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屈家坞堡
一番耳语之后,刘和告诉了陈三需要他们去办的事情。
陈三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似乎无法理解面前的天使大人明明相貌和善,却为何会如此的“邪恶”!
强自咽下口中唾沫,陈三有些结巴地说道:“大……大人,您的意思是到时候会替小的们出头?那些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爷们会倒霉、会乖乖地听我们的话?”
刘和面带招牌笑容,给陈三壮胆说道:“你大可放心,别看本使此次出行只带了一百名卫兵,但只要本使一道命令,便有千军万马前来供我驱使!到时候莫说那小小几家,便是驻守在丹水县城内的袁胤,我也是想抓便抓!”
陈三听了刘和这话,果然胆气壮了不少,兴冲冲地去和同伴们商量。
田畴没有听到刚才刘和到底对陈三说了些什么,可他却看出来刘和是在蛊惑陈三去做一件危险极大的事情,而且是针对着昭、景、屈这三家大户去的。
田畴很清楚当前刘和的实际情形,知道刘和对陈三所谓的千军万马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就连目前这一百名卫兵,也是段煨借给刘和的!
田畴有些担忧地提醒刘和说道:“公子,咱们马上就要出现在平原上了,说不定袁术麾下的探子已经发现了我们,若是在丹水附近耽误的时间久了,只怕不易脱身啊!”
刘和对于这个问题似乎早有考虑,于是解释说道:“子泰无需担忧,我正是考虑到袁术不可能轻易放我离去,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来!咱们只有在南阳把动静闹的够大,袁术才没办法遮着掩着,到时候他面临各方诸侯发难,就不敢对我打主意了!”
刘和的办法归结起来就是两个字——造势。
田畴似乎有些明白刘和的想法,便又说道:“公子既然有了主张,畴定当全力以赴为公子效劳!只是公子千万莫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一旦事不可为时,立即想办法脱身!只要公子无事,就算让我和明辉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田畴说的很诚恳,不带丝毫谄媚之意,这让刘和内心十分感动。无论任何时代,能够遇到一两个心甘情愿为你付出生命的下属,都是一件值得珍惜和自豪的事情!
刘和拍拍田畴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说道:“子泰的这份忠心,我记住了!不过以后像这种生离死别的话勿要再提,我会一切以兄弟们的安全为上,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陷入绝境。”
队伍又往前行了十多里后,刘和下令停止行进,就地安营扎寨。
陈三等人似乎已经商量完毕并且达成了共识,只见他们越过大队人马兴冲冲地离去。
却说邓大这边返回三户亭的家中之后,便急急忙忙地张罗开来。
他先是将挨打较重的十来个家伙送回各自家中,然后叮嘱这些家的婆娘们管住嘴巴,好生伺候自家男人,千万不要出去乱说,给自家男人招祸。
接着,邓大去了本族族长邓安的家中,将自己在山中遇到天子特使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请求族长发动族内可以动用的力量,热烈欢迎天子使者途径三户亭。
邓姓在三户亭一带只是小姓,远远比不上昭屈景三家在当地声望和势力,如果能够引得天使留步,甚至到族内盘横一日,那将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
这邓姓族长想到这件事情当中蕴藏的巨大好处,于是答应下来,并且立即召开族会,宣布了这件重大的事情。
村中各户听说天子使者可能要光临本村,顿时一阵激动。虽然许多人不知道天子特使是多大的官,可他们只要一想到这位使者代表着皇帝出行,便觉得很了不起。
昭、屈、景三家牛吧?可这些年来也没听说有天子特使驾临到谁家!
人家天使大人是代表皇帝前往荆州去见八俊之首的刘表,而刘表身边出入的蔡、蒯、黄、马这些才是真正的千年大族!昭、屈、景三家跟襄阳的蔡、蒯、黄、马比起来,那就像是小孩跟大人的差距。
邓大这边忙着张罗的时候,陈三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回到了乡里。
陈三来见邓大,将刘和交待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邓大。
“你说什么?天使大人竟然鼓动咱们联合起来造反?”
听完陈三的话后,邓大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邓大看来,像刘和这样出身高贵的大家公子,从来都只会与各地的世家交往,明着暗着维护这些地主们的利益,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些处于最底层的草民说话做主。
邓大和陈三之所以费尽心机想让刘和将他们收为部曲,目的就是抱上刘和这条又粗又壮的大腿,从此使得昭、屈、景三户不敢再任意欺凌他们。
在他们那点小心思中,可从来没想过要推翻昭、屈、景三家在当地的统治地位。
“大哥,这事咱们干还是不干?”陈三有些兴奋地问道。
“这事牵涉的太大,一个搞不好可是要砍脑袋的,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大哥,都说富贵险中求,咱们与其这么窝囊地活着,还不如豁出去拼上一把,说不定还能来个翻身!”
“你手下那二十个兄弟都是这个意思?”
“对!他们都曾亲眼见过刘公子的宽厚仁慈,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的好主子,值得拼一把!”
“好,既然兄弟们都豁得出去,我这一百多斤也没啥舍不得!咱们便跟着刘公子干他一个惊天动地!”
“你我立即分头行动,连夜去各村各庄联系那些被昭家和景家欺负狠了的人家,特别是家中这几年有人被打死和失踪的,要重点发展!”
“为了防止有人告密,凡是发展进来的人,必须在起事宣言书上摁下大红手印,到时候交给刘公子作为投名状!”
邓大和陈三在小黑屋中密谋造反的同时,一位不速之客飘进了防守严密的屈家坞堡内。
屈家的先祖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有名的辞赋大家屈原,当时屈原担任楚国的三闾大夫,主持宗庙祭祀,兼管王族屈、景、昭三大姓子弟的教育。
昔日风光无限的楚国王族三大姓,早已尽随雨打风吹去,如今只留下三户亭这一带的后人在坚持着所谓的贵族尊严,固步自封。
历史上,三家的排名为屈、景、昭。六百多年过去之后,排名颠倒过来,变成了昭、景、屈。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昭、景、屈三大族虽然自汉以来日渐衰落,但相对于邓大和陈三这样出身底层的草根,依然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别的不说,便说这防卫严密的屈家坞堡,便是集居住、储藏和防御为一体的巨大工事,非得耗费三至五年的功夫才能形成完整的规模。
这坞堡,又称之为坞壁,在汉末年间是一种十分常见的民间防卫性建筑,大约在王莽天凤年间便开始出现。当时因为北方闹大饥荒,引起社会动荡不安,一些富豪之家为了自保,便纷纷构筑坞堡营壁,藏兵其中,以为防御。
东汉建立后,光武帝刘秀曾下令摧毁坞堡,却禁之不能绝。当时由于西北边民常常受到羌人作乱得祸害,所以百姓们便大量修筑坞堡,凭此进行自卫。黄巾之乱后,各地有实力的大家族修筑坞堡的风气更盛,这些坞堡之中驻有大批的部曲和家兵,常常成为故吏、宾客们的避风港。
坞堡的外观看上去颇似一座城堡,在堡墙的四周常常环绕着壕沟或陷坑,在内部则房屋毗联,四隅与中央修建塔台高楼以做瞭望。一些大型的坞堡如同村落,可以安置数百上千人居住生活;一些较小的坞堡则像一座大宅院,可以容纳阖家几十口居住藏身。
屈家坞堡中这位不请自来的神秘客人,正是一身功夫独步天下的燕山王越!
第十六章 七星龙渊剑
就算强如王越这般的武者,在潜入屈家坞堡时也费了不少的手脚,这也让王越对刘和的谨慎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本来按照王越的意思,是想让大徒弟史阿来走这一趟的,结果刘和不同意,非常婉转但也非常坚决地要求王越亲自前来给屈家的家主屈林送信。
今夜若是史阿前来,只怕进不了屈家坞堡,反而耽误了刘和的大事。
屈家坞堡内一处靠近中央塔台的宽敞房屋内,族长屈林和长子屈永,嫡孙屈蒙三人正在小声谈论着什么。
“父亲,孩儿按照你的意思今日前去昭家堡和景家堡拜会,商议今秋向佃户们收租的份额,结果被昭岢和景赉两个家伙奚落了一通,说咱们屈家不讲规矩,是要跟丹水所有的大家族为敌。”
屈永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似乎说话的时候很气愤。
屈林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昭家和景家还是不同意降低今秋佃户们的租子么?”
“他们非但不同意给佃户们减租,还在算计着把今年的租子再提高两成!”中年人回答说道。
年纪最轻的屈蒙像点着了的炮仗一样大声说道:“哼,这昭家和景家真是鼠目寸光,只知凭借武力强势威压本地百姓,却没看见当前的形势有多么严峻!黄巾之祸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若是把百姓们逼迫的无法生存,说不得又是一场势如燎原般的祸乱!”
屈老头看着孙子一副好斗小公鸡般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出来,教导着说道:“呵呵,蒙儿的眼光和见识在屈家孙儿辈当中却是无人可及,只是这爆栗子一般的脾气得改,不然迟早会吃亏的。”
屈蒙似乎对自己爷爷很敬重,听到屈林的话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一搔后脑勺,然后担忧地说道:“爷爷,若是任凭昭家和景家这么乱搞下去,迟早也会把咱们屈家拖下水。老百姓真若是造起反来,才不会分屈家和昭家,到了那种时候,我们屈家因为家兵最少,反倒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屈林对孙子这种敏锐和警惕很满意,他有些无奈地说道:“还真是让人为难的一件事情啊!昭家和景家如今变本加厉地盘剥百姓,目的是为了豢养更多的家兵,以此应对即将到来的乱世。可是,他们这样杀鸡取卵,只怕不等乱世到来,丹水就要先乱起来了。”
“咱们屈家如今相当于是被昭家和景家给挟持了,若是不跟着他们两家一起,他们便会挤兑我们,到时候百姓也会先挑实力最弱的咱们下手,等于是两头不讨好。可若是我们也效仿昭景两家对附近百姓横征暴敛,只怕立即就会激起民变!”
“目前的局面,对咱们屈家最为不利,无论向前走还是向后退,稍有不慎,便有破家灭族的大祸临头!”
正当祖孙三人为屈家的前途命运而担忧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道:“看来刘公子让我来这一遭却是走对了,屈家果然还是有明白人啊!”
屋中之人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之后,顿时吃了一惊,他们并未接到家兵的任何禀报,这人是如何无声无息地便进了屈家堡的?若这人意欲图谋不轨的话,岂不是十分危险?
还是屈林最为镇定,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说道:“屋外不知是何方高人,还请进来一叙!”
屈林的话音尚未落地,王越便腰配长剑大咧咧地推门走了进来。
“在下燕山武馆王越,今受天子特使、太傅、襄贲侯、幽州牧刘伯安之子所托,特来给屈家主送书一封!”
王越说完这一长串表明身份地位的话语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一封刘和写给屈林的亲笔书信,往屈林面前的几案上轻轻一丢,正好稳稳当当地落在屈林的手边。
屈林见来人气势不凡,浑身上下都透着浓郁的杀气,知道王越不是一般的武者,所以客气地说道:“有劳王大侠亲自前来送信,且请坐下用茶,待老汉细看过天使大人的书信之后再做计较。”
王越于是坐下,屈林则拿起书信浏览起来。
刘和能够先后给灵帝和当今天子担任侍中,这文字表述功底和书写水平自然不差,所以写给屈林的信虽然称不上文采飞扬,笔走龙蛇,但也赏心悦目,让人看着觉得十分舒服。
屈蒙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见到突然出现的王越时,并不如何害怕,不仅主动为王越看茶,而且还好奇地打量着王越腰间所挂的那柄长剑,然后忽然开口说道:“这位大侠,不知能否将您腰间所佩长剑借于小子观赏一二?”
屈永听到儿子这句不知深浅的话,当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急忙呵斥说道:“蒙儿闭口!岂能如此无礼!”
正在看信的屈林,此时被胡子一把掩盖了的嘴角也是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
长剑乃是王越用来防身的武器,在屈家堡这种陌生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武器交出来?
然而,令屈林和屈永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王越艺高人胆大,不怕自己将长剑交出去之后会出现什么危险,竟然一脸轻松地说道:“屈家小儿倒是好胆识,吾便成全于你!”
说完这话,王越很随意地将长剑解下,然后平放于几案之上,示意屈蒙可以走近了自己观赏。
屈蒙不顾父亲阻止的目光,竟然真的走到王越面前,左手一把将案上的长剑抓在手中,右手缓缓地从剑鞘之中抽出了寒光逼人的长剑。
“真是一把绝世好剑!”屈蒙手持长剑,不由称赞了一句。
王越有些惊讶,好奇地问道:“哦,你这个小娃娃也懂得识剑?且说说看这柄剑好在哪里?”
屈蒙有些不能肯定地说:“小子也就是在一些书册中看到过一些如何识剑辨剑的描述,说的可能不一定作数。”
“俯视此剑的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若是小子说的不错的话,此剑便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位大师联手所铸的‘七星龙渊剑’!。”
七星龙渊剑,又称七星剑。史书中曾为汉末司徒王允所有,后来被王允送于董卓,董卓又将其赐给吕布,吕布死后则落入曹操之手。
如今不知为何,这柄上古名剑竟然为王越所有!
或者是王允将此剑借给王越,以便拉拢王越为己所用?又或者说王越最终将这柄剑送给了王允,然后王允又将其转送给了董卓?
王越对屈蒙点点头,承认这便是传说中的七星龙渊剑。
“七星龙渊剑,乃是一柄诚信高洁之剑,既然王大侠拥有此剑,那就说明你的话和刘公子的信都不会有假。小老儿现在只想问一句,若是我们屈家冒着灭族的危险为刘公子所用,不知公子会给屈家什么样的好处?”
已经看完信的屈林开口缓缓说道。
“公子说了,你们这次若是支持了他,不仅可以获得他的友谊,屈家也可以转危为安。最重要的是,屈家还可以送出一名后生,今后跟随在公子的身侧做事!”
屈林听完王越的回答,一双老而不花的眼睛微微阖上,静思了片刻之后,然后沉声对屈蒙说道:“蒙儿,你立即带人前往邓家村一趟,将邓家族长邓安和庄户邓海一并请到坞堡中来!记住,务必要客气有礼,不得怠慢了这二人。”
“屈永,你立即暗中吩咐下去,让人着手准备迎接天使大人入住屈家坞堡的准备。切记,不可走漏了风声!”
“来人啊,传我之令,堡内所有士兵立即在校场上集合,吾要给家兵们训话!”
第十七章 大侠之威
屈林作为当代屈家的家主,虽然看上去已是头发花白的老者,可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势一旦爆发出来,却远非屈永这个未来继任者和屈蒙这个毛头小伙子能够比拟。
屈老头子一声令下,黑夜之中的屈家坞堡顿时闹腾起来。
王越清晰地听到了屋外的人声嘈杂和脚步匆忙,似乎大战即将来临一般。
屈林向王越抱拳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小老儿待会将在校场上聚兵训话,还请王大侠到时略微展露几招绝技,鼓舞孩儿们的斗志!”
王越心想这个屈老头倒是人老成精,居然知道借势而上,利用自己来鼓舞人心,激励斗志。
“既然屈家主有此想法,某便露上几手,也教大伙知道天使大人的实力!”王越爽快地答应了屈林的请求。
半个时辰之后,屈家坞堡内一块平整的空地上聚集了数百名手持各式兵器的家丁和僮客。
“全体肃静!下面由家主为我们训话!”
家兵统领屈刚一声爆喝,顿时整个场中安静下来,再无人敢交头接耳。
不多时,屈林在前,王越在后,两人一起登上了高过堡内所有房屋顶的三丈塔台。
屈林俯视下方一圈,开口说道:“孩儿们,今夜忽然校场点兵,只因屈家即将面临一场生死考验!若是这一仗我们胜了,从此之后三户亭便是屈家说了算;若是这一仗我们败了,屈家从此在三户亭除名,尔等便要去为别人做牛做马,再无出头之日!”
屈林这一席话刚说完,塔台之下的家兵们顿时炸了窝,数百人闹哄哄一团糟,说什么的都有。
“屈家是要跟昭家和景家开战么?”
“笨蛋,昭家有八百精兵,景家有六百家兵,怎么可能是咱们主动向那两家开战?肯定是昭家和景家要对咱们动手了!”
“管他八百还是一千!我们是屈家的兵,我们的父母妻儿都在屈家坞堡,谁敢来攻打屈家,咱就跟谁拼命!”
“对!拼了,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上两个垫背的!”
“屈老爷子仁义,屈家这些年待我们不薄,至此为难关头,谁要是敢当缩头乌龟,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对!谁要是当软蛋,先问问我屈牛儿手中这把大砍刀!”
见下面的家兵们吵吵嚷嚷的没完,王越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鼓足丹田之气猛地一声大喝:“呔!统统闭嘴,瞧你们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如何与人交锋?难道你们只会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么?”
王越这一声喝,如同雷鸣一般在校场上空爆响,顿时便让场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此人是谁?”
“好可怕的煞气!”
“我的耳朵差点要被震聋了……”
大家的心里都在自言自语,头却不敢低下,直愣愣地看着塔台上的王越。
屈林趁机对家兵们说道:“这位便是当年匹马独闯贺兰山,斩下作乱羌人头颅的燕山大侠王越!王大侠今日莅临屈家坞堡,乃是带着天子特使刘和刘公子的亲笔书信!”
“竟然是燕山大侠王越!”
“我说此人身上的杀气怎么如此浓郁!”
“王大侠是代表天子特使来见屈家主的!”
“屈家什么时候跟朝廷的人有了联系?”
台下数百家兵的心头又是掀起一阵巨浪。
屈林接着说道:“刘公子此次代表天子经由武关出使荆州,途径丹水山中时,队伍竟然遭遇到一股胆大妄为的匪徒袭击!当然了,这群不知死活的匪徒已经全部被天使大人随行的卫兵尽数诛灭!然而,据王大侠事后调查得知,这群匪徒实乃三户亭某个大家族的家兵假扮的!”
屈林此言一出,塔台之下一片哗然。
王越适时地接过了屈林的话语,接着说道:“我们审讯了几个带头袭击公子的歹人,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是三户亭屈家的人!”
“什么?”
“是谁要嫁祸给咱们屈家?”
“还能是谁!除了昭家和景家,谁还有这种实力和胆子!”
王越将声音提高几分,接着说道:“幸好天使大人智谋出众,觉得此事多有蹊跷,于是便派出几名贴身侍卫前来调查,结果发现屈家坞堡这几日根本就没有家兵出入!”
“对!这几日我们根本就没有迈出坞堡半步!”
“天使大人明察秋毫!”
“我们要报仇!”
“还请天使大人替屈家做主!”
屈林见家兵们的思想已经被引上了“报仇”这个目的上来,于是说道:“孩儿们!天使大人这次派王大侠前来屈家坞堡,就是来跟我们商议共同出兵惩治祸首的!现在,本人以屈家家主之名号召你们做好出战的准备,不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为了天使大人,为了屈家,为了你们自己,给我杀!”
屈林话语刚刚落地,王越忽然抽出亮光闪闪的长剑,飞身一跃从三丈高台上飞了下来。在身体缓缓下坠的同时,王越竟然用剑尖在塔台的青砖墙面上飞龙画凤地刻下了一行大字:以牙还牙,血仇血报!
“杀……杀……杀!”
家兵们看到王越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的武艺,再看了那八个充满蛊惑和煽动味道的刻字,顿时热血上涌,校场上于是响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
当日夜里,王越将刘和交待的事情办妥之后,便连夜带着屈家几个年轻的嫡系族人返回山中。
第二日,刘和派人前往邓大他们藏匿粮食的地穴一趟,将剩余的粮食全部取了出来,然后分发下去。老百姓手里有了一些粮食,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便彻底消除。
刘和觉得这两天大家赶路比较辛苦,所以大发慈悲放假一天,整个队伍便呆在原地,没有什么动作。
到了午时,王越带着人返回了营地。
双方见面之后,少不得一番参拜和回礼,这里略过不说。
“公子,幸不辱命!这是屈家家主的次子屈刚,这是屈家家主的幼子屈荥,他们此来听候公子的差遣和吩咐!”
刘和点点头,对屈刚和屈荥说道:“难得你们屈家深明大义,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选对了方向,不然到时候就会跟另外两家一样,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二人听了刘和这句明显带着敲打意味的话,顿时额头冷汗直冒,急忙诚惶诚恐地说道:“屈家上下千口,悉听天使大人差遣,愿为天使大人效犬马之劳!”
“呵呵,好说,好说!你们现在已经见到本使了,今后还要留在本使的身侧听候差遣,莫要这么拘谨嘛!我这人很随和的,你们放轻松,平时咋样还咋样。”
屈刚和屈荥见刘和笑容可掬,说话和气,似乎人畜无害的样子,顿时原本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
刘和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田畴和鲜于银看了两人的表情,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哼哼,公子说的话也信,后面有你俩好受的!”
刘和让田畴将屈刚和屈荥两人带下去安置,又让鲜于银将史阿和丁况两个喊来。
这师兄弟两个经过一晚的休整,已经恢复了气力,此时看上去生龙活虎的,很有精神。
“公子,喊我们过来可是有事情交代?”史阿开口问道。
“嗯,我这里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需要你们两人走一遭!”刘和点头说道:“我已经跟你们的师傅说过了,他也同意。”
“一切听公子的吩咐!”两人抱拳恭敬地说道。
“你们现在拿上本使的亲笔书信和这块玉佩,立即动身前往二百里外的丰乡堡,想办法见到那伙强人的大当家,将书信和玉佩交给他,然后什么也不要多说,立即抽身离开。”
“公子放心,一定不负所托!”二人小心将书信和玉佩贴身收起,然后从刘和帐中退了出来。
动身之前,史阿和丁况按礼来向王越告别。
王越一脸严肃地叮嘱徒弟两个:“刘公子交待你们的事情极为重要,关系到这次计划的全盘,等于是将数百人的性命安危都托付给了你俩,无论多么困难,都要想办法完成!如果事态紧急,可以动用我们隐藏在暗中的力量!”
“弟子明白了,一定不让师尊失望!”
片刻之后,一身黑色劲装的史阿和丁况悄然消失在山野丛林之间。
第十八章 鱼目混珠
史阿和丁况走后第二日,也就是刘和带队通过武关的第三天,天空中忽然又下起了绵绵的秋雨。
一大早刘和就让士兵和后冯村的百姓们收拾东西,做好动身的准备。
正在这时,一支从三户亭方向连夜赶路而来的车队接近到了营地附近,押车那人却是王越曾经见过的屈永。
人群中的屈刚和屈荥二人看到屈永带着族中人赶来,急忙迎了上去。
“大兄,你怎么穿的这般落魄模样?这些大车之上又载了些什么?屈家堡没出事吧?”屈刚有些急切地问道。
“屈家堡有父亲大人亲自坐镇,一切安好!我这是按照天使大人的布置前来送物资的,我们屈家四百家兵就在前面不远处,你立即前去请示大人,看由谁来负责统率指挥。”
“好,你且与我一起去见天使大人。我昨日已经见过了,是个很随和的人,没什么架子,对咱们屈家也很重视。”
屈刚带着屈永来到刘和帐前,正好看到刘和正对田畴和鲜于银交待些什么。
“启禀大人,家兄已经将您交待下来需要筹备的物资送来,屈家四百家兵也在前方列队等候,如何处置,还请明示!”
刘和略作沉吟,立即下令说道:“本使现在任命鲜于银为屈家军步军都尉,任命屈刚为副都尉,统领屈家四百步卒;任命田畴为特使卫队队正,任命屈永为卫队队副,统领本使百名亲卫和留守屈家的百名家兵!”
刘和这两道任命,不留痕迹地将屈家五百家兵的控制权握在了手中,而且还给足了屈家的面子。另外,他为了给大伙壮胆,别出心裁地将屈家这五百人的小股势力称为“屈家军”,虽然有些夸张,但听起来确实给力了不少。
不知情的人若是在战场上听到“屈家军”三字,还以为刘和麾下有千军万马呢!
“屈副都尉,你立即去动员士兵们换下家兵的服装,换上各色佃农的衣服,所有人必须换掉,包括你本人和鲜于都尉!”
“田队正,你现在带人跟着屈刚前去将屈家军换下来的四百套衣服全部取回来,让一百名卫队士兵和后冯村的青壮立即换上屈家家兵的衣服!包括你本人,本使和王大侠!”
屈刚和田畴听了刘和这两道有些奇怪的命令之后,也不便在人前多问,赶紧便去落实。
鲜于银虽然被刘和升了官,可此时居然无事可做,他有些郁闷地问刘和:“公子,我现在干啥?”
刘和努努嘴,朝屈永指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跟屈队副一起去将绑在车上的那几只羊和那几笼鸡给我宰了,然后将羊血鸡血都收集起来,不可洒在地上浪费了!”
“啥?让我堂堂一个都尉去杀鸡宰羊?”鲜于银的脸当时就绿了。
刘和拍拍鲜于银的肩膀,正色说道:“兄弟啊,你就知足吧,要不是看在你这些天辛苦的份上,这份大功劳还轮不到你的头上呢!你当我让你杀鸡宰羊的委屈了?实话告诉你,杀的这几只羊和这些鸡,到时候也算战功的!”
鲜于银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带了几个人去跟屈永杀鸡宰羊。
正在众人忙活的时候,忽然又从山外来了一大群人,却是邓大和陈三各自带着一百多个乡里汉子赶来了。
“小的邓海见过天使大人,多谢大人收容之恩!”
“小的陈贵见过天使大人,多谢大人收容之恩!”
“呵呵,原来你的本名不叫邓大,而你的本名也不叫陈三啊?”刘和伸手将两人扶起,心里却暗想:若是此刻站在我面前是邓艾和陈到,该有多么幸福!
“这次你们要做的事情可都清楚了?”
“启禀大人,小的已给所有人讲清楚了,这是大伙儿的签字画押,保证到时候没人临阵退缩,也没人敢违抗命令!”
“做到这两点还不够!我要你俩必须保证这些乡民进入屈家坞堡之后,不得烧杀淫掠和恶意报复,若是有人违抗本使的命令,我就先拿你们的项上人头开刀!”
邓海和陈贵见刘和说话时一脸严肃,不像是说笑的样子,顿时觉得后颈发凉,有些惶恐和担心。
“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本使会寻个合适的机会,给大家讲清楚规矩,同时还会安排士兵进行监督和巡查,防止你们手下兄弟乱来。你俩放心,跟我做完这一趟之后,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我会给你们一个超级惊喜!”
又过了半个时辰,屈刚、田畴和鲜于银等人相继来报,说交待的事情已经做完。
刘和便对田畴说道:“将剩下没用完的家兵衣服交给邓海和陈贵,你现在领着已经换好衣服的卫兵们去化妆,务必要装扮的凄惨一些,就好似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羊血和鸡血已经准备好了,让大家趁热往衣服上糊弄,千万别浪费!”
“邓海和陈贵,你俩立即让手下兄弟们换上屈家士兵所穿的衣服,把原来你们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找个地方藏起,不要被人看见了。”
“鲜于都尉,你现在立即和屈副都尉一起率领四百已经换装完毕的屈家军士兵离开此地,寻找一处隐蔽的山谷,将队伍藏起来!何时出山,如何行动,一切听我的通知安排!”
刘和说道到这里,场中几个重要的人员隐约猜到了刘和的意图,他们的心中忽然莫名地兴奋起来,觉得极为有限的兵力被刘和这么鱼目混珠地一弄,便真真假假地分不清楚,绝对是阴人的好办法。
只是几个人谁也没有想到,刘和更大的动作还在酝酿之中,三户亭之行远非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费了一番功夫,除了原本就是穷苦百姓打扮的后冯村那些老弱妇孺没有更换服饰之外,其余的所有人都来了一个彻底的改头换面。
原本身着清一色家兵服饰的屈家军,现在从正副统领以下全都换上了杂七杂八的各种褴褛服饰,看上去就像一群聚集起来造反闹事的流民队伍。在这些家兵的贴身的衣兜中还放着一块用来缠头的黄布,是刘和特意让屈家给准备的。
原本身着西凉军服的一百名步兵,现在统一换上了屈家家兵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原来的服装威风,但也算得上整齐划一,因此并未遭到这些老卒们的反对。对于这些久经战阵的士兵而言,穿什么样的服饰不重要,关键是他们手中使用惯了的武器不被更换就好。
原本穿着乱七八糟乡民服饰的邓海和陈贵队伍,全部换上了屈家家兵的服装,身上还被涂抹上了一些羊血、鸡血,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刘和换下了身上所穿的黑色镶红边的官服,换上了一套普通百姓的服饰,混在了后冯村的村民之中。王越紧随在刘和身侧,同样穿着村民的服饰,那柄足以惊世的七星龙渊剑也被藏在了车中。
刘和与鲜于银、屈刚在山中匆匆分开,带着一支奇怪的队伍终于走出了低矮的山丘地区,然后浩浩荡荡地向着三户亭方向挺进。
第十九章 见财眼开
三户亭位于丹水县的北部,就坐落在从北向南流淌的丹水河畔,是一处颇有来历的地方。
春秋时的楚国曾拥有一支百战百胜的强军,名曰“申息之师”。这支部队是楚国对外扩张的急先锋,也是楚王的嫡系禁卫军,平时便驻守在楚国王族屈、景、昭所在的三户亭一带。
高祖刘邦入关中时,王陵在丹水起兵然后自武关进入三秦,最后投靠了刘邦。这王陵誓师的地方,也是在三户亭。
因为受到祖上的影响,三户亭一带保留着浓郁的尚武传统,民风可谓十分彪悍。盖因如此,所以昭、景、屈三大家族为了稳固其在当地的权势地位,时常会出动家族豢养的私兵与当地的佃户们进行对峙,有时候甚至还会发生大规模的械斗乃至于流血伤亡的事情。
这一日,天空中秋雨霏霏,原本空旷寂寥的原野上忽然出现了一群服色各异的人流。
只见一群人数大概过百的贫民,被一支约有三百人的家兵队伍押解着,向位于三户亭东北角的屈家坞堡所在地进发。
队伍中不时响起家兵们此起彼伏的斥骂之声:“胆大包天的刁民,竟然意图聚众抗租,这下惹得屈老爷发怒,全都拿绳捆到坞堡里去,今后教尔等生死不如!”
“一帮贱民,不知死活,竟然妄图与三大家对抗,真是活腻了!”
“快点走,别磨磨蹭蹭的,不要逼着咱动鞭子!”
在道路两旁乡野村夫们的窃窃私语和关注下,屈家的这一队家兵押着满脸凄苦的抗租百姓穿村过户,终于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屈家坞堡。
片刻之后,一条消息便迅速散播开来——屈家出动数百家兵,将几个村落中准备抗税的佃户全都抓进了屈家堡!
当外界开始疯传这条消息的时候,屈家堡内却是一片和气生财的景象。
屈林虽然已经年逾花甲,但在见到天子特使刘和时,还是非常尊重地向刘和行了大礼,然后以最高的规格将刘和安排在了堡中最宽敞豪华的一套院落之中。
屈家与刘和暗中达成的合作协议的基础便是刘和带兵入住屈家堡,保证屈家上下的安全。
虽然屈家内部有人担心放刘和进堡是否会引狼入室,但屈林本人却坚信堂堂襄贲侯刘伯安的大公子,还不至于图谋区区屈家这点家当,所以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刘和传递过来的好意,不仅交出了八成的家兵,还敞开了大门将刘和迎进堡内。
一路上假装委屈凄凉的后冯村近百号人被屈家专门安置在堡中东北角上的五个院落之中,虽然稍显拥挤,但只是暂时的。等刘和设计将昭家和景家连根拔除之后,不仅后冯村的这些百姓会有一个安全的落脚之地,就连跟着刘和起事的邓海一族和陈贵一族也会咸鱼翻身,一跃而改变命运。
邓海和陈贵带来的青壮假扮成屈家的家兵也顺利混进了坞堡,他们被屈林安置在了坞堡的西南角十几座院落之中,在这些院落的外围则驻守着一百名屈家留守的家兵,由屈永统领。
刘和带来的一百名西凉步兵则驻守在他的院落四周,由田畴暂时统领。
屈家的家眷统一住在堡内的东南角,正好与住在西北角的邓海、陈贵带来的那伙人中间隔着刘和,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原本属于两个阶层和阵营的人发生摩擦和冲突。
刘和刚一落脚,便让邓海和陈贵将冒充屈氏家兵的两百多号青壮集合在了校场上,田畴也将一百名西凉步兵带了过来。
刘和站在高高的塔台上,大声宣布了名为“四项注意”的规矩。
“一切行动听从指挥;不许骚扰欺辱堡中任何人;不许偷窃损坏堡中物品;不许打架斗殴滋事!若有违反者,轻则打军棍四十,重则砍头示众!”
“四项注意”的规矩一经刘和宣布,便得到了屈家全堡上下的一致欢迎,又因为内容简短易记,在士兵和民壮当中也起到了很好的警示提醒效果。
处理完这些紧要的事情之后,刘和终于能够喘一口气,歇息片刻。正当他准备登榻躺卧时,屈林却带着儿子屈永、屈荥和孙子屈蒙一起登门拜访。
“公子莅临敝堡,使我屈家蓬荜生辉。敝族家资有限,只能奉上黄金百两、玉璧两面、侍姬两名,以做见面之礼,还请公子勿要推辞,千万笑纳!”
屈林说完这话,便有两个下人捧着两口敞开了盒盖的木匣走了进来,紧跟在这两人之后的则是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
刘和原本有些疲倦,正想早些睡下,不想却被屈林前来打搅,心里还有些着恼,待看到一匣子黄灿灿的金砖和两个脸蛋清秀的侍女之后,一张脸顿时笑得开出了花。
“哎呀,这怎么使得!我带着这么多人住进屈家堡,已经是给你们添乱了,怎么好意思再伸手拿东拿西……”
刘和有些不好意思地来回搓着手,一副心里想要却要顾及面子的表情。
站在屈永身后的屈蒙看着刘和这幅做派,心里一阵腻歪,暗想:“这也太假了吧?真的要是不好意思,何必说这些不咸不淡的废话,直接拒绝不就行了!”
不过这个场合还轮不到屈蒙这个小字辈说话,屈永已经抢先开口说道:“公子实在是太客气了!别的不说,就凭方才公子在校场上对着那帮乡里闲汉和西凉兵定下的‘四项注意’规矩,屈家也要表示谢意!”
刘和一脸正色地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刘某人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乃是堂堂天子特使,更是襄贲侯之子,岂可纵容属下做出祸害百姓的不义之事!你们且放心,只要有本使在屈家堡一天,一定保得了屈家上下的安宁!”
“这是犬子屈蒙,年方十七,听说公子驾临,吵嚷着要来拜见,还请公子莫要责怪!”
“哈哈,好说,好说!”已经见财眼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刘和,此时的态度足够热情。
“蒙儿,还不上前向公子行礼!”屈荥在一旁催促说道。
屈蒙原以为刘和应该是一位举止不凡的翩翩佳公子,这才央求着爷爷和父亲带他前来一见,现在看到刘和竟然是个见到钱财和女人就把持不住的“小人”,顿时心里那股子热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子见过天使大人!”屈蒙懒洋洋地向刘和行了一礼,然后便闪到一边,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刘和的心理年龄虽然也才二十三岁,可他上一世专修的是跟教书育人有关的专业,比如怎么讲课演说,怎么调动一个班级的气氛,怎么通过学生的肢体语言和行为判断他们的心理活动等等。所以,他只是搭眼一看,便看出了屈家这小子对自己似乎有些不待见。
“嘿嘿,小样的,正在长鸟毛的家伙,居然鄙视我。你当老子真的是见不得钱财?老子这是被逼的!麻痹的,上一世老子连一枚金戒指都给老妈买不起,啥时候见过整箱的金砖来着?再说了,老子马上就要跑路,身上连一点硬通货都没有,能不着急么!”
屈蒙这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让屈林和屈永看了之后心里十分着急,两人心想真是不知深浅的小祖宗,怎么来时路上说好的要刻意交好刘公子的,转眼之间就弄成了这副不尴不尬的局面。
刘和却没有跟这个毛头小伙子生气,反倒是有些喜欢屈蒙这种臭臭的脾气。在刘和看来,越是不善于掩饰喜怒之色的人,心中越是藏不住话和事,这样的人当谋主肯定很糟糕,可要是当个下属,却会让人很放心。
“三位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先自忙去吧,将小公子留在这里,我正好有些事情还想询问一番。”
刘和一句话,便将屈林和屈永、屈荥三人打发了。
第二十章 土鳖的志气
屈林、屈永和屈荥揣着满肚子心思走了,走时自然不会将那一匣子黄金和两面玉璧给捧走,更不会将送给刘和的两位年轻貌美的侍女也领走。
所以,屋里除了刘和与屈蒙二人,还有两个美目流盼的小娇娘,满脸羞怯地呆在原地。
刘和挫着手,一脸不好意思地问屈蒙:“嘿嘿,那个,唔……屈兄弟,这个……我想问一下,这两名侍女可曾开过苞?”
屈蒙被刘和这有些下流的问题搞的一楞,寻思了半天,然后红着脸说道:“这是父亲专门从族人当中挑选出来的黄花女子,专门为天使大人准备的!”
屈蒙说话的时候,特意将“天使”两个字咬的很重,似乎想提醒刘和注意自己的身份,同时也注意说话的用词,别张口一个“兄弟”,闭口一个“开苞”。
“嘿嘿,屈兄弟,你开过荤了木有?要不咱俩一人一个,快活快活?”刘和一脸“淫邪”地看着屈蒙,毫不在意屈蒙的提醒,顿时把这个家伙吓得满头绿毛汗直往外冒。
“咳咳,公子客气了,小可不好这一口,您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小可这边还有事情,就不打搅公子雅兴了,就此告辞!”
屈蒙被刘和一句话吓绿了小脸,急忙寻个借口便想开溜,结果却被刘和一把抓住了手腕,愣是没有走成。
“呵呵,屈兄弟莫要惊慌呀!方才不过是本公子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切莫当真。你现在还不能走,我这里还有事情要交待你去办呢!”
屈蒙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挣脱了刘和的拉扯,有些不悦地说道:“不知刘公子有何差遣,还请明示!”
刘和也不生气,似乎觉得作弄这个皮白脸嫩的家伙很有趣,他对屈蒙说道:“麻烦你现在将这两位侍女替我送到王大侠和田队正的房内,就说是我送给他们的,请他们笑纳。”
屈蒙一脸的不解,诧异地问道:“公子难道不留着她俩铺床叠被,侍奉枕席?”
刘和随意地笑一笑,打趣说道:“其实哥跟你一样,也是个雏鸟,咱可不能随便就把初夜交出去!”
“噗……!”
一直不曾吭声的两个侍女,听到刘和说自己是雏鸟,还连带着把屈公子也消遣了,顿时控制不住,直接笑出了声音。
屈蒙大窘,恼怒地说道:“还请公子注意身份和言辞!若是我将这二女送过去之后,王大侠和田队正不收,又该如何?”
“那就麻烦你将她俩送到坞堡西北角邓海和陈三所住的院落,就说这是本使奖赏给他二人的侍妾!”
“公子,不可如此!这二女虽然在屈家不是嫡出,但也是我屈家的女儿,岂可随便送于那些乡野村夫糟践凌辱!”
刘和听了屈蒙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一脸嘲讽地看着屈蒙说道:“你懂个屁!这两个女子跟在我身边,终其一生不过是个使唤婢女,可若是跟了邓海和陈贵,以她们的姿容,至少也能做个有地位的妾,甚至等到那两人的原配去世之后,还能转为正妻。”
“在你看来,屈家的脸面远远要比这两个庶出的女子未来的命运重要。可在我看来,她俩与其跟着像我这样的所谓世家公子做奴做婢,甚至还有可能被我随意地转送给他人,不如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农户,过着安宁可靠的日子来的幸福!”
“再者说了,邓海和陈贵是我刘某罩着的人,别看他们现在没有身份地位,将来说不得身份显赫,就是屈家家主见了面也得客客气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们屈家先祖三闾大夫当时的声名何等显赫,到了你们这里不也就这样了么?谁敢说今日的乡野村夫,不会是来日的王侯将相?”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两女从你们屈家送出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是属于我的资产,我有权力对她们进行处置,而你似乎没有权力进行干涉!所以嘛,还请屈公子辛苦一趟,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另外,这事办妥之后,你还要返回来,我另有要事交给你去办!”
刘和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四溅的唾沫星子都快要落到屈蒙的脸上。
屈蒙似乎没想到刘和会为了两个侍女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说出这么一段令人深思的话来,于是气鼓鼓地说道:“送便送,干嘛说话这么大声,生怕人家王大侠和田队正听不到似的!”
屈蒙说完这话,便领着两个眼眶中含着眼泪的侍女走了出去。
王越和田畴就住在刘和落脚的院子里面,所以方才刘和大着嗓门训斥屈蒙的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刘大公子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两个侍女的归宿,姑且不论王越和田畴还有没有那份心思,为了成全刘和的面子,这两人说什么也不可能真的让屈蒙领来的侍女进门。
屈蒙的心里其实倒是希望王越和田畴能给个面子的,将这两个本族庶出的女子给收入房中,毕竟这两人一位是大侠,一位是幽州牧帐前从事,身份比起邓海和陈贵两个土鳖来不知要高出多少。
既然王越和田畴不收,屈蒙只好硬着头皮领着两女朝坞堡西北角方向而去。
屈蒙来时,邓海和陈贵两人正在屋内对着十来个骨干兄弟训话。
邓海语重心长地对大伙说道:“兄弟们,刚才在校场上大伙儿也听的明白,不是哥哥我想整治大家,实在是天使大人有命在先,兄弟们若是在堡中不守大人定下的‘四项注意’规矩,惹出什么祸事来,不仅你们的小命保不住,还要连累我和陈三!”
“大伙儿都是我的老兄弟了,我邓某人平素待大家怎么样,你们可以摸着良心想一想。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我恳求大家一定要机灵一些,约束好各自带着的兄弟们,千万不要因小失大,没等到过上好日子,反倒把自己的小命给送了!”
陈贵接着邓海的话说:“兄弟们,天使大人已经许诺了我们,只要这次扳倒了昭家和景家,就将其中一家的坞堡送与我们,将这家的田契分给我们,所以我们的目标是昭家和景家,而屈家是我们的盟友,会在暗中支持我们!”
“你们回去告诉弟兄们,都他娘的把嘴角边上挂的哈喇子给老子擦干净,别见到屈家堡内的好东西就挪不开眼,见到堡内的小娘子就走不动路!等到打下昭家和景家,什么都会有!从明日起,再让老子看到这种丢人败兴的家伙,我便拿你们是问!”
两人说完之后,众人纷纷表态:“邓大哥放心,我徐麻子一定约束手下兄弟,不给你添堵添乱!”
“屈家待我们以诚,我们岂能不知好歹,反过来对付屈家。谁要是敢在坞堡内闹事,我丁大柱第一个不放过他!”
“昭、屈、景三家就数屈家对我们还算仁义,做人应该知恩图报,怎可欺善怕恶!”
邓海和陈贵对大伙的表态还算满意,于是吩咐众人返回各自负责的那个院落,管束手下二十来个兄弟。
正当众弟兄将要离去时,屈蒙带着两个侍女出现在了院子里。
“敢问哪一位是邓当家的?哪一位是陈当家的?”
屈蒙不知该如何称呼刘公子罩着的两个“土鳖”,一时情急之下,便用称呼“山大王”的说法开口询问起来。
院子里的十来个乡下汉子,并非真正的山贼盗匪出身,看到一位文弱秀气的公子哥居然将邓大和陈三称呼为“邓当家”和“陈当家”,顿时哄笑起来。
邓海分开众汉子来到屈蒙身前,客气地说道:“我便是你要找的邓当家,他就是陈当家的,不知小哥怎么称呼?有什么吩咐?”
屈蒙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吾乃屈家下任家主之子,受天使大人之托,特给二位送侍妾来了!”
“啥?天使大人连媳妇也发?是不是也考虑考虑咱这样的老光棍?”
“瞧这两个小妮子,真是水灵的很,只怕还没有开苞呢!”
“邓老大、陈三,别他娘的扭捏了,赶紧接住呀,这两闺女可比你们家中婆娘耐瞅多了!”
众人难掩心中的羡慕、嫉妒和好奇,闹哄哄地说什么的都有。
屈蒙觉得自己此刻站在这群粗鲁的庄稼汉堆里,还要听他们满嘴的污言秽语,真是丢死人了。而他身后两个娇滴滴的少女,此时也是羞涩难耐,受不了这群像狼一样盯着自己看的壮汉那种赤果果的眼神。
邓海忽然爆发,冲着兄弟们一声吼:“笑个屁!都给老子闭嘴!”
“小公子,实在对不住了,这两个女子我和陈三不能收!麻烦您将她俩领回去,交给天使大人。”邓海一脸坚决地对屈蒙说道。
屈蒙顿觉诧异,有些好奇地问道:“能否告知在下,你们不收的理由?”
陈贵抢先答道:“小公子或许觉得我们都是一些粗鄙之人,可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我们也懂!如今兄弟们都担着风险一条心地对付昭家和景家,这时候我和邓大哥若是只顾贪恋美色,岂不是枉费了兄弟们对我俩的一片信任!”
邓大对陈贵的说法完全同意,紧接着说道:“还请小公子转告天使大人,就说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且让他放心,兄弟们在关键时候一定能顶上去,不让他失望!”
屈蒙听完邓海和陈贵的这番话,心中泛起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于是默不作声地领着两个侍女返回刘和院中。
第二十一章 公子练兵
屈蒙再见到刘和时,身上那股原本像小公鸡般的傲气减弱了不少。
“公子,我没能完成你交办的事情。邓海和陈贵婉拒了你的好意,我只好把人再给你领回来。”
屈蒙于是将方才去见邓海和陈贵的经过向刘和说了一遍,其中还包括二人托他带给刘和的话。
“哦,这样子啊,倒是有些让我意外呢。”已经坐在卧榻上的刘和毫无顾忌地用手扣着脚丫子,沉吟片刻说道:“既然都不要,那你还是领回去交给你老爹好了!”
“那怎么可以!”被刘和耍的团团转的屈蒙,此时终于不干了。“公子方才不是还说自从家父将这两女送来时,她们便属于公子的么?”
“那我现在把她俩当成回礼送给你老爹还不成么?”
“不成!哪有把别人送来的礼物当成回礼再送回去的道理?你这么做岂不是在羞辱我们屈家?”
“额……当我没说。”刘和翻了个白眼,一时无话可说。
“奶奶个熊!既然大家都这么客气,哥哥我可就不客气了!虽然咱的实战经验为零,可好歹也是受过多年一本道和东热教导的青年,还不信搞不定两个小丫头片子!”
刘和抠着脚丫子在那里自言自语,说的全是屈蒙听不懂的话。
“公子,若是无事,小可便告辞了!”屈蒙实在受不了刘和抠脚丫子的这个猥琐动作,急欲闪人。
“小蒙蒙啊,你先别走,本公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刘和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激起屈蒙满身的鸡皮疙瘩。
“你俩先去偏房呆着,没有我的传唤,不要出来!”刘和将两个侍女赶到一边,这才正色说道:“今晚上屈兄弟就不要走了,便与我同榻而眠,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
屈蒙闻听刘和此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当时便吓得脸色煞白,转身就向院外跑去,再也顾不得这么做是否失礼。
“是了,难怪此人将父亲送给他的侍女送来送去的,原来他压根就不好女色,因为他有龙阳之癖!”屈蒙一面撒腿狂奔,一面在心中推测。
屋内刘和一脸坏笑地自语:“嘿嘿,就这样也想摸老子的底细,不吓死你丫的才怪!”
当日夜里,刘和让那两个侍女宿在偏房之中,并未动她们半个指头。
第二日早上,刘和与王越、田畴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两人都有些眼神奇怪地打量着刘和,弄得刘和还以为自己洗脸的时候没洗干净。
刚吃完饭,屈林、屈永、屈荥、邓海和陈贵等人便前后脚地来到了刘和的房里。
屈永先开口说道:“公子,屈家这两日竭尽全力准备,已经为入堡的两百多乡民备齐了各样武器,只是品质和成色稍微次一些。”
刘和摆摆手,说道:“只要保证人人手中有把家伙就成,我也没指望让他们真的去攻坚作战,能用来自卫防身便可。”
屈荥接着说道:“公子,屈家堡现有的粮食可供全堡上下三千余口人食用半年,储存的草料可以供四十头牛,八十匹马吃八个月。粮草的问题应该无虞,另外还有一些鸡鸭彘羊,可以作为肉食。”
“咸盐和柴火准备的充足么?”刘和问道。
“咸盐有两百多斤,柴火有五万多斤。”
“嗯,柴火稍显不足,不过勉强是够用了。”
邓海向刘和说道:“大人,小的跟陈贵商量了一下,想请你安排一些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操练一下兄弟们,这样他们遇到突发状况时,不至于乱成一团。”
“咦,你这个提议不错,很有必要。”刘和露出嘉许的目光,然后对田畴说道“不知子泰对于练兵一道是否精通?”
田畴有些为难地说道:“只是看过一些兵书,并未实际操练过士卒,这方面明辉比我有经验。”
“屈家的家兵平时都是由谁负责操练的?”刘和把头转向屈林。
“平时是屈刚在负责训练家兵。”屈林回答说。
“擦,这两人现在都不在堡内!”刘和有些郁闷。
忽然,刘和心思一动,想到自己虽然没有练兵的经验,可在上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两次军训,那时候的军训就是针对毫无训练经验的青瓜蛋子,以练作风纪律为主,很少练实际使用武器和战术动作。
现在邓海和陈贵带来的这些乡民不就是没有任何训练基础的生瓜蛋子么?自己虽然无法教给他们战术动作和如何使用武器,但在短时间内整肃军纪,让这些庄稼汉子们学会列队和整齐行进却并非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刘和的眼睛一亮,对邓海说道:“你和陈贵立即去将人都集合到校场上面,就说本公子要亲自操练大家!”
此言一出,顿时惊得屋内所有人都瞪起了眼睛。
刘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道:“本使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就是操练一群乡下汉子么,我有的是法子!”
屈林最后问道:“公子,目前各项准备已经就绪,不知何时对昭家和景家动手?”
“就在这几日之内!此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运筹,任何一个环节出不得差池,在没有得到丹阳县城的准确消息之前,不可妄动。”
“一切皆听公子的吩咐和调遣。”
“那好,今日议事就到这里,大家各司其职,做好分配的任务,不可有半点玩忽职守和懈怠之心!”
少顷,众人纷纷从刘和房内离开,只剩下王越和田畴二人。
王越有些怀疑地看着刘和,说道:“我记得公子自少年时便生活在宫中,从未有从军入伍的经历,不知待会公子如何操练那二百多号庄稼汉子?若是没有把握,还是由别人代劳吧,毕竟你的身份非同一般!”
田畴在一旁猛点头,对王越的话深表赞同。
王越这话说的婉转,但却是在提醒刘和,如果没有金刚钻,那就别揽瓷器活。毕竟刘和目前作为整个屈家堡的核心,可以做一些增加威望的事情,但却绝对不宜做有损威望的事情。
大家不怕刘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因为有资格当主公的人不一定非要刀马娴熟,力敌万人。但大家一定不愿意辅助一个任性胡来,想一出是一处的人当主公,因为这往往代表着迅速灭亡。
刘和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所以一脸自信地对王越说道:“多谢王大侠的善意提醒,待会我操练的时候,你和子泰可以在旁边观摩,是不是有效,很快便有结果!”
两人劝不住刘和,于是随他一起来到了校场之上。
刘和一路上已经将当初自己接受军训时的步骤仔细回顾了一遍,并且结合这个时代的说话特点,对一些口令进行了修改。
看到校场上黑压压的几百人扭七列八地站成一圈,刘和也不着急,而是将邓海和陈贵喊道面前,对他们交待了一番。
“所有人听着,按照高矮个的顺序,肩并肩地站直了,谁要是弯腰驼背,小心老子用鞭子抽他!”
陈贵的嗓门挺大,挥舞着鞭子驱赶庄汉们排成长长的一列。
“你,个子高一些,往前面站!”
“你,个子矮一些,往后面站!”
因为坞堡内的校场大小有限,两百多人只站一排容不下,刘和便下令士兵们顺着墙根往后面排,总之必须肩挨肩地站成一条线。
列队完毕之后,刘和对着最排头的十名大个子庄稼汉示范说道:“你们像我这样将头转向左侧,然后从一到十报数!”
“一、二……九、十!”
“声音太小了,早上没有吃饭么,给我放开嗓子喊!”
刘和发飚,大声怒喝。
于是,这十个人拼尽吃奶的力气,挨个按顺序报数。
反复练习了五遍之后,刘和让这十个人站在了校场的中心,并让田畴拿毛笔在他们的前胸和后背上面按序号写下十个数字。接着刘和爬上塔台,冲着下面所有人喊道:“现在,你们都看着校场中间这十个人,看他们是如何从一到十报数的,待会儿所有人都要跟着做!”
刘和在塔台上大喝一声:“从一到十报数,开始!”
被选中的十个人于是依次转头报数,一遍下来准确无误,虽然动作不够标准,但有了雏形。
“现在,剩下的人模仿他们准备开始报数。当喊到十的时候,暂停下来,等报完的十人走到场中站在对应的那十个人身后,我再喊报数,然后下一轮开始。”
“报数!”
“一!二!……十!”
“暂停!你们十个人,刚才口中喊几的,便寻着场中衣服上写有相同数字的那人,站在他的身后!”
十个人很快找到各自的排头,迅速站到了校场中间。
如是反复报数,然后各自寻号入队,不多时两百六十人的一个大排面变成了校场中间一个二十六乘十的小方阵。
最为神奇的是,这个方阵的右上角那个排头兵,个子最高,而左下角的士兵个子最矮,从远处看去便像一道整齐的斜切面。
“从现在起,最右边的十个人,便是基准兵!下面,进行第二轮的报数,这次报数与上次不同!上次的报数只是为了分配阵中位置,而这一次的报数,不需要从一到十,而是按照顺序一直往下报,等到第一排面第十人报数结束时,接下来的那个报十一!”
“现在,第一排面开始报数!”
“一、二、……十、十一……十七……十六……”
“停止报数!你是怎么搞的,前面一个报数十七,到了你这怎么变成了十六?十六已经有人报过了!”
“一个个把耳朵给我竖起来,谁再犯错,第一次抽十鞭,第二次三十鞭,第三次一天不许吃饭!”
“第一排面,重新报数!”
这次整个排面无人犯错,顺利报数到二十六名。
“现在,第一排面的每个人都在心里默念自己刚才报的那个数字,以后列队的时候,便站在你们刚才报的这个数字的位置上!”
如此这般,费了一番口舌,刘和将阵列中所有人的位置确定下来。
一直站在高台之上观摩的田畴和王越,早已被刘和这一套简捷快速的整队方法所折服,他们都在心里自问若是换了自己,是否也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答案是,没有可能!
第二十二章 怦然心动
刘和的本事显然不只限于教会一帮“泥腿子”如何列队和报数,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还教会了这群佃户出身的乡下土鳖们如何站军姿,如何齐步走,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喊报告。
虽然这些内容只是后世军队单兵训练中最基本的一些动作,而且看上去似乎与作战打仗没多少关系,但却蕴含着跨越了一千多年的人类集体智慧,是保证一支军队能够做到令行禁止的根本基础。
古时两军交战,一方部队被敌方歼灭超过一成以上时,部队就可能出现溃退;被歼灭超过三成以上时,则整支部队就会一泻千里、彻底崩溃。
这个时期,交战双方全部使用的是冷兵器,不可能出现瞬间大面积的人员伤亡,如果参战双方坚持死战到底,那么一方想要歼灭另外一方,就只能是以命换命,而不会出现大面积的溃逃和投降。
后世之中华,曾经涌现过许多英雄的部队,他们凭借钢铁的意志和森严的纪律,在战场上整建制的与外敌同归于尽,或者伤亡达到八成以上时依然死战不退。有时候,一个营或者一个连队为了掩护主力撤退转移,可以视死如归地迟滞敌方一个团甚至一个师的兵力!
若论战斗的激烈程度,显然是后世那种子弹横飞、炮火硝烟的战场更严酷,那么后世的军队为何能够做到死战不退,一次战斗减员两到三成甚至是五成以上都不会溃败呢?
答案就在于士兵的纪律养成!
一群纪律严明的绵羊肯定打不过一群纪律松散的狮子,可若是给这群绵羊的身上披上护甲,给羊头的顶端安上致命的尖角呢?
在刘和看来,邓海和陈贵带来的这群佃农便是一群绵羊,短时间内想要将他们训练成凶猛的狮子没有可能,但将他们训练成一群听话的绵羊却大有可为。
三天半的时间,显然无法训练出一支军纪如铁的强兵,就算刘和是天神下凡也做不到。但通过这几天的训练,刘和让大家真正明白了一个词汇的含义,那就是——纪律!
纪律,如钢似铁,任何人都需严格遵守,否则必然会受到惩罚,甚至撞得头破血流!
在刘和训练的间隙,王越见缝插针地向庄户们教授了几招使用刀枪和棍棒类武器的基本动作,以便大伙手持朴刀和长柄武器时不至于胡乱挥舞一气。
大侠王越在洛阳以开武馆授徒为职业,他对于十八般兵器的熟悉程度绝对超过任何一位带兵的将军,由他给大伙教授武技虽然有些杀鸡用牛刀的嫌疑,但如今一切事急从权,王越本人还是非常理解和支持刘大公子的。
到了刘和入住屈家堡的第四天晚上,身负重要使命的丁况摸黑进入坞堡,向刘和汇报了他和史阿前往丰乡城联络的情况。
“启禀公子,大师兄已经见到了盘踞在丰乡城内的那伙强人的头目,并且送出了消息!”
刘和得知史阿已经与丰乡城一带的山贼头子接上了头,顿时喜上眉梢,有些急切地询问丁况:“史阿怎么说?”
“大师兄说那一带聚集的好汉并非外界传闻的只有千人左右,而是有两千五百人!这伙强人分成三股,最大的一股约有一千多人,由大当家熊钺带着驻守在中部的鹃岭;另外两股分别由二当家朱标和三当家的邵峒带着驻守于北面的流岭和南面的郧岭。”
“大师兄还说那个熊大当家的对于公子的提议比较热心,已经向驻守流岭的二当家发去讯息,请他过来共商大计,估计不久之后便有好消息可以传来。”
刘和听完丁况的汇报之后,仔细询问:“以你所见,丰乡城一带的地形如何?当地有多少百姓安家落户?这伙强人又是靠什么维持生计?”
丁况回答道:“丰乡城虽然带着一个城字,实际上那里到处都是林木参天的山岭,极少有开阔平坦的地带,更没有大片的平地可以用来修筑城池。当地的百姓称丰乡为‘三岭夹两槽’,又因那里山大沟深,土地与河流相对较少,亦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
“据我暗中观察,丰乡一带至少有近两万山民散布在各处的山岭沟壑之间,他们主要依靠耕种和渔猎维持生计。山民当中有不少是黄巾乱起之后从关中逃进山来的百姓,他们现在已经与当地的老住户融合在一起。”
“丰乡城这伙强人其实并非占山立寨的山贼强盗团伙,他们皆来自于当地的山民和住户,主要靠当地山民和百姓的供养生活,平时也参加一些附近村落的劳作,一旦有其他势力前来侵掠时,则将附近的山民转移进入易守难攻的坞堡之中,由他们进行保护。”
“这一趟前往丰乡城十分辛苦,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这里有两根金条,是本公子赏给你和史阿的,千万莫要推辞!”
刘和有些“肉痛”地从木匣内取出两根黄灿灿的金条,硬塞进了丁况的手中。
丁况十分高兴,向刘和道谢。一根金条对于家境贫寒的丁况来说,可不算太轻的赏赐。
汉末之时,愿意习武之人,大多数都是家境贫寒之辈,若是有条件的,都去读书做官了,谁还会去学那些舞刀弄枪的下等本事?
若非即将到来的乱世将武人的价值和地位抬高起来,像史阿和丁况这些人学成武艺之后,也就是给那些世家大户们充当打手和看门狗,想要提高身份地位,根本就没有机会。
再者说了,侠以武犯禁,无论到了哪朝哪代,打打杀杀的武人除了参军一途,似乎都无法走上台面,成为主流社会当中一个有地位的阶级。
丁况走后,刘和独自一人在屋中沉思。
“如今看来,对于丰乡城这股势力的策略需要立即进行调整了。这些武装自耕农盘踞在位于雍州、荆州和益州三州交界的深山老林之中,平时依靠当地的百姓自给自足,并不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若非此次我派了史阿和丁况两个武艺高强的家伙深入进去查探,也不会知道那里如今竟然有两千五百人的队伍!”
“别人也许不知道深山根据地的恐怖作用,可我却是知道的!后世那位导师不就是前半辈子带着一群农民在山沟沟地面转悠,最后却硬生生地将拥有数百万大军的朝廷给玩残了么?”
“若是能将这些人收拢起来为我所用,不仅可以解决目前三户亭的问题,还能在长安、南阳、汉中之间埋下一颗钉子,一旦时机成熟时,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此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困难。我现在的目标是以最快的速度平安返回幽州,帮助自己老爹对付公孙瓒、袁绍、韩馥、公孙度这一群野心家。一旦我离开了南阳,仅有的一点影响力和号召力便会立刻被袁术给抹除,到时候这群占山为王的家伙岂能真的听我的话?”
“唉,还是手下无人可用啊!若是有一个像臧霸或者张燕那样善于占山为王的部下前去坐镇,收服这群山民还不跟玩儿一样?至于像赵帅哥那种偶尔客串过一把山贼头子的绝世猛将,就算让老子自己去当山贼,也舍不得让他只带着一群山民打游击!”
刘和在屋内像是魔怔了一般,一会儿哼着奇怪的小调兴奋不已,一会儿又拍着大腿唉声叹气,搞得屋外的田畴和王越只觉得莫名其妙。
“公子,屈家主来了,说有十分紧急之事向你禀报。”
屋外响起了田畴的声音,打断了刘和的思索。
“有请屈家主入房叙话!”
屈林进来之后,一脸兴奋地向刘和说道:“启禀公子,昭家和景家果然坐不住了,他们派人前来向我施压,要求我们屈家适可而止,立即释放了前几日抓捕来的抗租佃户。”
刘和冷笑几声,一脸讥讽地说道:“这昭家和景家还真他娘的不要脸!当初逼迫你们屈家和他们一起暴力对待乡民佃户的是他们,现在三户亭各处村庄内的农户们开始酝酿武力反抗时,他们又把你们屈家推在前面充当替罪羊,吸引仇恨!”
屈林也是一脸恨意地说道:“公子所言极是,这次若不是您带着后冯村的乡亲们入住屈家堡,我们家族之中有些人还是看不清那两家的嘴脸!”
“屈家主放心,这次屈家实际上没有抓任何一个佃户,加之邓海和陈贵等人又将属于你们屈家的几个村庄内的青壮带进了坞堡,所以等到民乱爆发之后,你们屈家受到的冲击会比昭家和景家小很多!”
“这几日眼见着公子将堡内数百庄汉训练的服服帖帖,屈家上下都是心服口服,对于公子的安排再无人敢有什么异议。如今公子这么说,小老儿就更加放心了!”
刘和点头,提醒屈林说道:“屈家主也要时常提醒一下家中的老老少少,不要总觉得自己是三闾大夫的后人,就可以眼睛长在头顶,一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样子。以后对邓海和陈贵等人客气一些,这些人虽然是穷苦出身,但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可能被掀翻!”
“须知,‘人在做,天在看’,若非你们屈家以往对乡民们还算厚道,这次首先覆灭的便是你们屈家!还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百姓不是随时都可以宰上一刀的羔羊,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
刘和的一席话,说的屈林头上冷汗直冒。
第二十三章 造反好榜样
正如刘和对屈林所说的那样,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民风彪悍的三户亭一带的各地乡民!
屈家大肆抓捕抗租佃户的消息在有心人的刻意散布之下,不到一天便传遍了三户亭的各处村落。
起初,乡民们都不太愿意相信,觉得要抓人也只会是昭家和景家那些凶残如狼的家兵所为,怎么可能是一向和气低调的屈家呢?尽管不信,可前往坞堡打听的人还是很快传回了消息,证实确有此事。
随着这条消息传回来的,还有关于昭家和景家逼着屈家一起提高两成租子的传言!
这一下,庄户们弄明白了屈家抓人的原因:屈家不愿意伙同昭家和景家一起涨租金,可又不得不面对昭家和景家的逼迫,无奈之下便抓了一些抗租的佃户做个样子给昭家和屈家看!
屈家抓捕抗租佃户这件事情,就像一颗火星,终于点燃了三户亭附近几十个村落联合起来进行武力反抗的怒火!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关心和留意屈家到底是抓了哪个村子的佃户,因为大家已经被愤怒的情绪蒙蔽的双眼!
就在丁况返回屈家堡的那天夜里三更时分,邓海悄悄带着两百人撤出了屈家堡,他们在离开时换下了屈家家兵的衣服,换上了庄户们常穿的服饰。陈贵则和剩下的六十人继续留在堡内,为第二天配合邓海的闹事做准备。
第二天,邓海鼓动附近属于屈家堡的九个村落联合起来“造反”,带着五百多人将屈家堡给围了起来!这一大群人中,自然是以曾经在屈家堡受过训练的两百人为骨干和核心,其他的则是来围观和起哄的。
当着堡外五百多老少村民的面,满头大汗的屈家家主站在堡墙上向“邓大王”作揖求饶,表示愿意妥协,听从乡民的要求,将抗租的佃户们释放。
不多时,留在堡内的六十人被屈家“释放”,走出了屈家堡。
庄户们与屈家的第一回合较量,以造反乡民的获胜而告终。消息一经传出,三山五岭顿时一片轰动,昭家和景家控制的地盘内更是暗流涌动、人心躁动!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去关心陈贵是怎么被屈家抓进去的,更没有人去关心屈家抓进堡内的是一群老弱妇孺,怎么放出来的都成了青壮小伙?
又过一日,邓海和被屈家“释放”的陈贵纠集了一千人,再度将屈家堡给围了起来!这一次,“邓大王”和“陈大王”威逼屈家不得调高租金,否则就要攻打坞堡。
最终,屈家再一次退让,同意了乡民们的要求。
第二回合的较量,再次以造反乡民的获胜而结束!
消息再次被有心人疯传,仅仅是半天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三户亭。
“听说了么?邓家庄的邓大和陈家村的陈三带着人又将屈家堡给围住了!”
“你这都是老黄历了!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听人说屈家不仅释放了抗租的佃户,还当众保证今后绝对不会涨租子!”
“那邓大和陈三不过是两个无赖泼皮,都能干成这样的事情,我们不比他们缺手少脚,干嘛不去围困昭家堡,逼着昭家释放被他们抓走的族人,逼着昭家不敢涨租子!”
“就是,咱们一起联合起来,就未必会比邓大和陈三那伙人弱!”
“对!我这就去小王庄打听一下,问问他们是不是有起事的打算,若是愿意一起,我们的力量就壮大一倍!”
“好,你去小王庄,我去上柳村,能多拉一伙是一伙!”
有了邓海和陈贵这伙人给庄户们充当造反的榜样,一场席卷三户亭的民变很快完成了最初的酝酿阶段,汹涌的人潮直奔昭家和景家而去!
在造反庄户闹事之前,昭家和景家已经提高了戒备的等级,等到各村各庄的乡民们开始聚集时,昭家和景家的家兵立即手持兵器将昭家坞堡和景家坞堡严密地防守起来。
昭家有八百家兵,景家也有六百家兵,在看到到胆大妄为的庄户们围拢起来意图逼迫自家时,当时便派出了手持武器的家兵冲出坞堡,与这些意图造反作乱的刁民发生流血冲突,当场便打死打伤数十人!
昭家堡和景家堡外发生的惨祸传开之后,脾气暴躁的邓海和陈贵立即带着更多的人再度将屈家堡给围住,然后逼迫屈家答应立即将今年的租金下调两成!
在昭家和景家已经出兵驱散造反乡民的敏感时刻,这邓海和陈贵竟然还敢再次聚众闹事!闹事也就罢了,他们竟然要逼迫屈家下调两成的田租!
真的以为屈家就是泥捏的么?可以予取予求?
屈家被逼无奈,只好派出家兵冲出坞堡来捉拿邓海和陈贵两个祸首,结果竟然被邓海和陈贵率领的庄户们打的大败,不仅遗失了大量的的兵器,就连屈家未来的家主屈永也被邓海抓了起来!
这个消息传出来时,立即引得一片大哗!
人人都说邓大和陈三厉害,现在看来真不是吹嘘出来的,竟然能打退屈家的家兵,还抓了屈家的二号人物。
当日夜里,屈家派屈荥“偷偷”溜出坞堡,前往昭家和景家求救,声称若是两家见死不救,不派兵前来帮助屈家的话,屈家为了救回屈永,只好接受庄户们的条件,当众宣布下调两成的田租!
昭家已经开始当家主事的家主昭岢大怒,痛骂了屈荥一顿,说都是屈家一开始纵容庄户闹事才酿成了这么大的祸乱,如今屈家自己顶不住,却反过来托昭家和景家下水!
说到最后,昭岢的意思就是屈家的死活跟昭家和景家没有关系,反正昭家和景家是不会出兵的,除非屈家拿出一半以上的田契给昭家,否则他们就会坐视屈家灭亡。
景家的主事人景赉跟昭岢说的话意思相似,也是逼着屈家交出一半的田契,才会派兵前去营救屈家的直系族人。
负责传话的屈荥连夜赶回坞堡,向刘和与屈林报告了昭家和景家的意思。
屈林听了之后大怒,破口大骂道:“居然让我屈家向他们各自交出一半的田契,这昭岢和景赉真是贪婪无耻!”
田畴没有生气,但却有些担忧地说道:“公子,我们原本的计划是伏击昭家和景家前来救援的部队,可现在这两家都不上当,后面的计划该如何实施?”
刘和面带冷笑,冷哼着说道:“哼,昭岢和景赉这两个蠢货,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覆灭在即,竟然还在打着吞并屈家的念头!立即派人出城通知邓海和陈贵,明日便让他们带着手下兄弟佯攻屈家堡,然后‘占领’屈家堡!”
田畴闻言,立刻明白了刘和的意思,他怕屈林想不明白,于是说道:“公子这是要顺水推舟么?”
刘和对于田畴这个“捧哏”十分满意,耐心地解释说道:“既然昭家和景家意欲借刀杀人,想通过作乱乡民之手灭了屈家,那我们索性把动作搞大一些!等到邓海和陈贵带人攻入屈家堡的消息传到昭家和景家时,他们肯定会打着为屈家报仇的名义,集合主力前来攻打屈家堡!”
“到时候,鲜于银和屈刚率领着扮成造反乡民的主力部队埋伏在道路两旁,打昭家和屈家一个措手不及。同时,若是本使估算的无错的话,史阿和丁况从丰乡城搬来的援兵也应该顺利抵达三户亭,到时候这两家想不死都难!”
“什么?公子还联系了丰乡城那伙强人?”屈林闻言,有些失声地叫了出来。
“呵呵,屈家主不要担忧,我只是答应那伙强人,将昭家坞堡内的所有财产送给他们,可没有说过要把屈家也送出去!”
“那景家怎么办?”
“景家的财产当然是本使和屈家平分!”
“那这两家的田产呢?”
“咳咳,屈家主真是好胃口啊!昭家和屈家的田产,本使暂时还没有想好如何分配,但肯定不会少了你们屈家的那一份!”
被刘和挤兑了几句,屈林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便寻个由头告辞出去。
“公子,丰乡城的事情怎么从未你提起过?”田畴在没人的时候,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此事并非我有意对你和明辉隐瞒,只因我也不清楚丰乡城的具体情况,更没有把握说动那伙强人前来打秋风。既然没有把握,若我提前说出来,岂不是会误导你们的行动?”
田畴想了想,觉得真如刘和所言,若是自己和鲜于银早早地便将希望放在丰乡城那股力量上,说不定就会产生依赖和懈怠的心思,在面对邓海和陈贵等人时,也就没有那么投入和逼真。
“公子心思缜密,智计百出,畴自叹不如!”
“子泰不必自谦,我不过中人之资,并非算无遗策的智谋之人,很多时候还需要你们的提醒和帮助!”
“公子,派谁出城去见邓海和陈贵?”
“此事便劳烦你亲自去一趟吧,别人我不放心。你今日出堡之后不必立即返回,暗中跟在邓海和陈贵的身边,等到屈家堡被‘攻陷’,务必要督促他俩管束好部下,不得在屈家堡内作恶!”
“公子放心,有你的‘四项注意’规矩在那里摆着,这些庄户又受过你的训练,他们不敢乱来的!”
“还是小心一些好。小心无大错嘛,我可不希望自己亲手带过的部队变成了一股只知道烧杀抢掠的强盗土匪!”
“公子,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让邓海和陈贵带来的这些庄户做你的私兵?”
“只要他们堪用,又何尝不可?别看这些庄户出身的私兵现在没有什么战力,只要他们严守纪律,将来一定能够成为最强大的士兵!”
第二十四章 好大一个坑
三户亭的西北方四十里外便是连绵的山地和丘陵,虽然不甚高大险峻,但在其间隐藏几百上千人却是十分容易。
鲜于银和屈刚带着四百家兵便隐藏在这一带。
作为一支奇兵,想要发挥出奇制胜的作用,那就必须要瞒过昭家和景家的耳目。
这几日,鲜于银用实际行动教会了屈刚如何隐匿部队的行踪,如何在野外长时间的生活和训练。这些方法和技巧,有的来自于幽州军中,有的则来自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对于屈家这支没怎么见过血的部队而言,已经算是大开眼界,长了见识和本领。
在一处临时挖掘出来的地穴之中,屈刚正和鲜于银小声地叨咕着什么。
“鲜于都尉,咱们在山中已经待了五天,公子怎么还不派人调我们出山?”
“怎么?就等这么几天就耐不住了?”
“屈家的主力都被公子安排在堡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我们救援不及,到时候岂不是要陷公子于危险之地?”
“我看你不是真的担心我家公子的安危,而是放心不下屈家的安危吧?”
屈刚被鲜于银说中了心事,有些尴尬地说道:“咳咳,都一样,都一样!如今公子在屈家坞堡内落脚,只有屈家安全了,才能保证公子的安全嘛。”
“你不要过于担心了,以我家公子谋定而后动的性子,这几日肯定也没有闲着,说不定已经对昭家和景家动上手了。如果原定的计划不变,这两日就该咱们出山了!”
正在此时,忽然有传令兵靠近地穴小声报告说道:“启禀都尉,山外有人求见,说是公子身边的人,名叫丁况。”
“哦,快快有请!”
不多时,丁况见到了鲜于银。
“鲜于都尉,公子有令,命你和屈副都尉立即整顿士卒,在明日午时之前抵达屈家堡外十里处的冯家峪,随时做好伏击昭家与景家来犯之敌的准备!”
“鲜于银领命!”
“屈刚领命!”
“鲜于都尉,命令已经带到,鄙人还有其他事要往西行,就此别过!”丁况说完这话,便欲拔腿往营地外面走去。
“丁侠士,往西去一百多里便是丰乡城,听说那里盘踞着大股的山匪,若无紧要之事,还是莫要以身犯险!”
屈刚好意提醒丁况说道。
“呵呵,多谢屈副都尉的提醒,不过我这次去可不是以身犯险,我此行是去接引援军!刘公子说服了丰乡城的几个头目,请他们出山攻打昭家堡和景家堡!”
屈刚吃了一惊,大声说道:“什么?刘公子还留着后手呢!”
丁况没有回答屈刚这个问题,而是小声附耳对鲜于银说道:“公子让我给你捎个话,攻下昭家堡和景家堡时,不该留的人坚决要处理干净,最好是借丰乡城那伙人的手,不要落下什么把柄给别人!”
鲜于银一脸严肃,坚决地点点头,然后目送丁况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之中。
“传我命令,立即起营,连夜向山外行军!”
翌日清晨,邓家祠堂的广场上聚集着邓氏族内的所有青壮劳力,邓海本人则站在一张临时搬来的长案之上,高声对大家说道:“邓家庄的各位老少爷们都听好了,今日我带着大家前去攻打屈家堡,所有人都给我把眼睛放亮了,千万不要真的伤了屈家人,我们只需把动静搞得越大越好!”
有个虎头虎脑的后生没听懂邓海的话,大声问道:“海叔,既然是攻打屈家堡,不动真刀真枪,光凭吓唬咋能把屈家堡的门给砸开呢?”
邓海把眼睛一瞪,训斥说道:“邓彪,哪里来的这么多话!我说什么你就照着去做,你要是到时候乱来,别怪打下昭家和景家之后,我不给你家分田地!”
邓彪依然不解,嘟囔着说道:“我们攻打的是屈家,为啥最后分的却是昭家和景家的田地?”
站在邓彪身后的一个汉子使劲掐了这家伙的大腿一把,然后小声说道:“彪子,唧唧歪歪说啥呢!我们这次明着是去攻打屈家堡,实际上是做给昭家和景家看的,不是真打!我前几日跟着海叔就呆在屈家堡内,那里有位大人物坐镇,是皇帝派来专门为咱们这些穷苦人做主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到时候就不动手了。”邓彪终于反应了过来。
几乎是相同的时间,在陈家村的祠堂前面,同样的一场“战前动员”也在进行,负责宣布纪律的自然是“造反头子”陈贵。
为了防止有人向昭家和景家告密,在行动之前邓海和陈贵并没有告诉庄户们具体的行动内容,只是如同前几次一样召集人员到指定的地方集合。
各村的庄户们聚集完毕之后,邓海和陈贵手下的骨干份子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份名册,让庄户们在自己的名字处摁下了鲜红的手印。
庄户们基本上都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他们只知道摁下这个手印之后,就等于结成了一个同生共死的盟约,谁想反悔和退出再没有可能。作为安慰和补偿,这份名册也是日后分田地的依据,出人出力越多的家户,到时候分到的财产和田地越多!
一切准备就绪,来自各村的庄户们手中拿着前日从屈家家兵手中缴获来的武器,没有武器的则扛着长把的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气势汹汹地向着屈家堡方向汇聚过来。
“让屈老头上来说话!”
邓海站在堡外百步之外,气势十足地冲着堡上的屈家家兵大声喝道。
“啧啧,几天不见,这货倒是长威风了嘛!”刘和躲在堡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面暗暗感慨。
“呵呵,都是公子调教有方,这些老实巴交的农夫如今也变得底气十足了。”王越在一旁不轻不重地拍了刘和一记马屁。
“公子,我现在可以出去了么?”一旁的屈林询问说道。
“嗯,可以出去了。尽量装得害怕一些,但是也不要真的害怕。”
“小蒙子,去,搀扶着你爷爷上堡顶!”
“哦,知道了!”屈蒙有些不情不愿地翻了个白眼。
不多时,颤颤巍巍的屈林被孙子屈蒙扶上了堡顶。
“邓大王,这又是要闹哪样啊?”
“前日里我代表乡亲们向屈家提出降低两成田租的条件,你们屈家到底答应不答应?今日必须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对!屈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邓大王,下调两成田租实在是使不得哇!我们屈家上上下下千余口人吃喝都靠这些田租,算来算去,也最多只能下调半成租子!”
“好啊,你个老东西是在戏耍于我么?我看你们屈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乡亲们,今日我们便攻下这屈家堡,活捉了屈林老儿,逼着他给咱们减租!”
“打进屈家堡,活捉屈老儿,今日减田租!”
一阵呐喊声在堡外山呼海啸般响起,就算明知道是在做戏的屈林还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乡亲们,动手!”
邓海一声令下,一直跟随着他进出屈家堡的兄弟们便手持各式武器向着堡门口冲了上来。
堡墙之上,刘和混在士兵之中,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形势。
“放箭,射那些胳膊上缚着红带子的乡民!”
“唰—唰!”一阵稀稀拉拉的箭雨落在冲锋的人群之中,顿时射翻了数十人。
“给我将受伤的兄弟们抬下来,持弓的往墙头射,其余人继续冲!”邓海大声鼓动着。
“中箭”的庄户们捂着伤口大声哀嚎和呻吟,然后哼哼唧唧地被人抬到了一边。
屈家堡外一片草丛之中,几个昭家和景家的探子正密切地关注着堡下的动静。
“屈家的兵力经过前日的损耗,如今变得空虚了不少,若是庄户们拼命围攻,最迟两个时辰就会攻破屈家堡。昭六,你现在马上回去向家主报告!”
“景巢,你也立即返回景家向家主报告!”
半个时辰之后,屈家堡的大门被造反的乡民从外打破,邓海和陈贵带头冲进了堡内,紧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大群胳膊上缚着红绳的庄户。
“邓彪,我命令你现在带着十个人守在堡门口,未经我的允许,不可再放任何一个人进屈家坞堡!”
“海叔,可是为啥你们都要进去呢?”
“老子进去活捉屈林老头,人多了容易误伤自己人!你让大伙儿都在堡外等着,待会我就出来!”
“咦,他们几个刚才不是被墙上的箭雨射中了么,怎么又能下地跑了?”
邓彪看着从身边冲进坞堡的几个人,摸着脑门有些糊涂了。
第二十五章 张网以待
昭家和景家的探子来时都骑着马,他们很快便返回了各自的坞堡,将自己在屈家堡外观察到的情形向昭岢和景赉做了报告。
昭岢听完探子的报告之后,冷笑着说道:“这屈家还真是没用!躲在坚固的坞堡之中,居然还能被一群贱民打成这个样子!”
“立即派人联络景家,让他们准备出兵!给我将昭通统领请过来,本家主有重要事情宣布!”
昭通是昭岢的二弟,也是昭家八百家兵的统领。正因为有了昭通的大力支持,昭岢才能在乱民造反的节骨眼上提前上位,将原本上了年纪的昭家族长取而代之。这昭通,便是昭岢最为得力的爪牙和帮凶!
不多时,身着铠甲、一脸横肉的昭通来见家主。
“二弟,咱们吞并屈家的机会来了!”
“嘿嘿,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大兄,一切都听你的吩咐!”
“好!我命令你现在点齐五百家兵,做好出击的准备!”
与此同时,三户亭的景家坞堡内,景赉听完探子的报告之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真被昭岢料中了,这屈家就是糊不上墙的烂泥,活该覆灭!我们便等着昭家来人联络,一起出兵屈家!”
景家兵力弱于昭家,目前针对屈家的行动便由昭家来主导。
昭岢派出去联络景家的信使还在路上时,昭家第二拨报信的探子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启禀家主,破了!屈家堡被乱民攻破了!”
“什么!竟然这么快就攻破了?快!传令给昭通,让他点齐五百家兵立即兵发屈家堡,赶在这伙造反乱民尚未撤离屈家堡之前,将他们统统杀死,务必要把屈家的所有田产地契抢到手!”
昭岢一想到乱民们现在正在屈家堡内大肆的劫掠,把大把的金银财宝往怀里揣,他就觉得肉痛不已,仿佛这群乱民抢劫的是属于昭家的财富一般。
“哼哼,景胖子,这次可要对不住了!谁让形势变化的这么快,手快有、手慢无,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景赉身形肥胖似猪,昭岢便称呼其为“景胖子”,还算留了几分口德。
昭岢派往景家联络的信使,差不多是与景家第二拨回来报信的探子同时抵达景家坞堡的。
“什么?屈家堡已经被乱民所破?”景赉听了探子的报告之后,也是吃惊不已。
“景家主,鄙人受吾家家主所托,特来联络共同出兵的事情!既然屈家堡已经被乱民所破,昭、景两家正好依着前日里就定下的计划,打出营救屈家的旗号,共同发兵将占领屈家的这群乱民统统解决掉!”
“好,我这就下令给景镐,让他点齐三百士兵,前往冯家峪口与昭家的队伍汇合!”
冯家峪内,鲜于银正在大声训斥着屈家军的士兵们。
“笨蛋,这些滚石摆的位置不对,再往前面靠一些,下面压好撬棒!”
“傻鸟,把柴火堆放的均匀一些,火种藏得深一些,不要被人看出来了!”
“弓箭手不要分的那么散,都集中到那几块大石头的后面!”
“待会敌人来了之后,注意调整呼吸,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乱动,谁要是不经命令便冲出来,本都尉第一箭便射死你!”
鲜于银为了证明自己的箭术,说完这话时,从背上的箭壶内抽出一支羽箭,抬手便朝着头顶一只正在盘旋的黑雀拉弓射出,下一刻那只倒霉的黑鸟便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屈家堡外,一千多造反的乡民被邓彪拦在了门口。
“彪子,放我进去瞅瞅!”
“不行,海叔说了不能放一个人进去!”
“彪子,你丫的再敢拦着我,信不信我揍你!”
“嘿嘿,这个俺信,可是我不怕,因为你打不过俺!”
“好,算你狗日的狠,信不信我们一群人揍你?”
“这个俺也信,不过我还是不怕,因为我们这边也是一群人!”
“彪子,再不放我进去,我回去告诉二丫他娘,让你狗日地娶不成媳妇!”
“海叔说了,只要这次我卖力干活,回头就给我家多分几亩田地。二丫娘只要见了田契,肯定会答应将二丫嫁给我的!”
坞堡大门口吵嚷成了一团,虽然听着热闹,可是没人真的敢跟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邓彪子动手。
刘和躲在堡内一处便于观察的暗洞里面,一脸玩味地看着堡外的情形,在他身后则站着王越、屈林、屈蒙和邓海。
“屈老爷子您放心,我带着队伍离开邓家庄之后,族长邓安亲自带人将您的大儿子屈永悄悄送到冯家峪去了,此时他应该已经和鲜于都尉和屈副都尉汇合了。”
听说自己大儿子没事,屈林的心里踏实了一些。
“公子,冲进堡内的兄弟们由田队正和陈贵带往了大校场,他们正在更换家兵的服装,挑选趁手的武器。现在,我可以带着屈老爷子出去见庄户们了吗?”
“嗯,可以了,迟则生变。你告诉大家,屈家已经同意降低两成田租,为了监督屈家落实这项政策,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昭家和景家前来打击报复,便由你和陈三带人暂时驻守在屈家。告诉这些庄户,事情已经圆满解决,让大家各自散了吧。”
屈蒙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当初不是说只是做戏给昭家和景家看么?怎么真的让我们屈家减租两成?”
刘和乜了屈蒙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信不信只要我说一句话,堡外这群怒火中烧的乱民顷刻之间就能将你们屈家彻底覆灭!”
屈林急忙阻止孙子继续说话,打着圆场说道:“公子息怒,降低两成租子不多,屈家完全能够接受!其实屈蒙这孩子早就向我提议给乡民减租了,也不知道今天犯了什么嗔痴,非要这么说话。”
刘和闻言,脸色好转一些,教训屈蒙说道:“你个屁孩子,啥也不懂,尽添乱!”
屈蒙满脸羞红,强忍着暴走的冲动,急忙扶住屈林向外走去。
屈林出了暗楼之后,便被邓海架住胳膊,屈蒙也被两个壮汉假模式样地扭住了胳膊,几人一起从暗道阶梯走到了堡门正上方的平台之上。
“乡亲们,屈家的家主已经被我抓住了,他身后的这个小白脸是他的亲孙子!”
屈林满脸委屈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屈林今日在此当众宣布,从今岁开始,凡属于屈家的田地,所有租户减免两成租子!”
堡外上千百姓闻听此言,顿时欢声雷动。
“听到没有?今年少交两成租子!是整整的两成哇!”
“这下我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落地以后就不用挨饿了!”
“这造反的风险虽大,可收获也真是不小哇……”
屈林接着说道:“乡亲们,我们屈家虽然有些地方做的不对,可这些年对大家也算宽厚。屈家从未上门催租打死过人,也没有逼迫哪家卖儿鬻女,还望大家伙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屈家一马,不要再围攻屈家!”
说到这里时,屈林已是满脸泪痕,看样子十分的凄惨。
堡外邓海特意安排下来的几个“洗地党”立即叫嚷了起来:“屈老爷子说的有理,屈家比起昭家和景家来,已经好了许多,这次又愿意减租,我们便放他们一马吧!”
“屈家人不错,说话和气,也允许拖欠田租,便不为难他们了!”
邓海见堡外的庄户情绪比较稳定,于是大声喊道:“乡亲们,大家刚才都听见了,我邓海说到做到,屈家已经答应了咱们的要求!为了保证屈家兑现承诺,我和手下兄弟们这几日便驻守在屈家坞堡,等屈家和各户更换了减少田租的文书之后,才会撤离屈家堡!”
“现在大家都散去吧,再留在这里就有些不占道理了!”
“好,我们便听邓大的话,大家散去了!”
“散了,都散了!”
第二十六章 申息军
汇聚在屈家堡外的各村佃户们三三两两地散去,留下邓海和陈贵带领数百人占据着屈家堡。
相信用不了多久,屈家堡被攻占和屈家减租的消息便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三户亭的每个角落。
“公子,佃户们已经在校场上集合完毕,我们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田畴来到刘和的身后,轻声问道。
“子泰,这次我想亲自带着这些佃户前往昭家坞堡,也算是给自己多些试炼的机会吧。”
刘和一脸诚恳地看着田畴,静静地说道。
屈林急忙劝阻说:“公子,万万不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您的身份,怎可轻易涉足险地!”
刘和淡淡一笑,对屈林说道:“屈家主放心,我走时不仅会将一百西凉步兵带走,邓海和陈贵带进堡来的两百多人也会跟我一起走,到时候屈家尚有一百家兵留守,只要坚守堡内不出,安全方面不足为虑。”
刘和这话透出来的意思是说,昭家和景家这次肯定要完蛋,威胁屈家安全的因素会被排除,他此时离开屈家坞堡并不算是毁约,屈家应该乐见其成才是。
田畴见屈林没有劝住刘和,只好正色说道:“公子,这次便由我带队前往吧,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你可以对我吩咐,我拿项上人头保证完成任务!”
“子泰,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啊!吾乃天子信任的近臣,又是堂堂幽州牧长子,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如果不抓紧时间锻炼成长,将来如何担当匡扶社稷的重任?”
刘和这话说的正气凛然,更是将自己的行为上升到了匡扶社稷的高度,众人一时无话可说。
几天来一直跟刘和拧着干的屈蒙忽然开口说道:“祖父,让孙儿随公子一同前往吧,我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对昭家坞堡和景家坞堡的内部结构也有所了解,到时候应该可以帮上忙。”
屈林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疼爱的孙子,终于拗不过屈蒙眼神中透出来的执着,点头说道:“跟随在公子身边一定要尽心尽力,屈家的将来便落在你的肩上了!”
站在角落里的邓海此时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因为他明白刘和这次亲自带着庄户们行动的重大意义,那就是他们终于要被刘和接纳认可了!
能够得到刘和的庇护,今后打着刘氏家兵的旗号行动,对于这些身处最底层的庄户和佃农而言,绝对是一件足以改变命运的大事。
“主人,请移步去校场上给兄弟们说几句鼓劲的话吧!大家都爱听您讲话,就算你骂他们一顿,他们听着都浑身舒服!”
邓海这记马屁拍的很有水平,不仅对刘和的称呼马上变了,而且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后续的行动上来。
就连面无表情的王越,听了邓海这话也笑了出来。这世上果真有那种喜欢被人骂的人么?
“好!本使正有这个想法,大家便随我前往校场一趟!”刘和把手一挥,潇洒地走出了暗楼。
来到人头攒动的校场之上,刘和看着面前数百服装统一的佃户,心中颇有几分慷慨激昂的感受。
“兄弟们,想成为我刘和的家兵吗?”刘和大声问。
“想!”邓海和陈贵带头回答。
“声音太小啦,我听不见!”刘和一脸不满地说。
“想不想成为天子特使、大汉皇叔刘和的家兵?”刘和大声吼了出来。
“想!”
“想!!”
“想!!!”
数百人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一起冲着刘和齐声高喊。
“想成为刘和的家兵,很简单!从今天开始起,凡是刘和说的话,牢牢记在心中!凡是刘和交待的事,必须坚决执行!你们能做到么?”刘和再问。
“能!”
“凡是公子说的话,牢牢记在心中!凡是公子交待的事,必须坚决执行!”
“好!本使现在宣布:从今日起,你们全部归于吾之名下,从今往后成为我的私兵,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誓死追随公子!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两百多朴实的庄稼汉,此时热血沸腾,高举着手中的武器疯狂高呼。
校场一角列队站立的百名西凉步兵看着眼前一幕,很多人流露出羡慕和向往的眼神。他们的心里在想,为什么刘公子放着自己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不拉拢,却要对着一群毫无战斗经验的泥腿子真情表白呢?
刘和似乎感受到了西凉兵的复杂眼光,竟然迈步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从武关跟随本使而来的西凉兄弟们,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刘和这话说的诚恳,让西凉兵们听着很是受用。
“公子仁厚,吾等愿为公子鞍前马后!”
刘和接着说道:“西凉来的兄弟们,今日当着大伙的面,我想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本是宁辑将军段忠明麾下私兵,此次受段将军所托,保护本使的安危,段将军没说过将你们转送于我的话,但也没说过任务完成之后要你们返回武关的话。”
“本使的身份和家世,想必你们现在都已清楚。吾父镇守幽州,麾下十万铁骑令公孙瓒、韩馥、袁绍、公孙度等人不敢稍动!若非我现在远离幽州,身边没有可用之兵,何至于路遇宵小而身临绝境,四处游离而寄人屋檐之下?”
“现在,我就问你们一句,可愿追随本使,从此成为吾麾下的士兵?你们放心,我会专门给宁辑将军修书一封,言明今日之事,日后还他十倍之兵!”
“若是愿意转投于我的,便留在原地不动;若是只愿效忠宁辑将军一人的,刘某也对你敬重,决不为难,奉上丰厚的财物,送你们返回武关!”
刘和说完这些话之后,默默转过身去,不再注视着西凉士兵。
过了片刻,西凉兵中有人缓缓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一个……两个……,八个……”
刘和内心一阵紧张,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默默计算着不愿意投靠自己的西凉兵人数。
上一世,作为一名即将走上三尺讲台的教师,刘和当众讲说的本事还是过硬的,但在这种上百人的场合中想要一次性说服所有的人,他这还是第一次经历。
姑且不论刚才刘和的话语之中掺杂了多少水分,比如他将刘虞麾下杂七杂八的几万人说成了十万铁骑,又比如他颠倒黑白地将公孙瓒、袁绍、韩馥、公孙度合伙对负刘虞的不利形势说成了刘虞一方震慑着四股势力,单就说这一百名段煨私兵每个人的出身和想法都不相同,他们或是考虑家人,或是考虑出路,必然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当刘和默默地数到“十二”时,身后再无动静。
也就是说,一百名西凉兵中,有八十八人最终选择了转投刘和!
刘和心头涌起一种难言的激动和兴奋,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仅凭一张嘴便招揽来了士兵!
或许,今后随着刘和势力的不断壮大,他麾下将会有成千上万甚至是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军,可今日留下来的八十八名西凉兵和两百六十二名武装佃户,却是他起家的第一桶金!
刘和转过身来,对离队的十二个西凉兵说道:“我相信你们这些人都有不得不返回武关的原因,所以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来人,为这些好汉们送上返程的财礼!”
“多谢公子宽宏!”
三户亭距离武关不过五日的路程,这十二人结伴而行,很快便可以返回。只是当他们回去向段煨报到时,不知道段煨会做何感想?
等这十二个选择离开的西凉兵被田畴带出校场之后,刘和快步登上校场中央的塔台,然后大声对下面说道:“数百年之前,在三户亭这一带曾经驻守着楚国的一支百胜之师,名曰‘申息’!现在,我为尔等取名‘申息军’,希望你们像几百年前的申息之师那样,百战百胜,无往不克!”
“申息军听令,全军随吾出堡,迎战来犯的昭家和景家私兵!”
刘和一声令下,八十八名西凉步兵和两百六十名临时武装起来的佃农操起武器,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堡外走去。
堡门之上,屈林看着刘和带队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地说道:“刘公子真是心比天高啊!当初大楚国的百战劲旅申息之师竟然被他用来给自己的私兵命名,今后我屈家的私兵又该如何自处?难不成真的打着‘屈家军’的旗号?”
“父亲,既然这些人成了刘公子的私兵,今后自然是要被他带走的,你何必为此烦恼?”屈荥有些不解地问道。
屈林摇头苦笑,说道:“呵呵,你没有看清楚刘公子的意图。这些人不会跟他走的,昭家和景家这次被铲除之后,这些士兵肯定会留在那两家坞堡之中,成为刘公子留在南阳的一个据点。”
“那我们屈家今后怎么办?”
“怎么办?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如今这个世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谁能笑到最后?只有天知道!”
ps:新书期间,求您的收藏,推荐,评论以及打赏……
第二十七章 当头痛击
昭家私兵统领昭通骑在马上,满脸焦急之色,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皮鞭,抽打着挡在自己马前的家兵们。
“蠢货,还不走快一些!”
“短命贼,三天没吃饭怎地?”
“谁要是耽误了昭家大事,小心吾将他扒皮抽筋!”
家兵们被昭通撵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个个在心里恨死了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
经过一路急行,一个时辰之后,昭通带着队伍来到了一处两面高、中间凹的豁口地带。
此处,便是通往屈家坞堡的必经之地——冯家峪。
“统领,是不是让兄弟们在峪口外休息一阵子,顺便派人进去查探一下虚实?”
昭通身边一个亲兵小心翼翼地建议说道。
“混蛋!如何行军是本统领的事情,哪里需要你来多嘴!我们现在是在与景家的队伍比脚力,谁能抢先一步进入屈家堡,谁就能获得屈家积攒下来的财富!”
“传我命令,所有人抓紧时间通过峪口,前方十里处便是屈家堡,谁第一个冲进去,本统领便赏金百两!”
家兵们听说有一百两得赏金可得,顿时鼓足精神,呼啦啦一窝蜂地冲进了冯家峪。
冯家峪内,一片坡地的上方,屈永趴在地上小声向旁边的鲜于银说道:“鲜于都尉,中间那个骑在马上满脸长着横肉的家伙,便是昭家的家兵统领昭通!”
“好,今日便拿这个狗贼开杀!”
鲜于银说完这话,拉弓上弦,瞄着昭通就是一箭射出。
“咻——!”
箭矢破空之声遽然响起,下一刻便见骑在马上的昭通紧紧捂着咽喉,“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昭通身边的卫兵见状,顿时慌了手脚,扯开喉咙大声喊叫:“不好啦,昭统领被人射下马了!有刺客!快抓刺客!”
鲜于银看着下方乱哄哄的一团,面带冷笑站起身来,对着隐藏于大石后方的弓箭手下令:“放箭!”
“咻—咻!”
急促的箭雨倾泻而下,纷纷射中谷底的昭家士兵。
“滚石!”鲜于银的命令再度响起。
大大小小的石块霎时从上往下滚落,轰隆隆地砸向谷底惊慌失措的昭家士兵!
“不好,有埋伏!”
“哎呦,我的腿!”
“他娘的,是敌袭,不是刺客!”
“快向峪口外面撤退!”
没有了昭通的指挥,忽然遇到伏击的昭氏家兵就像无头的苍蝇,相互踩踏着四散逃命。
“屈家军!冲锋!”
鲜于银拔出腰侧朴刀,如下山猛虎一般带头冲了下来。屈刚不甘居于人后,也是抽出腰刀,紧跟在鲜于银身后向下冲锋。
顷刻之间,冯家峪内的战事便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
昭氏家兵被驱赶着跑了一个多时辰,体力本就消耗的十分严重,如今头领被杀,队伍溃逃,已经毫无士气可言。
屈氏家兵以逸待劳,士气如虹,他们在山林之中躲藏了数日,等得就是今天这一仗,所以冲锋起来格外卖力,势不可挡。
谷底之中,不断有人被砍翻在地,又有人被箭矢射中,还有人被长矛从后心窝里捅个窟窿,前胸处露出血糊糊的矛尖。
“好汉饶命啊!”
“不要杀我!”
昭家士兵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多人丢掉了武器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不过,也有一些跑的快的昭氏家兵,他们借助胯下马匹的帮助,眼看着竟要夺路而去。
昭家这些年从附近各处村落中压榨了许多钱财,全部用来招兵买马,所以昭通带来的五百士卒当中,有五十人骑在马上。这些骑着马匹的家兵,逃跑的速度自然要比两条腿的步卒快出许多,他们当中有一些被屈家的箭手射翻马下,但大部分还是朝着峪外逃了出去。
“唉,可惜公子没将那二十匹西凉战马拨给我,不然这次保管让这些家伙一个也逃不掉!”
鲜于银一把攥住昭通来时所骑的那匹马的缰绳,麻利地翻身上马,准备驱马上前追击。
正在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声,只见二十匹西凉战马高速奔行,很快便越过了混乱的人群,直奔昭家那些骑马的逃兵而去。
“明辉,公子就在后面,我现在带人去捉拿昭家骑兵!”
一马当先的田畴,在经过鲜于银身边时,匆忙地说了一句。
“公子居然也来了?”鲜于银闻言大惊,赶紧对着奋力厮杀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跪地投降者不杀,全都拿绳绑了!”
已经杀红了眼的屈家士兵听到鲜于银这一声大喊,终于清醒过来,纷纷从怀里掏出事先备好的绳索,将吓破了胆的昭氏降兵一个个捆得结结实实。
刘和带着人紧赶慢赶地来到冯家峪时,正好看到屈家兵追着昭家兵满谷疯砍的画面,便赶紧命令田畴带着十九名西凉兵骑上战马发起追击,免得走脱了昭家的骑兵。
可别小看了田畴和这十九名骑在马上的西凉兵。
田畴生在幽州,自幼便练习剑术和骑射,马背上的功夫并不弱于鲜于银。西凉军以骑兵为主,而段煨手下这一百名私兵,原本个个都善于骑射,只不过战马宝贵,所以段煨才给人不给马,将这些骑兵当成步兵派给了刘和。
与田畴和西凉骑兵善于骑射相反的是,昭家的这些骑兵,不仅平时缺乏严格正规的训练,而且胯下所骑乘的马匹也都是一些驽马,根本无法与耐力充沛的西凉战马相比。
很快的,田畴便带着十九骑追上了拼命打马的昭家散骑。
“给我滚下来!”
田畴大喝一声,压低腰身,向侧前方伸出右臂,趁自己胯下所骑战马快要超过前面的骑兵时,一把抓住了那个骑手握缰的左臂,然后狠狠地将这个家伙从马背上撕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紧随在田畴身后的一名西凉骑兵,毫不犹豫地催促战马向这个坠马昏死过去的骑兵身上踩踏而来,直接将其踩成了一堆肉泥。
田畴并不恋战,只是冲着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伙靠拢,等到越过那人的身边时,让胯下战马紧紧地挤了过去,迫使对方不得不改变前进的方向。
“给我下来吧!”
田畴大喝一声,趁着对方手忙脚乱之时,在马背上蓄力一跃,竟然从自己的战马背上跃到了对方的战马背上,然后顺手将那人给推下了马背。
跟在田畴身后的西凉骑兵也是各显本领,盯着一两个目标紧追不舍,要么将对方砍翻落马,要么将对方薅下马来,总之绝不允许他们继续骑着战马逃跑。
当田畴这二十骑将逃散的昭家数十骑全部追杀结束时,他们已经跑出了冯家峪外十来里地。
冯家峪内,鲜于银的队伍与刘和带来的队伍汇合一处。
“公子,你不在堡内呆着,怎么跑出来了?对付昭家这些杂兵,有屈家四百士兵已经足矣!”鲜于银有些恼火地说道。
“哦?那逃走的那些昭家骑兵怎么说?”刘和也不客气,直指鲜于银的失误之处。
“还不是你舍不得将那二十匹战马分给我……”鲜于银有些不服气地辩解。
“哼哼,就算我前几天把战马分配给你,就真的能发挥出它们的作用么?”
鲜于银忽然想到自己带领的屈家士兵不是幽州骑兵,也不是西凉骑兵,根本不可能真正发挥出骑兵的作用,顿时闭上了嘴。
“不要在这跟我磨蹭了!景家的部队还没有出现,田畴又追出峪外去了,这仗才打了一半而已!赶紧把俘虏交给邓海和陈贵看管,你和屈刚指挥士兵们打扫战场,做好迎击景家队伍的准备!”
刘和保持着冷静,没有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
“哎呀,差点把景家给忘了!”鲜于银赶紧闪人。
“邓海、陈贵何在?”刘和大声问道。
“公子,卑下来了,何事吩咐?”邓海和陈贵探头探脑地凑到刘和面前。
“你俩带着兄弟们,赶紧将这些尸体抬到后面山丘下挖几个坑深埋了!还有这些俘虏,统统给我押到后面找个隐蔽的地方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露头!”
“凡是公子说过的话,必须牢记心中!”邓海把胸脯拍的砰砰直响。
“凡是公子交待的事,必须坚决执行!”陈贵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少在这里耍宝,赶紧给老子干活去!”刘和爆了粗口,抬腿就是两脚,毫无风度可言。
已经完成追击任务的田畴,正欲打马回转时,忽然看到远处隐隐约约的有一支队伍在向这边靠近。
“田队正,现在我们怎么做?要不要迎上去冲散他们?”
聚拢在田畴身边的西凉士兵也发现了景家的队伍,他们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个个露出兴奋的表情,像极了发现猎物的饿狼。
田畴摇头,冷静地说道:“我们的人手不够,若是硬冲上去,只会打草惊蛇,徒增伤亡。咱们赶紧掉头,往冯家峪方向撤离,引诱对方前来查探!”
“谨遵田队正号令!”
这边田畴带着西凉骑兵驱赶着昭家的马匹向冯家峪撤退,那边正在赶路的景家士兵也发现了情况。
“报告统领,前方发现一二十个骑着马匹的人,他们正在赶着一群马匹向冯家峪方向行进!”
“什么?从哪里来的这些骑马之人?是不是昭家的骑兵先赶到了?”
“距离太远,看不分明!”
“有多少马匹?”
“怎么也有四五十匹!”
“这么多的马匹,要是能被我们擒获,景家的实力将会大幅增加!”
“兄弟们,全速行军,赶到冯家峪与昭家的队伍汇合!”
第二十八章 人人须沾血
有时候,一念之间的贪婪,足以让人送命。
景家的队伍在冯家峪覆灭之前,本来是有机会远离险地的。
田畴赶着马匹撤回峪内时,虽然把昭家坠马骑兵的尸体和伤兵全都弄回来了,可地上遗留下来的许多处血迹以及凌乱的马蹄印痕,足以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然而,景家的家兵统领景镐却被几十匹马的巨大诱惑蒙蔽了双眼,在明明已经发现了地上得血迹和蹄印之后,却想当然地认为己方势强,只要将前面这群赶马的人堵进峪内,等到昭家的队伍一来,两家合起伙来就能从容地干一票杀人夺马的勾当。
因为贪婪,所以景镐明明看到了危险的苗头,却没有保持应有的警惕,继续向着危险的源头靠近。
这一靠近,便等于是将几百人的脖子摁上了断头台。
景镐带着队伍来到峪口时,比刚刚丧命的昭通稍微谨慎一些,他命令部队原地休整,然后派出一支十人的小队深入峪内进行探查。
只是,景镐此时的谨慎小心已经没有多少意义,因为峪内有一支临时汇集起来的骑兵部队已经整装待发,他们很快就会让景家的士兵们魂飞魄散。
田畴带人从外面追回来了原本属于昭家的三十二匹马,鲜于银则带着步兵在峪内捉到了剩下的十九匹马。这五十一匹马中,昭通所骑的那匹最好,现在已经成了鲜于银的坐骑。其余五十匹马,被乱石和箭雨所伤的有十一匹,基本上已经废了,除了杀掉吃肉,再无用处。
刘和担心景家的士兵发现峪内的伏兵,所以一见到田畴赶马返回,便立即给护卫在自己身边的西凉老兵下令,让其中四十名骑术娴熟的士兵各自挑选一匹马骑上去,然后与田畴所领的二十骑编成一队。
“子泰,方才你已经耍够威风了,你看明辉的眼睛都红了,这次便让他率队冲锋吧?”
刘和打趣地对着田畴说道,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看看一脸期待的鲜于银。
田畴的心思比鲜于银细腻一些,知道刘和这是在搞平衡,但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很爽快地说道:“呵呵,理应如此。明辉在幽州统领的便是骑兵,这段时间让他带着一群步卒跑来跑去,实在是委屈了。”
鲜于银也不矫情,立即催马来到田畴身旁,接受了骑兵队的指挥权,然后对临时拼凑起来的六十骑说道:“兄弟们,都说西凉骑兵天下第一,本都尉出身辽东,却是不服这话,今日想跟你们比个高低!待会冲锋起来,且看谁更厉害!”
刘和在一旁煽风点火说道:“兄弟们,比就比,怕个鸟毛,千万别坠了西凉骑兵的威风!今日谁若能胜得了鲜于都尉,本公子重重有赏!”
骑在马上的西凉老兵们闻言哄然大笑,觉得新主公实在有趣,一点也没有酸腐文人那种拿腔捏调的操行。
“启禀公子,峪口处发现小股人马进入!”
藏在高处负责瞭望的一个哨兵跑下来向刘和报告。
“嘿嘿,看来景家这支队伍要比昭家谨慎一些,既然他们不肯进来,咱们便打出去!”刘和自语着说道。
“鲜于都尉听令!本使命你率领骑兵冲出峪口,将景家逃跑的后路切断!”
“末将领命!”鲜于银抱拳领命,催动胯下战马开始加速。
“田都尉、屈副都尉听令!本使命你二人各自率领二百人互为依托,并头出峪,与景家士兵展开近身肉搏!”
田畴和屈刚也立即依照刘和的命令行动。
下一刻,原本围聚在刘和身边的人走了许多,只剩下二十九名西凉老兵和王越护卫在他的身边。
刚刚进入峪口的十名景家哨探,忽然听到一阵马蹄轰鸣之声,紧接着便看到一位身着青衣、右手持刀的大汉,骑在马上风驰电掣地向己方冲了过来。紧跟在这个大汉身后的,则是黑压压一群的骑兵,也是一样的杀气腾腾。
“不好!”
“快撤!”
景家哨探急忙打马转头,向峪外亡命狂奔。
若论骑术水平,这景家的三十来骑与昭家那五十骑也就半斤八两,大哥别笑二哥。
在鲜于银和西凉骑兵的眼中,前面狂奔的这十人实在菜的可以,他们骑在马上的动作是那样的笨拙,他们催马狂奔的速度实在太慢。
很快的,鲜于银率领的骑队轻松地追上了景家的哨探,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统统斩落马下。
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鲜于银已经带着骑兵冲出了峪口,在景镐和大多数景家士兵的目瞪口呆之中,凿穿了景家队伍临时休整的营地,然后潇洒地打马转头,堵在了景家这伙队伍的身后。
景镐急忙爬上马背,手持一根长矛隔空遥遥地冲着鲜于银比划了几下,色厉内荏地喊道:“来者何人,吾乃景家卫队统领,为何堵住吾方后路!”
鲜于银见对方不敢动手,也就不急着发动冲锋,冷哼一声,喝道:“呔,就凭你这鼠贼,还不配知道吾的身份!”
景镐已经意识到了己方的危险处境,他说这些话的目的不过是想为己方的士兵争取一点时间,以便大家能够拿起武器,做好反击的准备。
“对面的好汉,莫非以为景家好欺负么!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苦苦相逼!”景镐继续说着废话。
鲜于银看出了景镐的意图,但依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是堵截和追击,虽然现在催动骑兵冲锋可以给对方造成一定的伤亡和混乱,但己方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骑兵也肯定会有损伤。
既然后面还有四百屈家士兵可用,鲜于银才不会傻到去消耗刘和好不容易才招揽过来的这些西凉士兵。
双方这场短暂的对峙,很快便因为田畴和屈刚率领着四百步兵赶到而被打破。
“景镐竖子,看吾是谁!”屈刚大喝一声,吓得马上的景镐冷汗瞬间便流了下来。
“屈……屈刚?怎么会是你?这些骑兵是屈家的?”
“哼,贪婪卑鄙的狗贼,今日冯家峪便是你的葬身之处!”
屈刚说完这句,便状如疯虎般向着景家的士兵杀了过来。
田畴怕屈刚吃亏,也赶紧带领着步卒向景家的士兵围杀过来。
马背上的鲜于银放声高呼:“兄弟们,杀!今日休要走掉一人!”
景家三百吓破胆的士兵对阵屈家四百刚刚打了胜仗的士兵,外围还有六十名骑兵挥刀杀人,结果可想而知。
混战之中,景镐一枪刺中了屈刚的左肩,然后被屈家几名使用长枪的士兵从马上挑了下来,扎成血人,眼见是活不成了。
田畴一边挥剑击杀,一边高喊:“公子有令,放下武器跪地乞降者不杀!”
“放下武器,跪地乞降者不杀!”
没过多久,景家剩下的一百多士兵纷纷弃械跪地投降,一场围杀结束。
峪外获胜的消息传回,刘和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冯家峪。
“公子,这些景家的伤兵和俘虏如何处置?”
田畴和鲜于银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
“去将后方的邓海和陈贵给我喊来!”
两骑飞速入峪,很快便将等候在后方的邓海和陈贵载了过来。
“主公,不知有何事吩咐给小的们去做?”
“你俩杀过人没有?”
邓海和陈贵同时摇头,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去,将那两个重伤不治的家伙的头颅给我割下来!”刘和面无表情地抬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两个景家士兵指了指。
邓海和陈贵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外直冒。
“怎能?不敢杀人么?本公子今日便给你们做个榜样!”刘和大喝一声,忽然劈手从田畴腰间抽出一柄利剑,然后冲到一个胸口往外冒血的景家伤兵面前,双手紧握着剑柄,狠狠地刺入这人的咽喉处。
“噗—哧”利刃入骨的声音清晰可闻。
“呃……哼……”伤兵临死前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呻吟。
刘和使劲拔剑,带出来的血珠溅得他满脸都是。
“忍住!一定要忍住!这人马上就要死了,我刺他一剑不过是减轻他的痛苦。曹操因为怀疑,便杀了吕伯奢一家。身处这乱世之中,我想活下去,也必须学会杀人!”
刘和的内心正做着剧烈的斗争。他强忍着初次杀人时那种巨大的恐惧和胃里难受的蠕动,脸色铁青地转过身子,用滴血的长剑指着邓海和陈贵,冷冷地说道:“逢此乱世,你们不杀人,就要被人杀!”
邓海和陈贵已经被刘和疯狂的举动惊呆了,他们下意识地拿起手中武器,然后走到两名伤兵的面前,就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狠狠地挥刀,然后向着活生生的人头上砍了下去……
“啊——!”邓海闭着眼睛砍了一刀又一刀,直到被人夺下刀然后架走。那个倒霉的伤兵,已经被他胡乱砍成了好几块。
“杀——!”陈贵大瞪着发红的眼睛,只用一刀便砍下了伤兵的头颅。
两个人以不同的方式,开始了他们杀人盈野的人生。
刘和逼着自己,同时也逼着邓海和陈贵当众杀人之后,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面带悲愤之色,对着所有人喊道:“尔等今日须牢记,我们不是杀人狂魔,我们杀人的目的是为了有一天让这世上再没有无辜之人被杀!”
说完这段话后,刘和下令,申息军所有士卒今日必须亲自动手,拿受伤不治的昭家和景家士兵练手,若是伤兵不够,便拿死去的尸体代替,总之每个人都要手上沾血,脸上见血。
半生杀人如麻的王越,一语不发地守在刘和身边,他注意到了刘和在拔剑杀人之前与杀人之后,眼神中出现的变化。
杀人之前,刘和的眼神清澈明亮,让人觉得亲切无害。
杀人之后,刘和的眼神冷冽执着,让人渐渐看不清楚。
第二十九章 坐地分赃
刘和指挥有限的兵力连续打了两场胜仗,顿时在士兵们的心目中形象高大起来。
第一仗刘和虽然带队来的稍晚一些,但采取伏击的策略却是由他最先提出,而且最后命令田畴追击昭家逃走骑兵的命令也是由他下达。
若非田畴带队将逃出峪外的昭家骑兵全歼,那么景镐很有可能就会得知昭家队伍全军覆灭的消息,然后紧急掉头撤回景家坞堡,导致第二场突袭景家部队的战斗落空。
第二仗则是完全按照刘和的意图进行,先是利用骑兵的高速穿插能力截断了景家的退路,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在有利的地形条件下对景家的部队实施围歼。
虽然刘和在一些战场细节方面的掌控还显不足,但他作为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能够从容指挥数百人作战,已经体现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指挥天赋。
就连刘和本人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他只是尽量将自己想象成一座中学的校长,然后正在组织学校里的学生们进行一场大型的体育竞技比赛,为了拿到冠军奖杯,他必须将各个方面统筹组织到位,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和懈怠。
其实,战场之上的厮杀不就是一场人数众多的竞技比赛么?只不过这场比赛的赌注实在太大,胜利的一方赢得继续生存的权力,失败的一方则丢了性命,丢掉一切……
战后的各项事宜在田畴、鲜于银、屈永、屈蒙等人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刘和离开了充满血腥气味的战场,坐在一处土丘顶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王越依然形影不离地守在刘和身侧,稍远一点负责警戒的则是二十名申息军中的老兵。
申息军中的老兵,自然就是被刘和招揽过来的西凉老兵。申息军虽然草创,但刘和从一开始就非常重视这些老兵在队伍中发挥的作用,不仅从中挑选了二十人充当自己的贴身卫兵,剩下的六十多人也都被他分别委任以“伍长”和“什长”的基层职务。
按照汉代的军制,从上到下依次分为军、部、曲、屯、队、什、伍这七级。
一伍就是5人,两伍则为一什,一什便是10人。前、后、左、中、右五什编在一起为一队,一队便是50人。然后两队为一屯,一屯便是100人;前后左中右五屯编为一曲,一曲便是500人。前后左中右五曲编为一部,一部便是2500人,曲长为校尉;五部编为一军,一军便是12500人。
顾名思义,伍长便是管理5个士兵的头目,类似于后世军队中的副班长;什长管理10名士兵,相当于班长;队正指挥和管理50名士兵,相当于排长或者副连长;屯长指挥100名士兵,与后世军队中的连长指挥的人数基本一致。
以此类推,曲长指挥500名士兵,相当于后世的营长,军阶为校尉,正好与后世正营职军官的少校军衔完全吻合。曲之上是部,但却没有部长的称谓,一部之统领指挥2500人以上,被称作都尉,其权力相当于后世军中的团长。
汉代一座边境县城内负责安全保卫的武官便是都尉,鲜于银在刘虞帐前担任的就是骑兵都尉这一职务。
汉代军中没有类似后世军队中的师、旅这两级编制,在部这一级编制之上便是军,每军人数过万,有自己的旗帜,统领的级别至少是杂号将军以上。
古时所称的师,是对某一方军队的统称,如“出师大捷”、“师出无名”、“百万雄师”等等。也就是说,“师”在古代不是部队编制单位,而是代指军队本身。
刘和在后世那个时空中虽然没有参过军,但却进入部队营盘内接受过正规的军训,他当时接触最多的便是几个带兵的老班长,所以对于班长在部队最底层发挥的作用有着深刻的体会和认识。
班长,被士兵们称作“军中之母”,绝对是催生出一支部队战斗力的关键。
现在,刘和便是让西凉老兵担任了伍长和什长,由他们去管教和训练新编入伍的佃户,看是否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便让申息军提升战力。
刘和的要求不高,等他离开南阳时,他想看到这支由他一手草创的部队,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至少可以打败南阳郡内任何家族的私兵和山贼盗匪。
正当刘和坐在土丘上默默规划着申息军未来的发展方向时,田畴等人陆续前来向他报告。
田畴说道:“公子,战损情况和缴获数字已经统计出来。今日共计歼灭昭家和景家两支队伍八百人,其中当场格杀两百七十四人,无法救治被处死的有八十三人,俘虏四百四十三人。缴获战刀三百七十把、弓一百五十张、矛两百三十支、箭矢一千七百余支,马七十五匹,其中二十三匹受伤严重。”
“屈家军战死三十七人,受伤九十二人。其中重伤二十八人,轻伤六十四人;申息军受伤九人,两人重伤,七人轻伤,无人死亡。”
“立即安排人员将身受重伤的士兵送回屈家堡,告诉屈林,不惜代价进行救治!另外,传令各队,包扎伤口必须使用滚水煮过的白布,绝对不许用手直接触碰伤口!”
田畴领命,快步离开。
鲜于银前来报告:“公子,方才由我亲自监督,所有伍长和什长以身示范,让申息军中的佃户们人人都动过手,见过血了。”
“可有人吓得尿裤子?”刘和忽然一脸坏笑地问道。
“怎么没有!好几个吓得脸发绿,当时就尿了,死活不敢上前,是被他们的伍长和什长硬将刀柄塞到手中,然后摁着往下砍的。”鲜于银眉飞色舞地向刘和描述着。
“传令下去,任何人不许讥笑这些胆子小的士兵,他们不敢杀人,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至少说明他们的心底善良。今后在训练和作战时,要区分对待士兵。胆子大的,安排他们去冲锋肉搏;胆子小的,便安排他们运输粮草,守护营盘。”
“公子高明!”
“少来,赶紧干活去!”
鲜于银走后,屈永又来请示:“公子,不知如何处理这些俘虏和缴获的战利品?”
“你们屈家想不想要这些俘虏?”
“千万别给屈家,这些降兵现在心里恨死了屈家,我们若是将他们收了,将来彼此防备,不定会出多少乱子。”
“这可是你说的!那么,这些俘虏就全归本公子了。你是不是眼红那些马匹?”
“南阳不产马,从西凉和幽州往中原贩马的道路因为各地战乱不断,早已断绝,屈家实在需要这些马匹。”屈林也不掩饰,据实说道。
“唉,也就是在南阳啊!本公子若是返回幽州,这些驽马顶多也就是杀了吃肉,我实在是看不上的。”刘和一想到便宜老爹的手中居然有几万匹马,顿时就觉得心中的底气十足。
“本公子呢,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这样吧,这些马匹咱们一家一半,至于其他的刀、枪、弓、箭这些零碎,估计你们屈家也瞧不上,就都归于申息军。你看如何?”
刘和一脸“诚恳”地看着屈永,直接把屈永满肚子的意见给堵了回去。
“公子这么安排,鄙人没有异议。”屈永有些憋屈地说道。他在心里暗骂:真是个奸猾似鬼的小贼,仗是屈家的兵在打,人是屈家的兵在死,凭啥分好处的时候,就全归了申息军?那么多的刀枪弓箭,怎么就成了零碎?
“这就对了嘛,咱们今后合作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你们屈家想要买马尽管开口,只要我说句话,保证让幽州卖给你们最上等的好马!”
刘和拍拍屈永的肩膀,摆出一副很讲义气的样子。
屈永心情复杂地正欲离开,刘和却又说道:“接下来还是打打杀杀的事情,你便随伤兵们返回屈家堡吧。有屈蒙跟在我的身边,收拾昭家和景家残存的那点杂兵,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另外,你返回之后,立即给我大量地准备石灰或者草木灰之内的东西,我有重要用处。”
“公子需要这么多的石灰作何之用?”屈永有些好奇地问道。
“刚才不是砍了好多颗人头嘛,这些人头要用石灰或者草木灰之类的堆放,时间才能放的久一些。这些人头日后可是有大用场的,可不能随便就埋了!”
屈永嘴角抽了两下,想说什么,不过还是忍住了。
待屈永走后,王越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你存放这些人头要做何用?”
刘和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在三户亭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驻守丹水县城内的袁胤定然会派人前来查探,到时候总得有顶缸的不是?我打算把覆灭昭家和景家的罪名安到黄巾乱民的头上,至于黄巾乱民,则是被英勇无畏的屈家家兵尽数剿灭啦!”
王越是老江湖了,一听就明白刘和这是要嫁祸到死人头上,只是死的人是昭家和景家的,最后还要被刘和给栽上一个黄巾乱民的罪名,这也实在太阴险狠毒了一些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刘和越是这样精于算计,王越的干劲就越足。谁愿意跟着一个笨蛋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