓟城现在只剩数千兵马,其中还以步兵为主,勉强做到自守已属不易,哪里还有多余的兵马供刘和调遣?就算有兵马可用,谁来领兵?公子刚才可是说的明白,杀人的那个张飞勇猛堪比赵云,在他身后还有一个更加厉害的义兄撑腰,寻常将领前去,不是找死么?
大家想到这些,心里一阵纠结,都觉得今天这个主意不好出!
一段难受的沉寂之后,李严开口说道:“公子,卑职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即委任得力的官员前往涿县安抚人心,弹压心生不满的豪族大户,避免民变发生。同时,派人将遇害官吏的亲眷接到蓟城来,好生抚恤安慰,莫要寒了人心。”
刘和点头,皱眉说道:“这两件事情确实拖不得,不知诸位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刘放忽然想起一人,说道:“不知公子是否记得赵都尉离开雍奴时,曾经带走了一个县中的小吏,名叫马台?”
“听子龙谈及过,有些印象,不知这个马台如今何在?”刘和看看李严,询问说道。
李严回答:“赵都尉离开蓟城时,你曾让我给丁况安排寻人的任务,后来丁况便联系上了马台,带着马台一起出了容城,他临走时还特意向我报告过此事。”
刘和面色微缓,点头说道:“哦,是这样啊。丁况这次倒是会办事了,知道拉上马台更容易一些。”
想到丁况这次是去寻找孙礼,刘和心里顿时好受一些。只要孙礼能来,刘和手中的武将就多出一个可以机动的,那么就可以派个人陪同韩珩同往辽东,然后从辽东带回来一个更猛的武将。今后若是对上了桃子三兄弟,或者对上袁绍手下颜良、文丑、麴义等将领,刘和手下有赵云、太史慈、孙礼可用,也就不怕吃亏了。
“公子,卑职举荐马台为涿县令。”刘放的声音响起,将刘和的思绪从辽东拉了回来。
“呃,子弃曾与这个马台同县共事,不知其品行和能力如何?”刘和问道。
刘放回答:“公子,马台在雍奴时,为县里的议曹,虽然平时言语不多,但却是个踏实勤勉之人,听说他当初曾经悉心照顾过同乡的老母,却不愿接受人家的感恩和回报。而且,马台在雍奴时,就对当地豪族大户兼并穷苦百姓土地的做法十分反感,还特意向赵都尉提出过杀富筹粮的建议。卑职以为,让他前往涿县,一定不会对那些心怀异心的豪族大户手软!”
一直没有开口的齐周,听了刘放这话,急忙阻止说道:“此事万万不可!公子不仅不能让马台前往涿县担任县令,像这样的人,今后都要离他远远的!”
本来心中已经十分意动的刘和,看着齐周焦急的样子,有些不悦地问道:“为何不能让马台出任涿县令?为何还要我今后都离他这样的人远远的?”
齐周解释说道:“公子,各县的豪族大户虽然有些地方做的不对,可他们却是幽州的根基,轻易动摇不得。这些豪族不仅蓄有家兵,多数还建有坞堡,一旦他们察觉到公子今后要派人对付他们,只怕幽州立刻就要乱起来,到时候内忧外患之下,形势危矣!”
齐周说完,赵该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观点。
刘和看看刘放,再看看齐周,忽然有种蛋疼的感觉。
一直轮不上插嘴的鲜于银,这时候开口说道:“公子,我觉得咱们前怕虎、后怕狼的,还是因为马城的事情没有解决。不如你去前线代替太傅大人返回蓟城,我觉得治理内政这些事情,还是太傅大人更有经验一些,而公子你在指挥兵马作战方面,天然就有悟性和才能,一定可以将轲比能和阎柔制服!”
刘和看看鲜于银,不知道这货究竟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贬自己。
“公子,属下说的句句都是实话!难道你忘记了自己在三户亭时的作为了么?当时你手下只有我和田畴两个随从,最后却生生覆灭了昭家和景家,还在南阳留下了一支队伍,换做别人,谁能做到?”
说这些话的时候,鲜于银就差跺脚了。
厅中诸人,除了李严多少耳闻了当时三户亭民变的事情,其余人从未听刘和提起这些事情,此时听了鲜于银的讲述,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赶脚。
鲜于银说的没错呀!治理内政这种事情,貌似刘和这个愣头青还嫩了一些,而打仗这事貌似刘虞又显得有些不够狠辣,如果将父子两个调换一下,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大家于是一起看着刘和,眼中流露出来的是“就该你去”的表情。
刘和拍拍自己的脑门,郁闷地说道:“好吧,等丁况回来,我就护送着第三批粮草前往马城,将父亲大人替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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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焦急等待
最终,刘和采纳了比较折中的意见,让治中从事齐周带着五百步兵前往涿县一趟,处理县里官吏被杀之后的事情。同时,立即派人赶往马城,将自己愿意接替刘虞镇守马城的想法和原因仔细向刘虞做出汇报。
能不能去马城,不是刘和说了算,最终还得看刘虞的意思。
夜里,刘和只带几个亲卫来到鲜于银的府中,瞪着眼睛问鲜于银:“说说看,为啥要在众人面前怂恿我去马城?是不是你见鲜于辅都上阵了,就留你一个在蓟城,所以心里痒痒的很?你也知道,这次我要是去马城,身边不可能没有武将护送,而蓟城目前就剩你一个都尉了!”
鲜于银有些委屈地说道:“公子哇,我可都是为了你好!涿县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对你的名誉就是极大的损害。相反的,马城的形势目前已经稳定下来,公子你在这个时候前往马城,不仅可以避开涿县之事,还能收获一份威望!两相比较之下,我当然是要建议你去马城!”
“我那个去!合着你是让我老爹回来背黑锅,让我去捡桃子是吧?这些话千万不要被我老爹听到!不然他一定饶不了你!”刘和愤愤地说道。
“大人怎么可能背黑锅呢?他比你在幽州的威望不知高出多少,只要返回蓟城,州里各县的豪族和大户们就会立即老实下来,绝对不敢有任何异动!大人的官职比公孙瓒高,如何处理涿县这件事情,总会有合适的办法,反倒是公子你,如果越俎代庖,胡乱替大人做主,到时候不仅会被大人训斥,还落不下什么好!”
“我擦,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打击人?”刘和怒了。
鲜于银也不怕刘和干瞪眼,继续说道:“公子,不管是议事之时,还是现在,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其实不宜过多插手州中事务,不如前往马城,从大人手中接过兵权!换成别人,大人不一定愿意将兵权交出,可你是他的嫡长子,这世上他最可信任的人,他绝对不会怀疑你,牵制你。这个乱世,有了兵权,才有一切啊!”
刘和沉默不语。
“我很奇怪,你明明是我父亲手下的将领,为何却要处处替我着想?”
“原因很简单!我替你着想,其实就是在替太傅大人着想,也是在替数百万幽州百姓着想。公子或许不知道,当你在赵家峪从王越大剑师手中夺过宝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带头杀人时,我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大人过于仁厚,有的时候其实就是妇人之仁,他这样的主公,根本带不出有血性的强兵,而公子你却可以!”
“那日在校场上比斗,当我看着夏侯兰率领一百真定骑兵轻轻松松就将诚弼麾下最精锐的骑兵打得落花流水时,我真的有种心里发慌的感觉!这一百真定骑兵,不过是在公孙瓒营内受训了不到一年而已,为何却要比我们训练三年的骑兵还厉害呢?那是因为我们的士兵缺了一股子敢打硬拼的血性!”
鲜于银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说完,却把刘和听愣住了。刘和没有想到一向给自己粗枝大叶印象的鲜于银,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多的想法和体会。或许鲜于银成不了绝世名将,可就冲他这份用心和忠心,刘和觉得自己今后一定不能亏待了这个好哥们。
刘和用手指着心窝,诚恳说道:“明辉,你的话我都记在这里了。你说的对,我现在其实不应该急于抓政权,而应该专心抓兵权,只有带出一支百战百胜的强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今后也才有机会去实现心中的想法和愿望。”
见刘和如此用心,鲜于银眼眶顿时有些湿润,正要开口表决心,却听刘和说道:“不过呢,这次我去马城,你却不能跟着!”
“为什么呢?”鲜于银急眼了。
“因为蓟城必须有一员忠诚可靠的武将镇守,而我觉得你这位步兵都尉最合适不过!”
“公子,其实你是不知道,李正方比我还厉害,只要将他留在蓟城,保准可以守得四平八稳!”
“少来!李严我是必须要带走的,没有这个家伙当军师,我可不敢去马城。我把刘放留下来帮助你,他性子内敛一些,相比李严更易服从,能跟你尿到一个壶里去。”
鲜于银见刘和决心已定,只好作罢。他叹口气,向往地说道:“唉!要是子泰这次一起跟着回来就好了,我觉得和他共事最舒坦,基本上不用操什么心。”
“你就不要挑肥拣瘦了。就算子泰现在回了幽州,我也不会把他配给你,我肯定是派他去辽东!”
“去辽东?这又是咋回事?”鲜于银八卦之心顿生,立即问道。
刘和于是将白天面见韩珩的事情详细对鲜于银说了一遍,还重点向他描述了太史慈的厉害,以及自己对于太史慈毫不掩饰的向往心思。
“公子,那个太史子义真有这么厉害?竟然能跟赵云一决高下?”鲜于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和点头:“以我估计,一百招之内,两人分不出胜负。一百招之外,子龙略占优势,可以胜出。”
鲜于银搓着手,兴奋地说道:“既然这么厉害,那一定不要让别人将太史慈招揽去了!子龙虽然厉害,却也不能同时对付张飞和关羽两人,若是将太史慈招到我们阵营,今后他们两个联手,正好对付张飞和关羽!要不,就让我去一趟辽东吧?我寻路藏匿的本事可是不差,当初我和子泰两人从幽州出发,途径……”
“打住!赶紧给我打住!就那么点事,我都听你念叨八遍了!”刘和捂着耳朵,不停鲜于银的罗嗦。
“公子,我说真的呢!”鲜于银依然不依不饶。
“招揽太史慈这事,你咋比我还积极呢?”刘和有些不解。
“不积极不行啊!听你将张飞说的那么厉害,我一不小心跟他成了死仇,不找个厉害的帮手,今后岂不是要绕着他走?”
“我擦,原来也是个怂包!”刘和露出一脸的“鄙视”来。
“公子,你教导邓海和陈贵时曾经说过:‘多数时候,明知无法取胜,还要硬着头皮送死,其实就是一种**行为!’你还曾经说过:‘斗争的意义不在于过程,而在于结果。’”
刘和搔搔脑门,一脸郁闷地问:“我真说过这些话么?”
“公子,**这个词,好像没听别人说过……”
“跑偏了!我们继续说太史慈的事情!你真的想去辽东?”
“真的想去!”
“不怕辽东天寒地冻,路途遥远?”
“公子,当初我和子泰从幽州出发时……”
“赶紧打住!你若是去了辽东,谁替我爹守蓟城?”
“可以让鲜于辅跟随大人一起回蓟城来,他比我还要厉害一些。”
“鲜于辅回来了,谁在马城替我打仗?”
“公子手下现在有赵云和夏侯兰两员猛将,马上又会增添一个孙礼,等我从辽东返回时,再将太史慈给你带回来,到时候就怕你嫌人多而职位不够分呢!”
刘和被鲜于银这么一番“蛊惑”,确实有些心动了。正如鲜于银自己强调的那样,若论前往辽东的合适人选,文士非韩珩莫属,而武将却是赵云和鲜于银最为合适。
赵云的武艺高强,如果派他去,自然可以保得韩珩路上的安全;鲜于银的经验丰富,加之又是土生土长的幽州人,对于辽东的地形比较熟悉。
刘和相信,这两人无论哪个陪着韩珩前去辽东,都会顺利完成任务。
“好吧,我暂且同意你的提议。只要丁况这次带回来的人确实可堪重任,等我到了马城,就让鲜于辅返回来接替你,而你就替我去一趟辽东!”
“一言为定!”鲜于银大声说道。
当日无话,接下来刘和在焦急难耐中等待着马城方向传回新的消息,同时也等待着丁况能够顺利将孙礼给自己带回来。
在刘和的记忆中,孙礼在曹魏阵营内也算是二流拔尖的武将,足以与郭淮、郝昭等人媲美,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为人正直忠诚,一旦此时被自己招揽,又是一个可塑之才!
还好,大公子的焦急没有持续多久,丁况终于回来了。
丁况比预料中的晚了两天返回,原因是他把任务完成的太扎实彻底了一些,以至于不得不放缓赶路的速度,让大公子白白担心了好几天。
丁况返回蓟城的速度慢,那是因为他已经成功说动了孙礼,并且雇了十几辆马车,将孙礼的老娘和马台的家人以及两家值钱的财物统统运回了蓟城!
丁况跟随刘和日久,亲眼见识了大公子为了招揽和留住人才,不惜付出许多代价,所以他下定决心这次要将事情做得漂亮彻底。既然公子看上了孙礼,那就索性将马台和孙礼两家迁往蓟城,免得今后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
丁况一行人刚进蓟城南门,就有卫兵前来向大公子汇报消息。刘和听说丁况带着一伙人回来了,顿时喜上眉梢,带上李严,乐颠颠地来到正门前,等候着小将孙礼的到来。
此时的孙礼,确实还小,尚未到二十岁,而郭淮和郝昭两个不错的武将,还只是七八岁年纪的孩子呢。不仅郭淮和郝昭还是孩子,像诸葛亮这种绝世大能,也才刚到十岁而已,还有陆逊、费祎……
第一一四章 孙礼来投
丁况这次能够顺利从容城将孙礼带回来,功劳应该归于马台。
这年头,谁都不傻。别看丁况请马台喝酒时说了许多好听的话,还请来了徐邈等富家公子作陪,但马台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能有这样的待遇,却是沾了小兄弟孙礼的光。
马台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在赵云面前随口提过孙礼一次,没过几天刘和公子就这么上心地派人前去招揽自己兄弟。说心里话,孙家兄弟虽然有一身好武艺,可毕竟只是白丁出身,若论地位,甚至都不如自己这个县吏。刘公子贵为天子侍中和特使,又是刘虞的嫡长子,以他那么高贵的身份,怎么会这样在乎一个武人呢?
不明白归不明白,但马台也知道这次孙家兄弟要走运了,因为他也听说过刘公子在信都时,曾用安平国向公孙瓒换回一个赵云来。这次公子虽然没有拿出一国之地,但也诚意十足,相信不会让孙家兄弟失望的。
马台怀着这样那样的心思,陪同丁况很快赶回了容城,见到了自己的义弟马台,然后将丁况的来意说明。丁况也不含糊,直接从怀里掏出刘和的亲笔信,还有一份《纳贤告示》,邀请孙礼前往蓟城接受公子的任用。
有马台在一旁说话,孙礼也是非常动心,可他担忧自己走后,老母无人照料,于是说出心中顾虑。丁况当场拍板,让孙礼和马台将家人财物一起搬到蓟城,今后就在蓟城落地生根。
蓟城乃幽州治所,大汉东北方的第一大城,能在那里安家落户,当然是孙礼和马台求之不得的事情。
顺利搞定一切,丁况于是带着老老少少数十口奔赴蓟城!
当刘和在州牧府的正门上见到孙礼时,看到的是一个稍显青涩的大男孩,估计年纪也就十七、八岁。孙礼的个子已经长的很高,比刘和还要冒实一些,肤色有些微黑,但身形健硕,目光炯炯,看上去精气神十足。
“公子,卑职幸不辱命,将孙家兄弟给您带回来啦!”丁况一脸兴奋地说道。
此时,刘和的脸上已经笑开了一朵花,他颔首向丁况投去赞许的眼光。
“卑职马台,见过大公子!”
“草民孙礼,见过大公子!”
马台和孙礼依次抱拳,向刘和行礼。
“两位快快免礼!”刘和伸手扶起两人。
“丁况,还要再劳顿你一番。你现在就将二位的亲眷家人带到客栈之中安顿下来,明日再替我在城里挑选两座宅子,赏给两位!”
“正方,交待下去,今晚本公子在府中设宴,为孙壮士和马议曹接风洗尘!”
当日夜里,心情舒畅的刘和大醉一场,忘记了赵爱儿的叮嘱,回头少不得又挨一顿针扎屁股的“温柔”。
次日上午,刘和接到马城方向传回的急报,言称赵云已经顺利接应鲜于辅负责的第二批粮队抵达马城,阎柔这次非常老实,一直盯着退守宁城一带的轲比能,并未给粮队制造新的麻烦。
刘虞同意了刘和的请求,决定将马城和高柳两地驻军的指挥权交给刘和,但是严令刘和不得擅自行动,必须要等赵云带着接应的队伍抵达歠仇水和灅水交汇的地方时,刘和才能带着第三批粮草军资上路。
而且,刘虞指名要让鲜于银护送刘和出行,没有见到赵云之前,不能返回蓟城。
老爹如此小心,也是为了刘和的安全着想,大公子只好耐着性子在蓟城等待赵云传来消息。
与此同时,南皮城内,简雍见到了公孙瓒的拜把子兄弟刘纬台和李移子,他代表刘备向两人送上了大批金银珠宝,请这两个贪财的家伙帮着刘备说话。
金银珠宝都是关羽、张飞和田豫三人在安平境内剿匪时缴获的战利品,虽然来路有些不正,但刘纬台、李移子这种贪婪之徒才不会在乎。他们只要见到钱财,眼睛就会大开,在公孙瓒面前说起话来那就分外的卖力。
公孙瓒此时正带着主力部队在黄河北岸跟黄巾军打仗,一时半会估计回不了南皮,简雍于是住了下来,只等公孙瓒返回之后,亲自面见于他,将刘备交待的事情办稳妥。
如果能够挑起公孙瓒与刘虞的冲突,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达不到这样的效果,至少也要让公孙瓒站出来替刘备撑腰,免得蓟城方面提出过分的要求。
各方都在紧锣密鼓地布局时,唯独高邑城内的韩馥不急不慌,他只是让人密切留意着邺城、南皮以及蓟城三个方向的动静,特别是有关刘和公子的消息,韩馥分外在意。
刘和离开冀州之前,曾与韩馥密谈了半宿,至于具体谈了一些什么内容,除了当事人,外间毫不知情。不过从韩馥这段时间的镇定来看,估计刘和一定是向他许诺过什么。
除了关注刘公子的动静,韩馥还让人好生关照着赵云兄长赵全一家子,不仅安排最好的医者给赵全治病,还特意从州牧府里挑选了十几个卫兵和家奴,送到赵全所住的宅子,保护赵家的安全,照顾赵全的生活起居。
韩馥可是听说了赵云到幽州之后的一些事情,他现在真是恨不得将赵全一家当亲人一样供养起来,以后冀州万一有事,说不得还要靠赵云带兵来救呢!
这一天,赵云派往蓟城的信使终于赶到,早已做好准备的刘公子当即带着粮队上路,随他同行的是李严、孙礼和马台,还有一千步兵。这次的粮队规模特别庞大,光是临时招募的民夫就有五千之数,各类马车、牛车加起来更有数千辆,装载的粮草和军资是前两趟的两倍还多,差不多将蓟城的官仓搬空了七成。
鲜于银本来死活都要护送刘和的,结果走到城门口时就被刘和撵了回去。刘和威胁鲜于银,若是敢跟着上路,他就派别人去辽东。
刘和见到赵云时,就在当初夏侯兰扎营的地方,此地位于涿鹿县的北面,歠仇水与治水已经开始结冰,当初借助两条河流作为屏障的地形优势,似乎已经不复存在。
“卑职见过公子!”赵云恭敬地向刘和行礼。
“子龙不必多礼,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这来来回回地在歠仇水边行军,至少也有三趟了吧?”刘和一脸关心地问道。
赵云淡淡一笑,答道:“嗯,确实有三趟了。第一趟是增援夏侯司马,第二趟是接应鲜于都尉,第三趟是接应公子。”
“听说元庆受伤了,现在情形如何?”
“元庆的胸腹位置挨了一击,肋骨可能裂开了两根,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调理。”赵云有些惋惜地说道。
“没有大碍就好,且让他休息着!这次到了马城,我一定替他好好出口恶气。来,我给你引荐一员小将,他叫孙礼,便是你从蓟城离开时提到的那位!”
马台领着孙礼来到赵云的面前,对孙礼说道:“德达,赶快谢过赵都尉!若没有他在公子面前极力举荐于你,你如今还在容城老家劈柴呢!”
孙礼急忙抱拳向赵云行礼:“卑职孙礼,见过赵都尉!”
赵云仔细端详了孙礼一番,点点头,然后热情回礼。
当日夜里,赵云与刘和同宿一帐,促膝长谈。
千万不要以为大公子与赵帅锅这种亲密的行为有“搅基”的嫌疑,因为以当时的社会风气而言,只有关系很铁的下属,才有机会与主公同榻而眠,促膝长谈。史书中不是记载刘大耳朵常常与关羽和张飞同榻而眠么?
“子龙,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有没有可能彻底解决掉轲比能这个麻烦?”
“十分困难。主要的问题有两个,一是阎柔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充其量也就壮壮声势,若是真刀真枪地跟鲜卑人拼命,他一定会退缩;二是我们的部队整体战力不足,尽管在兵力总数上占优,但却是分散在一条数百里的防线之上,想要集中起来十分困难,因此无法将灵活迅猛的鲜卑人围而歼之。”
“你觉得造成部队整体战力不足的原因都有哪些?”
“一是士兵的成分复杂,其中不少属于当年跟随张纯和张举反叛的,他们的纪律观念和服从意识都有不足;二是平时的训练不够刻苦认真,训练的方法也有所欠缺,很多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三是缺少实战,接敌之后容易出现慌乱和胆怯的情绪,一旦战事不利或者处于胶着拉锯,则会溃散逃跑。”
“我想在马城组建一支新式的军队,兵源便从并州和冀州逃难来到幽州的汉人子弟当中挑选,士兵从入伍之后,接受全新的教导和训练,使用新式的武器和装备,你以为如何?”
“不知公子准备组建多少人的新军?”
“先招五千,等到确定有效果之后,再按实际需要进行扩招。”
“公子,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怕这支新军对于解决当前的困局并无太大的益处。”
“这个我知道,我是把新军当成现有部队的有益补充,等到现在这两万多人逐渐在战斗中消耗减少之后,新训出来的部队就可以慢慢补充进来,有个三两年的时间,部队整体战力就会大幅提升。”
“公子,若是组建新军,云愿为统领!”
“嗯,这个自然跑不了你。我们现在得尽快想个办法,将轲比能赶回北方草原才行,不然干点什么事情都被鲜卑人和阎柔看得清清楚楚,到时候就收不到奇效了。”
“公子,我觉得若是能挑拨轲比能与阎柔交恶,或者设个圈套让轲比能中计,或者可以将他逼出幽州。”
“说具体一些。”
“比如我们派遣一支部队扮成阎柔的部下,越过弹汗山,杀进轲比能统率的几个部落领地之内,消息一旦传到宁城,轲比能要么紧急回援,要么与阎柔拼命,总之对我们都没有坏处。”
“这个主意甚妙,只是派谁去呢?”
“公子,这个主意是我提出来的,自然由卑职带兵前去。”
“咦,对了,我忽然想起阎志好像被你抓到马城了?”
“按照太傅大人的意思,已经将他送到阎柔那里去了。”
“唉,真是可惜了!要不然这次你带着阎志去轲比能的领地内遛上一圈,保准能让轲比能跟阎柔结下死仇!”
“呵呵,公子还是不要在太傅大人面前提及此事,不然他会教训你的。”
“啊!连这也要教训?老爹也太顽固了些!”
刘和与赵云在寒冷的冬夜里琢磨着如何算计轲比能与阎柔,虽然有些想法只是一厢情愿的假设,但他们的认识却是一致的,那就是想要破解幽州困局,首先就是要解决“三患”之中的第一患,即“边患”。
边患不除,则幽州不宁。幽州不宁,则百姓无心从事耕种生产,粮食产量和盐铁的产量就提高不上来,赋税就收不上来,就没有能力扩军备战;没有足够强大的军队作为依凭,则无法铲除公孙瓒这个现实威胁,更无力走出幽州,平定天下。
所以说,刘和前来马城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将轲比能和阎柔这两股势力消灭或者赶出幽州!
第一一五章 贪婪是种病
盘踞在宁县一带的轲比能,最近有点烦,用汉人的话来说,他现在是骑虎难下,有点进退两难。
当初率部前来攻掠幽州之前,他把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言称这一趟必然可以从幽州夺取巨大的好处,可现实结果却是狐肉没吃着,反倒惹了一身骚。
刘虞没有轲比能想象的那么胆小怕事,汉军也没有鲜卑人想象的那么懦弱怯战。歠仇水边一战,鲜卑人付出了两千多人的死伤,却攻不破汉人临时围拢起来的车阵,反倒是己方的伤亡超过了汉人。
整个大汉的人口,本来就是鲜卑人的几十倍,如果今后还是按照这种伤亡对比来交战,汉人死伤几十万不会伤筋动骨,而鲜卑人却要面临亡族灭种的危险!
轲比能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个穿白袍的汉人将领,就会觉得心有余悸,连部落第一勇士锁奴都不是那个叫赵云的对手,就这一人,在短短数日之内,竟然斩杀了超过一百名部落内最精壮的汉子!
赵云这种令人恐怖的杀伤力,不仅在战场上会造成极大的威胁,同时对于汉军士气的提升有着加成的效果,对于鲜卑骑兵的士气则有着打击的反效果。
一个赵云,已让轲比能无比痛恨,偏偏此人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不怕死的夏侯兰协助于他,只要这两人呆在马城一天,轲比能自认凭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敢冒然深入幽州侵掠,否则就会面临后路被断,全军覆灭的危险。
轲比能派往宁城质问阎柔的人,带回来的话并未让他感觉好受一些。阎柔这个无赖,声称已经严格按照约定让出了宁城,而且也没有帮助刘虞攻打轲比能,所以他是讲信用的。如果非要怪,那也只能怪鲜卑人无能,近两万人围攻身处野外的汉军粮队,在兵力是对方五倍的情况下,还无法得手!
轲比能很想跟无耻的阎柔狠狠打上一仗,可他知道这正是刘虞想要看见的结果。而且,阎柔的部队虽然一直没有参战,但乌桓骑兵的战力与鲜卑人相比,并不差多少,在人数基本相等的情况下,双方交战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两败俱伤。
眼看着从宁县附近抢来的粮食已被消耗过半,轲比能忽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段时间,撒出去的探马经常回来向轲比能报告,称发现一支人数大约四到五千的汉军骑兵一直在歠仇水的南岸来回巡弋,带队的将领便是那个“武疯子”赵云。
轲比能一听是赵云带队,而且麾下还有五千骑兵,直接洗洗睡了。只要阎柔呆在广宁一天,轲比能就不敢全力前去围攻赵云出城巡弋的这支小股部队,万一是刘虞跟阎柔设下的计策,轲比能这边带着部队从宁城南下,阎柔那边就来夺宁城,那可就悲催了。
轲比能可是记得高柳一带尚有汉军的一万主力未曾参战,一旦这支部队从南边迎头阻击,加上马城守军和阎柔的部队,那就是近五万之数,在野外没有掩护的情况下交战,自己带来的这支部队到底能够活下来多少,只有天知道。
进入幽州之后,汉人百姓修筑的大小坞堡,就像坚固的乌龟壳子,已经让轲比能的部下吃了许多亏,虽然一些小型的坞堡最终被彻底屠灭,但鲜卑人现在见了汉人修筑的坞堡,都是尽量躲的远远的,不想拿命去硬换。
如果鲜卑人在幽州境内被打散,那么这些分布在各县各乡的坞堡就会成为夺命的连环坞堡,一块一块地将鲜卑人吃掉。
就在轲比能左右不定,纠结蛋疼的时候,探马再次前来回报,说姓赵的把汉军第二拨粮队送进马城之后,又带着兵马出来了!
困守宁城的轲比能,已经眼睁睁地看着赵云将汉军的粮队送进了城内,而阎柔在这期间一直毫无动静。现在,赵云再度出城,带的兵马还是四千,他这是要干什么?
轲比能赶紧派出得力的属下前往歠仇水下游侦察,结果获知有一支规模远远超过前两拨的汉军粮队,正缓慢地沿着前两拨粮队行进过的路线向西而来!而且,护送这支粮队的汉军,仅有一千步兵!
本来已经死心的轲比能,接到这个情报之后,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要不要在撤离幽州之前,全军出动展开一次突袭?虽然会有风险,但只要暗中买通阎柔,让他在己方出兵的时候晚来一段时间,到时候这边抢了汉军的粮草,立即撤往弹汗山,也算是对各个部落有个交待。
贪婪就像一个魔鬼,一旦被人从心底的牢笼里释放出来,就会不可救药地膨胀和变大。轲比能心头的贪婪最终战胜了理智,他还是按捺不住派人去了广宁跟阎柔交涉,希望再跟阎柔合作一次。
轲比能要求己方在围攻汉军粮队时,阎柔晚一些出兵来援,条件是一旦己方得手,就会立即撤出幽州,将收复宁县的大功劳送于阎柔。
在轲比能看来,自己提出的这个条件其实是双赢的,不需要阎柔损失一兵一卒,却能让他获得收复失地的巨大声望,而且还可以削弱刘虞的实力,阎柔应该没有理由拒绝。
最近轲比能从广宁那边得到内部消息,知道阎柔此前曾经冒充路匪劫掠过刘虞的粮队,结果吃了一个闷亏,这才派人来跟自己合作。从这件事情来看,说明刘虞和阎柔的关系其实并不好,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既然阎柔跟刘虞之间并非牢不可破,轲比能觉得这就是一个可趁之机。
阎柔见到轲比能派来的使者之后,经过思索,果然同意了轲比能的提议,还让这个使者带话给轲比能,说自己上次是被刘虞所胁迫,为了家人安全,不得已才会从广宁出兵,其实心里也是恨极了刘虞的。
信使回来后向轲比能详细汇报了面见阎柔的情况,轲比能也从侧面掌握到阎志被赵云从广阳胁迫而来的事情,于是坚定了“捞一把就走”的想法。
然而,轲比能绝对不会想到的是,当他算计着赵云和粮队时,有个从蓟城出来的家伙正在跟赵云、李严等人商量着如何对付他,而盘踞在广宁一带的阎柔,也背着他在搞一些小动作。
阎柔的小动作很简单,就是派自己兄弟阎志悄悄离开广宁,跑去向赵云报讯,说轲比能要来再劫粮队,提醒赵云小心防范。
这个动作虽小,背后其实藏着毒辣的用心。
阎柔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好心提醒赵云,他其实是想让赵云做好充分的准备,与轲比能杀个两败俱伤,到时侯不论汉军的结果如何,最大的赢家其实都是他阎柔。
汉军粮队就算最终覆灭,也会给轲比能造成巨大的反噬,到时候阎柔就会率军在歠仇水北岸伏击轲比能,不仅一举将元气大伤的轲比能赶出幽州,而且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有这批数目巨大的粮草!
轲比能若是见势不妙而紧急撤退,汉军粮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亡,那么按照此前的约定,阎柔还是可以理直气壮的来夺宁城。到时候不管轲比能是否遵守约定,都已无关大局,因为他带着主力离开宁城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已经放弃了宁城。
总之,阎柔的算计就是让轲比能讨不到任何好处,还要光着屁股滚出幽州,至于汉军的粮队,如果赵云能够护得住,他便不打什么主意,若是赵云护不住,被鲜卑人抢走了,阎柔也就不会客气,只要不是直接从赵云手里抢,事后刘虞也怪不到阎柔的头上来。
刘和与赵云在涿鹿一带汇合之后,向西行走了四天,这日来到了当初夏侯兰第一次遭遇阎柔暗袭的位置,也就是广宁城南十五里处。
昨日夜里,刘和的营内忽然多出一个人来,却是阎柔的胞弟阎志。当阎志见到刘和时,差点惊出一身汗来。虽然不知道刘和为何以身赴险,但这么重要的情报却没有被兄长所掌握,绝对是不应该的。在阎志看来,既然刘和敢来马城,粮队必然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就算自己不来报讯,轲比能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事实上,当刘和听完阎志的“告密”之后,表现的并不怎么惧怕和担忧,相反的,阎志从刘和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做兴奋和期待的表情。
刘和是真的很期待,不是在阎志面前故意装冷静。
别看这次他只带了一千步兵护粮,可这一千步兵却是鲜于银麾下全部的弓弩手!这次粮队的规模为何远远超过了前面两拨?因为车队里面除了运载着大量的粮食,还藏着刘和让蓟城所有的工匠们紧急赶制的一些秘密武器!
且不说那一批秘密赶制出来的高桥马鞍和双脚马镫,单单就说那数十箱四脚铁蒺藜,就能让鲜卑人冲过来时吃个大亏!还有藏在车队里面的十几架守城大杀器床子弩,这玩意就好似后世的大狙,那一丈多长、粗如孩臂的巨型弩箭,谁挨着谁死!
如今刘和有赵云和孙礼护送,近身还有史阿和丁况两兄弟时刻保护,李严更是不停地出谋划策,如果轲比能真的敢来,这次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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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卑鄙无耻
应该说,阎志提前赶来“告密”,还是有些价值和意义的,至少李严就从这条消息当中分析出了轲比能选择下手的地点和时间。
上次轲比能选择的是在粮队距离马城三十里处进行截击,当时他的图谋很大,不仅想要吃掉粮队,还要引诱刘虞出城来救,对汉军主力发动一场伏击。
这次轲比能的胃口没有这么大,只是抱着临走之前捞一把就走的心态,所以李严分析他不会再让粮队靠近马城,因为那样的话,汉军粮队得到马城守军支援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
所以,李严分析轲比能最有可能选择下手的地段,应该就在歠仇水靠近广宁至宁县的这三十里河道边上,而且很有可能是在清晨时分。
事实证明,鲜卑人并不擅长夜袭作战,而人数超过一万的大型战斗,放在夜间更是自寻死路,因为对于防守一方而言,白天和黑夜的影响并不大,士卒们只需要守在原地拼命的放箭,就能给进攻一方造成很大伤亡。可对于机动性强的骑兵而言,夜晚却会因为视力的大幅下降而影响进攻速度和攻击的准确性,一旦进攻的节奏被打乱,则会面临指挥失效的危险。
轲比能若是选择在清晨时分发起攻击,不仅可以利用前一天夜色的掩护将部队调整到至最佳的攻击位置,而且还可以利用汉军拔营容易混乱的这个有利时机,取得天时地利方面的优势。
李严分析了轲比能来幽州之后的动作,认为轲比能不是笨蛋,所以他判定轲比能若是要来,就会选择明天早上。赵云也同意李严这个分析,同时还提出了分兵一路潜伏到粮队的后方,待到鲜卑人发动攻击时,从侧翼迂回发起进攻。
虽然鲜卑人这次来势更加凶猛,但自从赵云昨夜见识了刘和带来的一些秘密武器之后,便对刘和与粮队的安全不再担心。只要公子能够守住鲜卑人的第一拨进攻,这一次,轲比能就算不死,赵云也要让他脱层皮!
清晨的薄雾慢慢散去,汉军营地内一片喧闹的声音在南岸响起。伙夫们忙着埋锅造饭,马夫们忙着喂马饮水,民夫们起身收拾营帐,总之一切看上去都像是即将拔营离开的样子。
刘和躲在几辆大车中间伸着脖子四处眺望,可惜怎么也看不见赵云究竟带着两千骑兵藏到了哪里,更看不见轲比能的主力是否已经趁着夜色掩护来到了南岸。
“奶奶个熊!要是能弄到一批高质量的无色水晶,兴许可以搞出一架望远镜来玩玩。”刘和使劲揉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小声地自言自语。
李严此时可没有心情听公子絮叨,他正在密切留意着上游的动静,按照他的推测,昨日夜里轲比能肯定带着主力从河的上游来到南岸了,现在就等着汉军粮队拔营呢!
不远处,孙礼手中拿着一顶兜鏊,反复把玩着,似乎有些好奇为何公子要让人给兜鏊加上一副遮罩的面具,上面还要刻上凶神恶煞般的魔鬼图案。按照公子的要求,孙礼上阵之后,不仅要放下面具,还要身穿银白色的铠甲、手持亮银色的长枪,接敌之后还要大喝一声:“常山赵子龙在此,谁敢来战!”难不成今后自己要做赵云的替身?
虽然还没有想通公子这么布置的用意,但孙礼知道此战关乎着自己今后的前程命运,所以心里格外的重视。他在蓟城秘密地试用了几次高桥马鞍和双脚马镫,觉得有了这两样不起眼的装备之后,自己在马上的动作更加从容和舒展,再也不用时时注意着保持身体平衡,防止一不小心坠下马来。
还有公子让工匠秘密打造出来的几套钢甲,听说耗费了巨资,光是上等的镔铁就用去数千斤,才从中提炼出硬度很高的铁精来,制成了这种防护能力远超皮甲和铁甲的明光铠。
孙礼曾经亲身体验过,一旦穿上了这种明光铠,身体的要害部位就会得到严密的防护,无论箭矢,还是枪矛,都难以刺进前胸和后背几块坚固的圆形甲片之内,简直就是任何一位带兵将领梦寐以求的“神器”。
据说到目前为止,蓟城的所有铁匠一起动手,也就打造了六副这样的超级铠甲,而自己刚刚投奔到公子麾下,便能分到一套,实在是受宠若惊。
“公子,时候差不多了,我们是否开始让士兵们佯动起来?”李严请示刘和。
“好,开始吧。让士兵们推着那些装有油脂和毒粉的车辆先在前面动起来,一定要注意前进的路线和相互之间的距离,既不可靠的太近,也不要露出太大的空隙!”
“属下明白!一定把这份大礼结结实实地给轲比能送到!”
“铁蒺藜都按照区域撒到土里了么?”
“昨日夜里趁着天黑,已经让士兵们按照要求撒在了营地的左侧,足足用了十几车,形成了一个宽达百步的隔离带!”
“好!这回我倒想看看来去如飞的鲜卑人怎么飞到我的面前来!”刘和咬牙狠狠地说道。
距离汉军营地七、八里外的某处树林之中,埋伏着鲜卑人的一支部队,他们位于汉军的侧翼,而非上游的位置。为了这次能够将汉军的粮队彻底歼灭,轲比能动了不少脑筋,不仅带来了一些可以冲散汉军车阵的撞车,而且兵分两路,亲率主力部队渡河之后继续向南机动,迂回到了汉军粮队的侧翼。
一旦汉军拔营之后,轲比能便让留在上游的部队发起佯攻,等到汉军将多数的大车和兵力调到前方,他便给埋伏在侧翼的部队下令,攻击汉军的侧腰位置,这样不仅可以将己方的兵力在较大范围内同时展开,而且还能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终于,轲比能看到远处的汉军动了起来,他们依然是分出一支骑兵在前方开路,然后步兵跟在骑兵后面,拉着一些体积较小的马车,后面则是尚未来得及移动的牛车还有众多的民夫,整个场面看上去已经显得凌乱起来。
“传我命令,让佯攻的部队出动!”轲比能沉声说道。
在许多人的期待之中,鲜卑人忽然从歠仇水的上游飞驰而来!
轲比能果然如李严所料的那样,是在夜里带着大军渡过了浅浅的河水,而且一直隐忍着没有发动夜袭,直到确定汉军开始拔营之后,这才下令部队发动攻击。
吃够了汉军车阵苦头的轲比能,让佯攻的部队推着上百辆撞车,想要利用这些简易的撞车撕开汉军的车阵。上一回,鲜卑人临时赶制的撞车可是让汉军吃了不少苦头,若非夏侯兰狠心下令烧车,只怕后果不堪想象。
看见鲜卑人推着外形丑陋的带角撞车靠了上来,在这些撞车后面还跟着密如潮水般的骑兵,刘和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于能否扛住鲜卑人的第一波进攻有些没底。
“李严、孙礼,现在就看你俩的了!”刘和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看见鲜卑人推着撞车迎面而来,带着遮面兜鏊的孙礼领着前方开路的骑兵急忙向左掉头,紧贴着一条隐隐约约的白线,靠着汉军的营地撤到了后方。没有了前方骑兵的掩护,步兵就被彻底暴露出来,他们拿起刀劈断了马车绳索,牵着驮马就往队伍的后方逃跑。
逃在最后面的上百名士兵,动作有些奇怪,居然是面朝着敌人,而且还做出“挥手”的动作,似乎是在冲着鲜卑人挑衅和示威一样。
负责佯攻的鲜卑人推着撞车很快接近到了汉军遗弃在前方的栈车附近,李严立即给后方准备就绪的弓弩手下令:“发射火箭!”
此处的火箭,指的是带火燃烧的箭矢,可不是后世那种可以飞天揽月的超级巨无霸。
李严一声令后,一批箭杆上带着燃烧物的箭矢射向了前面被战士们遗弃的栈车。这些车上装载的都是混合了有毒粉末的易燃油脂,外面覆盖的麻布也是被油脂浸泡过,一旦挨上了明火,就会迅速燃烧起来。
很快的,燃烧起来的车辆跟鲜卑人的撞车混在一起,不仅阻阻隔了鲜卑人的视线,而且引燃了一些撞车。后面的鲜卑人推着剩余的撞车继续前进,将汉军遗弃的这些栈车冲开一条口子,结果往前没有走多远,却被撒在地上的铁蒺藜刺破了脚底,一个个再也没有力气往汉军这边靠近。
李严又给十数架床弩下令,让他们瞄准鲜卑人的撞车狠狠射击,在一阵“呜——呜”的恐怖破空声中,巨大的床弩大箭直奔鲜卑人的撞车而去,将这些好不容易冲过火线的撞车轰击的粉碎。
轲比能看着忽然燃起大火的汉军前队,破口大骂:“汉人真是卑鄙无耻!幸好我还留有后手!儿郎们,向着汉军的侧翼发起冲锋!”
下一刻,大队的鲜卑骑兵冲了出来,直插汉军阵型的侧腰位置。
“所有方厢车首尾相连,护卫营地左侧,弓弩兵,准备射击!”
“所有骑兵下马,手持长枪守住方厢车的前后缝隙处,掩护弓弩手射击!”
危急时刻,孙礼的命令在营地内大声响起。
第一一七章 坑爹的铁蒺藜
进攻汉军侧腰的鲜卑人,很快冲到了一片令他们“终生难忘”的地带——这里地势平坦,看不见类似陷坑和拒马之类的障碍,但是冲在前面的战马却忽然得了“软脚病”,先是奇怪的放慢冲锋速度,紧接着哀鸣嘶叫纷纷跌倒,将背上的主人摔得鼻青脸肿。
因为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和诡异,以至于前面的战马成批成批的倒地之后,后面跟着冲锋的鲜卑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马蹄踏上族人的身体……
如果有人仔细留意的话,方才汉军打头的骑兵从这一侧撤往后方时,他们都是紧紧贴着己方的车队擦肩而过,绝不会逾越地上那条隐约可见的白线半步。
当然了,这条白线只是留给汉军自己看的,如今已经被冲出“铁蒺藜阵”的鲜卑人踩的模糊不堪,无法看得分明。
这些踩着同族身体冲过来的鲜卑骑兵,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的速度已经被迫放缓下来,却正好进入到汉军弓弩手的射程范围,不等他们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回过神,如雨一般的箭矢已经激射而来!
一千名训练有素的弓弩手破坏力究竟有多大?他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光满满一壶箭矢!一壶箭矢就是二十支,也就是说,不等鲜卑骑兵冲到方厢车的近前,已经有上万支的箭矢在等候着他们!
骑兵因为是在马背上射箭攻击,所以使用的弓弩样式受到限制,往往不可能造的很大,这也就意味着箭矢的射程不会太远。而专门用来守城的步兵弓弩手,使用的却是体积较大的弓弩,这也意味着射出来的箭矢威力更加强劲。
“铁蒺藜阵”的破坏力有多强?这玩意就像后世的反坦克地雷,虽然使用起来受到诸多限制,但在特定的场合用来迟滞骑兵进攻速度,伤害敌人的战马却是成本低廉、效果奇佳!
为了对付鲜卑骑兵,从刘和返回蓟城之后,就在绞尽脑汁地琢磨各种阴招和损招,像烟雾车、铁蒺藜、床子弩这些可以在短时间内赶制出来的东西,刘和一直督促工匠们秘密赶制,至于那种由硝石、硫磺和碳粉混合出来的恐怖玩意,因为硝石和硫磺的储量不足,刘和暂时还没有制造的想法。
所谓的铁蒺藜,就是一种各齿长约寸许的四脚钉,这种铁钉的四个脚分别呈一百二十度分开,随便往地地上一丢,总是保持着三脚支地,一钉朝天,不管是人脚还是马蹄,一旦踩了上去,那叫一个钻心的疼!
制造铁蒺藜没有任何技术方面的困难,只需用木块雕刻出一些实物大小的木蒺藜,然后将这木蒺藜放在黏土中烧成模子,之后再将铁水灌进模子里面,就可以大批量的生产。这种小玩意耗时很少,只要生铁足够,工匠足够,比生产铁箭头还要容易许多。
为了能让铁蒺藜形成规模性的杀伤效果,刘和死磨硬缠地让赵该放开了官仓内的储备生铁,一口气制造了二十万枚之多,差不多用掉了四万斤生铁!这些铁蒺藜全部撒出去之后,至少可以形成一个宽约数百步,长约二里的“雷区”,任何闯入这片铁蒺藜大阵的骑兵,虽然不至于人死马亡,但绝对是人坠马残。
更厉害的地方在于铁蒺藜与长弓兵以及方厢车混合起来使用,铁蒺藜在前面形成有效的隔离带,个头最大的方厢车为护甲薄弱的弓兵提供了良好掩护,而长弓兵的射击又是朝着天空呈四十五度角抛射,完全不会被方厢车的车壁所阻挡。这样一来,就会在局部形成只许我打人,不许人打我的绝对优势。
铁蒺藜还有不少的优点,比如说使用起来非常方便,哪怕是毫无作战能力的民夫,将这些小玩意交到他们手中,他们也会像春天里播种那样,倒退着洒下一片恐怖的“雷区”。再比如说铁蒺藜并非一次性的消耗品,只要赶走了敌人,还可以派出士兵和民夫手持一些头部帮着吸铁石的木棍,将这些撒出去的“小宝贝”绝大多数都收回以作下次使用。
如果说缺点,那就是这玩意有些不怎么环保,一旦被遗留在地上,迟早会伤人;而且这家伙“敌我不分”,谁要是敢闯进来,都得被它扎得哭爹喊娘。
看到气势汹汹的鲜卑人成片倒下,偶尔有冲出来的也被乱箭射死,刘和心里十分的爽快。虽然他没有直接指挥战事,可这种依靠大量铁蒺藜迟滞骑兵进攻的战术思想却是他最初提出来,然后由李严和赵云完善的,这种站在最高处做“导师”的感觉,真是很不错。
轲比能看着第一批冲上去的族人纷纷坠马倒地,然后被可耻的汉人用弓箭射死之后,他气得眼仁灌血,恨不得吃人泄愤。
这仗打的实在太窝囊了!自己族内的士兵根本就无法接近汉军阵营,一个个都成了活靶子!
有少数坠马落地之后屁股上被铁蒺藜刺伤的鲜卑士兵,冒死掉头逃回了本阵,他们哭喊着从脚底、屁股和大腿上拔下四脚钉,然后来到轲比能的面前哭诉:“大人!汉军在地上埋了暗器,族人们的战马就是踩到这种四脚钉而受伤倒地的!”
轲比能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铁蒺藜,对于这种从春秋时代汉人就开始使用的“无赖兵器”,轲比能一时之间却是想不出什么破解的办法。
若是时间充裕,他还可以让士兵们砍伐一些树枝,当成简易的大扫把在前面开路,很容易就能清扫出一条干净的道路,可是如今大军已经全部冲出,留给他的进攻时间已经不多了。
轲比能此时就像输红了眼的赌鬼,朝锁奴嚎叫道:“锁奴,我命你立即率领四千骑兵绕到汉军的后方去,无论如何也要从他们的队尾杀开一条血路!”
锁奴领命,立即带着四千骑兵避过汉军侧翼的铁蒺藜带,直扑阵尾而来。
距离汉军防守阵地不远处的赵云,看着鲜卑人改变了进攻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轻轻地拉下了兜鏊的遮面,转头对身后两千精锐骑兵喝道:“兄弟们!今日便是幽州骑兵扬名之时!随我来!”
一句随我来,胜过万千豪言壮语。
赵云身后这两千骑兵,便是夏侯兰和鲜于辅先后从蓟城护粮时带往马城的幽州精锐,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经过了数次血战,已经隐约有了悍不畏死的气概,今日跟在“百人斩”赵都尉的身后,更是杀气腾腾,士气如虹!
赵云一夹胯下黑色野马的腹部,就像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这匹抢自锁奴的野马,已经在赵云的“暴力”和“杀气”威压之下,彻底臣服。如今,新主人为它配上了防护严密的马铠,四蹄还钉上了纯钢打制的马掌,背上装配了一副外形隐蔽的马鞍,靠近马腹的两侧还有两只纯钢打制的马镫,藏在马铠边缘垂帘的下面。
赵云今日穿着一身黑色战袍,身上的明光铠也被特意涂上了一层黑漆,头上的兜鏊也是乌黑锃亮,手中的长枪似乎也被有意涂上了黑色,总之从头到脚、从人到马,那是一黑到底!
远远看去,一人一马就像从地狱冲出来的魔鬼,那种摄人心魄的煞气怎么也隐藏不住。
赵云身后有二十名骑兵,也头戴黑色的兜鏊,身穿防护细密的鱼鳞铁甲,胯下战马披着一层皮甲,他们紧随赵云身后,与赵云一起形成了骑兵冲锋阵型的锋头。
锁奴带着骑兵向前疾驰不到两里,忽然看见一个黑色的大怪物冲着己方疯狂冲来,在这个怪物的身后还跟着黑压压的汉军骑兵!
“不好,汉军有埋伏!”
看着打头的汉军将领越来越近,锁奴心中忽然莫名的恐慌起来。
赵云却不吭声,直奔锁奴的位置而来,在出枪挑死了护在锁奴前面的十数个鲜卑骑兵之后,狠狠一枪砸向锁奴所骑的战马头部。
锁奴急忙支起大棒阻挡,却被赵云欺身更近,直接递枪向前,不等锁奴做出反应,便刺进了他的咽喉之中。
锁奴丢掉右手所持木棒,左手抬起指着赵云,眼睛死死盯着来将黑色面具上那两个窟窿,临死前说道:“你……你是……赵……”
不等锁奴把话说完,赵云已经抽回了长枪,他在马上大声怒喝:“锁奴被杀!还有谁敢来战?”
鲜卑人眼见己方统领被冲过来的汉人头目一枪刺死,此时吓得魂飞胆散,哪里还敢迎战,他们纷纷向右侧调转马头,朝着南方逃命而去。
迎击上来的汉军骑兵此时滚滚而来,尾随着逃命的鲜卑人狠狠砍杀,以此发泄长时间来压抑在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前几次,大家都是骑兵当成弓兵用,躲在车阵后面放冷箭,何曾像个堂堂骑士一样放马纵横冲杀?今日能跟老对手放开一搏,实在是大快人心!
原本还在期待转机发生的轲比能,忽然看到刚刚冲出去不久的族人竟然掉头向南逃命,一颗心顿时往下急坠。当他听到传讯的探马返回来报告“不好了,锁奴大人被杀,汉军在队尾有埋伏”时,一口热血噗地喷了出来。
轲比能忽然想到,若是阎柔此时赶来,看到己方如此狼狈溃败,会不会落井下石呢?还有驻守在马城的汉军,若是此时赶来增援,族人又该往何处逃命?
“传我命令,速速撤离此地,不要再回宁城,直接向塞北撤退!”轲比能下达了此役最后一道命令,然后被族内的亲兵簇拥着撤退。
一直守在营地内作为预备兵力的孙礼,眼见赵云率领两千骑兵破了鲜卑人的阵型,心里十分着急,生怕自己没有出战的机会。
李严似乎看出孙礼心中的急躁,于是出语安慰:“孙统领莫要着急,等民夫们将前面的铁蒺藜清扫干净,你便率队冲出去衔尾追杀一阵!”
孙礼目前职位未定,李严出于尊重,所以含糊地将其称呼为统领,倒也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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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自作自受
位于中军位置的鲜卑兵马一旦开始撤退,原本拦在汉军前方的佯攻部队立即就乱了阵脚,他们被汉人的“毒烟燃烧车”,“夺命床子弩”和“坑爹铁蒺藜”三样兵器整的死去活来,如今看到轲比能所在的中军撤离战场,立即就跟着动起来。
汉军的武器虽然阴毒厉害,却都是防御性质的,只要鲜卑人想要撤退,把马头一转,就能很快脱离战场。
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锁奴带往汉军队尾的四千鲜卑骑兵,他们的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因为迎头撞上了以逸待劳的两千汉军骑兵,在头领被杀无人指挥的情况下,虽然可以没命地逃跑,可身后的汉军却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就全身而退。
赵云带着二十名黑甲骑士就像一把夺命的大镰刀,在眨眼之间就已经斩杀了上百鲜卑人,而紧随其后的汉军骑兵也是争先恐后地向逃命的鲜卑人射箭追击。
若非马鞍和马镫赶制不及,这两千汉军骑兵中仅有赵云和二十名黑甲骑士装备了鞍蹬和马掌,今日鲜卑骑兵会死的更加窝囊和难看。
上游的鲜卑人开始渡河向北撤退,下游的鲜卑骑兵则是向南方逃奔,轲比能强忍着胸口疼痛,指挥中军残存的八千骑兵向着上游逃命。
若是换了别人,要么是立即仓惶向北渡河,要么是向着南边逃窜,绝对不会迎着有重兵驻守的马城而来,可轲比能却非常人,他为了能将中军主力撤离开幽州,已经存了舍弃上游充当佯攻部队数千人的打算,至于下游被汉人骑兵追杀的那四千人,估计他们连一个都逃不掉。
轲比能的想法很残酷,但也很实用,那就是放任充当佯攻的部队不管,让他们在主力部队的身后乱糟糟地渡河,这样就可以阻挡汉军营内冲出来的骑兵缠上主力部队。这里距离马城尚有六十多里路程,稍微靠近个十里左右,并不见得立即就会遭遇危险。
或许是天不绝轲比能,他今日这个决定其实与死神擦肩而过,若非接到刘和传讯的马城驻军要抢在阎柔赶到之前夺回宁城,这次鲜于辅一定会率领八千左右的骑兵埋伏在上游北岸,只等鲜卑人渡到河中时发起致命的一击!
上游的鲜卑人刚开始动作,李严便立即组织近千名手持木棍的民夫冲了出去,飞快地清除掉洒在队伍前方的铁蒺藜和倒毙的鲜卑人尸体,以及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栈车、撞车的残骸,好为营内骑兵出击打开通道。
不久之后,一条数十步宽的干净通道被及时清理出来,李严急忙提醒孙礼:“孙统领,你可以率领骑兵追击了!”
早已等候多时的孙礼,不等李严把话说完,已经骑着战马呼啸而去。
“常山赵子龙来也,谁敢迎战!”假冒的“赵云”朝着不远处挤成一堆急于渡河的鲜卑人大吼一声,提枪就杀了过去。
鲜卑人已经多次领教过赵云的厉害,忽然看到这个白衣白马的魔鬼又冲了上来,于是更加惊慌失措,许多原本推车的鲜卑人都顾不得寻找马匹,直接朝着冰冷的歠仇水就跳了进去。
冒牌的赵云虽然遮着面,可他杀人的身手却是干净利索。只见孙礼冲入敌群之后,横冲直撞专挑鲜卑人多的地方下手,没过多久死在他枪下的鲜卑人就有数十人之多。
跟着孙礼一起冲出来的两千骑兵,原本驻守在马城之内,他们同样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对于三番两头前来劫粮的鲜卑人恨之入骨,如今赶上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劫人粮草、断人粮道,犹如杀人父母,这种大仇必须得报!
广宁城西十五里处,阎柔亲率一万五千乌桓兵马朝着护乌桓校尉府所在的宁县急行而来,他现在可没有时间去管汉军粮队的安全,只要夺下了宁县,掉过头来就可以将轲比能给截住,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岂能放过?
在阎柔的下意识里,他巴不得这次轲比能最好将汉军的粮队全数歼灭,然后鲜卑人也损失七八千兵力,到时候轲比能元气大伤,护送着抢来的粮草撤离幽州时,正好可以便宜了自己!
阎柔绝对不会想到,这次鲜卑人确实损失了七八千的兵力,但护粮的汉军四千骑兵和一千步兵损失的连一成都不到!
广宁城在宁县城的正东,与宁县城相距不过二十多里,这两座城池名称当中都带了一个“宁”字,实际乃是专门用来驻军的边塞姊妹城。宁城和马城分别位于歠仇水的北岸和南岸,就像两扇坚固的大门,如今刘虞率军驻守在南边,而北边却因阎柔的反复导致一度被鲜卑人所占据。
幸好广宁城位于宁县城的东边,阻挡了从鲜卑人从宁县向东攻掠幽州的图谋,不然这次轲比能入寇给幽州百姓带来的伤害可就不像现在这样,仅是局限于宁县方圆三十里之内。
阎志前天夜里向刘和告密之后,刘和立即派出快马向刘虞报告,并且建议由鲜于辅率领一部兵力立即向北机动,趁着鲜卑人刚刚离开而阎柔部还在广宁的时候,一举占领宁城。
刘虞也知道宁城的重要性,所以毫不犹豫地拨给鲜于辅八千兵马,命其立即出城向北,紧贴着长城而行,避免与南来的轲比能在途中碰面。
如此一来,当轲比能率军南下时,某个时刻,鲜于辅正好与他擦肩而过,只不过鲜于辅在西,轲比能在东,两军之间相距四十多里,中间还有不少山丘土岭阻隔,所以相互之间难以发现。
鲜于辅带兵抵达宁县外围时,派探子前去侦察,发现盘踞在宁城一带的鲜卑人不见踪影,于是返回来向鲜于辅报告。鲜于辅大喜,立即催促兵马赶往宁城,趁着阎柔尚未赶来之前,兵不血刃地占据了这座边塞重镇!
自秦以来,汉人抵抗北方的游牧民族,一般都是采用点防御与线防御结合的办法。其中的点防御,就是借助边塞城池大规模的驻军,而线防御就是借助于万里长城来阻挡北方各族。如果没有一个个边境重镇作为坚固的支撑点,线防御就无从谈起。这也是刘虞为什么宁可放弃袭击轲比能主力,也要让鲜于辅抢夺宁城的原因。
鲜卑人此来,目的并非是要长期占据幽州的城池,只是来行强盗劫掠之事;阎柔却不同,他不仅想长期占据宁城,而且对歠仇水北边的大片地域都有野心。所以,从大局来看,防范阎柔其实比歼灭轲比能更为重要。
当阎柔兴高采烈地来到宁城时,赫然发现城头上已经站上了汉军士卒,而那面书有大大一个“劉”字的旗帜,更是刺得他眼睛生疼!
“怎么可能!这些汉军从哪里来的呢?”阎柔实在无法想通,于是立即派人打着自己的旗号来到城下,要求守城的头领出来答话。
不多时,鲜于辅出现在了阎柔的视野之中。
阎柔摇头苦笑,拍马来到城下,与鲜于辅叙话。
“阎兄,这次你却是来迟一步啊!”鲜于辅笑着冲阎柔打招呼。
“鲜于都尉,你不去营救被鲜卑人围困的粮队,却来这里作甚?”阎柔十分郁闷地问道。
“呵呵,我不是想到有阎兄你在广宁城么!前两次不都是阎兄在一旁策应,逼得那轲比能不敢稍动。咦,差点忘了,阎兄这次怎么不率军南下前去支援,却来宁城作甚?”
好么,这两个家伙都在问对方怎么跑到宁城来了,却没有人去关心粮队的安全!
阎柔与鲜于辅本来就有一些交情,现在见他已经彻底控制了宁城,也不好当场翻脸,从鲜于辅的手中硬夺宁城,只好郁闷地说道:“既然宁城这边有鲜于都尉镇守,我便率队赶往南边支援赵都尉去了!”
鲜于辅对阎柔打个哈哈,说道:“那就有劳阎司马了!还请速速前往南边,去的晚了,只怕赵都尉支撑不住。”
阎柔心道:最好是支撑不住!让轲比能夺了粮草,看你还能在这里说风凉话!
阎柔乘兴而来,结果败兴离开。为了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阎柔决定带着兵马去寻轲比能的晦气,结果走到半路上,忽然接到探马传来的惊人消息。
汉军粮队在歠仇水边大败轲比能,当场斩杀鲜卑人三千余级,抓获俘虏四千余人,轲比能率领残部八千余人渡水北逃,直奔广宁城而去!
广宁城是什么地方?阎柔现在的巢穴啊!
这尼玛的是个神马情况?怎么跟走马灯一样晃得人头晕呢?
原来,轲比能在渡水之后,忽然想到阎柔此时可能已经重新夺回了宁城,此时若是率军向西逃逸,出口已经被封上,根本等于是往城墙上撞,万一马城和宁城同时出动大军前来阻击,自己岂不是要死在幽州?
轲比能于是立即改变撤退的路线,反其道而行之,直奔广宁而来。
阎柔随刘虞南下时,带领的兵力大约有两万人,其中一万五千人为乌桓骑兵,五千人为内附的鲜卑人。前段时间他两次派兵想要劫粮,结果被夏侯兰拼死反击,偷鸡不成蚀了米,损失了近两千人。
这次阎柔率领一万五千人前往宁城,所以留守广宁的就只有三千士兵,而且大多数还是内附的鲜卑人。
轲比能率军抵达广宁城下,一番恐吓与拉拢,结果说动了守城的鲜卑人,竟然打开城门将轲比能迎了进去!
轲比能在城中得到补给之后,立即舍弃了广宁城,带着队伍继续向北逃逸,三千多守城的鲜卑士兵也跟着他一起离开,空留一座被洗掠一空的广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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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小将凶猛
阎柔急火攻心的带着主力到达广宁城下时,轲比能已经吃饱喝足带着队伍离开两个时辰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仓库和一片狼藉的城中各处,阎柔忽然有种放声大哭的冲动。
尼玛,不带这样玩的啊!我不就是想当一回鹬蚌相争中的那个渔翁么?到了最后,我咋成了最苦逼的一个!
宁城被鲜于辅兵不血刃地占了,好么,这口气我忍!
三千多吃里扒外的鲜卑人跟着轲比能跑了,这口气我也能忍!
南下冀州时搜刮来的大量粮草被轲比能掠走了,这口气我还能忍!
可是,轲比能,你丫的不该带着上万人翻越白山去祸害我的地盘啊!
你丫的选择这么一条逃跑的道路,安全倒是安全了,可老子地盘上的那些乌桓老幼全都要遭殃了!
得,现在还不是喊冤的时候。丫的,千万别让老子撵上你!
阎柔在空荡荡的广宁城内骂了一通人,然后狠狠一跺脚,赶紧带着部队往北追赶轲比能,结果自然是将一座空城丢在了身后。
阎柔不追不行啊,他要是追的慢了,轲比能还不定怎么祸害白山以北的乌桓各个部族呢!
阎柔能有今日之势力,全凭白山一带的乌桓人和内附的鲜卑人一起支持他,各部落都出兵供他调遣和使用,如今轲比能选择从白山向北逃跑,就等于是饿狼入羊群,阎柔稍微跑的慢一些,这些部落可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阎柔带着队伍像是死了老娘一般着急追赶轲比能,孙礼却是意气风发地带着队伍正在追杀被轲比能放弃了的那些鲜卑士兵。
当初轲比能南下之时,带着近两万部落精壮男子而来,在马城一带与刘虞的大军试探着发起几次作战,结果损伤了两千多人。后来阎柔让出广宁,轲比能轻松率军进驻,这让他信心大增,觉得接下来就可以在幽州大块朵颐。
然而,不久之后,轲比能就在歠仇水边遭遇了一次重大挫折,在赵云和夏侯兰等护粮将领的殊死抵抗之下,轲比能不仅损失了两千多兵力,还被及时赶来增援的阎柔逼退,半粒粮食也没有抢到。
这样一来,轲比能剩下的兵力就是一万五千多人,倒也没有伤及根本。
然而,抱着捞一票就走想法的轲比能,被贪婪蒙蔽了双眼,终于还是冒险前来袭击汉军规模最大的一支粮队,结果遭受了十分重大的损失!
发起攻击之前,轲比能将部队分成两处,其中留在汉军粮队道路前方担任佯攻的有两千多人,轲比能则率领一万三千主力准备从汉军的侧腰位置发起致命一击,结果却被汉军的铁蒺藜大阵彻底打乱了节奏。
鲜卑人的首轮冲锋便付出了上千条的人命,轲比能于是又让锁奴率领四千兵马袭击汉军的队尾,结果遇到了早有埋伏的汉军骑兵,在赵云恐怖的杀伤力面前,四千鲜卑骑兵彻底失去对抗的决心,开始了毫无意义的溃逃。
之所以说这是毫无意义的溃逃,只因为这四千鲜卑骑兵选择的是逃向南方,在他们一路逃亡的道路上,不仅有高柳一万汉军在等候着他们,沿路的各处坞堡也会让他们无法喘息,身后的汉军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锁奴率领的这四千鲜卑人算是彻底完了,而充当佯攻部队的三千多鲜卑人也走到了末路。假冒的“赵云”虽然没有真赵云那么勇猛,但却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年仅十八岁的孙礼虽然还是头一次代表汉军出战,可他杀人的本领一点也不差。
孙礼率领着两千骑兵很轻松地就将滞留在南岸还来不及渡河的一千多鲜卑人斩杀和俘虏,看着河对岸惊慌逃窜的鲜卑人,孙礼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他带领部队押解着俘虏急吼吼地返回营地,然后就向刘和请示渡河继续追击零散的鲜卑逃兵。
刘和觉得北岸形势未定,孙礼只带两千骑兵过去有些冒险,正要拒绝孙礼的请求,却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得知轲比能没有往预先设定的口袋里面钻,而是带着部队往广宁方向去了。
刘和于是派给孙礼一千人马,命他渡河北上之后,一面追击溃散的小股鲜卑部队,一面打听轲比能的去向和阎柔动静。刘和这么安排,并未指望孙礼能立新功,主要是不想挫伤了小将的积极性。
孙礼领命,欢欢喜喜的率军渡河,在宽阔的北岸地带对鲜卑逃兵展开了无情追杀。
过了河的一千多鲜卑散兵,因为失去了首领指挥,他们有的向着西面马城方向逃窜,有的直接往北面的白山方向逃窜,还有的像无头的苍蝇,只知道跟着前面的人往没有汉军驻守的地方逃跑。
这样一来,就给孙礼的追击造成了很大困扰。因为不论孙礼选择哪个方向,总会将另外两个方向给空出来,势必无法全歼这些四处逃散的鲜卑人。
情急之下,孙礼也顾不上考虑许多,就知道闷头跟在人数多、规模大的鲜卑人后面进行追击,进一步将战果扩大。
也是巧了,孙礼带着部队离开河畔营地的第二日下午,也不知道追击到了什么地方,总之是连杀带抓的又追上了好几百鲜卑散兵。而当他抬头远眺时,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座城池!
孙礼急忙派出骑哨前去打探,结果哨兵回来报告说前方是座无人驻守的空城,城门头上刻着的是“广宁”二字。
孙礼只知阎柔原本驻军在这里,如今听说广宁成了一座空城,而阎柔和他的队伍却是不知所踪,心里顿时砰砰直跳!
“管不了那么许多!既然广宁无军驻守,咱们就进去占了!”孙礼一声吼,带着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进了广宁城。
入城之后,孙礼立即派人向刘和报告这件离奇的事情,同时命令士兵放下城门,等候己方部队的增援和进驻。
孙礼这边如此凶猛,粮队营地内却正忙着收编俘虏,清点缴获,救治伤兵和伤马。
这次大战,汉军粮队以有心算无心,用一个漂亮的防守反击,狠狠地揍了轲比能一顿,不仅让他折损了一半兵力,而且缴获了数千匹上等好马,俘虏了数千青壮劳力,至于其余的伤马、死马、各种被遗弃的兵器更是数不胜数!
李严组织人手一番统计下来,发现被铁蒺藜刺伤的战马竟然多达两千匹以上!这些战马之中,有少数被鲜卑人自己踩死,有有少数被汉军的弓兵射死,还有大部分却因为马蹄受伤而躺在地上无法行动,任人处置。
刘和给所有运粮的民夫下令,让他们帮忙将撒出去的铁蒺藜进行回收。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刘和制订了奖励的办法,只要民夫上交一枚铁蒺藜,就能领到两文钱,多交多得,上不封顶。
无事可做的民夫们听到还有这种“捡钱”的好事,全都跑出营地去寻找铁蒺藜,虽然面临脚底被扎伤的危险,但人民群众的智慧却是无穷,他们从烧毁的栈车和撞车上拆下木板,绑在自己的脚上,这样铁蒺藜的刺尖就扎不到他们。
受伤的战马之所以无法起身,那是因为铁蒺藜刺进蹄掌之后,就会牢牢地嵌入肉里,如果没有人来帮忙替它们取下,战马就只能躺着等死。当时向前冲锋的鲜卑人一旦被摔下马背之后,要么被踩死,要么被射死,要么赶紧捂着屁股逃回去,谁还有空帮着伤马取下蹄中铁蒺藜?
不过现在好了,战斗已经结束,散落在地上的铁蒺藜也被民夫们清理干净,刘和可以从容不迫地派出士兵和医官来到当初的“雷区”,一匹一匹地替这些伤马拔出箭头、取出铁蒺藜,然后上药,接着牵走!
真的就是这么简单。铁蒺藜的铁齿,长不过寸许,在刺穿马蹄上的角质层之后,入肉其实也就只有几分,痛是很痛,但却不会伤了筋骨,只要将其拔出,战马立即就可以起身缓慢行走!
这也是刘和当初让人制作铁蒺藜时反复推算过的长度,撒出去之后,只伤马蹄,却不会将马彻底弄残。战马可是极为重要的战争资源,随便就将其射杀和致残,那是一种败家子行为!
一番忙碌下来,粮队已经在河畔停留了两日。
赵云率领两千骑兵于昨日夜里就返回了营地,他担心追击的距离太远之后,公子这边万一遇到情况,则会救援不及。这次赵云又立下了头功,不仅阵前斩杀鲜卑人的重要头目锁奴,而且率领两千骑兵大胜鲜卑四千骑兵,一路追杀下来,斩首一千五百余级,俘虏一千七百余人,仅让八百余鲜卑人逃往南方。
这八百犹如惊弓之鸟的鲜卑人,就算逃过了赵云的追杀,却无法逃脱被沿路汉人围堵袭杀的命运。
原本就十分庞大的粮队,忽然多出数千鲜卑俘虏,还有五千多匹战马,显得更加臃肿和庞大。因为没有弄清楚轲比能的去向,也不知道阎柔接下来的动作,所以刘和命令部队继续留在原地,等候各个方向传回消息。
这天夜里,已经开始替小将孙礼担忧的刘和,忽然接到孙礼送来的急报,声称他已率军占领了广宁城。刘和听后十分吃惊,觉得这事有些匪夷所思,急忙让李严和赵云一起帮忙分析这件事情的真伪。
刘和担心孙礼是不是被阎柔给控制起来了,然后逼着他写这么一封书信,引诱己方派兵前去“送菜”。
李严思索半天,说道:“公子,我觉得阎柔的忽然消失,跟轲比能关系极大,只要等到宁城方向传来的准确消息,确定鲜于都尉已经率军进驻宁城的话,我们不妨立即率军渡河北上广宁城!”
刘和看着行军地形图,心里琢磨:此处距离广宁城不过二十多里路,距离马城却有六十多里,如今马城粮草充足,反倒是宁城空虚,若是能够进驻广宁城,不仅一举就将轲比能和阎柔两股势力赶出幽州,而且今后宁城也可以从广宁城得到补给,实在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