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初露阴险
人作为一种经历无数年进化的物种,从诞生情智到组成社会,毫无疑问人的适应力是夺得造化叹服的。
有一群在种族内想的更多,看的更远的人被称呼为聪明人,还有一种,推演未来,在并不发达的时候直言人之本性的称呼为圣人。
经典中描述这个道理时,用了这样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这个道理对于一个本该一生无名,或许还会饿死的小扒手来讲,他不明白,可也察觉的到。
少年有个哥哥,对他有极大恩情,可是他这个哥哥屡次“竖着出门去,横着归家来。”
这本该是一个惊悚的故事,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可小七望着再次倒在了床上的唐冠,却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对此有些麻木了,或者说这就是适应。
一种唐冠自己也不想,却无意让身边人适应了的自然现象,就像他要是哪天完整无缺的回来了,小七反而觉得好像缺了什么。
就如此时,他趴在床头满是轻松的打量着唐冠,他知道唐冠没死,他见过这个兄长更重的伤,在他心中唐冠是一个打不死的人,一块河边的石头,抛到哪里去,最终还是搁浅在沙滩上。
“小七。”
一声呼唤让他回神,小七回首,这才记起常鹰带回来的不止是一个人。
只见那边常鹰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一名少女的额头,鲜血已经凝固,少女衣裙上还沾染着滴滴血迹。
常鹰活到这么大。受过的伤很多,可幸运的是没有在脸上留下过痕迹。
当然他在乎的不是伤在哪。而是伤没伤,常鹰作为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对于脸并不是那么看重,对他而言受伤是家常便饭,可怎样避免被伤,让试图伤他的人倒在身下才是他应该考虑的。
尽管如此他也明白相貌对于女子而言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这也是天性,如武曌一般惊世骇俗的女子都为驻颜花光心思,这个时代女子起家的资本便是相貌。
可是当他拿湿布小心翼翼的擦净眼前少女脸庞时,常鹰不由眼皮一跳。
“哎,可惜这个小娘子了。”常鹰心中喃喃出声。眼前少女还未苏醒,紧闭双眸,当血迹拭去,露出了白皙的皮肤,可与此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少女额头眉心一道竖痕狰狞开合,让人一望之下美感全无。
常鹰见小七楞楞望着这边还没过来,再次出声道:“小七。”
“哦,来了。”小七奇怪的望着这一幕,走近身前。
常鹰见状正想开口。小七却突然出声道:“是她!?”
“你们认识?”常鹰闻言一愣,眉头紧皱向小七询问,他怀中还有两物让他一路着急赶回,不及细查。
一物是那长篇大论。看不懂的文书,还有一物却是奴契!
他并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可是见唐冠受伤。天后反应,不像是唐冠再次做了什么出格忤逆之事。倒是像有人行刺一般。
小七有些惊讶的望着单手趴伏在桌案上的少女,他对上官婉儿印象颇深。两人虽然只见过一次面,却互相顶撞,还将自己与唐冠嘲讽的不轻。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小七望着上官婉儿却没有眼红之感,反倒是被她额头伤痕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小七没有回答常鹰的问题,而是喃喃出声自语,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小七,你认识她?”
常鹰再次出声询问,小七这才慌忙点头,眼睛还是不离开上官婉儿。
常鹰见状心中一沉,小七进过宫他是知道的,可也只是一次而已,不可能这么巧就会认识这小宫女,那此女肯定是和唐冠有关系了。
当即沉声问道:“她是谁?”
小七又近前两步,生怕是自己看错了一般,细细打量了一下,除了额上那不忍直视的伤口外,都与记忆中那人一模一样。
至此他这才确认这就是上官婉儿,可惜小七也不知道此女名字,听闻常鹰询问,只好说道:“我也不知道,看样子和冠哥相识。”
常鹰闻音心中暗道一声果然,随即也顾不得追究此女身份,直接开口道:“你会包扎吗?”
正在专心打量上官婉儿的小七闻言下意识的就要摇头,突然改口道:“会。”
“那你帮她包扎一下。”
小七闻言面上莫名一喜,常鹰却满腹心事并没有察觉,而是起身踱出房门。
小七见状抬头问道:“常大哥,你去哪?”
常鹰却头也不回道:“我再去寻些药。”
随即跨出房门,走了两步,一个闪身快速进入了隔壁房间中。
这房间黑暗,常鹰大步走向桌前,点燃油灯。
随即面色沉重的将怀中两封东西掏出,凝神细读起来。
而隔壁房中的小七,却不着急去为上官婉儿处理伤口,反而幸灾乐祸的望着上官婉儿。
“呵,这就是报应啊。”
说罢,这才拿起桌上药布。
唐冠与上官婉儿都若即若离,更别提只见了一面,还险些争执起来的小七了,他对此女厌恶程度,不下唐冠对太平公主。
这倒不是说他生性冷薄,而是彼此间确实没留下什么好印象,此时也懒得去细想她与唐冠关系,七手八脚的帮上官婉儿胡乱缠在额头上。
其实他哪会什么包扎,一番胡缠乱包之后,小七得意的望着上官婉儿头上犹如一顶帽子一般的药布。
如此幼稚的报复行径,也只有年仅八岁的小七能够做得出来了,心中大出一口恶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起来。
“算了,你长的也挺好看的,虽然现在成了丑八怪了。”小七望着不省人事的上官婉儿,终究还是伸手将那药布又一圈圈解开,开始慢慢包扎起来。
小七的种种动作若是被唐冠看到,也难免心中发寒,小七对他极讲义气不错,可对别人却全然是率性而为。
后世人解读唐梁君此人时,列在首页的只有两字“阴险”,当毒蛇将军,唐偷儿种种名号与他的忠义候封号格格不入时,又用了四字“瑕疵必报”。
可是就是这样一条毒蛇,却没有重蹈“农夫与蛇”的故事,让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有人将毒蛇揣在怀中养大,却一生没有反噬,这也是让人有些不可置信的事情。
当然现在的小七还处于摸索阶段,自由孤苦无依接受了太多社会阴暗的他又在长安城中与唐冠厮混,这时的他就像是大多少年一样,对崇拜之人充满了崇拜,当发现自己的处世方式不能立足时,他就会去模仿唐冠的所作所为。
充满种种神秘的唐冠也没有想到,小七在模仿的过程中,其他没有学到,却学了一腔毒辣。
细节就会透露出一个人的本性,小七一颗心逐渐开始冷漠,他以为这是唐冠教给他的。
可是直到他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时,唐冠才惊悚的发现这个一直对自己至死不渝的兄弟,竟然变得如此阴毒,尽管他对自己依然不离不弃,可唐冠却知道为时已晚,后来衙狱之中能让酷吏见到都背脊生寒的唐梁君不是唐冠想看到的,却是他需要的。
就像武曌对于唐冠一样,他们充满了期待,却不断种下因果。
而隔壁房中,常鹰在一盏油灯之下手捏那张奴契瞪大双眼。
“上官庭芝!”
良久后,常鹰喃喃出声,随即挥手灭掉油灯,将奴契重新揣入怀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怒火攻心
(致歉:海口夸的太大,六更收不住了,平均到每日三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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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言三皈依,君言你妈逼。”
白日老僧直言唐冠是贪狼,遭来唐冠反击,他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可是若说桃花,唐冠到着实与不少女子扯上了不是关系的关系。
饱舍中,小七终于将最后一圈缠隆,眼前少女是唐冠的桃花之一,可惜残了。
小七包扎完,便扭首望向床上唐冠,一个人经常陷入昏迷可不是什么好事,枯燥无味。
“咳...咳...”
突然一声轻咳,打破了沉默,小七闻音慌忙走上前去。
只见床上唐冠终于幽幽转醒,迷糊的望了一眼小七,开口道:“水。”
小七已经不是第一次照料唐冠,光看口型便知道他想要什么,立即转身端过一杯茶水。
两人出奇默契,小七帮唐冠勉力支撑起身子,一杯茶水饮尽。
唐冠眼中恢复了些许神彩,开口便道:“我怎么回来的?”
“常大哥带你回来的。”
唐冠因失血声音极轻,听到这话微微点头,这在意料之内。
“冠哥,你又被皇帝打了吗?”
小七微笑出声,语气与以往大有不同,不再是满口胡言。就连唐冠也察觉到了一丝诡异,余光打量了下身边人。见确实是小七后,心中不由一凛。
随即又摇头苦笑。自己活的太小心,对小七竟然都有了防备,当即不以为意道:“差不多。”
胸前传来隐隐痛楚,在唐冠眼中只要没死,就说明还活着,至于痛那更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说话功夫,唐冠支撑起身子,头也不抬道:“常大哥呢?”
“找药去了。”小七一边将茶杯放回原处一边开口回应。
唐冠随着他的动作不经意一撇,猛然出声道:“她怎么在这!?”
唐冠出声太过突然。小七不由一哆嗦,见唐冠竟然要挣扎下床,慌忙上前搀扶住。
“这怎么回事?”唐冠眼中满是疑惑望着趴伏在案上的少女,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挡刀的那一瞬间,没想到上官婉儿这个当事人便如影而至。
小七也是满头雾水,本以为唐冠自己应该清楚,没想到他自己都满是惊骇。
小七正要开口,突然一高大身影入房,见到已经苏醒的唐冠先是一喜。而后速步上前。
“小郎君。”
“常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唐冠知道询问小七,绝不可能问出什么来,看清来人立即开口询问。
常鹰见唐冠面上骇然。近前沉声道:“我还想问你呢。”
此话一出,倒是说出了小七的心声,唐冠闻言却皱紧眉头盯着案上上官婉儿。
“把她扶过来。”
常鹰见唐冠神情激动。也不好违背,立即将上官婉儿横抱到唐冠身侧。唐冠慌忙细细打量起来。
“她额头怎么了?”唐冠望着眼前上官婉儿,说不慌乱那是假的。他身不由己的挡了那一刀,不是不要命了,而是他一直在试图改变,一直在冲击历史的因果。
效果不是没有,最起码裴炎没死,最起码上官婉儿没毁容。
可是当他看到上官婉儿额头药布时,心中犹如惊涛骇浪,可是他早已不是之前会迷茫的他,他知道有些东西是需要强大的外力去干扰才可以改变。
这正是他目前没有的,常鹰望着唐冠着急模样,也是心中一凛,他已经将这女孩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在野的上官一脉十几年前就已经诛戮殆尽。
那这个女孩十有**就是上官家的后代,上官庭芝其人当年威势不亚于之前裴炎,当然两者还有差距,裴炎是特殊时期的顾命大臣,但也只能说相等的威望放在了不同的时代有了不同的权限而已。
“小郎君,别碰她!”
常鹰见唐冠慌忙间就要揭开上官婉儿额头药布查看,常鹰慌忙出声喝止。
被他一喝,唐冠也顿时冷静下来,抬头望向常鹰,常鹰对其微微点头,唐冠见状心中一动,盯着常鹰开口道:“怎么回事?”
常鹰闻言轻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两张纸张递给唐冠,唐冠见状慌忙接过,小七也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
唐冠拆开两张,一张是自己所写的明堂一案,一瞥之下立即放到一边,打开了另外一张。
唐冠定睛一望,面色惨白。
刹那双眼涌上血丝,常鹰见他模样不由大吃一惊,小七更是不解其意。
良久后,唐冠终于出声道:“常大哥,你带小七出去。”
小七终究还是极为关心唐冠,见他模样不由着急道:“冠...”
“出去!”唐冠冷喝出声,小七顿时止住,唐冠还从来没有对自己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常鹰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看来这个上官家的奴隶与唐冠关系不浅,当即拉起小七道:“好。”
随即不顾小七挣扎,将他连拖带拽出门。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唐冠与依然昏迷的上官婉儿,其实她所受的伤还没有唐冠重,但所谓怒火攻心,生理昏迷和心理昏迷是两码事。
上官婉儿因终究受不了屈辱,干脆麻痹自己,唐冠却是因为失血过多。
唐冠对上官婉儿确实有些心思,此女在史上的地位和相见之后的表现,都让唐冠有几分猎奇心理。
可也只是有些心思而已,他对宫中的几个女人其实都忌讳莫深。
望着怀中上官婉儿苍白的俏脸,唐冠顿时怒火中烧。
他不是为了上官婉儿终究被毁容而愤怒,是为了自己输了而愤怒,如今的他与武曌交锋屡战屡败,当他意识到要去讨好时,太平公主这个变数又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武曌!”唐冠怀抱上官婉儿,咬牙出声。
唐冠紧紧捏着那份奴契,上面写得很明白“一生为奴,生子进宫阉割,生女发配军妓。”
武曌此举是为了绝了上官婉儿心存幻想,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下让唐冠产生了错觉。
说来也奇怪,唐冠与上官婉儿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可此时唐冠表情却像是有人动了他心爱的玩具。
是的,从一开始唐冠简单的把上官婉儿视作穿越来的玩具对待,对于玩弄戏耍这种史上女强人,唐冠乐此不疲。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唐冠自己的成长,他生理年龄只有九岁,心理年龄只有二十几岁,这算大吗?
放在这个时代弱冠之龄,确实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可是放在后世不过是刚参加工作几年的愣头青,两眼抹黑,对未来充满了迷茫,最可怕的是他了无牵挂,以至于轻生。
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小人物来到了大时代,从玩世不恭到郑重其事,再到心生疑惑,然后破而后立,开始融入这个时代,再也不把自己穿越身份当成什么优势。
这个时代有太多人没有穿越,却能轻而易举的将自己踏在脚下,哪怕他只是想静看花开花落,也是不可能的。
世间其实没有什么隐士,隐士都是放屁,麻烦不是你不去找,它就不会来找你这么简单的。
“对不起。”唐冠望着怀中上官婉儿,喃喃出声,没有了愤怒,但却充满了内疚。
他不知道他应不应该道歉,因为就算没有他,上官婉儿还是会因为莫名的原因被毁容。
但是这一次却是因为他,他的存在让上官婉儿一无是处,这可能就是那所谓的改变吧,一个让本就可怜之人更加可怜的改变。
连唐冠自己都想笑,做那么多,却得到了反效果,不如什么都不做,可是却又必须要做。
其实这就是道家一个传统理论“无为而治。”
而佛家说这叫“业障”。
唐冠将手中的奴契握成一团。
盯着上官婉儿惨白俏脸,唐冠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慢慢伸出手恰向此女人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沧海难填
除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太平公主,上官婉儿与武曌有太多的相似,一如武曌十四岁进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们的字典里没有依靠二字,存在过的证明便是活下去,活的比谁都好,把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踩在脚下,把那些在自己生命中留下过痕迹的人,记在心上。
然后就这样孤单的走下去,无爱亦无憎,或许武曌君临天下为的便是对心爱之人回眸一笑,哪怕那一笑已经葬在了时光中,可也是值得的。
“嗯。”一声嘤咛,怀中人有了知觉,唐冠面色复杂的望着上官婉儿。
“婉儿。”唐冠出声呼唤,他知道上官婉儿恢复了意识,却不想睁开眼睛,她在逃避,逃避那些不可承受的伤害。
可是她却选择了活下去,只要人活着,就总有一些不可逃避的东西。
终于在唐冠的注视下上官婉儿缓缓睁开双眸,迷糊的看到唐冠的脸庞,两人动作极其亲密,年仅九岁的唐冠怀抱比她还大出些许的上官婉儿看起来有些滑稽。
可唐冠脸上表情却让谁都笑不出来,“啪”一声清脆耳光响起,伴随着上官婉儿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拼命挣扎像是没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唐冠身上有伤,被她挣扎之下产生剧痛,两人都被武曌整的伤痕累累,可唐冠却将手臂又紧了几分。
本来软玉在怀,应该是人生辛事,可两人一个陷入自我保护不能自拔。一个心中莫名内疚不能平息。
“婉儿,是我。唐冠!”
唐冠出声大喝,上官婉儿闻言楞楞止住。望着眼前唐冠美眸中惊魂未定,缠绕在额头上的药布让她本来有些英气的俏脸显得柔弱了几分。
两人四目相交,良久后,上官婉儿又猛然挣扎起来,一把将唐冠推倒,滚倒下床,随即在唐冠骇然的目光中,踉跄跑向屋中铜镜。
“我...我...”上官婉儿望着镜中的自己,缓缓伸手触向额头药布。
唐冠见状心中隐隐作痛。哪个女子不爱美,上官婉儿本性不坏,其实武曌也不见得天生狠辣,人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从她对自己报以青鹅二字时,唐冠就知道这个女相其实只是一个喜欢保护自己的小女孩。
他不敢去想象上官婉儿除下药布的模样,他知道那必定是耻辱的标记,阻止了上官婉儿去做上官家未了之事,拖延了她被毁容的时间。到最后却因为一件小事,让她尝到了同样的后果。
很明显,这不值,因为他。她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却遭遇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唐冠捂着伤口卖力下床,缓缓走向那边的上官婉儿。
“婉儿。”
“你不要碰我!”上官婉儿猛然出声。一把将身后唐冠推倒在地,随即趴伏在镜台边啜泣起来。
哭泣中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仇恨充斥着心灵,可却不知道自己去恨谁。地上的唐冠楞楞望着她,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武周一朝为何会如此扑朔迷离。
这一切的缔造者武曌太过狠辣,做什么事都会雷厉风行,一日之内斩恩绝情,毁容侍女,策修明堂。
她的时间被无限压缩,有太多的变化发生在一日之间,让人目不暇接,甚至在半梦半醒中,一个熟悉的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短短六十年,在位不过二十余载,却做了数以倍计的事情。
就连唐冠这种足以俯视全局的人都预测不了太多的变化,一时间唐冠眼底有怜惜,也有寒光。
他是一个没有飞机大炮的穿越者,不能做到一力降十会,只能百会降十会,武曌快,他的动作就要更快。
眼前梨花带雨的上官婉儿,是武曌插在唐冠心头的一柄利剑,哭泣中的上官婉儿不知道自己该恨谁,家道中落的她谁都恨不起,只能小心翼翼的活下去。
而唐冠却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谁产生愤怒,武曌?太平公主?还是说应该恨自己?
在朝野中蹒跚起步的他,对谁都怒不得,只能步步盘营算计下去。
沧海难填,唐冠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上官婉儿,而上官婉儿哭声渐息渐止。
唐冠缓缓起身再次走向上官婉儿,这一次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声音逐渐沙哑。
两个这么矛盾的人,被强插在一起,歇斯底里中的上官婉儿忘乎所以,直到一张皱巴巴的奴契摆在了身侧,她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痴痴的望着这张奴契。
它来的那么突然,唐冠见状踉跄的转身回到床上,挤出一丝微笑道:“我给你两条路。”
上官婉儿闻言娇躯一颤,楞楞望向唐冠,此时的她脑中一片空白,两个少年人就像断层了一样。
唐冠依靠着床头,薄唇还是没有多少血色,事到如今,他也无可奈何。
良久后,上官婉儿眸中回复了些许神彩,两人间的关系太过可笑,甚至到如今还是不知所谓。
直到唐冠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出声道:“你走吧,越远越好。”
“我没有打公主!我没有!”
上官婉儿却答不对题,对着唐冠吼出声来。
唐冠却不再理会,面上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悲戚,淡淡道:“你留下,我不会欺负你。”
“我没有...我没有...”上官婉儿像是完全忽视了唐冠的话语,臻首微摇间,泪花再次溢出眼眶,青涩的她想不通武曌为何如此绝情,也不明白太平公主骄横至此,她只知道世上只剩下了她自己。
唐冠望着上官婉儿,良久后轻声道:“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这是他第二次对一个女人许诺,第一次是林雨熏,他做到了,宁愿身受千刀万剐,也要将欺她的人赶尽杀绝。
这是第二次,可对象却是那坐拥天下的女皇!
顿时,寂静无声,上官婉儿像是定格一般,不可思议的望着唐冠。
直到唐冠再次出声:“只要我唐去病在一日。”
言罢,唐冠缓缓伸出一只手,上官婉儿却萎顿在地,不知所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春天都他妈这么冷
西方一位思想家曾今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什么东西比恐惧本身更加让人害怕。”
思想与真理这东西不分国界,不分时代,也跨越了种族,后世法国皇帝拿破仑恪守这个真理,横扫大陆。
比其存在时间早了数千年之久的中华女孩上官婉儿此时也面临着这种恐惧,望着唐冠停在半空的手。
进一步,一生为奴,哪怕他真如刚才那番让自己有些心跳加速的话,她的身份还是奴。
退一步,他放她走了,可是我应该去哪?
全天下都是武曌的,就连险些将武曌掀翻的裴炎都曾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更别提她一介女流了,这个时代女人是没有太多路可以选择的,她本是一个会迸发出炙热的光芒,其传奇程度只亚于武曌的女人,可现在的她却不再是了。
她的恐惧源自害怕武曌,似乎无论她走到哪,只要武曌想起了她,都是没用的。
唐冠的手定格在半空,微笑望着上官婉儿,他知道该结束这场闹剧了,他让这个女孩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一切,或许那一切也不见得就能让她多么开心。
可是就像武曌与自己一样,好好活着是存在的价值,对她也是一样,正史中的她是没有后代的,其原因究竟唐冠不知道,但总之不会是因为现在这种处境。
上官婉儿举步维艰,眼睛直直盯着唐冠的手,那是一种难言的诱惑。唐冠的承诺是她记忆中久违了的依靠感觉。
她不知道唐冠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对他没有任何价值可言。而且两人关系也并非有什么情愫存在。
“我家中有一个妹妹,也很爱哭。过些日子也会来,你可以和她做个伴。”
唐冠再次出声,打破了沉默,上官婉儿却被他轻松的语调感染,痴痴的望着他伸出来的手。
随后又记起之前唐冠便曾向她提起过他有妹妹,似乎这个妹妹对唐冠而言极其重要。
唐冠的形象在她心中一再颠覆,上官婉儿终于忍耐不住近乎质疑的方式开口道:“求求你,杀了我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没有勇气自我了结自己的生命。却有勇气面临死亡,就像武曌若是铁心要杀她,她不会反抗,因为挣扎无济于事,可是只要有一线曙光,她便会去争取存活。
可唐冠的话语比起武曌让她更加迷茫,就像前言所说一样,她不知道依靠是何物,上官婉儿若有依靠。她就不是上官婉儿了。
唐冠手慢慢缩了回去,上官婉儿见状情不自禁的竟然身子往前挪了两下,像是有些害怕唐冠真的把手缩回去。
好在唐冠见状立即又伸出另一只手笑道:“一只手举的太累,换一只。”
唐冠对她轻声言语熟视无睹。他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上官婉儿身处绝境时的绝望,可是不会再有一个老头带她往哪里去。不由同情怜惜起她来。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上官婉儿与武曌一般可怜。可是还不等她展现自己的可恨,便已经失去了机会。
女相沾染铁血二字。岂是随口说说,两人出奇相似,得势后种种发泄式的报复,都让外人背脊生寒。
上官婉儿也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自己刚才竟然怕唐冠将手伸回。
唐冠见上官婉儿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晒然,换位来看,他也不会轻易的去相信空口承诺。
“婉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上官婉儿闻言有些疑惑的望向唐冠,这个时候这个人竟然还有心情讲故事,一番搅闹之后,唐冠就像是安慰一个小女孩一般,让上官婉儿也不自觉的点头。
见她点头,唐冠才开口道:“你近前些,我举得很累。”
听到这话,上官婉儿好像是忘记了之前种种,楞楞的上前,就在这时,唐冠突然一把将其拉过。
“你放开我!”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上官婉儿措手不及,跌倒在床,腰肢被其死死箍住,她下意识的想要剧烈挣扎,可感受到身后唐冠喉间极力忍耐的低哑声,上官婉儿这才想起他也是有伤之人。
没有了挣扎,唐冠就这么双手死死揽住上官婉儿腰肢,两人心跳都在加速,从若即若离关系莫名的朋友,到如今更加扑朔的主奴,太平公主可以不在乎自己被唐冠非礼动了身子,可上官婉儿却异常在乎。
人死事小,失节事大,武曌可以用长辈的身份,对唐冠搂搂抱抱,只要唐冠还未加冠,可两人年纪相仿,这等行径便触碰到了上官婉儿心底礼教的神经。
终于唐冠见她停止挣扎,嗅着发间淡淡香气杂合着药味,缓缓开口道:“从前有一个老和尚,他总是被贼光顾。”
听闻唐冠出声,上官婉儿止住了纠结,她也想知道唐冠到底想说什么,听到这话又是一愣。
而唐冠也止住了声音,佛经中三皈依的故事脍炙人口,聪慧如上官婉儿不会不知道,果然他话音一落,上官婉儿便开口道:“三皈依的故事。”
“呵,可能是吧。”唐冠闻言自嘲一笑,两人似乎都冷静了下来,唐冠佳人在怀,却没有心猿意马,专心讲道:“后来...”
“后来那个贼又来了,被老和尚揪住,打了一顿,让他皈依,你放开我!”
上官婉儿似乎不怎么领情,以为唐冠能讲出什么来,没想到却是这话,说罢便要再次挣扎。
“婉儿姐姐,你真的想做奴婢吗?”唐冠见状手臂又紧几分,淡淡出声。
语气的转变让上官婉儿止住动作,美眸中闪过恐惧,要死要活对唐冠是没用的。
“不想的话,就听我讲完。”
言罢,唐冠也不再理会上官婉儿,喃喃道:“后来那个贼做了皇帝。”
“他把那个庙给拆了,把那老和尚给杀了。”
“什么!?”上官婉儿想要回首去看唐冠说话的表情,可却动不了,只好静静等待。
唐冠是在讲故事吗?
当然不是,他只是在胡口乱诌,因为他知道上官婉儿只是需要勇气走三步而已,而现在近在咫尺了。
他的眼皮却越来越沉,就在上官婉儿等待良久,想听唐冠到底想说什么时,等来的却是身后均匀的呼吸声。
她莫名其妙的走出了三步,却不是来自自己的勇气,感受着身后人在自己背上的有力心跳,上官婉儿突然发觉有些温暖。
腰肢上的手渐渐松开,上官婉儿得以转首望向身后唐冠,两人脸庞近在咫尺,望着唐冠沉睡的脸庞,上官婉儿像是暂时放下了一切,就那么盯着。
“婉儿,活下去,活的比谁都好!”
“婉儿,快走!”
“婉儿....”
心底一阵阵遥的声音响起,那是记忆中模糊了的父母祖父,突然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十几年来这一天是她哭的次数最多的一天,对武曌哭,对唐冠哭。
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二人共枕,却是主奴。
“我不会欺负你,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只要我唐去病在一日。”
泪水打湿了枕巾,心底又有了另一个声音,她不知道自己掀开遮掩,露出已经被割伤的脸庞后,唐冠还会不会对一个丑女这样许诺,可是这个男人,哦,不,应该说男孩曾今这样许诺。
“为什么...为什么...”上官婉儿望着近在咫尺的唐冠喃喃自语,她期待唐冠能睁开双眼告诉她为什么,可惜唐冠陷入了沉睡。
就在上官婉儿已经梨花带雨之际,一个声音凭空响起:“因为天下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上官婉儿猛然望向唐冠,那声音明显是他发出,可就像是错觉一般,唐冠依然薄唇紧闭,呼吸均匀的沉睡着。
可上官婉儿却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良久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抚向唐冠脸庞,触手软嫩,一个九岁少年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惊骇过后便是自嘲与莫名的心安。
又过片刻,纤手停在了唐冠的脸上,上官婉儿也开始昏昏欲睡,在这深夜里,两个少年人下意识的紧紧相拥,像是在一片肃杀中的两只小动物,相互取暖。
直到上官婉儿俏脸尤带泪痕沉沉睡去,枕边的唐冠才缓缓睁开眼睛,感受到脸上的冰凉小手,微微一笑。
随即小心翼翼的挪开起身,慢慢跳下床来,披上了衣物。
“呵,天下送了你又何妨,可惜现在还不是我的。”唐冠转首望着床上佳人出声,而后慢慢踱到门边。
轻轻推开房门,这年四月,一个少年人身处官家饱舍。
而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神遥遥望向大明宫!
少年犹如雕像,眼底满是寒光,他有一本精心包裹永不离身的唐诗三百首,和房间箱中一件老相所赠染血戎袍,是他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也是他直击大明宫的底气!
没有什么东西比恐惧本身更让人害怕,这一年唐冠丢下了恐惧,没有了害怕。
“啊切!”一声喷嚏打断了这副励志的好景,唐冠揉着鼻头笑道:“春天都他妈这么冷啊,以后还是不装逼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武郎三好
长安,国公府。
武承嗣府上近日大门紧闭,其间主人也是足不出户,每日呆在屋中,默不出声。
那这位一改常态,一副闭关修炼模样的周国公所为何事?
其实说来也无事,此时已经入夜,可他厅中却灯火通明。
常言玩物丧志,武承嗣几日来一直对着一块小石头玩来玩去,做着那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的事情。
马屁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可以直白的讲,这个时代的马屁足以将人拍成皇帝。
唐冠着急献计明堂,而他却在忙另外一件唐冠都不太清楚的事情。
“啧啧。”武承嗣望着眼前已经由白转紫,上面还有几个小楷文字,上书什么却因为太小,看不清,可武承嗣却面现喜色。
“终于成了!”武承嗣放下手中物事,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白底紫字的小石头。
“河出图,洛出书,这块神石足以让姑母得天命!”武承嗣心中直跳,心中一份精心的计划呼之欲出,甚至已经幻想到了武曌登基,而自己顺理成章的成为顺位继承人一般。
武家儿郎抱到了大腿,十几年来将武曌捧得无以复加,所为何事?
两个字天下,三个字做皇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武承嗣的远虑便是自己这个直系亲属怎么样才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位,也感受一把别人的马屁。
想到兴奋处,武承嗣将座上好酒一饮而尽,可是随即又皱起眉头。有些不安的望着手中石头。
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文章,暂时还看不出。可他也有近忧,那就是武曌不做皇帝。不打翻李家江山,一切都是空谈。
“哎,但愿能成吧。”武承嗣面色复杂的望着小石头,像是在看一块无上宝石,充满了欣赏与自豪。
是的,他很自豪,为自己能想到这么完美的主意而自豪。
就在他心情复杂之际,门外一声音传来。
“老爷,有人要见你。”
正在天人交战的武承嗣挥手便想说不见。可又马上止住,他早就吩咐过下人除了有数的几人一律不见,又见下人言语吞吐,立即意识到什么。
开口便道:“让他进来。”
边说边将小石头慌忙揣入怀中,他话音一落门便被打开,好在他动作极快,当来人进来他已经站起身来。
这人行色匆匆,见到武承嗣开口便道:“你这几日干什么去了?”
武承嗣还没看清来人,不由眉头一皱。直到那人立在身前,武承嗣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
“哎呀,宫中出事了,你还有闲心呆在家里。”
那人倒是不客气。一边说一边坐下,武承嗣见状也不以为意,来人不是他人。正是其好战友,武郎二人组。武三思。
但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大吃一惊。慌忙问道:“怎么了?”
武三思见武承嗣一副全然不知不觉的模样,面上愁容更添几分。
“你自己看吧。”边说他边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于武承嗣,武承嗣见状立即接过,启开阅读。
“这...”一眼之下,武承嗣眼皮一跳,望向武三思,见他身披御寒斗篷,二人住的相隔甚远,少说也有半个时辰路程,看来是马不停蹄赶来的。
武三思见状有些扼腕,面上不无可惜表情,武承嗣捧着书信越看越惊,良久后也缓缓坐下喃喃道:“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听到这话,武三思更是大摇其头说道:“又让那小子捷足先登了啊!”
“哎。”武承嗣轻叹一声,放下书信,他倒是不像武三思一般可惜,因为他有一件不亚于此事的功劳在身,而且立即就要着手去做。
“这明堂不是放下有一段时间了吗?那小子入朝没多久,从哪里打听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武三思闻言更没好气,他与武承嗣一般都是对继承一事心存觊觎之人,要知武曌两个儿子可不姓武,这武家的江山,在他们想来就应该给武家的人。
而这封密信无他,自唐冠出宫,着令兴修明堂的事不多时便传到了武三思手中,可见武曌心中其实异常上心。
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武承嗣良久后才出声道:“他只是起了个头而已,着理办的不还是咱们,你着什么急。”
武承嗣倒是难得沉着,两人性格鲜明,论心性其实武三思更胜一筹,可此时却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懵,有些后知后觉,其实明堂一案积压了不是一天两天,他一来没有时间去在这事上下功夫,二来凭他的才学也设计不出理想的方案。
可这不代表他不上心,两人对此道最为精擅,明堂这种天大的马屁拍成了,那就是大功一件,不仅唐冠知道武曌目前最需要什么,两人也心知肚明。
反观武承嗣则不然,他怀中那块莫名石头并没有让他有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感觉,而是觉得两者互有胜负,甚至隐隐觉得自己这块石头比起那神殿级的天宫来的更加荣耀。
武三思微微摇头,一场造神运动两人挖空心思,没想到唐冠竟然横插进来,看起来还要拨得头筹。
武承嗣见状也心中一叹,唐冠的崛起本就诡异,三天两头不见就有新花样,甚至旧事重提,都能起到这种效果,一时间心中也有些紧迫,知道自己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武三思此番模样如果全为了唐冠抢先一步而扼腕的话,应该不尽然,他深知这位堂兄性格,当即皱眉问道:“你刚才说宫里出事了?”
“这还不算事啊,你这几日是不是得了什么美人?”武三思闻言气极反笑,武承嗣今日确实有些奇怪。
“休要胡言!”武承嗣尴尬出声,还是不忘追问。
武三思见状只好轻叹一声,说道:“你附耳过来。”
武承嗣当即附耳,武三思对其嘀咕两声,便让他面色一变,过的片刻,武三思才将话说完。
武承嗣眼神中惊讶不掩,望向武三思道:“这样都不死!?”
“他是心头肉,婆婆哪舍得割哟!”武三思摇头出声,将武承嗣身前酒杯拿过,自斟自饮起来。
“那上官家那个小孙女?”
“不提了,不提了。”武三思手持酒杯出声,武承嗣见状微微摇头,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堂兄在想些什么。
上官家仅剩一女,处在宫中,他们作为武曌亲属近臣,对上官婉儿的身份也知之甚详。
他自己有三好,好酒,好肉,好宝,前面两个无用不提,后面那个却是他此番行动的起因,若没有这个爱好,他也很难想出妙计。
而这位堂兄也有三好,好酒,好肉,好色,前面两个一般无用,后面那个比起武承嗣更甚一筹,武三思是平康里的常客,自从来了长安那锁心楼也去了不止一次两次。
武三思自斟自饮几杯后,便兀自起身道:“东西还在那小子手里,明日你去取还是我去取?”
武承嗣见他自斟自饮一直默默不语,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便想自己去,唐冠在宫中当着武曌的面为一个罪臣之女被砍一刀,这要是计较起来少说也是个抗旨罪名,武曌却不罚反赏,本来唐冠这“小姑父”的地位已经坐实,这一下更加不得了。
可转念一想又言道:“这事工部知道了吗?”
“直接绕到户部调奴隶,少分一杯是一杯。”武三思见他答不对题,但所问之事,也是自己正在思虑的事,当即说出想法。
“户部何人主事?”
“这你先别管了,明日你去还是我去?”
武三思有些不耐,这些都无关紧要了,两人如今身份皆是宰相,三省之内文书一出,六部之中无人可违。
武承嗣见状故作沉吟道:“那这样,那小子如今对我感激的不得了,对你还是不冷不热,咱们兄弟俩忠心为天后做事,婆婆既然喜欢那小子,咱们就当哄孩子便是。”
武三思闻言一愣,这个堂弟倒是转性了,明堂新修在即,第一个接触唐冠的,自然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可两人倒是命运相仿,算是有些意气相投的味道。
都是流放在外的武家儿郎被召回长安任职,这些年来倒确实携手扳倒过不少人来,想到这,也不疑有他,拱手道:“告辞。”
“兄长慢走。”武承嗣起身将他送出门外,直到武三思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才笑容一收。
他虽然对这堂兄暂时没什么加害的意思,毕竟武三思与他不一样,论血缘关系,其实武承嗣更胜一筹,再说如今八字没有一撇,成与不成都是难说。
只见他将手放入怀中,感受着那颗冰冷石子,开口道:“来人。”
一名仆役跑来,武承嗣对其小声吩咐两句。
那仆役点点头,一路小跑离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温柔散尽
一日之计始于晨,初春暖阳,让人不再懒散,早在晨光打进屋堂时,南街北巷已经沸腾起来。
东西两市,两坊尽开,熙熙攘攘中叫卖声不断,说来也怪,皇权之下竟然不需要那所谓的“城管”也可以让小贩自觉前往。
城市又如往常一般运转起来,家家户户用尽了冬日所藏的白菜,北方人过冬有储藏白菜的习惯,有诗云:“看人浇白菜,分水及黄花”。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话说对也对,乱世之中有人能揭竿而起,成就一段千古霸业,可大多数人却处在水深火热,颠沛流离。
而在这太平年间的长安城,街边野狗往往也能讨来三两块边角裹腹。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下皇家与北方贵族的通婚传统,终唐一朝,皇家一直在避免与山东一带的贵族通婚。
若问原因,并不是说山东子弟遭受歧视,恰恰相反,自李渊杂隋末揭竿而起,发展到太宗领军,为将者中汇集了一批山东响马,各个彪悍,其中程知节便是代表人物。
抛去说书人口中所演绎的故事,在开国战场中,此人堪称魔王一般,挡者披靡,三斧之下,你不死我死,也成了江湖人士对此人奇葩套路的唯一印象。
此时关东尚且荒芜,在北有少数民族盘踞,山东人诚恳踏实,但一旦落草为寇,便是匪中之匪,杀人不眨眼,通缉榜上排名有数靠前的马烈。在以前便被经常来往这一带的游商称为山东马王爷。(注:此处应称定州)
骨子里的匪性,论个人狠辣比起民风彪悍的巴蜀一带更甚。让此时地域感极强的统治者忌讳颇深,靠什么起家。就会摒弃什么,这是为帝者的天性。
可反观朝堂之上却又活跃着一批山东士人,孔孟之乡的发源所在,让一大批寒苦子弟在起跑线上胜了一筹。
身处如此盛世,对百姓来讲是好事,可盛世之下也有阴霾。
长安,饱舍中。
常鹰面色尴尬的蹑手蹑脚入门,望着伫立在此间的唐冠,低声道:“买来了。”
唐冠回首望向他。微笑道:“有劳了。”
“先说好,就这一次啊。”
“哈哈。”唐冠低笑一声,伸出手来。
常鹰这才像做贼一般迅速将一团物事塞给他,随即转身速步走出。
唐冠接过望着常鹰尴尬模样,摇头一笑,随即低首望向手中包裹,缓缓坐下将其解开。
一套衣裙静静躺在里面,原来唐冠一早见到常鹰,便委托其去采购一套新裳。如今自己可不是孤家寡人了。
不过让常鹰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去买女子衣物,倒着实别扭,想到这唐冠微笑望向床上之人。
一少女依然静静卧躺,似乎昨日将此女所有心机榨干一样。余下的只有疲惫,直到这日上三竿竟然还在酣睡。
或许上官婉儿自打进宫,还没有睡过一次这么长的觉来。要知宫中节奏甚快,她经常陪伴武曌通宵达旦。若说谁最惊讶武曌如似铁打一般,并不是朝中大员。而是她这个贴身宫女。
“嗯。”上官婉儿似乎还在梦境之中,被褥被她一踢之下侧翻,唐冠见状上前捡起。
望着喃喃梦呓的上官婉儿,唐冠也有些感觉不真切起来,我是不是该感谢武曌将佳人拱手相送?
可看到上官婉儿额头紧缠的药布,唐冠又放弃了这个想法,随即想将手中被褥为其盖上。
床上的上官婉儿却因为没了暖物,下意识的将手摸向枕头另一边,一下落空,猛然醒来。
“你醒了。”
唐冠见状微笑出声,上官婉儿缓缓睁开双眸,唐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顿时她意识到什么,俏脸一红,唐冠放下被褥,不再与她对视。
上官婉儿起身,昨日她和衣而睡,此时见自己衣冠整齐,还是那件沾染着丝丝血迹的衣裙,也暗舒一口气。
随即又呆呆望向转身坐回椅上的唐冠,昨夜之事让她头疼欲裂,不敢再去细想。
可是她终究没走,也没死不是吗?
眼前少年被阳光衬托的有些温暖,望了望窗外明媚,上官婉儿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她知道自己睡了很久。
“你衣服脏了,我让常大哥给你买了件新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上官婉儿闻言一愣,望着唐冠在那边取出衣裙喃喃自语,面上极为自然,随即她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唐冠。
“谢谢,我...”
良久后只能支吾一声,可又欲言又止,唐冠闻言放下衣裙,微笑望向她道:“你没走不是吗?”
上官婉儿呼吸一滞,默默低下头来,自己没走不是吗,这是心甘情愿给他做奴隶,还是说这是被他的强势逼迫。
直到唐冠手持衣裙走向床边,对其笑道:“先下来吧,小七给你煎药去了。”
说罢便伸手搀扶上官婉儿,上官婉儿见状下意识的想躲避,可却被其抓住脚踝。
宫中女子足不出户,走也不会走多远,是以她也像太平公主一般鲜少穿鞋袜,唐冠抓住自己的**脚踝,让她芳心直跳,直到唐冠自顾自的俯下身来从床下取出花鞋。
她才回过神来,不由想将小脚往后缩慌忙说道:“我...我自己来吧。”
她不知道该如何反抗唐冠,唐冠对其用心也不知原因,难道真像武曌所言,他喜欢自己吗,男子好色,是天性,武曌不认为唐冠现在的年龄会对女子有情可言,但上官婉儿与唐冠却是一类人。
情商这东西,只有智商相仿者才能了解,上官婉儿一直认为唐冠和自己一样聪明,甚至隐隐有些畏惧他。
但唐冠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他若聪明,裴炎也不会被诛心,他若聪明,眼前上官婉儿也不会被毁容。
他只有那近乎特异功能一般的博闻强记和足以俯视全局的历史印象罢了。
唐冠还是第一次为女子穿鞋,望着上官婉儿根根纤细白嫩的玉趾摇头道:“你是我的奴隶,主人想给你穿鞋都不行吗?”
此话一出,上官婉儿面色一黯,或许他只是一时觉得好玩,新鲜劲一过,当自己揭开药布露出伤疤,在他眼中一切的美感化为虚无时,或许那时就是自己真正变为奴隶的开始了。
主人与奴隶几字太过刺耳,上官婉儿默默垂首,唐冠昨夜的承诺是一文不值还是一诺千金,她不知道,只能像个木偶玩具一样任唐冠摆弄。
直到唐冠笨手笨脚的套好一只,才开口道:“你的脚太小了,我爷爷说脚小的女人,生孩子疼。”
“什么?”上官婉儿闻言不由一愣。
唐冠抬头咧嘴一笑道:“我爷爷说脚小的女人,生孩子会很疼。”
这次上官婉儿听得真切,俏脸刹那红起,这种闺房秘事,只有夫妻才会这样言语,一时间唐冠似是而非感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良久后竟然喃喃问道:“你会把我送给别人生孩子吗?”
正在笨手笨脚穿另一只鞋的唐冠闻音动作一滞,抬起头来疑惑道:“我为什么要把你送给别人,你是我的奴隶,要生也是给我生。”
此话一出,大出上官婉儿预料,惊讶的望着唐冠,奴婢只是私有玩具,比起妓女更加肮脏不堪,哪天亲朋好友造访,甚至是当做陪床所用,上官婉儿没走也没有自裁,并不是因为唐冠的承诺。
而是因为心中一丝莫名的依赖,唐冠愈强势,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就像昨夜,她连进三步的勇气都没有,可唐冠却将其揽住。
既然留下,她就做好了为奴为婢的准备。
唐冠说罢便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继续埋首为她穿鞋,上官婉儿愣神的同时,心中也生出羞意和怪异感觉。
直到唐冠将另一只穿上,上官婉儿这才生怕他离开一般说道:“我是奴婢,不能生孩子,你...你能不能不把我送给别人。”
上官婉儿到底是上官婉儿,情愫这东西可以转眼丢掉,套取自身利益才是正题,昨夜那承诺太大,她可以完全当做唐冠是一时兴起,可唐冠这种文人,一旦允诺,反悔的几率很小。
唐冠缓缓起身坐在她身侧,望着她头上药布,皱紧眉头,上官婉儿见状一惊,想要将头颅埋底,是啊,她有什么权力和他讨价还价。
他能这样似是而非的对待自己,已经是超乎常人了,自己唯一可以自傲的容颜现在也没了。
谁知一双手悄悄将其揽住,唐冠也不想在与她似是而非,让此女惆怅不止,林黛玉怎么死的?被活活耗死的。
当即在其耳畔温声道:“我说话不是放屁,有我在一日,就没人能欺负你,生子纵横边疆,生女绝世无双。”
“你...‘上官婉儿挣扎一下,闻音便惊恐的望向唐冠,她想起了昨夜那句凭空声音,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这时那声音却与眼前满是温柔的唐冠重叠起来。
唐冠微笑望着她,两人四目相交,上官婉儿眼中除了惊骇还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欣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于俣与玉
“生子纵横边疆,生女绝世无双。”唐冠的轻声喃喃犹在耳畔回响,一种腻到心头的强势,一种唐冠特有的自信。
上官婉儿还未回神,一道声音却传了进来。
“冠哥,药好了。”
听到这声音,上官婉儿下意识的挣脱开来,唐冠也站起身来,只见小七端着两碗尚且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房中。
这差事对他来说不陌生,他本人对这苦药自然丝毫没有兴趣,可唐冠一路走来几乎成了药罐子一般。
上官婉儿还沉浸在唐冠那不着边际的言语中,少女情怀,情窦初开,有世子允诺,她却不能释然其中含义。
小七进门便一眼望向床上上官婉儿,眼中不无排斥,唐冠却没有察觉小七眼中不快,伸手接过药碗,顿觉滚烫,又立即放在桌上。
小七见状上前小声道:“冠哥,她怎么还在这?”
唐冠闻言一愣,随即有些似笑非笑的望向小七,小七这几日倒是转变极大,让他都有些无所适从,当即笑道:“怎么?”
小七张张嘴吧,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去排斥上官婉儿,只是如同天生不对眼一般。
其实细想之下也很好解释,小七伴随唐冠一路走来,唐冠在其眼中俨然就是模范榜样,他多次参与唐冠与各类人物接触,心中已经有了大概,可惜他看到的都是唐冠背后的手段,却没有看到唐冠是如何对待他所敬重之人。
曾今唐冠问他以后想做什么,他曾言想与唐冠玩一辈子。这种言语唐冠当时听来心中必然不无感动,可若是唐冠现在再问。小七再说什么,那就很难说了。
人因无知而无欲。当逐渐了解原来权力能够带来种种好处后,**也随之而至。
小七低着头目光连闪,可惜唐冠对这个小兄弟一直呵护有加,从来没留一丝余地,没有发现他低头的模样,与自己出奇相似!
人生处处是争斗,哪怕是亲朋好友,甚至是小七这种将唐冠记为天神一般信仰的人,也会产生争斗。
这就好比一个后宫。若说唐冠是皇帝的话,小七便是最为亲近的外臣,在这个外臣心中本来已经笃定皇后是自己所倾向的那个人,也是对自己颇为照顾的,上官婉儿便是横插进来的外人。
至于小七心中的皇后那自然是林雨熏无疑了,那许久未见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小花关系最好之人便是林雨熏。
当然这些也都是源自他的下意识去排斥上官婉儿,连小七自己也察觉不到,唐冠是不是个多情种子与小七无关,只是本来就觉得自己崇拜之人应该有什么样的伴侣。不应该有什么样的爱人一样。
再打个比方,后世有“追星族”的说法,明星在这个时代叫“戏子”,不过是个玩具而已。可放在后世却成了一种宗教般的信仰,其中狂热的信徒,甚至不惜为了自己那所谓的偶像。自杀,下跪。付出一切,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不一而足。
这悲哀吗?不。因为这种现象一直存在,只不过是不停的更换着对象罢了,自人类诞生社会,就一直存在着。
唐冠并不了解自己这个小兄弟在想什么,只以为他这是不能适应突然多出的女眷而已,又见他支吾半天,默不出声,当即不以为意微微一笑。
随即端起微凉的药碗望向上官婉儿,小七这才出声道:“冠哥,这是你的。”
唐冠闻言眉头一皱道:“我不喝这个了,喝来喝去,都快成药罐了。”
“嘿嘿。”小七闻音干笑一声,他不是唐冠的父母兄长,逼迫不了唐冠做什么,反而唐冠做了什么,他都会记在心上,加以模仿。
唐冠这才端起另一只,询问道:“这是那位小姐姐的吗?”
小七闻言望了望上官婉儿,不怎么情愿的点点头,唐冠这才微微一笑放在嘴边轻抿一口。
“有点苦,太热了。”唐冠咂咂嘴,转身踱到上官婉儿跟前,缓缓坐下。
也不理会小七就在一侧,举止极为亲密的调动着汤勺道:“婉儿,把这药喝了,再休息吧。”
一直默默不语的上官婉儿自小七进房后更加沉默,聪明如她,知道唐冠身边这个与他称兄道弟的少年郎也是亲近之人,更从他不经意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厌恶。
这不由让她心中一凛,她察言观色的能力其实不亚于唐冠,不然也不可能独自在宫中生存。
小七见两人亲密模样,心中更加厌恶,不着痕迹的冷冷望了眼上官婉儿。
百密总有一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是放屁,纵观千古以致后世,漏掉的可不是一条两条那么简单,唐冠是个在刀尖上跳舞的骗子,他将武曌耍的神魂颠倒,将他惊为天赐祥瑞,也将世人麻痹。
武曌心中何止七窍玲珑,说她八光棱镜,都是在低估此女,唐冠可以瞒天过海将她蒙在鼓里,那唐冠就比她强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武曌只是没有心思去针对唐冠,也没有意图去这么干,这是唐冠的高明,半真半假,真真假假。
可唐冠自穿越以来过目不忘,天赋异禀,却连自己最亲密的兄弟都没有看透摸清,那小七就比唐冠强了吗?
答案也是否定的,同理,当千般心机,万般手段,面对一个自己根本没有去防备的人,是丝毫用处都没有的,这便是于俣与玉的道理。
一时间房中三个少年人沉默下来,只剩下唐冠调动汤匙,不时吹凉的声音,上官婉儿默默不语,围观者清,唐冠没有察觉小七闪烁的目光,她却心中有些惊讶,这妖冶少年她也见过,除了一张男生女相的俏脸外,并没有其他出彩之处。
可这才隔了十几日,似乎这个少年也如唐冠一般学会了进退。
“好了,你不怕苦吧,慢慢喝。”唐冠手捧药碗,舀出一勺递到上官婉儿嘴边,上官婉儿见状尴尬,明显二人间暧昧异常,唐冠到底是什么心思,也没有点明。
就在这时,一高大身影走入房中,看到唐冠竟然在给上官婉儿喂药,不由眉头一皱。
唐冠也察觉有人进入,抬起头来。
“小郎君。”
“常大哥,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常鹰,小七见到常鹰面色也缓和几分,常鹰却望了一眼上官婉儿后,才上前低声道:“外面有人等你。”
唐冠闻言放下药碗,起身道:“何人?”
常鹰似乎对上官婉儿存有戒心,闻言却不敢诉说,唐冠见状说道:“小七,你帮着小姐姐调药,我去去就来。”
“我?”小七闻音抬起头来,唐冠见状一愣,小七素来自己言出即行,今天倒确实有些奇怪,好在小七疑惑喃喃一句,便立即点头。
唐冠这才与常鹰一道走了出去。
“梁公来了。”
直到走到廊上,常鹰才出声说道。
“哦?”唐冠闻言也来了兴趣,“何时来的?”
“刚到,在房中候着呢。”
唐冠闻言走出几步,停了下来,轻摸下巴道:“就他自己?”
常鹰可不敢如唐冠这般直呼,当即不语点头。
唐冠这才笑道:”见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各取所需
“贤弟,哥哥来晚了!”
唐冠还未行入房中,一人已经横跨而出,激动出声。
“梁公!”唐冠见状先是一愣,而后慌忙迎上前去,面上十分亲热中又掺杂一丝委屈。
此人赫然是武三思,只见他上前便搀扶住唐冠,脸上满是悲戚道:“老弟,本来哥哥是来给你贺喜的,可你身上的伤,可恨我当时没在场,不然老哥哥宁愿身受千刀万剐,也要护贤弟周全,郎君乃是神仙中人,怎么能受此奇辱啊!”
“我靠,有完没完,差不多就得了。”唐冠面上表情不变,心中暗骂一声,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武三思一来,他便能想到他所为何事。
见武三思满脸悔恨交加,出言也不遮拦,唐冠当即故作疑惑道:“学生何喜之有?”
武三思这才止住悲戚,携着唐冠走入房中,唐冠乍一进房门,便看到桌上罗列着几只包裹,眼神停留片刻,便于武三思相对而坐。
武三思这才挪过那几只包裹道:“贤弟,这些小玩意你收好,哥哥近日一直忙于公事,冷落了贤弟。”
唐冠闻言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桌上包裹,官员私底下见面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可以说,私交甚密的有密谈,因公事聚首的那就只有眼神交流了。
就像现在一般,唐冠除了面色略为苍白,其实看不出有何伤势,可武三思开口便将昨日之事道出,应该是收到了上峰某种旨意。但两人都心领神会,一个人点破。另一个人立即明了。
这也是京官应有的素质之一,至于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是手段了。
想到这,唐冠心中暗暗点头,将包裹接过,低声道:“可是天宫?”
“正是,正是。”武三思闻言点头,唐冠倒也识趣,他起初还有些担心唐冠在朝为官时日不久,对于这些道道还不熟悉,见他驾轻就熟。也剩了自己一番口舌。
“大功一件,富贵无限啊!”武三思附耳言语兴奋道,唐冠闻言一笑,而后竟然伸出手来,默不出声。
武三思见状先是一愣,而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才在怀中摸索一番,将一封密信递于唐冠。
此封密信除了书写之人外,目前只有三人知道。其中两个都是当朝宰相武氏兄弟,另一个便是唐冠了。
其实唐冠这一手也是暗暗观察朝中官员所学,毕竟这些东西可不是读书就能学会的,在京为官者。都恪守着这样一套风格“多说话,少做事,用眉目。讨因线。”
前面几句好理解,都是伴君如伴虎下所诞生的保命这里。那后面的因线是什么,就需要解释一下了。我们知道凡事都有起因结果,一件事发生在谁身上,是谁让这件事发生的,便是因线。
而朝中为官的因线便是讨他背后上峰的旨意,当然这都是机密之事才会这样来做,这明堂算不得秘密,可当武曌真要酝酿去做了,那没做之前可就是秘密了。
这“用眉目”的眼神交流过了,便是讨因线了,唐冠驾轻就熟的模样让武三思心中不无惊讶,虽然此子已经给他无数次哑然,可每每相见还是有不可思议之感。
唐冠哪怕在大出个一两岁,有了十一二岁的婚配之龄,武三思也不会有别扭之感,可面对一个九岁少年举止老成,总让他有些难言的别扭。
唐冠伸手接过密信,拆解开来,细细阅读起来,却突然心中一动,他对上面写的是什么不感兴趣,所谓谋而后动,早在献计之前,他便能想到,这事会有谁来真正去做,如今暂时是没什么冯小宝了,那只会是武曌最亲近的两个人,武承嗣与武三思了。
要知他所写的可是史料上的明堂,可以说除了些许记不太清的变化外,其余都没有太大出入,那按照他所设计的规模,没有几万劳动力是完不成的。
更何况武曌此时心中之迫切,唐冠也了然于胸,几万劳动力从哪里调,调来了怎么分配,各部之间如何协调,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六品官员说了算的。
“如果一年之内修成,何止要几万劳动力啊。”唐冠若有所思的盯着密信,上面最吸引他的便是那行大限了。
此时已经四月,也就是说在十二月之前完工的话,那种规模几万劳动力也有些捉襟见肘,那估计是只多不少了。
想到这,唐冠不仅有些头皮发麻,他只知道朝中机构作用,可真运转起来到底是怎样操作的,还是不太清楚。
武三思见唐冠沉吟模样,低声道:“小郎君依你看?”
唐冠闻言回神,将密信递还给武三思,微笑道:“学生家事公事临头缠身,可对天后忠心不渝,偶尔听来访相公说起天宫一案,听来当真引为憾事。”
听到这话,武承嗣正色起来,他也好奇唐冠是从哪里打听到明堂这事,还突然交出了之前一干进士争论不休的方案来。
唐冠这话说来也是真假参半,他现在的确不是闲人,城外新宅坐落在即,一封家书讨人还未得到回应,弘文馆六月便要开馆,此时又多出一个上官婉儿需要着手处理。
想到上官婉儿,唐冠也有些头疼,这是意外收获,说惊喜也不是惊喜,毕竟之前他也没对其存什么不良心思,是以才想接林雨熏来京收住自己的心。
红颜在这个时代被称为祸水,虽然这是一种歧视和男人推脱责任,可还是那句话,空穴不会来风,一种说法存在就有他的道理。
红颜祸水折尽英雄,往前有周幽王为逗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起初唐冠心中对林雨熏产生情愫之时,也有过这种可怕想法,往后也有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唐冠也不确定自己有朝一日雄踞一方,易地而处的话会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这些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咱们不去评说,可事迹却确确实实的口口相传,再假的事传多了也会变成真的。
突然多出的上官婉儿让唐冠对其怜惜之余,也有些头疼起来,自己到底是强势霸道到底,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将此女当做禁脔,还是随波逐流,视情况定夺。
毕竟论感情,唐冠其实对上官婉儿的同情大于喜爱,更多的是一种内疚产生的责任,这也是唐冠阴狠之余,小七没有看到的担当,无论东方西方发展的经历都出奇相似,因为身体的结构造就了人类横跨封建史的男权社会。
相应的荣耀之余,也诞生了责任,以至于后世物欲横流之下,男人那天大的责任感和无力感让很多人都手无足措。
闲话不提,最让唐冠头疼的还是,若林雨熏真能欣然前来,二女相见之下又是一番矛盾,可能林雨熏感情朦朦胧胧,只是依赖唐冠,互有情愫,对上官婉儿也不会介意。
可就像上官婉儿看不透唐冠到底想做什么一样,唐冠也猜不懂女人心海底针,他也不知道上官婉儿情归何处。
两人相识不过数月,上官婉儿可不是林雨熏这种温婉碧玉,可以说没有唐冠的话,她的成长轨迹出奇迅速,十四岁掌宫中制诰,过个两年便开始参与政权分配,又过两年便荣耀加身,能够独当一面。
区区几年便从一个特赦进宫的奴婢,摇身变为呼风唤雨的女相,这种女人实非唐冠所想。
本来唐冠也只是想见证一下这个时代的种种人物,没想到如今却纠缠在一起,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成了强势的一方,坚持强势,还是想办法给她自由出路,让她走上正轨?
想到纠结处,唐冠也隐隐有些烦躁不安起来,身边武三思见唐冠话没说完又陷入沉思,以为他这是在想公事,也不敢打扰。
良久后见唐冠犹如呆滞一般,不由开口道:“小郎君,小郎君。“
唐冠闻言这才回神,抬头望向武三思说道:”不好意思,学生走神了。“
武三思略显尴尬,追问道:“那此事?”
唐冠焦头烂额之下,也不想与这武家郎再做纠缠,当即说道:“各取所需,各取所需。”
武三思闻言一愣,而后面现喜色道:“怎解?”
“学生新宅在即。”唐冠闻言却不解释,反而跳了一个话题。
武三思闻言眉头一皱,而后恍然道:“老哥哥有旧私一套,取来一直未用,若贤弟不嫌弃。”(注:家具)
“多谢。”
“那接下来?”武三思又低声追问。
“弘文馆开馆在即,学生年幼,生怕...”
“门中有老夫友朋任职,尽可做了你徒儿。”
“有劳。”唐冠闻言一拱手。
两人一答一问,答非所问,问非所答,可武三思却接连允诺,旁人听来必然奇奇怪怪,可两人却心知肚明这是要到了议事的收工阶段了。
直到唐冠不再说话,武三思才默默伸出手来,唐冠见状一笑,也从怀中掏出一封纸张了,一边递给他一边说道:“那此事,有劳了。”
“了然,了然,郎君大名必然跃居其上。”
“同喜。”
“告辞。”
两人一番谈话就此结束,直到武三思背影消失,唐冠脸上笑容才一点点褪去,冷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了?”
唐冠眼中又泛出几丝怪异光芒,却没有发现门外一个少年端着一只空碗,悄悄的望着唐冠喃喃自语,而后才暗暗点头,悄然走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石头引发的血案(一)
唐冠送走来访的武三思后,沉吟片刻,这才饶有兴趣的将桌上包裹解开,礼尚往来是人之常情,他给武三思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明堂设计方案。
按照原定计划,此事是一个与上官婉儿靠近的绝佳机会,可如今目的达到了,效果却天差地别,可以说上官婉儿已经很难对唐冠起到什么实质帮助,反而需要自己去帮助她。
当唐冠若有所思的将包裹解开后,先是目光一滞,而后摇头微微一笑。
“看来他知道的也不多啊。”唐冠摸着下巴望着桌上东西,其中一个透着丝丝脂粉香气的竟然满是女子钗事和精致水粉,武三思确实有心,三只包裹都别出心裁,这才刚打开一只便让唐冠有些惊讶。
但也让唐冠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武三思知道自己替上官婉儿开脱被伤的事情,也知道上官婉儿被赐给自己做奴婢的事情,却不知道上官婉儿被逼毁容。
唐冠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其实在俸禄中官员逢年过节宫中也会送出这些东西,日后有女眷在身侧也省了一番功夫。
这武家男子精明却不强干,于国事惨不参与都无伤大雅,可对武曌和唐冠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若是唐冠不出现,这场造神运动中二人才是最为卖力,也是受益最大者。
这是对武曌,那么对唐冠而言,这两名在野的武家宰相确实是送宝使者一般,寻遍长安想与唐冠交好的不是没有,可以说明里暗里都跃跃欲试。毕竟唐冠是个介乎于散官与职官之间的宠臣,鲜少会有人自大到想来俊臣之流去触怒一个不惹好处无限。惹了心惊胆战的祥瑞。
说到底还是鲜少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前来巴结,从唐冠入京开始。这二人便使劲浑身解数,可是他们本着小孩好哄的原则与唐冠相处,这从开始就是个错误,一直到现在二人虽然震撼于唐冠的博学老成,还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这也是唐冠的高明,他并不像裴炎一般非黑即白,从弘文馆出身致士以后泾渭分明,与不相干之人老死不相往来。
唐冠摇头一笑,解开另一只。这次笑容却凝固下来。
“这是?”唐冠皱紧眉头,随即又舒缓开来,暂时将这一只包裹推到一边,伸手解开了第三只。
顿时一股药味扑鼻,唐冠定睛一看合上包裹,这第三只里面却是一些不知名的药材,唐冠对地理星卜儒学经典都心中有数,唯独对这贱业医术从未上心,一是他学来无用。二是中医向来扫帚自珍。
唐冠将这包裹合上,这才再次取过第二只,第二只空空荡荡,只有一颗红绿相间的石头躺在其中。唐冠将其拿捏起来,在日光下眼睛微眯。
“手笔倒是不小,这应该是宫中的东西。”唐冠望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石。其中还有大小圆润不等,鉴宝一道武承嗣比武三思更为精擅。这并不是说武三思就不爱宝,只不过就像他更喜欢品鉴女子一般。没有武承嗣狂热罢了。
三只包裹,水粉绮罗,名药古枝,论价值倒是这颗宝石最为名贵,唐冠把玩着手中宝石,眼神游离间喃喃道:“怎么总觉得少了什么。”
阳光刺眼,唐冠收回目光,呆呆的望着眼前宝石,他倒不是因为得到这等财物沾沾自喜,而是心中有些疑惑。
“明堂可以让天下人顶礼膜拜,让她成为千年来最后一个坐过明堂的天子,那到底是什么让她成了天子?”
唐冠握着温润宝石,武曌的临门一脚还有李唐宗室异常的冷静,都让唐冠有些疑惑。
盯着手中宝石把玩良久后,唐冠这才将其收好,起身出门。
而此时大明宫外,一中年发福模样商人战战兢兢的伫立在宫门前。
只见他低头默默不语,等待着宫中甲士上前。
可他伫立良久,却迟迟没有人来询问,当他想要抬起头来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就是你要献宝?”
商人闻音立即低头说道:“是,小人雍州人士唐同泰。”
他说话丝毫没有停顿,像是准备多时,就等人一问,问话之人也察觉到起他语气的急促,皱眉道:“陛下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小人明白,不过小人有重宝要献,乃是天赐之物,小人不敢私留,特来进献。”
“哦?你抬起头来,让杂家看看。”
“是。”那自称名为唐同泰的商人闻言抬起头来,眼中不无好奇的看向说话之人,这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可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神情。
像他这种平头百姓哪见过宫中之人,太监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更是遥远,当见到眼前老太监模样,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害怕起来。
那公公皱眉望着唐同泰,见他肥头大耳,身材高大,却生的和和气气,微微点头道:“模样差了点,不过倒不吓人。”
太监声音尖锐,唐同泰心中恐惧,放在袖中的手不由紧了一下,袖中有一物事,是他此来的关键,也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的富贵。
最起码在他想来这是富贵,一时间他心中忐忑,生怕这太监为难他,让他连门都进不去。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洒下,将宫闱拉扯出偌大阴影,唐同泰身处其中阴影下却背脊发寒,不由打了个冷颤
“把东西拿出来吧。”太监淡淡出声,当今天后制定举贤,平日去吏部甚至想前往宫中毛遂自荐的人不少,可这献宝倒是少见。
唐同泰闻音便下意识的想将袖中东西取出,可立即转念想到事前那人吩咐,立即说道:“公公,小人要献的真乃重宝,事关大体。”
那太监见唐同泰吞吞吐吐竟然说出这番话来,先是一愣,而后怒道:“我看你这是找死!”
唐同泰此举端的是不知死活,皇宫禁地,他能踏入皇城范围已经死了一半,若是不能出示东西,那就和个死人无异。
唐同泰也顿时舌头打结,暗暗叫苦,面色刹那惨白,好在他反应不慢,立即说道:“公公,且慢。”
一边说他一边轻轻拉过太监衣袖,不着痕迹的将一物塞给这太监,太监摸到手中物事,微微一愣。
随即微笑望向唐同泰,低声道:“你要胡官?这宫进了可就出不来了。”(注:黑话,骗)
唐同泰闻言立即回道:“不是,不是,我真有宝物。”
太监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唐同泰,掂量着他塞给自己的东西,而后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你走吧,今个不是日子,回家去吧,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唐同泰双脚犹如灌铅,他倒是想走,可回头就是个死,还不如往前,拼一拼,一时间二人竟然就在这宫闱外僵持下来,好在周围没有多余之人。
只有几名城墙上的甲士有些疑惑的投来目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石头引发的血案(二)
有人知道一件事情的结果,却惊讶于这个事情的过程,人活着也是这样,就像知道人都会死,可活了一辈子,发生了什么,却没人能预料。
站在宫闱外的唐同泰也是这样,他是个典型商人,利欲熏心,做了一辈子低贱买卖,有些家私,却不敢到处花,他不是唐维喜,没有那么大的手面。
至于袖中那场富贵是真是假,只有他才知道。
可促使他这么做的人,说真那就是真的,说假那就是假的,他只知道自己要去见一个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人。
眼前的司内监便是他第一关,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他都严格按照那个人所讲,可就像前言一般,这个过程是他不曾想象的。
老太监上下打量着唐同泰,献宝,见天后?
天后是谁,那是比皇帝更为尊贵的存在,别说不放这人进去,就算真放进去了,他十有**也是见不到的。
那他的宝献到哪里去,自然是献到点收机构,运气好兴许能传到天后耳中,运气不好就是白给。
可掂量着手中东西,又有些犹豫,太监有太监的规矩,这事倒是不大,不过是自己挪两步,进御监通报两句,放进去也就放进去了。
又看他的衣着打扮,和脚上两只不同的鞋袜,便能知道这是个货真价实的行脚商,此时对商人的严苛鄙夷到了什么程度,我们暂时不提,可自南北两朝开始商人贱格到鞋袜都不能穿同款的规矩却在某些地方保存下来。
“你是做什么贼行的?”
终于犹豫片刻出声询问。言语间丝毫不客气,投机倒把的平头商人遭人鄙夷不假。
“酒。酒。”唐同泰见他出声,立即抬头说道。边说还边指了指不远处的平车。
老太监闻言望了一眼,见那扯上还捆绑着酒槽小坛,微微点头。
两人伫立在此也有些时候了,老太监悄悄望了一眼宫闱甲士,点头道:“跟我来吧,记住,不要乱瞧,也不要乱动。”
“多谢,多谢公公。多谢公公。”唐同泰闻言面现狂喜,忙不迭的点头。
那太监见状眉头一皱,这人看来还真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当即转身起步。
唐同泰紧随其后,行至宫门前时却又被左右一把拦下,唐同泰见状心中一急,望向已经站在里面的太监,不无恼火,这老太监收了他的银子却帮不了自己。
就在他正要出声呼喊之际。那老太监回首道:“这里不是你能走的,去那边。”
左右甲士高大威猛,又手持寒光利器,唐同泰心中本就害怕。这时更加脚软,这还没进去,便在宫门前挪不动步。
愣神片刻。那老太监不耐烦正要再次出声,唐同泰这才立即走向右侧城门。中间那道最为宽阔的天门紧闭,只有右边一道城门洞开。
唐同泰认准方向却又被一把拦下。他身体臃肿,虽然高大,却是虚胖,被一撞之下侧翻在地。
左右甲士眼也不眨,冷冷指了指右边,唐同泰慌忙起身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右边竟然还有一道小门。
唐同泰见状一愣,随即呆呆的走了过去,直到走到门前才回过神来。
“这...”唐同泰有些哑然的望着眼前小门,依然有甲士把守,可这门却不能称之为门,形容为洞最合适不过。
像是在城墙上开出的小洞,占地极小,俨然就如狗洞一般,唐同泰扫量了四下,想来说的便是这里了。
他并不懂宫中规矩,就像唐冠第一次前来想要硬闯左门一般,皇家建筑中以中线为尊,以左线为贵,以右线为贱,在宫中行走也是规矩井然,哪条路该怎么走,何人可以越过那条线都是有讲究的,那唐同泰眼前这个门洞,便是贱的不能再贱了。
就连唐冠都不曾注意原来这里还有个入口,唐同泰却不懂此节,只觉得能进去就好,当即慢慢挪动身子。
两边甲士对其熟视无睹,他身体肥胖,穿着小门看起来有些滑稽,废了好大力气才勉强侧身过来。
等他过来,那老太监早已立在身前,皱眉望着他道:“把鞋子脱下来。”
唐同泰刚刚挤过,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如此喝令,可却不敢犹豫慌忙将鞋子脱下来,**着双脚,提鞋便要跟上。
老太监见状止住,有些愠怒道:“扔到火盆里去!”
“啊?”唐同泰闻言不解其意,轻啊一声。
“啊什么啊,把你的脏鞋扔到火盆里去。”太监再次出声,两人有些距离,可老太监还是做出一副不能忍耐的模样,掩住口鼻单手指着门前一高高立起的火盆。
这盆夹在石台上,也是左右两个,唐同泰还是不解其意,小声道:“这是新鞋,不脏。”
“胡闹!”太监呵斥出声,那边两个甲士闻音齐齐望了过来,这门无名,可他们都知道这门是给什么人进的。
唐同泰见甲士望来,他倒还算机灵,忙不迭的将鞋子执入,颇有些心疼的望着自己的鞋子化成灰灰,要知道他为了来见那神话中人,特地做了双新鞋。
老太监见状这才眉头舒缓一些,转头就走,唐同泰虽然虚胖,倒是皮糙肉厚,赤着脚紧步跟上。
这小路颇为扎脚,搞得他面上表情精彩万分,却咬牙忍住,不敢出声。
直到二人马上就要行至那三道主门前,太监停住脚步,回首道:“走三步跪一下,走五步磕一下,我让你停,你才能停知道了吗?”
唐同泰闻言心中一惊,老太监却不再多说,转身就走,他慌忙跟着后面,偷偷望了一眼那矗立着的三道城门。
而后才转过头来却猛然愣住,眼前一巍峨宫殿,让他险些止住呼吸,他所对的正是那百官来朝的含元大殿。
唐同泰楞楞望着这如九天之上的天宫一般雄伟的殿宇,深陷震撼不能自拔。
他是个行脚商,这辈子见过的东西不能说少,可这皇宫却是他未曾敢想的地方,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
那老太监走了半晌察觉身后无人,回过首来见到唐同泰愣在原地,着急出声道:“你这蠢人,愣着干嘛,还不快磕。”
唐同泰却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含元殿所处方向,他只能看到边角便被震惊至斯,不难想象他见到丹陛上的全貌后会如何失态。
可惜他暂时没这个机会了,听到喝骂,他还未回神,直到脸颊传来剧痛,他才回过神来。
那老太监竟折回直接扇了他一耳光,唐同泰回神后只觉得疼痛,心中却一丝愤怒都没有。
“三步一跪,五步一磕,知道吗?”老太监再次出声,语气间满是严厉。
唐同泰闻音点头,不敢再去看那宫殿,依照老太监的话,走出几步便磕一下头。
老太监走在前面,唐同泰赤着脚在后面磕头行走,脑门都磕的有些红肿,但面上除了震惊外,却没有其他表情。
就像这头磕的理所当然,他就应该磕头,他就是个贱人一般。
我们常言士农工商,在古时深入人心,平头百姓都看不起商人,更别提创造这一切的统治者们了。
若是换个寻常农民,有辛进宫,那也不会有这副怪诞场景,但若是唐冠看到此情此景,必定不会好奇为何唐末会有私盐贩子揭竿而起了。
像唐同泰这种有些小心思,小聪明的商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只想娶个良家老婆,传宗接代,可是作为商人连这点奢望都有些困难。
只要是上有父母的良家女子,再贫寒,给人做个小妾,也比嫁给商人做妻子强。
唐冠其实值得庆幸唐维喜是个冒牌商人,顶着国企的牌子干着私家的买卖,虽然确实让有些人抓住了话柄,可此时还没产生太大影响。
说来唐冠也算幸运,他的出现极为突然,崛起也是迅雷不及掩耳,当该阻止的人回过神来,为时已晚。
凭借唐冠今时今日风光,他就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商人家的子弟,也不会有人拿这个来针锋相对,那不叫聪明,那叫卖萌。
有句叫“英雄不问出处。”
这话其实是反过来说的,不问出处的前提便是已经成了英雄,才没人去问。
说到这,不得不说一下士农工商中,除了皇家外,最为贵不可言的职业士了,我们勉强把通过另类途径参与到了政治的人都归结为士,包括太监与武将的话,那士与商的待遇全然天差地别。
以至于礼遇繁衍到巅峰时,诞生了宋朝不杀士的奇葩待遇,当然这是指文臣,可也是一大亮点,至于明里暗里杀没杀,我们暂时放下,有这种说法就有它存在的依据。
唐同泰赤脚,犹如朝圣一般,磕的七荤八素,可却觉得自己离那富贵越来越近,人起初的**都小的可怜。
直到他有些找不着北时,老太监终于出声道:“好了,起来吧。”
唐同泰闻音晃晃悠悠起身,却不敢到处乱看,这一阵他竟然磕了一路,嗑出了含元殿广场的范围才堪堪停下。(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石头引发的血案(三)
长安,太极宫。
自大明宫新修,政治中心转移,这大唐开国立府所在,也成了附带的城中之城。
可有几处特殊的建筑,虽然经年不用,却经常修缮,小心保存,这些地方被称为“国脉”,一个国家起搏的脉搏寄托在建筑上,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试想后世某些东西何尝不是如此。
太极宫闱身处有一毫不起眼的楼阁,楼阁不大,仅有两层,比不得大明宫的金碧堂皇,可门前院后,片叶不沾,极为整洁。
一高大铜鼎,上刻篆文,炉内香灰满盆,炉上香火不断,无论刮风下雨,尘雾雨露,这香是断不得的。
这小楼比起周围旧建尚献低矮,为何得到如此妥善保存?
原因无他,因为它的名字叫“凌烟阁”。
内奉二十四位开国神将,家喻户晓者有之,百姓不解者也有,其中程知节,秦琼,尉迟敬德皆魂归于此。
隋末大世,唐冠虽然笃定隋炀帝不是昏君,可也不否认他好大喜功之下给百姓带来的伤害。
各地义军逐鹿中原,唐皇得鼎执天下牛耳,自此奠定了大唐盛世基业,后世那被历史教材描述成典范明君的唐太宗,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唐冠不敢去下结论。
因为他亲眼目睹到了那被称为“上承贞观,下启开元”的武曌心理到底复杂到了什么地步,有时她让唐冠心中怜惜,有时却又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我们在前言中讲过于娱与玉的道理。说的是人与人对比不在强弱,而在疏忽。姑且将前言总结为人无完人的话,那唐太宗作为武曌曾今服侍过的男人。却有了如今的武曌,那是不是也应了这个道理?
其实不是的,唐太宗就像很多开国皇帝一样,都是马上的江山,手下强将如云,智者如林,甚至能干出将游牧民族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壮举,他靠的当然不是自己披甲上阵,而是随他征战多年的强将。
那拿武曌这个千古女帝与唐太宗这种开国雄主想比的话。当然,我们是姑且将他称为开国之君,因为国成不久便易主他手,大唐在其手上焕发出了比李渊更强大的活力。
现在的武曌自然是帝王心术烂熟于心,信手拈来,裴炎这等差一步便将其打翻的权臣都只能被阴谋阳谋逼到举棋那一刻便自知已经输了,只能默默走一步算一步的地步。
那几十年前那个小心翼翼入宫的小女孩呢?
毫无疑问,那时的她除了相貌和骨子里的一些狠辣外,她什么都没有。她与太宗的第一眼,就已经输了,我们不去说些佛言道家那些神叨叨的紫薇一世只归一人的话。
只说唐太宗是如何对待这个并不起眼的女孩,便能看出一二。至于唐太宗到底有没有看出武曌的潜力,这我们不去议论。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莫名的不喜欢武曌,可除了武曌偶尔显露的刚烈性格外。又找不到什么理由。
这种下意识的排斥,我们暂且将它归结为帝王的直觉。以至于武曌历经人情冷暖,一步步都是因缘巧合。人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在造就另一个人的一生,而后相互关联下去。
但唐太宗至入土也万万没想到,咸鱼翻身不是故事,也不是笑话,武曌这条咸鱼真的翻了身,还是踩着他亲子李治翻上了他李家的江山。
值得一提的是唐太宗在位期间,正是武曌最困难时期,也是她性格彻底颠覆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没有人知道,包括偶尔自诩对这个时代无所不知的唐冠。
说了那么多往事来对比两个个性鲜明的皇帝,唐太宗毕竟已魂归幽冥,那在拿如今相比较起来,只差一个名分的武曌与其相比,其实还是什么都没有。
初蹬皇位,甚至称得上一穷二白,这穷指的不是国家,而是她自己,她没有多么多可用之人,武周一朝名将如数陨落,与新生代名将薛仁贵同期的老将也老的老,死的死。
这也造成了大唐强盛外表下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对外战争鲜少胜利,排除个别军阀拥兵自重不提,单凭能直接调动的中央军的军力也不至于连败。
自古文人常将军人比作为狼群,狼是一种很凶猛的动物,择群而居,善于配合,狼群之中有头狼,头狼的强弱,就关系到狼群的强弱,同理,有些将领同样身经百战,可却屡战屡败,这不能说明这是个不懂兵法的人。
能证明的事迹也有很多,不提后世之事,只提已经发生过的,隋末揭竿而起聚拢在唐皇旗下的将领,大多都是些或是为了谋一世荣华,或是为了其他原因,可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他们大多都是些目不识丁的草莽,对于书籍兵法自然一窍不通。
可还有一点也是相同的,他们不怕死,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玩命之徒,比起江湖亡命更加可怕,征服者都是不尽相同的,那就是简单,有效,不怕死。
这也是游战斗民族的作战方式,没有什么排兵布阵,就是在你杀我之前,我杀你两个这么简单, 汉人在乱世之中这种方式偶尔会惊鸿一瞥,而后迅速腐化,恢复本性。
烽火连天岁月早已悄然逝去,剩下的是一片太平,和表面繁荣。
将军往事不提,这平日冷清的凌烟阁此时却有一人伫立在此。
看背影这是一个女人,一袭凤袍未褪,左右无人,只余此女静静伫立。
即将打翻李氏江山的武曌竟然在此时前来这帮助李氏定住王朝的“将军庙”中。
说这是庙,也是可取的,毕竟这凌烟阁虽然被钦点国脉。可其性质和一些古将所立的将军庙宇无异。
只不过这庙成了现如今军人心中圣地,人人向往。但却无人觊觎,毕竟战功彪炳如薛仁贵也未能抬进这开国圣地、
凌烟阁虽然被戏称为“将军庙”。可其中也不尽然全是武夫,只见武曌环顾左右,在这小小阁中四处柱上挂着长副画像,像上描绘有人物画像,有几幅便是身上没有甲胄着身,而是谋臣打扮的文人。
这画宽大,立在柱上竟然有真人大小,武曌左右一瞥,收回目光。直直望向其中一幅。
这里的人,其实她大多都是没有见过真人的,但有一人却是她的故人,而且其中往事,也值得细究,不过毕竟都是往事,我们就不再去详谈。
但武曌所望的那一副,上面几个小篆字体,念出来。恐怕大家也都心中了然。
“长孙无忌。”武曌望着画中人先是喃喃自语,美眸中闪过一丝追忆,而后由茫然转为冷冽。
“哼。”良久后,武曌冷哼一声。挪开视线,高宗在位时,这凌烟阁她还是时常随其来参观一二。自二圣临朝便鲜少来此。
这里是他老李家的荣耀,与她无关。
武曌像是漫无目的的四处扫量。在其中几幅画像上停顿一下,而后轻叹摇头。又转到另一幅上,周而复始。
看这样子倒是像在寻找什么,凌烟阁内奉神将谋臣画像,诸如房玄龄,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徵,这些都是有名的文臣。
可武曌观望良久,只是臻首摇动不止,偶尔伴随着可惜的轻叹,她要攀登到权力的巅峰,必然需要能帮忙保住她所拥有一切的人。
“哎。”一声幽叹回响,武曌迟迟不转身,就那么静静站着,她大网撒下,却没能捉到一条鱼儿,也发不出唐太宗一般的意气风发之言“天下英雄尽入我瓮中”。
“唐冠。”武曌回首望向房玄龄的画像,口中喃喃自语,像是想从自己目前最得意的臣子身上看出与李世民最得意的宰相身上有没有相同一般。
但很显然,一点相同都没有,武曌摇摇头,直接忽略了一干武将画像,逐一扫视着一干文臣的肖像,默默不语。
而此时凌烟阁外,几个身着紫袍的官员,正扎堆于此。
其中有几个面孔格外熟悉,一个颇带猥琐之感,捋着山羊胡须,不参与身边同僚的私语,而是默默望着不远处,像是在等待什么。
此人正是武承嗣,而其余之人看服色便知道都是些阁中之人,其中还有一熟人,却是刑部尚书张绍云。
“周公,周公。”
张绍云见武承嗣下神不止,开口呼唤,呼唤两声,武承嗣还是一副沉吟模样,不由上前拍打一下。
武承嗣这才回神,转首道:“哦,在。”
“哈哈,古言周公乃是梦神,不料国公也是如此。”
其余人见二人模样,其中一人笑出声来,武承嗣也不以为意,这些人大多都和张绍云一般,乃是各部主事之人,他们一早得到消息,说是宣召入宫。
除了右相武三思未来,阁中六部主事者基本都已侯在此地,而武承嗣却心不在焉,难得没有与这些人寒暄。
张绍云见这关系并不怎么融洽的老同事模样,心中有些疑惑,但叫他也不是为了别的,当即开口道:“周公可知...”
张绍云话没说完,其余几人也望了过来,他们知道张绍云这是想问今日何事,要知闲暇时几部聚首也是很难见到的,天后宣召,却似乎无事,而是来这凌烟阁前,确实让人费解。
谁知张绍云话音还没落下,武承嗣便摆手道:“不知。”
这倒是实话,武曌要干什么他不知道,不过他自己要干什么,却清楚的很。
转首望了一下眼前几人,心中暗喜,本来他还觉得不到时机,没想到姑母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
他本想独自来操持那事,如今更好,想到这,武承嗣又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不远处转角。
“来了!”武承嗣定睛一看,那边有几人走过,心中大喜,可当看清来人,又微微一愣。
张绍云等人也停下谈话,望向这边。
“怎么是他?”武承嗣望向来人,眉头一皱,张绍云等人也齐齐愣住。
“程将军。”好在一人打破沉默,上前拱手一声。
来人看到凌烟阁前这一帮人,也止住脚步,有些惊讶,只见此人身披甲胄,腰间悬着一空鞘,料来死进宫时歇下了腰刀。
看甲胄样式,最低也是有正八经将军称呼的武将,与朝中其他正值壮年的将军不同,此人略显老态,双鬓斑白,头发也是黑白不接,一双大手上满是老茧。
不过相貌倒也英武,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骁将,他楞的片刻,迎上前来,一一见礼。
“程将军,你怎么回来了?”张绍云看到此人,大感稀奇,此人无他,正是一直镇守前线的程务挺!
“昨日。”程务挺闻言回应一声,不着痕迹的望了眼在场众人,心中一凛。
其中几人虽然回礼,却对其并不热络,当程务挺看到武承嗣身上服饰后,眼神一冷,好在武承嗣心不在焉,对其到来虽然有些疑惑,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务挺兄,宝刀未老啊。”武承嗣虽然心不在焉,可见该来之人还未来,心中着急之余也不忘与其攀谈。
程务挺闻言似笑非笑的回应道:“多年未见国公,末将有礼了。”
“嘿嘿。”武承嗣干笑一声,不再说话,程务挺也不再理会他,转首伫立。
似乎他的到来没有让这些人感到惊讶,一时间众人沉默下来,只有武承嗣不时望向转角。(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石头引发的血案(四)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长官不时在凌烟阁前私语两句,虽然不知天后此番宣召诸人聚首是什么原因,可这点胆子他们还是有的,毕竟在场几人,除了程务挺这个武将外,都是离权力核心最近的人。
有几人也不时偷偷观望一眼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的程务挺,这人手底下握有重兵,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归京,虽然手下大军称不上精锐,但也不是寻常府军可比。
他们当然不会害怕一个老武夫,几人虽然都是同辈之人,但论权威,当然是他们更胜一筹,只是有三个人的消失,让他们看向程务挺的眼神有些玩味。
我们说过,朝中其实文武分工明确,政治团伙间也是一样,文臣在朝中说话的底气,有一部分便是源自于团伙中的捆绑武将身上。
这倒不是说所有人都有拥兵谋反之心,而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文臣可以在朝中替他们谋福利,那武将就要用自己的长处给他们硬腰杆。
是以裴炎案发,刘郭二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程务挺,甚至郭侍举差点脱口而出“兵谏”二字,这兵谏可不是闹着玩,和谋反性质已经非常接近了。
统治者向来对下面的武将也忌讳颇深,我们看正史轨迹中,裴炎被杀之后,紧接着便是程务挺被立斩军中,甚至连一道明确圣旨都没有发下,再反观刘郭二相,也不过是被贬一级,含恨而终。
文武的区别待遇听来确实令人咂舌。可也很好理解,文臣口诛舌谏只不过是说说。一个武将铁了心来趟浑水,那可就不是说说了。这个时代可没什么深入人心的不能跨级调动的规定。
有句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真的,将一旦在外,那整个军队都只归他一人调动,史上不乏有人造反,手下军队打的天昏地暗时才知道原来这是在造反。
这也是唐末节度使造成藩镇割据的原因之一,都是为自己在谋福利。
在场众人各个面色轻松的同时,也颇有些玩味的不时偷窥程务挺,他们早在之前便好奇此人倒也沉得住气。朝中的同伴如今皆已下野,按理说他在裴炎一案时就应该站了出来,当然裴炎没死也在意料之外,唐冠也一直对这从未见过的老将有些沾沾自喜,因为这是最大的改变之一。
要知道武曌穷凶极恶之下,给自己带来的确实是无上威严,裴炎死与不死,其实于国家无碍,武曌有自信能比他治国做的更好。可程务挺一死,那离突厥战争可就不远了。
纵观武周一朝,几乎是多线作战,对吐蕃的长期战争拉锯不止。突厥人更是在名将诛戮殆尽时异军突起,连拔几座重镇。
这倒不是说唐冠贪恋太平,他也想发战争财。他急于摆脱武曌,也向往雄踞一方。这一切的前提有一部分源于一个许诺,有一部分却是迫不得已。诚然人都是逼出来的,唐冠不去争,不去咬,不去抢,武曌也不会放过他。
可是现在的他长得还没有个长枪高,别说发战争财了,上马都费劲。
几人神情各异,却没有人注意到武承嗣低头之下满是阴霾,像是在为某事忐忑不安,不时若有所思的望一眼转角。
而此时皇城中宫道上,一个赤脚商人正默默紧随一名太监行走着,太监对其不搭不理,这商人也只是一个劲的行走。
直到即将行出转角,太监才停下脚步,回首道:“你在这里候着,把东西备好。”
这商人闻言抬起头来,露出颇有些喜庆的面孔来,此人无他,正是那进宫献宝的唐同泰。
只见他脑门上还有有些淤青未消,立于宫道之上眼皮直跳,明显事情的发展有些失控,该出现的人还没有出现,不由手心直冒冷汗,还不待他开口回答,那太监便要转身离去。
好在他刚出身,又回过头来冷声道:“你现在走还不晚,杂家可以饶了你这小命,一会你要是拿不出东西,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唐同泰心中着急,想要开口回答,慌忙回想那人吩咐,他也一一照办了,奇怪的是还有一重要之人迟迟没有出现。
太监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眉头一皱,正要说话,突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公公。”
太监闻音回首,看清来人一惊,慌忙上前道:“万公公。”
只见来人竟然也是一太监,只不过这太监身上服饰花色颇为复杂,比起那老太监来华丽不少,与那经常与唐冠相见的王公公有几分相似,但颜色上有些许变化。
宫中机构复杂,外臣相比起来倒是显得简单了,每一司每一监都有主事之人,还有皇帝天后身边的贴身太监。
王公公便是武曌的贴身太监,论权限时大时小,因为他没有什么出纳实权,显然眼前的万公公是个实权太监,身旁还伴着一名小太监。
显然老太监对这万公公极为尊敬,躬身行礼,万公公轻轻点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唐同泰,看到他**双脚,眼底闪过一丝深意,而后故作疑惑道:“此人是?”
老太监闻言,心中一凛,望了一眼唐同泰,他带这不给他验宝之人进来,已经坏了规矩,若是眼前上司追究起来,自己难免受罚,心中懊悔不跌,慌忙开口道:“这贱商前来献宝,属下带他前往监中。”
“哦?献宝。”万公公闻言出声,语气中有些惊奇,上前两步打量了下唐同泰,竟然开口道:“你要献什么?”
老太监闻音心中更是发寒,生怕唐同泰不知好歹,好在唐同泰听清此人名字后,面上竟然现出轻松神色。
万公公走近不着痕迹的向其使了个眼色,唐同泰立即说道:“好宝贝啊,乃是上天赐给神圣天后。”
“你这蠢人,休要胡言!”老太监闻音大吃一惊,这人还真是敢胡吹大气,当即小声喝出,随即偷偷望了一眼万公公,见他面上竟然没有惊讶,心中有些疑惑起来。
“哦?拿出来给杂家瞧瞧。”
老太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着急的望向唐同泰,在宫外唐同泰可是死活也不给自己看,眼前这个万公公可是比自己大了好几级的存在,若是惹了他,说不得真要被杖死在宫中。
好在唐同泰一改之前态度,故作理解的向老太监看了一眼,对万公公道:“公公,你近前点,小人这好宝贝是不能给寻常人看的。”
万公公闻言挪了两步,两人出奇配合,唐同泰也摸向袖中,见到这一幕,那老太监也顾不得疑惑,伸起脖子张望过来,可惜被万公公遮住,看不真切。
良久后,万公公低头猛然出声。
“好宝贝啊,好宝贝啊!”
老太监闻音一惊,想要上前查看,可是唐同泰已经收了起来,那万公公更是满面惊喜,老太监心中直跳。
“难道他真的有宝贝?”
万公公赞叹良久,竟然出声道:“陈公公,此人有好宝贝,你这次有功了。”
“啊!?”老太监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面现狂喜,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有宝贝,当即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火热起来。
要知道献了好宝是有功劳的,虽然自己没看到是什么, 可上司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不会假了。
万公公言罢便上前在老太监耳侧嘀咕两句,老太监面上惊喜褪去,有些尴尬的望了一眼唐同泰,犹豫道:“这...”
“杂家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的,我这还缺个副监,这宝贝...”
老太监本来还在犹豫,这万公公说的无他,看来这人的确有宝贝,这是想抢他的功劳,可是听到这话,不由再次大喜道:“让给公公便是,让给公公便是。”
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去,唐同泰看到这一幕心中大舒一口气,望向那万公公,万公公对其微微点头,对身侧小太监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杂家有事要做。”
“是。”小太监躬身应是,这些大太监的事可是不能管得,那老太监和眼前的万公公都是资历很深的太监,当即也转身离去。
一时间只剩下唐同泰与那万公公,万公公这才出声道:“你倒还算机灵,快随杂家走吧。”
“是,是。”唐同泰见事情终于回到预设正规,面上满是轻松,慌忙随着万公公往前走。
两人相遇那么巧,当然不是巧合,至此这事算是进行了一般,一时间唐同泰心中更是恐惧,他知道最紧要的关头要到了。
而那万公公面上却无表情,似乎有些沉吟,两人一前一后,所去方向赫然是那太极宫凌烟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石头引发的血案(五)
(ps:好吧,这段时间的确是丧心病狂,节操支离破碎,眼看书友们就要众叛亲离,不知悔改的我厚着脸皮继续压更,惆怅,这更新速度确实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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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一种很有趣的现象,人伴随着时间衰老离去,然后又被时间琢磨,有些人圆润了起来,有些人却保持着不变的状态。
唐冠一眼千年,伴随着盛唐琵琶,这一曲却才刚刚开始,有些人觉得韶华易逝,有些人却觉得寥寥无音。
而这快慢便要看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等待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在这老皇城凌烟阁前的武承嗣,他的心情无疑有些焦虑,而他的时间也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怎么还不来?”终于他再也沉不住气,显然这时间已经超出了预计。
武承嗣低声喃喃,好在身旁一干人等都没有注意到他,他虽然等的焦急,但心中却并不担忧,因为帮他做事之人下场如何,与他无关,他关心的只是能早一日成功,那就早一日,不成也无妨,他有第一颗石头,就会有第二颗,第三颗。
他能找到一个唐同泰,就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就如裴炎临行对武曌那番话一般“没有青鹅,也有红鹅,白鹅。”
冤枉一个人和狂拍一个人马屁的道理是一样的。那就是莫须有,只要对方存在潜在利益或者潜在威胁。这些事情是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就在他暗暗等待之际,那边一名太监悄然从门中走出。自程务挺来到,他的目光便一直放在其身上。
此人倒也是个熟人,正是那王公公,若说宫中太监与这些个将军文臣哪个最熟悉,莫过于这老太监了,贴身内监掌的可不仅仅是武曌的衣食住行,更多的还是四处跑腿。
是以唐冠屡屡遇到此人或是传口谕,或是传手谕,其实不止是他。很多臣僚对这老太监都有几分面熟。
只见王公公缓缓走出,先是对着一干人躬身拜了一下,众人见状却不理会,自顾自的继续低声谈论。
唯独程务挺,抱拳还了一礼,这倒不是说他有必要这样,而是两人互望间似乎相识。
果不其然,王公公直接上前道:“程将军,天后宣你进去。”
听到这话。几人停下谈论,望了过来,其中张绍云却是心中一动,在这凌烟阁前召集诸人。还将程务挺调回,这其中还真有些玩味。
我们之前曾今说过,张绍云执掌刑部。与大理寺卿交好,他本身其实也是一个酷吏。与文臣尚且大多不怎么交好,更别提程务挺这等武夫了。一时间众人心情各异,大多都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这是要秋后算账?”
那边武承嗣闻音也望了过来,竟然暂时忘掉了那重要之事,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笑意,但随即又有些疑惑。
“那这帐也算的太晚了吧。”
诚然,这帐确实算的太晚了,裴炎镇压了徐敬业一伙,提逆贼人头凯旋,却被一句有些滑稽的“青鹅”直接流放,糟懂百姓无知,一传一十传百,裴炎造反,真就是造反。
可在场这些人不乏与裴炎同时期的老臣,经历了此人入士登相,权倾朝野的全过程,裴炎是怎么玩完的,他们很清楚,而且他们甚至觉得这个结果实在太轻松了。
不杀?这简直就是可怕,而更可怕的是他们至今不知道裴炎为何没有被杀,裴炎参与镇压所提的主力是中央军队,其中宫中禁卫将军程怀弼也在其列,光凭这一点,其实早在出师之前,有心人便能预料到结局。
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而唐冠却一直试图反抗,结果车轮滚滚之下,险些着了心魔,将自己的锐气也葬在了里面。
中央军队可不是那些藩镇军人,除了前线作战调动以外,他们均会在开战之前收到皇命,打谁不是主将都督说了算,而是远在大明宫的武曌说了算。
换言之,包括主将与监军裴炎在内,都不过是被遥控指挥,武曌说打谁,那就打谁,怎么打是他们的事情,但调转矛头这种事情是鲜少发生在中央军衙的。
裴炎是一军统帅不错,可实际上手下兵马都不是他的,文臣武将界限分明,但从裴炎发迹史可以看出,能做到万人之上的人这条线其实已经模糊了,可模糊的前提便是这人并没有实际的暴力掌握在手。
他可以动用暴力,可却是在他之上的那一人口中。
而这也是唐冠一直在忧虑的,其实细读唐冠种种作为不难看出,他要做的无非这样几点,首先麻痹武曌,而后脱离武曌,再后形成军阀。
而且他所构想的,和此时的藩镇还有不同,当然他也只能想想,其中千险万难,此时想来就令他心中发毛。
这倒不是说他要搞颠覆政权,搞国家分裂,唐冠谋取兵权的计划是建立在武周政权基础上的,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三番两次被武曌打的措手不及,而他也自认不是什么超人。
唐冠想要争取的无非就是一个与武曌交流的底气,不想看着自己身边人被其摧残,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还是那句话,人都是逼出来的,武曌一直在逼他。
上官婉儿的事情更是全面激发了唐冠那可怕的野望,随着唐冠与武曌的熟悉,不难想象,自己若是毫无存进,只是一味被动被其使唤,要么一辈子活在这女人裙下安安分分,然后被后人传成一“历史上一个有趣的男宠。”
显然,这实非唐冠所想,他以一种俯视的姿态来到了这个时代,然后逐渐开始低矮,从看到长安的那一刻,他将气焰收拾了起来,当裴炎诛心的那一天,他彻底与这个时代平齐。
毫无疑问,古人“人傻钱多”穿越小说看多了的唐冠,对所经历的种种深受打击。
众人一时间神情各异,反观程务挺却依然淡定,因为他想不出什么理由,武曌现在对他动手,而他此来长安,也不是来见武曌的。
他要见一个人,一个在三位好友寄给自己的最后几封信中被传成天人一般的奇才。
而那个人名叫唐去病!
裴炎案发时,他真的一点行动都没有吗,表面来看是的,可这又不符合正史中提盔力荐的他,其实只差那么一点,唐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点。
不等所有人反应,裴炎当日案发,次日流放,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裴炎早已不知所踪,但程务挺却知道他没死,那个年轻时与自己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小书生没有死。
而这就够了,或许那个白白净净的小书生此时已经老迈不堪,而当年力举百斤,开山裂石的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
人老,够本,四十早已能知天命,六十花甲白首,七十古来稀奇,他们当年策马扬鞭下的理想,一个入相,一个为将,按理说他们达成了,也够本了。
可直到大限将至,他们才发现原来一直在原地转圈,什么都没有做成。
程务挺面色淡然,暗自沉吟,王公公一直静静伫立,见他迟迟不出声响,不由开口道:“老将军,天后等着你呢。”
“有劳。”终于程务挺淡淡出声,随即将背上空鞘歇下,递给王公公,王公公伸手接过。
程务挺这才甩了一下身后戎袍,起步入阁,就在与王公公擦肩而过直视,王公公又突然开口道:“老将军,等一下。”
程务挺闻言转身,皱眉道:“公公还有何事?”
“老将军,把袍子解了吧,上面味道太重,熏到天后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程务挺眼神一滞,望向平淡自若的王公公,片刻后才伸手解下自己身后袍子,这袍子也略显老旧,与唐冠厢中的戎袍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程务挺久经杀阵,染血甚多,一茬换了一茬,最后血腥气味洗都洗不掉。
为将者有戎袍,战马,长枪,天策,地略。
裴炎一介书生久经行伍,都将自己戎袍视作珍宝,小心赠给唐冠,更别提对程务挺这正八经武将而言意味着荣耀的战袍了。
果然看到这幅景象,那边武承嗣心中更乐,就连原本的焦急也减缓不少,很明显武承嗣与裴炎一伙斗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此时见只剩下这一个光杆司令,反观自己却登上了相位,当真是快感不提。(未完待续。。)
我坑爹了!
对不起 对不起,染指坑爹了,手滑点了两遍,现在才发现 还修改不了!!对不起~~~~(>_<)~~~~ ,我不是故意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石头引发的血案(六)
ps: 坑爹啊,染指对不起大家!!我不是故意的!!
“老将军,这袍子有些旧了啊。”
程务挺将戎袍递交给王公公,王公公伸手接过像是无意出声,眼神间却没有其他信息,可程务挺包括在场诸人听到这话都心中摇头。
贴身内监在公共场合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是受他背后之人遥控的,程务挺暗暗摇头,而后不做停顿,转身入阁。
众人望着他背影,沉吟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不过也有几人目光有些怪异,凌烟阁所供的神像虽然文武参半,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无论文武都是参与到了开国战争中的,严格意义上说其实都是军人出身。
只不过有谋臣,有武将而已,从这点来讲,这地方被军人视作圣地也无可厚非,毕竟所谓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得此殊荣,称得上此生无憾了。
而这些人的下场也大多得到了善始善终,除了与武曌相见过的长孙无忌外,其他人也没有遭受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的可悲结局。
戏剧化充斥着武曌的人生,在场几人都深谙此女性情,在这凌烟阁中召见程务挺,看起来似乎有几分杀机,可又不全然。
直到程务挺入了门槛,转进阁中,众人才收回目光,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武承嗣眼神依旧玩味,程务挺的出现对其而言确实意外,不过这意外中有充满了喜感。
而后他又悄然望了一眼转角,见依旧了无人影。不由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心中纳闷不止。
而凌烟阁中。程务挺脚步甚缓,这地方他不是没来过。确切的说应该是尚还在宫中任职时经常前来遥遥观望的地方。
程姓的将军,最出名的莫过于程知节,虽然同姓,可却不是一族,程务挺入宫前便卸下了辎重,换上了轻甲,尽管如此还是看起来有些沉重,行动间在地上碰出金属摩擦声。
宫中将军带甲来见原本是常事,程务挺却是一个边防将领。竟然也甲不离身,看来是没有什么留意,准备见过就走了。
程务挺行走间,悄悄打量着四周,当绕过屏风后,看到伫立在此间的女子背影,抱拳道:“末将程务挺,参见天后。”
此女无他,正是不知是何原因来到此间的武曌。此时的她眼神已经不再左顾右盼,而是手捏一封文书,静静望着阁中柱子,像是在下神一般。
直到程务挺出声。武曌才回神却不转身道:“老将军,你来了。”
程务挺听到这久违的女声,心中警惕之余。竟然有些无奈起来,这声音犹如魔力。诚然武曌声音谈吐不俗,虽然比不得与她年轻时相仿的太平公主清脆。可岁月带给她的除了圆润,还有一丝特殊的威势。
程务挺有些年头没有与武曌相见,对这声音熟悉又陌生。
是以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才开口道:“末将来了。”
似乎武曌与这些故人对话向来出奇简单,因为双方都心知肚明,就像与裴炎对话一般,简单的一句,你来了,我来了,也就概括了。
“老将军,朕有些年没见到你了呢。”
话音一落,武曌缓缓转过身来,程务挺慌忙低下头,他知道这个女人很美,能够以媚术将高宗李治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当然不会太差,程务挺与裴炎还有不同,裴炎清汤寡欲的性格是从年轻时便已经形成了的,可程务挺不一样,他是一个武夫,平日久在行伍,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
裴炎可以无视武曌的美貌,他可不行,女人有一个好处那便是看起来被动,实际上天生相貌,就是一种资本。
换句话说,武曌算是以红颜之身,用祸水之姿后宫乱政乱的最成功的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可以说整个武周一朝处处充满了戏剧与滑稽。
当然这是她的本质,也是不可否认的,更是令后世人拍案惊奇,议论纷纷的。
程务挺低头不语,武曌见状竟然掩嘴笑道:“老将军,你倒是和年轻时一样害羞啊。”
武曌声音娇媚入骨,对话语气轻松异常,可越是这样,程务挺心中越是警惕,如今自己确实是光杆司令不假。
这些年来突厥人虽然只是有些摩擦而已,可程务挺却一直小心翼翼,他能入将的原因便是当年在对突厥战争中,大放异彩,这也是裴炎与他产生交集的时候。
果然,武曌笑罢,程务挺慢慢抬起头来,正视一眼武曌那熟悉的面容后,再次低首道:“敢问天后有何要事?”
武曌闻言收起笑容,打量了一下程务挺,似乎想到什么,但又转念道:“胡人可有异动?”
“事可查,无安。”
程务挺出言简洁干练,听到这话反而心中一定,他知道这个女人找不到理由来针对自己,我们之前说过,武将大多以玩命出身,与郁郁不得志的武夫不同的一点便是他们都是有家有业之人。
虽然不像文臣一般落地生根,能很快繁衍出一支家族政治势力,可也不再像光棍一条时一般玩命。
武曌闻言轻轻点头,而后打量了下四周,开口道:“既然如此,也好。”
她这话说的有头没尾,程务挺也有些满头雾水,再次抬起头来,只见武曌再次翻开手中文书,望了一眼后说道:“朕需要一批奴隶。”
程务挺闻言一惊,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武曌手中的文书后说道:“户部相公就在外面候着。”
武曌闻言翻合文书,玉手缓缓伸到程务挺身前,程务挺见状躬身将那文书接过,而后翻阅起来。
“明堂!”程务挺刚刚翻开,便大吃一惊,这文书无他,赫然是唐冠所写的明堂方案,若是唐冠在此必然也要骇然失色,那设计方案长篇冗杂,自己也是靠着死记硬背才记了个大概。
而且那原件明明在自己手中,而且已经转手武三思,没想到武曌当时竟然几眼之下,便又写出了副本,这与自己那过目不忘的天赋有的一拼。
武曌真的能像唐冠一般过目不忘吗,这我们不知道,可看她所经历的种种,不难发现此女显然是不能像唐冠一般,无论什么看一眼便不会忘掉,而是有选择性的。
对上心之事她就算化成灰也不会忘掉,可对不上心的事,转念也就不记得了,若说唐冠是天赋异禀,那她只能算是一种习惯。
程务挺眉头紧皱望着手中文书,他也与常鹰一般,虽然识字,可太复杂的文句也看不懂,但大概还是能一目了然。
唐冠所设计的方案堪称壮丽堂皇到了极限,他与武三思交谈时,所说的天宫便可以概括,史上的那个明堂确实是跨时代的建筑,不应该存在人间的。
凭借后世的资源物力都很难修建出了,而且也不会有谁闲的蛋疼去修,可现在不一样,这明堂就是她武曌权威的象征,几百年来的皇帝都没有完成的目标,她完成了。
面对如此强势的武则天,如此狠辣的武曌,又有谁敢否认坐在明堂里的不是天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