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牛头阿婆
两日后,御使周兴府上。
武承嗣贵为宰相,老来得子,自是天大之喜,所谓里外面子,他除了武曌有可能搬不来以外,其余人等,上至同阁相公,下至唐冠这等特邀嘉宾都要给他面子。
而这监察御史周兴自然也收到了同样的请帖。
周兴之名说出来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只要是知道的就没有一个不对他寒噤若蝉的。
若问原因,这周兴在官场中混了个美名,人称“牛头阿婆”。
何为牛头?那是地狱里的勾命使者,何为阿婆?那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那他又为何得了这个自相矛盾的外号,其原因很简单,就因为他长的慈眉善目,就如一个老太太一般,但却生了一副蛇蝎心肠!
武曌手下酷吏繁多,其中以来俊臣为典型,若说来俊臣是一只胡乱咬人的疯狗,那这周兴便是一只不咬则已,一咬必死无疑的可怕藏獒。
不过说来也怪,此人身为酷吏,却与同僚疏远,就连来俊臣都与他保持着距离,酷吏都害怕的酷吏,可见残酷到了什么程度。
而此时,他的府上也缓缓驶出一辆马车,直奔那周国公府上。
......
相安无事一日了,唐冠享受着所剩不多的平静日子。
又是卯刻好时辰,饱舍门前备好马车细软,仔细一看大大小小,零零散散全是些所谓的“薄礼”。
老朋友武承嗣“喜当爹”,唐冠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再说他经久未朝,此去必然声势不小。预计不少老面孔都会出现。
“小郎君,车备好了。”
常鹰在门外向院中喊出一嗓子。房中唐冠却笨手笨脚的整理着身上衣服,让他又爱又恨的便是这身官皮,它象征着权力与身份,也考验着穿它之人的穿衣技巧。
一旁上官婉儿见唐冠迟迟只套上几层,心中默笑之余,还是款款走上前将唐冠的手挪开,唐冠这双手摸摸女人写写字还可以,少年时的他一点都看不出后来纵横睥睨的模样。
上官婉儿一层层帮唐冠系好,她处理过比这更复杂的服饰。其实唐冠这身青皮还不算复杂,武曌参加大典时那身凤衮才是真正的复杂。
唐冠见自己往日七手八脚才堪堪弄好的关节,被上官婉儿轻挽间整理,不由苦笑道:“老了,不中用了。”
上官婉儿闻言默不作声,强忍笑意,过的片刻,唐冠整理好衣服,才出声道:“弃疗兄就在外面。你若有事呼他就行。”
上官婉儿闻言默默点头,唐冠这才转身离去,行至院中,发现那白衣少年似乎每日都长时间在那凉亭之中专心致志的磨药。似乎他的眼中除了药材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长留。
唐冠见状心中暗暗摇头,这何弃疗不贪功名,不享利禄。原想着拉他入朝,一来多个可信的官场朋友。二来也好以观后效,唐冠倒是不怎么怕武曌真的收男宠。他怕的是武曌收的人会跳脱出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唐冠驻足片刻,还是出声喊道:“弃疗兄,今夜是喜事,你真不随我去瞧瞧?”
何弃疗闻音望向唐冠,两人隔的甚远,他还是起身道:“去病兄,请自便。”
唐冠闻言只好摇摇头,起步离开,而何弃疗则又开始磨起药来,两人性格天差地壤,唐冠并不知道自己那夜的小手段其实并不一定就能真留下他来,他为的也不过是心中仙子。
直到马车驶起,唐冠才将心思收了回来,武承嗣在这个时候生出个儿子,当真是生的好,生的妙,李家王公即将要被诛戮殆尽,唐冠模糊印象中“武延基”这个名字也是大有寓意。
可见武承嗣对太子位置之渴望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生个儿子都起名“延基”,当然可能此时还没有起名。
唐冠想到这突然一笑,对于这刚刚出生的孩子唐冠自然没有阴险到连婴儿都要算计一下的程度,等这“短命鬼”长大,自己早已不知到了哪里,搞不好他老爸的位置已经是在自己在坐了。
马车一路平稳,唐冠轻摸下巴,这算是一个意外的插曲,就是不知武曌会不会赏脸也来掺和一下,不过想来可能性不大。
良久后,常鹰声音传来道:“吁。”
唐冠闻音探出头来,二人早已不需要多说,常鹰一停,他便知道到了,这一次倒不是那有些阴森的定国夫人府,而是武承嗣的国公府。
唐冠抬头望了一眼额匾后,见大门紧闭,不像是有喜事的模样,门前也空空荡荡的,唐冠左右望了一眼,确认这的确是武承嗣府上后,才上前叩门。
不多时,一名老仆将大门打开,看清外面唐冠后大惊道:“状元爷,你怎么走这个门!”
唐冠闻言一愣,这个门怎么了,这门宽阔,又挂着匾额,料来是正门无疑,还不待他开口说话,那老仆便慌忙出来道:“这是我家后门。”
“后门?”唐冠闻言望向常鹰,常鹰面现尴尬,他对长安地形也还算熟悉,各路要员府上也都知晓,可是至于正门前门那就不知道了。
唐冠见他模样却笑了起来,这还真稀奇,武承嗣在后门还挂一块匾额,这是生怕别人认不出这是他周国公的宅子吗?
想到这,唐冠笑道:“不碍,后门便后门吧,你前边带路。”
“这...”老仆闻言面现踌躇,唐冠和常鹰却已经跨入,她慌忙上前道:“走不得啊,今天是老爷的喜事,后门走不得啊。”
“哈。”唐冠心中打了个哈哈,今天武承嗣这后门,他还真要走上一走。
当即对那老仆道:“老伯。带路吧,本官自有说法。”
老仆闻言见他已经进来了。也不敢在说什么,只能面带惆怅的带着唐冠前往正院。
原来后门所进的是府中后院。路上还不乏仆役提酒端菜,唐冠见状暗暗点头,看这架势来人不少。
就在唐冠低头行走之际,那边突然传来一惊呼声:“贤弟!你怎么从那里出来了!?”
唐冠闻音一乐,头都不用抬便知道这是武承嗣了,果不其然他们这是到了前庭了,只见那边果然还有一个大门,比起唐冠适才所走的阔出不少,唐冠打量间心中不由暗骂一句:“挂两个匾额。这是作死。”
只见前庭红毯铺就,四处张灯结彩,武承嗣从那门前迎来,他本来见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唯独唐冠迟迟未到,便站在门前眺望,不得不说唐冠这个“小姑父”的名头在其心中根深蒂固。
这时乍一见唐冠竟然从后院钻了出来,愣神之后便是吃惊,唐冠见他迎上前来。也挤出满面笑容上前道:“学生来给您道喜了,祝令郎“后元佳子贺,前开继业来。”
“哈哈,好。来人,把后门也给打开!”武承嗣闻言兴奋不止,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唐冠了。武承嗣之所以能守在家中,便是因为其妻室临盆诞子。
而这也是武承嗣的第一个儿子。唐冠之所以欣然前来,一是如之前所想种种。二便是为了这个孩子本身,这个孩子后来的一些故事是让唐冠有些触动的。
武延基是武家儿郎中与其父不大相同的一个,他倒是没有继承父亲的溜须拍马,也因此在年少时饱受武承嗣虐待。
而最让唐冠感到有趣的还是他与一个女人的故事,后世流传甚广的“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便是出自他口,这听起来似乎与结拜所用的同年同月同日生等话有些类似,但其实大有不同,关于此点,只能留作后话。
“如此好孩子,不如改姓唐吧。”唐冠一边与武承嗣寒暄,一边走进客堂,一边心中自语。
可当唐冠迈入客堂中时,此间场面却让他不由一愣,原以为武承嗣是要摆多大场面,竟然不过区区两桌,一桌堪堪坐满十人。
可是就在唐冠不以为意之际,却马上凝重起来,乍一看人数虽然不大,可仔细一瞧,这些花色倒是不浅。
其中竟然不乏身挂金鱼之人,原来是阁中相公都到齐了。
唐冠刚一入厅,便有一人起身笑道:“郎君来了。”
唐冠闻音望去,赫然是武三思无疑,武承嗣倒是领先他一步,有了血脉,当即回礼。
他话音一落,便有几人起身陆续行礼,按理说此间场面,按唐冠品级那是连门都进不了,可在场人都心知肚明,自己身上这身皮对他来讲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些起身的都是识趣之人,其中六部相公,眼熟的不少,张绍云也在其列,毕竟大家都来了,这一刻也分不清什么敌我了。
唐冠一一回礼完之后,却发现起身的也不过不到一半,唐冠也不以为意,能有此效果也算不错了,当即唐冠看完这一桌便望向另外一桌。
武承嗣引见道:“去病,此乃御史台诸位相公。”
“呵,唐殿元,稀客稀客啊。”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唐冠闻言心中一突,赫然是另一桌有人开口说话,定睛一看也是老熟人,竟然是那来俊臣,唐冠闻言笑道:“来相公,久违了。”
唐冠一番扫量下来心中一突,武承嗣大喜之下看来真的是要不分敌我,一通乱请,只要面子也不管其他,直接把整个中央搬了过来。
此间都是“正部级”官员,就连低一级都没有邀请来,三省中人以武承嗣与武三思两名宰相为首,六部各部长官齐聚,那边却是御史台来俊臣之流,中间还有一些不大熟悉的面孔,料来是九寺大卿。
难怪他入厅之前没有听到动静,这种组合聚在一起,和个火药桶没什么两样,但武承嗣却乐呵呵道:“诸位仁兄,你我同朝多年,今日小弟得子,诸位赏脸前来,实乃大辛。”
唐冠一番见礼便在武三思的牵引下坐在了其身侧,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坐哪,论品级实权此间当真天差地壤,这也是说他是个特邀嘉宾的原因。
武承嗣见客人来的差不多了,正要起身敬酒,突然一人跨进房中,拱手笑道:“诸位阁老,小弟来迟了,来迟了。”
众人闻音望去,唐冠见到来人又是一愣,这人倒是从来没见过,可是在场诸人见到他反应却各不相同。
有的面色微微一沉,有的却暗中互望一眼,唐冠发现就连其身旁的武三思都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酒杯。
再仔细打量此人,四品打扮,身上花色与来俊臣相仿,料来是御史台中人,这个小报告资深协会,一直让唐冠感到蛋疼。
察言观色之下见众人对这人似乎都有些忌惮,可唐冠看此人慈眉善目,语气温和,不像是什么可怕之人。
武承嗣楞的片刻,才笑道:“周兄,快快请坐。”
此人闻言笑容更胜,上前恭贺道:“恭喜国公。”
说罢,便坐到了来俊臣身侧,而来俊臣竟然下意识的为他挪出了些许位置,唐冠见状心中一凛。
来俊臣是条疯狗,人尽皆知,让他都如此忌惮的人物,还真是没怎么听说,唐冠沉吟间那晚来之人似乎也发现了他,竟然向他举杯笑呵呵道:“小弟晚来,这位是状元郎唐去病吧?”
唐冠闻言心中一动道:“学生正是。”
“老夫御史台周兴,久闻郎君大名,今日迟到,甚是惭愧,先罚一杯。”
说罢,他起身对着众人饮下一杯。
唐冠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呼吸一滞。
“牛头阿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大踢皮球
唐冠这边乍见大名鼎鼎的牛头阿婆,心中大生警惕,人说周兴此人慈眉善目,却是一个勾命阎罗,邢典之中有多达四十几种残忍毒刑是他所创,朝中与其齐名的来俊臣,张绍云都自认远不及他歹毒。
唐冠夹杂在一干大酷吏,大弄臣之间,也不难想象他为何对奴隶惨状麻木不仁了,改朝换代是残酷的,这一刻他们在这里纸醉金迷,醉酒当歌,下一刻就有可能玩命相搏,你死我活。
裴炎在时,一家独大,三省命令一出,就连来俊臣也不得不放人性命,武曌任用酷吏,残杀了不知多少臣属,她杀的官员中,唐冠可以肯定大部分都是有才之人,林雨薰的父亲林岳深便葬送在了这场风暴之中。
可武曌让唐冠心寒的地方也恰恰就在此处,谁说中央混乱,必定天下大乱的,如此阴暗的中央,就连三省都被武承嗣这种小人把持,可帝国还不是照样蒸蒸日上。
这是她武曌的手腕高明,杀的尽是些高层贵族,基层反而一个没动。
唐冠在其间笑脸相迎,与其说这是武承嗣得子的喜宴,还不如说这是改朝换代之前的碰头会。
一张张笑脸在唐冠眼前,没有人再真的把他当成孩子来看,举杯推盏间唐冠的心却越来越冷,他知道在场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能活的太久。
武曌登基,便是他们的死期!
当然唐冠也在等,等这场面过了,估计便要开始说起李家的事情了。
.......
长安。饱舍。
一名白衣少年放下了手中药臼,举头望着新升的初月。与唐冠那边看似热闹,实则杀机四现相比。他这里却显得冷清安静。
有些人向往的生活却死活得不到,有些人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可是其中又有无可奈何的差别。
唐冠与何弃疗诠释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无奈,唐冠的无奈在于他不得不走下去,何弃疗的无奈在于他不知道往哪里走。
他平静的生活被冯小宝打破,遇到了唐冠这个命外之人,还有那个让他一眼便挥之不去的女子。
此间明月长寂应无声,可何弃疗轻叹间,回风残转又相闻。他的善良,他的君子之风,他的一切,在唐冠口中变成了傻,变成了痴。
思来想去,何弃疗还是苦笑摇头,他有的他的坚持,或许就像唐冠所说,他救不了多少人。但是见到一个救一个,便是尽他所能。
大多数男子心中有两物,一个是她,一个是志。
男儿有志。战八方,这是唐冠的志。
而他的志却是痴等,等那个她回眸望他一眼。
何弃疗缓缓碾磨着手中药臼。他不能像唐冠一般虚以为蛇于朝堂之上,也不能像唐冠一样为她一掷千金。他能做的只有这手中的臼,臼中的药可以为她消痛去灾。
其实唐冠是个对感情并不敏感的人。尤其是玩世不恭如他,只有悔痛到极致后,才懂得珍惜。
反观何弃疗不然,他应该就是大多数女子口中的好男人,可千古不变的定律又诡异的让女子都莫名喜欢带点坏气的男人,反而痴情专一之人往往被这定律伤的遍体鳞伤。
“哒,哒,哒。”
药材去粉磨膏都需要很长时间,何弃疗每日都必须不断重复,有时磨至入夜非常正常,手臂的酸麻却抵不过心中的期许,毕竟这是他为她所磨。
他从来没有起意询问她的伤是从哪里来的,上官婉儿是幸运的,也是不辛的,在她最需要这种温柔时,唐冠没有给她,当她心灰意冷,替唐冠挡下那一剑后,却先后得到了唐冠那看起来并不怎么靠谱的爱以及何弃疗的痴等。
此时常鹰与唐冠不在,百无聊赖的小七早已早早睡着,何弃疗借着月色一点点研磨着,蒸煮化膏晾晒,唐冠为上官婉儿所抹的药膏便是他不眠不休而来。
就在这时,凉亭正对的房门悄然打开,一道倩影缓缓浮现,低头磨药的何弃疗并没有发现这边动静。
出来之人正是上官婉儿,她见何弃疗每日从早磨到晚,有时深夜动静才消停,不由心中好奇。
唐冠在时还好,心思全在他身上,这时见到何弃疗还在研磨,心中微微有些不忍,上官婉儿本就没把自己太当回事,看她与唐冠相处时的态度便可以得知,这时见一个外人竟然为自己劳心劳力,不由勉力走上前去。
“何医郎。”上官婉儿轻声呼唤。
何弃疗闻音望去,见到是她,还以为自己眼花,直到上官婉儿又缓缓挪动了两步,他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起身,下意识的便想上去搀扶。
可是他却做出了一个有些可爱的小动作,竟然现在自己袍服上将手一抹,这才上前扶住上官婉儿的手臂。
尽管只是手臂,扶其坐下后,还是慌忙松了开来。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道:“何医郎,你怎么还没去歇下?”
何弃疗望了一眼她月下还带有些苍白的俏脸,上官婉儿无疑是极美的,唐冠这一世长安走马观花,看遍了不少女子,除了惊鸿一现,已经近似朦胧的青楼女子琴陌以外,上官婉儿也足以并列进入前三甲。
这还是阅女无数的唐冠,何弃疗这个腼腆少年自然是直接惊为天人,容不得自己有一丝亵渎。
听她问话,也只是一本正经道:“夫人后日之药还未磨好,在下怕耽误了用药。”
“你是怕他吧。”上官婉儿闻言莞尔一笑。
“他?”何弃疗闻言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摇头笑道:“唐殿元礼贤下士。看得起何某,何某自当尽力而为诊治夫人。”
上官婉儿闻言心中暗暗点头。唐冠枕边话她自然记得真切,唐冠说此人温文儒雅。几次接触下来,确实不假。
“何医郎,药还有些,明日再磨吧。”
“夫人有命,在下自当遵从。”说罢,何弃疗还真的放开了手中药臼。
上官婉儿见三言两语便将其劝住,对其一笑后,便想回房等待唐冠,她知道唐冠去赴的是武承嗣的喜宴。也能看出唐冠对自己的保护来,从自己醒来,唐冠除了家中琐事,朝中之事一句没有向自己吐露。
可我们曾说这个时代的女子普遍带有一种特殊的果敢,唐冠越是一副大男人,有苦自己来咽的模样,上官婉儿就越想替他分担,哪怕是说出来,兴许她也能想到一些主意。
武周女子主事之风算作封建史上一道奇葩的风景线。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头百姓没有一个男人看不起自己的枕边人,往往都是一起商量,毕竟连皇帝都成了女人。算是给天下所谓的大丈夫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些唐冠自然懂,也知道聪慧如上官婉儿其实不见得就比自己差,但他还是决心让她做个小女人。
可就在上官婉儿起身之际。却发现何弃疗竟然手捧药臼一边走还不忘磨两下,上官婉儿见状哭笑不得道:“何医郎。”
何弃疗闻音止住。说道:“夫人还有何事?”
“你回房磨和在这里磨有什么区别吗?”上官婉儿捋了下耳边散发笑道。
何弃疗闻言一惊,自己细微的动作竟然被她猜透了本意。他以为自己在院中磨吵到了上官婉儿,想着回房继续他的工作。
随即却又心中一动,“难怪她会和唐殿元在一起,两人都是无比聪明之人, 何弃疗啊何弃疗,就你最傻。”
一时间何弃疗被她识破,不由哑口无言起来,上官婉儿见状摇头笑道:“何医郎,你继续吧。”
说罢,上官婉儿又缓缓坐了回去,何弃疗见状一愣,但随即又有些欣喜,没想到她竟如此善良,看自己孤单辛苦,料来是心下不忍。
想到这何弃疗也坐了下来,他本想将她劝回房中,毕竟夜已经有些凉意,可是终究没舍得出声。
一时间他低头磨药不语,上官婉儿对其微微一笑后,便将目光望向了饱舍大门。
......
周国公,武承嗣府上。
此时一场夜宴才刚刚进入状态,只见席上诸君各个兴高采烈,还真像是放下一切过节恩怨一般,人人举杯换盏。
唐冠自然也不例外,不时与众人聊上几句诗赋,两桌隔的极近,武承嗣来回走动敬酒。
这场面倒是像极了团圆宴,那边来俊臣,周兴等人也面带笑容,来俊臣与武承嗣的关系算作不错,不过两人都知根知底,对于武承嗣拉拢唐冠的行径也不以为意。
毕竟臭名昭著之下,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不过从他对唐冠的态度不难看出,他还是对唐冠的狂妄有些愤怒,毕竟他凶名广大,除了裴炎一伙尚在时对其熟视无睹外,还没有人真像唐冠一般顶撞他。
不过好在他还有自知之明,他的杀人权来自于武曌,武曌那边他早就试过了,根本行不通,也只能干吠。
他却不知唐冠早已把他当成死狗,反而小心起那个周兴来,周兴不出意外,这一次应该会捞到不小功劳。
若问原因,还是那群即将要押送入京的王爷,在场弄臣酷吏最爱干的便是落井下石,可这落井下石也是需要很大学问和技术的。
那些个王爷便是利益,谁能落井下石落得好,谁便能瓜分的更多。
其中主力军自然是刑部,御史台与大理寺。
这三个部门的主事之人此时此刻都已如数在场,果不其然,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难得聚一次的众人心照不宣的抛出了这个话题。
说话之人却是张绍云,只见他略带醉态道:“此次国公诞子,乃是社稷之福,那一干贼王不知死活,犯我天威,国公子嗣一出,他们便如数落网,三位国史相公与去病小友都在此,可恨不能记上一笔,留名青史。”
“哈哈,张尚书醉了,犬子岂有此等洪福,那些宵小之辈能落网,全依仗陛下神威!”
武承嗣闻言哈哈一笑道,一旁唐冠终于来了精神,开始竖起耳朵,终于正戏到了,其实武承嗣生不生儿子和在场众人屁关系都没有,他们之所以欣然前来,为的便是碰头,探探对方虚实。
不过其余几部之人,却少来了一部,那就是兵部,说来也怪,历届兵部尚书,除了脾气普遍有些火爆以外,还不怎么合群,就如郭侍举一般,近年武曌调动频繁之下,兵部却还是老样子,不温不火。
其实这便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兵部虽然没有实际兵权在手,可是治下却是大大小小的武将,军工报备,兵马调动记录,以及粮草,军工。
这些记录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被有心人套出,那事情就大了,若是无心听来,听一下也就算了。
是以从前随开始这条规矩便延续下来,兵部掌权者鲜少参与到私人聚会中,以避口嫌。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之际,来俊臣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道:“贼子落入张尚书之手,必然无所遁形!”
“哈哈!来御使此言诧异,贼寇虽可恨,但终究也是王者,这王者,就该由大理寺来审!”
“有道理。”其余几部主事之人知道这种事落不到他们头上,权当是来探虚实,看热闹,听张绍云这么说顿觉有理。
那大理寺卿与张绍云关系较好,张绍云本是他麾下的一名少卿,是以这个时期的刑部与大理寺倒是站在了一起,这李家王爷一伙,口上是万万不能要的,但心里还是想要来审一审的,毕竟落井下石落的好了能讨武曌欢心。
想到这,大理寺卿道:“虽然有理,我大理寺确实应该为陛下分忧,不过此等违法乱纪之事交由御史台诸位相公也未可知啊?”
终于皮球还是踢到了来俊臣这伙身边,来俊臣闻言正想再踢,周兴却笑呵呵道:“有理,有理,若是陛下真的启用我等,必然万死不辞。”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哑然,就连唐冠也有些诧异,这牛头阿婆还真是出牌不按常理,大家口头上都在踢来踢去,到他这竟然硬拦了下来。
唐冠因为对于历史只是有个大概印象,并不知道李家那伙王爷到底是谁来审的,可是看此间场面只有三个部门有此职辖。
张绍云的可能性最低,刑部没有审皇家大案的先例,按理说只有大理寺最靠谱,可是武曌的一干鹰犬几乎全部聚集在御史台中。
一时间唐冠倒是来了兴趣,因为他也想掺和一下,武曌做事面面俱到,此间武承嗣与武三思一直冷眼旁观,便是因为谁审也不会轮到他们,武家人审李家人那传了出去可就又有说法了。
反观在场大员,唐冠反而觉得似乎一个都不大合适,他们的身份太明显,一掺和,武曌的野心便暴露在了百姓眼前。(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鸳鸯双栖蝶双飞
张绍云踢出宗室皮球,其好友大理寺卿应景踢走,万万没想到那周兴却直接硬拦了下来,良久后张绍云等人才从尴尬中回复,武承嗣见状眼睛一眯,他觉得说到这也差不多了,可唐冠也有些意犹未尽。
这就像在看球赛,一号传给二号,二号传给三号,三号却没动静了一样。
武承嗣起身道:“今日乃小弟喜事,诸君不谈公事,不谈公事。”
“对,对,国公所言正合周某心意。”那边周兴倒是像极了捧场王,无论是谁,他都不反驳,反而一个劲顺着来,看到这唐冠心中对此人也生出了莫大忌讳。
庙堂竟有如此奇葩,当真闻所未闻,武承嗣见众人零散回应,笑道:“来人。”
话音一落,一名侍女走进,武承嗣出声道:“让乳娘将小郎君带来。”
侍女闻音一惊,慌忙说道:“老爷,小少爷还不能出屋。”
“放肆,让你去传你就去!”
“是。”少女见状面色一白,慌忙转身离去。
武承嗣这才面带微笑回首道:“诸位相公都是大雅之人,犬子一会便来拜见诸君。”
众人闻言大都心中暗暗摇头,唐冠也不例外,在心中暗道:“看这着急样子,顶多也就是前日才刚刚分娩的孩子,这个时候便要抱出屋,好狠的爹啊。”
想到这唐冠有些相信起武承嗣虐待自己长子的史实了,这从小待遇就不怎么样啊。
过的片刻,那侍女小心翼翼的引领着一名妇人走进屋中。妇人身体肥胖,颇为壮实。怀中还厚厚裹着一名婴儿,婴儿只弹出半只脑袋。
妇人似乎对于武承嗣让自己带婴儿来有些不满。可又不敢多说,在场之人见她来到也纷纷望了过去。
唐冠的目光也被那因为吸引,生命流转当真奇妙,一波历史名流消亡,一波便会汹涌而来,那乳娘怀中的孩子便是武承嗣的长子了。
“嘿,我也做了叔叔辈了。”唐冠心中窃笑一声,那孩子似乎睡着了,不哭也不闹。
武承嗣上前接过孩子。微笑望向众人道:“小弟生时寒苦,只望这孩子今后能得在场你们这些叔叔伯伯们多多照应。”
“好说,好说。”
众人闻言纷纷拱手回应,武承嗣望向唐冠道:“小友。”
“学生在。”唐冠闻言站起身来,武承嗣望了一眼怀中婴儿看向唐冠道:“小友,恭维的话哥哥就不说了,你为弘文馆主,乃是天下士子之师,待得这孩儿长大。难免也要入你门下,老朽请小友为其取个名字吧。”
唐冠闻言一愣,难得没有生出恶趣味,武承嗣怀中那小孩是个短命的苦命人。其性情若是真如史上所载,秉性应当不坏。
武承嗣一边说一边将婴儿小心翼翼递给唐冠,唐冠见状慌忙接过。而后凝神望着他尚未睁合双眼的小脸。
“罢了,待你长大。我也不知是死是活,你老爹虽然不怎么样。我也不难为你了。”
众人望到这一幕也饶有兴趣,人人都知他唐去病被人私下里叫做“小相公”,六品的官皮做的却尽是些宰相的事情,这为武家之后安名倒也当得。
唐冠沉吟片刻后,对着孩子微微一笑,这个孩子看似含着金钥匙出生,一出生他们这些出言判人生死的大员便来看他,往后却难说的紧,想到这唐冠望了一眼满是期待的武承嗣。
而后开口道:“还没请教?”
武承嗣闻言一愣,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与武三思互望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后,才上前附耳道:“宗辈取“延”
唐冠闻言点点头,果不其然还真是这个辈,想了片刻说道:“小弟这有一个字,不知老哥哥取不取?”
武承嗣闻言大喜道:“但讲无妨。”
“如今陛下隆恩,才有了在座诸位相公,此子他日当心怀感恩,报效朝廷,就取一个恩字如何?”
唐冠想了片刻还是没有给他取延基这个名字,他倒是突然良心发作了,此子往后之事若成真,那当真让他这个局外人都大感唏嘘。
如今唐冠又正值与上官婉儿如胶似漆的阶段,更不敢想他身上的悲惨故事,下意识的便想换一个名字,兴许会有变化也不一定。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由喃喃一声,武承嗣似乎有些不大情愿,可过了片刻,还是喜逐颜开道:“好,好,延恩我儿,先替犬子谢过郎君了。”
“不敢,不敢。”唐冠闻言将怀中婴儿递还,他如今摸爬滚打,为的可不就是让自己的后代不用像自己一般四面楚歌,武承嗣算是做到了,尽管不怎么光彩,可的确让他的孩子生下来便含上了金钥匙。
名字取过,众人又是一番恭维,笑谈片刻,有人望了一眼天色,是时候起意离开了。
说话的却是来俊臣,只见他笑道:“国公,我等是不是该告辞了?”
武承嗣闻言不紧不慢道:“且慢。”
“啪啪。”随即他面带微笑轻轻拍打了两下双手。
众人见状一愣,武承嗣笑道:“听完这只曲儿也无妨。”
他话音一落,那边一直紧闭的帷幔突然被拉开,唐冠见状一乐,武承嗣倒是会享受,竟然在家中布起了戏台。
可还没等他定睛看清,那边突然歌喉一亮。
“鸳鸯双栖蝶双飞。”
此音一出,众人不由暗暗喝了一声彩,这一嗓子昂亮不失柔转,音律转和间完美无瑕。
待得众人看清亮嗓之人,不由齐齐愣住,就连唐冠也呼吸一滞。
只见台上两名女子身披绫罗长霞翩翩起舞,大袖挥舞间就如两只蝴蝶。两人身材不等,却一般的玲珑。一名看起来大一些,一颦一笑间透着媚色。可另一名却让在场这些阅女无数的大员一时间合不拢嘴。
“琴陌。”唐冠望着那名在微光下起舞的女子喃喃一声,如玉如暇,记忆深处的朦胧被猛然掘起,那身段捻转的正是他曾见过的琴陌。
只见她此时比起那时丰韵出不少,这时筝肖奏起,那美得如梦如幻的琴陌又是檀唇轻启:“满园春色惹人醉。”
“好!”听到这声音,唐冠身边好色成性的武三思竟然赞出声来。
而其他人包括唐冠都只是呆呆望着,似乎音律已经无关,那道震撼到灵魂深处的朦胧成了唯一。
良久后。唐冠猛然回神,慌忙屏住呼吸,他预料的果然不假,此等美人定会沦为在场这些人的玩物,料来已经和武承嗣扯上了关系。
可当唐冠打量了一下武承嗣的表情后,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武承嗣也如其他人一般呆愣,似乎也是第一次观赏。
“小郎君,你瞧。”
就在这时。身旁武三思突然若有所指的对唐冠说道,唐冠闻言对其报以一笑,端起桌上酒盅,一饮而下。
片刻。一曲方休,有人拍手叫好,有人捋须微笑。而台上琴陌似乎没有发现人群中的唐冠,与身旁女子一个万福后。便款款退走。
就在这时,桌上竟然有人随着她的动作起身。看这幅样子竟然是想跟出去,好在武承嗣干咳一声,这人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对一干同僚笑笑,又坐下了身子。
可他似乎还有些不太死心,旁敲侧击道:“国公好福气,竟享此等佳丽。”
他这话一出,武三思也不依不饶道:“兄长不厚,有如此佳人,却行这金屋藏娇的事情。”
武承嗣闻言苦笑一声,而后摇头道:“这是城中先生,诸位说笑了。”
“哦。”众人闻言恍然,听到“先生”二字便知道其中含义了,那按照此番俊俏,料来是哪家头牌了。
想到这,当即就有几人面现诡异微笑,此番倒没算白来,竟能观赏到
如此美人,唐冠心中也有些讶异,两人倒是有缘,那个狼吞虎咽的小女孩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玩物”。
没错,就是个玩物而已,唐冠稍一打量诸人嘴脸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恐怕此间一散,他们便要四处搜罗打听了。
不过花魁与待进头牌都是猎艳追逐的对象,能得不能得还是两说。
武承嗣见该进行的也都进行完了,众人见状纷纷起身告辞,可惜琴陌的身影早已消失。
唐冠在武承嗣与武三思的夹道欢送下,也踱出了府外,武承嗣生子只是个小插曲,只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再次遇到琴陌。
唐冠背负双手走出,一直在门外等候的常鹰见状走上前来,看他暗自沉吟,也不打扰,扶他上车后,便扬长而去。
......
风语阁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两名女子从车上下来,周围小厮慌忙上前搀扶。
“陌儿,那群男人看你的样子都呆了。”
为首的女子掩嘴一笑,少女闻言俏脸一红,随即那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心有余悸道:“没想到那些老家伙都在那。”
“什么?”少女闻言一愣,没听懂女子的话外音。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女子正要说话,那边却迎来尖锐声音。
“妍儿,陌儿,你们回来了!?”
“快说说,怎么样?”
女子见到她莞尔一笑道:“嬷嬷放心,陌儿调教的不错。”
来人整死此间老鸨,看向两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两棵摇钱树一般。
二女也不理会老鸨,在一干小厮的搀扶下缓缓上了阁楼。
这两名女子赫然是在国公府起舞的琴妍与琴陌,二女回到阁中,琴妍却屏退了左右侍女,独自携着琴陌走向房间中早已备好的木桶。
桶中花香洒就,琴陌似乎对这幅场面也不陌生,桶只有这一只,只见她伸手缓缓为琴妍褪下薄衫。
**娇背滑出诱人曲线,随即琴妍竟然缓缓转过身来,伸手为琴陌也褪掉了衣物。
二女**相对,琴陌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般,琴妍身材较她丰满,一对玉兔行动间上下跳动,一只玉足却已经伸进了桶中,耻邱下的桃花源若隐若现,就如一只张合的娇嫩小口。
当她整个身子进入这才伸手将如她一般**的琴陌扶进了桶中,随即二女摘下头上玉钗,长发披下,遮住了半张俏面。
此间二女共浴的场面着实让人惊掉眼球,若有男人在场早就大流鼻血,想必这才是那“鸳鸯双栖蝶双飞”的真相了。
二女这些举动娴熟异常,想来做了不是一日两日了,就在这时琴妍突然游上前去,媚眼如丝道:“你的小情郎也在那,怎么不留下和他说说话?”
“谁?”琴陌抬起无暇臻首,在雾气中,她的美更加朦胧,就连琴妍都看的一痴,片刻后她竟然与琴陌贴在了一起,二女玉兔相撞挤压出**的形状来。
琴妍竟然伸出香舌缓缓舔抵着琴陌耳根道:“嘻,原来你没看见呀。”
“是他吗?”琴陌似乎被她的逗弄产生了反应,可是听到她的话有些恐惧的出声询问道。
琴妍的唇却已经抵在了琴陌的脸颊间,轻声道:“是。”
琴陌闻言娇躯一颤,眼神有些黯淡,任琴妍将香舌伸入小嘴中,二女竟然抱在一起在水中长吻起来。
琴妍当然不是闲的无聊做这种虚龙假凤的把戏,而是这种行为是一种一脉相传算作是一种教学的把戏,待进头牌皆为处子,甚至各坊真正头牌也不乏处子之身,只因她们在一定年龄内拥有一定权限。
那就是选择权,可一旦过了那个年龄便没有了权限,届时若是和她们恩爱之人没有背景,则只能看着她被千人跨,万人骑。
这也就是妓子的悲哀,红颜不长久,也是她们大多直接选择王公贵族的原因,像琴妍选了贺知章,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因为她相信自己的才郎潜力。
两女香舌搅在一起,被动的自然是琴陌,琴妍似乎对此道极为精擅,吞吐间将对方津液吸食,让人欲罢不能。
渐渐的二女身上都浮现出潮红,琴妍玉手开始往下摸索,寻到了琴陌水中幽径。
突然她纤细的手指竟然缓缓伸了进去。
“嗯..啊..”琴陌娇呼一声,琴妍极有分寸,只是伸到了她肉壁中轻轻扣挖,并没有取那层红丸。
“收起来。”琴妍察觉到了琴陌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出声娇喝道。
琴陌闻音将下体肉壁一收,琴妍感受到自己被温热包围的手指才微微一笑,檀唇缓缓下移,香舌竟在琴妍的粉嫩乳晕上打起了圈,同时手指也开始缓缓抽动起来。
“嗯..嗯..姐姐...嗯..疼”琴陌反应也越来越大,开始轻喘娇呼。
片刻之后,琴陌娇躯一颤,一股温热自花心急涌而出,琴妍微微一笑,将手指伸出,水下却连起了一条由粗转细的透明长线。
“记住了吗?”
琴陌闻音依然美眸紧闭,玉兔还在水中上下抖动,似乎还沉浸在**中,当再睁眼时,望着眼前雾气,心中却轻叹道:“他见到我了,却不理我,姐姐说他不喜欢妓女,是啊,妓女又有谁会喜欢。”
此间春色无声,只余一声空叹,今日琴妍所做作为,说不得不久便会有人对她这么做,可是却一定不会是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大爷给你笑一个
马车泊下。
唐冠负手跳下,脑中还闪着惊鸿一瞥,伫立门前良久后,才摇头将其甩开,一个妓子还不至于让他耿耿于怀,哪怕这妓女美貌无匹,只是不知道上官婉儿歇下没有。
一场喜酒直直吃到深夜,当唐冠跨入院中却突然发现了凉亭中两个身影,一个低头闷声捣药,一个单手托腮看到自己进院站起身来。
两人正是上官婉儿与何弃疗,唐冠见状眉头一皱,走上前道:“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凉。”
说罢,唐冠皱眉望向何弃疗,何弃疗直到他出声才发现他的到来,慌忙起身道:“去病兄。”
上官婉儿见唐冠盯着何弃疗,心下不忍道:“是我自己出来的。”
唐冠闻言收回目光,心中暗暗摇头道:“这何弃疗也真是。”
唐冠倒是没往其他方面想,只是心中有些责怪何弃疗见她出来也不劝回去,当即出声道:“弃疗兄,你回去休息吧。”
“好。”何弃疗话倒是不多,这一夜他都默默不语,当仙子就在身侧陪他了,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直到唐冠回来,他心中反而像是解脱了一般。
唐冠也不再理会他,扶着上官婉儿向房中走去,上官婉儿嗅着唐冠身上浓烈酒气,黛眉微微一皱,好在唐冠没有醉态。
两人回到房中,唐冠这才舒了一口气,缓缓坐在椅上,而后下意识的扯了扯衣领。
上官婉儿见状上前伸手为其解开衣领,唐冠这才温声道:“我歇一会就给你洗漱。”
上官婉儿闻言默默不语。继续为其宽衣解带,不多时便卸下了唐冠身上的厚重朝服。可是唐冠对此好像无所察觉,只是不时伸开手臂好方便上官婉儿的动作。
上官婉儿似乎也发现了唐冠心事重重。当然就如之前所说,他倒不是在想那个美如梦幻的琴陌,而是在衡量这场喜酒众人的那番话。
“周兴。”唐冠眼睛微眯间眸光闪动,这个牛头阿婆行为诡异,又被传的神乎其神,不出意外的话,宗室一案应该有他一份。
“小郎君。”上官婉儿斟了一杯茶递到唐冠眼前,唐冠闻音回过神来,对其报以一笑。而后便将站立的她自然而然的揽入怀中。
可佳人在怀也阻挡不住唐冠的思绪,诸王很快便会押赴入京,算算时间,自己这场休假恐怕顶多再过个一两日。
可是弘文馆的情况他也没有摸清,到时候诸王入京,弘文馆开馆,两头来跑确实有些麻烦。
上官婉儿看着情郎默默不语,知道他这又是在想公事,不由出声道:“小郎君。老相公得的男孩女孩?”
唐冠闻音止住,皱眉望向上官婉儿,上官婉儿见状低下头来,她只是想旁敲侧击一下。也好分担一些唐冠心事,但他反而好像不大高兴。
唐冠见她模样微微摇头,而后说道:“男孩。名字是我取的,武延恩。”
“延恩?”上官婉儿见唐冠回应。抬起头来轻声喃喃一句。
唐冠闻音轻恩一声,又开始一团乱麻的猜想。他在猜武曌到底会让谁来审那群王爷,这很关键,若是直接调用周兴这种大酷吏的话,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妾身听说有王爷造反了?”上官婉儿见唐冠愁眉不展,鬼使神差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唐冠闻言又是一惊,抬头道:“谁和你说的?”
上官婉儿听他语气不善,不由有些害怕,她虽然隐约能感受到唐冠对其保护的意味,可她本就生在政治世家,对于这种事向来很敏感,如今宗室谋反失败,诸王被捕入京已经人尽皆知,上官婉儿从下人嘴中都能耳闻。
唐冠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软,知道自己语气太强硬了,柔声道:“婉儿,我不想让你再和那些人接触,是为你好,你懂吗?”
上官婉儿闻言轻轻点头,而后还是有些不甘,唐冠一人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可他独自沉思的模样又恰恰是她最喜欢的时候。
唐冠见她点头,这才继续沉吟起来,就在这时上官婉儿突然出声道:“你真会娶我吗?”
“会。”唐冠闻言毫不犹豫的回应,随即才听清她的问题,不由有些讶异的看向上官婉儿,自她醒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与自己说那么多话。
上官婉儿见唐冠斩钉截铁的回答后,似乎有话要说,可是犹豫片刻后又欲言又止,唐冠曾说他最讨厌自己的小聪明,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只是她突然猜到了唐冠在想什么。
唐冠见怀中人儿吞吞吐吐,心中却暗暗一喜,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她向来寡言少语,唐冠喜欢清静女子不假,但却不喜欢哑巴,更何况还是带有赌气性质的小性子。
可是唐冠没料到的是犹豫半天的上官婉儿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小郎君,宗室诸王造反被捕,你是在想更进一步取信于她,亲自审理这伙人是也不是?”
“嘶。”听到这,唐冠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就想将怀中上官婉儿马上丢出去,以为这是一个冒牌货。
还有上官婉儿口中的那个“她”更让唐冠背脊生寒。
可是唐冠似乎意识到什么,随即点点头,上官婉儿像是故足了勇气继续说道:“这伙人理应交由大理寺初审,可是他们犯的却是谋逆,御史台中有一相公名为周兴一定会插手,今夜你肯定见过了是也不是?”
眼前女孩说这些话时眼也不眨,只见上官婉儿似乎不想停顿,继续说道:“此人可怕异常,郎君肯定也已察觉,也最有可能被她所用。郎君所顾虑的是如此狠人插手,你便不能参与其中取信于她。”
唐冠越听越惊。慌忙定住心神道:“绝对是他,来俊臣虽狠。其实不堪大用。”
上官婉儿闻言却不理会,摇头道:“她不会找周兴,也不会找来俊臣,也不会是郎君你。”
听到这,唐冠早就陷了进去,也顾不得上官婉儿怎么突然冒出这些话来,愣神道:“那会是谁?”
上官婉儿闻言道:“阿猫阿狗。”
“嗯?”此话一出,唐冠脑中乱麻像是被一刀斩开,他一直将心思放在谁的落井下石技术最高上。却忘了武曌本人。
上官婉儿隐晦的话语却让他猛然醒悟过来,何必苦苦纠结在抢功之人是谁身上,武曌想看到的不正是自己表忠心,只需要主动毛遂自荐,不管委任与否,都能得她信任。
首先凡是姓武的是不可能亲自审,太著名的走狗酷吏也会被议论,那武曌肯定会先找个无名小卒胡乱审一审,以示公正。
想到这唐冠眼前一亮。可随即又意识到什么,骇然看向上官婉儿。
“可怕的上官婉儿,难怪她能称量天下。”唐冠心中那久违的恐惧终于再次被挖掘了出来,他以前害怕的正是这个。
上官婉儿似乎是鼓足了所有勇气说出这番话来。只是不想看到一件简单的事情放到唐冠眼前却难如登天。
良久后唐冠发出苦笑,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她面前相形见绌,自己千思百转不敌她道听途说。巾帼女相,称量天下。好在她的聪明不是针对他的。
这样一颗玲珑剔透的心现在却归了自己,唐冠突然觉得自己好辛运。他能看出上官婉儿美眸中的不安。
是的,若是以前的她说出来,指不定唐冠会做出什么来,可是现在却不一样,唐冠连自己的命运都敢交出来,更别提这就是她的本性。
其实上官婉儿也是挣扎了半天,才说出这些话来,她久居宫中,论在朝时间比起半路杀出的唐冠还要多了几倍有余,原本这段时间正是她显露头角,参与政事的时候,可现在却成了唐冠身边的小女人。
可就如之前所言,她想帮唐冠,她读懂了自己情郎的心,或者说她看到了唐冠脑后的反骨!
可是说完她又后悔了,何况唐冠不止她一个女人,一时间,上官婉儿有些忐忑起来。
这时唐冠却将她往怀中紧了紧道:“答应我,不要骗我。”
这有些突然的话语落到上官婉儿耳中,让她娇躯一颤,唐冠心中其实也有些复杂,他确实有点害怕刚才那样的她,万一有一天她把这份可怕拿来针对身边的人,这是唐冠不想看到的,他明白让一个女孩心甘情愿的和其他人分享一份爱是不可能的。
林雨薰是唐冠放在手心中的另一个女子,她聪慧却不用心机,比上官婉儿多了一份善良,上官婉儿是唐冠见过的所有女子中,唯一一个可以和武曌相提并论的奇女子。
而上官婉儿与唐冠近在咫尺,两人间呼吸可闻,她从下定决心就此委身唐冠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害他,但是想起唐冠会用同样的神态,同样的语气对另一个女子,她就有一种难言的愤怒。
可是上官婉儿终究还是温声道:“我答应你。”
唐冠闻言傻笑望着上官婉儿道:“那你给大爷笑一个。”
此话一出,所有气氛顿时消弭,上官婉儿闻言俏脸一板。
随即,她勉力脱离了唐冠怀抱,唐冠见状不死心道:“就一个!”
她却依然不言不语,坐到床边轻轻将花鞋除去。
唐冠似乎养成了一定奴性,一见到她白皙小脚,便想去打水。
可直到为其梳洗时,唐冠还在不死心的喋喋不休。
“笑一个呗,你都和我说话了,肯定不生气了。”
“不笑老的快,老了我就不要你了!”
上官婉儿任由其握住小脚在水中洗刷,她已经习惯了唐冠的抚摸,她知道有一天眼前这个少年会成为她的丈夫,上官婉儿满是温柔的望着低头伺候还喋喋不休的唐冠。
突然,她很想满足他这个要求,对他笑一下,可是唐冠的下一句却让她这个念头一下就没了。
“你不笑就不笑,那大爷给你笑一个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无良校长卖小七
(看书评区很多书友说那张序是败笔,其实那是我后来特意添上的,书友可能觉得这样一来就剧透了,提前得知了结局,其实不是,染指只能保证那个序有他的用处,到了完本时,大家就会明白,另外情节很快就会有一个大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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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朝朝暮暮相对,日日夜夜共处未必是真,这分分合合不聚,离离散散不合也未必是假。
而唐冠在与上官婉儿不断靠近的路上,却应了这样一首引以为证的小诗: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上官婉儿将本性晒于唐冠眼前,倒是让唐冠有些自惭形秽,此女对政治的敏感远超他的预料,若不是有太平公主横插一刀,来了个狮子搏兔,两人一朝为敌,唐冠能预料到自己恐怕未必是其对手。
但毫无疑问上官婉儿终究对唐冠卸掉了心防,两日来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只是唐冠还是未见其笑貌。
此间儿女私情暂且一笔带过,唐冠本以为诸王入京必然会早于弘文馆开馆,没想到他们犹如龟爬,似乎进行着与武曌最后的拉力,又是两日,长安依然风平浪静。
长安,饱舍。
此时暮更初响,唐冠却已经起身。
“你歇下吧,我有些事要进宫。”
唐冠见自己的动作吵醒了枕边人,出声安抚道。
上官婉儿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起身。在床上半跪着身子伸手帮唐冠整理衣物,两人间动作倒是像极了老夫老妻。
唐冠伸开双臂。任上官婉儿小手灵活游走。
上官婉儿一边为其更衣一边说道:“弘文馆开馆了?”
“恩。”唐冠闻言不置可否的轻恩一声,他知道只要她有心。什么事也瞒不过她,与其如此,还不如拿出来商议。
上官婉儿闻言却没有多说,直到帮唐冠整理衣领时才说道:“要讲的是《五经正义》,你会吧?”
初起的她声音清冷,唐冠闻音一笑道:“你还真以为我不学无术啊。”
上官婉儿闻言默不作声,唐冠见收拾完毕,便对其一笑,推门而出。
上官婉儿待他走后。却从枕下摸出了那本怪书,虽然看不懂,但还是若有所思的一页页翻了起来。
唐冠出门,一阵冷风吹过,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他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进士出身不通明经,其实只是唐冠没有选择那条路而已。
唐冠见门外马车泊好,知道是常鹰早起,当即便想出门。可走出几步他又想到什么,走到小七门前一阵乱敲。
“吱啦。”门被打开,小七揉着眼望着唐冠,嘟囔道:“冠哥。干什么?”
唐冠见状笑道:“带你去上幼儿园。”
小七:“........”
......
大明宫前庭。
天蒙蒙亮,宫中却见人影绰绰,三省之侧有一经久未开之阁。轰然洞开。
宫娥太监忙成一团,洗涤擦拭。只见此殿宽阔明快,隔成大小两个区域。大的那块桌案齐备,有香炉在案,有圣贤画像列于其上。
乍一看还以为如此宽阔的大殿是一个学堂,再一看这还真是个学堂,只是比起民间书院阔气不知多少。
而在殿后丹陛下,又有一群士子打扮之人束手而立,他们个个一言不发,有的对四周环境大感好奇,偷偷四处打量。
这群人高矮不等,借着暮色可以分辨出其间年岁最大者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小的却是只有五六岁启蒙童。
这一群人身前又站一启蒙孩童,可与身后一干人不同的是,此人竟身着黄袍,看起来胖乎乎的甚是可爱。
而后面的一干小士子似乎对这小胖子有些畏惧,各个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敢直视。
此胖无他,正是武曌皇孙,李旦之子李成器,难得的是他倒是没有对自己的身份如何在乎,似乎很想进入后面“小伙伴”们的圈子,可是他退一步,其他人便退一步,他进一步,其他人也进一步,书一定要保持着尊敬的距离。
小胖子试了半天,也只好不了了之,平日他和父亲深居东宫,足不出户,好不容易见到那么多同龄人,却又对自己如此冷淡,一时间心中不由有些失落起来。
只听人群中有两名半大少年窃窃私语,似乎相熟。
“姚兄,怎么未见老师?”
“听家中大人说咱们是要拜入小相公门下。”
“状元郎?”
说罢,这少年有些不以为意道:“我爹说他是因为讨好了陛...”
“嘘。”姚姓少年闻言大惊,慌忙阻住同伴说话。
此间二人年岁最长,一名乃是雍州刺史吴庸之子吴开泰,一名乃是岐州刺史之子姚华。
两人生于贵族家庭,自小交好,原因自不用多说,吴庸虽然常遭人腹诽,可能混到刺史职位,也不是易于之辈,唐冠私下里被人称为“小相公”,小官自然不敢这样议论,敢这样称呼的都是有银鱼在身的大员。
是以二人不比周围刚刚接受完启蒙教育的幼童,来这弘文馆便是为了镀金深造一番。
姚华似乎较为冷静,见吴开泰竟敢议论唐冠,心中不由有些发毛,唐冠的名字在其父辈口中早已传成近妖之人,一入朝,天后便为其将杭州刺史抄家,到了他们这年龄,待个一两年便要博取功名,对于朝中之事姚华还是知之甚详的。
吴开泰见姚华怕成这样,心中暗暗腹诽一句。他与其父吴庸身材倒是像得紧,年纪轻轻。便大腹便便。
一时间上到下胖皇孙下到大胖吴开泰都在暗暗等待着他们那无良的“校长”唐冠。
与此同时,殿前却不紧不慢出现了三人。
只见走来的三人却是一名内监引领着两名少年。一名正是唐冠,而他身后却跟着一个小尾巴,正是被他拉起的小七。
唐冠一直苦于无暇教导小七,这时有免费的师资力量,不用白不用。
而小七自然不大情愿,呐呐的跟在唐冠身后。
“来了。”
此时才发现原来除了殿后学生以外,这殿前竟然也站着一干老臣,见到这些人,唐冠拱手道:“诸位先生久候了。”
“馆主。”
“馆主。”
众人纷纷拱手回应。这一干老臣便是唐冠早已拜会过了的诸多学士,看人数倒是不多,只有十几个。
小七处于半寐半醒的状态,对此间场面熟视无睹,也懒得管唐冠这是在干什么,只知道自己又进了皇帝老子的窝。
唐冠回首望了一眼已经亮起灯烛的大殿,见到其中摆设也不以为意,回首道:“开馆吧。”
众人闻言一愣,一名校书郎手捧一本卷宗上前道:“馆主。这是今年入馆的学子名单,请您过目。”
唐冠伸手接过,好歹这些人以后也是自己门下学生,名字还是要记住的。要知道弘文馆馆主看似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实则不然,往年都是三省宰相任这一职。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入了唐冠门下,日后为官。他人问起都是要报他名号的。
唐冠略一扫量,发现竟然这一届倒是低龄化了,普遍是些五六岁的孩子,其中最大的却是十三岁的姚华。
“岐州刺史之子?”唐冠见到其举荐之人的名姓眼睛一眯,这个人倒是没来拜会过他。
唐冠一眼扫过,便将名单递还,这拖了那么久的弘文馆总算是尘埃落定,可是场面却有些冷清,原以为还有什么盛大场面,原来就是这黑灯瞎火的入宫草草了事。
想到这,唐冠也不想再拖,再次出声道:“开馆吧。”
此时一名中年人慌忙站出道:“小郎君,两位相公还没有到。”
“两位相公?”唐冠闻言眉头一皱。
他正要开口询问哪个这么大面子,自己这个馆主还要等他来才能开馆时,那边突然传来声音。
“啊呀,小郎君,来迟了,来迟了。”
唐冠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动,还真是到哪都有这哥俩,抬头望去竟然是武承嗣与武三思。
“我倒是忘了弘文馆是三省门生了。”唐冠见到二人心中恍然,自己虽然是馆主,可这弘文馆到底是宰相门下。
武承嗣初逢得子喜事,这时还没有缓过劲来,见到唐冠满是笑意,武三思上前道:“哈哈,贤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说笑了。”唐冠闻言拱手一笑,知道武三思这是在开玩笑,唐冠翘班行径早已深入人心,三人寒暄片刻后,纷纷涌入殿中。
唐冠见殿中圣贤画像前有三张椅子,两列各有五张,共计十三张,前面那三张自然有自己一席,当即心中有数,看来一会还得有说法。
一直紧紧跟在唐冠身后的小七见唐冠坐下,也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唐冠身旁的椅子上,这一下可惊坏了在场众人,唐冠慌忙将他拉起,尴尬笑道:“见谅。”
武承嗣闻言眉头一皱,小七他已经不陌生,见唐冠携他而来也不以为意,小七被唐冠一拉也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竟然多了这么多人,慌忙站到一侧低首不语。
武承嗣与武三思这才暗自摇头坐于唐冠左右,唐冠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中间,毕竟他才是馆主,这哥俩不过是来打个酱油。
众人见三人坐好,齐齐拱手一礼后,纷纷入座,他们都是此间学士,这教书可不只是唐冠的一言堂,弘文馆中有十学士,皆是在朝官员,不过说来也可笑,算上唐冠这个馆主讲道在内共计十一人。只有唐冠是进士出身。
此间校书郎见学士馆主宰相皆以入座,便立即行到殿后传呼学子。而此时殿后一干学子已经等待了半个时辰有余。
校书郎一出门,先是对为首的小皇子躬身一礼。而后才开口道:“开馆!”
声音一落,下方学子纷纷肃穆,秩序井然的随着校书郎向殿前走去。
座上唐冠正望着空空荡荡的门前心中疑惑,突然出现了了一干学子,不由眼前一亮。
唐冠一眼望去只见门外学子排成三列,为首的小胖子让唐冠眼皮一跳。
这时,武三思在一旁出声道:“贤弟,起来啊。”
唐冠闻言一愣,小声道:“什么?”
“起来。”武三思以为唐冠应该懂得此间礼仪。没想到全然不知晓,其实唐冠也确实不懂,以为和平常私塾入学应该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说起来唐冠其实连私塾都没有去过,一时间只好起身,门外早已站定的学子见他起身,这才涌入殿中。
唐冠却站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好。
“咳,那个,拜师吧。”良久后唐冠硬着头皮干咳一声。
此话一出。武承嗣与武三思老脸一红,那边学子差点笑出声来,就连十大学士也齐齐一阵尴尬。
武三思慌忙低声道:“坐下。”
唐冠闻言也一阵尴尬,只有小七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幅场面。
当唐冠缓缓坐下后。那边学子才稀里哗啦的躬身在地,唐冠见状对武承嗣附耳道:“第一次,不懂啊。”
“咳。”武承嗣闻言干咳一声。唐冠倒也奇葩,他认为该懂的他不懂。他认为不该懂的唐冠却懂。
但想来也是,这些都是小节。当即武承嗣出声道:“一敬圣贤。”
学子闻音对着圣贤画像躬身一礼,武承嗣见状又出声道:“二敬恩师。”
学子闻音先是对着唐冠与武承嗣三人拜了一拜,而后又分成两面对十大学士躬身一礼。
“三敬神皇。”
此话一出,只见本来只是躬身的学子却齐齐跪倒在地,对着门外叩首,就连那皇孙李成器也不例外。
三敬礼过后,这一干学子才正过身来,他们似乎事先就排练过一次一般,事实也是如此,入学弘文馆并非小事,可以说这是这个时代为官的通行证,其馆主更是他们仕途中的出身证明。
唐冠面带笑容望着这一幕,等待着下文,可是他等了良久却迟迟没有动静,就在这时,武三思悄悄道:“该你了。”
唐冠闻言回神,低声道:“干什么?”
“随便说两句。”武三思闻言低声回应。
唐冠这才点点头,瞬间想起了还在家中时被他气走的那个观石先生,当即开口道:“吾字去病,今后为汝之师,汝等皆为命官之后,入这弘文馆中,传吾之道,授汝圣贤之礼,精研《五经正义》,次学黄圣之师,下研兵经星相,尔等不分三教九流,一视同仁。”
“卧槽,这样说话真他妈爽。”唐冠说罢便心中暗爽,瞬间觉得自己这是要直追孔老夫子了。
可是他却没发现身旁哥俩早已面色诡异,就连那边十大学士也老脸一沉,武承嗣尴尬中私语道:“错了,五经正义不是你教。”
正在兴头上的唐冠被一盆冷水浇下,好在这些学子似乎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只是那一群学士面色有点难看,原来唐冠把他们的台词给抢了。
事到如今,武三思只好干咳一声道:“敬茶。”
话音一落,那小胖子李成器便捧起一盏茶走上前来,身后却是姚华与吴开泰,之所以是这三人敬茶,是因为身份与年龄,在场这些学子都是或多或少有过先生的人,对这规矩也都明白。
李成器捧茶走到唐冠身前,姚华与吴开泰分别走到武承嗣与武三思身前。
唐冠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小胖子,而这小胖子一直孤孤单单,见到这么多人也大感好玩,只知道眼前这个小哥哥是自己的老师,上前恭声道:“老师。”
唐冠接过他手中茶水,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能问!”武三思注意到他这边动静大吃一惊,慌忙阻止。
小胖子却已经开口道:“我叫李成器。”
“哎呀!”武承嗣也老脸一拉。姚华和吴开泰两名少年却不明其意,唐冠见状知道自己又闹出笑话了。不过这武曌皇孙倒也可爱。
一时间三人只好尴尬片刻将茶饮下,三人退回人群。这时又走出几人分别为十大学士敬过茶后,那边馆务才扯开嗓子道:“开馆!”
“砰!”
说是开馆,可大门却被人突然一下关闭,唐冠见状一愣,只见此间馆务却已经领着一干学子去那边安排座位。
“贤弟,你...哎..”此时武承嗣才哭笑不得的将茶盏放下。
“这就完了?”唐冠见眼前人来回走动,散成一团,不由心中暗暗摇头,其实唐冠并不知道这弘文馆设立之初其实更加随意。只是一处论道之所,后来才发展成了贵族学堂。
其结构其实与私塾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这是个贵族私塾,来这里的学子多则三十,少则如眼前一般二十余人。
“阁中还有要事,告辞。”武三思也觉得唐冠行径诡异,但总算是硬着头皮完成了,当即起身告辞。
唐冠也知道两人不好意思说三道四,心中尴尬之余也不以为意。起身将二人送走,这才望向那边已经入座的一干学子。
而那十大学士只有一名坐在讲师位置上,其余九名竟然不知所踪,就在唐冠傻站在那不知道自己这个馆主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时候。
那名中年馆务上前道:“馆主。微臣是此间馆务孟凡东。”
“哦,孟学士。”唐冠闻言目光还放在那边已经按部就班,看起来这就要开始正式听课了的学子身上。
虽然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可是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自己这个馆主话都还没说两句便被放在了一边。
孟凡东早就看出了唐冠这是两眼抹黑,当即上前道:“馆主。您的文阁就在那边。”
唐冠闻音望去,只见那边有一偏殿,可他还是不知道他在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只听孟凡东道:“阁中有学子二十四名,大学士十位,负责施教学子,校书郎十六名,负责校订书藏,微臣是您专隶下属,负责馆务总领,馆中之事皆可询问属下。”
“哦,孟学士啊,那你说说我要做些什么吧。”唐冠背负双手四处打量,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这个..这个..”孟凡东闻言反而一愣,弘文馆三年开馆一次,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馆主问这个问题。
往年馆主诸如裴炎等人,都是忙的不可开交,来这里的次数不多,唐冠看起来似乎无事可做,唐冠本以为这地方应该很忙,没想到好像真没自己什么事情。
良久后,孟凡东才说道:“馆主若要讲道便讲,若无要事,便在文阁休息。”
“哈,合着我就一打酱油的。”唐冠闻言心中一乐,说实话从一开始武曌便一直让唐冠打酱油,一直打到现在,唐冠还是一个拖着大瓶子混迹在庙堂里的酱油郎。
“不过这样也好。”唐冠转瞬间心中一动,望向那边昏昏欲睡的小七,当即对馆务附耳嘀咕一番。
孟凡东起初面色淡然,而后有些尴尬的望着唐冠,又望了一眼那边半死不活的小七,而后点头道:“属下遵命。”
说罢,他便转身向那讲堂走去,唐冠却上前拍醒了小七,小七回神打了个哈欠道:“冠哥,可以走了吗?”
唐冠闻言一笑道:“我可以走了,你得留下。”
“什么?”小七闻言一惊,就在这时,那名馆务却领着那正在讲道的学士走了过来。
那学士似乎知道唐冠想做什么,一上来便上下打量了一下小七,而后才拱手道:“馆主,老朽定当好生教导。”
唐冠闻言回礼道:“有劳先生了。”
小七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茫然不知所措,唐冠出声道:“以后你就在这里读书写字。”
“冠哥,你说什么?”小七还是心中大感疑惑,唐冠却不再多说,只是笑道:“我一会来接你回家,你好好听这位先生的话知道吗?”
“这...”小七闻言顿时哑然,原来唐冠这是想让他和那一帮正在摇头晃脑的家伙一起摇头晃脑,可还不等他拒绝,唐冠已经转身离去。
一时间小七头皮发麻,睡意全无,那学士却出声道:“随我来吧。”
小七望了一眼已经不见人影的唐冠,心中一阵腹诽,可终究还是随着那学士一起走向那群摇头晃脑的家伙。(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杀人名单
大明宫,武曌寝宫。
日头初升,这一日并无朝事,武曌竟然难得起晚了一次,只见她此时展开双臂,一干侍女正小心翼翼的为其穿戴着。
就在这时,一名内监走进,小声道:“陛下,状元郎求见。”
武曌闻言缓缓睁开双眸,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冷冽道:“候着。”
“是。”内监闻音屏退。
而此时殿外却有一少年伫立,正是刚在弘文馆中打了一把酱油的唐冠,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份等待了这么久的差事竟然是个挂名的活。
见到那进去通传的内监走出,唐冠下意识的变想直接进去,却被他一把拦住道:“小郎君,陛下让您候着。”
“候着?”唐冠闻言一愣,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心中暗暗摇头。
殊不知,他这一等便直直等了半个时辰,唐冠心中也大感疑惑,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又惹她不快。
好在此时其中走出侍女传呼,唐冠这才得以走进。
“微臣参见陛下。”唐冠进门便拜倒在地,同时偷偷望向帘后身影,那身影端坐榻上默默不语。
“陛下,去病来了。”唐冠不知道武曌是不是神经有问题,几天不见又变了模样。
唐冠这一拜便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腿脚发麻,武曌才出声道:“都下去吧。”
唐冠闻音作势起身,四周宫娥皆以退出。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吓得唐冠慌忙再次拜倒。
“朕让你起来了吗!?”
“砰..砰..”唐冠心跳骤然加速。似乎这十几日来他没有做出什么让她不快的事情,前不久他还刚刚完成了弘文馆开馆。原想着借此机会来见一下武曌,没想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良久后。武曌出声道:“弘文馆开馆了吗?”
“微臣正要向陛下禀明此事。”
听到这话,武曌顿了一下,随即慢慢从帘中走出,到了唐冠身边却不停脚,竟然一脚踏在了唐冠手背之上。
“嘶!”唐冠吃痛之下倒吸一口凉气,却立即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而武曌却越踩越狠。
“陛下!”
“噗。”突然武曌竟然娇笑出声来。
“瞧把你吓得。起来吧。”
“是。”唐冠似乎并没有一丝疑惑,闻言便立即起身,藏在袖中的手却不断颤抖,他就是一条狗,人前风光,人后,武曌想对他怎样,他都只能忍,哪怕是毫无原因。
“臭小子。你生气了?”武曌见唐冠低下头来默默不语,出声道。
唐冠闻音忍痛道:“陛下乃是圣人,圣人举动必有深意,莫说踩臣的手。就算陛下杀了臣,臣也毫无怨言。”
“呵。”武曌闻言轻笑一声,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伸手牵过唐冠,向龙榻走去。
而后从榻上取来一小罐。似乎她早就预谋了这一出,将唐冠被她踩得已经发紫的手背拉扯过来。而后将罐中药轻轻涂抹在上面,唐冠默默望着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总是给他无穷无尽的惊讶,她的一切都那么匪夷所思,直到武曌将一封文书丢于唐冠眼前,唐冠才恍然大悟,武曌踩自己一下真算作客气了。
“来俊臣!”唐冠望着文书所写竟然是他唐家以公谋私,商船纵横于江南道上的事情,这是公家大忌,唐冠的大手大脚终于又让这疯狗找到了借口。
“这些是真的吧。”武曌这时缓缓出声,唐冠闻言眼神一变,而后说道:“是。”
“嘶。”他一说完,武曌竟然用力捏了一下唐冠的伤手,唐冠不由暗吸一口凉气。
“去病,你口口声声说放你回家,原来这就是你唐家做的好事!”
唐冠闻言默不作声,他知道武曌是真的喜欢自己这条听话的小狗,只是他这只狗做出了让她为难的事情。
“陛下,去病无话可说,任听发落。”
唐冠心中倒是并不害怕,他知道武曌不可能因为这个真杀了自己,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来俊臣还真是疯狂到了一定程度。
难怪就连裴炎被缉拿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像如此疯狂之人还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武曌拿药轻轻擦拭着唐冠的手,这双手能写出上好文章,能令一场叛乱消弭于无形,能描绘出她梦中的天宫。
这是一双有用的手,只听武曌道:“朕让你做弘文馆馆主,你不好好做却到处跑,做出这种事情还有脸来见朕。”
唐冠闻言默不作声,武曌又递过一道文书淡然道:“去病,明日,来御使会同你一道审理宗室反王。”
“嗯!?”唐冠闻言一惊,诸王根本就没有押到,怎么能审,可是转念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武曌行事异于常人,估计早就到了,甚至已经审过了。”
“你懂朕的意思吧?”武曌放下唐冠伤手,再次出声,唐冠闻音刚要开口回答,眼神无意间看向那封文书却一下愣住。
“这是!?”唐冠眼中闪过一丝骇然,本以为这是委任状,没想到竟然是一道被画押了的证词。
“唐门!?”这竟然是一封被唐门中人画押过了的认罪书,其中所指的竟然是李元嘉雇佣蜀贼刺杀命官,而那命官赫然就是唐冠自己!
武曌背负双手起身,唐冠震惊的看了良久后,才沉声道:“臣明白。”
“病郎,届时你为主审,来御使,周爱卿做陪审,朕想看到什么,你也明白吧?”
唐冠闻言眼睛一眯,随即心中大喜,而后恭声道:“臣了然。”
“来俊臣,你的死期到了!”唐冠自然听懂了武曌的话外音,很明显,武曌终于要开始着手清理酷吏了!
只是这事情太过突然,估计上官婉儿也没有料到。
“下去吧,明日会有人接你到场,另外,朕不想再收到关于你的任何弹劾奏章。”
“是。”唐冠闻言颤抖着伤手拱手告退。
直到唐冠走后,武曌才在空旷的寝宫中轻叹一声,而后缓缓走向书案,单手一拍,一道暗阁弹出,一封形似奏章的黄皮文书静静躺在其中。
武曌轻轻将其翻开,只见上面竟然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若是唐冠看到此物恐怕会惊的魂飞魄散,因为他的名字也在上面!
这上面又太多另他眼熟的名字,全为黑色小篆,而他的名字却是两个大大的红字写在扉页之上。
只见武曌拿起笔来,沾了一些朱砂在上面不停的勾勒着。
“李元嘉”
“李贞”
“李冲”
“李绪”
......
多达数十个李家名姓被武曌一笔勾销,而后武曌又缓缓翻了一页,在“来俊臣”三字之上滑了一道。
至此这份古怪的名单闭合,只有武曌知道这份名单上每个被滑掉的名字必死无疑!(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不言枷锁枉凝眉
“冠哥,你知不知道那老头有多气人,非要和我说些听不懂的话。”
“要是牛郎哥在,估计又要笑我了。”
马车摇摇晃晃间,小七吐露着这一天被唐冠独自丢在弘文馆中的不快,想来也对,那些学子不是皇亲国戚,便是大员子嗣,草根气息尚且浓厚的小七和他们一时半会自然处不来。
再加上小七从未正八经读过一天书,乍一接受如此“高端”教育,难免不适应,至于他本人当然是满腹苦水,可是他说了两句见唐冠低头不吭声,不由出声问道:“冠哥。”
唐冠闻音抬起头来勉力对其微微一笑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教,不成才,我会让常大哥每日带你去,你好好学,不要顶撞先生。”
说罢,唐冠藏在袖中的手抖了两下,不由面色一白,武曌太狠了,可是唐冠知道这已经算最客气了,这可不是积极坦诚交代,便能宽大处理的后世,若是换了一个人向武曌直接承认弹劾内容,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以说武曌对唐冠确实是仁至义尽,尽管唐冠知道就算没有他,来俊臣早晚还是要死,可是武曌却给了他一个机会,在宫中武曌连续重复了两次来御使,其中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等于摆明了告诉唐冠“你可以想办法搞死你仇家,搞不死是你无能,搞死了我也高兴”。
这些酷吏帮助她扫清了敌人,而现在她的敌人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接踵而至的便是飞鸟尽。良弓藏。
“宗室一消,大敌殆尽。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办?”唐冠咬牙忍着手背传来的痛感,上官婉儿猜对了。就算自己不主动毛遂自荐,武曌也会把这个机会给他,因为她想看唐冠到底有多忠心,愿不愿意与那些酷吏一般背负骂名为她做事。
可是上官婉儿也猜漏了,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很明显武曌的心是偏坦向唐冠的,她在来俊臣与唐冠间做了一个很自然的选择,那就是来俊臣死,但她完全可以编造一个子虚乌有的理由随意杀掉这条狗。就如正史中的她,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反而让唐冠来代刀,于是这也变成了一个考验唐冠能力一个测试。
“若是我连来俊臣都搞不死,她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唐冠眼底泛着丝丝寒光,手背的剧痛让他藏在袖中的手抖个不停。
“我现在是她最喜欢的狗,可也只是狗。”顿时,唐冠的心彻底冷静了下来,是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在武曌面前变成人,她喜欢自己,相信自己,舍不得杀自己。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这条狗很可爱,很有用,她愤怒了。便会像今天一样教训自己,她高兴了。便会逗一逗自己。
其实何止是唐冠,此时大敌殆尽的她即将成为真正的女帝。她早已目中无人,朝中每个人都是她的宠物。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唐冠停止了算计,武曌算是打醒了他,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难怪聪明如婉儿也只能做她手里的一杆秤。”可以说唐冠与上官婉儿非常相像,两人都精于打算,能料敌先机,可一旦扯上武曌,往往就陷入被动,如今两人加在一起都没有真正预料到武曌的行动。
“吁。”
常鹰声音传来,马车缓缓停下,唐冠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将伤手藏在袖中与小七一道跳下车来。
唐冠不想让身边的人看到自己受伤,他们这一趟入宫,从凌晨直至夕阳西下,唐冠怀中多了两份东西,一份是来俊臣弹劾他的奏章,一份却是那封唐门中人的认罪书,唐冠当然没有傻到询问武曌认罪书是怎么来的,这本来就是他在颠倒黑白时的胡说八道,没想到却成了李元嘉的生死薄,更没想到武曌竟然能把颠倒黑白的事情给加以落实。
老王见几人终于回府,慌忙迎上前来,唐冠将手藏于身后上前道:“弃疗兄呢?”
老王闻言道:“医郎在房中”
唐冠闻言点点头,而后也不理会身后几人直奔何弃疗房间,老王见状大感稀奇,唐冠这还是第一次不首先去见他那小娘子。
唐冠走到何弃疗房前,伸手轻叩了两下房门道:“弃疗兄。”
话音一落,门被打开,何弃疗见到竟然是唐冠不由一愣道:“去病兄。”
唐冠却迅速走入何弃疗房中,何弃疗见状关上房门皱眉道:“去病兄,你这是?”
唐冠闻言苦笑一下,将袖中左手伸了出来,何弃疗见状一惊,只见唐冠左手紫成一片,他当即二话不说拉着唐冠将手放入水盆中。
“你上过药了?”何弃疗望着变色的清水,疑惑道。
唐冠闻言想起了武曌为他所抹的药来,点头道:“上过了。”
何弃疗闻言舀起一点水放到鼻间一嗅,暗舒一口气道:“金银花。”
而后他也不问唐冠这伤哪来的,便将桌上一小匣打开,而后将其中黑色药膏缓缓抹在唐冠手背上,皱眉道:“你忍着点,有点疼。”
唐冠起初还只觉得冰凉,而且这药膏有些眼熟,好像是他为上官婉儿涂抹的那种,但何弃疗话音一落,突然手背传来一阵刺痛,好在唐冠一动不动咬牙忍住,片刻过后刺痛消缓。
“这是内人所敷的那个?”唐冠这时还不忘上官婉儿,原来这药抹起来这么痛,可他从没见上官婉儿有吃痛神色。
何弃疗似乎知道唐冠想问什么,当即说道:“是,不过夫人是血瘀,并非郎君这种新伤。”
唐冠闻言暗舒一口气,何弃疗这才用药布小心翼翼的为其缠绕起来。
唐冠见何弃疗从头到尾都不问自己这伤怎么来的,心中疑惑之余竟然有些心虚的说道:“宫中殿门多。不小心夹到了。”
何弃疗闻言一愣,而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自然能看出这伤绝非夹门所致,可他的原则便是病人说怎么来的就是怎么来的。他只关注接过,不关注过程,当即微微一笑道:“去病兄,以后小心些。”
唐冠闻言点头道:“好,辛亏有你在,有劳了,弃疗兄。”
何弃疗闻言干笑一声,而后竟然又自顾自的拾起地上药臼慢慢研磨起来,唐冠见状四处张望了一下何弃疗的房间。只见房中整洁一新,就连被褥也如他未住时一般模样,可见何弃疗住的极为小心,不破坏一草一木。
“男子中竟有如此心细之人,此人若不是个药痴,这份心细如发必能成我莫大助力。”唐冠望着何弃疗心中一叹,随即又好奇起来,他用的这种药膏倒也灵验,又见何弃疗是昼夜不停。臼不离手,修长指尖都起了一层细茧,看到这,唐冠不由出声道:“弃疗兄。你每日磨药不闷吗?”
何弃疗见唐冠包扎好了还不走,放下手中臼道:“去病兄,此药不可停敷。需每日不断,直到娘娘无缺。”
唐冠闻言一愣。而后望了一眼那药臼道:“那这一臼能制多少膏来?”
何弃疗闻言回应道:“四臼成一块膏。”
“四臼!?”唐冠闻言一惊,难怪何弃疗日夜不怠。他知道药材磨成粉末是多么困难,那药膏就如后世机器压成般粘稠细密,何弃疗凭人力做到这份上,实属难得。
何况还要四臼之多,想起自己为上官婉儿敷药时,一抹一大把,背后却是何弃疗日夜不停,这让唐冠不由有些心虚起来。
“去病兄,你还有什么事吗?”何弃疗似乎专注于磨药,又怕自己一边工作一边说话显得不礼貌,出声询问道。
“没了,弃疗兄,有劳了,有劳了。”唐冠闻言尴尬出声,也不好意思在多呆,当即起身慢慢退出房外。
“不像,一点都不像。”唐冠退出房外后心中一阵摇头,与何弃疗相处越久,他越觉得他不像冯小宝。
若是这样的人真的变得像印象中那般模样,可真是不敢想象之事,好在冯小宝也没有逃出唐冠手心,不管两人谁才是正主,都已经上了唐冠的勾。
唐冠心中一边大摇其头一边将伤手藏于袖中,不得不说何弃疗手段确实高明,三两下自己的手便不再阵痛。
唐冠背负双手走在廊上,抬头望见那边一名侍女伫立在上官婉儿房前踌躇不止,唐冠不由走上前去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侍女回首见到是唐冠,面现喜色道:“少爷,你回来了”
唐冠闻言望了一眼房门道:“在里面吗?”
“在呢,娘娘非要等你回来一起吃,饭菜都热了好几次了。”
唐冠闻言心中一喜,点头道:“下去吧。”
而后便转身推开房门,出声道:“婉儿,我回来了。”
话音一落,屏风后一人缓缓走出,唐冠见状想要上前搀扶,可想起藏在背后的手,又马上止住。
“小郎君。”上官婉儿身子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虽然时常隐隐作痛,但已能在房中走动,见到唐冠回来微微一个万福。
唐冠望了一眼桌上饭菜,他倒是确实饿了,当即坐下道:“吃饭吧。”
好在武曌踩得是左手,不然现在唐冠连筷子都不知道怎么拿,只见唐冠低下头来闷声吃饭,不时替上官婉儿夹一些菜。
上官婉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终究还是发现唐冠动作有些古怪,一只手一直放在桌下,连吃饭都是低着头扒取。
看到这,上官婉儿黛眉一皱,将碗筷缓缓放下,唐冠见状道:“吃啊,怎么不吃了?”
上官婉儿闻言默默不语,唐冠被她盯的心里发虚。
“你的手怎么了?”
终于,上官婉儿还是开口问话了,唐冠闻言不由一僵,而后将完好的右手亮了一亮笑道:“好好的啊,吃饭吧。”
上官婉儿见状眉头却皱的更紧,
“另一只呢?”上官婉儿望着唐冠出声,唐冠现在算是被她整的服服帖帖,竟然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直视,良久后才呐呐的伸出了桌下的伤手。
上官婉儿呆呆望着唐冠那只伤手,突然美眸一红,只见唐冠的手虽然刚刚包扎,但何弃疗仓促间也只包扎了重要部位,武曌那一脚端的厉害,又是居高临下,面积不小,小片药布未能遮掩全部紫於。
片刻后,上官婉儿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抚上,在唐冠紫於中有一道令她心颤的花纹,那花纹她非常熟悉,那是宫中制鞋的底纹,能穿这种花鞋的只有一人,那人名字已经不需要多说。
望到这痕迹,聪慧如她哪能想不到唐冠这是怎么伤的,一时间上官婉儿的泪水终于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她答应了唐冠不哭也不笑,可是看到唐冠现在模样却让她不禁想起了上官家由盛转衰自己父亲与祖父的模样。
她怕的不是唐冠带伤回来,而是他有一天回不来了,女人是感性动物这话一点也不假,她可以不为自己悲伤落泪,却看不得自己情郎受苦。
唐冠见到她哭不由一惊,而后慌忙伸手将其抹去,笑道:“你说你这人,我叫你给我笑一个吧,你说什么也不笑,这好端端的又哭起来了。”
听到这话,上官婉儿又有梨花带雨的势头,晶莹泪珠缓缓打在唐冠伤手之上,唐冠却暗暗攥紧了腿上的右手。
“武曌啊武曌,我到底做什么才能让你真糊涂一次!”
唐冠望着上官婉儿,缓缓将其揽入怀中,男人担的就是这一份责任,莫说武曌踩他手,就算要他一臂,只要能保全亲人,给也就给了。
世子不言人后之痛,自背枷锁愿承人前之苦,却让佳人枉凝眉。(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丧心病狂唐去病(一)
只见唐冠转身的刹那,柔情尽消,缓缓从怀中掏出两封文书,一封是唐门的认罪书,另一封却是来俊臣的弹劾奏章。
唐冠将认罪书放在一边,对着那道弹劾奏章冷笑不止,而后竟然逐字开始细读起来,借着桌上烛光,唐冠拿手指不停在案上比划。
良久后唐冠眼神一定,提笔在一张纸上写起字来。
若是来俊臣就在身侧,恐怕要骇的屁滚尿流,只见唐冠执笔间的字迹与他的一模一样,更可怕的还是其中内容。
“大王起事,臣欣喜之,里应外合,铲此妖婆。”
落笔,唐冠吹灭灯盏,黑暗中眸子幻灭不止。
......
翌日,正午。
长安,安仁坊。
此时正值人声鼎沸之际,安仁坊背靠长兴坊,乃是前往宫城的必经之路,人群中有两名少年却立在马车旁踌躇不止,这两人一胖一瘦,组合起来显得有些滑稽。
“姚兄,怎么办啊?”胖子面现着急神色,他知道自己耽于享乐竟然拖累了身旁的姚华。
而这两人赫然是弘文馆中的学子姚华与吴开泰,按理说两人身为弘文馆学子应该常居宫中,可倒也没有明文规定非要这么做,是以两人初到长安,才听了一天课便出宫寻乐,美其名曰:“京中有舍。”
很显然这是他们胡说八道的借口,京中寸土寸金,他俩虽是官二代。可也并非人人都是唐冠,他们这“乐子”找完。一觉醒来竟然到了这个时候。
此时宫门已闭,他们踌躇在此的原因也很简单。学子无故旷课那可是犯法之事,闹不好是要挨板子的,而且挨的可不是私塾先生的戒尺,而是实打实的大板子。
想到这,姚华也面色一白,心中懊悔不堪,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抬头望了又望,正当他愁眉不展之际。一声规避呵斥传来。
两人慌忙让开道路,只见一列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招摇过市,两人都是士子出身,看到这幅场面眉头一皱,这派头不小,不知是哪位大员。
姚华始一抬头却见帘窗中的一个侧脸,虽只是侧脸却让姚华大喜,当即喊道:“老师!”
身旁吴开泰闻音一愣,只见姚华竟然小跑追了过去。还不等他反应,姚华边跑边喊道:“老师!”
吴开泰见状慌忙小跑紧随,他身体肥胖,跑动间登登作响。姚华在前呼喊不停道:“老师!”
终于他们的大呼小叫吸引了护卫目光,只听一声大喝传来:“大胆!”
“吁!”
顿时马车骤停,左右甲士飞奔而至。立于马上一鞭便要扬下,就在这时。马车传来一声:“且慢。”
甲士闻言止住,马车缓缓掉头。车中却走出一少年,这少年背负双手皱眉望着车下气喘吁吁的二人。
“老师,在下姚华,是您门下学生。”姚华见唐冠出车,慌忙上前拱手而立。
而被他称为老师之人,自然是唐冠无疑,只见唐冠有些讶异的望着眼前二人,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他们自然有印象。
“你们不在馆中修业,为何身在此地?”唐冠眉头紧皱,自己这馆主虽然是挂名的,可毕竟是馆主,自己的学生竟然翘课,当真匪夷所思。
姚华闻音脸庞一涨,又有些畏惧,唐冠比他们还小了几岁,可居高临下之际,周围又满是带刀骑兵,这幅官威着实让人望而生畏。
就连身旁还没缓过劲来的吴开泰也大气不敢喘,他虽然有些不屑唐冠,可是今日唐冠似乎不像昨日一般温和,一副身有要事的模样,一时间二人默默不语。
“老师,我们...我们...”姚华乍见唐冠,只觉得看到了救星,对方毕竟是馆主,只要他发话,自己二人就不算旷课了。
唐冠一看二人脸上模样,便知道二人肯定是彻夜未归了,想到这唐冠眉头又是一皱。
“我还有要事在身,无暇顾及你们,你们自己去馆务那领了板子,再来见我。”
唐冠说罢转身便要回到车中,而他口中的要事自然是审判诸王,此事是唐冠目前最棘手之事,确实没空与二人墨迹。
姚华见状大惊,他们一个比一个金贵,那板子哪挨得起,也顾不得别的,上前一把拉住唐冠袖子,唐冠见状喝道:“松开!”
“老师,学生一时贪玩,求您饶我们一次。”
唐冠闻言哭笑不得,周围甲士见几人似乎真的是师徒,有些好奇之余倒也不敢上来拉扯姚华。
那小胖子吴开泰见这招似乎奏效,也慌忙上前拉扯住唐冠道:“老师,都怪我,不然姚兄也不会出宫,您要罚就罚我吧。”
唐冠闻言向为首甲士招了招手,甲士见状策马走来,唐冠低声道:“着不着急?”
甲士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说道:“不着急,两位相公还在路上,您若有要事,先处理吧。”
唐冠闻言点点头, 而后看向那下胖子,竟然笑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罚你,你去宫中把姚华的板子一起领了吧。”
此话一出,吴开泰面色煞白,他只是随口说说,兴许唐冠看他们“讲义气”一高兴把他们放了,没想到祸从口出。
“老师...我...”着急间这胖子竟然结巴起来,姚华看到唐冠面色,却心中一喜,开口道:“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唐冠见状倒是一惊,有些讶异的打量了下姚华,这孩子倒也聪明,自己当然只是开个玩笑,唐冠这个馆主虽然是闲职,但他们往后是要报自己名号的士子,教不严,师之惰,本想吓唬吓唬他们了事,没想到姚华竟然能察觉出来。
“这孩子有点意思。”唐冠眼睛不由一亮望向姚华道:“你谢我什么?”
姚华闻音知道自己多嘴了,立即松开唐冠衣袖,拱手不语,吴开泰却还在云里雾里,为自己挨两顿板子而恐惧不已。
“罢了,下不为例,这一次就算了。”
唐冠见他不说话,也不再多说,转身便要回厢,可没走出两步,便心中一动,回首道:“姚华,你过来。”
姚华闻音慌忙上前道:“老师有何吩咐。”
唐冠从怀中摸索出一些碎银子递与他道:“你拿着这些银子去街边巷角寻些流民乞儿来。”
姚华闻言一愣,不知道唐冠这是要做什么,可还是默默接过银子,唐冠继续说道:“越臭越丑越好,为师此次就不罚你,但是你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弘文馆就没有你的席位了,明白吗?”
姚华闻言一惊,慌忙道:“学生明白。”
唐冠见他机灵懂事,心中暗暗点头,而后招来一名甲士帖耳吩咐了两句,甲士问题耳边之话,面色一惊道:“状元爷,这...”
“本官自有用处,让你做你就做。”
“是。”甲士倒也不敢违抗,抱拳领命。
唐冠这才望向姚华道:“待会这位壮士会带你和你寻到之人前往我这里,去吧,尽量快一些。”
姚华闻言点点头,当即转身拉起还在愣神的吴开泰离去,那名甲士也下马紧随两人身后。
唐冠见几人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返回车厢,马车再次缓缓行驶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丧心病狂唐去病(二)
长安郭外,一密丛之中。
此处平常无奇,暖风吹拂间新芽摇动不止,甚至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可仔细一看此地像是平白凹下的一块,与周围平缓地势不成正比,若有盗墓高人能从上而下细细观察,一眼便会知道这附近一定有人挖掘了一个地洞!
而且这地洞之大堪称匪夷所思,南北连接下整片密林都齐齐凹陷进去,再看树木郁郁葱葱,竟然未伤树木根基,这可就厉害了,说明这个洞不仅大而且深不见底!
一辆马车驶在林间小道,车上唐冠是越走越惊,本以为会审诸王,会开堂来理,没想到却是直接在牢中审判!
尤其是这个牢字,更令唐冠吃惊,他经常听到天牢二字,印象中所谓天牢不过就是防守严密一些的监狱罢了,唐冠好歹也是蹲过苦牢的人,可是当他行至这里,他才隐约明白了什么叫天牢。
车帘掀起,唐冠举目没有看到一栋建筑,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些骇然的将目光望向滚滚车轮下的土地。
“在地下!”唐冠心中一凛,随即闭目不语,自己不了解的东西看来还是不少。
片刻后,马车骤停,唐冠立即起身走出,可举目还是一样的郁郁葱葱,就在唐冠心中暗凛之际,一阴阳难分的声音响起:“小郎君,你可算来了。”
唐冠闻音望去,只见那边丛中竟然走出一名内监,内监身上花色复杂。而且还是唐冠的老熟人王公公。
“哪里都有这货。”唐冠心中腹诽一声,看来临审前武曌还有话要吩咐。就在他正要回应时,左右小道又驶来两架马车。
车上下来两人。一个慈眉善目,一个面容阴鸠,他们下的车来见到对方之后,相视一笑,可是当他们看到唐冠身影后,面容阴鸠的老者不由面色一变,就连那慈眉善目之人眼底也闪过一丝讶异。
“呦,刚好,几位都来齐了。”
王公公见两人来到。笑迎上前,这二人赫然是来俊臣与周兴,唐冠见到两人之后,直接望向来俊臣,来俊臣似乎对于他的存在大感震惊。
“他怎么在这?”来俊臣心中有些发毛的看了一眼唐冠,他背后做了什么自己当然非常清楚,而且还为此事沾沾自喜,因为他亲眼目睹武曌读过弹劾奏章之时,没有像上一次一般动怒。反而有些郑重其事的模样。
原以为这一次唐冠有苦头吃了,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这里,显然武曌择人审案时,除了唐冠知道来的是谁以外。他与周兴都毫无所知。
唐冠见来俊臣看自己,竟然抬头对他一笑,可是这一笑。来俊臣不由心中一凛,唐冠笑的异常诡秘。再加上他心中发虚,一时间竟然不敢去看唐冠。
这时王公公见三人来齐。笑道:“三位相公都是陛下信赖之人,此次陛下在你们审案前有几句话要吩咐。”
此话一出,三人拱手而立,王公公这才点头道:“这其一,三位相公中是以唐翰林做主审。”
来俊臣闻言一惊,周兴的小眼也轻眯了一下,王公公见二人没有异议,再次说道:“这其二,里面的贼子虽然猖狂,又是反贼,可毕竟是国丈王爷,几位可别“怠慢”了。”
说罢,王公公见三人似乎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这其三嘛,几位相公应该知道娘娘是菩萨心肠,不忍杀生,只要贼子们招了,几位相公就别多“为难”了”
说罢王公公掩嘴一笑道:“奴婢要不要再说一遍?”
“臣等领旨。”三人低下头来表情各异,其中唐冠诡异一笑,王公公这才点头道:“那奴婢告退了。”
说罢,王公公又转首对身后甲士低声吩咐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唐冠三人这才抬起头来,周兴笑呵呵道:“小郎君,没想到陛下对你如此信任,看来周某此次是要空手而归了。”
“相公说笑了,学生全依仗两位相公神威,尤其是来御使司法多年,铁面无私,去病今日也想瞻仰一下。”
来俊臣闻言干笑一声:“好说,好说。”
说罢,几人不再多言,唐冠见两人对此地似乎不怎么陌生,寒暄完便转身向一密丛中走去,唐冠见状眼睛一眯,紧随而上。
三人前有甲士开路,不多时行至一石壁前,这石壁仗高二十余尺,表面平滑,可中间却有一个方形空洞,深不见底,只见左右甲士分别从怀中掏出一模子,咔嚓一对,而后将那令牌状物体镶在了那空洞间。
唐冠见到这幅场面不由眼睛一眯,可随即他又释然起来,想象中的石开洞出没有出现,而是从石壁内部传来呼喝声。
“嘿,哈。”
“嘿,哈。”
只见石壁缓缓向前挪动,周围土石滚动,石壁之上竟然被硬生生由里而外退出一大洞来,唐冠望了一眼这堵住洞穴的圆形滚石,只见一幽深隧道出现在眼前,洞前几十名壮汉气喘吁吁。
“好家伙,虽然不是全自动的,不过也是大手笔了。”唐冠望得到这幅场面,心中自语,周兴与来俊臣似乎异常娴熟,直接起步入内。
唐冠见状也面色淡然的跟了进去,他们一进去,那些壮汉便再次呼喝起来,竟然又将圆石拉了回来,顿时外面轰然闭合,不仔细瞧那石壁根本看不出一圈裂痕。
可就当唐冠走在隧道中,以为这也就算完了时,却猛然发现这插着一道道火把的隧道也只不过是个通道。
众人行的片刻,隧道尽头又有两名甲士把守着一架牢笼状物体,唐冠见到这玩意一愣,随即暗暗望了一眼脚底。
“这玩意该不会是个电梯吧。”
唐冠疑惑中随着周兴二人踏进牢笼,突然脚下一颤,果然与料想的一样,一片空洞浮于眼前。
上面甲士缓缓转动着木闸中的缆绳,唐冠往下一望不由面色一滞,原来牢笼下方还有一粗大缆绳固定着平衡,只见下方人影绰绰,呼喝不止,这竟然是一个人力版的电梯。
从上而下大约有二十几丈,唐冠看到此间种种后突然想到常鹰曾说马烈从天牢中翻身。
“怎么可能!?”唐冠倒不是对这些装置感到惊讶,毕竟这都是人力可为的,可是这若真是传说中的天牢,马烈怎么可能从这种地方逃脱!
就在这时,牢笼轰然到地,一群甲士涌上,唐冠这才看清周围场面,只见这是一个与普通监狱结构相似的开阔地,只不过它被深埋在了地底。
其实这天牢对一些老臣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早在高祖时代便已经开始着手修建,太宗时已经启用,至武曌修葺完善。
唐冠举目四处望了一下,只见一间间牢房秩序井然,与他曾今呆过的州衙没什么区别,可是牢前却不是衙役,而是一队队士兵来回巡逻。
看到这,唐冠突然笑了,他笑刘迅傻到可爱,马烈能从这种地方翻身,他却妄图用一个小小州狱困住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丧心病狂唐去病(三)
阴暗的地下天牢中却不潮湿,唐冠背负双手静静伫立,面上无喜无悲,不时能听到嘶哑的低吼声,那是犯人悲痛的呻吟。
《两般秋雨盦随笔.丧心语》中有这样一句话:“既作官,又要作好人,两者可得兼耶?’此真丧心病狂之语。”
当唐冠目睹了奴隶入城惨状之后,对这句无心之话也就释然了,人心有善恶好坏之分,官却没有。
常年的阴暗环境让看守此地的士兵们看起来面色白皙,周兴饶有兴趣的四处扫量片刻,而后对此间为首者笑道:“岳将军,都布置好了?”
被他称为岳将军之人是一个身披麻袍的佝偻的老人,老人双眼浑浊站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唐冠一眼望去,只觉得这种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他似乎对此间最耀眼的三名判官不怎么感兴趣,闻言只是轻轻点头,这时,周兴突然在唐冠耳侧道:“这人疯了。”
“疯了?”唐冠闻言心中一动,又望了一眼老人,对其抱以一笑。
几人踏下台来,一干甲士在前方领路,故意绕过了不相干的牢房,行出几步后,方向一变,这犹如地宫一般的天牢原来也并非全是牢房。
唐冠眼前便是一个独立的小屋,上方地表通风孔光亮打下,此地成了整个地牢唯一有光的地方,而后众人推门而入,再一看原来这是一个刑房。
房中桌椅齐备,又有若干刑架锅钳,炭盆还滋滋作响。看到这,唐冠微微一笑。好一个暗里听风,天牢会审。
一直一言不发的来俊臣这时终于出声。三人互道一声请,而后当然是按主次落座,这一次来俊臣难得谦让了一把,坐在了唐冠右边。
三人坐定,突听“啪”的一清脆响声,来俊臣心不在焉不由被吓一跳,打了一个哆嗦。
原来是唐冠突然把玩起了案上的惊堂木来,唐冠见到来俊臣反应笑道:“来御使,你怕什么?”
“呵。郎君说笑了。”来俊臣闻言拱手干笑一声,随即沉面不语。
那边周兴将刑吏递来的名册一翻,而后递与唐冠道:“郎君来定吧。”
唐冠伸手接过随意看了一眼后又将其传给右侧来俊臣,这才说道:“都带上来吧。”
来俊臣闻言眉头一皱望向唐冠,周兴却并不感到奇怪,以为唐冠是要施一个不怎么高明的小计谋,这一招他也用过,审一批同党之时,杀鸡儆猴。这还不足以让他惊讶。
当即微笑点点头道:“好,传主判命令,押李氏反王到场。”
“是。”刑吏轰然应是,而后三人座下随记官漫不经心的记上了一笔。这些人见惯了生与死,直接放在天牢里审的也不是没见过,酷吏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他们早就对此麻木不仁。
唐冠所在的这个小屋又被称为“阎王殿”,只是这个阎王殿设在了凡间。他们是勾命小鬼,来俊臣是黑白无常。周兴却是牛头阿婆,至于唐冠是不是阎王那就不知道了。
唐冠只知道出了这个阎王殿,可能会少很多人,想到这,唐冠又斜眼望了一下来俊臣,他这个勾命使者似乎还没察觉到自己的魂魄即将烟消云散。
“周御使,你家中可有女眷?”唐冠冷不丁的向周兴这样问道,周兴闻言小眼睛笑意不减道:“有的,怎么?郎君这是想找个国丈?可以考虑一下老夫。”
“哈哈。”唐冠闻言一笑,这看似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却让来俊臣浑身不对劲,唐冠今天真的很怪,入了这地牢之中更显得有些阴森。
两人说笑功夫,那边人影绰绰逼近,刑吏飞奔而来道:“人犯到。”
两人笑容一收,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啪。”
响罢,唐冠却不出声,反而对来俊臣道:“来御使,你挑一个吧。”
来俊臣闻言抬头望了一眼门外一干披着枷锁之人,摇头道:“郎君是主审。”
唐冠闻言又望向周兴道:“周御使,那你挑一个吧。”
周兴闻言笑道:“好,借木一用。”
说罢,周兴拿过惊堂木一拍,喝道:“带李绪入堂!”
话音一落,一中年人被人连拖带拽拉入屋中,刑吏正要关门,唐冠出声道:“开着!”
随即唐冠,周兴,来俊臣三人竟然齐齐脱下乌沙,起身对着被绑在刑架上的李绪拱手道:“王爷。”
“我呸!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还知道我乃王爷!?”
江都王李绪是一个中年人,相貌堂堂,盘踞江南道上,麾下也有几千人马,徐敬业反时,此人便已蠢蠢欲动,吓得时逢刘迅凿船的陈允升都未敢向他求救。
几人恭声说完,他便传来喝骂,唐冠与他倒是半个老乡,说起来杭州离他治下也不算很远,唐冠微笑打量着此人,来俊臣闻音喝道:“大胆反贼,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哈哈哈哈!来老倌!你算什么东西!?周牛头,今日本王的魂魄就在这里,我看你敢拿不敢拿,哈哈哈!”
李绪声音洪亮,说完便仰头大笑,他知道他的一干兄弟叔伯都被押在外面,他是给自己打气也是给他们打气。
他骂了一圈唯独没有骂唐冠,唐冠却自己笑道:“王爷,两位相公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必然会还你清白。”
“唐去病!本王念你有几分才名,你别给脸不要脸!”
李绪本来就没把唐冠放在眼里,他知道唐冠坐在中间,定是此间主审,可是他也知道唐冠能有今时今日,在他想来大半原因估计是床上功夫,只是把那女人伺候舒服了而已,反观还是来俊臣与周兴两人威胁更大。
但是此时他见唐冠竟然还敢出声,气急间一口浓痰啐向唐冠,而唐冠竟然不躲不闪,任那口痰打在面庞。
众人见状一惊,就连周兴也面色一沉,悄无声息的将惊堂木推倒唐冠身前,可就在这时,唐冠却阻住了周兴的动作,笑道:“王爷吐的好,学生是来学习的,周御使审案子吧。”
听到这话,终于周兴的那惯性笑容也保持不了,望向唐冠的眼神产生了疑惑,唐冠却接过了刑吏递来的布帕,不紧不慢的将脸上污垢擦去。
周兴见状冷静下来,唐冠行径越是诡异,他就越要保持镇定,不然以后必然会留下心魔,当即出声道:“来人,伺候王爷。”
“啪!”
他话音一落,早就跃跃欲试的刑吏一鞭抽下,李绪倒也硬气一声不吭。
但接踵而至的却是雨点般的鞭子,刹那将他打的皮开肉绽,来俊臣与周兴面色淡然,这只是开胃小菜,唐冠看着转瞬变成血人的李绪,暗暗摇头道:“就这些?”
是的,唐冠突然觉得周兴和来俊臣这个酷吏之名也不怎么样,竟然只是皮肉之苦罢了。
李绪养尊处优,乍一被打当场昏迷,随即一桶冷水浇下,他幽幽转醒后中气不减大笑出声。
周兴面色不改道:“继续伺候。”
“啊!”
突然一阵焦肉味弥漫开来,李绪惨叫出声,原来是到了烙刑了,唐冠望着刑吏用烧红了的烙铁烫下,唐冠倒是没有受过这种刑罚,可是看到这唐冠依然平静,看向周兴的目光都没有了一丝兴趣。
“太低级。”唐冠心中一叹,而后向周兴道:“要审多久?”
“少则四日,多则十日。”周兴闻言回应道。
“我是说所有人犯。”唐冠再次出声询问。
周兴闻言一愣,望了一眼外面一干王爷之后皱眉道:“第一个最难审,到以后就老实了。”
“呵。”唐冠闻言轻笑一声,竟然站起身来,两人见状一惊。
“郎君。”
“你们继续,我出去转转。”唐冠微微一笑,望了一眼还在遭受酷刑的李绪,而后竟然真的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背负双手踱出了门外。
两人望着唐冠背影顿时面色有些诡异起来,而后周兴与来俊臣互望一眼后,继续下着一道道命令。
而那边唐冠起身出门,也没走远,就立在门前听着李绪的一声声惨叫,而后面带微笑扫量着门外这一排老老少少。
“李家的王爷都在这了。”唐冠心中自语一声,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即微笑走上前去拱手道:“韩王公。”(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丧心病狂唐去病(四)
唐冠一声恭恭敬敬的韩王,让眼前老者抬起了头,此人面貌儒雅,虽身处大狱,还不忘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小郎君,久违了。”李元嘉像是对阎王殿中的惨叫没有太大恐惧,抬头便对唐冠微微一笑。
“呵,不久,不久。”唐冠望着眼前之人面带笑容出声,押送李元嘉的刑吏见唐冠不在里面审案,反而跑出来和这些人犯聊起天来,不由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唐冠。
唐冠抬头望了此人一眼,刑吏见状心中一凛,慌忙转过身去,唐冠上前对李元嘉轻声道:“王爷,臣这里有笔交易,不知你做还是不做?”
“老朽身陷囹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李元嘉闻言微微一笑。
“也对。”唐冠闻音退后两步,竟然不再说话,反而将目光望向了远处那个升降机。
良久后,一名刑吏匆匆跑来,对唐冠附耳道:“外面拿下了一干乞儿,带他们来的是自己人,还有两个人说是您的门生。”
唐冠闻言默不作声,而后点头道:“把他们全部带下来。”
“这...”刑吏闻言面现踌躇,唐冠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此间都是见惯了来来往往各式各样酷吏之辈,有时一个眼神便让他们心领神会,他看到唐冠表情,慌忙道:“是。”
随即又是一阵小跑走开,李元嘉一直就在眼前微笑望着唐冠,像是对他没有一丝恐惧,是的。李元嘉相信唐冠依仗的不过是诸般刑具,和里面两个擅长皮肉之苦的老狗。这些东西打的服别人,却打不服他李元嘉。
可就在这时唐冠却下了一道他们万万没想到的命令出来。
“来人。把诸位王爷的娘娘全部请来!”
刑吏们还未动作,王爷们已经炸开了锅,就连李元嘉也匪夷所思的望向唐冠,只听有人喝骂道:“唐去病!祸不及家人!你要作甚!?”
唐冠闻音却不理会,转身走进那阎王殿,只见此时李绪早已奄奄一息,周兴下手似乎极有分寸,既不会弄死,看却又让对方生不如死。
这已经够残忍了。可是这一刻唐冠却要做一件比这个更残忍的事情,官场官员都有一条底线,那就是“祸不及家人。”
可是唐冠今天便要触及这条底线,只见唐冠跨步上前,一把抢过周兴手中惊堂木,啪的一拍。
“停!”
本来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唐冠气势一转,眼神变得冷冽异常,来俊臣与周兴见状一愣,来俊臣皱眉道:“状元郎?”
“来人!将王爷请到外面去。上口塞!”
周兴也一下慌了神,他已经够离经叛道了,要不是看在这些人非比寻常,大多上了年岁。经不起最严苛的毒刑,不然也不会这么墨迹,可是唐冠却更加匪夷所思。完全弄不懂他这是要干什么。
可是唐冠毕竟是此间主审,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刑吏当即将不省人事的李绪泼醒,连着刑架竖在了门外。
诸王见到李绪被打成这样各个眉头一皱。周兴与来俊臣也慌忙随着唐冠走向外面,就在李绪幽幽转醒之际,突然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哭闹声:“王爷!”
“父王!”
李绪闻音大惊,当他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的原配夫人与女儿正双双被人押在自己面前,李绪的夫人见自己丈夫被打成这样,泪流满面。
这一下李绪彻底惊醒,向唐冠大吼道:“狗贼!祸不及家人,你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诸王身边也响起了声声女子哭闹,她们似乎极为害怕,不知道为什么被押了过来,一时间这阎王殿充斥着莺莺燕燕。
这些贵妇人不是王妃便是郡主,平日养尊处优,娇生惯养,被丈夫坐连以后,本就害怕不堪,可按照规矩,只要他们丈夫能够抵住磨难,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唐冠却像是发疯了一般,竟然打破了规矩。
“大胆!”
“畜生!”
声声喝骂不绝于耳,李绪心底突然产生了无限恐惧,就连那边李元嘉也被自己的妻女吵的眉头紧皱。
“你若敢伤我等夫人一根毫毛,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绪破口大骂出声,神情激动异常,在刑架之上拼命挣扎,就连来俊臣与周兴见到这幅场面也面色猛变,唐冠已经打破了底线,他们都是残忍恶毒之人,可也从未在主犯不招之前伤及家人。
这样一来有可能会让主犯更加冥顽不灵。
终于,来俊臣再也忍耐不住,慌忙上前道:“不能打啊,不能打啊!”
“我说要打了吗?来御使?”唐冠见状一乐,这判官给小鬼求情还真是古今头一遭,那边周兴也终于笑容不再,招牌性的慈眉善目也阴沉了起来,看向唐冠的眼神带有了丝丝忌讳。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来俊臣愣在原地,既然不打,那抓过来干什么。
就在此时,那边一干人影出现,转瞬由远及近。
有刑吏来报道:“郎君,人带来了。”
唐冠闻言开口道:“伺候两位娘娘刑架,上口塞。”
“呜呜呜呜。”
所谓口塞是一种防止犯人自尽的工具,起源于两晋刑法,好笑的是后来却发展成了一种情趣用品。
李绪被人强行上了口塞之后,只能呜呜出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妻女被五花大绑抬上刑架。
正当刑吏要将刑架竖起时,唐冠却出声道:“就那样放着。”
众人闻言止住,这时才看清那边来人,只见为首的是两名少年,一胖一瘦,瘦的还好些,勉力保持着镇定,那胖子却有些战战兢兢的躲在此人身后,不时小心翼翼四处张望。
可令人奇怪的是这两个衣着光鲜的少年身后却是十几个衣衫褴褛,甚至隔着甚远便能嗅到身上腐臭的乞儿。
“姚华。”唐冠出声招来,姚华见到此间场面,慌忙领着众人上前。
“老师,这是您要的人。”
姚华似乎也是勉强保持镇定,从进来到见到此间众人给了他太多的震撼,年少的他自诩依仗家世,对朝中之事还算知之甚详,可是却从来没听闻过长安有这样一处地牢。
一时间凭添诸多乞儿更令人大惑不解,搞不清这是要干什么,周兴眉头紧皱间疑惑的望着唐冠。
只听唐冠说道:“姚华,今日我给你上第一堂课,名字叫丧心病狂。”(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丧心病狂唐去病(五)
“丧心病狂?”姚华闻言喃喃自语一句,有些不解其意,来俊臣与周兴见生出这种意外,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唐冠却对那群乞儿出声道:“玩过女人吗?”
此话一出那群乞儿面现茫然,他们是为了碎银而来,刚一进入这阴森恐怖的地牢便有些后悔了,一看周围又都是凶神恶煞带刀带枪之人,当即有一胆子稍微大些的人开口道:“没..没有。”
“想玩吗?”唐冠似笑非笑的望着这群落魄乞儿,他刚一说完,他们便暗咽了一口唾沫,却不敢开口回应。
可是他的话却让在场众人糟在原地,周兴与来俊臣像是想到什么,面色剧变,可是唐冠已经发出命令:“来人,伺候两位娘娘更衣!”
“且慢!”来俊臣再也忍耐不住,出声阻止。
“主审要判,皇命在此!抗旨不尊者斩!”
“呜呜呜。”
他话音一落,在李绪激动的呜咽声中他的妻女瞬间被刑吏七手八脚扒光,二女白花花的身子尽显人前,李绪之女早已被这羞辱气的晕死,其夫人更是发出歇斯底里的呜咽。
一道道晶莹口水随着呜咽流出嘴外。
“畜生!”
诸王看到这幅场面目眦欲裂,纷纷破口大骂,有些与李绪交好的王爷竟然开始挣扎起来,却被身后刑吏一把擒下。
唐冠伸手拿过早已愣在原地的书记官手中状纸,而后缓缓走向李绪身前道:“王爷,两位娘娘貌美如花。我见犹怜,臣向让她们舒爽一些。这苦牢之中也没有其他东西能供娘娘消遣,这些郎君都是京中才俊。微臣想尽一下孝心。”
唐冠口中的才俊自然是那群乞儿,看到这众人哪还不知他这是要干什么,一时间众人面色各异,周兴不可思议的望着唐冠,这个人简直是疯了。
“呜呜呜。”李绪闻言一阵剧烈挣扎。
唐冠见状冷笑道:“你们听着,这两个女人今日你们随便玩,玩的好,赏银十两!”
“十两!?”那边早已对着两具白花花**看的目瞪口呆的乞儿听闻玩女人还有银子拿,几个年轻些的流民当即跃跃欲试。
唐冠一连串行动将所有人打懵。吴开泰与姚华更是早已闭上了眼睛,此地种种诡异情景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只见那边有几个蓬头垢面的乞儿互望一眼,而后咬了咬牙竟然真的缓缓走了上去。
“呜呜呜!”李绪看到这一幕挣扎更甚,只见这几个乞儿各个丑陋不堪,身上散发着恶心的臭气。
“将她泼晕!”唐冠恶狠狠出声,那边刑吏提桶将晕死过去的郡主泼醒,当她睁开双眼,突然发觉几双脏兮兮的手正在自己娇嫩的身子上游离,乌黑肮脏的掌印留在了**臀间。
“我让你们上她!”唐冠望着这一幕。面目狰狞出声,一名乞儿闻音身体一颤,竟然真的一把将裤子脱下,露出了那活。
就在这时来俊臣突然大喊道:“唐去病!你他娘的疯了!本官要进宫去参你一本!”
说罢。来俊臣提步便走,唐冠却突然出声道:“来人,将他捉起来!”
话音一落。一干甲士拦住了来俊臣去路,来俊臣大喊道:“我看你们谁敢!”
“抗旨不遵者杀!”
此话一出。本有些犹豫的甲士涌上前来,口呼一声得罪后。竟然真的将来俊臣押了起来。
周兴见此间刑吏甲士都对唐冠唯命是从,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由面色苍白的悄悄后退两步。
“唐去病!你疯了!你是个疯子!我一定要参你一本!”
“我要去见陛下!”
来俊臣被甲士押回那阎王殿的路上还在不断大吼,可惜他的大吼无济于事,那边**场景已经混乱不堪。
“呜...嗯..啊!”
只见李绪妻女被那些乞儿团团围住,这些人竟然真的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操干起来,伴随着乞儿们舒爽的呼喊声,二女被折磨的呻吟不断。
可是因为有口塞缘故,她们的呻吟呐喊均数化为无力呜咽,李绪早已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可是妻女的呻吟呼喊却回荡在耳侧。
唐冠见状竟然笑道:“将王爷的宝眼打开,让他看看娘娘们高兴。”
话音一落,李绪的眼皮真的被人强行撬开,只见他此时已经双目血红,自己妻女被一干低贱乞儿淫辱的画面不断放大。
雪白的**与乞儿乌黑肮脏的身躯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自己夫人身边围绕着五六名乞儿,两名不断舔弄着她的**,其余几名也各有**,可怜自己那女儿还未出阁,下体一片狼藉,触目惊心的鲜红随着阵阵**碰撞声流下。
“哈哈哈哈!”唐冠看到这幅模样突然大笑出声,那边王爷早已紧闭双目,不忍直视,可是身边妻女哭喊更甚,有的甚至早已吓傻。
“哇!”突然一声闷响,被立在刑架之上的李绪嘴角溢出鲜血,布满血丝的眼球就像要凸出来一般。
而后李绪头一扭,无力的垂在刑架上,周围刑吏见状伸手一探,而后大惊道:“死了!”
李绪竟然被活生生气死在刑架之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那边几位王爷猛然睁开眼睛,李元嘉也死死望向唐冠。
“哈哈!江都王李绪畏罪自杀!记!”
“什么!?”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那书记官早就被吓傻,闻言还没有回神,直到唐冠一脚踹来,他才猛然回神。
“我让你记!”
唐冠这哪是颠倒黑白,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书记官被他一踹,哆哆嗦嗦的在手中宗卷上记了一笔。
那边淫辱还在继续,唐冠却对这一干王爷笑道:“微臣这个小礼物,大王们还算满意吧?”
“你...噗..”有一老王不忍屈辱,一口鲜血吐出,轰然瘫软在地,其妻女也顾不得哭闹,慌忙上前摇晃:“王爷,王爷。”
而其余王爷也各个面若死灰,听着身边心爱妻女哭喊道:“王爷,求求你,求求你。”
她们目睹了李绪妻女惨状以后,知道自家丈夫若强硬到底,自己等必然要受此奇辱,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唐冠将其尽收眼底,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一刻唐冠的内心堪称扭曲狠毒到了极致,而这也正是武曌想看到的。
“我认。”
良久后一名王爷呐呐出声,就像一颗石头打进了水面,身边妻女的哭喊骤停。
“我认。”
“我认。”
话音一落,诸多王爷纷纷目光呆滞出声,他们宁愿正大光明五马分尸,也不愿像李绪一般含恨屈辱而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荒唐愈可悲
唐冠望着一干王公黯然认罪,书记官慌忙将手中状纸一封封递与他们身前,看到这,唐冠自己都想笑。
真可谓“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
他们个个都是王爷,却落得这幅田地,唐冠早已应了丧心病狂之语,像是生了一副铁石心肠,让一旁周兴都头皮发麻,有些底线不是人人都敢去碰,人在做,天在看,周兴自认自己已经够丧心病狂,没想到却碰到一个疯子。
说到疯子,此间有一人像是真疯了,不远处有一反锁牢房,角落里坐着一个身披麻袍的老者,正是被周兴说成疯子的岳将军。
之所以称他为将军,只是听人提起他曾今是个将军,至于是多久之前已经记不大清了,只知道此间人马来了一批走了一批,只有这个老人一直看在这里,大家也对他的存在习以为常,他话不多,可上面有命令也会一一照做。
但他却喜欢坐在牢房里,喝着那瓶似乎永远喝不完的浊酒,于是人们说他疯了。
“呱,呱。”
就在诸王认罪画押之际,阴暗牢中响起乌鸦叫声,那边唐冠闻音望向岳将军所在的牢房。
“饿了吧,吃吧。”
原来这是老疯子养的宠物,一只毛羽漆黑的乌鸦停在他的肩上,岳将军从怀中取出一些散粒喂食着这只怪异的渡鸦。
“郎君,这是个疯子,不用理会。”身旁书记官见唐冠盯着老疯子。立即小声对其言说。
唐冠闻言点点头,将目光收回。而后对周兴微笑道:“周御使,此次你功不可没。陛下一定重重有赏。”
周兴闻言干笑一声,说越多,错越多。
“郎君,都在这里了。”
唐冠之丧心病狂骇的此间所有人都已经有些麻木起来,那边乞儿这辈子也没享用过此等美妇,竟然还在操干不止,而那夫人与郡主早已双眼无神,目光呆滞的盯着刑架之上李绪的尸体。
唐冠点了一下手中状纸,发现只有九份。一十二路兵马反王中除了“畏罪自杀”的李绪,还有两人没有交出他们失败的答卷。
这两人一个是还在犹豫不决,一个却是韩王李元嘉。
周围女眷业已停止悲戚,而李元嘉身边竟然只有一个看起来和唐冠差不多大小大的少女,这少女不哭也不闹,就这么陪在爷爷身边。
李元嘉抬头望了一眼唐冠,又伸手抚摸了一下孙女的头发,唐冠见状手捏九份状纸上前道:“王爷,现在可以继续交易了吗?”
唐冠声音不大。只有近在身前的李元嘉和少女能够听到,少女闻言好奇的抬起了头望着眼前这个小哥哥。
“你说吧。”李元嘉抚摸着孙女秀发缓缓出声。
唐冠闻言一笑,从怀中取出两封文书,明目张胆的递了过去。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敢问他想做什么,包括周兴在内,对于唐冠的狠毒已经有些不忍直视之感。
李元嘉伸手接过两封文书。第一封篇幅较长,李元嘉一眼扫过之后竟莞尔道:“呵。唐门。”
说罢,李元嘉不以为意的将其递还给唐冠。而后才望向第二封,只见上面这样写道:“大王起事,臣欣喜之,里应外合,铲此妖婆!”
看到这些内容,李元嘉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在那阎王殿中大骂不止的来俊臣,而后轻声说道:“这孩子是我捡的,你放她走吧。”
说罢,他将那封文书悄悄藏于袖中。
唐冠见状微微一笑,那女孩却说道:“我不是捡的,爷爷。”
女孩声音清脆,李元嘉摇头一笑,而后缓缓俯身占了一些朱砂,却将手停在了那张罪诏之上道:“小郎君,放她走。”
唐冠居高临下望着李元嘉,轻声道:“好。”
话音一落手亦落,认罪刹那李元嘉缓缓合上了眼睛,这天下终究不是他李家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个笑话,一群小丑耍着把戏。
唐冠将他罪诏拾起,那边犹豫不决的王爷看到李元嘉竟然都认了,一咬牙也按了下去,他本想借此机会挑拨太平公主与武曌的关系,可现在却不得不用来坑杀来俊臣。
此,李家也暂时退出了盛唐的历史舞台。
“武周,你还是来了。”唐冠手持十一份罪诏默默不语,而后将其递给周兴道:“周御使,确供。”
“好”周兴闻言接过,一封封细细辨认起来,诸王皆失魂落魄,李元嘉却站起身来对唐冠微微点头后,开口喊道:“自古成王败寇,我等身为社稷,不服便是不服,可是我等身死,也不能让小人长存!”
他突如其来的喊话,让周围之人一个机灵,周兴也有些惊讶的望向李元嘉,只有唐冠静静听着。
“诸位兄弟叔伯,李家基业不会就此败了,可是有小人却让本王不服,来俊臣,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那封唐冠刚刚递给他的文书,一把丢在地上。
他声音洪亮,殿中来俊臣闻音大惊,几欲冲出殿外,大骂道:“你血口喷人!”
刑吏从地上捡起文书递给唐冠,唐冠伸手接过,竟然还故作讶异的望了一眼,而后递交给周兴。
周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呐呐接过之后,慌忙查看起其中内容。
“这...”
周兴脑袋一懵,他早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唐冠和李元嘉说的话他虽然没有听清,可事情哪会这么巧,认罪完便将同党供出,所供之人还是判官之一。
唐冠似笑非笑的望着周兴,周兴也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唐冠,当看到唐冠笑容以后。他顿时背脊生凉,他被人称为牛头阿婆。若说他真是牛头,那唐冠便是催命阎罗!
“人证物证俱在!将这反贼押出!”
唐冠突然出声。那边来俊臣被刑吏倒押而出。
“周兄,此人疯了!此人疯了啊!”
“周兄!”
来俊臣惊慌失措,被人一把推倒在地,史上周兴死于他手,制造了有名的请君入瓮一案,如今看来他这是要早周兴一步人头落地了。
什么叫酷吏,所谓酷吏不过是看主子给了多大的权力,周兴这个牛头阿婆在唐冠看来也不过如此。
来俊臣见周兴默默不语,不由眼神一狠。竟突然一把扑倒一名刑吏,抢过横刀,歇斯底里道:“我是朝廷命官!我要去见陛下!”
众人见他持刀纷纷后退两步,甲士纷纷涌上,就在这时唐冠大喊道:“武力抗旨!斩!”
“嚓。”话音一落,那为首甲士目光一狠,竟然真的将手中长矛真的一下将来俊臣拦腰刺穿。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诸王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一变化,只有唐冠与李元嘉面不改色。而周兴早已由苍白转为铁青。
“唐..唐去..病...你..你好..好..狠..”
“砰。”来俊臣话未说完便倒在了血泊之中,至死还眼睛圆整盯着唐冠。
“呼..呼..呼。”周兴双脚一软险些跌倒,唐冠却伸手搀扶,故作关切道:“周御使。你没伤着吧?”
“没有,没有。”周兴慌忙回应,唐冠这才扼腕道:“怎么会这样。没想到来御使如此刚烈!”
“是...是。”周兴早就三魂丢了五魄,来俊臣一个四品大员。唐冠说杀就杀,杀完还面色不改。
“把人犯都押下去吧!”
唐冠冷冷望了一眼来俊臣尸身之后再次出声。接连变化间众人应接不暇,唐冠再次出声之后,刑吏才开始押人。
李元嘉却将目光望向唐冠,唐冠见状也不理会周兴,缓缓走了上去,李元嘉见状微微一笑,可是随着唐冠的动作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只见唐冠竟然从袖中取出一柄匕首,李元嘉见状对身下女孩大喊道:“跑!快跑!”
可是为时已晚,唐冠一把揪住那女孩头发,匕首在其腰间闷声捅了几下,热血顿时泉涌而出。
“哗。”女孩至死也不明白唐冠为什么要杀她,背后血如泉涌,喷洒在了唐冠脸上。
“啊!”李元嘉像是发疯一般挣扎起来,可是刑吏虽然大吃一惊,但他们什么样的酷吏都见识过了,唐冠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这个女孩也算不得什么,当即将其死死压住。
那边周兴早已骇的面无人色,唐冠抹了把脸上热血气喘吁吁道:“带下去,此女身藏利器,想要潜逃。”
“是。”刑吏押着发疯一般的李元嘉往前走去。
只听李元嘉嘶吼道:“为什么!?唐去病你这个小人!背信弃义!小人!伪君子!”
可惜他的嘶吼无济于事,女孩的尸身倒在唐冠脚下,好在诸王被押在前面,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的话又不知要如何作想。
来俊臣与女孩身死,场中只剩下书记官,周兴,唐冠与姚华以及吴开泰,吴开泰从一开始就没敢将眼睛睁开,而姚华圆整双目,眼中除了惊骇只有恐惧。
唐冠衣袍脸上血迹斑斑,唐冠缓缓走向姚华,见他呆在那里,竟然伸出血手在其脸庞上拍打了一下道:“学会了吗?”
姚华猛然回神,慌忙拂袖擦拭了一下脸庞,战战兢兢道:“老师..”
“下次不要旷课了,走吧。”唐冠对其微微一笑,可是他脸上的血迹又证明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姚华看向这个小老师心中除了恐惧便是恐惧,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是才名广大的才子,这根本就是一个屠夫!
姚华慌忙拉起一旁吴开泰,迅速离去,他一刻也不想多呆,唐冠的教学可真是“别开生面”。
那边周兴却依然死死盯着来俊臣的尸身,很难想象他现在的心情复杂到了什么程度,直到唐冠出声他才回神。
“周御使,此次你功不可没,兹事体大,你尽早回宫复命吧。”
“又是这句话!”周兴听到这话背脊生寒,口不择言道:“微臣告退。”
“呵,微臣?”唐冠闻言一笑,不再多言,周兴却已转身离去。
唐冠这才发现那群乞儿竟然还在那里食之甘味的玩弄着二女的身体,像是把这一辈子的**都发泄了出来,唐冠见状道:“来人。”
话音一落,几名刑吏跑上前来,唐冠望了一眼那群乞儿,竟然说道:“一个不留。”
“是。”
说罢,唐冠转身,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声惨叫,唐冠却头也不回。
书记官闭目紧随唐冠,他身旁这个少年是从地狱逃脱的恶魔,他根本就不是人。
唐冠背负双手走在前面,可当路经一间牢房时,其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子,你不怕遭天谴吗?”
“呱,呱。”
声音一出,又传来两声乌鸦鸣叫,唐冠闻音止步,那书记官却慌忙睁开眼睛,战战兢兢道:“这人是个疯子,不用理会他。”
唐冠闻言默不作声点点头,这是他第三次听到人说这人是个疯子。
随即,唐冠起步消失在过道中。
而那老疯子依然坐在那阴暗的角落里,直到此间没有了人影,那乌鸦飞出了牢笼,停在了来俊臣尸身上,一口一口像是在啄食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飞鸟尽归林
世间疾苦报应,所谓天谴也不过是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
可是那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又能剩下什么?
“天谴?”当唐冠带着血迹走出地下天牢才摇头一笑。
他是正午赶赴此地,算来此时也不过落rì时分,可是唐冠抬头却是灰蒙蒙的一片,长安终究又下起了雨,不比那rì暴雨倾盆,一如唐冠来时朦胧牛毛。
走出,打湿脸庞,唐冠就着雨水抚去斑斑血迹,凉风划过,露出了少年郎本来模样。
那边护卫他而来的甲士见他走出,立即上前,望到唐冠衣袍血迹却默不作声。
唐冠蹬上马车,甲士驾驭起来,车中唐冠掀开车帘望了一眼那边平滑石壁,天牢,这就是天牢。
至此,武曌大敌殆尽,唐冠前路不知走向何方,后路也不知通往何处。
“我想回家。”唐冠突然探出头对驾车甲士轻言,甲士闻音愣神道:“状元爷,正在路上呢。”
唐冠闻言却没有缩回去,而是愣愣盯着林间因凉风细雨四处飞散的鸟儿,飞鸟尚知各投林,不知为何唐冠突然很想上官婉儿。
良久后,唐冠坐了回去,望着自己依然缠着药布左手,又从袖中取出那柄杀了那个女孩的匕首。
说起来这是唐冠第一次亲手杀人,杀的却是一个小女孩,若是被何弃疗目睹一切,不知道他这个真君子又会对唐冠这个伪君子说出些什么话来。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雨幕下的林道
长安,饱舍。
院中廊前有一倩影静静倚栏伫立,她望着细密的小雨默默不语,良久后,才搓了搓有些发红的小手。
美眸却不离空无一物的大门,她在等情郎归来,以前的她希望那人晚些回来,这样就不用忍受那些煎熬,可是现在的她喜欢那人快些回来,她怕出去的他回不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动静,少女见状一喜,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
“婉儿。”来人由远及近,一声婉儿如平常一般柔和。
上官婉儿看了一眼唐冠衣物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却没有出声询问,唐冠上前一如既往的扶其走进屋中。
她身上的气息总能让他静下来,雨点淅淅沥沥的打着,唐冠将她扶在椅上后,起身合闭了透着凉风的窗门。
而后才缓缓褪下身上衣物,上官婉儿依然默默不语,帮唐冠盛好一碗饭轻声道:“吃饭吧。”
“好。”
唐冠闻言与往常一般二人共对而食,唐冠不时为其夹一些菜,良久后,下人进来收拾完,唐冠却背负双手踱到了门前。
这场yīn绵的小雨下个不停,上官婉儿望着唐冠背影轻轻一叹,而后将他换下的衣物叠好放在一旁。
而唐冠却盯着雨幕看个不停。
“畜生!”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伪君子!”
唐冠缓缓合上眼睛,任凉风拂面,小女孩死前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睛却又出现在眼前。
那双眼睛清澈见底,似乎没有仇恨。
“天下之大,难道就真的没有好人的容身之所?”唐冠的执着还在,他的将夜六问,问遍了心中执拗,与何弃疗一夜长谈,对方反而被自己那些丧心之语说服。
唐冠曾向常鹰解释过杀人诛心的道理,今rì他心也诛了,人也杀了,裴炎说莫寻天下,原来不是让他不要去寻他,而是早已告诉了他这个现实。
作官,还想作好人?此真乃丧心病狂之语!
不难想象当武曌得知这些消息后,必然会更加欣赏自己,但唐冠身上的枷锁却越来越沉重。
就在这时,唐冠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原来是上官婉儿不知何时在身后拥上了他的腰。
这是上官婉儿第一次主动与唐冠亲热,此时唐冠的背还并不宽厚,单薄的身子感受着她的火热,唐冠回首一笑。
“婉儿,我是不是活的太自私了?”
上官婉儿闻言轻轻摇头,唐冠微微一笑,又望向门外的淅淅沥沥。
“我娘说,活下去,活的比谁都好。”
“活下去,活的比谁都好?”唐冠闻言喃喃一句,却不再言语。
良久后才笑道:“娘说的对。”
上官婉儿闻音啐道:“是我娘。”
“好,你母亲。”唐冠说到这笑出声来,随即又是一阵沉默
长安,大明宫。
所有的不公平下有一样是永远公平的,人王居所也照样被同样昏沉的天空所笼罩。
一名手捧卷宗的中年人躬身对着身前武曌叙说着。
而武曌一边听眼神却放在了朦胧雨幕中,这是后世生的晚一些的人是不能想象的清澈。
唐冠喜欢听雷,武曌喜欢看雨,自从唐冠来了,雨下的特别多,或者说老天爷哭的特别多。
“就在危急时刻,郎君眼疾手快,跨上前来,将那想要行刺的女娃匕首夺过,那女娃死命挣扎,好在郎君文武双全,反手夺过,将那女贼伏诛。”
说到这,此人戛然而止,偷偷望向武曌,武曌背负双手静静听着,良久后淡淡道:“三个时辰。”
“是,郎君只用了三个时辰便将这群乱臣贼子平叛,郎君本想将来俊臣那厮制服交由陛下发落,可那贼子猖狂,畏罪之下,竟然持刀想要硬闯天牢!”
中年人神sè淡定的喋喋不休,是的,显然他在说假话,他正是唐冠的随行书记官员,可是若说他更怕武曌还是更怕唐冠,现在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唐冠一个少年郎,心肠竟然如此毒辣,自己说错一句话,落到了他手里,那当真是生不如死。
雇佣乞儿yin人妻女,四品大员挥手即杀,无缘无故将一女娃亲手刺死,凡此种种皆是灭绝人xìng,丧心病狂之举,就连那牛头阿婆来俊臣都看的屁滚尿流,更别提他一篆记小官。
“你下去吧。”
武曌听完却不表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中年人闻言躬身屏退,一时间殿前只剩下武曌一人望着雨幕默默不语。
良久后,武曌出声道:“来人。”
话音一落,殿前一名内监靠近,武曌突然微笑道:“传朕命令,着户部增添花sè,调翰林院唐去病入职谏议大夫,享实禄六百石。”
内监闻音称是,随即冒着小雨小跑而去。
“三个时辰。”武曌再次出声,这一次却不再是淡然,语气中有些复杂,有惊讶,也有兴奋,还带着一丝丝玩味
长安入夜,饱舍。
唐冠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上官婉儿的秀发道:“睡吧。”
“那你呢?”上官婉儿侧枕望着唐冠,唐冠微笑道:“我就在屋里陪你。”
外面依旧下着微凉小雨,这种雨夜最容易让人安眠,被褥中的温暖与凉意形成鲜明对比。
上官婉儿能看出唐冠很累,但只要他能回来,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唐冠见她缓缓合上了眼睛,望着她这张不曾想象过的俏脸,唐冠的手却慢慢停了下来。
随即,唐冠再次起身踱到窗前,雨一直下,唐冠的身影在灯火下越拉越长。
唐冠其实并不喜欢看雨,他更加喜欢听雷,雷是自然威力,天谴中便有一道遭雷劈。
那边上官婉儿美眸却再次睁开,没有打扰那边的唐冠,就那么静静望着他,有他在,就是一种安心。
哪怕他不是一个所谓的“好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家事消亡首罪宁
阴绵终有尽,一夜无眠。
一张圣旨随日出而来,唐冠跪地接罢起身,公公言道:“恭喜。”
唐冠微笑摇头,确实是喜事,送走这只报喜鸟,周围之人才敢上前,何弃疗说道:“去病兄,恭喜。”
唐冠闻言止住身子,抬头望了一眼何弃疗,正五品谏议大夫,享实禄六百石,连升三级,省去常人九年蹉跎,武曌果不其然为其加官了。
可是望了一眼手中圣旨唐冠又是轻声一叹,那边房中走出一人儿,上官婉儿身子终于好的七七八八,行动间已经不再吃力,见到唐冠手中圣旨,她却也像唐冠一般并没有看出开心神色来。
她是见识过真正的位极人臣之人,唐冠这才哪到哪,正五品放在以前,连她上官家的门槛都摸不到。
可是唐冠官越做越大,上官婉儿反而越来越担心,想到这,她款款走向院中,院中本在眉开眼笑手捧唐冠全新朝服与官印的老王见她走来,出声道:“少爷,我去给你放好。”
唐冠闻言点点头,随即又出声道:“小七呢?”
“常壮士带他走了。”
“知道了。”唐冠闻言出声,而后将手中圣旨一并着老王带了下去。
宫中关节他早已打通,小七虽然不是出身名门,强行插入弘文馆中确实于理不合,但唐冠毕竟身为馆主,在不合理也变得合理起来。
何弃疗目睹唐冠加官心中替他高兴,可是抬头望见已经行动自如的上官婉儿后,先是一愣而后心中暗想道:“是时候离开了。”
“去病。”上官婉儿出声呼唤唐冠。唐冠闻音看到是她,轻声道:“婉儿。你不多睡会。”
上官婉儿闻音尴尬的望了一眼何弃疗,不难看出她与唐冠关系越来越密切。何弃疗也顿觉尴尬,慌忙说道:“去病兄,你待会可有要事?”
唐冠闻言摇了摇头,何弃疗这才说道:“那劳你待会能否去在下房中一趟,在下有些事情想要交代。”
唐冠闻言心中一动,而后说道:“弃疗兄,你我兄弟,有话直说便可,若是你嫌内人在场。她回避便是。”
上官婉儿见状不待唐冠出声,便对何弃疗一个万福,随即转身欲走,何弃疗见状一急道:“别,没事,夫人莫走。”
见上官婉儿闻音停住后,何弃疗才对唐冠道:“去病兄,这些日子承蒙你关照有加,娘娘已无大碍。这是最后一匣膏,我该告辞了。”
说罢,何弃疗从怀中取出递与唐冠,唐冠先是伸手接过而后皱眉道:“弃疗兄。是我招待不周?”
“不,去病兄礼贤下士,弃疗深感折服。”
“那是我鄙陋不堪?弃疗兄不屑于唐某为伍?”
“唐殿元。哦,不。唐相公,你就别为难在下了。弃疗闲云野鹤一只,实在受不起去病兄厚爱。”何弃疗虽然心地单纯善良,可却不是傻子,叫习惯了唐殿元,想起他适才加官,立即改口称相公。
唐冠闻言默不作声,看来还真留不住他了,但是这样也好,因为他想验证一件事情,放他回去,也有一番用处。
想到这,唐冠出声道:“既然弃疗兄去意已决,唐某也不强求,不如等常大哥回来,让他送你一程可好?”
“不敢再添麻烦,去病兄你若无要事,那弃疗这就告辞了。”
唐冠闻言眉头一皱,上官婉儿见状不待唐冠出声,便说道:“何医郎,郎君和你一见如故,你这般说走就走,岂不伤他心肠?”
“这...”上官婉儿一出声,效果立竿见影,只见何弃疗竟然说不出话来,唐冠见状也大感稀奇,他本来还想着出言拖住他,没想到上官婉儿一句话便让他踌躇起来。
唐冠见状笑道:“弃疗兄,急也不急在一时,等常大哥回来和小七回来,我们再送你一程。”
“好吧,那在下就在叨扰片刻。”何弃疗闻言只好应下,毕竟人家盛情难却,再加上上官婉儿都那么说了,也只好随了唐冠心意。
而后,何弃疗见此间事了,告辞走回房中。
唐冠也下意识的想要去搀扶上官婉儿回房,却被上官婉儿躲开,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不需要人扶了。
摇头苦笑一声后,二人一道走回房去。
.......
大明宫,观戏苑。
此处楼阁花台是武曌常来之所,她平日爱好不多,除了每日必不可少的批阅奏章外,最多的还是来这里摆弄她的花花草草,往往一摆弄起来便是一整天。
这一日,她身后有一个老姐妹,两人表面关系像极了所谓的“闺蜜”,可是两人外表却天差地别,千金公主虽然小了武曌两岁,但头发却已经黑白不接,可是反观武曌却恰恰相反,这个近妖的女人,之所以被人仰望成神,便是因为她方方面面都在逆流而行。
驻颜有术的武曌与其身后的千金公主满面笑容的伺候着眼前花草。
“陛下,臣妾有些日子没来看您了。”千金公主笑道。
“嗯,是有些日子了。”武曌闻言不置可否出声。
千金公主见她那么平静,心中却更加恐惧,她此次进宫的原因很简单,一十二路反王皆以认罪的消息已经传开,这才抓起来几天啊,就算押的再快,算起来顶多昨日开审,竟然一天之内便有人逼的他们心甘情愿认罪,而审判者名字也很响亮,正是那家喻户晓的唐去病。
诸王造反之前,那封信她也收到了,虽然她当时便没打算真要响应,尽管她也是宗室的一份子,可与诸多公主不同的一点是早在年轻时她就与武曌关系不错。
尽管如此,也正因为她是宗室的一份子,如今宗室有兵权的反王已经全被打掉了,剩下他们这些边角,武曌迟早也会一一修理,与其等死,不如来主动讨好,她有的优势也正像之前所言,武曌对她还是有些感情的。
想到这,千金公主停下手中动作道:“陛下,那些贼子太猖狂了,绝非皇族本意,全依仗陛下天威,他们才无所遁形。”
她说罢,便偷偷看了一眼武曌,武曌闻音依然左顾右盼整理着花草,良久后才轻声道:“妹妹,朕听说他们给大家伙都写了一封信?”
千金公主闻音身子一颤,竟然一下跪伏在地道:“陛下,贱妾被逼无奈收了反贼的信,可贱妾绝无异心,求陛下明鉴。”
说罢,千金公主磕头在地,武曌闻言停下动作玉手轻拍,一边将手中的泥土拍掉一边说道:“起来吧。”
千金公主闻言大喜,刚要起身,可是又想到了什么,竟突然拜在地上道:“陛下,贱妾向来对您敬佩,母后早逝,看到您,就想看到圣母一般,求您收我做您的义女吧。”
此话一出,连武曌都不由一愣,有些讶异的望了一眼地上的千金公主,她其实也没打算真要为难此女,她是宗室之中难得的一个与自己关系较好的人,可是看到她自己都这么说了,武曌反而心中一乐。
良久后竟然消道:“好,这样也好,乖女儿,那你以后就做千金郡主吧。”
“啊,郡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话,千金公主还是有两眼一黑的感觉,她是高祖之女,论辈分比武曌大,可是如今却给她做了干女儿,还倒退成郡主。
这样的场面倒是滑稽的紧,千金公主一咬牙终究说道:“儿臣参见母后。”
“好,好。”武曌伸手将她扶起,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确实好笑,对武曌而言更是好笑的不得了,当年高高在上的李家,如今被自己踩在脚下,就连这公主都只能认自己做干娘!
真可谓“家事消亡首罪宁”,千金公主忍受着屈辱,只求能息事宁人,苟全性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