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群臭皮匠
料理完各项杂事,天色已近黄昏。刘和遂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就在峪内扎营,并在峪口两端布下明暗两道岗哨,倒也省去了立营寨、挖壕沟等繁琐的手脚。
唯一不足的地方,可能便是此地白天才经历了两场杀戮,弥漫在峪内的血腥气息还来不及完全散去,更何况不远处的山丘后面还埋葬了数百具无头的尸首。
不过这样的环境对于申息老兵和屈家的家兵们而言,算不得多么严酷,唯一会觉得有些害怕和恐惧的,便是申息军中的这些新兵了。
刘和就是要利用一切机会来锻炼这些佃农庄户出身的新兵,因为他清楚这些新兵的可塑性强,今后将会是贯彻执行自己命令最为坚决的嫡系力量,所以必须严加训练。
刘和的营帐坐落在一面较为舒缓的土坡之上,周围的视野很开阔,外围星罗棋布地驻扎着申息军的士兵,另外一侧的土坡上则驻扎着屈家的部队。
鲜于银本来在峪内布置了大量的柴火,打算在昭家和景家的部队冲进来时放一把大火,结果两家居然不是一起行动,在兵力方面己方占据了优势,最终便没有采取这一招“火烧冯家峪”的狠毒手段。
队伍安顿下来之后,这些柴火便派上了用场。
刘和让人杀掉十匹受伤最重的驽马,然后将马肉分了下去,让士兵们围着篝火烤马肉。马肉虽然不如牛肉和羊肉好吃,但好歹也是肉食,比起士兵们平时食用的黍米杂粮来说,也算是大大地开了一顿荤。
也就是这些战马确实活不成了,不然刘和也不敢这么奢侈浪费地杀马吃肉。
熊熊的篝火一堆一堆地点燃,让峪内原本有些阴寒的气温上升不少,士兵们辛苦了一天,吃过马肉之后便纷纷睡下,只留一些夜里负责值守巡逻的人员还在帐外活动。
刘和的帐外也生起了一堆火,他将鲜于银、田畴、邓海和陈贵四人喊来,围着自己坐成一个小圈,然后开始总结今日的战斗情况,同时商议明日的行动方案。屈刚肩膀受伤,敷药之后已经睡下。屈蒙作为刘和的跟班,被允许坐在一边旁听。
战前要开碰头会,战后要开总结会,这也是刘和最近定下来的一项新规矩。
刘和不认为自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天才,所以他只能集中所有人的智慧和建议,尽可能地选出一条最佳的方案再去实施。虽然“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谚语要到后世才会听到,但群策群力已是刘和目前能够想到的最佳做法。
刘和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暂时还没有犯过什么致命的失误,但他明白这些都是暂时的。直觉告诉他,前些日子通过武关时,偶然见到的贾诩绝对是非常可怕的人物,就连段煨本人也并非《三国演义》中描写的那样庸碌无能。
为了对付小小的三户亭内小小的两个土豪家族,刘和这几日都觉得有些心力交瘁,若是现在让他去对付段煨和贾诩这样的大人物,他将必死无疑;若是让他去对付董卓、曹操、袁绍这些手下猛人无数的大军阀,那么他会立马选择再来一次穿越!
“总结今日两战,我认为咱们在三个方面做得还不够。第一个问题是各支队伍之间的讯息传递不够及时,在行动上还有脱节的现象;第二个问题是临机应变的能力不足,当发现敌人没有按照我们预想的情况出现时,就会手脚乱忙;第三个问题是伤兵救治方面手段简单,增加了人员的伤亡数量。”
刘和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然后看着众人说道:“你们也将自己的意见摆出来,少讲战绩,多查不足。”
田畴开口说道:“我觉得目前各种兵力的配备不够适当,弓箭手这类可以远距离打击的兵力太少,类似于敢死队的冲锋兵力也同样不足。”
刘和点头,表式同意田畴的意见。
鲜于银接口说道:“我觉得士兵之间的相互配合意识不够,除了西凉老兵之间有小范围的攻防配合之外,其余各队遇敌时都是一窝蜂地往上冲,若是遇到强大的对手,必然会遭受重大伤亡。”
“说的很好,确实如此!”刘和赞许地说道。
“主公,我能不能也说两句?”邓海有些心虚地小声发问。
“呵呵,当然可以。我喊你和陈贵过来,可不是请你俩来吃撒了盐粒的马肉!”刘和面带鼓励之色,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邓海在心里默默组织一下语句,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觉得,今日其实可以少死一些人的。在动手以前,何不安排一些人对敌人大声喊话,说我们不杀放下武器投降的士兵,这样可以瓦解一部分敌人的士气和斗志。”
刘和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好,有些不敢相信邓海居然想到了战场上“瓦解敌军”这条非常重要的手段。
“很好!不战而屈人之兵,从来都是上上之策。今日第二仗时,若是屈刚不急于率队冲上去与景家动手,先将申息军从后方调到前方以壮我军声威,然后再安排士兵宣扬我军不杀降兵的政策,战事肯定会更加轻松,己方的人员伤亡也必然会降低不少!”
众人听了刘和的深入分析,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而提出这个意见的邓海心中则有些得意,顿时增加了不少的信心。
陈贵见邓海受到刘和赞许,心中着急,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主公,我也有话要说!我觉得今天夜里我们不该留宿冯家峪,而是应该趁着大胜昭家和景家的有利时机,立即让士兵们换上这两家的服装,连夜前去诈开堡门,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陈贵这话一出来,其余几人顿时心中暗叫不妙,都是低头不去看刘和的脸色。
这是明目张胆地质疑刘和的指挥布置有问题啊!虽说刘和为人随和,一向不喜欢以势压人,可人人皆有逆鳞,陈贵当着众人的面来质疑刘和,以他目前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妥。
大家都在担心刘和会不会翻脸,所以赶紧低头不去看刘和窘迫的样子。
陈贵刚把话说完,便看到大家有些异样的眼神,特别是邓海正拼命地朝自己挤眼睛,顿时心中一个激灵,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刘和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有些好笑,然后开口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大家都很照顾我的面子嘛!我就这么没有肚量,听不得别人的批评和质疑?我觉得吧,我这个人别的优点可能没有,但虚心听取不同意见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一点,大家今后可以检验嘛。”
“陈贵你别担心,刚才说的很好!能够提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你已经成功转换身份,开始以一名军人而不是佃户的身份来思考问题,这样很好!想必不止一个人有陈贵这样的疑问吧?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其实我也想到了这个计策,今夜我之所以没有下令部队一鼓作气地去攻打昭家和屈家,除了考虑到士兵们连续作战比较疲惫,以及战士当中患有夜盲症的人数众多不利夜战这两个因素,最关键的是,我在等候一支援兵的到来!”
“这支援兵便是盘踞在丰乡城一带的武装力量,我已经派人与他们取得了联系,对方有意与我们合作,同意这次至少出兵一千以上,帮我们攻打屈家堡和景家堡。”
“今日两仗,我方确实取得了大胜,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两仗我们不仅占据了地形优势,还占据了士气和体力方面的优势,同时我们还在局部占有兵力方面的优势。一旦我们前去攻打昭家堡和景家堡,前面我所列出来的这些优势,就会全部消失!”
“不要以为我们现在两部人马加起来有七百多人,但其中真正能战之兵不过四百多人,凭借不到五百人去攻打沟深堡坚的昭家和景家,无异于是自杀。陈贵能够想到让大军换上昭家和景家的服饰,趁着夜色前去诈门,说明也考虑到了前面的这些不利因素。”
“但是,任何一个计策在没有成功之前,谁都不敢保证绝对可行。若是我们的计策被昭家识破,接下来又该怎么办?立即发起强攻?还是撤退到安全地带?”
“既然明知道有一支人数众多的援军在路上了,我们又何必急于去冒险呢?退一步来说,就算我们抢先一步诈门成功,攻进了昭家堡内,谁敢说昭家在面临灭顶之灾时,不会发起誓死反扑?这样就算我们夺下了昭家或者景家的坞堡,也是伤亡不小。等到丰乡城那伙强人赶到时,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力量来防备和牵制他们?”
“所以,本着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最高原则,这死人的事情便交给丰乡城那伙去做,到时候就算他们抢先攻入昭家坞堡和景家坞堡,顶多也就是将堡中存放的浮财掠去,但昭家和景家最大的财富他们却必须给我们留下来!”
“陈贵,你说昭家和景家最大的财富是什么?”
“主公,是……是大片的土地!”
“对哇!咱们算计昭家和景家,不就是冲着他们的田产土地去的嘛!大伙儿只要有了土地,今后何愁没有粮食?没有财富?你们一定要记住,在这乱世之中,最宝贵的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田地房舍,而是手持武器的军队!”
“没有农民,养活不了属于自己的军队!没有军队保护不了自己种出来的粮食!所以,你们想要生存下去,那就要做半农半军的武装农民!有人来抢夺我们时,我们拿起武器干他娘的!没人招惹我们时,我们就埋头多种庄稼,存蓄粮食!”
刘和这番慷慨激昂的诛心之言,让众人觉得有些振聋发聩,大家此前从未听说过如此清晰直白的道理,就连鲜于银和田畴这种出身高等的人也觉得刘和的说法站得住脚。
正当众人顺着刘和的启发和引导陷入沉思之中时,忽然王越出声说道:“公子,我那大徒儿回来了!”
“哦,看来是丰乡城的朋友赶到了!”
刘和霍然起身。
第三十一章 忽悠俩大王
史阿和丁况前几日受刘和所托,带着刘和的亲笔书信和一块玉佩前往丰乡城与当地的武装势力联络,共谋武力攻打昭家坞堡和景家坞堡。
其间,丁况返回来一次报讯,然后又带着刘和的密令前去接应。而史阿作为联络人,则是一直留在丰乡城,与一群山大王们周旋。
如今史阿归来,那就说明丰乡城那伙人已经到了三户亭!
果然,史阿见到刘和的第一句话便是“公子,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三个山寨都出兵了,一共来了一千五百人!”
“发克!居然来了这么多人?这是来吃大户的节奏?”刘和有些惊讶地说道。
史阿不明白“发客”是什么“客”,但看到刘和是一副吃惊而不是惊喜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困惑,于是说道:“公子,难道人来多了不好么?”
刘和回过神来,怕影响了史阿的积极性,于是嘉许说道:“人多了好啊,这样我们就不用自己动手了,直接等现成就可以。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漂亮,本公子会重重赏赐!”
史阿听了刘和的赞许很高兴,接着说道:“丰乡城的朱二当家和邵三当家这次一起出山,他们带着队伍已经逼近昭家堡二十里外,现在想请公子过去共商大计。”
王越听了这话很不高兴,插言说道:“这些山匪头子还真是不知礼仪,怎么可以让堂堂天子特使折节前去面见他们!你这就回去告诉那个朱二和邵三,让他们马上滚过来面见公子,若是敢有违抗,休怪我手中长剑不饶人!”
王越这话可没吹牛,这些所谓的“山大王”,或许在老百姓眼里十分厉害,但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些土鸡瓦狗罢了。只要王越动了杀心,只怕一夜之间朱标和邵峒的项上人头就得搬家。
史阿见师傅发怒,小心翼翼地解释说道:“其实倒不是他们不知礼仪,主要是对公子还存有戒心,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公子的态度。”
“这两人能占山为王这么多年,可见也不简单,既然他们想见一见本公子,我便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堂堂大汉天子特使的威严!”
刘和摆出一副凛然不惧的样子,当即吩咐鲜于银下去为自己准备卫队。
“子泰,便由你留守此地!明辉率领七十骑随我前去,若是这里有什么紧急状况,你可以全权处置!”
当着屈刚、屈蒙、邓海和陈贵等人的面,刘和将临时指挥权交给了田畴,然后翻身上了驯服的大黑马,在许多钻出营帐的士兵们的注视下,离开了峪口。
刘和过武关时,骑的便是这匹性格温顺的大黑马,虽然他的身子骨有些单薄,可骑术却不差。毕竟刘和是幽州牧刘虞的儿子,这六艺之一的“御”术,可是从小就接受培养和锻炼的。
刘和骑在马背上摸黑赶路,只觉得大腿内侧被颠的生疼,不由得想起了这个时空中还没有出现的高桥马鞍和双脚马镫,进而又想起了可以大幅度提高战马使用寿命的马蹄铁。
刘和是学历史出身,对这几样装备所代表的巨大军事价值和战略价值有着深刻清醒的认识。他已经暗暗做出决定,等自己回到幽州之后,便立即召集一批能工巧匠集中攻关,务必要将这几样堪比神器的宝贝统统研制出来,然后秘密地装备老爹的大军,再然后就是狂爆公孙瓒和其他势力的菊花……
刘和骑在马上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史阿和王越则是一前一后地护卫在他身边。大黑马很听话,亦步亦趋地跟在史阿骑乘的那匹公马的屁股后面,根本不用刘和去驱使。
古时人们多有夜盲之症,但这并不包括像王越师徒这种惯于在月黑风高的环境中行动的猛人。
鲜于银带着七十骑与刘和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前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刘和装扮门面。
有这七十名骑兵在,至少证明刘和这位天子特使混的还算不错。这就像后世出门谈生意的老板们,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也要想办法弄一辆劳斯莱斯或者宾利神马的高档车,来给自己充门面。
当然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幺蛾子,鲜于银这七十骑还是能管一些用的,至少有他们来断后,刘和逃走的把握要大上几分。
朱标和邵峒扎营的地方距离昭家堡有二十里路,距离冯家峪则不到十五里,刘和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顺利赶到。
当鲜于银带队逼近到丰乡这伙人的营地二里外时,便勒住马缰静静地看着刘和三人向前而去。
刘和等人虽然是在夜里行进,但人人骑着马,动静也不会小,所以一直待在帐内等候着天使到来的朱标和邵峒二人,很快便接到了负责警戒的哨兵报告。
三当家邵峒有些跃跃欲试地说道:“二哥,你说这天子特使会是怎样一个人?我们要不要给他来个下马威?”
“不想死的太快的话,我劝你还是收起这个蠢念头!”二当家朱标毫不留情地驳斥了的这个想法。
“人家能来,已经表明了合作的诚意,你要是弄出一个下马威来,万一惹得天使发怒,他或许当面不会发作,等离开了咱们的营地,立即去丹水县城搬兵前来围攻咱们,到时候咱们可就危险了!”
邵峒有些不以为意地撇嘴说道:“既然他这么厉害,又何必跟咱们联络,直接去丹水调兵灭了昭家和景家不就结了?”
“你就是一头笨驴!天子特使虽然身份尊贵,可他也不好明目张胆地便对昭家和景家出手,毕竟这昭家和景家也是在三户亭存在了七八百年的坐地户,丹水城内的官兵或多或少都跟这两家有些瓜葛,怎么可能会真的对昭家和景家动手。”
“待会见到天使大人之后,你不要说话,一切由我来交涉。要是坏了大哥的好事,小心回去之后他扒你的皮!”
朱标担心邵峒嘴上没有把门的,将大当家熊钺抬了出来。
刘和来到营门外时,朱标和邵峒已经站在那里等候着了。
身着官服的刘和,潇洒地翻身下马,然后踱着方步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朱标拽一下邵峒的衣襟,然后两人同时拱手作揖,躬身向刘和行礼。
“山野草民朱标(邵峒),见过天使大人!”
刘和按仪款款还礼,然后操着中正平和的声音说道:“此前便听史阿和丁况言及丰乡城三位大王个个身怀绝技、武艺不凡,是为豪杰之士,今日得见二位,果然名不虚传!”
刘和这话说的文绉绉的,但大致内容还算好懂,朱标与邵峒也听得清楚,天子特使这是在夸赞他俩呢。
刘和的身形虽然不够高大威猛,但他久居皇宫之中,平时侍奉在皇帝的身边,自然养成了一股平常人难以模仿的威仪,此时落在土鳖出身的朱标和邵峒眼中,简直是帅呆了,酷毙了!
两个当家的受宠若惊地将天使大人迎进帐内,然后规规矩矩地让刘和在主位上坐了,他们则陪坐在一侧,不敢轻易开口。
刘和深更半夜跑过来,也不是跟人客套来了,他大大方方地坐下之后,开口说道:“两位当家的带领手下兄弟穿山越林,一路跋涉而来,辛苦了!本使把话放在这里,这次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等你们返回丰乡城时,保证让你们满载而归!”
刘和轻描淡写地提到了“返回丰乡城”一事,然后仔细观察朱标和邵峒两人脸上的表情,发现他们并无什么变化,便知道是自己多虑了,看来这些“山货”只是抱着干一票就走的想法,并未打算攻下昭家堡和景家堡之后便盘踞下来。
“二位可能不知,就在今日下午,本使指挥近千兵马在冯家峪全歼了昭家的七百人和景家的五百人,如今昭家堡和景家堡内各自剩下不到三百兵力,已经是微不足道。”
“本使帐前骑兵都尉鲜于银曾提议连夜突袭昭家坞堡和景家坞堡,结果本使并未采纳。二位可知为何?”
刘和忽悠到这里时,刻意停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朱标和邵峒。
邵峒嘴快,忘了刚才朱标的告诫,回答说道:“难不成大人是在等我们的到来?”
刘和对这个接茬的家伙实在满意的很,他淡淡一笑,点头说道:“正是!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本使既然答应了你们,自然不能干那种吃独食的事情,所以便一番耐心劝说,拦住了麾下几个心急的将军。”
正在这时,一个哨兵探头探脑地来到帐前,向朱标报告说道:“启禀两位大王,小的在二里之外发现了一队骑兵!”
朱标闻言脸色微变,邵峒则是抬了一下屁股,似乎准备起身。
刘和把手轻轻一摆,笑着说道:“二位不必多疑,那些骑兵是护送本使前来的卫兵,并无恶意,只是在二里之外等候着本使而已。”
朱标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草民代表手下一千多兄弟感谢天使大人的宽厚信义,不知明日该如何行动?”
刘和心想总算是问到正题上了,便一脸犹豫地回答:“二位和手下兄弟连日行军,按理说呢,需要好好的休整一天。要不明日你们便率领大军在外围为我军壮壮声威,攻坚的任务还是由本使麾下屈家军和申息军承担?不过咱们先得说好喽,谁家先攻入坞堡之内,谁家便有权优先挑选战利品!”
邵峒一听刘和说谁先攻入堡内谁就能优先挑选战利品,顿时坐不住了,拍着胸脯说道:“哪能再让天使大人麾下兄弟辛苦呢!我们山里汉子身体结实,经过今日夜里休整就能回复体力,明天的攻坚任务便交给我们吧!”
朱标也是帮腔说道:“三弟说的极是,今日天使大人麾下士兵已经打了两仗,既然我们已经赶到,怎么好意思不动一刀一枪便坐享其成?还请天使大人无论如何都要成全兄弟们打头阵的决心!”
刘和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犹豫半天,缓缓说道:“既然二位当家的如此深明大义,本使也不好再行阻挠,我这就回去勒令麾下将士老实呆在营地之中,明日不让他们与丰乡的兄弟们抢功!”
“多谢天使大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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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阴险的刘公子
刘和返回冯家峪时,已是三更时分。田畴和屈蒙等人一直没敢阖眼,在帐内等着他平安归来。
刘和招呼大家说:“都回去睡了,明天不用早起!”
田畴问:“明日几时拔营?”
“明日原地休整,坐等丰乡那伙人传来消息!”
刘和摆摆手,倒头呼呼大睡,看样子真是困成马了。
田畴和屈蒙两人对视一眼,露出哭笑不得的样子。枉费他们留在营内心事重重、提心吊胆,看看人家大公子多潇洒,回来就高枕而眠,这心宽着呢!
既然刘和有令,屈家军和申息军便安心呆在冯家峪内,第二日除了围观一群新兵被老兵操练之外,再无其他举动。
这冯家峪本是一处交通要道,如今因为驻守了兵卒,所以两端的出入口便被彻底封锁,附近的百姓看到士兵们手中拿着明光晃眼刀枪,也就赶紧闭嘴,没人敢从此地通行。
却说刘和这边带着人马,躲在冯家峪内晒着秋日里暖和的太阳,烤着马肉悠闲自在,可丰乡城二当家朱标和三当家邵峒那边却是紧咬后槽牙,催促着手下兄弟们对昭家堡和景家堡发动猛烈的攻击。
昨天夜里,刘和建议朱标和邵峒集中兵力先攻打最为富有的昭家,可二当家与三当家的心里打着小算盘,他们担心自己率兵攻打昭家堡时,刘和会带着人马去攻打景家堡,同时又觉得昭家和景家如今已是苟延残喘,完全可以分兵同时攻打,所以没有采纳刘和的建议。
于是,阴险的刘公子最希望看到的一幕便发生了——朱标率领八百人攻打昭家堡,邵峒率领七百人攻打景家堡!
为啥说刘和“阴险”呢?因为当时他表面上建议朱标和邵峒合力攻打昭家堡,其实却是在提醒和暗示这两个山大王分兵!刘和早就算计好了,等朱标和邵峒各自在昭家堡和景家堡吃了大亏之后,他们也赖不到自己的头上,因为自己可是极力建议合兵先攻打一处的!
刘和住在屈家堡的六天中,没事的时候就在琢磨如何攻打坞堡这种防御性工事。为此,他还专门询问过屈林和屈永,也请田畴和王越等人帮自己一起推算,看看攻打一座大型的坞堡到底需要投入多少兵力,最终攻防双方的伤亡比又会是多少。
最终计算的结果让刘和有些肉痛,也让刘和明白了孙子兵法上所言的“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这句话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冷兵器时代,防守一方依托坚固的工事,比如城池、关隘、坞堡和营寨,可以抵御数倍于己,甚至是数十倍于己的敌方进攻!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熟悉历史的刘和至少知道两场经典的防守战例。
第一场便是魏将郝昭在陈仓以一千士兵对抗蜀国丞相诸葛亮亲自率领的数万蜀军,最后坚守近一个月,硬是等来了曹真的援军,逼得孔明不得不退兵。
第二场是世界战争史上防守持续时间最长的钓鱼城之战!这场延续了36年的防守大战,南宋军民硬是靠着数千人死守号称“上帝折鞭处”的钓鱼城,生生阻挡了号称十万的蒙古大军,而且还让蒙古统帅蒙哥遭受重伤不治,死在了城外!
经过刘和的推算,想要从正面攻破昭家坞堡或者景家坞堡,至少需要五到七倍的兵力才够。正因如此,刘和才想办法引诱昭家和景家的主力出堡,在半路进行伏击,以最小的代价极大地削弱了昭家和景家的防守力量。
但就算如此,如今昭家和景家也各有三百士兵留守!
也就是说,以昭家堡如今的防守力量,想要迅速攻进去,也需要至少一千五百人!
丰乡城来的刚好是一千五百人,如果不分兵的话,正好够用。
然而,刘和只是一句话,却让各怀心事的朱标和邵峒分兵两路,最终导致这两伙人在攻打昭家坞堡和景家坞堡的过程中,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最终却无法攻破坞堡!
剧烈的战事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眼睛开始泛红的朱标和邵峒,此时心里的感受就是无限的憋屈再加上无限的不甘。
朱标的心里憋屈啊!
自己率领着八百人前来攻打昭家坞堡,本以为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没料到昭家的反抗出奇顽强,守堡的士兵悍不畏死,硬是以三百人硬扛住了八百人的围攻!若是今日早上没有分兵的话,此时兄弟们肯定已经冲进昭家坞堡去发大财了。
恨没有听从天使大人的话啊!现在自己还没脸去跟人家喊冤抱屈,谁让自己不听劝呢?
邵峒的心里不甘啊!
已经死伤了两百多兄弟了,景家的防守眼看快要撑不住了,可是兄弟们的进攻就差最后一股劲,死活就是攻不进去了!要是此时能来三百人,不,只要能来两百人的援兵,邵峒绝对有信心马上攻进景家堡。
也不知道朱二哥那边的战事进行的顺利不顺利?要是他已经带人攻进了昭家堡,这次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战事持续到下午之后,朱标和邵峒终于无可奈何地鸣金收兵。随后,两位当家的相互派出探子打听对方的战事结果,当彼此得知另一路的进攻没有奏效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邵峒没有带人打进景家去,不然我这脸往哪搁?”朱标在心里说。
“万幸!二当家也吃了瘪,我还有机会!”邵峒在心里默念着。
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奇怪。朱标和邵峒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不是总结经验和教训,却是操心着对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的倒霉!
天擦黑的时候,冯家峪来了两位神秘的客人,分别是二当家朱标和三当家邵峒。
两人来见刘和的目的出奇一致,都是请求天使大人明日派兵支援,一起攻打昭家堡和景家堡!
仗打到这份上,朱标和邵峒谁都不好放下脸来请另外一方支援,而且就算一方向另外一方发出请求,也不见得有用。
两边都死伤了好几百兄弟,都是眼看胜利在望,谁甘心放下属于自己的果实而去成全另外一方?再说了,万一双方合兵一处攻打一个坞堡的时候,天使大人带着兵马去攻打另外一个坞堡呢?这样岂不是等于白白便宜了刘和!
所以,出于既不能让兄弟占便宜,更不能让外人占便宜的心态,朱标和邵峒只得退而求其次地前来向刘和求援。
当然了,他们既然来见刘和,也就做好了与刘和共同分享胜利果实的心理准备!
刘和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二人的到来,他在吃过晚饭之后,便将几个重要手下召集在自己的帐内,只等着朱标和邵峒亲自过来。
朱标是在史阿的陪同和引领下赶来的,他先到一步,被刘和客气地安排在帐中休息。没有过多久,丁况便领着邵峒后脚赶到。
刘和见人已到齐,于是开口说道:“本使觉得这样三头对面地说话比较好,免得彼此之间产生误会。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难道说你们手下兄弟已经攻入坞堡,特来请本使前去做个见证?”
两人顿时面露尴尬之色,吭吭哧哧地告诉刘和,说己方攻打坞堡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是来请天使大人出兵协助的。
刘和顿时把脸一沉,有些不悦地说道:“看吧!我反复提醒你俩不可分兵,可你们就是不听,如今弄成这副局面,白白错过了大好的时机!你俩可知,错过了今日,昭家和景家一定会向丹水驻军求救,现在已经不是本使出不出兵的问题,而是考虑如何撤兵的问题!”
两人闻言,大惊失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真要是如刘和所言,丹水守军前来救援昭家和景家,不仅数百兄弟白白牺牲,关键是回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到时候还不被大当家的给活剥了?
朱标跺着脚大呼:“天使大人,不能撤兵啊!昭家经过今日一战,只剩不到一百家兵在苦撑,只要您派出三百士兵支援,我们明日一早便可以攻进去!”
“天使大人,我只需要您支援我两百兵力,明日一早就能拿下景家坞堡!”邵峒说这话时,就差给刘和跪下了。
刘和见两个山大王已经被自己唬住,于是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呢,事到如今尚有可为,这个……呃,……那个……嗯……”
刘和越说越含糊,越说声音越小,直把朱标和邵峒急得抓心挠肝,就差跳起来揪住刘和的衣襟动粗了。
田畴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两个快要被公子玩哭的山大王,拉着脸说道:“咳咳,公子的意思是说,支援你们倒是可以,但你们两拨人马得听从公子的指挥,包括攻入两家的坞堡之后,如何分配战利品。”
朱标闻言有些不高兴了,气呼呼地说道:“凭什么我们出的力最大,死的人最多,到了最后却要听你们的支配!”
刘和不说话,把脸转向鲜于银。
鲜于银知道刘和这是让自己做恶人呢,只好黑着脸说道:“二当家的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只要昭家坞堡和景家坞堡一天没有被攻破,就算你们带来的人都死光了,又有什么意义?我们昨日放弃了夜袭昭家和景家的最好时机,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可你们自己不争气,这能怪谁?”
“鲜于都尉,不得对二当家的无礼,还不退下!”刘和出声制止鲜于银,然后和颜悦色地对朱标说道:“鲜于都尉是个直脾气,说话可能不太好听,二当家的莫要往心里去。既然你们觉得委屈,本使绝不强人所难,明日便率军前往丹水县城通往昭家的道路两旁设伏,替你们阻击袁胤派来的军马,希望你们不要再辜负了我为你们争取到的最后机会!”
朱标和邵峒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可奈何。他们要是有把握明日攻进昭家和景家的坞堡,今天又何必颠颠地跑来请求刘和的支援呢?
“我们愿意听从大人的调遣!”朱标和邵峒最终还是选择了向刘和妥协,他们已经被刘和连唬带骗的整懵了。
“好,既然二位愿意听从本使的安排,咱们今夜就去昭家堡和景家堡喝酒!”
刘和起身,做出一个向前挥手的潇洒动作,留下朱标和邵峒愣在原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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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夜袭
刘和没有跟朱标和邵峒说笑,他真的带着七拼八凑的队伍连夜来攻昭家堡了!
昭家留守的三百家兵经过白日一战,已经被朱标带来的八百山民消耗的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这些士兵就像惊弓之鸟,不仅身体非常疲惫,而且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只要稍微受到一些刺激,恐怕都会出现彻底崩溃的局面。
刘和正是认准了这一点,所以制定的夜袭计划很简单,或者很另类。
刘和将王越、史阿、丁况、鲜于银和田畴五人编成了一个小队,并且临时命名为“特战队”。特战队的任务就是趁夜潜入昭家堡内,将包括昭家家主昭岢在内的核心成员全部斩杀,然后放火制造混乱,最后再趁乱从内部袭杀守门的士兵,将堡门打开!
至于刘和带来的大队人马,主要的作用就是等到堡门打开之后,清除残存的昭家士兵,然后全面接管昭家堡!
以王越为首的这五人行动小队,他们的战斗力堪比一支人数超过五十人的队伍,一旦潜入昭家堡内,就算被人发现,也绝对不是昭家残存的这点兵力可以阻拦的!
既然剩下的事情这么简单,刘和为什么还要带着朱标和邵峒两个拖油瓶呢?甩开膀子单干,一家吃独食不好么?
因为刘和还有更为长远的考虑,他不想因为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便与丰乡城的山民武装势力交恶。
俗话说:打一巴掌,给个枣吃。刘和对待朱标和邵峒的态度便是如此。
刘和先让这两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吃个闷亏,挫一挫他们的桀骜之气,接着亲自出马谈笑间轻松搞定昭家和屈家,这样不仅可以对朱标和邵峒形成无言的震慑,同时还会让两人觉得刘和虽然有手段,但却重信义,是个值得结交的盟友。
刘和带队来到距离昭家坞堡五里外时,先命令部队原地停下,然后又命令朱标点着火把大张旗鼓地从昭家堡外撤兵,以此麻痹堡内守军的神经。
王越趁着堡中士兵都在围观堡外贼军撤退的空当,从一处背黑的位置飞身跃上堡墙顶端。随后,他放下随身携带的一捆绳索,将两个徒弟和鲜于银、田畴依次从墙下提了上来。
五人飞身跃入堡内,直奔昭家家主所住的一处院落而来。
屈蒙少年时曾到昭家和景家玩耍,对于昭家坞堡和景家坞堡内部结构十分熟悉,由他手绘的堡内房屋分布图,足以给暗杀小队提供准确的位置。
“家主,堡外那伙强人退兵了!”
“咳、咳……这帮天杀的终于要退了么?若非昭通带着五百人去了屈家,今日我们何至于被一群山野毛贼如此欺凌!这昭通也真是的,都出去一天多了,怎么还不派人回来送信!”
昭家家主昭岢在屋内咆哮着,到现在还不知道已经死到临头。
王越杀人从来不喜欢罗嗦,他做了一个动手的手势之后,五人同时扑向院内,见到活人就是一剑刺过去,一刀劈下去,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
院内的几个卫兵被“特战队”砍瓜切菜一般除掉,王越一脚踹开房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你是什么人?来人啊!”看到陌生人进屋的昭岢扯着嗓子大叫。
“你就算喊破嗓子也没用!我王越想杀的人,还从未失过手!”王越冷冷地看着昭岢,彷佛一头猛虎看着一只羊羔。
昭岢慌不择言地急忙说道:“什么?你是燕山大侠王越!我昭家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杀我?对了,一定是屈家那个老东西请你出手的!他出了什么价钱?我出五倍!只求王大侠手下留情,莫要害了我的性命!”
“闭嘴!屈林还没资格让我出手!我是受刘公子之托,特来取你项上人头一用!至于刘公子为何要取你性命,等下了黄泉,去问那些被昭家害死的无辜之人吧!”
“刘公子让我带句话给你,若不想昭家绝户,就将所有的田产地契和金银珠宝交出来,省的他带人进堡之后挖地三尺,到处寻找!”
“啊——!刘公子到底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交出田产地契之后,他会给昭家留下一点血脉?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那就让昭家所有人陪着我一起去死,省得黄泉路上孤单!”昭岢疯狂地大喊大叫,已经接近崩溃。
“废话真多,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那就去死吧!”王越一剑削去昭岢左手五根指头,然后收剑冷冷地看着昭岢。
“你到底交还是不交?交出来,公子便饶过你昭家的老弱妇孺;不交,公子便将昭家人全都交给丰乡城那伙人,让他们生不如死,从此猪狗不如!”
昭岢强忍钻心的疼痛,紧闭双眼大口喘气,然后猛地拍了一下书桌角上某个机关,打开了身后的一道暗门。他大瞪双眼疯狂地喊道:“好!我就相信刘公子一回!昭家所有的田产地契和财富就在这扇暗门之后的密室内,若是刘公子不能守约,我昭岢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昭岢话语刚一说完,王越抬手就是一剑,斩下了昭岢的头颅。
片刻之后,昭家堡内四处起火,然后便听到有人高呼:“不好啦,家主被人杀死啦!你们看,墙上挂着的人头不就是家主的么?”
顿时,昭家堡内一片大乱,人们惊慌失措的哭喊声响成一片,仿佛末世来临。
又过了片刻,昭家坞堡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早已等候在外的五十名申息骑兵驱马冲了进去……
上半夜,昭家堡陷落,屈家军和朱标的人马共同进驻昭家堡内。
紧接着,刘和带人赶往景家堡,同样如法炮制,顺利拿下景家堡。随后,申息军和邵峒的人马共同进驻景家堡内。
刘和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占领了昭家和景家,按理说他应该感到高兴和得意,而事实恰恰相反,他正在为接下来的一大堆破事而焦头烂额。
就在眼目时下,刘和就要解决两个十分棘手的问题。第一个是如何处理两座坞堡之内留下来的老弱妇孺;第二个是如何与丰乡城二当家和三当家的瓜分战利品。至于之后的跟屈家坐地“分赃”、应付丹水袁胤、平息民愤、暗中壮大申息军等等事项,也是一件比一件重要,容不得半点疏忽大意。
刘和面对着一团乱麻,脑海中没有半点头绪。此时,他多希望身边有几个处理内政的高手和谋士替自己分忧,把自己彻底从这些杂事之中解脱出来。
为了防止朱标带的那伙人进了昭家堡之后乱来,刘和把鲜于银、田畴和屈家的部队留在了昭家堡内,并且指示田畴入堡之后立即将坞堡内存放的粮食库房大门打开,敞开了向丰乡城这伙人供应,将一部分得自昭家密室的金银珠宝拿出来送给朱标。
朱标手下兄弟得了粮食和财货之后仍不满足,意欲在堡内进行搜刮劫掠甚至是烧杀**,结果遭到田畴和鲜于银的强烈抵制。田畴来见朱标,重申了刘和的态度主张,并且答应朱标将昭家堡内的兵器和马匹的三分之二分给丰乡城,条件就是朱标要管束手下兄弟,静候刘和下一步的指示。
朱标一想到刘和那张笑眯眯的脸,心里顿时没有来由的一紧,于是同意了田畴的提议,然后抓了十几个闹腾的比较凶的手下,当众打个半死之后,这才震慑住了匪性十足的山民。
景家堡这边的情形要比昭家堡那边好一些。虽然跟随着刘和入堡的士兵只是新老混编的申息军,但这股刚刚成军不到十天的部队却开始表现出与屈家家兵完全不同的纪律和气势。
刘和对士兵们说,入堡之后要想在屈家堡内一样,做到“四项注意”,士兵们把公子的话奉为律令,入堡之后果然老老实实。
刘和要求士兵们坚守岗位,把守在各个路口和重要部位,不论是谁要通过,必须有他本人的批示,士兵们坚决贯彻执行,那怕是丰乡城那伙人中喜欢闹事的家伙把刀架在士兵们的脖子上,他们也不放行。
邵峒本来有些忘乎所以,觉得进了景家堡谁的兵力多就该谁说了算,结果王越带着俩徒弟前来跟三当家的切磋了一回,邵峒立即收敛不少,甚至下了必杀令,严格要求自己手下听从天使大人的吩咐和安排。
王越当时根本就没出手,只是看着史阿徒手十招之内便制服了邵峒,然后说了一句:“功夫还没练到家!为师出手,只需半招!”
被史阿“修理”的鼻青脸肿地邵峒,听了王越这话,两腿有些发软,当时差点吓尿了。
田畴派人骑马给刘和送来了昭家堡的情况,刘和看完之后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丰乡城这伙人的去留问题。若是马上打发他们返回,万一袁胤带兵前来,单凭我手上这点兵力,固守屈家堡还可支撑,想要将三座分散在几十里范围内的坞堡全都控制,毫无可能!”
“但是,若是将丰乡城这伙人留在堡内,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尝到甜头,万一赖着不走,岂不等于引狼入室,为他们作嫁衣?”
刘和在屋内来回踱步,口中自言自语,屈蒙站在一旁看得眼花,于是小声提议说道:“公子,其实想要阻止袁胤前来,有个很简单的办法。”
“哦!赶紧说来听听!”刘和停下踱步,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盯着屈蒙的眼睛,再也舍不得挪开。
第三十四章 安眠风暴眼
屈蒙被刘和火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微微低头避过,然后沉吟说道:“只要公子将三户亭的百姓煽动起来,造成更大规模的混乱,到时候袁胤要么出兵弹压,要么防守县城,自然无暇光顾昭家堡和景家堡。”
刘和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对呀,看我只顾盯着手里头这点兵力,反倒把广大的人民群众给忘记了!”
屈蒙翻个白眼,撇撇嘴,对于刘公子口中时不时冒出一些“怪异词汇”的做法表示难以接受。
刘和反倒来劲了,居然教导屈蒙说道:“小蒙子,注意用词!是‘发动’,不是‘煽动’!咱们进行的是有利于劳苦大众的解放事业,不是搞一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还不是一个意思!反正就是利用无知乡民……”屈蒙在心里大声地呐喊。
“事不宜迟,我给你安排十人的卫队,送你和邓海一起返回屈家堡,由你说服屈家主和令尊分别赶赴昭家堡和景家堡,全盘接收这两处坞堡内的事务!”
“邓海跟我一起返回屈家堡作甚?”屈蒙一脸不解问道。
“由邓海出面从中协助,天亮之后屈家便与佃户们签订降低两成田租的协议,这样可以刺激其他各处的租户和佃农们起来闹事呀!”
“屈家这次付出这么多,现在你又让我请祖父和父亲一起出来协助你,有什么好处?”关键时候,屈蒙也不跟刘和客气。
刘和急于从三户亭脱身,心里也不想再跟屈家斤斤计较,略作思索便回答说道:“只要屈家能吃得下,今后昭家和景家的四成田产便归于你们!而且名义上,屈家将成为三户亭仅存的世家阀门,今后三户亭就可以更名为屈子亭!”
“公子此言当真?”屈蒙当时就被刘和开出来的巨大价码吓了一跳!
刘和一脸无奈,有些郁闷地说道:“本公子的人品和信誉一向很差么?”
屈蒙有些不好意思地搔头,然后摇头。貌似刘公子虽然有些阴险,还真的没有说过什么大话,只要是答应了的事情,都能言出必行。
也不怪屈蒙吃惊,实在是刘和开出来的这两条优渥程度大大超过了屈蒙期望的结果。
昭家和景家的家底本就比屈家丰厚许多,这两家各自四成的田产加起来,绝对超过了屈家现有的田产。屈家因为暗中协助刘和,不仅成功剪除了身边两个最大的祸害,还将田地扩大了一倍多,这样的回报绝对算得上丰厚。
如果再加上屈家从此成为三户亭唯一的世家门阀这样的名声,这次屈家真可谓是名利双收,彻底翻身。
屈蒙得了刘和的承诺,也顾不得折腾了大半夜的疲惫,兴冲冲地在邓海的陪同下赶回了屈家堡。
留守屈家堡的屈林和屈永等人得知刘和已经连夜拿下了昭家堡和景家堡,而两个大祸害昭岢和景赉也已授首,顿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死的好,死的好哇!”屈林如是说。
“昭岢为人贪婪凶残,景赉为人阴险狠毒,皆虎狼心性,如今却死在嫉恶如仇的刘公子手里,也算是咎由自取,天道昭昭!”屈永一脸兴奋地说道。
“蒙儿,刘公子派你连夜返回屈家,还有什么事情?”
“公子让我回来请祖父大人和父亲大人前去昭家堡和景家堡主持堡内事务。”
“什么?!”
屈林和屈蒙闻听此言,顿觉不可意思。
“那昭家堡和景家堡如今皆已落入刘公子手中,他怎么舍得将吃到口里的肉再让出来?”屈家内务大管事屈荥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和不解。
“公子准备立即将丰乡城那伙人打发离开,然后由我们屈家的家兵和申息军联手控制昭、景两堡,今后这三座坞堡名义上的控制者便是屈家,而邓海和陈贵则带着队伍作为一支独立的力量,暗中支持我们屈家在三户亭的地位和统治。”
屈蒙遂将刘和开出来的丰厚条件告诉屈家几个核心成员。
众人听了刘和开出的条件,个个面露喜色,唯独屈林皱眉不语。
少顷,这个胡须皆白的老者缓缓说道:“刘公子的城府真是深不见底啊!他让我们屈家出面结束三户亭三家分立的局面,却又引来丰乡城那伙强人的注意,同时扶持邓海和陈贵这伙新生势力,结果造成了新的三方势力相互制衡的局面。今后,三方之间若有争执,还得由他出面进行调停,实际上他成了三户亭真正的掌控者。”
屈林到底老谋深算,没有被刘和开出的优渥条件蒙蔽双眼,却从屈蒙的只言片语之中便察觉到了刘和的真正用意。
“这刘公子实在太可怕啊!”屈永不由得跟着感慨。
“哼,原来这个家伙还是没安好心!”屈蒙气鼓鼓地说道。
“父亲,大兄,那你们到底去还是不去呢?”屈荥有些担忧地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马上将犒劳士兵的酒食搬上马车,我和屈永这就前去景家堡和昭家堡!”屈林毫不犹豫地说道。
“父亲,可是……”屈永有些疑惑,既然明知道刘和在利用屈家,老爹为何还要上赶着去呢?
“你们都要记住一句话:被人利用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没有被人利用的价值!我观这刘公子似乎有吞天之志,加之其显赫无比的身世和家族背景,说不得来日便会一飞冲天!咱们屈家既然已经与其合作,那就再也不可首尾两端、犹豫迟疑,生生地将送上门来的机会往外推。”
“我和屈永离开之后,屈家堡内便由屈蒙主持大局,屈荥和邓海从旁协助,若是有人胆敢趁我和屈永不在时闹事,以家法严厉惩处!”
屈林这席话说的可谓相当严厉,让屋内各人不由凛然,纷纷点头。
清晨时分,屈家家主屈林亲自带着一支装满了酒肉的车队来到了数十里外的景家坞堡门前,映入他眼中的景象却超出了这位睿智老人的想象。
整个景家堡一片安静,堡外的场地上干干净净,看不到任何流血战斗之后的痕迹;堡墙之上站着姿态板正、身穿景家服饰的卫兵;堡内已经有袅袅的炊烟升起,听不到任何烧杀抢掠的混乱声音。
若非屈林在景家堡墙上看到了一些曾经在屈家堡内驻训过几日的熟悉面孔,特别是陈贵那张得瑟兮兮的脸,他一定会以为孙子屈蒙跟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这景家堡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哎呀,屈老爷子,您怎么亲自来了?主公还以为你会前往昭家堡呢!”负责在堡门上瞭望等候的陈贵,看到屈林带着车队抵达之后,急忙从堡上跑了下来,亲自将屈林迎进堡内。
整整一夜还没来得及阖眼的刘和,见到屈林时,眼眶有些发黑,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目中充满了血丝。
“公子一夜费心费力,看上去颇为疲惫,还需注意身体!”屈林倒是很会说话,一开口不是询问心中疑惑,而是关心起刘和的身体来。
刘和也确实累极了,转头对陈贵说道:“陈贵,你将这里的具体情况对屈家主细说一番,接下来的事情便听从屈家主的吩咐,本使要去休息一会!”
“剩下了的事情便有劳屈家主了!若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一并攒起来,待吾睡醒之后再行解决。对了,如果不是发生了袁胤带兵前来攻打这样的大事,其余琐事就不要扰了本公子的好梦!”
刘和半闭着眼睛说完这些,打着呵欠向后堂走去。“唉,真是劳累命啊,都把人困成个马了!”
看着刘和的背影,屈林有些无语。刚才他也就是客套了一句,公子真拿自己不当外人,这就啥也不管,开始当甩手掌柜了?
不过,屈林来时路上便做好了思想准备,他也十分期待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大显身手,于是立即便投身到了控制和管理景家堡内部事务中去。
经过陈贵的介绍,屈林得知刘和已经将丰乡城三当家和他带来的那伙强人打发走了。邵峒走的时候,可谓是满怀欢喜,不仅高高兴兴地帮着刘和给屈家堡里里外外来了一次大扫除,还免费充当搬运工,将数百具尸体给搬走了。
邵峒确实带着手下兄弟们干了一场大扫除,而非“大扫荡”。刘和将景家堡内搜出的五成金银送给了邵峒,又将堡内数量可观的兵器和马匹分给了邵峒,这些好处已经足以让邵峒风风光光地返回丰乡城了。
为了拉拢邵峒,刘和还答应今后景家堡每年都会低价为丰乡城提供一批粮食,前提则是景家堡遇到危险时,邵峒有责任率兵前来救援。
除了用这些好处诱惑邵峒,刘和还吓唬邵峒说自己得了暗报,驻守丹水县城的袁胤已经知道了三户亭的剧变,正在整备兵马准备清剿忽然出现在三户亭境内的盗匪。
邵峒来时也没打算占据景家堡,如今得了许多好处和刘公子的承诺,自然十分识相地带着手下兄弟快速撤离了景家堡。
邵峒这边带人刚走,刘和立即派人前去通知昭家堡那边的田畴和朱标。刘和给朱标开出的条件与邵峒的一样,朱标虽然心中有些不舍,觉得刚暖热的被窝就要让出去很可惜,但邵峒都走了,他再赖着不走也说不过去,所以也是赶紧带着人马离开了三户亭。
丰乡城的强人们已经离开,屈林和屈永两个善于管理坞堡的“地头蛇”又及时赶到,刘和心头的压力骤然减轻,而如何对付袁胤如今也有了计策,所以刘公子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好觉了。
只是,当刘和公子安然入梦时,一场以他为风暴眼、即将席卷整个南阳郡的民变风波,却在急速地酝酿和发酵之中!
第三十五章 烈火燎原
按照刘和的意思,从昭家和景家相继擒获的六百多俘虏,被分成两部分,其中属于昭家和景家本家姓氏的三百多人,由朱标和邵峒解往丰乡城的各处山寨之中充作苦役,从此难见天日,任人摆布。
剩余的近三百昭家和景家从附近村庄内招募来的青壮,则被充入屈家的家兵队伍之中。屈家原有家兵五百,经过连日的战斗,伤亡人数已经超过百人,如今补充了这三百士兵进来,兵力总数达到七百,不仅没有减弱,反倒是得到了加强。
申息军虽然人数不过三百五十余人,然而刘和却没瞧得上这些俘虏,连一个也没有招进自己的队伍之中。
刘和想要的不是这些已经基本定型的家兵油子,而是像白纸一样干净的朴实佃农,因为他觉得只有重新得到土地的自耕农,他们抗争的态度才最为坚决,就算是自己回到了幽州,这支队伍也会顽强地生存下去,轻易不会被各方势力拉拢和收买。
陈贵和邓海似乎明白刘和的心思,他们拍着胸脯向公子保证,只要给兄弟们分田分地,今后保证能从十里八乡挑选出最精壮老实的汉子充入申息军中,很快将队伍扩大至千人。
这二人虽然出身低微,但他俩曾经聚集起一帮佃农跟着自己干些拦路打劫的杀头买卖,也绝非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眼光和智慧。
从主动给刘和送粮食开始,邓海和陈贵先是果断拒绝了刘和赠送的两名侍女,接着毫不犹豫地带领兄弟们加入申息军,然后以身作则严加约束手下兄弟遵守刘和定下的“四项注意”纪律,这一步步走下来,虽然没有大的功劳,但也踏踏实实、态度坚决。
刘和对于这两人也是颇为满意,不仅经常加以指点,还逐渐将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做。拥有后世记忆的刘和,从来不觉得人生来便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更觉得任何人只要不懈奋斗,终有改变命运的境遇和机会。
刘和躺在景家堡家主所用的那张大床上,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丝毫不觉得这座房屋的主人刚刚被人砍掉脑壳,会不会有一些阴煞之气尚未散去。刘和才不怕呢,连隔世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都被他遇上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他觉得可怖呢?
刘和在屋内睡得哈喇子直流,那叫一个香甜。可屈林老汉跟陈贵兄弟就没这么清闲了,他们正紧张地清理着堡内的各种物资,安抚景家的老弱妇孺,同时还要安顿忙碌了一夜的申息军士兵。
老奸巨猾的屈林,将景家坞堡被攻破的罪名统统地安在了丰乡城那伙山匪身上。反正夜里喊杀声响起的时候,这些老弱妇孺都躲在自家院中不敢出门,而申息军的士兵们身上穿着屈家家兵的服饰,入堡之后也未曾大开杀戒,所以屈林说屈家的士兵撵走了丰乡城的强人,也勉强可以糊弄过去。
陈贵身上同样穿着屈家家兵的服装,腰挂长刀跟在屈林的身边,俨然就是一副统领的派头和架势,此时正好帮着屈林充个场面。
屈林抱拳环视四周,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各位老哥哥、老嫂子们,大家想必认得屈某这张老脸吧?前日景赉竖子派出三百家兵伙同昭家五百家兵前往屈家坞堡,这事你们都知道吧?”
广场上攒动的人头中,有不少听了屈林这话之后,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颅。景家与昭家联合派兵前往屈家坞堡自然是没安好心,这事儿景家士兵在出发之前多少曾向家中父母妻儿有所透露,如今屈家主登门责问,就算他们脸皮再厚,此时也是心中有鬼,难以启齿。
“往日种种恩怨,我屈某人不想再提!今日将大伙聚在这里,也不是向大家寻怨报仇,而是想问问大家,景家遭此大劫之后,可否想好了今后的活路在哪里?”
“如今三户亭各地乡民都视昭家和景家为仇敌,只要他们得知昭家和景家已经被丰乡山匪攻破,堡内士兵被屠戮殆尽,只怕我屈家的家兵前脚离开,后脚这些暴怒的乡民就会冲进堡来烧杀抢掠!”
屈林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丝毫没有恐吓之意,但落在广场上这群毫无自保能力的老弱妇孺耳中,却像是接到了死亡通知一样恐怖。
坞堡被破之后,虽然堡内的青壮男子死伤和被俘殆尽,可冲进堡内的山匪们尚未来得及对手无寸铁的景家老弱妇孺动手,便被随后赶到的申息军赶跑了,所以景家这些活下来的人们虽然悲伤痛苦,但尚存几分活下去的希望和盼头。
如今,若是真像屈林说的那样,负责维持堡内秩序的屈家士兵撤离坞堡,那么整座坞堡就会像剥光了衣服暴露在一群恶汉面前的女子,面对怒火中烧的作乱乡民,其结果可想而知!
“我们景家不仁在先,还请屈老不计前嫌,救救这些妇孺孩童!”
“还请屈老给一条活路!”
“请屈家主活命!”
广场上所有的人齐齐跪倒,纷纷向着屈林磕头,生怕屈林撒手不管。
“既然大伙儿还想活下去,不想让景家彻底绝户,那老汉这里有个提议,你们若是答应,便可保得你们的安全。”
“请屈家主明言!”
屈林清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想活命,那么景家需要并入屈家,从此得到屈家的庇护和照顾!”
“什么?这不是要吞并景家么?”
“景家并入屈家,跟灭亡又有什么不同?”
“屈老鬼真不是东西,竟然打着这种龌龊心思!”
广场上响起一片愤怒的抗议之声。
陈贵见状,一把抽出腰间长刀,用刀尖指着人群,然后破口大骂道:“我呸!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到了这个时候还食古不化,心存幻想,活该被人屠了坞堡!以尔等如今的处境,还有什么犹豫迟疑的资格?”
“当年三户亭上屈、景、昭三家虽为楚国王室贵族,可是楚国被灭距今已经过去六百多年,就连当时灭了楚国的大秦帝国都已作古,而现如今大汉朝群雄并起,诸侯割据,眼看着也要完蛋了,你们这些景家残余还有什么能力和资格让景家继续留存下去?”
“再者说了,屈、景、昭三家最初就是一体,而且是以屈家为尊,现如今景家和昭家自取灭亡,尔等为了活命而认屈家为主,并非什么丢人的事情。认屈家为主,总好过被乱民赶出坞堡,从此无依无靠,过着四处逃亡的凄惨生活!”
陈贵这厮,平素看不出来,却长着一根入骨三分的狠毒口舌,这番唾沫横飞的痛骂居然是“洋洋洒洒”,不带重样。
众人被陈贵一番毫不留情的斥骂之后,原本就不很坚定的内心深处,开始出现了裂缝和动摇。
正如陈贵所说的那样,景家如今只剩下老弱妇孺,如果不投靠屈家,下场只能是从三户亭彻底消失,而投靠了景家,虽然有些丢脸,但好歹还可以活下去。
“我景老四愿奉屈家为主!”
“景田一家愿归于屈家……”
在生存危急关头,景家近千老弱妇孺终于同意了屈林的提议,表示同意并入屈家,尊奉屈家先祖三闾大夫屈原为先祖,从此成为屈家的一个分支。
屈林理顺了景家内部的关系,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昭家堡,摆出同样的说辞,将昭家也纳入屈家的族内。
昭家也同样尊奉三闾大夫屈原为先祖,从此成为屈家另外的一个分支。
景家和昭家坞堡这边忙着整顿内部关系,屈家本堡那边也没用闲着。
天亮之后,接到通知的附近各村农户们便兴高采烈地来到了屈家堡外,然后依次手持原来的租契进入屈家堡内更换了减免两成田租的新契约。
邓海带人守在坞堡门口维持秩序,同时暗中交待前来的农户们回去之后将抗租成功的消息到处传播,以便鼓动更多的乡民起来抗租。
当日下午,屈家租户联合抗租成功的消息传遍三户亭,原本受到昭家和景家武力镇压的佃户们再次串联起来,赶到这两家的坞堡之外齐声高呼着“减租两成”、“释放乡民”等口号!
这一次,出乎佃户们预料的是,昭家和景家很快就答应了大家的要求,不仅当即释放了以往抗租的佃户,还答应了佃户们今后减租两成的要求,同时还主动提出对以往被打死打伤的佃户家人实行减免田租五至十年不等的补偿!
至此,三户亭各处村落抗租的行动获得了巨大成功,佃农和租户们奔走相告,纷纷将这重大的喜讯向各地传播。
时间悄悄地又过去了两天,丹水县城内,上都尉袁胤所在的官衙内,一场争论正在展开。
“启禀上都尉,近日末职接到附近哨探报告,言称三户亭一带乡民受人蛊惑,日夜聚集密谋作乱,其势越演愈烈,还请大人火速派兵前去弹压和制止!”一位姓李的县吏沉声向高坐在主位之上的袁胤报告。
袁胤年过四旬,肤色红润而充满光泽,他皱眉不悦地说道:“李户曹,三户亭方向不是有昭、景、屈这三家百年豪族存在么?他们每一家都拥兵数百,还有坚固的坞堡可供防御藏身,对付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乱民当属轻松,哪里还需本都派出麾下兵马?”
袁胤麾下一名幕僚接着说道:“李户曹真是小题大做!都尉大人奉后将军之命,率军督守丹水,乃是为了防范武关西凉贼兵,可不是用来对付一群造反的乡民!”
李姓县吏见袁胤对乡民造反的事情毫不上心,心里一阵苦笑,于是缄口不语,退在一边。
正在这时,忽然堂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听到报讯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都尉大人,不好啦!城外忽然出现大量请愿百姓,他们高喊着‘减租减赋’的口号,正与守城的士兵对峙呢!”
“什么?这群乱民好大的胆子,竟敢聚众冲击县城!”袁胤闻言大惊,从座中起身。“来呀,传本都命令,立即集结城中兵马,给我将这些造反的乱民统统拿下!”
“都尉大人,万万不可如此!”李姓小吏跳了出来,急忙阻止袁胤这道命令。
“李严,你这厮好大胆子!小小县吏,竟然阻扰本都尉发号施令!来人啊,将李严给我关进牢中,待吾回来之后再行治罪!”
“都尉大人,万万不可对这些受到蛊惑的乡民们动武啊!一旦引发流血冲突,只怕事态会进一步恶化,引起更大的动乱和民变!”
李严被两名卫兵架着臂膀朝外拖去,即便如此,他依然放声高呼,竭力劝阻袁胤带兵出城,驱赶造反的百姓。
第三十六章 血染丹水
袁胤在名人辈出的三国舞台上算不得有名,对于他的记载也只是寥寥数行,但这不等于说他在当时就没有地位和权势。
袁胤是袁术的从弟,从袁术起兵以来便追随在袁术身侧,深受袁术的信任和重用。历史上,袁术占据了物产丰富的扬州之后,便将丹阳太守这个十分重要的位置留给了袁胤。袁术死后,袁胤率领袁术残余的部曲,扶着袁术的灵柩和家眷子女到皖城投奔庐江太守刘勋,结果被刘勋的手下所杀。
若论袁胤与袁术的关系,就像曹仁与曹操的关系。曹仁也是曹操的从弟,一生深得曹操的信任与器重,在魏国将领之中地位崇高,官拜大司马之职。
这袁胤虽然不如曹仁那样能力出众,但既然能独领五千兵马驻守在丹水县城,也足以证明他此时已经成为袁术的左膀右臂,拥有很大的权势。
当袁胤听说有一群不知死活的乱民围住了丹水城门,顿时火冒三丈,不顾县吏李严的劝阻,立即下令城内兵马集合,然后直扑城外,意欲将聚集起来请愿的百姓统统捉拿下狱。
然而,当袁胤登上城门向下观望时,却被城外黑压压的人潮震慑住了。
在丹水城外此时已经汇聚了上万手中拿着锄头、镰刀、长叉等各式农具的百姓,而且远处还可见不断有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如同涓涓溪流汇入汹汹的人海之中。
袁胤跟随袁术当官以来,还从未见过今日这样的阵仗,他担心城下的百姓越聚越多,连丹水县城都会变得不再安全,于是急忙向带兵出城的将领雷薄和陈兰二人下令:“雷将军、陈将军,速速带兵驱散这些作乱的贼人!生死勿论,定要保证丹水安危!”
这雷薄和陈兰是袁术新近才招揽来的武将,两人本来就急于展示武力、建功立业,听了袁胤这道乱命之后,顿时杀性大发,带着手持刀枪的士兵就对城下的百姓开始了惨无人道的戕害和屠戮。
“兄弟们,给我杀啊!杀光这群胆大包天的乱贼!”
雷薄骑在战马之上,挥舞着两根长柄的铜锤,一锤砸向一个转身逃跑的百姓头颅之上,立刻便将这人的头骨砸碎,红的鲜血和白的脑浆飞溅的到处都是。
“杀呀!袁大人有令,生死勿论,务必保证丹水安全!”
另外一路的陈兰手持一柄长矛,红着眼睛对身后的士兵们大声叫嚣,在他的矛尖靠下的位置挂着一些碎布和肉屑,显然已经杀掉了不止一人。
这些袁兵见到百姓惊慌失措、四散逃命,一个个也是胆气十足,跟在雷薄和陈兰身后不停地放箭,不停地将长枪刺入倒地百姓的身体,不停地用刀砍下百姓的头颅……
可怜这些前来请愿的百姓,本来只是想效仿三户亭租户们的做法,以为凭着人数众多和声势浩大就可以逼迫丹水城内的地主们做出退让,如今却迎来了城内驻军的无情杀戮。
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和逃散之后,百姓们发现官兵依然紧追不舍,而撤退的道路又被后续赶来的百姓堵住,他们索性不再逃命,而是拿起了手中的农具毅然迎上了袁军的刀枪。
接下来,一场毫无征兆的大规模军民流血冲突在丹水城外爆发。
百姓手中虽然没有刀枪剑戟这样锋利的武器,但胜在人多,而且已经失去了理智,所以对已经冲散了阵型的袁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冲在前面的袁军士兵有人被愤怒的百姓一锄头挖下了脑袋,有人被锋利的柴叉刺穿了咽喉,还有人被镰刀割断了脖颈……当然了,伴随着这名士兵死亡的,往往是四、五个全身是伤,已经断了气的佃农和租户。
雷薄眼看形势愈发混乱,急忙大声呵斥士兵重新结阵。正在这时,不知乱民中有谁夺了士兵手中弓箭,居然瞄着雷薄就是一箭射来,说巧不巧的正好射中了雷薄的左眼。
“哎呦!我的眼睛!”雷薄双手急忙来捂眼睛,顿时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将军负伤,快快送入城中救治!”雷薄身侧亲兵赶紧抬着疼死过去的雷薄朝丹水城内跑去。
另外一侧已经陷入人海之中的陈兰,也察觉到形势的危急,正欲指挥手下兵士朝着城内撤回,忽然一块拳头大小的飞石从乱哄哄的人群中飞射而来,照着陈兰的头盔上“咣当”就是一下。
陈兰头上被飞石所中,顿觉一阵眩晕,急忙抓紧马鬃,俯身向着城内冲去。
“传我号令,停止追击,速速退回城内!”陈来一边后撤,一边发号施令。
陷入人海苦战的袁军士兵,听到主将命令,顿时也顾不上许多,一窝蜂般向着城内撤回,在进城时又被尾随而来的乱民打死打伤不少,相互之间又踩死踩伤了许多。
等到厚重的城门落下时,丹水城外已经成了一处被鲜血染红的修罗场。
躲在城门之上的袁胤,亲眼见到数千请愿百姓丧命于官兵们的刀枪箭雨之下,也亲眼看到数百名袁军士兵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踩成肉饼、砸成肉泥……
随着袁军士兵龟缩入城,请愿的百姓终于渐渐从暴怒的情绪中恢复理智,他们无限痛苦和哀伤地抬着亲友和同乡们的尸体,缓缓离开了丹水城下。
活下来的人们并未放弃,他们相互约定待到埋葬了亲友和同乡的遗体之后,定要拿起武器再来报仇!
有些失魂落魄的袁胤,看着城外的百姓渐渐散去,心头惧意渐消。忽然,他想起了一张年轻涨红的脸,还有这张脸被拖走之前说的一番话。
“都尉大人,万万不可对这些受到蛊惑的乡民们动武啊!一旦引发流血冲突,只怕事态会进一步恶化,引起更大的动乱和民变!”
袁胤脑海中浮现出来的这张脸,正是属于县吏李严的。
“哼,看不出李严这厮还有几分见识!若是日后被公路从兄得知我不听劝阻,在丹水激起民变,只怕会责罚于我,这李严留他不得!”
想到这里,袁胤顿时有了主意,立即对身侧的卫兵吩咐说道:“你们四人立即前去大牢斩下李严的头颅,送入本官府中!”
“谨尊大人号令!”四名卫兵立刻领命而去。
这些卫兵皆是袁家豢养的死士,从来只懂执行主人命令,不问任何原因,如今袁胤让他们去砍李严的脑袋,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袁胤下达了这道密令之后,立刻来到营中雷薄所住之处,亲自慰问受伤苏醒的雷薄一番。
“雷将军武功超卓,今日在城外大显身手,真是令袁某大开眼界啊!”
“卑职有负大人所托,被乱民射来的流矢伤了眼睛,实在惭愧。”
“雷将军不必自责,今日一战已经让作乱乡民见识到了我军的厉害和不可冒犯,来日我当亲自为你向后将军请功!这几日你便安心在营中养伤,以待来日再立新功!”
“大人待卑职如此厚重,待我伤愈之后,定为大人扫尽各处乱民!”
安慰了雷薄之后,袁胤又来到陈兰所住之处,同样也是一番情真意切的安抚和鼓励,却是绝口不提二人统兵作战失了章法,在驱离乱民时自乱阵脚,这才造成了士兵们陷入人海苦战。
袁胤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雷薄和陈兰统兵打仗不怎么样,那也比他这个文官要强。如今丹水受到数万乱民的冲击,今后自己的安危还得靠雷薄和陈兰维护,他此时若是对二人呵斥责骂,只会适得其反,甚至是倒戈相向。
毕竟,这雷薄和陈兰的来路不正,在投靠袁术之前,便是盘踞一地的强人头子。万一惹得他俩不满,他们带着士兵前往别处,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袁胤做完了收买人心的事情之后,便急匆匆地朝着自己所住的府宅赶回,走在半路上却遇到了刚才领命而去的那四个卫兵。
“启禀大人,那李严不在牢中!”一名卫兵走近袁胤的马车,匆忙报告说道。
“什么!李严怎会不在牢中?我不是让人将其看押在大牢之中等候处置的么?”袁胤闻言,不由大怒。
“我们四人前去时,大牢敞开,看守牢房的狱吏皆已不见踪影,而牢中往日关押的犯人也悉数逃逸,整座大牢空无一人!”
“什么!大牢之中空无一人?”这次袁胤不再发怒,而是吃惊万分。
气急败坏的袁胤急忙下令说道:“立即传我命令,全城戒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抓到李严和私自打开牢门释放犯人的大胆贼人!”
少顷,丹水城内一片鸡飞狗跳,整队整队的官兵封锁了城内各处要道,他们开始一家一户地对城内进行搜捕,声称要抓捕与城外乱民勾结的县吏李严以及同党。
然而,直到第二日中午,所有派出去进行搜查的队伍都没有发现李严的任何踪迹,也没用发现那些狱吏和原本被关在牢中的犯人的下落。
袁胤得到报告之后,火冒三丈,噼里啪啦地摔烂了不少袁术赠给他的陶器和饰物。
那么,这李严究竟藏到哪里去了呢?为何在丹水城内难觅踪迹?
第三十七章 公子要杀人
李严,字正方,出生于汉末第一大郡南阳,在历史上曾经与诸葛亮同为刘备临终托孤的蜀汉大臣。刘备别的本事可能不够突出,但识人用人方面却是十分厉害,能被他看中的托孤大臣,其能力绝对不一般。
历史上对于李严的褒贬不一,但却很少人怀疑他治理内政的能力。在丹水城内力劝袁胤不要对百姓动武的这个县吏,正是年轻时候的李严。
史书有载:李严年轻时为郡中吏员,并以才干而知名。李严作为南阳人,年轻时在郡中任职,自然指的是在南阳郡中担任职务了。
却说李严被袁胤手下亲兵关进大牢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于是急忙喊来负责看守大牢的狱吏,要求对方将自己悄悄释放,然后跟着自己一起逃离丹水。
若是常人对狱吏提出这种近乎痴人说梦一般的要求,少不得会挨上一顿臭骂甚至是一顿胖揍,可李严却成功了。他不仅说动了狱吏,还带着狱中所有犯人一起成功地实施了“越狱”!
李严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以才干出名的郡中官吏,更与这个狱吏有着同族之情。当李姓狱吏得知本家族叔得罪了丹水一把手袁胤之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李严的要求,而且还发动所有看守大牢的狱卒一起造反,跟着李严共同跑路!
在这个名叫李邯的狱吏看来,自己的差事是李严替他谋来的,如今族叔有难,就算豁出去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保证李严的安全。毕竟,读书出身的李严才是李氏一族的希望,只要救下了他,就等于救下了丹水李氏的未来。
李邯想到只要今日放走了李严,事情就无法善了,于是索性把心一横,将狱中关押的新旧人犯一并释放。如此一来,也就等于彻底断绝了手下十来个狱卒暗中向袁胤通风报信的念头,只得跟着他这个牢头一起逃走。
至于那些被释放的囚犯,当听说带大伙一起逃走的是本城有名的李户曹时,更是二话不说便加入到李严的队伍中来,根本不用动员。
如此一来,上一刻还是阶下囚的李严摇身一变就成了数十人的头领,这其中还包括十来个吃官家饭的“公务人员”!
其实,在汉代这样一个信息传递极其不发达的年代,某人登高一呼便能忽悠一大群人跟随的事情并不鲜见,靠得主要就是个人平时积累起来的声望和家族背景等隐性的资源。
刘备最初不过是织席贩履的小商贩,为何能够与涿郡贵族出身的张飞搭上关系,不就是靠他中山靖王之后的金字招牌么?
有道是“鼠有鼠道,猫有猫路”,别看李邯只是个小小狱吏,可因为职务之便,私下里却结识了不少的“城狐社鼠”,在这些人的帮助之下,已经换上平民服饰的李严,带着大伙从丹水城西南角的一处暗河偷偷下水,然后轻松脱离了县城。
这丹水城之所以得名,便因其紧临着由北向南流淌的丹水。丹水从蓝田谷发源,流经崇山峻岭中的武关,然后来到三户亭,再从坐落在河岸东侧的丹水城擦肩而过,流经商密乡和南乡之后汇入沔(念勉)水,而沔水一路向东蜿蜒数百里之后,便是荆州的治所襄阳。
因为丹水城的西边临水,所以修建城池时并未在西边筑门,只是在西南角上留下了一条排洪的暗河,如今却正好方便了李严等人的脱逃。
当李严带着数十人从暗河中离开时,正是雷薄和陈兰二人在北门和东门外对请愿乡民大开杀戒的时候,袁胤的注意力都在城下,自然不会想到原本该在大牢中等死的李严已经是蛟龙入水,溜之大吉。
涉过丹水之后,李严带着大伙先是朝着西部的山丘进发,等到进入山林之中,于是对众人说道:“如今我们已经脱离袁胤的视线,以丹水城的形势,袁胤短时间内无力派兵出城捉拿我们,今后何去何从,还要大家做个决定!”
李邯是李严的死忠,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说道:“族叔一向足智多谋,又善待乡里和百姓,如今吾等已经背上了私自逃脱的罪名,丹水城是回不去了,只求你带着大伙寻一处安身立命的地脚!”
“李户曹切莫谦让,吾等戴罪之身,愿意誓死追随左右!”
“李户曹莫要嫌弃吾等腌臜,千万收留则个!”
李严见人心可用,也不推辞,于是说道:“既然大家愿意追随于我,我便将接下来的打算告诉你们。”
“如今整个南阳皆为袁术所据,而袁胤此人心胸狭窄,却是袁术从弟,深得袁术的信任,我们得罪了袁胤,就算逃到南阳其他各县,只怕也难以安生。以我之见,不如前往百里之外的丰乡城躲避一段时日,待到袁术被其他势力驱逐出南阳之后,我们再出来谋事!”
“李户曹,你如何肯定袁术在南阳不会待得太久?”某个还算有头脑的家伙提出了疑问。
“袁术入主南阳以来,不修法度,以抄掠为资,贪得无厌,主政不过数年,已惹得民心沸腾,怨声载道。反观南阳周边的刘景升和曹孟德等人,却是与民生息,薄赋轻徭,甚得人心。等到曹、刘等人稳定了局面,岂能坐视袁术坐拥南阳这样一个人丁超过两百多万的膏腴腹心之地?”
众人听李严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很有道理。不过,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和担心:“李户曹,听说丰乡城那里有大伙的强人盘踞,我们这点人手去了,能寻到落脚之地么?”
李严一脸自信地告诉大家:“如今告诉大家也无妨,那丰乡城的大当家昔年曾经带着幼子前来丹水求医,恰好被本人发现,于是暗中照顾了一番,直到其子病愈之后才安然离开,是以我与那熊大当家的有一段旧谊在,此去投靠,当不会为难我们。”
听完李严这话,大伙儿再无异议,于是一致同意前往丰乡城落脚。
李严那边心惶惶地带着一群“越狱犯”赶路,刘和这边也终于睡醒了,不再哼哼唧唧地喊头疼脚疼,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哨探刚刚从丹水送回来的急报。
“这个袁胤,真是该死!竟然命令官兵出城屠戮请愿的乡民,骂了隔壁的,麾下有五千兵马,只要安然呆在丹水城内,谁能拿他怎样?”
刘和狠狠地将手掌拍在书案之上,脸色发青,十分的难看。
屈蒙看着刘和,嘴角动了动,想要安慰刘和几句,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屈蒙明白,刘和这是觉得丹阳城外上千百姓死的冤枉,良心上过意不去。
问题是,当初给刘和提建议的正是屈蒙,如今刘和没有出语责怪屈蒙,已经属于难得。屈蒙此时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怕都会适得其反,反而会令刘和更加的纠结和难受。
不过刘和宁愿自己憋闷,也不拿屈蒙撒气,倒能说明他是一个不会推责诿过的人。毕竟,最终做决定的人是他,屈蒙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而已。
以刘和目前的处境和实力,根本无法与袁胤正面抗衡,所以在他拿下昭家和景家之后,便担心动静闹的太大,引得袁胤派兵前来,阻碍了自己离开南阳的计划。
袁胤手下可是有着整整五千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些士兵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来看,都不是屈家的家兵和刚刚草创的申息军可以对付,就算丰乡城那两千多人前来支援刘和,同样也不是袁胤的对手。
更何况,刘和目前还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可以令丰乡城大当家熊钺带着全部手下兄弟前来助战。
就在刘和头疼之际,屈蒙献上计策,建议刘和鼓动丹水各地百姓效仿三户亭的租户联合起来抗租减租,彻底搞乱丹水的局面。
刘和虽然有些担心百姓的安危,可是一想到自己如今尚且是泥菩萨过河,也就默许了屈蒙的提议,于是放手让属下去暗中操作此事,而他本人则是好吃好睡,不闻不问地过了两天清闲日子。
实际上,这几天刘和是在逃避和不安中度过的。他隐约预感到了当地百姓的凄惨下场,似乎看到了造反百姓被手拿刀枪的官兵们剿杀时血腥残酷的一幕一幕,看到了许多家庭因为这次的风波而支离破碎,看到了年迈的老人失去了子女、年幼的孩子失去了父母……
如今,丹水城外发生的血腥一幕传回坞堡,刘和再也无法装出轻松无事的样子,他的心情变得非常烦躁,感觉胸口有一块大石压着,堵得慌!
不论刘和是否承认,这一次为了自己和申息军的安全,他实际上是利用了许多不知情的普通人,甚至等于是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了自己的平安。
这便是令刘和心绪难宁的原因。
刘和在内心深处嘲笑着自己的悲天悯人,这个时空之中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成片成片的倒地死去,又管自己屁事?
能够在三国时代留名青史的霸主或者枭雄,哪一个不是手上沾满人血?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总得有人去死吧?
这些百姓就算这次没有死,以后还不是会死在连年不断的兵祸之中,他们如今为了自己的利益起来抗争,死得至少还有些价值和意义吧?
心情纠结的刘和,试图找出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可是直到最后他依然无法平静下来。
正当刘和一肚子火气无法发泄,在堡内到处乱转的时候,史阿忽然来报:“公子,昭家堡方向抓到一群人,疑似袁胤派来侦查的奸细!”
“奶奶滴个熊,这次谁也不要拦着本公子杀人!”
刘和二话不说,骑上大黑马就冲出了景家堡。
第三十八章 相遇
刘和这几天一直猫在景家堡内,当他听说昭家那边抓获了一群形迹可疑的探子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赶过去好好地出口恶气。
虽然还未谋面,但毫无疑问丹水城内的袁胤大人已经惹得刘公子很不高兴了。若是昭家堡抓到的这些人真是袁胤派来的探子,那么刘和不介意再借王越的长剑一用,亲手斩下几颗脑袋来。
自从上次刘和拿王越的剑当众刺死一人之后,他没事就缠着王越教自己防身的剑术,结果却被王越笑眯眯地拒绝了。
王越说了,想学剑术可以,但需要刘和的父亲刘虞点头答应才行,否则他可不敢轻易就教太傅之子学武。
刘和知道王越打得是什么算盘,这家伙是想借自己父亲刘虞的名头来造势。如果王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教导刘和剑术,哪里有当着幽州牧刘虞的面,让刘和当众拜师来的风光?
王越不教刘和剑术,刘和便去纠缠史阿和丁况。这两个家伙倒是手痒痒的想要显摆几招,可是在师傅的吹胡子瞪眼之下,只好能找出各种借口躲了出去,生怕夹在刘和与师傅之间受夹板气。
刘和没辙,于是缠着王越非要借他腰间的佩剑耍一耍,王越心里自然是非常舍不得,可又见不得刘和整天哭丧个脸,只好心疼万分地将上古名剑借给刘和这个剑道白痴摆弄。
为了防止刘和胡乱出手,只要刘和持剑在手时,王越就必然守在他的身旁,生怕万一有个闪失,刘和伤了自己。
七星龙渊剑可不仅仅是看上去威风这么简单,它可是一柄吹发可断的绝世凶器,只要被其剑刃碰着,轻则血流如注,重则断手断脚,万一刘和不小心来个挥剑“自宫”,把裆下的鸟儿斩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刘和骑着大黑马急冲冲地朝着昭家堡赶路,背上还负着王越的剑。王越则是紧紧跟随在他身侧,生怕刘和有个什么闪失。前来报讯的史阿自然也是跟随而行,后面还跟着二十骑刘和的近身护卫。
一路上,刘和发现沿途的行人很少,更没有汇聚闹事的迹象,道路也很是通畅。等到刘和赶到昭家堡时,负责堡中事务的田畴和屈永等人已经迎了出来,看他俩脸上露出的轻松表情,似乎已经完全控制了昭家坞堡。
自从昭家和景家与当地的租户签订了减租的契约之后,三户亭一带的百姓便安生了下来,虽然相隔不到四十里外的丹水城外已经血流成河,可这里却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只要佃农和租户们不闹事,昭家堡来自外部的压力就小了很多,而田畴和屈永也就可以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整顿内部事务上来,所以等到刘和赶到时,他俩才能好整以暇地出堡迎接。
“那些形迹可疑之人如今被关押在何处?本公子要亲自审问!”甫一见面,刘和便急吼吼地冲堡内冲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询问着田畴。
田畴见刘和如此焦急,心里有些吃惊,跟在刘和身后赶紧回答说道:“人都关在西边第三处院落中,以我看来,这些人不似探子,倒像是着急赶路的行人。”
“赶紧前面带路,是不是袁胤派来的探子,要审问过后才能确定!”
田畴来不及多做解释,只好带着刘和一行人来到一处有士兵看守的院落门口,然后推开了院门。
王越不动声色地抢先一步进了院子,然后才将刘和让了进来。
当刘和看清院中的情形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转头看着田畴,有些生气地说道:“子泰,这些家伙的来路尚未摸清,你就这么有吃有喝地招呼他们?”
原来,刘和入院看到的是一群汉子正端着饭碗在囫囵大吃的场景,这些吃货哪里有半点被抓之后的觉悟和待遇?
紧跟而来的屈永急忙附耳对刘和低声说道:“公子,这些人可能真的不是探子和奸细!领头的那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自称是丹水县城内的户曹,姓李名严,家就在丹水西南四十里外。他们这些人是从这里路过,准备前往丰乡城办事。”
“擦,我管他是李炎还是赵炎,既然被抓住了,不仔细盘问一番怎么行!来人啊,给我……咦,你说领头的那人叫什么来着?”
“启禀公子,领头那人叫李严!”屈永急忙重复说道。
“我擦!该不是跟诸葛亮争夺蜀汉大权的那位牛人吧?”刘和的心头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在短暂的吃惊过后,只见刘和原本黑着的脸忽然变得比三月天的阳光还要和煦,他满脸堆笑说道:“来人啊!赶紧给我把堡内最好的酒肉端上来,幸好本公子及时赶到,不然你们今日岂不是要怠慢了贵客!”
田畴当时就楞了,其余几人看着刘和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情,心里一阵腻歪。
刘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证实今日昭家堡中出现的这个李严到底是不是历史上那个李严,于是拱手对着一群捧着碗发愣的汉子客气说道:“敢问哪位是李严?”
李严人在屋里,听到院外忽然人声嘈杂,还有人不太礼貌地直呼自己的名字,急忙跑了出来。
汉代时,有身份地位的成年男子不仅有名字,而且还有表字。平时相互之间称呼,皆称表字,不会直呼名字。刘和情急之下,忘记了这个基本的礼仪要求,所以直呼李严之名。
虽然心中不喜,但是李严看着院门口公子打扮一脸微笑的刘和之后,还是客气地说道:“在下南阳李正方,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听对方自称“正方”,刘和的心跳开始加速,因为他记得历史上的李严表字便是正方。
“此处人多嘴杂,不便叙话,还请正方兄随我来!”
刘和说完这话,潇洒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次刘和的称呼终于对了,而且简单一句话也说的颇为得体大方,不再像个乡下土鳖。
不等李严抬脚,李邯急忙抢上前来低声说道:“族叔莫去!此堡怪异之处颇多,隐约之间还散发着血腥之气,你单身前去只怕有危险!”
“此间形势已非我们可以左右,你留在这里约束住大家,我且随这位公子去问个明白!”李严强压心中诸多疑惑,面不改色地走出了院门。
今日从他踏进昭家坞堡之后,便觉得堡内气氛十分诡异,不仅没有见到昭家几个重要的人物,而且还被人客客气气地软禁了起来,如今出现在院中的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更是从未见过,这让李严心中十分不安。
不安归不安,此时的形势正如李严对李邯所说的那样,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控制和左右,所以李严索性放开胆子跟刘和来到了昭家家主所住的院落。
昨日李严带着几十人从丹水县城逃出来之后,便匆忙往丰乡城方向赶路。因为当时逃的匆忙,大伙身上并未携带多少干粮和盘缠,是以到了今日午时,众人饥渴难耐,于是想到前往就近的昭家堡讨要一些吃的。
李严是丹水户曹,对于丹水各乡的情况很熟悉,自认为凭着以前的面子,昭家应该不会将自己拒之门外。毕竟他昨日才从官吏变成越狱犯,昭家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处境。
李严带着人登门拜访,却不知道昭家已经被彻底颠覆,如今把持堡内的实际是屈家和刘和的人。守门的屈家卫兵一听李严自称是丹水户曹,生怕是袁胤派来刺探虚实的奸细,急忙向屈永和田畴报告。
田畴觉得事情蹊跷,先将李严这伙人领进堡内控制起来,然后委派史阿赶紧前往景家堡报讯,没想到史阿以讹传讹说抓到了奸细,结果把正在气头上的刘和给引到了昭家堡。
说起来,也是命中注定李严要在昭家堡内遇到刘和。如果刘和不煽动三户亭的百姓闹事,那么李严就不会出言劝阻袁胤,而袁胤也就不会将李严下狱,更不会动了杀心。李严逃出来之后若是不从昭家堡经过,也就不会被田畴扣下,自然就不会与即将动身返回幽州的刘和相遇。
进得屋内,刘和客气地招呼李严就座,然后吩咐人送上几样可口的酒菜进来。
“鄙人刘和,家父刘伯安。”刘和看着李严,没有卖关子,直言说道。
刚刚落座的李严闻听此言,大为吃惊,急忙起身,然后毕恭毕敬地向刘和长揖行礼。“见过天使大人!”
“嗯,你竟知道本公子代表天子出使的事情?”这次轮到刘和有些吃惊。
“前几日袁都尉收到长安方向的一封密信之后,曾经吩咐我在县内准备好一处干净的府邸,说是要迎接天子特使刘侍中的到来。”李严解释说道。
刘和皱眉,有些疑惑地问道:“既然袁胤让你负责接待之事,正方兄今日为何却出现在了昭家堡内?而且方才子泰说你急着赶往丰乡城?”
李严被刘和这话问的犹豫起来,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实情告诉刘和。
若是刘和与袁胤的关系不错,那么李严说了实话之后,很有可能被刘和押回丹水,当成见面礼送给袁胤。
若是刘和与袁胤的关系不睦,那么李严说了实话之后,刘和说不定会出手维护,替他挡下这场无妄横祸。
李严思虑片刻,抬头直视刘和的双眼,忽然说道:“请恕在下无礼,在回答大人的问题之前,能否先让鄙人提几个问题?”
刘和笑了,心跳的更快,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人很有可能就是历史上那个李严。
“正方兄尽管问,刘某知无不言!”
第三十九章 二十五骑
不管有没有遇到李严,刘和都准备离开三户亭,离开丹水,离开南阳了。
这段时间,三户亭无疑是热闹的,刘和的谋划和算计基本上也是成功的,但这些不过是他为了练手而搞的一些小动作而已。
就算无心插柳地拉扯起了一支小队伍,就算夺了两个颇具规模的坞堡,就算丹水城外死了上千百姓,可这些跟天下正在发生的大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每一天都有战争和流血,每一天都有很多士兵和百姓死去,小小丹水县下三户亭内发生的这点事情,就像投入波浪奔涌的大河之中的一颗石子,或许会溅起几朵水花,但也是转瞬即逝。
曹操已经在东郡站稳脚跟,接下来就该是控制兖州,攻打徐州;袁绍为了夺取整个冀州,正在忙着联合公孙瓒一起出兵攻打韩馥;刘焉已经占据了益州,张鲁也被派往了汉中;袁术已经下令孙坚出兵攻打刘表,而黄祖也在江夏摆好了迎战的架势;王允正在跟吕布私下里勾勾搭搭,密谋着对付董卓……
如今看来,不仅仅是急于北归的刘和,其实大家都很忙。忙着抢地盘,忙着招兵买马,忙着招揽人才,忙着在兵荒马乱的大争之世中活下去。
刘和唯一的依靠,他的老爹刘虞,也正在幽州积蓄兵马,准备收拾很不听话的属下公孙瓒。如果刘和不能及时赶回去帮着刘虞谋划,那么用不了多久他就该为老爹收尸了。
刘和心里无比清楚,想要在这个乱世之中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他必须回幽州,必须尽快回幽州!
当然了,如果能在临走之前顺便拐带一个后期能跟诸葛亮叫板的内政人才回到幽州的话,无疑会让刘大公子觉得更加舒心和愉悦。
如今刘虞帐下的那些阿猫阿狗,诸如魏攸、程绪、赵该、公孙纪、鲜于辅这些人,实在是上不了大场面啊!唯一还算凑合能用的人才,也就是田畴了,如今还不在刘虞身边出谋划策,帮助刘虞对付如狼似虎的公孙瓒和野心勃勃的袁绍,却跟在刘和身边干些“偷鸡摸狗”、“勾结山贼”以及“冒充强盗”的小伎俩。
上一世,以培养“四有”人才为己任的待业教师刘和岂能坐视自己的老爹无人可用?
绝对不可以!
有鉴于此,所以刘大公子在遇到李严之后,在心里便毫不犹豫地将其划拉到自己的“人才箩筐”里面了。
李严问刘和:“公子贵为天使,为何出现在昭家堡?”
刘和回答:“前方百姓造反,阻挡路途,只好在昭家堡暂作停留。”
李严又问:“为何在昭家坞堡之内不见昭家主事之人,反倒看到了屈家继任家主屈永?”
刘和回答说:“昭家堡和景家堡刚刚被丰乡城两股强人攻破,两族成年男子基本上死绝了,屈家闻讯之后,顾惜旧情,派出作战勇猛的家兵前来将那些强人赶出了三户亭。”
李严再问:“不知公子何时动身前往丹水县城?”
刘和回答:“等到各处的民乱平息之后,便会动身。”
李严听完刘和的解释之后,无奈地笑了,脸上流露出来的是一副“你当我傻啊”的表情。
刘和也跟着笑了,脸上流露出来的是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屋内暂时陷入寂静,交谈的双方似乎都在思考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少顷,刘和开口提醒说道:“正方兄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
李严心里有些憋屈,刚才一连问了刘和三个问题,结果都被对方三言两语打发了,所以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刘和跟袁胤的关系到底如何。
如果直接开口问这个敏感的问题,岂不是会让刘和生疑?
不过,李严也不是吃素的,从刚才刘和的回答中,他已经可以肯定昭家坞堡的巨变绝对与这个笑眯眯的家伙脱不开干系,因此李严准备说出自己潜逃的实情。
当着刘和的面说假话,李严觉得自己这一伙人很有可能会被面前阴险的家伙直接灭口;而实话实说,说不定还有一半生机。
“不敢欺瞒公子,在下其实是从丹水县城逃出来的。”
随后,李严将他的苦逼遭遇如实告诉了刘和。刘和听完之后,瞪着眼睛好半天没说话。
“我擦,今日能遇李严,竟然跟之前的布置有关。若是让这货知道是我害他成了这样,会不会拿刀砍我?”刘和在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叹息地说道:“袁胤这个蠢货,真是辜负了正方兄的一片好意啊!”
李严很想接上一句“袁胤确实是个蠢货”,不过因为涵养的关系,还是忍住了。
“正方兄,恕我直言,你带着几十人前去投靠丰乡城,实在有明珠暗投之嫌啊!跟着一群山贼混日子,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对你的名声有污啊!”刘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李严:“……”。
“正方啊,不如就跟随在我的身边吧。有我罩着你,莫说袁胤不敢动你,就算袁术也不能动你!”某个家伙开始无节操地吹牛皮。
李严:“跟着我一起逃出来的那些人怎么办?”
“都留下,今后便是你的属下!”刘和继续忽悠。
李严仔细琢磨,貌似这笔买卖也不差。跟在幽州牧刘虞长子、天子特使的身侧,不仅靠山够硬扎,而且听起来倍儿有面子,简直可以用“高端大气上档次”来形容,于是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李严愿意随公子左右,从此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见李严终于点头,刘和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嘿嘿,今天这笔买卖真是赚大了!不仅得了李严,还有几十个壮汉做添头,老子正愁手下人手不够用呢!”
“来人啊,在堡中大摆筵席,欢迎李正方和众兄弟加入!”
当日夜里,李严和他手下数十人被灌的大醉如泥。
第二日,当李严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之中,身边还坐着正探头向外张望的刘和。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李严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门,不解地问道。
“我们回幽州!”刘和的回答很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什么!回幽州?”李严大惊,急忙坐起身来。“公子不是要代表天子出使荆州的么?”
“那是幌子,本使的真正任务是代表天子前往幽州!”
李严闻言,急忙探头朝车外观察一番,发现前车后只有十数人护卫,他从丹水带出来的那些人一个也不见,包括族侄李邯。
李严发现自己现在等于是被刘和给“绑架”了,于是有些担忧地问道:“公子,如今我是你的随从,你去哪里,我自然也会跟着去,只是不知我从丹水带出来的那数十人你如何安置了?”
似乎看出了李严的心思,刘和安抚着说道:“正方不必担心,我已将田畴留在了三户亭,今后由他和屈家来照顾你那些兄弟,他们肯定不会受苦的。这次返回幽州实在关系重大,我们的队伍必须做到精干顶用,所以没有多少人。”
“可是……公子,咱们的队伍人数是不是太少了一些?连护卫带车夫才只有二十六人!”李严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很自觉地开始替刘和谋划起来。
“人多目标大,此去幽州数千里路,后勤供给也很困难,有二十五人与我随行,已经是极限了!”
刘和口中的二十五人包括:王越、史阿、丁况、鲜于银、李严和精挑细选出来的二十名申息老兵。
在如今这个兵荒马乱、山贼路匪丛生的年月,但凡是大户人家的重要人物出行,少则二三百人伴随,多则上千人护卫,生怕路途上出现什么突发的状况。在李严看来,刘和贵为天子特使和太傅刘虞的长子,随行车驾队伍少说也该弄个五百人才算合适。
问题是,刘和折腾了半个月,手下能用之兵统共也不过三百多人,你让他从哪里搞个五百人的队伍出来?
刘和临走之前,强忍心中不舍,还是将田畴给留了下来。为了能在距离长安较近的南阳一带留下一枚暗子,刘和这几日没人的时候便躲在屋内,归纳一些关于如何在山区丘陵地带开展游击作战的构思和设想。虽然比较零散,还未形成完整的体系,但他却将后世“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口诀留给了田畴。
除了给申息军定下发展方向,刘和还专门找邓海与陈贵二人深入地谈了一次话,具体的谈话内容只有他们三人知道,但效果却是明显的。
当邓海和陈贵二人从昭家原来藏匿金银财宝的密室走出来时,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庄严和神圣的,彷佛刘和在密室之中为他们“开过光”一般。
屈蒙坚持追随刘和一起离开,虽然他并不知道刘和的真正的目的地是幽州,但从他略显青涩的脸上透露出来的却是敬重和坚定的神情。
与刘和相处十多日,时间虽短,却让这个少年看到了刘和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魅力,虽然他在嘴上依然有些不服气,但心里其实已经把刘和当成兄长和老师一样看待。
刘和不做作,不矫情,不喜欢拿势压人,却又善于借势和造势,为了达到目的有时会做出不似君子的行为,但不违背做人做事的天地大道。
不过,刘和最终婉拒了屈蒙愿意追随的心意,而是给他留下了一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语句,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在那个秋风萧瑟的凌晨离开了昭家坞堡。
当刘和从昭家堡离开时,身边便只有二十五人跟随,也被后世称之为“二十五骑出南阳,搅动天下风雷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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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鸡飞狗跳
公子毫无义气地走了,却将田畴一人留在乱哄哄的丹水,这让他心里觉得有些难过。
一想到刘和此行只带着二十多人便要穿越曹操、袁绍、张杨、韩馥等人控制的地盘返回幽州蓟县,田畴的心里便充满了浓浓的担忧和不舍。
即使依然看不惯公子抠脚丫、挖鼻孔、翻白眼、说脏话等等一系列“猥琐”、“下流”的动作,可这段时间来的生死相伴却让田畴从刘和身上看到了许多与众不同的长处,而这些长处恰恰是可以让人在乱世之中活的更长久一些的。
任何人都可以淡泊名利,也可以与世无争,但肯定不会嫌自己活的命长。田畴也一样,所以他很看好大公子刘和,也很担心公子北归之路上的安危。
为了策应和掩护公子行动,田畴在刘和走后不久,便暗中与屈家和丰乡城联手策划了几项行动,其声势之浩大、效果之良好,只能用“鸡犬不宁”来形容!
首先,田畴从屈家、邓家庄和陈家村挑出一些年纪较大,比较有德望的老者组成几个“慰问团”,带着粮食、药草和酒肉等物资前往临近三户亭的其他乡村,对那些家中有人在丹水城外死伤的庄户们表示慰问和悼亡,同时深刻痛斥了袁胤倒行逆施的罪行。
慰问团出来的时候是打着昭景屈三户的旗号,不仅迅速为这三家收买到了人心,同时也为躲在丹水城内的袁胤拉起了很多仇恨,顺带还把控制着靠近三户亭一带地面的其他大族全给得罪了一遍。
这些大户自然觉得昭景屈三家已经捞过了界,是以派出家兵前来驱赶,结果遭到心中本就十分怨愤的庄户和佃农们激烈反扑,不仅死伤惨重,而且产生了严重的对立情绪。
紧接着,田畴将邓海和陈贵等一干善于“发动群众”的“业务骨干”悄悄派了出去,让他们前往丹水辖下各乡进行更为深入的鼓动和宣传,同时还吸收一些态度坚定的乡民加入联合行动的组织中来,并且向这些人传授如何造反“吃大户”的经验方法,确保再次起事时做到严密和有序。
有了丹水城外的流血冲突做铺垫,佃农租户们如今与官府和大户的仇恨对立情绪本就十分尖锐,如今又有了田畴的“火上浇油”和“雪中送炭”,更大规模的反抗行动便迅速积蓄起了力量。
在做这两件事情的同时,田畴还派人前往丰乡城与那边接洽,鼓动丰乡城大当家熊钺亲自带兵前来攻打丹水县城。
不久之前,朱标和邵峒才从三户亭满载而归,不仅获得了大批的粮食钱财,还补充了不少的兵器盔甲,使得丰乡城的战力提升明显,也让这群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的“山货”们尝到了许多甜头。
为了给熊钺壮胆,田畴透露丹水县内即将爆发大规模民变的消息,这让原本小富即安的熊大当家野心开始膨胀,终于把心一横,决定再次与天使大人合作,趁着民变之际攻打丹水县城。
就在刘和离开的第五天,一场精心策划的大规模民变终于爆发。
先是昭家堡和景家堡派人前往丹水县城紧急求援,声称受到了乱民的激烈围攻,袁胤接到消息之后不予理睬,继续龟缩在丹水城内。
接着有人拿着天子特使刘和的信物和求救书信前往丹水,声称特使队伍被阻挡在了三户亭西北方向,要求袁胤派兵接应。
如此一来,原本还有些怀疑的袁胤终于相信三户亭的问题严重,而且他在此前已经收到袁术密令,让其密切留意刘和一行的动向,务必在见到刘和的第一时间便将人扣留在丹水城内。袁胤于是派出陈兰率领两千人马出城,直奔三户亭方向而来,打算先解了昭家和景家之围,然后再去堵截刘和,将其带回丹水。
等到陈兰这边带兵赶到三户亭时,发现昭家和景家的危急竟然已经解决。据这两家所说,围攻坞堡的乱民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听说有天子特使从长安路过丹水,于是一窝蜂地前往丹水上游堵截去了,声称这次要劫了天使之后逼其为他们做主。
陈兰不知是计,急忙带着兵马前去“营救”天使,自然距离丹水县城越来越远。
等到陈兰带着兵马途径冯家峪时,峪内火光四起,浓烟蔽日,滚石纷落,箭矢如雨而下,却是中了埋伏。
一番混乱厮杀过后,陈兰只带着五百多人逃了出来,其余的兵士则是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好不凄惨。
陈兰惊慌失措地直奔丹水县城而来,甚至都不敢前往就近的昭家坞堡稍作停留,因为他怕这股忽然冒出来的贼人衔尾追杀至坞堡,将他堵死在堡内。等他快到丹水城外时,却惊恐地发现这里居然聚集了超过五万的乱民,正在声势浩大地声讨和“问候”着袁胤、雷薄以及陈兰等人家中所有女性。
看到陈兰只带数百士兵从西北方向仓惶归来,乱民们立即组织起数千人的队伍迎战,吓得他急忙带着残余士兵向着丹水东面的郦国方向逃窜。
当日夜里,已经料理完冯家峪战后事项的熊钺带着手下一千多人赶到了丹水城外。按照田畴的建议,熊钺让手下兄弟换上了官兵的服装,然后在城下制造混乱,看上去就好像陈兰带兵回来,然后与城外乱民发生了混战。
混乱之中,“陈兰”的队伍艰难地突破层层阻隔,终于来到城门之下。袁胤担心城外的这支部队被乱民吃掉,于是急忙命人打开城门放城外的士兵入城……于是,丹水城陷落。
丹水北门被假扮成官兵的丰乡强人占据之后,城外大量的乱民涌进城内,袁胤在惊慌失措之下急忙带着一千多尚未被冲散的士兵从南门上逃走,然后直奔南阳治所宛城而去。
袁胤知道这次自己将丹水丢了,回去少不得要被袁术一顿臭骂,但却不至于被砍头。区区一个丹水县城,还不在后将军袁术的眼里,大不了派手下大将纪灵或者张勋带着上万人马再夺回来就是。
先跑一步的陈兰,在郦国县内稍作休整之后,便急忙带着手下残部向宛城而去,想的是赶紧将丹水的巨变报告袁术,然后搬来救兵解除丹水之围,同时清剿出现在冯家峪一带的大股贼匪。
陈兰不知道的是,在他向东而行的时候,距离他百里之外的一支小队伍正与他平行向东而去,而这伙人才是造成丹水混乱局面的罪魁祸首。
刘和带着人昼伏夜出地行走于伏牛山中时,他并不知道身后的丹水和南阳已经乱成一片,此时距离他离开昭家坞堡已有九天。
原本乘坐的那辆马车在进入山区之后,便被一把火烧个精光,如今众人皆是牵着马在山中潜行。有王越师徒三人在前方探路,在后方阻击,一路上有些不开眼的家伙全都被悄无声息地干掉,然后弃尸荒山野岭,成了山中豺狼野兽的美味。
这些鬼鬼祟祟之人,或者是袁术手下探子,又或者是伏牛山中某处山寨内的耳目,总像苍蝇一样在刘和耳旁嗡嗡直响,若是时间充裕,刘和说不得还要跟他们好好谈一谈人生和理想,如今却是没有心情或者无暇顾及了。
按照原定的行进路线,刘和一行是在距离袁术两百多里外的伏牛山中自西向东而行,只要越过了位于南阳东北角的鲁山,便可以进入颍川境内,也就等于是彻底脱离了袁术的威胁。
刘和的心底里面是藐视袁术的,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有野心却没远见的**高富帅,最终的下场总是难免败亡。但战略上的藐视不等于战术上的忽视,在如今这个手里有兵便是老大的年代里,只有二十五骑的刘和还是得夹紧尾巴低调做人。
袁胤和陈兰脚底抹油溜走了,可丹水城内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原本伤了一目留在营内养伤的雷薄,运气就没有袁胤和陈兰那么好,他被熊钺的手下围在营内,挨了一顿胖揍之后,稀里糊涂地做了俘虏。
别看雷薄在马上凶狠,可对上这帮不讲道理又惯于跟山中猛兽作斗的山民,也只有挨打的份。若非他见形势不妙,及时喊出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只怕断手断脚都是轻的,丢了小命也不过是旦夕之间。
冲进城来的乱民开始打砸抢烧城中富户,等到他们将丹水县城彻底搜刮一空之后,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句“我等杀官造反,如今已无退路,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南乡、顺养和析县一起夺了!”。
乱民人数众多,于是分作三路,向丹水附近的各县涌了过去,事态便进一步地恶化了。
等到袁术见到陈兰和袁胤之时,民乱已经蔓延至南阳郡西北地区的五个县,其势头却是更加的凶猛和燎原。
除了这个很坏的消息之外,还有一个可大可小的传闻也被人散播开来:天子特使的队伍刚入南阳不久,便十分不幸地遭遇了丹水乱民造反,结果在混乱之中竟然被丧心病狂的乱民挟持而去,如今躲进了山高林密的伏牛山中,想要找到只怕十分困难。
袁术本欲扣下刘和,然后威逼幽州刘虞对付袁绍,如今打算落空,自然十分恼怒,于是立即派出手下大将纪灵统兵一万直扑南阳西北部,意图将这里愈演愈烈的民乱彻底平息。
至于被劫进山中的刘和公子,袁术暂时是顾不过来了,如今南阳四周群狼环伺,袁术可不敢为了一个废物点心而冒险,反正刘和就算死了,也对他没有多大影响。
至于所谓的天子特使,爱谁谁去,如今连皇帝都能被人想废就废,想立便立,这大汉朝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
当刘和日夜赶路经过颍川时,他的脑海之中忽然涌现出一个清丽女子的模糊身影,也不知道为什么,刘和感到自己的心很疼,有一种无论如何也要去见她一面的冲动。
或者,这个女子应该是原来那个刘和记忆深处留下的记忆?
让刘和忽然心动的这个女子,名叫唐姬。她是已经故去的少帝刘辩的妃子。
当初灵帝驾崩,皇子刘辩继位,后来被董卓所废,拘禁在一座小楼之上。董卓让中书令李儒献来一杯毒酒,刘辩当时哭着说:“这是要杀我啊!”于是不肯喝。
李儒强迫刘辩喝毒酒,刘辩无可奈何,便与唐姬和宫女行酒令、宴会以作永别。
酒令行到刘辩这里时,弘农王悲切地唱道:“天道无常,如今即将改变,我的生活何其艰辛;我放弃了帝王的万乘之尊,退守到地方,只能做一介藩王;我被造反的臣子逼迫,不久即将离开人世,要和你们阴阳两隔。”
刘辩唱歌的时候,唐姬起身翩翩而起,和着他的歌,忧伤地唱道:“刘汉的天下分崩离析,被各路豪杰割据一空;我身为皇帝的宠妃,而性命危在旦夕;如此孤独,我心中泛起无限的哀伤。”
唱完后,唐姬流泪呜咽,在座的诸位无不感伤。弘农王对唐姬说:“你是帝王家的妃子,必然不会成为官吏、百姓的妻子;你如果能够洁身自好,我也会感到幸福。我们从今以后就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了。”
说完这话,刘辩喝下毒酒而死,死时年仅十四岁。
刘辩死的时候,原来那个刘和就在一旁看着,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恨意,但是却不敢发作。
刘辩死后,唐姬无限忧伤地离开了洛阳,回到故乡颍川隐居,他的父亲会稽太守唐瑁想要把她再嫁出去,而唐姬宁可死也不同意。
就是这样一个身世凄婉的女子,忽然拨动了重生者刘和的心弦。他觉得,似乎有必要去见见这位御姐?
不过,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刘和还是放下了这个有些旖旎的想法,义无反顾的继续向北逃跑……
第四十一章 公子来信
初平二年七月下旬的时候,在黄河以北的冀州发生了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
冀州牧韩馥麾下领兵大将麴义率领三万部属在前线反水,直接投靠了提兵西进的袁绍,使得原本还有几分对抗信心的韩馥势力元气大伤,龟缩在高邑至瘿陶一带不敢出战,坐视袁绍吞并了河间、安平和清河等大片地盘。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七月上旬说起。
大概也就是刘和从长安逃出来的那几日,时任渤海太守的袁绍,忽然指责韩馥去年在酸枣会盟时出兵不出力,是导致讨董失利的罪人,然后便从南皮出兵前来讨伐韩馥。
实际上,袁绍根本就是没事找事。他觊觎冀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此时在冀州具有合法统治地位的韩馥又是个才具平庸之辈,袁绍想要快速壮大,吞并韩馥的势力和地盘便成为一条最简捷的“发家致富”途径。
当是时,冀州为河北第一大州,可谓是“带甲百万,谷支十年”,素为天下重资之地。袁绍只要吞并了冀州,便可以从此南据黄河,北依燕代,虎视中原,从此在军阀割据的群雄中处于绝对优势地位。
袁绍亲自率领两万大军从南皮出发,逆漳水而上,走到靠近安平的时候,遭遇了韩馥派出的前锋大将麴义阻挡。
接着,让天下人眼珠子掉了一地的事情便发生了!
麴义所部与袁绍不动一刀一枪,直接掉转方向与袁绍的队伍合在一处,然后向着冀州治所高邑进军,其目标竟然是老主子韩馥!
幸好,韩馥手下还有另外一位名叫张郃的军司马在危机关头挺身而出,率领两万兵马东进阜城,拦住了袁绍西进的脚步。
袁绍觉得自己现在有五万兵马,完全可以击退张郃的两万兵马,正要下达攻击命令时,他的帐前谋士逢纪出了个主意,建议袁绍暂时不要与张郃硬拼,而是派人向北联系公孙瓒,忽悠公孙瓒从渔阳出兵,一起对韩馥形成巨大的威慑,最终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逢纪昔年曾经随袁绍一起从长安出逃,是袁绍极为信任的谋士,而且他提出的这条计策也确实不错,所以袁绍便采纳了。
袁绍派出谋士许攸去游说公孙瓒的同时,暗中还派出自己外甥高干悄悄来到高邑,密会韩馥平时亲近的辛评、荀谌、郭图等人,请这几人在韩馥面前陈说利害,鼓动韩馥投靠自己。
袁绍本为渤海郡太守,从属于冀州牧韩馥麾下,如今竟然派人前去游说韩馥反过来投靠自己,这事看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也不奇怪,只因为这个年头声望实在是太重要了!袁绍虽然只是渤海太守,可他去年被十八路讨董联军推为盟主,就算后来没有将董卓灭掉,可这声望也是如日中天,诸侯之中无人可以匹敌。更何况,袁绍头上还顶着一个“四世三公”的超级光圈!
韩馥出身于颍川望族韩氏一门,而辛评、荀谌、郭图三人也是出身颍川,皆为当时有名之士。这三人若是一起前来劝说韩馥,给韩馥造成的心理冲击可想而知。
这一日夜里,已经私下约好的辛评、荀谌和郭图三人,联袂来到韩馥府上。
辛评首先开口说道:“听说公孙瓒统率燕、代两地的军队刚刚大败濡水鲜卑,如今挟势南下,各郡纷纷响应,军锋锐不可当。袁绍如今又率领五万大军屯驻于阜城以东,意图十分可疑,我实在是为主公的命运担心啊!”
韩馥听完之后心中一阵恐慌,急忙问道:“既然这样,那我该怎么办呢?
荀谌于是说道:“请主公恕我直言,您不妨自己判断一下,若论宽厚仁义,能为天下豪杰所归附,您比得上袁绍吗?”
韩馥脸上一阵抽抽,无奈说道:“确实比不上。”
荀谌也不客气,接着又问韩馥:“那么,论起临危不乱,遇事果断,智勇过人,您比得上袁绍吗?”
韩馥脸色发红,回答说:“还是比不上。”
荀谌再问:“这几代以来,若论广布恩德,使天下受惠,在这方面您比得上袁绍吗?”
韩馥满头大汗,惭愧地回答说:“还是比不上啊。”
荀谌于是把手一摊,说道:“这就很明显了,袁绍是目前最出名的豪杰,主公在以上三个方面的条件都不如他,却又长期位在他上,他必然心中不服,不肯屈居于您之下。冀州是天下物产丰富的重要地区,袁绍要是与公孙瓒合力夺取冀州,咱们立刻就会陷入危亡的困境。”
“袁绍和主公是旧交,去年又曾结盟共讨董卓,现在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主公将冀州让给袁绍。如果您这么做了,他必然感谢您的厚德,而公孙瓒现在还在路上,等到他赶来时也就无力与袁绍争夺冀州。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卖了袁绍一个大人情,同时主公还落下让贤的美名,像袁绍那般爱惜名声的人物,不但不会加害于我们,还会重用和保护大家。”
不得不说,荀谌这个家伙真是言辞了得,不愧是荀氏八龙之后,更不愧是王佐之才荀彧的四哥,这番话说下来,听着有理有据,直接就将韩馥仅剩的那点不甘和反抗心思彻底消弭。
韩馥性情怯懦,今日见三个老乡都是同样的意思,于是便要点头同意让出冀州。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韩中丞就算出让冀州,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韩馥在朝中官拜御史中丞,兼领冀州牧,是以门外之人如此称呼。
屋内四人闻听此言,具是心头一震,韩馥立即出声喝道:“何人在外呱噪,卫士何在!”
韩馥一声喝完,门外却不见卫兵动静,紧接着便看见屋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位背负长剑的中年大汉脸色平静地走了进来。
却见此人神色警惕,并不惊慌,而是大大方方地冲着屋内众人作揖行礼,然后这才说道:“王司徒府中客卿王越,今日受天子侍中、幽州牧、襄贲侯刘伯安长子所托,特来送信,还请韩中丞莫要怪罪在下不请自来!”
郭图见王越不过是个武人,顿时心中不喜,出言呵斥说道:“此乃州牧府重地,汝身负长剑不请自来,有何意图?”
辛评也是一脸不悦地质问:“门外本有卫兵把守,如今不见动静,你却将他们如何处置了?”
王越有些郁闷,正主韩馥都还没有发脾气,怎么他身侧的几个文人倒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副想要打架的样子,难道很能打?
韩馥此时反应过来,也是疑惑地问道:“吾与刘公子并无私交,不知为何要送信于我?”
王越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笺,放在韩馥面前不远处的一张几案上,然后说道:“本人护送刘公子出使幽州,路过冀州地面时公子得知韩中丞处境堪忧,因此派我过来送信一封,说是中丞大人看过之后便知公子的一片赤诚之心!”
郭图心中一紧,担心刘和在信中说些对袁绍不利的话,于是不待韩馥说话,便将手伸向了桌上的信笺,口中还说道:“就凭你随便说上几句,就能证明身份么?万一你是别人派来挑拨离间的呢!”
不等郭图将手伸到几案边,一道寒光闪闪的匹练刷地一下划出,然后稳稳地压在了信笺之上。却是王越忽然挥出了龙渊剑,毫不客气地阻挡了郭图看信的意图。
“此信是公子写给韩中丞的,还请这位先生自重!”
被一个武夫如此嘲弄,郭图闹了一个大红脸,厉声喝道:“匹夫,安敢如此欺吾!”
王越才懒得理睬郭图的愤怒,而是盯着韩馥一字一句地说道:“韩中丞,还请当面看完此信,公子是否怀有恶意,您一看便知!”
韩馥作为上位者,虽然懦弱了一些,但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如今门外不见卫兵动静,只能说明忽然闯进来的这个剑客已经将外面的护卫全都制服甚至是清除掉了,如果此时惹得对方发怒,屋内这几人皆非武人,只怕立即就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些,韩馥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然后来到几案之前拿起信笺,当众拆了火漆,掏出信瓤,仔细看了起来。
少顷,韩馥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刘和的来信,然后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友若、仲治、公则,今日所议之事,我还难以做出决断,你们且回去等待几日,有些事情总不好在仓促之间便定下来,还是观望几日再说吧!”
韩馥话说的客气,既没有说自己同意将冀州让给袁绍,也没有说要死扛到底,一时之间将荀谌、辛评、郭图三人弄的有些疑惑。
这几人虽然没有看到刘和来信的内容,但他们却看出来韩馥的心态在王越到来之后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郭图急忙提醒说道:“文节兄,切莫受了别人蛊惑而耽误大事!”
辛评也跟着说道:“刘虞如今在蓟县无所作为,刘和生性怯弱,这父子俩可不是可以依靠之人!”
韩馥心中暗想:这些人的说法果然跟刘公子信中说的一样,看来他们真是死心塌地想要投靠袁绍了。
“诸位的提醒我记住了,今日天色已晚,大家早些歇了吧。王壮士也可离开本府了,下次来时,还请先打个招呼,免得府中下人失了礼数。”
韩馥这话,便是下了无声的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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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高干很生气
郭图、荀谌和辛评三人从韩馥屋内出来时,脸色有些不怎么好,当他们看到门外几个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卫兵时,脸上的颜色就更加不好看。
卫兵们身上没有伤口和血迹,看样子是被人打晕在地,并无什么生命危险。可就算如此,三人还是感受到了王越此人的可怕,因为刚才他们在屋中与韩馥说话时,没有听到屋外有任何动静。若是王越前来行刺,那么屋内几人包括韩馥本人,估计都没有什么幸免的可能。
就在郭图、荀谌和辛评三人发愣的时候,忽然一道人影从他们面前悄无声息地掠过,然后等他们转头去看时,便只能看到一道负剑的背影跃上一丈多高的院墙,瞬息之间消失了踪影。
“此人好厉害的身手!”荀谌不由感慨说道。
“友若可能不知,王越此人当年曾经匹马横闯贺兰山,于万千羌人之中取羌酋首级,是那种十分可怖的技击高手。”辛评说道。
“也不知道刘和写了一封怎样的信来,只怕对文节的心思已经产生了干扰。”郭图有些担忧地说道。“此事不宜久拖,我这就去见高干,让他查一查刘和是否已经混进高邑城内,若是此人果真在城中,倒是奇货可居!”
三人于是相继离开,韩馥府中少顷之后响起卫兵的惊呼之声。
“有刺客!抓刺客啦!”
夜色下的高邑城,被一层淡淡的焦虑情绪所笼罩。城中的人们陆续听说了袁绍提兵西进以及公孙瓒率军南下的消息,也听说了麴义在阵前反水倒戈的事情。
“那可是三万人啊!整整三万人怎么说反就反了?那可是韩州牧麾下一小半的兵力!”
“不懂就不要乱说!其实麴义早就暗中跟袁绍有勾搭,这次正好寻到一个投靠的机会,也算是给袁绍送了一份大礼。”
“唉……也不知道韩州牧这次能不能守得住高邑?”
“哼!守得住如何,守不住又能如何?反正他们这些当官的走到哪里都是享福,我们这些草根百姓总是受苦受累。说不得袁大人来了高邑之后,我们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咧。”
王越身形轻松地穿越在街巷之中,一路上甩掉了几拨暗中跟踪的人,听着从各家院落中小声传出来的议论,很快来到了一处不太起眼的院落。
“公子,已经将信送到韩馥手中。”
“有劳王大侠!”
“何必客气,不过是送一封信而已。方才我去韩府时,在韩馥房内碰上了三位文士,分别叫友若、仲治和公则,应该是韩馥帐下官员,他们一起劝说韩馥将冀州让给袁绍,与公子预料的丝毫不差!”
“哦,这几个家伙果然开始游说韩馥投降了,看来这次赶到高邑城还真是及时!且将听来的对话对我说说,我倒是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忽悠韩馥的……”
屋内对话的两人,自然就是大剑客王越和“雇主”刘和了。
离开三户亭后,在带路高手鲜于银的引导下,刘和等人穿过了伏牛山脉,然后经过荒芜人烟的洛阳地区,在黎阳渡过黄河之后,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高邑。
此时,已是八月初,距刘和离开长安有一个月,距离刘和离开三户亭二十天。
刘和本以为北归的道路会十分危险艰难,但实际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因为选择了一条最为安全的路线,而且王越师徒和鲜于银等人十分警觉,有着丰富的潜行经验,所以一路上他们除了遇到过几股小规模的劫道匪徒之外,并未遇到袁术、曹操或者张杨等势力派出的军队围追堵截。
刘和后来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记忆中的那个刘和之所以会被袁术扣住,后来又被袁绍扣住,只怕跟他打着天子特使的旗号大摇大摆地从人家地盘上经过有关。
有道是“莫装逼,装逼遭雷劈”,穿越而来的刘和因为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从一开始便克制低调,不仅在丹水整出偌大的动静干扰袁术的视线,而且还甘愿吃苦,专挑偏僻难行的道路行进,自然就避开了众多势力的视线,顺利来到了冀州高邑。
一路上,刘和都在不停地安排史阿和丁况轮流离队出去打探前方的形势,等到他走到黄河边上时,便得知袁绍率兵西进的消息,于是加快行进速度,急忙向冀州治所高邑赶来。
在刘和的计划里,韩馥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在就被赶出冀州,最好是在冀州坚持个一两年,等他抵达幽州并逐步掌握了老爹手下的部分军队之后,那时候韩馥是死是活对于幽州的形势就没有了太大的影响。
而且,就算是要让出冀州,韩馥也不能这么光棍地将冀州的兵马和手下文武将领一股脑地交给袁绍!
来到高邑城外时,鲜于银动用了刘虞安插在高邑的内应,使用了一些手段,顺利将刘和一行二十多人接进了城内,安顿在了靠近韩馥府邸的一座大户人家的院中。
按照刘和的说法,这叫做“灯下黑”,离韩馥越近,反倒越不容易被人怀疑和发现,而且还方便与那边进行联系。
刘和在写给韩馥的信中说了四件事情。
其一是公孙瓒忽然带兵南下,其实是袁绍在暗中捣鬼,目的就是为了逼迫韩馥就范。袁绍早就生了吞并冀州的心思,但他又不想损兵折将,所以就想用这种投机的办法吓唬人,达到不战而获的效果。
其二是冀州目前并非无人可用,无兵可战,关键是不能再让亲袁派们肆意散布有损军心士气的言论。虽然麴义率兵投靠袁绍对冀州的伤害很大,但沮授和张郃等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他们至今也未表现出投袁的迹象,完全可以重用。
其三是袁绍这个人信不得,别听郭图和辛评那些人胡咧咧,他们作为谋士自然可以投效袁绍,甚至若是劝降成功,还能为他们投靠到那边去之后增加不少功绩,但是你韩馥作为主公,若是投靠到袁绍那边去,袁绍真能放心?万一你今后带着投靠袁绍的冀州将领起来造反,袁绍不是作茧自缚么?
其四是如果只想着安然脱身,那就不要将筹码只压在袁绍一家,不妨再等等看。若是公孙瓒真的带兵南下,他自然也是来打冀州的主意,如此一来便成了公孙瓒和袁绍二虎竞食的局面,到那时他们只会开出更高的招揽价码,而非联手攻打冀州。
因为担心韩馥的智商,刘和还特意在信尾强调了公孙瓒这次未必真的能来冀州,毕竟幽州真正的主人是自己老子刘虞,而他手里至少有五万兵马。只要刘虞得知自己儿子人在高邑,而公孙瓒带着兵马南下是要攻打高邑,你说他能坐视不理?
刘和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等于是主动送上门来给韩馥当人质,若是韩馥还是害怕袁绍,还要白白地将冀州拱手相让,刘和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不过,刘和也不是再没有了后招。在进入高邑城时,他便立即委派鲜于银秘密离开,赶回幽州蓟县向老爹报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刘虞,请求刘虞整顿兵马尾随公孙瓒一起南下,从战略上对公孙瓒和袁绍形成压力。
话说王越这边将他在韩馥府中所见所闻告诉了刘和,郭图那边也与高干正在会面。
“高将军,只怕形势有变!方才我与友若和仲治三人劝说韩馥的时候,刘虞长子刘和忽然派人给韩馥送来一封信,韩馥看完之后态度起了变化,并未当场定下让出冀州的事情。”
“这刘和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敢在这种时候坏舅舅的好事,真当我高某人不敢在高邑城内杀人么!”
“高将军息怒,如今我们尚不知刘和是否在高邑城中,而且这里毕竟暂时还归韩馥管辖,在没有确定韩馥的最终决定之前,实不宜与其发生剧烈冲突!”
“那就这么算了么?舅舅还等着我给他带回去好消息呢!”
“事情尚未变得无法收拾,我今日来就是提醒你一下,最好是立即发动高邑城内所有眼线寻找刘和下落,一旦发现之后要么将其控制起来,要么直接杀掉,否则只怕真会惹出麻烦。”
“好!便依公则先生的意思,我这就吩咐下去,务必在明天日落之前将高邑城内出现的可疑之人排查一遍。”
不多时,隐藏在夜幕中的高干下属开始四处活动,像猎狗一般四处寻找王越和刘和的线索。
两边都在行动的时候,看完刘和书信的韩馥也没有闲着,他在众人离开府邸之后,立即派人前去将别驾沮授请到了府中。
应召而来的沮授,进入韩府不久,韩馥府上忽然出来一队家兵,直奔附近一处富户的院落而去,然后便见韩馥亲自下了马车,进入那处院落,再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韩馥离开这处院落返回自己府里。
韩馥一连串奇怪的举动很快便传到了高干这边。
“什么!沮授去了韩府,然后韩馥出府了一趟?”
“小的发现韩馥返回时,亲兵队伍的人数多了二十来个。”
“可曾探到这些人的来路?”
“韩府传来消息,说韩馥称呼其中一人为‘刘公子’……”
“啊呀呀!气煞吾也!这刘和果然就在高邑城内!你们这群废物,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到现在才发现此人的行踪!”
暴怒的高干对着几个手下一通脚踢拳打,还不时地摔碎一些东西,似乎是被气到了。
高干能不生气么,眼看着韩馥就要拱手让出高邑城了,忽然冒出来一个自称刘和的家伙,生生把这件事情搅得迷离起来,若是万一办砸了差事,让他如何向舅舅袁绍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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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沮授很激动
韩馥亲自出面将刘和接进自己府中居住,这个态度毫无疑问是诚恳的,但他的居心未必就那么良好了。
虽然韩馥在辛评、荀谌和郭图等人的劝说之下,已经动了将冀州让给袁绍的心思,但他心里何曾真的情愿?
如今天下纷乱,只有手中握着兵马和底盘的人才真得安全,若是将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都送给袁绍,到时候袁绍反客为主,自己未必就能得善终。
正如刘和信中说的那样,别的人都可以毫无顾虑地投奔袁绍,可他作为冀州主人,无论如何向袁绍示好,都不可能获得对方的真正信任和接纳。原因很简单,只要他韩馥投在袁绍帐下,那么其余投靠了袁绍的冀州将领和士兵就会一直受到袁绍的猜忌。
然而,韩馥也实在是有着难以明说的苦衷。
整个冀州原本分为三个派系或者是三股势力,其中势力最大的便是以韩馥和辛评、荀谌、郭图等人形成的颍川系,他们从豫州颍川跑到冀州地界上搞风搞雨,属于猛龙过江的性质。
位列第二的是以沮授和张郃为首的冀州本地系。沮授是冀州广平人,张郃是冀州河间人。沮授现为冀州别驾,而张郃原本位在麴义之下,如今则成了冀州军中第一人。这二人以往都是坚定的主战派,因为他们知道袁绍手下人才济济,就算投了过去,也绝对没有现在这样得到重用。
最后一股势力则是以麴义为首的西平外来系。麴义是凉州西平人,在凉州的时候便经常与当地羌人作战,后来黄巾乱起之后自带一千多家族私兵追随皇甫嵩杀到冀州,然后在冀州扎下根来,再后来便成了韩馥帐下头号将领。
或者许多人都不知道,西平麴氏的祖上鞠谭,出自青州平原郡,曾担任过哀帝时期的尚书令,可谓显赫一时。若非鞠谭受到东平王刘云“瓠山立石谋反事件”的牵连而被削职为民,麴氏是不会向西逃那么远去避祸的。
也就是说,麴义从严格意义上而言,也是出自河北之地,算得上半个“坐地户”。
如今麴义带着麾下兵马倒向袁绍,这让韩馥对沮授和张郃的忠诚产生了怀疑,进而觉得还是作为同乡的辛评、荀谌、郭图等人更加可靠。
虽然明知辛评等人最近与袁绍派来的外甥高干眉来眼去,可韩馥却只能装作没看见,因为他已经没什么信心在冀州坚守下去,若是万一投靠了袁绍,今后跟辛评等人的身份也就由主从变成了同僚,甚至还有可能他的待遇地位不如其余三人。
就在韩馥顶不住压力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刘和忽然出现,这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刘和是谁?他是刘虞的嫡长子,更是代表当今皇帝出使幽州的特使,无论哪一个身份对于现在急于寻找救命稻草的韩馥而言,那都是十分有益的。
心里有了希望之后,韩馥便想起被自己冷落了的沮授,于是急忙命人前去请了过来,然后将刘和的亲笔信掏出来给他看。
沮授被后世称为霸业谋臣,可见此人是有大格局的王佐之才。很多人只知道顶级谋士荀彧曾极力建议曹操向西迎接天子,最终帮助老曹实现了惊天大逆转,却不知道沮授也曾建议袁绍派兵迎接天子临邺城,只可惜沮授众多极富战略眼光的建议都没有被袁绍所采纳,其中便包括了这非常重要的一条。
若问袁绍为何如此,除了与他眼光短浅有关,大概也跟沮授是在韩馥投降之后才跟着投靠过来有关吧。
沮授看了刘和的书信之后,兴奋地说道:“真没想到,性子恭让谦和的刘伯安居然养了这样一个言辞犀利的儿子!还请主公恕在下直言,刘公子在信中所言,实在是深刻入骨,一片良苦用心!正如此子所言,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轻易便投靠袁绍!”
韩馥点头,有些疑惑地问沮授说道:“可是,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这个刘和忽然跑到兵凶战危的高邑城来,抱着怎样的目的?他总不会好心到专门前来替我们充当挡箭牌吧?”
沮授闻言笑了,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猜到了刘和的意图,于是向韩馥解释说道:“如今黄河以北、太行以东主要有五方势力,其中远在辽东的公孙度暂且不提,剩下的四方便是主公、袁绍、公孙瓒和刘虞。”
“说起来,这公孙瓒与刘虞的关系倒跟袁绍与主公的关系有些相似。公孙瓒原本属于刘虞麾下,如今却是兵强马壮反过来倒逼刘虞;而袁绍本是渤海郡太守,乃是主公治下冀州一郡,如今却反过来算计主公。”
“刘和作为刘虞的长子,今后是要接替刘虞牧守幽州的,他自然不愿意看到公孙瓒变得强大威胁幽州,而我们如今也面临着如何抵抗袁绍在冀州壮大的问题。这样一来,我们与刘虞便是天然的盟友,而刘和甘冒风险前来高邑的目的便一目了然。”
韩馥有些不太自信地说道:“可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和袁绍曾鼓动刘虞称帝登基,结果被他狠狠骂了一通,然后不了了之。现在刘虞想必还恼恨着我,他真肯帮我拖住公孙瓒南下的步伐?”
沮授一脸自信地笑着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主公怂恿刘虞在幽州登基称帝之事,不过是受那袁绍蛊惑,如今看来袁绍实在是包藏祸心,幸好刘虞没有中招。不过刘虞虽然生气,但对他的实际损伤根本没有,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便与主公彻底翻脸呢?”
“更关键的是,如今刘和从长安北归,被阻挡在了高邑,他这个大汉最为忠心的宗亲岂会坐视天子特使、自己的儿子落入公孙瓒和袁绍之手?”
韩馥心中疑惑尽去,于是有些急切地询问沮授说道:“公与所言极是,令吾豁然开朗。不知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沮授见韩馥确实是动了坚持下去的心思,于是便建议说道:“首先,马上将刘和公子接进府中保护起来,防止袁绍手下混进城内的奸细加害于他;其次,立即派人前去通知张郃将军,命他率军趁夜后撤至薄落亭一带,然后就地修筑防御工事,让袁绍摸不准我们的意图;最后,派人给公孙瓒送一封信,将袁绍暗中派人前来劝降之事告诉他。”
“公与所言在理,第一件事我这就去做,其余两件则交给你全权处理。”
韩馥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主张的人,如今既然定下了抗争的主意,便将具体事务交给沮授去处理,而他则是按照王越走时留下的线索,立即带人前来迎接刘和过府居住。
刘和进入高邑之后,倒是从未担心过韩馥会对自己不利,像韩馥这种连冀州都能让出来的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辈,犯不着对他这样大有来头的晚辈起什么歹毒念头。
韩馥最多不听取刘和的劝阻,然后客客气气地派人将他送走,然后老老实实地带着手下数万兵马和将领向袁绍投降,怎么也不会像袁术和袁绍两个腹黑的家伙那样将刘和一扣就是一年半载。
事实证明刘和的推测是正确的,当韩馥亲自前来迎接自己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劝说有了效果,于是大大方方地随韩馥同乘一车返回了韩府。
入府之后,当韩馥向刘和介绍留在府中还未离开的沮授时,刘和心里乐开了花,急忙向前对沮授执晚辈之礼,嘴上还客气地说道:“小子还在长安时便听王司徒盛赞公与先生有大才,乃是不可多得的良谋,今日有幸得见,实乃三生之幸也!”
王允到底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有天知道,反正刘和将王允抬出来的时候,纯粹就是为了拍沮授的马匹。
在刘和心中隐藏着的那个不可告人的“人才大箩筐”中,这沮授便是他第一个想要挖走的人才!这可是一个可以与荀彧相媲美的霸业谋臣啊,历史上若是袁绍能听他一半的劝,哪里还有曹黑子什么事情!
沮授见刘和对自己如此客气,心里也是十分高兴,急忙向刘和回礼,口中说道:“刘公子如此夸赞,实在是令老夫汗颜!”
尽管此时已是深夜,韩馥为了对刘和表示欢迎,还是紧急筹备下了几座颇为丰盛的酒菜,不仅他们几人在正厅内饮酒叙话,就连跟随刘和来到高邑的众人也难得地享受了一顿美食。
酒足饭饱之后,韩馥回后堂歇息,而刘和也在王越的搀扶下回到韩馥临时给他安排的府中一处住所。
沮授作为冀州别驾,在高邑城内也有自己的府邸,他将刘和送出大厅之后,便在自家私兵的护卫下坐上马车离开了韩府。
坐在马车里的沮授不由得想起了刘公子在临别时低声说的一番话语:“无论高邑日后是否守得住,还请公与先生记得小子真心仰慕先生的高才。若是事不可为时,还请先生北上幽州,小子愿执弟子之礼相待,刘家的大门始终为先生打开!”
堂堂天子近侍、皇亲贵胄能对自己说出“愿执弟子之礼”这样情真意切的话语,这让沮授觉得非常激动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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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当面竖中指
夜已深,静静的屋外偶尔传来一阵士兵巡逻时的脚步声,时而远,时而近,听得分外清楚。
屋内油灯昏黄,有热气弥漫。
“奶奶滴,总算又能洗上热水澡了。要是洗完澡还能有个足底按摩或者全身松骨啥的,这日子也就凑和能过了……”
刘和坐在半人高的大浴桶里面,一面屈臂使劲用手抓挠着后颈往下难以够着的部位,一面自言自语。
从昭家堡出来之后,刘和就再没有机会洗个热水澡,顶多是在行路间隙跳进伏牛山中的无名溪流或者水潭之中冲洗一下。
山间流水倒是清澈干净,可毕竟不如坐在宽大的木质浴桶内舒舒服服地泡着热水澡来的舒服。更让人恼火的是,这时候没有香皂、洗发水之内的日化用品可供使用,所以刘和总觉得自己这一头“秀美及腰”的长发,从来就没有洗干净过!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弃之”,所以男童在弱冠之前,也就是二十岁之前,是不会随意削发剃头的,顶多是将发梢修剪的短一些,然后收拢在脑后束成一个发髻,然后用头巾包主。
大环境如此,刘和也就只好顶着一头解开来“长发及腰”的头发不敢随意剪短了。他是皇帝近侍,又是太傅之子,言行必须符合礼仪,否则少不得被人背后嘲笑甚至是当面质问。
虽然古人不分男女,头上都顶着头冠或发髻,但不要就此觉得古人不讲究个人卫生。实际上,秦汉时便形成了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规矩,以至于官府每五天给官吏的一天假期,也被称之为“休沐”。
古人洗发主要用的是皂角粉或者猪苓粉。猪苓是富裕人家才用的起,其中加了一些香料,用后发丝之间有浓郁的香气,平常人家只能用廉价的皂角洗头。
刘和现在住进了冀州牧的府邸,自然不是寻常人家,所以他伸手抓一把猪苓粉,然后低下头,让长长的头发垂入水中,开始双手使劲揉搓起来。
作为刘和这样上档次的贵宾,韩馥本来是安排了夜里侍寝的奴婢,可刘和如今还没有完全适应大汉朝官宦人家“腐化堕落”的生活方式,所以等到两个明显毛都还没长齐的小“萝莉”给他倒好洗澡水之后,便被他撵到了外间,不许进来。
刘和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哦,对了,这个年代似乎还没有柳下惠的说法。可若是遇到自己心仪或者喜欢的姑娘,他也不介意来一次知行合一的“身体实践”,毕竟“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能在不撸管的情况下,找个合适自己的女子陪侍枕席,总是令人愉悦的事情。
可惜的是,自从转醒以来,刘和基本上都是在赶路和算计中渡过,还没机会完全放松下来愉悦身心。在屈家堡的时候,屈家倒是奉上两个十四、五岁的萝莉给他侍寝,脸盘子也看得过去,可是刘和终归是下不了口。
尼玛,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后世才是上初二和初三的年龄,你让前生憧憬着做人民教师的刘和情何以堪?虽然后世不乏生冷不忌的禽兽校长和老师们干出一些带着小学生开房的劲爆之事,可作为“四有青年”的刘和,那是有做人做事的底线和节操的!
两世为人,刘和暗暗告诫自己,就算是要开荤,那也必须得是十八岁以上的女子,否则一切免谈!
因为心中有些这样那样的奇怪想法,所以刘和在屈家堡时只让两个侍女铺床叠被,薰衣束发,却始终没有让两女侍寝陪睡,也不知当他走后,屈蒙小盆友知道此事做何感想?
也是因为记忆中有个叫唐姬的女子,所以刘和在经过邺城时,也没有心情去打探那里是否有个名叫甄宓的美女,而最终,刘和也没有去颍川。
刘和所住的这处院落,属于州牧府内的院中院,他的房屋两侧住着王越师徒和李严等人,其余的二十名卫兵则被韩馥安排到了另外一处。
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刘和愿意送上门来当人质,而韩馥又知道王越师徒有一身来去自如的武艺,所以不存在相互提防和算计的问题。
刘和要是怕韩馥加害于他,何必暴露行踪,自己入瓮?韩馥要是担心刘和暗算自己,何必将他接进府中,引狼入室?
因为暂时不必赶路和躲藏,所以这一夜包括刘和自己,从南阳出来的这伙人都睡得十分踏实解乏,一觉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相比于刘和的轻松淡定,高邑城内另外一些人却是渡过了一个辗转难眠的长夜。
发过脾气之后,高干连夜派人向城外送出消息,将刘和来到高邑的事情送往远在阜城以东的袁绍军营。
刘和现在冒头虽然已经难以影响大局,可高干心里总有几分不安。袁绍一向对高干信任有加,但在逼迫韩馥投降这件事情上,他知道自己马虎不得,所以在这紧要关头也不敢擅自做主,还是先向袁绍报告一下为好。
沮授从韩馥府中回来之后,也没有闲着,他立即提笔给张郃去信一封,信中详细分析了冀州目前面临的危机。
所谓危机,并非贬义的词语,而是危险中藏着机会。只要张郃能够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顶住袁绍的进攻,而刘虞真的能够紧随公孙瓒之后挥兵南下,那么接下来就是四方势力在冀州相互牵制的局面,到那时反倒是处于守势的韩馥一方最能得利。
眼看着天气转冷,只要将战事拖进寒冷的冬季,袁绍和公孙瓒就不得不退兵返回各自的老巢,冀州的危险便会得以解除。
更为关键的是,刘虞这个儿子明显不是省油的灯,等他回到幽州,只怕今后公孙瓒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就看他这次的行事方式,人还在归家的路上,便开始帮着他老子对付别人,这种护短的家伙怎么会坐视公孙瓒继续逼迫其父呢?
第二日中午,韩馥采纳了刘和的建议,大大方方地将高邑城内的重要文武官员请至府中,主题便是为途经高邑的天子特使刘侍中接风洗尘。
宴会的规模并不大,与会之人大多数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为了表示热情,韩馥甚至还派人将高干也请了过来。
这一下,场面就变得格外热闹和诡异起来。
当刘和见到高干时,还真是吃了一惊。在他的记忆之中,高干不过是袁绍手下一名不怎么出名的武将,估计也就跟淳于琼、张南等一个层次水平,反正是远远不如颜良、文丑来得勇猛厉害。
实际上,却是《三国演义》这种带有杜撰性质的小说影响了刘和。实际上,高干在袁绍阵营里的地位那是相当之高,其能力也是非常突出。
历史上,袁绍吞并了冀、幽、并、青四州之后,分别任命自己的三个儿子和外甥高干各领一州担任刺史。而高干入住并州七年,通晓文事武略,在并州声望颇高,治绩卓越。后来曹操反攻河北时,高干以孤军防守壶关,独战曹操大军七、八个月,足以证明他在军事方面也是十分厉害。
真正让刘和吃惊的是,他看到的高干年纪约摸三十岁左右,不仅长得身材欣长、容貌俊秀,而且言谈举止很有修养,比他这个“冒牌”的官二代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刘和却是不知高干出身于陈留望族高氏,乃是蜀郡太守高躬之子,司隶校尉高赐之孙,那是正儿八经的**。若非高家在陈留很有声望和势力,四世三公的袁家又怎会将女儿嫁过去呢?
袁绍这个家伙一贯喜欢以貌取人,袁家的亲戚子女众多,为何独把高干当儿子一样喜欢?这是有原因滴!
宾主见面,韩馥居中引荐介绍,大家一团和气,场面上的话语不深不浅地说了几句,然后各自入席落座。
也不知是韩馥故意为之,还是碰巧如此,厅中各人的席位安排的很有意思。
此时宴席不似后世,流行的是独坐分餐,韩馥坐在中间主位之上,作为贵宾的刘和被安排坐在了韩馥的右手侧第一个位置,而沮授作为主陪,紧挨着刘和坐下。
高干作为另外一名贵宾,被韩馥安排坐在了自己左手侧的第一个位置,而郭图作为主陪,紧挨着高干坐下。
冀州另外两名从事荀谌和辛评,分别挨着沮授和郭图面对面地坐了,整个场面看上去倒也齐整有序。
按照礼仪,先是一番歌伎伶人的表演,然后大家举杯觥筹交错,相互遥举酒杯进行敬酒,然后,便进入到了“肉戏”表演的阶段。
先是郭图看着刘和说道:“公子不是在长安侍奉天子么,为何忽然来了冀州?”
刘和暂时摸不清郭图问话的意图,于是中规中矩地回答:“和受天子所托,前往冀州传谕,途经高邑时为韩中丞所邀,入城稍作歇息。”
辛评不冷不淡地跟着说道:“也是巧了,前日有故人从长安来,曾经提及公子,说的却是公子奉命出使荆州,不知如何解释?”
刘和回答说:“仲治先生所言不差,吾本来是要先去荆州的,但刚入南阳便遇大规模民变,阻了道路,是以舍近求远,北上幽州。”
高干冷笑几声,开口说道:“刘公子这番说辞似乎难以服众。既然天子命你出使荆州,只因小小一场民变就南辕北辙,是否有些阳奉阴违呢?”
刘和毫无顾忌地翻个白眼,懒洋洋地回答说道:“是不是阳奉阴违,似乎不关元才兄(高干字元才)什么事情吧?难道我会告诉你其实我身上揣着一道天子秘旨,必须要面呈吾父?”
高干闻言大怒,指着刘和鼻子便骂:“竖子安敢如此戏吾!吾奉袁公之命,特来高邑斡旋,与韩州牧商议借道西进讨董之事,倒是你父子二人居心不良,先是刘伯安去年推诿不参与会盟,这次尔又忌于董卓凶残,不惜抛下少帝北逃,真是令人不齿!”
被高干劈头盖脸的一阵骂,刘和却没有生气,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轻轻的笑了出来。
“呵呵,骂的很爽嘛!”刘和冲着高干竖起了右手中指,然后笑呵呵地说道:“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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