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奇葩择地(一)
这一夜很短,恍如白日。
唐冠趴伏在案上,脑中却梦境不断。
“年关过半,我一定风风光光的回来。”
“霍去病能将匈奴远逐漠北,我唐去病也能。”
“莫寻天下...”
“你唐家满门鸡犬不留!”
一幕幕划过脑海,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凤袍,面目狰狞出声。
“武曌!”唐冠猛然转醒,大喝出声。
“呼...呼...呼..”唐冠眼睛浮出血丝呆呆望着周围,却空无一人。
他大口喘着粗气,良久后才回过神来,周围熟悉的环境告诉他刚才只是个梦而已。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唐冠与武曌明里暗里勾心斗角,难免此人便成为心魔。
唐冠有些晃神的望向门外,此时竟然日上三竿,目测也有了辰时,随即唐冠像是意识到什么,转首望向那边床上。
床上静静躺着一人,依然是那张木讷黝黑的脸庞,还是处在昏迷不醒,唐冠这才暗舒一口气,随即又颇显落寞的轻叹一声。
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只有二人在此屋中,唐冠不由疑惑出声道:”常大哥?”
见无人回应,唐冠便有起身这才发现身上批盖着一件宽大衣袍,正是常鹰所穿。
唐冠起步推开房门,门外阳光明媚,唐冠乍一出门不由轻眯双眼,正要去寻常鹰,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招呼道:“冠哥你醒了。”
唐冠闻音望去。见小七不知何时便椅坐在一旁栏杆之上,见他出房。这才出声招呼。
唐冠见状微微一笑,正想开口说话。小七却跳下来抢先低声说道:“冠哥,昨天那个老伯又来找你了。”
唐冠闻言一愣,询问道:“哪个?”
“就是那个昨天拉你去吃饭的那个。”
小七此时进步甚大,虽然还未能彻底弄明白朝中之人背景,可言语间已经不在大呼小叫,懂得谨慎。
唐冠见他小心翼翼,心中不由暗暗点头,自己羽翼未丰,惹些来俊臣之流注定要没命之人还好。惹到了武三思等可能风光一时之人就不太好了。
听到这话,唐冠也明白来者何人了,心中不由一乐。
“这武承嗣胆子倒是不小,还敢来,正好询问一下唐门的事。”
唐冠腹诽一声,便正色起来,毕竟他房中还窝藏着一个恐怖分子,那可是武承嗣又怕又恨之人。
当即唐冠也不再多言,直接问道:“他人呢?”
小七闻言却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笑道:“外面来了好多人呢,都穿着铁疙瘩。”
“哈哈。”唐冠乍听这话,也不由嗤笑出声,昨日武承嗣一改常态。竟然微服来访,吃到苦头后,那肯定是保镖成堆了。
两人相视一笑。小七发笑是因为热闹,唐冠发笑却是因为想起了昨日武家那俩哥们的丑态。
两人笑完。小七才说道:“常大哥带他去咱屋了,冠哥昨晚你怎么换房子睡了?”
唐冠闻言微微一笑道:“待会在和你说。我先去见见那老头。”
小七闻言也不以为意,人都有个适应的过程,孩子也不例外,小七也逐渐适应了来京之后唐冠的忙忙碌碌。
随即唐冠也不理会小七,兀自向那房间走去。
还未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声音。
“昨夜辛逢常侍卫搭救,常侍卫之勇,真是令老朽钦佩,与小郎君真乃天作之合,相得益彰,相得益彰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唐冠止下脚步,他一度怀疑是不是马屁也会成为一种技能习惯,现在他倒是不再怀疑了,迎逢他人的的确确是一种很有用的社会技能。
若是人人都才德兼备,那也不需要什么统治者了,什么地方都需要这种人。
唐冠停下脚步,却不进屋,想听听常鹰如何回答。
“常某是个粗人,相公这么说真是羞煞常某了,保护郎君与相公周全,是常鹰的分内之事。”
言罢,里面又传来一阵笑声。
唐冠这才微微一笑,身边的人本来都性格各异,其实都不怎么适合朝廷内外的尔虞我诈,可在耳濡目染下,渐渐都在改变,常鹰孔武有力,一身功夫的确很俊,可二十几年,还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卫。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不懂的迎逢。
当即唐冠不再多想,边走边说道:“相公大驾光临,去病有失远迎!”
房中二人听到这话,一同起身望向门外,见唐冠似是刚刚睡醒,面貌颇有些潦草。
武承嗣似乎已从昨夜刺杀中缓过气来,脸上依然挂满着熟悉的笑容,对唐冠言道:“郎君昨夜睡得可好?”
唐冠闻言心中一动,笑道:“托相公美酒,好的很。”
两人寒暄功夫坐下,常鹰却不在坐,伫立在唐冠身后。
武承嗣望着唐冠微笑不语,好似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片刻后神秘道:“昨夜之事,状元郎受惊了,老朽今日前来便是把昨日应允之事一并完成。”
唐冠闻言眼皮暗暗一跳,面不改色道:“那群贼寇着实可恶,不知那公道一事?”
武承嗣闻言先是微微摇头,而后说道:“天后对郎君关爱有加,听闻你遇险境,着实让老朽羞愧难当,那群贼寇凶恶,一时半会难以清剿,不过郎君放心,这种事绝无第二次!”
他语气间斩钉截铁,唐冠却早有预料,试想唐门之人胆大妄为,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全面刺杀,还是只杀武承嗣之流,可不管怎么说,官就是官,匪就是匪。
唐冠毕竟是在朝为官之人,若说意向,除了弄清这群人底细外,归根结底他也想把这伙人处理了。
这种组织简直就与恐怖分子无异,不管他们杀的是谁,都会人人自危,而且几十年如一日的行动可以看出,他们针对的可不是某个官员,而是整个朝廷。
可惜说归说,就连武承嗣与武三思两名受害者进宫讨公道,看现在这模样似乎都没有讨全,那这伙人当真不在唐冠预料之内了。
唐冠皮笑肉不笑的与其应付两句,再次询问道:“去病人微言轻,这种贼寇只能全权依仗相公雄威了。”
武承嗣闻言一笑,而后说道:“不提这些事,蜀贼终有气尽之时,不能为了此等小事坏了郎君大事,老朽前来就是为了与郎君一道择地起居。”
此话一出,唐冠也将唐门之事暂且按下,自己久居饱舍,诸般事情都不方便,这才是正事。
当即说道:“老哥爱护有加,愚弟与有荣焉。”
“哈哈,哎,老弟,别说这些了,你且去整理一番,事了咱们就去将此事夺定,也免天后整日挂记在心。”
唐冠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说,起身微微拱手,便转身离去。
武承嗣倒是个话唠,唐冠一走,又开始与常鹰扯起话题来,常鹰一一应答。
那边小七见唐冠再次走出房门,上前道:“冠哥,你不是说咱们要有大房子住了吗?”
正要去房中洗漱的唐冠闻言一笑,回应道:“一会我就带你去看大房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奇葩择地(二)
唐冠说话功夫转身而入的还是那窝藏少年的房间,反手关上房门,摸着下巴望向床上之人。
他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关于择地起居一事,唐冠一开始竟然想将宅邸建在那平康里处,后来亲自一探,又觉得朝中本已是是非之地,何苦为了一时好奇选择那种地方。
再言之,那地方不比别处,好奇心一过,也就不了了之。
“这倒是个问题啊。”唐冠眼睛微眯,走到盆前却不下手,他知道这机会难得,寻常官员哪怕是各部长官想要,都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官署与私宅是有很大区别的,而唐冠所讨要的正是私人宅邸,只要地契在手,王朝不衰,便永远是自己的,并不是后世那“七十年产权”的房产证。
长安城各坊各有特点,这种划片而治的方法也颇为先进,要知此时的欧洲还处在国家概念与宗教观念的拉锯战中。
南北城间大同小异,只有个别坊中,才有区别,唐冠沉吟功夫将脸洗净,擦拭完毕后,因为晨间噩梦的低迷减缓许多。
再次望向床上之人,眉头微微一皱,转身打开一丝门缝道:“小七,你过来。”
小七在门外候着唐冠带他去看那所谓的大房子,闻他呼唤想要推门而入,唐冠却将门顶住,让他不得而入,唐冠就这样通过门缝说道:“小七,你去把常大哥叫来,横盆坏掉了。”(注:水盆)
小七见状微微一愣,坏了就坏了吧。还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不过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唐冠这才合上房门,七手八脚的整理着身上衣物。上前两步,伸手在床上之人的鼻间一探。
“你的命倒是挺硬。”
这分不清男女的唐门之人,身上本就有刀伤,又遭受常鹰重击,此时竟然呼吸逐渐平稳,不像是昨夜气若游丝。
就在唐冠沉吟之际,门突然被打开,一高大身影进入房间。
“小郎君。”
此人进门便出声呼唤,唐冠闻音回过头来说道:“常大哥。待会你不用随我出去了,就在这看着他。”
常鹰本在房中与武承嗣相谈甚欢,被小七连拖带拽而来,便有不好预感,闻听此言果然如此,从唐冠答应随武承嗣一起外出择地,他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常鹰先是眉头一皱,而后点头道:“也好,今日周国公身旁伴有大批侍卫。料来无碍,你早去早回。”
唐冠见常鹰一点即通,面上一喜,笑道:“常大哥。记住,杀人诛心啊。”
常鹰闻言一愣,而后微笑摇头。唐冠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小七见他出来,上前道:“修好了?”
“嘿嘿。快了。”唐冠虽然有时与小七无话不谈,可却也要分时候。房中之人是见不得光的,倒不是他不信任小七,而是告诉他也无济于事。
两人说话间行到武承嗣所在房间,进门便见他在自斟自饮,面上一丝焦虑的神色都没有,唐冠进门便出声道:“相公久等了。”
武承嗣闻音抬头,见他此时精神抖擞,不复适才刚刚苏醒,一副低迷的模样,笑道:“郎君好精神,不知郎君心中可有佳园?”
唐冠携着小七入屋,说话间便坐了下来,而小七却伫立其身后,默默察言观色,他知道要适应自己这位二哥的生活,便要去模仿。
尤其是最近几日,唐冠愈发忙碌,他愈发察觉这种行为的重要性,一个小扒手,因缘际会之下到了长安,他本就懂得如何在市井之中生存下去,在哪里生存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小七也逐渐了然,唐冠带自己所看到的的一切,无非就是民间走卒的升级版,豪绅愈加豪阔,权力愈大,**愈大,朝中大官皆是如此,伴随着**,诞生的一系列发泄产物,青楼,荒诞而又怪异。
明目张胆的将人性推演到极致,王朝就是这样,帝国也不过如此,只是将权与欲明目张胆的摆在了台面上。
作为一个帝国,不仅是国中政治人物野心勃勃,整个国家都应该是极富侵略性的,这一点看后世的西方诸强,与这时文化还未成型的友邦日本便可以看出,可是汉人的帝国却并非如此,这也是中华一个特色,就算武力再强盛,也只有击败之心,却没有征服的意图。
闲话少提,其实在小七眼中一切都没有变,大官是豪绅的加强版,他们更加可怕,出言断人生死,不像惹怒豪绅,打两下了事。
而同样可怜的发泄产物青楼女子,也就是妓女,只不过愈发骚媚。
这就是圈子,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圈子,就像唐冠如今择地起居,武承嗣亲自来操办,这俨然就将其视作阁中同僚的圈子。
事实也是如此,裴炎贬为庶人,虽然对武三思等人来说有些不尽人意,可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如今几人各个都有了高升的预感。
只是许久未见的刘郭两位宰相,不知是哪一番心态了。
小七望着唐冠与武承嗣谈笑风生,沉思之余,也有了感悟,善于模仿的人,不见得就没有自己的东西。
但尚且年幼的他,却想漏了一节,小七本是极为向往江湖的少年郎,可随着唐冠在官场走马观花后,这个想法被逐渐抛之脑后。
诚然,一切实质没有变,可表面变化却让人眼花缭乱,可是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就像唐冠房中静静躺着的那个唐门之人!
“哈哈,周国公果然大雅非凡,贤弟打心眼佩服。”
“郎君才是见多识广,不如咱们亲身一探?”
小七默默不语,他沉吟功夫,武承嗣便与唐冠交谈甚欢,唐冠先是承认自己人生地不熟,一切仪仗他来操办。
武承嗣也不含糊,一口气将城中几个有数好地罗列出来,唐冠也一一应下。
“好,那有劳老哥了”唐冠说话间起身,武承嗣也站了起来。
几人转身出房,小七这才紧步跟上。
门口舍人见几人出屋,慌忙将门打开,唐冠微笑望向门外,可一眼之后不由眼皮一跳,随即心中喝道:“好一个贪生怕死的老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奇葩择地(三)
唐冠望着眼前场面,想笑却又笑不出来,门外三列甲士沉默不语,看模样应当是吾卫中人,但看甲胄样式却不全然。
唐朝宰相一级出行排场最高有多大?
看下面这一句话便能知道:“公司者,三列戊申,马鸣齐司,让道于前,公卫曰:“何如?”
这话是什么意思,先不着急解释,且看一下武承嗣今日所携带的这一干保镖有多少人便能明了。
只见一列约七八人,三列成行,摆至巷尾,皆跨高头大马,腰间悬刀威立,其中面目严峻者数人,各个眉头紧皱,目不斜视,好似苍蝇飞过,也要一刀砍下一般。
“噗。”小七却低头笑出声来,这伙人晨间便伫立在此,像是雕像一般,铁嘎达成了他对此情此景唯一印象。
“看来这老家伙真是被吓破胆了。”唐冠眼睛微眯打量一会,那边一名甲士将两匹骏马牵过前来。
武承嗣微笑挥挥手,似乎对今天一行信心满满,不满也不行,今日这可是破格携带,这些甲士可不是寻常依仗,都是禁军之中调来,虽然都是普通勇武,并没有常鹰那种莫当之勇,可结成阵来,绝非易于之辈。
武承嗣这才回首望向唐冠,不经意发现其身后还跟着那倒霉书童,这少年人像小尾巴一样一直紧跟着唐冠,而且唐冠与其关系似乎非同寻常,不由暗暗上起心来。
但他却吃过上次小七上马的哑巴亏,这次直接连问都不问,心中明了唐冠这是又要带此少年出行了。
寻常百姓真正与官面对面极难。诚如事前所言,自开秦以来。中华是一种松散的自然社会,没有大冤大案。鲜少有人会去官府行事,那地方去了甭管原告还是被告,都要吃几下立威棍。
能对簿公堂的事情,那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了,是以武承嗣多次见到小七,也暗暗纳奇,除了唐冠这等天资横溢的才子,小七几十日间一改之前大呼大叫常态,也让他有些惊讶。
不过随即也释然下来。毕竟是唐冠书童,耳染目濡下,变化快也属正常。
唐冠正想要开口,武承嗣先行说道:“贤弟,请吧。”
唐冠闻言点头,起步便想上马,又顿下来笑道:“相公,我这家眷可否...”
武承嗣闻言暗道一声果然, 淡淡道:“喜事不分人微。既是郎君家朋,一并择选,也尽孝道。”
唐冠这才拱手道:“哥哥果然忠厚。”
随即也不再多言,拉着小七翻身上马。唐冠此时对这骑马一道虽然称不上精通,但好歹也有些习惯,这一次倒没闹出什么笑话。
武承嗣也翻身上的马来。马队这才缓缓驶起。
小七坐于唐冠背后,没有了唐冠登科之时的嘻嘻哈哈。只是小声对唐冠说都:“咱们这是去哪?”
唐冠闻言回首低声道:“一会这老伯带咱们去哪,你都说那地方不好。知道吗?”
小七望了眼牵马甲士似乎没有察觉两人对话,才疑惑说道:“为什么,不是去看房子吗?”
“嘿嘿,是去看房子不错,不过你说是自己有房子好,还是别人有好?”
唐冠这问题问的古怪,小七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当然自己有好了。”
“这不就对了,这老伯说的地方都是他的,咱们选自己的。”
小七闻言意识到什么,微笑点点头,两人不再多言。
两人所乘之马与前方武承嗣相距一头,想来是牵马之人有意为之,两人虽然都是被人牵马而行,可队伍走的却是不慢。
不多时便绕出巷角走进坊道,路上行人遥遥望到纷纷避让两侧,天子脚下百姓与之前所言的官民之隔又有不同,不过这都是闲话,就不多聊。
武承嗣似乎习惯了这副架势,在马上竟然眼睛微眯养起神来,此时正值正午,但阳光却不毒辣,春暖和煦,这日子着实挑的不错。
堪堪行过拱桥,路上行人渐少之际,唐冠的目光却被眼前花楼吸引,此地屡次经过,唐冠对于这条路自然清清楚楚,那楼无他,还是那风语阁。
可是与往日不同的是,经过昨日一会,唐冠望向此楼的眼神略有些深沉,他知道里面有一近仙之人。
“琴陌。”唐冠喃喃出声,随即微微摇头,挪开视线,那个陌生而又几近完美的女孩,非他所想,也非他所愿。
他还没有滥情到种马的程度,林雨熏是唐冠的第一眼,感情这东西无关年龄,时间,地点,只是一眼,若非诗中所云:“情之一字,花落谁家皆不相许,爱之一字,叶归何处怎不相情?”
就连唐冠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穿越者,也有些惊悚,他会对一九岁女童产生情愫,尽管这在这个时代非常正常。
女子豆蔻待嫁之龄不过十三,男子弱冠虽有二十之称,可婚配者普遍十四五岁。
而对于上官婉儿,甚至是那太平公主,其实唐冠心中毫无感情可言,对上官婉儿除了好奇以外还是好奇,她被称为女相,可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她的脚步似乎被止住了。
至于太平公主,莫说感情,唐冠扪心自问,甚至对其有些许厌恶,若说欠缺调教,此女莫过当属第一,不过她才是唐冠目前所接触的女人中最有价值的一个。
她是武曌最为疼爱的女儿,也是称帝前后较为重要的政治砝码,她委身与谁,便代表了一时倾向。
薛家在朝廷内外其实势力称不上猖獗,气焰也算不上多高,与风头正劲的唐冠不能相比,可论底蕴,目前的唐冠是拍马也赶不上人家。
唐冠在马上胡思乱想,若是被人知道这人无时无刻都在算计的话,想必那些将他惊为天人的大臣也不会惊讶了,有些人为官一世所思所想也不会超过几年。
可很明显的是唐冠善于一心二用,就连这种择地的空暇时间都不放过,竟然来了一场马上政治。
就在唐冠继续沉吟之际,马匹顿时止住。
武承嗣声音传来说道:“小郎君,此处可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驱虎吞狼,胡说八道
“小郎君,你看此处如何?”
武承嗣声音传来,唐冠闻音抬头望向眼前一片建筑。
“这里是?”当看清眼前景象,唐冠不由眼皮一跳,随即望了下四周,马队堪堪停在一内河边上,远处还有一高塔耸立,不由顿觉眼熟。
“此处乃是坊外渠道,不远处便是大慈恩寺,可谓是清幽笃宁,与郎君相得益彰。”
唐冠闻言这才记起,不远处可不就是自己曾想捷足先登,雁塔题名的慈恩寺,他对那老和尚释永信还记忆犹新。
想到这,又转首望了下眼前,只见对面是一栋看似荒废许久的宅子,门前杂草丛生,通过破门可以看到里面有几间房子。
唐冠不由眉头一皱,这地方称不上偏僻,若是没记错,在自己下神功夫,顶多过了坊间,离大市路程不远。
那这就奇怪了,如此“黄金地段”,一栋好宅怎么能说丢就丢,这又不是什么兵荒马乱的时代,终则天一朝至开元全盛,长安房价可是只高不低。
武承嗣望着眼前这栋宅子,眼神中也有一丝贪婪闪过,别人不知他可知道这栋宅子的原主人是谁,他可清清楚楚,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名将程知节的将军府,后来程府迁到别处,这栋老宅就此荒废。
如今程家人丁单薄,只剩下一个程怀弼在军中任职,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本来他还有些许兄弟,皆以暴毙。
武承嗣虽然堪称小人。可也是个文人,对于行伍起家的程氏一脉称不上了解很深。只知道程知节是个奇人,混迹在隋末大世。异军突起,有诗为证:“程公当如虎贲勇,三斧一出万夫敌”。
这首诗作的浅显,料来是民间传的下酒小诗,可从些许武将的崇拜来看,程知节其人一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通兵法,却屡战屡胜,靠的便是一鼓作气的戾气。
程氏如今已经势弱。可毕竟还有一军职不小的程怀弼,虽然他这军职有些奇怪,既不是千牛卫的正职将军,也不是什么偏将,而是高宗特意加封,将其从势弱的北衙禁军调往南衙。
想到这,武承嗣偷偷望了眼唐冠,见他似乎对眼前这府邸也有些兴趣一般,不由暗暗点头。他这次可没按什么好心,有时一味讨好只会适得其反,这地方可是武承嗣垂涎已久,却突生妙计的绝佳之地。
唐冠风头太劲。缺乏劲敌,自己等人一味迎逢讨好,说不得便会适得其反。这栋宅子虽然已经荒废,可毕竟是原将军宅邸。天后此番特赐只要唐冠满意,皆可起居。
那这样一来。只要唐冠开口讨要此处,必然与那阴阳怪气的程知节水火不容,所谓君无戏言,唐冠讨要的这栋宅子明面上已是无主之物,年代久远,程家也早没了地契在手。
“嘿嘿,这少年郎终究年轻。”想到这,武承嗣不由莞尔,像是看到了唐冠与他人为敌,来自己这里寻求帮助一般。
所谓朋友就需要共同的敌人,在武承嗣眼中凡是与自己没有关系的都可视作敌人,要说为什么选中了程怀弼,那武承嗣只能在心中说声:“抱歉,你倒霉。”
当即面上装作全然不知对正在张望的唐冠说道:“小郎君,此处乃是绝佳之地,说句实话,老哥哥也观望良久,只是不知此地原主是谁,后来也不了了之。”
唐冠闻言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轻轻点头,继续观望,武承嗣见状翻身下马,笑道:“不过贤弟此次得天后恩赐,这栋宅子荒废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必然能幸而允之。”
唐冠闻言还不是不说话,可心中却暗暗注意起来,他知道武承嗣带自己来的地方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可光看表面着实看不出个三六九等。
这栋宅子模样确实已经上了年头,不过武承嗣倒是给了他一个灵感,择地建新宅必然要耗费时间,自己如今正觉紧迫,没心思在这上面,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寻栋知根知底的老宅修葺一番住下。
“小郎君,你意下如何,若是满意,老夫这就着人修葺一新,不多时郎君便可以乔迁新居,到时候我等必然来贺喜,共浮一白。”
“而且这样一来,也省下诸般工料,天后得知郎君节俭至此,必然龙颜大悦啊!”
唐冠见他喋喋不休,心中一凛,面上却微笑道:“容学生在仔细瞧下。”
他一直坐在马上,说罢,这才与小七一道翻身下马,未了,还不忘对小七使了个眼色,小七见状立即心领神会,记起刚才所言,当即跟在唐冠身后默默不语。
唐冠背负双手缓缓近前,有模有样的打量着这宅邸。
这不近前还好,一近前,唐冠心中突然腹诽道:“嘿,这老倌还真把我当猴耍,这个面积绝不会是百姓所居。”
本来唐冠在马上眺望还不觉得什么,这一靠近便发现了端倪,此宅庭门不小,敢在京修此居所的不过寥寥。
可想到这,唐冠又不由疑惑起来如此宅邸,到底是何人所居,又为何抛弃?
那边武承嗣笑容不变上前,见唐冠眉头微皱,不由心中一动,以为他这是嫌弃眼前宅邸老旧,当即说道:“小郎君,这宅虽然有了年纪,不过宫中巧匠甚多,留下基面,均数推了重造,也不是不可,必给你一个焕然一新。”
唐冠见他殷勤,倒也不好在面上戳穿,只好微笑道:“相公所言甚是,果然非同反响,不过学生想再瞧个仔细。”
“了然,了然。”武承嗣见状一喜,知道事有可为,当即回应道。
唐冠这才转身与小七一道缓缓踱到别处,行走间,唐冠又是一个眼色过去,小七见状微微点头。
装模作样观望一会,唐冠上前道:“相公所荐甚妙,学生喜欢的紧...”
他话未说完,武承嗣便说道:“如此甚好,我这就着人来此地修葺。”
“相公且慢。”唐冠出声打断,武承嗣不由眉头一皱望向他。
唐冠这才笑道:“只不过去病自幼体弱,家人无奈之下才在庙中为学生取了与先贤霍公一般字姓。”
武承嗣闻言不由疑惑,但随即也来了兴趣,唐去病三字如今在长安有如此魔力,一自然是唐冠年幼却才智惊人,二便是这朗朗上口的名姓了,的确于古将霍去病同字。
见武承嗣似乎也有兴趣,唐冠继续说道:“不瞒相公,寺中师傅曾言去病八岁这年必得天命,诚如神明指点,学生大病得愈,有了区区小才,能入相公法眼。”
唐冠面不改色的说着,武承嗣却面色一变,古人崇神信佛不假,他也不能免俗,唐冠本就灵异,听到这话武承嗣当即信了一半,不由心中暗暗惊叹,果然异人着非寻常。
而唐冠当然是在胡说八道,真假参半,在家中时曾听唐维喜说过此事,既然如此,照搬过来唬唬人。
见武承嗣面色笃信,唐冠拉过小七,面上装作沉重模样胡诌道:“相公可相信上天有感,人生在世,必有贵人?”
武承嗣见唐冠小小少年面色如此郑重,不由沉吟片刻,而后重重点头。
唐冠见状心中一乐,要说历史是怎么形成的,可不就是胡说八道诌出来的,真真假假,帝王登台为了神化自己,什么都敢诌,诚然古人不傻,可是他们对于天地神人的笃信也不是后世人能够理解的。
对于这一点,中华历史尚且不算浓厚,古欧洲的宗教却将这方面人性发挥到了极致。
见武承嗣被自己唬住,唐冠当即将小七拉到身侧说道:“老哥,这话去病也只能私下对你说,这名书童自幼与我相伴,之前学生七窍不通,不能言语,家中寻遍良医,也无可奈何。”
说到这唐冠又顿了一下,武承嗣面色愈发沉重,见他停止,竟然追问道:“没想到贤弟还有这等时候,后来怎样?”
唐冠闻言面上装作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模样说道:“家中因为学生怪病,迟迟没有读书,可自打这书童教了我第一个字,去病豁然贯通!对于先贤盛事,诸子百态了然于胸!”
“啊!”武承嗣闻言惊呼出声,不可置信的望向小七,小七见状头皮发麻,唐冠在说话的时候他在一旁便暗自汗颜,他与唐冠相识不过数月,哪来的自幼相伴,不过知道他这么做必有用意。
“相公,这就是去病一直将其带在身侧的因果,这就是学生的贵人啊!”
唐冠说的动情,心中自己都不由佩服起自己来,这些话和“一片顶五片”的广告词没什么两样,可一时半会间绝对没什么破绽。
果然武承嗣看向小七的目光产生了些许变化,可还是不明白唐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当即询问道:“小郎君的意思是?”
唐冠望了眼小七,对武承嗣低声道:“学生这书童有些粗俗,不过字字都能言中,可否容学生问他一句,作出决定?”
武承嗣被唐冠胡侃一番,竟然将之前驱虎吞狼的妙计暂时忘在了一边,听到这话下意识点头。
唐冠这才对小七询问道:“梁君,你看这房子怎么样?”
小七见唐冠终于问到自己,不假思索道:“鸟不拉屎!”
此话一出,武承嗣猛然一惊,唐冠也不由一楞。(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将军庙中落地生根
小七话音刚落,二人齐齐愣住。
好在唐冠瞬间回神,不由心中一乐,望向武承嗣,见他尚未回神, 不待他出声训斥,唐冠先行说道:“童儿粗俗,治书在先,无教在后,先生莫怪。”
武承嗣闻音回神,深深望了一眼小七,对唐冠沉声道:“不碍。”
随即大袖一挥翻身上马,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唐冠一番胡侃侃晕,可毕竟有言在先,也不好多说。
唐冠见他吃瘪模样,暗暗摇头,虽然不知道他如此殷勤的力荐此宅是何居心,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当即装模作样将身后小七训斥一番, 小七见状也不以为意。
未了,这才与武承嗣再三赔礼,翻身上马。
武承嗣被他摆了一道,心下自然好不到哪去,面色颇有些不善道:“既然如此,还有几处,一并瞧了在做夺定吧。”
马队再次驶起,两骑一前一后,见武承嗣在前默默不语,唐冠不着痕迹的向小七一笑,小七见状干笑一声,两人也沉默下来。
行了没多远,突然一阵钟声传来。
唐冠抬头望去,“慈恩寺”三字映入眼帘,唐冠望了一眼,正想挪开视线,却突然出声道:“停。”
马队骤然止步,武承嗣闻音眉头一皱,这此择地可谓是一波三折,这才没走多远,不知道唐冠又打什么主意。
回首见他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寺院,武承嗣不由一惊。
心下暗道:“这小子不会看上这庙了吧?”
唐人崇佛之风盛行,寺院不比他处。见唐冠模样,武承嗣心下颇有些惊悚。好在唐冠观望片刻,回过头来询问道:“敢问相公。那山上房屋可是僧人所居?”
原来唐冠是被庙中一小山吸引住,山上植被稀疏,称山倒是过分了,只能称为小丘,吸引他的自然不是这平常无奇的土堆,而是点缀其间的几座造型怪异的建筑。
上一次前来倒还未曾注意,此次一望之下不由心生好奇,遥望那几间零散房屋模样与庙中建筑格格不入,造型上的怪异不提。分布也不像平日所见那般紧凑。
武承嗣闻言望去,面现恍然神色道:“那里是番僧所居,来朝也有几年了。”
听到这话,唐冠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什么追问道:“番僧?哪国来使?”
“哈哈,来使倒是称不上,只是一群化外夷僧,向往我上国大典,若是没记错。应该是那海外东瀛属民。”
“日本?”唐冠闻言眼皮一跳,心中了然,难怪一眼之下顿觉眼熟,这些来唐僧人算是较早的一批遣唐使了。
武承嗣见他似乎欲言又止。不由想要出声询问道:“郎君有何心事?”
唐冠闻言抬起头来说道:“没事,没事。”
武承嗣见状暗暗摇头,唐冠总是对些见怪不怪的事情做出沉吟状。让人奇怪不提,还有些茫然之感。
可见他再次闭口不言只好挥手道:“行。”
马队再次驶起。唐冠目光却依然不离那低矮山丘,作为有后世灵魂的他对于这个民族难免心存芥蒂。可是若是按此时的目光来看,实在找不出任何排挤日本的理由来。
更何况他们目前在朝臣眼中称之为邦都过分了,可唐冠却知道这是一个很奇葩的民族,几千年后他们与中国同时被列强打破国门。
可两者处境却全然不同,连唐冠都惊讶于这个民族可怕的勇气,尽管对于他们得势后的恶行也了然于胸,可是客观上讲这个民族某些闪光点也是值得肯定的。
一句“狭路相逢,勇者胜”便能体现后世日本的处境,换而言之,清末与日本站在了同一条的起跑线上,甚至可以说满清政府在硬实力上更胜一筹,可是直至国运尽丧的满清政府消亡,日本却一路扶摇直上,面对灭国级战役所迸发出的民族戾气让世界侧目。
想到这,唐冠收回目光,不管怎样,现在的东瀛虽号日出之国,实际上却是一个完全没有威胁的藩属。
关于这个民族抛掉所有修饰来讲,概括一下其实就一句话:“一群一根筋,提着脑袋跟人拼,比划赢了还好,比划不赢立即贴过来”,诚然他们现在模仿学习唐朝的劲头不比后世模仿西方来的弱。
唐冠轻叹一声,暂且将其抛下,他们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边疆各地盘踞的游牧民族才是真正的战斗民族。
小七在其身后见唐冠一直沉思不止,也有些好奇,却不出声询问,只是随着他的目光到处游离。
唐冠回神见状一笑,拿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小七与自己便是一个东瀛一个唐朝,一个内在有潜力,一个思维很强大。
强者治人,弱者治于人,小七在模仿中进步迅速,不过唐冠倒是不用担心他是个白眼狼。
沉吟功夫,马队渐行渐远,竟然沿这一道行到了偏城,偏城已经较为偏僻,不过也隶属广央,虽然不像近市之地那么热闹,但也是文人墨客之爱,好文者,除却少数豪迈之人,大多喜欢幽静之地。
武承嗣见一计落空,一时半会也生不出第二计来,只好将错就错,胡乱帮唐冠择一处看起来还不错的地方草草安顿了,也好复命。
唐冠被他刚才一着,却已经上心,对于他所携带观望的地方都暗暗留心,就在眼看便要出了城郭时,马队这才勒令停下。
前边武承嗣翻身下马,望了眼眼前建筑,回首说道:“小郎君,此处南连沈园,北接化乐,也是一处好地。”
唐冠闻言抬头望去见家家户户紧闭家门,不由皱眉道:“这里没有人家居住吗?”
武承嗣闻言一笑,说道:“此处原是偏城小市。后来要改官道均数迁到了别处,若是郎君喜欢热闹也无碍。不多时道路一成,这里必然热闹起来。”
武承嗣见唐冠还在犹豫。以为少年人喜爱热闹,出声提醒,他这话倒是没有作假,可唐冠闻言反而心中一乐。
“好家伙,原来这个时候就有拆迁办了。”
唐冠翻身下马,心中腹诽一声,望向远处城门眉头一皱,这里论位置确实不如刚才所见的那栋旧宅。
不过就如武承嗣所言,这倒是一处要热闹有热闹。要清净门一关,便是另一片天地的好地。
城门摇缀,穿巷既集,这正是那“大隐隐于世”的隐士们向往的佳园,唐冠也有些心动起来。
入眼似乎也没有什么能被武承嗣拿来做文章的宅子,顶天扩建一番,想到这,唐冠也不愿在与他拖延,开口便想应下。
可说时迟那时快。唐冠刚刚转首,目光止住。
疑惑出声道:“怎么还有这种房子?”
武承嗣闻言心中一动,沿着目光望去也是一愣,只见唐冠所望方向竟然是在城外。正对城门远处有一野集。(注:郭外小市)
集上有一斜坡,坡上立一院落,居高临下。正对这城池偏门,独门独院。倒是极有特色。
武承嗣先是一愣,而后不由心中疑惑。自己眺望间也只看到了一景,所谓望山跑死马,那里可不是内城了,已经到了城外。
按后世的话那就是郊区了,唐冠望了一会,突然面现喜色道:“老相公,你看哪里可好?”
武承嗣闻言暗道一声果然,这少年品味还真有异于常人,有更好的不选,偏偏去挑那次一等的。
其实这也正常,朝人可不像唐冠脑中有什么别墅之类的概念,而唐冠一眼望去反觉得那地方不错,心中更是暗道:“好一个别墅。”
武承嗣见唐冠面上欢喜,只好干笑一声道:“小郎君,那里出入皆不方便,若是天后得知...”
他话未说完唐冠便打断道:“学生自会禀明,还望相公能且陪我去探明一下。”
武承嗣闻言心中暗暗纳罕,反而有些幸灾乐祸起来,显然是不能理解唐冠的品味。
当即也不再多言,既然他心甘情愿搬到苦地,武承嗣当然没什么意见,反正又不是他住,当即翻身上马道:“既然郎君喜欢,有何不可,左右伺候郎君策马!”
“是,得罪了,状元郎!”一名甲士应声上马,将唐冠与小七拉上马来,随即双腿一夹,马队奔出城门。
守城将士老早便注意到这一行,早就城门洞开,两边甲士正襟危立有些好奇的望着这一行马队策马奔远。
马上唐冠望着越来越接近的集市,也渐渐兴奋起来,他当然不是毫无理由的选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长安城中乃是非之地,各处眼线遍布,闹不好就给人来了个“隔墙有耳”。
那坡上的独门独院正好合了唐冠心意,而且这样一来也能留个廉洁的好口碑。
想到这唐冠不由“嘿嘿”一笑,引来马上甲士侧目。
“驾!”
马队奔走间,并没有绕过集市,这野集都是小民所居,鲜少见到这么多官爷奔走,当即散成一团,紧闭门窗,好的也躲在殿内望着马队驶过,才敢走出。
可当他们见到所去之处竟然是乡中早年便有的将军庙时,不由面面相觑。
一行人策马驶到坡上,这才发现这原来不是什么宅邸,而是一处破旧庙院,墙里墙外占地倒是不小,可是此间却只有一残破房屋。
唐冠也不由一愣,真是只可远看,不可近观,竟然又是一庙宇,不由面现失望神色,他知道神庙这东西就算破败下来,也不是自己说动就能动的。
武承嗣看清眼前建筑,眼睛微眯,队伍中几个甲士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武承嗣观望片刻说道:“小郎君,此处是...”
不等他说完,唐冠先行说道:“罢了,神灵居所,不扰清修了。”
说罢唐冠不再出声,本以为觅到一处佳园,没想到又被神佛所占,自己真是晚来一步,怎么就不穿越到先秦,让自己也做一把成仙做佛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名甲士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末将有事要禀。”
武承嗣闻言挥手道:“且奏。”
甲士这才说道:“此庙并非佛爷所居,乃是霍大将军早年庙宇,战乱失修,早已断了香火,我等军衙此时只奉凌烟阁中几位神将,不参前朝勇武。”
听到这话,唐冠抬起头来,面现喜色,武承嗣闻言却是一愣,他其实也是半路折回长安,早年间随家人久居他地,直到姑母大权在握,这才召回。
“那这么说此地乃是无主之地了?”唐冠闻言立即出声,武承嗣却面色一变,说道:“去病,不可胡言!”
唐冠顿时意识到什么,将甲士所言联系起来,能有资格抬进将军庙的霍姓将军,也只有少年冠军侯霍去病了。
“哈哈,妙,妙啊!”唐冠沉默片刻,出声赞叹,武承嗣想起唐冠之前所言,也是眼皮一跳,世事无常,刚刚唐冠还提及自己前尘往事,这就逢上同名同姓的将军。
“老相公,既然如此,就是这里了。”
说罢,唐冠望向武承嗣,武承嗣见状却犹疑起来,唐冠选这真正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当然没什么异议,可是这里就算是一个已经不被世人所认可的神庙,但好歹也与先贤沾边。
不过见唐冠面上笃定,武承嗣突然心中一动,说道:“郎君当真?”
“当真!”唐冠毫不犹豫出声,小七却一直在马上呆呆望着眼前破庙,不由想到了以前,没想到兜兜转转,唐冠带自己看的大房子竟然还是一个破庙。
“也罢,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委屈霍将军了。”武承嗣抚须沉吟片刻开口,言语间似乎是要拆除此庙。
唐冠闻言眼皮一跳,笑道:“相公多虑,去病家眷单薄,太大也住不了,学生对这同字将军瞻仰多时,可否有劳相公一并修葺,在扩建一番客堂居所?”
“这小子还真是滴水不漏!”此话一出,武承嗣心中一凛,自己还没托出想法, 唐冠便先行猜到,虽然此庙已经没了信徒,可在前人安息之庙择地,难免惹来诟病,到时候武承嗣又有新招,没想到唐冠直接如此出言,一时间只好尴尬一下。
而后说道:“也好,郎君心善至此,老夫也成人之美,一并修葺,讨得天后喜欢,先人庇佑。”
一番话毕,唐冠大喜,转首望向眼前破庙,在外人看来他几经周折,磨磨唧唧选了一处宅邸。
可在唐冠心中明白,这才是他这颗种子扎根在盛世武周,落地生花的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大明宫内笑靥如花
大明宫。
这日宫中冷清,包括宣政殿内外机构外臣尽数归家,原因无他,朝廷十日休朝,此时正值此间。
可是紫寰殿中却不是那么冷清了,案上端坐着一丰韵女子,与往常不同,她面上难得轻松满是笑容,可是地上两名老者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女子笑是因为她知道她的时代终于到来了,一幕又一幕划过眼前,像是一场空花。
十四岁初入宫的惶恐不安,感业寺的凄凉无助,做皇后侍女时的小心翼翼,杀女夺嫡时的辣手无情,泰山封禅时的母仪天下,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
数十年的战战兢兢,步步惊心,一次又一次斩恩绝情,尝尽孤独,终于换来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为她屈膝。
或者说最后两个有可能与她分享世界的人,也跪了下来。
这两人都身着布袍,各自身边摆放着乌沙一顶。
武曌很少笑,自从唐冠的出现,她的笑似乎变的多了起来,但此时的笑不比往日,是一种释然欣慰,可与此相对的,她望向地上两名老者的眼神却只有绝情冷冽。
这些年,他们都累了,武曌年华已逝,再也不是那个入宫时的小宫女,眼前两名老者悲鸿白发,也不再是沉浮一生的宰相。
多少年的日日夜夜,他们勾心斗角,夜盘连营之事,大行春秋诛心之言,又有多少年的日日夜夜,大议文武,他们试图宰执天下。忠君之事。
可是回过头来,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脚步。早就把他们踩在脚底,直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们跪在了最熟悉的地方,也是他们为官之道最荣耀的地方。
武曌微笑望着两名老者,檀唇轻启道:“两位老相公当真如此?”
其中一名老者抬起头来,看清了他的面貌,赫然是宰相刘景先!
“老臣年事已高,求陛下放我等告老还乡。”
另外一名老者身体颤抖了一下,刘景先说完便再次顿首,他们这一生只给武曌跪过有数的几次。一次是她封后时,一次便是此时。
两人与裴炎三足鼎立,控制着三省内外事务,裴炎更是大胆,自系上了相印后,此女怒与不怒与他无关一般,临走也没有屈膝。
如今裴炎诛心,渺无踪迹,他们只知老友未死。也就安心,却再也没了争强好胜之心。
“郭将军,那你呢?”
另一名老者闻音身体又颤一下,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就那么将头埋底,这似乎是屈辱的,无奈的。可是却必须要做的。
见他不说话,武曌却没有动怒。淡淡道:“朕知道了。”
刘景先闻音站起身来,可是另一名老者却依然顿首在地。刘景先伸出手想要搀扶他,却被他挥手摔开。
武曌见状笑容反而更添几分,她笑得轻快,笑中没有迷茫,没有恐惧,在这一日,她权制**,朝中再无一人能在她面前站着!
“看来郭老相公还有话要说,今日朕在这,你们把想说的都一并说了吧。”
“侍举兄,起来吧,陛下让咱们回家了。”刘景先再次搀扶,这一次老者并没有抗拒,武曌听到这话笑容一顿,随即又挂到了嘴角。
为官一生,权倾朝野,到头来只为换一句,陛下让咱们回家了。
此人并非他人,正是郭侍举,从头到尾,他一言未发,直到起身才说道:“陛下保重,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此话一出,刘景先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去阻拦他的口无遮拦,而是淡定自若的伫立一旁。
武曌也难得一语不发,只是微笑望着二人。
直到见二人还没有离去之意,武曌才笑道:“朕为什么要杀你?”
郭侍举却对武曌的问题视若无睹,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臣等不在,陛下切莫听了朝中小人之言,南方水利一事必要促成,边疆吐蕃势大,我朝将士连年争戈无果,求陛下三思而行,止戈为武,北方苦寒,粮草无以为继,突厥人虎视眈眈,脑后生有反骨,百姓不堪重负,苦不堪言,陛...”
“够了!侍举兄!”刘景先终于出声阻拦,武曌却将桌案一拍道:“说!你让他说!”
而郭侍举却张张口,再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两人齐齐后退两步再次躬身一礼道:“臣等告退,陛下保重!”
说罢二人转身,郭侍举因年事已高,长时间跪伏腿脚有些不便,刘景先搀扶着他缓缓走出殿外,背影佝偻萧索。
一时间殿中只剩下武曌,再有就是那两顶相冠了。
武曌楞楞望着地上两顶乌沙,良久后发出断断续续笑声:“呵。”
“呵,哈哈哈哈哈哈!”
武曌仰头大笑,凤目连成一线,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她笑的癫狂,却无人能听到,她笑得痛快,却无人能明白。
君王一笑,权制**,她应当是得意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一丝苦楚逆流回心脏,还是说这便是久违了的眼泪?
她得不得意没有人能知道,可是此时城中一名少年却着实得意的紧。
高头大马,百姓让道,马上少年意气风发。
“小郎君,老夫先送你到这,这就进宫复命。”
“此事有劳相公了。”少年边说边携起身侧另一少年翻身下马。
马上之人不再多言,马队调头离去。
“冠哥,你还真选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哈哈,鸟不拉屎的是那老伯选的,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啊。”
另一名少年闻言挠挠脑袋,二人不再伫立门前,欢快推开身后舍门进院。
得意的少年郎却没有注意,春日萌芽盛开的树丛悄然掉落两片枯叶,那是寒冬所留,此时被萌生的新芽顶去。
......
城外。
两辆马车缓缓驶出,直到进了城郊,才缓缓停下。
其中一个掀开车帘,厢中似乎不止一人,有一中年男子面色紧张,还有一妙龄美妇怀抱一四五岁的女童。
厢中却只走出一名老者,而与此同时另一个马车也走出一名老者,两名老者跳下车来,不约而同的回望了一眼身后长安。
良久后,沉默终于被打破。
“郭兄,今日一别,来生再见咯,哈哈。”
“哈哈!”另一人闻言也笑出声来。
笑罢,像是又想起什么,皱眉问道:“真的不和那小家伙告别了?”
言毕,似乎也有些自嘲起自己来,摇头道:“倒是老夫矫情了,刘兄告辞。”
“保重。”
二人话很少,便各自回到各自车中,两辆马车行过城郭,分道扬镳,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其中一车厢内,那四五岁女童见爷爷回来,从美妇怀中挣脱扑到老者怀中笑道:“爷爷,咱们这是去哪?”
老者抱着女童,伸出枯燥的手来整理了一下孙女发梢,笑道:“回家。”
“回家?咱们的家不就在长安吗?”
女童声音清脆,逗得老者一笑,可那中年男子却眉头皱的更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者却呵呵笑道:“那里不是咱们的家。”
马车在夕阳下渐行渐远,直到长安的轮廓彻底消失不见,尘土扬起,在这春日,一切都是生机勃勃,君王一笑, 笑靥如花。
像是伴随着阵阵笑声,又有两人消失在了时代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畜生唐去病
万物不会因少了其中一个而停止运转,城市也是如此。
这个时候平头百姓其实大多皆是两餐,更有甚者一餐足矣。
这个时代能够直接定义身份地位,贫富差距的东西太多,用餐也是其中一种,大户人家若不讲那惜福之道,随饿随吃,混得小姓,也有三餐口福。(注:小姓,称不上权贵,但在地方上有名望)
唐冠一日走街串巷,此时按照惯例与常鹰和小七一道用着晚间饭食,桌上无他,还是惯见家常小菜,舍人也知道唐冠是南方人士,投其所好之下,面食在他眼前是极少见的。
一大两小,虽然只有三人,可是吃的却不沉闷,几人不时停箸絮叨两句,偶尔问及今日所见所闻,互相笑笑,看起来其乐融融,可是饭用到一半时,常鹰突然对唐冠低声道:“那人还没醒来。”
唐冠捧着碗先是一愣,自己今日一阵忙里忙外差点把这节给忘了,望了一眼低头吃饭的小七,唐冠回应道:“怎么还没醒?”
常鹰闻言摇摇头,那种伤势绝不是一时半刻便能痊愈的,就连能不能醒也是两说。
唐冠见状眼皮一跳,两人不再多说,手上动作又快几分,不多时席卷一空,小七正吃得欢快,突然一夹之下见盘中菜肴竟然没了,不由出声笑道:“你们今天这么饿啊。”
唐冠闻言莞尔一下,知道小七这是肚子饱了,眼没饱。也不多说,直接对常鹰道:“常大哥。我回房整理下东西,你陪小七出去溜溜。”
常鹰闻言心领神会之余。又眉头一皱,可见唐冠脸上淡然笃定,只好点头道:“好。”
小七听到这话先是一喜,而后疑惑道:“冠哥,你东西不都在这里吗?”
唐冠微微摇头一笑道:“还有其他的。”
说话间三人起身走出房外,小七骨子里好动基因还是与唐冠不同,虽然白日一阵乱转,但还是意犹未尽,见又能出去找乐子。也懒得细想。
行走间,常鹰不着痕迹的将一物事偷偷递给唐冠,唐冠见状默默接过,正是那把之前所赠的匕首。
随即唐冠微笑望着二人转身出门,直到他们背影消失,唐冠笑容猛然一收,将手中的匕首掂量两下,放进袖中,起步向那房间走去。
唐冠推开房门。随后反手关上,这才将目光望向床头。
那半路捡来的少年依然平静躺在床上,这个姿势从昨夜一直保持到现在,足足有了十几个时辰。唐冠轻摸下巴上前,如今身上暂时没有要紧之事在身,对于这唐门更感好奇。
唐冠自穿越以来。一颗心如有七窍,最擅一心二用。但若是扑在一件事上,定能发现诸多疑点。
事到如今。他心中疑点足以聚成疑团,归根结底,还是他不相信凭借朝廷手下的大量暴力机构竟然平不了一个恐怖组织。
“还有马烈!”唐冠眼底寒光一闪,这些人都是超脱了他掌握的人,他并不怕朝堂之上蹦跶出谁来,因为再蹦跶,也无非就是那些人,凭借诸般印象总是有迹可循。
可是这些江湖人士一次又一次的敲打着唐冠的手腕,马烈还好,他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光棍一条,手底下也没有喽喽,恐怖也就恐怖一时,可这唐门就不一样,他们这是有纪律有节奏的造反。
马烈与唐门两者区别就是犯罪分子和恐怖组织的天壤之别,可能马烈这个犯罪分子犯罪技术比较高超,一时无可奈何,可唐门这么大个组织,从隋末蹦跶到现在,那就让唐冠不可置信了。
唐冠沉吟间近前几步,将袖中匕首掏出,握在手中,随即缓缓坐下身子,冰冷的刀刃缓缓比划着此人那张木讷的脸庞。
他知道这是一张假脸,但他还真想看看这张假脸下的真相,可惜对于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就算杀了她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想到这唐冠眼神无意间瞥向桌角那被丢弃的弩机,见到这东西不由眼前一亮,下意识的将手中匕首一放,便起身钻到桌下将那弩机捡了起来。
“兹拉。”唐冠点燃油灯,将弩机摆放在桌上,眼睛微眯细细打量起来,这东西无异于是此时的机关枪一般的大杀伤力武器。
他此时虽然还没有见过战场上所用的足以洞穿城防的大型弩机,可也明白这属于管制型武器,甚至连奇门兵刃都算不上,只有军队才会采用。
“隋末,太宗,唐门,高宗时不剿,武曌上位开始刺杀,军队,弩机。”唐冠将一连串关键词联系起来,心中一个可怕的猜测即将呼之欲出,差一点便惊呼出声道:“他们是保...”
就在这时,突然脖颈间一点冰凉,让他面色剧变,唐冠顿时止住声音,眼神一沉。
“这里是哪?”
一冷冽男声从身后传出,唐冠手中还握着弩机,听到这个声音,唐冠眼皮一跳,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还是小瞧了这些怪胎!”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后面是那张熟悉木讷的脸,唐冠脸色变了几下,突然察觉背上火热,有种异样的舒服之感,竟然出声笑道:“小姐姐,你这面具不错,声音装的也不错,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先。”
果然本来还紧紧贴在脖颈上的冰凉,顿时移走,一声尖锐惊呼传出:“啊!”
这声音明显与刚才男声全然不同,高昂而尖锐,绝非男子喉咙可以发出,虽然知道对方惊慌失措,可是唐冠还是不敢回头,他现在可是正八经的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指望那惊鸿一现的力大无穷能救自己一命。
“你...你别动!”身后之人声音全变,已经变成了一阵温软的女声,听到这。唐冠暗道一声果然。
“畜生!你对我做了什么!?”话音一落,唐冠脖颈一阵刺痛。那点冰凉已经切入皮肤,只要一抹。自己便一命呜呼。
唐冠已经叫苦不迭,可马上又冷静下来道:“小姐姐,大家都姓唐,一个祖宗,不要杀我!”
此话一出,似乎后面之人愣神片刻,就连那脖间匕首也顿了下,唐冠用余光苦苦望了一眼匕刃,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随手一丢。就把自己置入险境。
见身后之人不语,唐冠以为被自己猜中,他当然胡乱瞎猜,既然是唐门,那里面的人应该姓唐才对,不得不说唐冠的神经粗大,这个时候还敢胡思乱想。
拖延一刻是一刻,谁知匕首刚刚松懈一点,又马上更紧几分。唐冠顿时吃痛,只听身后女子说道:“谁说我姓唐!?”
“那..那女侠贵姓?”唐冠慌忙再次出声,意识到自己貌似偷鸡不成蚀把米。
“闭嘴!快说你是谁!?这里是哪?你对我做了什么!?”
刀刃又紧几分,眼看便要小命不保。唐冠也来不及胡诌,听闻对方连珠炮一般的问法,苦笑道:“女侠。你要先听哪个?”
“你!”身后之人似乎气急,起手便要一刀了结唐冠性命。
唐冠立即说道:“我叫唐狗蛋。是唐状元的书童,我家主人看到你晕倒在路边。就把你捡回来了,他...他说你是造反的,名字叫唐门,还说要拿你邀功请赏。”
他话一出口,便听到身后一声娇喝:“你还敢胡说八道!”
唐冠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与前面淡定的模样决然不同,仓促间便被识破,唐冠却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女侠!那唐去病就是个畜生!他小小年纪却有龙阳之好,我本叫李白,会写诗做文章,可恨那畜生仗着家中势力在乡中为非作歹,他把我的诗献给了天后,说是自己写的,呜呜,小人被他收做男仆,每天让我伺候他睡觉,还叫我狗蛋,可怜我姐姐也被他父亲收作小妾,求女侠明鉴!”
说到这,唐冠声泪俱下,身后之人似乎被他的话震惊,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结巴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唐去病三字誉满全国,普通人只知道他的几首诗文与平贼文章,却不知道细节, 江湖中人可是知之甚少,只知道朝廷出了一个九岁状元郎。
可如今乍听这话,此女不由暗暗心惊,唐冠闻听此言,心中一喜。
“他妈的,运气真好,碰上个傻妞!”
身后之人张目结舌的望着脖间已渗出血迹的唐冠,只见他两眼通红,一副声泪俱下的可怜模样,匕首不由缓缓松开。
唐冠察觉到暗舒一口气,自己一番话漏洞百出,好在身后之人似乎被仇恨遮掩,只听咬牙切齿道:“唐去病这个畜生!”
唐冠闻言知道还不够安全,立即哭喊道:“对,唐去病那个畜生!女侠你带我一起走吧!”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唐冠刚要回首去看,听到这话马上止住,说道:“女侠身上的伤是小人帮忙处理的,小人愿意受罚,只求女侠绕我一命!”
唐冠一番哭天抢地,终于身后之人似乎动摇了几分,冷声道:“你不许回头,把身上衣服脱下来丢给我!”
“是..是!”唐冠忙不迭答应,一把丢下弩机,起身边脱边走,而后头也不回一把丢到身后。
就在唐冠又要开口说话时,突然后脑传来一阵剧痛,随即两眼一黑。
“被...被..结束了吗?”唐冠轰然倒地,心中只剩下这样一句,没想到自己没死在武曌手中,却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人手中。
直到唐冠倒地,都没有看到身后之人,此时只见那人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依旧是那张木讷黝黑的脸庞,冷冷望着唐冠倒地。
场面非常怪异,只见唐冠倒地后,那人身上披着唐冠衣物,胸前两团玉兔呼之欲出,看起来唐冠到底比她小几岁,虽是男子可衣物还是有些不合身,勉强遮住私密部位,可两个蓓蕾却因为之前与唐冠的摩擦,有些遮掩不住。
这场面怪异到极致,男子的脸庞,格格不入的银牙,最显眼的还是胸前双峰,只见他转首看向自己白嫩的手臂,发现上面一点丹红未消,不由暗舒一口气,可是随即又像是略带哭腔道:“婆婆...”
望着地上与他亲密接触过的唐冠,她又是一咬牙,握紧手中匕首便想要一刀刺死唐冠,可是终究停在了半空。
“唐去病,你这个畜生!”
只见她开口骂了一句,随即迅速出屋,飞也似的逃出饱舍,夜色下,背影转瞬消失。
而舍中房间,唐冠却昏迷不醒在地,生死不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文昌驿动
昨夜好梦舒眉妆,小楼夜哭的孟姜女都哭不醒身穿亵衣的少年郎。
这个梦很长,少年昏迷不醒,与他的俘虏调换了位置,这一次他躺在了那张床上,鼻尖围绕着“卿本佳人,奈何为贼”的幽香。
直到好梦逐渐苍白,梦中的人和事也模糊散去, 少年嘴角莞尔,似乎在梦中他没有了负担。
轻轻翻了一个身,想要调换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做他的好梦,可是猛然间额角一痛,梦意全无,少年顿时睁开双眼,却听闻一阵欢喜惊呼。
“冠哥!你醒了!”
“常大哥,冠哥醒了!”
少年望着眼前,突感一阵陌生,眼神中没了往日锐气,只觉得头脑浑噩。
“小郎君,你没事吧?”一高大人影听闻呼唤,立即起身横跨到床前,面色紧张的望着床上少年。
这三人无他,正是常鹰,小七与被那唐门女子击昏的唐冠,唐冠浑浑噩噩的望着眼前两人,良久后,才回过神来。
随即破口大骂道:“死人妖!”
两人见状一愣,不解其意,常鹰却像是意识到什么,也顾不得小七在侧,直接上前道:“那人呢!?”
唐冠抬起头来望向常鹰,神色一定,苦笑道:“跑了。”
“什么!?”常鹰面上一惊,正要开口询问,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锣声,几人不由同时一惊。
“翰林撰修唐冠接旨!”
只听一尖锐声音传进,常鹰动作一滞,唐冠也眉头一皱。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昏迷了多久,小命还在已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事情竟然一下被打乱。让他时间错乱,有些应接不暇。不待跳下床,便慌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寅时。”常鹰一边七手八脚帮唐冠穿上衣物一边说道。
门外突如其来的圣旨让刚刚苏醒的唐冠都有些慌乱,要说惊讶还是常鹰和小七,他们昨夜折回入院便被舍人行色匆匆拉到房中,入门目睹唐冠身着亵衣昏迷不醒在床,小七尚且不知所措,常鹰却立即意识到什么。
好在唐冠只是陷入昏迷,身上也没有外伤痕迹,可无论对常鹰还是唐冠来讲都是一次莫大教训。两人都太轻敌了,那唐门女子估计醒了不是一时半会了,甚至瞒过了常鹰这个老江湖。
更别提唐冠这个还未把江湖这东西放在心上的人了,可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唐冠心中叫苦的同时,也明白这群人不是那么好惹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江湖中人这种直来直去,动辄杀人的性格更需要提防。
可是突如其来的圣旨候在门外,唐冠也顾不得穿戴整齐。草草披上衣袍,便匆忙出门。
只见院中一名太监皱眉伫立,似乎对唐冠迟迟未出有些不满,身后几名甲士望着匆匆跑出的唐冠。也不由互望一眼。
此时已是寅末,凡是在朝官员,基本都已经醒来。预备朝仪,可唐冠的模样明显是刚刚苏醒。
品级越高。朝服越复杂,唐冠的朝服尚且还好。看那些宰相王公身上所着,真是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穿上几个时辰才过瘾。
唐冠只身匆忙出房,几个早起舍人早就跪成一片,春日与夏日相仿,夜去的很早,此时已经有了些许光亮。
只听那太监望了一眼拜倒在地的唐冠,唐冠这才注意这太监手上竟然没有圣旨,不由眼皮一跳,知道这是口谕了。
口谕比起圣旨多了一层隐蔽性,也就是所谓的死无对证,史上很多名臣都是栽在了这上面,随着后来的心照不宣大家也就暗暗提防,唐冠虽然为官不久,可是对大同小异的王朝制度了然于胸,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太监见唐冠一副接旨架势,他却手无圣旨,便抱拳拱向皇城方向,开口道:“着圣上口谕,文昌驿动,责唐冠于今日寅末入朝议事,不得有误。”
“臣接旨!”唐冠来不及细想便开口回应,而后站起身子才看清此人模样,竟然还是那老熟人王公公。
王公公宣完旨便慌忙上前搀扶唐冠,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们这些大太监也不好当,有时给那强人宣旨,看着他们跪在自己跟前,心中欢喜不假,事后也要后怕,因为有些人确实瑕疵必报,哪怕这跪地接旨是古来礼法。
一般最好的方法便是宣旨之前,尽显威严,宣旨之后,那便只剩讨好了。
“小郎君,你怎么才着衣哇,这天寒地冻的,快进去多穿两件。”
唐冠当然不觉冷,知道他这是故意讨好,也不想跟他寒暄,单刀直入道:“朝中发生了何事?”
文昌驿动是什么意思唐冠自然明白,文昌指的是宰相中人,这驿动便是说有调动了,如今身有相位的算上几个部级联席不过就那几个,这其中有变化的话,唐冠不由有了不好的预感。
王公公闻言却面现茫然,他虽然在宫中号称百事通,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是后知后觉,当得知时已经被着令选调大臣了。
当即低声道:”杂家也不知道哇,郎君抓紧着衣随杂家入宫吧。”
他这话倒是没作假,别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昨夜自家主子一宿未眠,直到挨到这时着令选调唐冠。
唐冠闻言眼皮一跳,不再多言,转身入屋,那王公公也不跟进,静静伫立在外。
常鹰见唐冠折回,慌忙上前道:“何事?”
唐冠抬头见常鹰一幅提心吊胆的模样,知道他这是在担心和那窝藏一事有关,放在平时,唐冠必然出声逗弄,可此时却没这心思,皱眉道:“宫里出事了?”
说罢便去寻自己朝服。常鹰却愣在原地,慌忙紧步跟上询问道:“可是?”
唐冠将朝服从箱中拿出。慢慢披在身上道:“不是。”
常鹰闻言不由眉头一皱,疑惑道:“那是?”
“不知道。”唐冠边说便有些笨拙的处理着扣节。常鹰先是暗舒一口气,而后七手八脚的帮唐冠穿戴。
不多时唐冠穿戴整齐,小七从一旁乖巧捧过手巾,他知道唐冠只要穿上这身衣服,便是要去见大官了。
唐冠倒是不想把紧张传递给小七,伸手接过微微一笑,他与牛郎心态相仿,对小七如父如兄,牛郎教会了他如何在市井中生存。唐冠便要教会他如何在时代中弄潮!
常鹰望着唐冠胡乱擦拭完毕,皱紧眉头上前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唐冠摆摆手道:“不用。”
随即又对小七笑道:“昨夜不小心被一头猪绊倒,摔成狗屎一样,吓坏你了。”
小七闻言不由咧嘴一笑,常鹰见唐冠逢变马上淡定下来安抚自己弟弟,不由略感唏嘘,心情也稍微平复下来道:“早去早回。”
唐冠轻轻点头,推开房门,深吸一口清晨凉气。脑中清醒几分,这才走向那边王公公,不复刚才慵懒神态,笑道:“公公可有备车。”
“早就备好了。早就备好了!”王公公见唐冠穿戴整齐,慌忙上前携手,唐冠也任其拉住。不以为意。
王公公边走边小心说道:“小郎君,一会早朝你要小心呐。”
唐冠闻言一愣。可王公公却马上提起头来,闭口不言。唐冠见状心下一凛。
唐冠被搀扶上马车,可那王公公却不上车,对身边甲士低声吩咐几句,唐冠见状问道:“公公不一并回宫?”
王公公闻言说道:“郎君快去吧,杂家不能与郎君同车。”
唐冠微微摇头,不再多言,若有所指道:“有劳。”
“快去吧,快去吧。”王公公闻音面上一喜,再次催促道。
“驾!”甲士登上马车,将马车驶起,车上唐冠却没了乌沙遮眼,他那大了几号的乌沙已经被武曌摘掉,不知到了哪里,匆忙间也没去补办。
“这个时候召我入宫?”唐冠在厢中摸着下巴,昨夜他一时疏忽被那唐门女子摆了一道,显然对方仓促间没有细细料理自己,不然凭自己那一番屁话,只要有个脑子的人,细想之下自己必然小命不保。
念及此处,唐冠竟然一时把武曌丢在了一边,出声咬牙道:“还好老子机智啊。”
昨夜那番话可谓是自残一般,自己把自己损的体无完肤,好在那胸大无脑的小人妖没来得及多想,事后必然对自己恨之入骨。
想到这,唐冠打了个哆嗦,难怪武承嗣誓要铲除唐门一伙,这是一个本就不应该存在的组织。
马车越驶越快,唐冠面色也逐渐郑重起来,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眼前之事才是最重要的,文昌驿动,可不是闹着玩的。
“吁~”
就在这时,马车止住,唐冠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暗骂一声:“难怪车夫用的都是亲信!”
其实厢外甲士驾车也还算安稳,只是这趟走的着实太快,只听他在外喊道:“状元郎,到了!”
唐冠掀开车帘,也懒得跟这人一般见识,直接将目光望向前方,不由微微一惊。
看看天色,平时这个时候臣僚应该还在宫外排队,可是此时大门已经洞开,最为骇人的是那一直紧闭的中门也轰然洞开,宫前空无一人。
“光宅四表,权制**!”看到这,唐冠差点跳脚。
当即在甲士的陪同下速步朝宫闱走去,守卫将士此时也换了一批,与前些日子无精打采的常卫不同,这一批各个精神抖擞,手上生有老茧。
他们遥遥望到两人速步而来,不约而同的齐齐让开兵戈,像是事前便得到了命令一般,唐冠沿宫门而过,只见通往含元殿的道上不能入殿的小官已经跪成一片。
唐冠遥遥望去,殿中灯火通明,身旁甲士躬身屏退,唐冠却迟迟没有挪步,只是遥遥观望,跪在道路两边的群臣不时偷偷望向他。
过的片刻,唐冠大袖一挥,将腰间花带往上一提,提步便走。
他这一步步走向含元殿,两边群臣目光也随着他的动作而动,更有甚者更是面面相觑起来。
唐冠大跨步而行,离殿中越来越近,看清了殿中情况,只见文武无一人站立,各个顿首在地,可均数一言不发。
在一望,唐冠不由猛然大吃一惊,殿上一名女子端坐在往日无人坐的龙椅之上。
“好一个大胆的武曌!”唐冠心中暗喝一声,随即提步高呼道:“臣唐去病,拜见陛下!”
唐冠入殿高呼拜倒,一下打破了沉默,听到声音当即就有几人偷偷望了过来。
武曌今日破天荒的与众臣毫无遮拦的面对面,而且她屁股底下做的不是别的,而是那代表了人间天子的宝位!
难怪群臣肃穆,连头也不敢抬。
武曌从一开始居高临下,便遥遥望到唐冠一步步入得殿来,直到他跪伏在地,一直没有出声的武曌才淡淡出声道:“不就是个座位吗,你们不喜欢朕坐在这里,那朕换个地方坐便是。”
此话一出,群臣悚然,唐冠也心中发寒,自己这才刚来便有些措手不及,这一切似乎来得早了一些。
在场都是能持朝板的大吏,其中不乏武三思之流有相公之称的阁老,唐冠微微一扫量,却心下又是一寒,有两个在文臣之前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似乎群臣也发现了这个变化,上面武曌说完这话,群臣依然不发动静,似乎是在默认,又像是在默默抵抗。
而武曌虽然口出此言,可身子不动,她不望群臣,也不看唐冠,只是望着殿外跪成一地的百官。
含元殿的设计就是如此,这正对殿门的龙椅,一眼便能居高临下的将殿内殿外一眼即收,而殿外丹陛下的百官却看不到里面。
一时间殿中沉默,直到武曌回过神来,才出声道:“来人,将东西呈上来。”
百官这才纷纷暗暗的望向前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择相
大明宫。
含元殿中鸦雀无声,唐冠是特宣入朝,殿中没有他的位置,战在文臣之后不对,站在武将之后更不对。
是以反而他这个拜在殿中的人看的最为清楚,龙椅上的武曌话音一落,一妙龄少女手捧一研款款走出,上面隆起,被一段金灿锦缎遮住,看不出到底是何物。
唐冠与殿中大臣一般,头也不抬,只是用余光观察。
他倒是不好奇武曌明目张胆的坐在龙椅上,为何群臣只敢低头,不敢说话,这很好解释,因为那只不过是一个座位,早在裴炎未倒时,她就已经敢这么做,更何况现在?
就如她所言,她不动还好,若是群臣真的奋起力荐,估计在场又要大换血了,这些猜测不到往后之事的臣僚都心中有数,更何况唐冠这个知道武周注定要出现之人。
其实神器归属,并非雄踞一时的大吏决定,也非高来高去的江湖豪侠拍板,更不是哪一宗哪一族不服,就能说反就反。
民心所向,所向无敌,能倾覆一朝的只有百姓,百姓过的好好的,谁也不会傻了吧唧的去跟人造反,当然其中若是有骆宾王之流文豪煽动,就难说的紧了。
可惜骆宾王也被唐冠亲手了结,当然唐冠也承认自己的文章其实远远不及骆宾王,可是配合上时局和裴炎压境大军,效果就截然不同。
对于这一点不仅唐冠心知肚明,在场的每一位,包括玩弄帝王权术的武曌也深知其中三味。
可是文武觊觎之下。却看不出那托盘中到底是何物,唐冠也眉头一皱。只见那方灿帕下三方突起,其中一个最高。另外两个略低。
那少女面色紧张,小心翼翼的捧着托盘跪在武曌身前,武曌望着眼前之物却不伸手却揭露谜底,向下方群臣说道:“众位爱卿都起来吧,朕有话要说。”
此话一出,殿内依然没有丝毫动静,只有几人跃跃欲试,可见周围之人还是不动,也安分下来。
“跪有屁用啊。也不嫌膝盖疼。”唐冠心中暗骂一声,本想浑水摸鱼,随诸人一同起身,没想到竟然都这么沉得住气。
此时大家都心中了然,座上女人今日一坐,恐怕日后就再也不会挪开了,唐冠对眼前景象倒是隐隐有些熟悉起来,武周政权建立并非一帆风顺,朝野千俭中有载“神后初入天位。百官默言而谏之,直至朝会时消,儒者恐天皇无血食,皆不起身。”
武曌冷冷扫视一圈。见无人起身,最终将目光放向唐冠,唐冠顿时察觉。心中一动,当即高呼道:“臣谢主隆恩!”
随即竟然率先站起。这一下群臣不由哗然,拜于文臣前列的武三思心下一惊。那边武将有的甚至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可惜这也只是习惯,除了在前的大将军一级,其余武将入殿兵器便被卸下。
唐冠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他一起身,当即又有一人站起身有样学样道:“臣谢主隆恩!”
唐冠闻音瞥去,竟然是武承嗣, 两人一起身,当即有几人按耐不住,也要起身,可座上武曌却突然询问道:“哦?有意思,此言出于何处?”
武曌倒是不着急说别的,听到“谢主隆恩”四字大感新鲜,直接向唐冠出声询问,唐冠闻言一愣,意识到自己貌似说溜嘴了,这句朝堂用语是源自元代以后王朝,经明朝八股完善,至清成为一句脍炙人口的话来。
唐宋之时,除了个别内臣宦官自认皇帝便是主子外,外臣大多以三姓旁人自居,说白了就是我是来给你打工的,你是我老板,只要我没违法犯忌,没得罪领导,哪天不想干了,我就辞职。
那边武承嗣也是一愣,他听唐冠这么说,只觉得顺口,还没细想便接茬起身,这时听武曌问及,也不由望向唐冠。
唐冠自知一时漏嘴,可也不以为意,当即说道:“陛下乃是天下之主,全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当然是主了。”
“哈哈!小状元,朕几日没见到你,你倒是又油滑了几分啊。”
唐冠话音一落,座上武曌面现喜色,那边武承嗣也喃喃自语几句,随即心中恍然,暗道:“我怎么就没想到!”
可是此话一出,暗中便有几人斜眼望向唐冠,眼神中颇有些鄙夷,当然更有几人见武曌大喜,当即齐声呼道:“臣谢主隆恩!”
其中为首者自然是武三思,哗啦一阵,文官一伙当即站起半数有余,还有半数依旧顿首在地默默不语,武将一伙也有几人犹豫片刻,互望一眼站起身来。
唐冠微微扫量,却突然一愣,只见文臣中未起身的也有几个熟人,其中两个都是曾见过的,正是刑部尚书张绍云与那御史台丞相来俊臣。
“好家伙,这两个酷吏转性了?”唐冠心中暗暗疑惑,张绍云他并不熟悉,但看他与武三思关系并不融洽,便能知道他虽然是酷吏,但却不是弄臣。
而那来俊臣就有点奇怪了,他可是个资深小报告成员,按理说他应该起身才对。
唐冠却不知道其实来俊臣此时也暗暗叫苦,他当然不会自己承认自己是酷吏,可什么是酷吏,便是要颠倒黑白,完成主事之人的意愿,他坑害的人当中文臣占大多数。
要想坑害文臣,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从他们最得意的儒学上下手,孔老夫子有些话确实是好意,可是落到他这等人手中就完全可以断章取义,化为手段。
但也正因如此,他平日满口仁义道德,此时武曌坐在龙椅上,天皇却驾崩没几年,这便是有驳于伦常。
唐冠也懒得追根究底,见局势逐渐明朗,可以看出未起身的都是些年过半百之臣,起身的都是知道事不可为,干脆找个台阶的人。
武曌听群臣高呼,喜上眉梢,可随即又摇头道:“罢了,你们既然不想起来,那便不起来吧,朕倒是不敢自称是老天爷的主子,大家伙往日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她这话说的亲近,唐冠暗暗摇头,他知道武曌心中自然欢喜,帝王最喜欢在称呼上下功夫,她泰山封禅时废了天大的功夫,也换来的天大的称呼,“天后”。
唐冠一番打断,群臣注意力有些分散,武曌笑罢,这才伸手抚向那托盘上的灿巾,淡淡说道:“吏部尚书可在?”
“微臣在!”
武曌话音一落,当即一名老者走出,手持朝板,望向武曌。
“朕且问你,如今三省内外事物由哪位相公主持?”
那老倌闻言眉头一皱,偷偷扫量了一眼群臣,看到前方两个空缺了的位置,眼皮一跳,随即躬身道:“据老臣所知,三省长官原为...原为...”
他刚刚出口却又结巴,武曌玉手按在砚上,望着结巴的老者笑道:“爱卿但说无妨。”
“原为裴子隆主持,此人业已贬为庶籍,现由文昌左相刘景先,文昌右相郭侍举两位阁老打理。”
武曌闻言停下抚摸动作,轻声一叹道:“正如阁老所言,昨日两位相公已经向朕提交辞呈,告老还乡。”
“什么!?”
“这...”
武曌的话如同一颗深水炸弹,瞬间百官哗然,比起之前唐冠那番溜须拍马效果更佳,顿时众人面面相觑。
就连那说话的吏部尚书也猛然皱紧眉头,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殿中唐冠听到这话呼吸一滞,随即眼神死死盯着武曌手下的托盘。
就连那些依旧顿首在地的老臣都猛然抬起头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瞬间让他们最后的底气都丧尽了。
当即就有几人面现犹豫神色,还有几人立即借机起身,面上不无震惊。
“肃静!”
“哗。”一声喝止,百官止住。
“两位相公年事已高,朕已着人待他们回乡之后好生款待,朕深感惋惜,今日朕宣你们来,是为了商议三省空缺一事。”
武曌屡屡语出惊人,唐冠死死盯着她手下托盘。
“辞官?不可能!”唐冠虽然早有预感,可是得到证实还是有些不相信,刘景先与郭侍举二人竟然悄无声息的离去,这让他再次陷入了窘境。
“我到底改变了什么?裴炎没死,程务挺没出现,这两人竟然连官都不做了!?”
有些人可能会疑惑唐冠的心思到底在哪里,他究竟是想促成武曌登上帝位,还是不想让她做成皇帝。
其实很简单,唐冠本是一种无所谓的心态,局势越混乱对他越有利,可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无不表明,一面倒的武周时代即将要来临了!
今天她敢明目张胆的坐在龙椅上,明日她便敢称帝!
这就是日月当空的武曌,也是让人不解的武则天!
武曌言语间一把将那灿巾掀起,顿时群臣屏住呼吸望去,只见三顶乌沙摆在盘上,那托盘少女恭恭敬敬,头颅都未敢抬起。
“相冠!”唐冠面色一变,眼底一道寒光闪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牺牲
“相冠!”凡是看清三顶乌沙模样的人无不心中一凛。
各人神情各异,有的望了一眼,竟然有些扼腕模样,有的却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所谓“宰相之器,宰柄不提”,朝中能称之为相公的人虽然不多,但不能说是罕见,毕竟这要算上某些国公自称之外,再有就是各部长官,七七八八算起来也超过了十指之数。
可是“相公”归相公,而“宰相”大家都心知肚明,与宰这个字关联上的,目前只有三人。
裴炎,不知所踪。
郭侍举,告老还乡。
刘景先, 也不必提。
可以说裴炎这一政治团伙至此才倒了个干干净净,朝中再无一顶梁之人存在,就连武承嗣和武三思也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砸晕。
要说谁最有机会乘虚而入,非二人莫属,他们的坎坷相位均数化为过眼云烟,尤其是武承嗣更是喜上眉梢。
恐怕在场只有唐冠心中发寒了,他依旧冷冷的盯着那几顶相冠,它们的前主人都是对他有提携之恩的人,虽然郭侍举与刘景先面上并不像裴炎那般火热,可他们毕竟是绑在一起的政治组合,裴炎表态,二人立场也很明确。
武曌一来二去便将唐冠的大腿砍去,从此他在朝中只能看武曌脸色行事,再也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武曌将各人面上表情均收眼底,武将那边虽然震惊,却不像文臣一列精彩。正所谓王侯将相,为什么要这么排?
当然不是因为这样读来顺口。而是因为这便是难易的分差,诚然入相极难。可是相位是可以靠时间和资历磨出来的,将位却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而王与候,前者要么是投胎投的好,运气爆棚,身在帝王之家,有时运气就是一种实力,要么只能奢望一生,在武周一朝尤其如此,后者。大多要穷皇室以外之人一生文武功夫,才能求到。
值得一提是唐朝是没有分封藩王这一说,藩王被认作是祸乱之源,宁可将土地兵权交付给外姓,成立藩镇,也没有藩王。
所以王位终则天一朝对外臣来说,都是不可奢求的。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这些武将不去奢求的原因也并不是说自己的地位就比宰相来得高,而是他们深知文武有别的道理。别说不可能给自己来做,就算给了,他们也做不来。
而唐冠以文臣之身入朝,却一直向往兵权。这在后来也成为了阻碍,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看一场机缘就在眼前,凡是有一争之力的文臣无不怦然心动。他们本就已经身份不低,再进一步。便能进入真正的权力中枢,获得文人至高无上的荣誉。
寒窗之苦。又何止十年?
不是人人都是唐冠,自太宗复兴科举以来,诸如张绍云之流布衣出身,却独揽一部,跻身新贵的不在少数,之前三名宰相虽是难得清官,鲜少参与朝中党争,但毕竟都是出身老贵族家庭,裴炎最为显赫,洗马裴从汉末以来几乎世代为官,到他止步,他们自成一党,干的是玩命政治。
虽然支持者甚众,可是事到如今,大势已去,支持的人也顾不得哀悼,那本就反对的更是心中欢快。
反观最终能做出决定的武曌却一脸淡然,只是望着殿下一干臣属,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所谓威逼利诱,威逼已经过去了,平徐敬业,诛杀裴炎,二相归田。
现在是时候品尝胜利的果实了,尽管这果子或许在这女人口中有些莫名苦涩,这是她穷几十年功夫换来的,往事早已不堪回首,留下如今的她,可是这来之不易的果实,她现在就要拿出来给别人也尝一尝,这对这些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唐冠从起初的冷冷关注,到后来默默低头,他知道正因如此,这果子不是想吃就吃的,他再一次猜对了结局,没有猜对过程。
“为什么,我无论做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唐冠开始扪心自问,他自觉自己改变了很多东西,可结果什么都没有变,最起码对他而言,他只是救了裴炎一命,可是事后唐冠突然发觉,或许是自己多此一举。
现在的唐冠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自己很懂政治,其实这就是政治,政治无外乎斗争与妥协,现在的他拥有着成人的心智和超人的天赋,也有超乎世人的眼光。
可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
没有人知道,唐冠自己也不知道,他突然发觉自己不过是个牵线木偶,他始终没有明白的一点便是,其实无论是斗争还是妥协,都会伴随着牺牲而至。
这就是那所谓的绝对不公平下的一丝公平,武曌有了今时今日,表面她君临天下,违者既死,滚滚车轮下她即将登上帝位。
那她牺牲了吗?
真正的她,从十四岁入宫那年就已经死了!
“我不要这样!”唐冠在沉默中,心底呐喊出声,他的野望源于压迫,越行越远。
他在不断的自我突破,不时回首看看以前的自己,如果自己都觉得以前的自己多么好笑,那便代表这人在不断进步!
武曌难得安静,就那么微笑望着殿下群臣不时交头接耳,她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剩下的也只有静候这些臣子们的毛遂自荐了。
没错,便是自荐,在不可抗拒的诱惑面前,哪怕是一党之僚,凡是有一争之力,都要想方设法试一下。
而唐冠却默默沉思,没有人同他讲话,他也不想同别人讲话,他知道武曌宣自己来,只是为了告诉他“以后,你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诚然武曌成功了,而且唐冠也没有自大到现在便去觊觎相位,他现在的身份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就在文臣商讨不休,武将满是好奇之际,武曌突然对唐冠出声道:“病郎,你上朕这来。”
“哗。”刹那本来还充满窃窃私语声的大殿,顿时安静,众人纷纷将目光射向唐冠。
“不会吧!”
“该不会是!?”
唐冠还未来得及反应,大多数文臣却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唐冠抬起头来,颇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陛下,你刚才叫我?”
武曌见唐冠模样,竟然莞尔道:“就是你,上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弘文馆
“陛下,您刚才可是叫我?”唐冠听闻呼唤,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可还是有些惊讶的又重新问了一遍。
很明显,事情到这,应该没他什么事了,既然是重新择相,那应该是从已经在阁之人中挑选,他不过是个六品翰林撰修,就是入阁之人瞬间全死光了,下面也还有无数可选之人,怎么说也不会轮到他。
可是见座上武曌笑容温和,竟然伸出玉手招呼他,唐冠不由呐呐上前,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群臣看到这幅场面,早就停止了议论,武承嗣望着已经近到冕下的唐冠不由心中直跳。
武曌个这个时候招呼唐冠,他们可不认为这是要此子上去伺候她的,必然有个说法,深谙唐冠受武曌喜爱程度之人不由心中不约而同道:“不会是给他吧?”
九岁状元已经够滑稽,可再滑稽也只是滑稽给天下人看,与他们没什么损失,状元名头只不过是个虚的,他们生怕武曌脑袋一热就把宰相也拱手送了唐冠。
那可就不是滑稽,而是可怕了,估计不知得有多少多年举第不中的老儒或是横刀自刎,或是吊死家中。
反观武曌却微笑望着唐冠,继续出声道:“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近前给朕瞧瞧。”
“是,陛下。”唐冠此时也顾不得对刘郭二人的不告而别伤悲,听着武曌貌似和蔼的声音,心中发毛。
唐冠缓缓近前,武曌望了他一眼。又抬头望了眼殿下停止议论的群臣,竟然出声道:“众位爱卿怎么不继续议论了?三省内外。不可一日无主,大家伙继续说便是。今日朕允许你们好好说。”
群臣本来都提心吊胆的望着上面动静,此话一出,不由齐齐一愣,这一场早朝,文臣精彩纷呈的反应让那边五大三粗的武将看了个大饱眼福,极难想象这些文人心中到底是有多少道道,随便说一句,都表情各异。
好在愣了片刻,武承嗣等人反而互望一眼。暗舒一口气,不知是谁又领旨议论起来,当即有开始互相交头接耳,有的肢体动作丰富,那边武将本就耳力极好,当即将文臣话语尽收眼底。
“周公,梁公,两位国公,乃是上上之选啊。”
“哎。不妥。”
“依老朽来看,这....”
武曌一声令下,这一干臣子还真的就开始了议论不休,可在纷杂之中不仅只有唐冠一人独立在武曌身前。还有几名老者依然顿首在地,他们从一进殿,见到武曌坐在龙椅上。直到现在都没起身。
唐冠余光一撇下,见状暗暗摇头。这些人真是太食古不化,好在各个都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之人。能有这早朝资格估计也是靠时间磨出来的老臣。
就在武曌微笑望着唐冠,唐冠胡思乱想之际,武曌突然开口道:“病郎,你起居一事办理的如何了?”
“这娘们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唐冠家她对自己关心有加,反而心生警惕,他知道武曌向来无利不起早,对自己愈好,往往带来的折磨便越大。
当即硬着头皮道:“仰仗周国公宽厚,去病已经择好,怎么陛下还未得知吗?”
武曌闻言眉头一皱,她倒是忘了这节,随即似乎又想起什么,昨日武承嗣回宫复命之时,她适才处理了刘郭二人,其余人等一概不见。
想到这,武曌心中恍然,继续向唐冠问道:“昨日两位相公辞行,朕多方挽留,惋惜之下未见他人,去病你今后要好生为官,不要落了两位老相公对你的期望啊。”
她这一番话娓娓道来,唐冠听的心头火起,可也知道不服她的君子才人不走,她便不能安心,后来她也确实搜罗了一帮包括狄仁杰在内的有才之人。
可是若说君子之风,骨气而论,着实一代不如一代,说白了,狄仁杰,娄世德等后来之辈与唐冠一般,都是怕死的,也与唐冠一样,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劳什子君子。
可以说若是没有唐冠的出现,裴炎必诛,刘郭二人必贬,含恨而终,程务挺必死,突厥人气焰概更添。
那狄仁杰呢?此人还是会善始善终,他是武周一朝难得的善始善终之人,从头到尾,从郁郁不得志到飞黄腾达,官拜宰相,一直有惊无险,他这一切得益于什么?
说好听点,机智,说难听点,怕死。
唐冠对其很好奇,可是也知道短时间内见不到,因为要发生的还没有发生,若是想见,必须特意去寻找,而他又不能脱离武曌视线,不然心中还真有些想法。
诚然连死都不怕了,行事往往无往而不利,但是也时常会钻入牛角尖,如裴炎便是此类,他不蠢,能预测到后果,但还是要飞蛾扑火。
倘若人还年轻,凭借这一股锐气,兴许还能斩出一条生路,可沉浮一生后,棱角早就被磨光,剩下的是一柄生锈的钝刃,哪怕剑法再高超也是无济于事。
闲话不提,武曌话音刚落,唐冠便心思连转,压住心头怒火,恭敬道:“是。”
武曌见他一个劲应是,和刚才殿上的“谢主隆恩”时的油滑孑然不同,不由臻首微摇,而后又望了眼唐冠,突然心中一动,说道:“你的朝冠呢?”
群臣虽然议论纷纷,可是各个都在暗暗注意上面动静,乍一闻朝冠二字,各个心中一惊,连议论声都弱了几分。
唐冠虽然背对着他们,但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开口道:“还未来得及补办,不整来朝,还望陛下恕罪。”
“呵呵,你与陈使君倒是像得很啊。”
唐冠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知道她说的是陈允升,武曌提及之下。唐冠突然一阵失神,算算时间自己也好久不知道家中怎样了。
陈允升一去也没有音讯传回。不知道此时是到了还是没到。
“想家了?”武曌见唐冠失神,再次开口询问。
唐冠闻音回神,心中发毛,武曌一改常态,对自己嘘寒问暖,难不成是真到了更年期不成,当即说道:“能侍奉陛下,实乃臣之幸事,臣怎...”
他话未说完。便被武曌挥手打断道:“你倒是又机灵了几分,罢了,朕和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离不开家人。”
听到这话,唐冠心下有些怦然。
“看这样子有戏啊,难不成会放我回去不成!?”唐冠闻音心中一喜,以为武曌这是要良心发作,大敌尽除之下要狮子打盹,毕竟过了这完这年可就是垂拱年间了。
他正要开口试探,却猛然面色剧变。因为武曌竟然在他沉思之际,将那相冠捧起,缓缓扣在了其头上。
这一变化顿时吸引了下面群臣目光,本来已经将心放回肚子的几人。再一次暗咽一口吐沫。
当唐冠察觉到头上乌沙之时,为时已晚,武曌已经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刹那唐冠宽厚朝服下的亵衣湿透。头上相冠也重若山峦一般,不知道武曌这又是要发什么神经。
好在刹那的沉默。武曌打量间娇笑道:“太大了。”
唐冠模样确实滑稽,相冠比起他之前那顶大出几号的乌沙更精致几分。同时显得也更拔高几分, 唐冠带上活似“个子不够,帽来顶”。
武承嗣等人望着这一幕,眼底闪过震惊神色,不待说话,武曌又缓缓伸出玉手将唐冠头顶相冠除掉,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道:“再等几年吧。”
本来众人见她将相冠除下,纷纷暗舒一口气,可站在文臣之前离的最近,也是最为关注这边动静的武三思与武承嗣乍听这句轻声细语,却如惊雷一般,当即面面相觑起来。
这话已经很明显,唐冠入相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问题!
武三思更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武曌不理会还未回神的唐冠,直接向群臣说道:“罢了,也别在这商量了,都回去把奏章写好,明日一并呈上来。”
武承嗣按压下心中震惊,尽量不去看唐冠,与武三思眼神交流一番后,互相点点头。
武曌又扫视一遍,见似乎已经无事要禀,当即便要宣那无事退朝之言,就在这时,一名老者走出列来。
“臣有事要禀。”
直到这老臣出列,唐冠这才惊魂未定的舒了一口气,刚才的刹那石化让他心有余悸,武曌这一番小动作,落在别人眼中,对自己是好是坏当真难说。
此人赫然是刚才的吏部尚书,此时他眉头紧皱,高呼道:“陛下,臣有一事要奏。”
“准奏。”
那尚书刚刚与同僚争议一番,众人以为他这是要毛遂自荐,一个个都向其投向异样目光,谁知他开口便道:”陛下,两位相公辞官实属突然,这一走,那即将开馆的弘文馆也要拖延下来,开关在即,各方学子已经下发通达条例,这...”
这老者似乎刚刚想起这件事来,直到现在才出列禀奏,武曌闻言也黛眉一皱,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刘郭二人是反对者不假,可是赶走了,也留下了一大堆摊子无人打理。
最主要的无疑是三省之内的政务无人主理,少了拍板决定之人,这样的重担若是让武曌一人打理,仓促间必然纰漏。
其次便是门下省下设的弘文馆了,此馆与国子监遥想呼应,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弘文馆乃是典型的贵族书院,入读的皆是朝中官员子弟。
每年名额只有三十人,不多也不少,其中年少者九岁不等,年长者不过也是十几岁的少年郎。
唐冠听闻这三个字,也心中一动,弘文馆设在宫内,门下省处,一年只开一次馆,一次只招三十人的规矩他懂,可是其中号称“藏书二十万,引礼度而成典则,畅文辞而咏风雅”的名头却是不弱。
如今三省暂无主事之人,往年三省所议的馆主之职也没了委派。
果然武曌闻言沉吟下来,良久后将目光逐一扫过群臣,有时在一人身上停留一会,随即又微微摇头。
众人见状都沉默下来,知道这还没挑选出要掌三省的宰相,就要先选出开办在即的弘文馆馆主了。
对于这个职位,武三思等人倒是不做非分之想,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那地方是需要真材实料的地方,毕竟这教书育人不比其他,虽然心中也颇为觊觎,毕竟诸多往后达官便是出自此馆。
武曌望了一圈,突然望向眼前唐冠,唐冠察觉慌忙后退两步,躬身而立。
武曌又将唐冠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唐翰林。”
“臣在。”唐冠闻言眼皮一跳,出口回应。
殿中大臣又是一阵悚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龙椅之上的女人不给唐冠加官是不罢休了。
唐冠也心中讶然,隐隐有些担忧起武曌又想索取什么来。
“弘文馆开馆在即,朕着你兼领馆主一职,代天子授学,众位爱卿可又异议?”
话音一落,武曌扫过群臣,几人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唐冠也有些不知所措,良久后拜道:“臣领旨。”
“退朝!”武曌这才大袖一挥,起身离去。
地上臣僚纷纷跪地,呼过恭送圣上,这才纷纷起身。
唐冠也缓缓站起,心中不无惊讶,眉头紧皱的抬起头来,只听一道贺喜声在耳畔响起。
“贤弟,恭喜啊,真是喜上加喜!”
唐冠闻音转首望向背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儿戏天下
“恭喜啊,看来今年该叫贤弟唐馆主了。”
唐冠闻音望向背后,只见武承嗣与武三思一齐上前,面上皆是恭维,唐冠见状干笑一声。
随即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九寺未审,三宗未过,还当不得真。”
两人闻言顿住脚步,武三思笑容一收,没料到唐冠入朝为官没几天,对其中道道倒是了然于胸。
武曌下了圣旨,唐冠领了此职,是否就直接得此殊荣了呢,答案是不可能的,弘文馆馆主并非儿戏,群臣暂时迫于眼前更重要之事,暂时不想多事,这要放在平时,可不是武曌一句话的事情。
三人边走边说,武承嗣听他说这番话,当即笑道:“郎君雄才盖世,必然手到擒来啊。”
“呵呵。”唐冠又是一声干笑,他没什么心思与两人闲扯淡,他屡得职位皆是奇葩,称为“打工奇人”也不为过,诸般事迹若真能被后世之人得知的话,那肯定也要拍案惊奇。
九岁状元郎,同年授文苑,那这弘文馆馆主一职到底是什么职位呢?
说一下何人当过便能了解,弘文馆馆主一职并非常职,与翰林院撰修一般都是兼领职位,这是一个无品职位,不是说大到没品,而是像“孙猴子”的“齐天大圣”一样是个称呼。
这一职位在隋末成形,具设在太宗年间,第一批入馆之人号为十八学士,以字法闻名天下的欧阳询也在其列。
而那时的他连官都不是,虽然此职后来基本交付于当朝宰相一级。里面诸般学子自称为“相公门生”。
入馆者,皆是士人子弟。出馆者,皆成士人。是此馆的真实写照,可以说是中国版的“骷髅会”。(注:美国骷髅会,总统俱乐部)
先说一下出馆的都有谁,裴炎,杜如晦,房玄龄,虞世南等等。
以官职而论,其中位居宰相者每届皆有,再次也是名头盖过他们。直达后世的文豪一级。
那什么样的人才能入馆呢?
有两种,一种是皇亲国戚,而且并非支脉, 另一种便是贵族子弟,而且都是往年想要谋取名额中官职靠前的。
此令一出,唐冠行走间,便有几名大吏向其投来目光,但有一些却熟视无睹,唐冠察觉到心中暗暗摇头。估计那群人家中有子弟要在今年入馆了。
唐冠一路无语,不想与人多说。
唐冠心情并未平复,甚至说一点欣喜之情都没有,他的心中此时充满了疑惑与不解。并没有因为获得这个职位而有一丝改变。
......
东宫,深苑。
一名老太监行色匆匆,向太子寝宫跑去。
两边侍卫见状让开道路。只听他在门外恭声道:“陛下,老奴有事要禀。”
“进来。”
一声温和男声传来。老太监这才推门而入,而后合上房门。
只见这太子寝宫书案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襟危坐,两人皆身着皇袍,大的面目儒雅,像是因为久居深宫,使得本就养尊处优的面目更加白皙。
小的手持毛笔,看起来斯斯文文,估摸也就五六岁左右,在大人的注视下笨拙的移动着笔迹,那人望着自己儿子歪歪扭扭的字迹,不由哑然失笑。
老太监进门看到这幅场面,刚要出声马上止住,静静候在一旁,直到孩童将几字完成,那大人才笑道:“成器啊,这字不是这么写的。”
孩童闻言小脸一红,呐呐道:“父皇,孩儿...”
那大人却微微摇头,自己这孩子取名为成器,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可见对其报以厚望,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唐睿宗李旦。
他见孩子想要解释,将其从怀中放开道:“去找你母后吧,父皇还有事要和你公公爷爷说。”
此话一出,那老太监慌忙低下头,不敢承认,那孩子倒是天真活泼,见自己父皇不做责怪,一溜小跑出门。
幸好这番话没有被外人听到,皇帝将那老太监称呼为自己皇子的长辈,要知太监可是无后之人,谁都不想与这不祥之物扯上关系,李旦却反其道而行之。
若是唐冠在此,必然也会心中惊叹:“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难怪高力士对玄宗李隆基忠心耿耿,此番对待宦官风格真是一脉相传。”
直到那孩子出门,李旦才微笑望着眼前歪歪扭扭的自己,一边低头提笔修改两下一边向老太监询问道:“陈公公,你有何事?”
那陈公公闻音上前低声道:“陛下,砍柴的老伯和担水的老伯回家了。”
“哦?”李旦闻音顿时手中笔停,这一停一个大墨点浸透了纸张,只见他面色变了几下,随即才淡淡出声道:“何时?”
“昨日。”那老太监见皇帝模样,摇头出声。
李旦眼皮一沉,随即低声道:“朕知道了。”
那老太监闻言点点头,转身欲走,又突然想起什么,再次止步回头。
李旦见状问道:“还有何事?”
“教书匠换了个老先生,姓唐。”
“什么!?”李旦淡定不再,闻言抬起头来望向老太监,那老太监慌忙补充道:“还没定。”
“朕知道了,有劳公公了。”
“奴家告退。”那老太监见状,躬身屏退,留李旦一人处在寝宫。
他这皇帝当的着实窝囊,明面上已经登基,可却还是与自己的太子一道住在东宫。
可他却对此节像是毫不在意,那老太监告退后,李旦再次提笔,缓缓写了几个字。
良久后,轻叹一声起身,向门外走去。
......
千化坊间,官署处。
此处乃是一些官员长居之所,未退休时,拖家带口常驻的大有人在,随着这种习惯,也就慢慢演变成了府邸一般的存在。
此时御史台来俊臣府上。
两名老者相对而坐,所谓性格决定环境,他这房中布置乍一看好像没什么特色,可再一看便能看出这偏堂有些阴暗。
“真是儿戏啊!九岁黄口郎,竟然官拜弘文馆!”
一名老者低声骂出,对面之人也脸色阴沉。
良久后才开口道:“来丞相,这事还未定夺,你我府上也没有适龄郎君,且由他折腾去吧。”
那人乍听此言,还是心中不服,两人皆属同僚,若说关系,便朝中巴结之人更进一步,因为二人都是靠一样本事起家。
那就是小报告专业户,一人正是来俊臣,而另一人便是久未出来蹦跶的崔查。
也就是之前暗中起意状告裴炎,后来因唐冠不了了之的那位御史。
此时二人心中皆有矛盾,唐冠竟然以九岁之龄去任那馆主之职,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见当今天后将他捧在了手心上,崔查此人,比起来俊臣名声弱了不止一筹,可同样的本事不见得就弱多少,他便是在史上向武曌提杀人之计的酷吏。
只是他的机会无意间被唐冠抹去,唐冠身兼数职,弄臣是他,宠臣也是他,如今裴炎诛心,酷吏也成了他。
两人难免心有戚戚,一下朝便偷偷聚首。
“太儿戏了,太儿戏了!”
说不震惊那是假的,若不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两人早就要玩弄手段了,不得不说唐冠每一步都让人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同样的景象发生在城中处处府邸,可谓是有人惊奇有人忧,若说心中杂感万千的还要属家中有适龄郎君,而且已经争取到名额,自家孩子马上便要入学的官员们。
他们心中无不有这样一句话:“孩子教孩子,儿戏天下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将夜六问(一)
身处闹市,空灵成性,入眼还是繁华,抛开指点议论不谈,厢中唐冠却有些无精打采。
他一步步见证了历史,刘郭二人就那么走了,他们走的潇洒,却给唐冠留下疑云,或许他们真的累了,可是却那么突然。
唐冠因未备车去朝,这打道回府也有了平日不一样的派头,身处车厢,前方甲士御车,车后两名侍卫策马跟随。
虽然不比那日择居派头,可路上百姓见了也都纷纷让开,知道车中坐的是名官爷。
唐冠伸手慢慢掀起车帘,裴炎说长安路,他走了半辈子,好走也不好走,还有一半在马上。
可是唐冠不过才走了几十日,就突然心灰意冷起来,他虽然没升官,却也被突如其来的馆主一职砸中,该高兴不是吗?
唐冠也这么自己问自己,可惜就像他在大雁塔之颠意气风发的向爷爷的在天之灵告知自己成为人上人一样,没有人能回答他。
半年之约,遥遥无期,眼看过了四分之一。
征胡之誓,更是妄谈,如今自己茫然无措。
唐冠楞楞望着外面行色匆匆的路人,难得脑中一片空白,不去想朝中之事,也不去想自己为何而来。
他骨子里是个小人物,可所接触的人和事都被无限放大,直到他也摸不准的时候,终于防线被击溃了。
“我出现和不出现有什么区别吗?”唐冠发呆间喃喃出声。
突然一阵香味飘进鼻中,唐冠缓缓回神,望向街边竟是一处酒坊。坊前立一大缸,上面遮盖刚刚被人启开。此时的酿酒技术还称不上高超,能醉倒人的好酒还在少数。
但其实好酒之人都明白一点。那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度数在高的酒,入口和着忧愁,沾杯即倒,倘若真是意气风发,千杯不醉。
唐冠其实并不矫情,不是为了刘郭二人离去兔死狐悲,而是因为当他目睹这一切后。心底产生的疑团,那便是他存在的价值。
就像前世一般,他为文人,却一文不值,这就是没价值。
也如今生此时,他为文人,却茫然无措,这也是没价值。
他不是哲学家,更不是思想家。所以他想不通,为何自己总是没价值,至此也顾不得了。
但是唐冠嗅到这阵酒香,当即出声喊停。
“吁~”
甲士勒住马匹。高声询问道:“状元郎有何吩咐?”
唐冠望了望眼前酒缸,扭首说道:“劳烦壮士帮本官沽些酒来。”
外面甲士闻言一愣,车后两名侍卫见马车顿住。也有些不解。
直到那驾车甲士,跳下车。手持马鞭上前,酒坊老板才回神。慌忙迎了出来,说道:“军爷,可是要...”
他话未说完,那甲士便手一扬打断道:“ 给我家官爷沽坛好酒!”
那老板闻言慌忙转身要入坊去拿里面好酒,这外面酒缸都是杂酒,有些浑浊,听到官爷二字,忙不迭的去提。
甲士见状也不以为意,似乎知道此节,而车帘处唐冠却探出头来说道:“我就要外面这个。”
那老板听闻这青涩声音,猛然止步回首,看清唐冠模样不由大吃一惊,随即面现狂喜,那甲士见状却是一愣,这有好酒不要,非要这杂酒。
随即回神说道:“那就沽这里的,好好沽,别撒了一丝渣渣,伤了我家官爷法眼!”
这甲士倒是会做人,唐冠不由多望了他两眼,随即默不作声的放下车帘,那边甲士见老板小心翼翼的沽好一坛,他虽然不知道唐冠小小年纪要酒所谓何事,不过估计也是家中有大人好此道。
老板沽好一叹顺手递过,那甲士下意识的提了别走,什么叫狐假虎威?这便诠释,而那老板竟然一时间也忘了讨要,还下意识的欢送起来,直到甲士将酒坛递入厢中,唐冠才淡淡道:“给钱了吗?”
甲士面上一愣,只见眼前伸出一只手,手掌上立着一锭散银,甲士见状慌忙说道:“属下一时失察,这就去给。”
他是宫中专职司马侍卫,平日也护送过一些臣属打道回府,唐冠性情略显突兀,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这银子他自然不敢接过。
当即从怀中一阵摸索,而后走向那名还愣愣伫立在酒桶前傻笑的老板,那老板见这凶神恶煞重新折回,不由一惊,可随即却有愣住。
“忘了给酒银了,拿好!”
说罢甲士斜眼望了下老板,老板慌忙摆手道:“不必,不必。”
这些酒确实值不了几个钱,可他却知道车中坐的是谁,又见这甲士一副吃瘪模样,哪还敢收。
直到车中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好好说话!”
那甲士猛然一哆嗦,平日他见唐冠与武承嗣之流同进同出,俨然以为他们就是一党,性格也该相近,当即意识到不对,赔笑道:“酒鸨,我家官爷着急赶路,快收下吧。”
那老板见状这才呐呐收下,甲士转身上车,老板楞楞望着马车远去,突然咂嘴喊道:“六子!”
坊内一小厮闻言跑出,问道:“掌柜的,怎么了 ?”
老板望了下眼前酒桶,笑道:“把这个封了。”
“啊?封了,那今天卖什么?”小厮闻言一愣,不解询问。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啊,让你封你就封!”老板有些不耐的一喝,小厮这才手脚利索上前将酒桶封闭,搬回房内,面上还是有些满头雾水之感。
那老板这才摇头笑着回到店内,招呼不提。
......
厢中人,摇摇晃晃。
唐冠抱着眼前酒坛轻叹一声,却不启开,一番意气指使并没有让他心中郁闷减缓,再次掀开车帘望向外面,见景致已快到了相熟之地,离饱舍已经不远,突然心中一动道:“停。”
“吁~”
驾车甲士慌忙再次停住,他刚才吃了一瘪,开始暗暗警惕,不知唐冠又要做何事。
“劳驾改道,送我去北坊城外。”
“这...”外面驾车甲士不知唐冠这是何意,他的专职是护送,可不是陪游,但作为一个混迹北衙多年的兵油子,深知唐冠身份,自然不糊傻到拒绝。
唐冠听他语气欲言又止,当即问道:“壮士有何难处?”
“没有,没有。”那甲士闻言慌忙出声,站起身来向车后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见二人点头,这才策马改道。
“驾!”这甲士倒是对偌大长安很是熟悉,沿坊道而行,不多时绕小道穿巷,过了东市,路边行人渐少,马车走的更是轻快。
唐冠在厢中抱着酒坛上下起伏,直到甲士勒住马匹,厢中一阵摇晃,才听闻声音传来:“状元郎,出城吗?”
唐冠闻言知道这是到了城门下了,当即起身走出,那甲士见其怀抱偌大酒坛,立即伸手接过。
唐冠这才背负双手遥遥望向不远处那片野集,坡上所立的将军庙是他昨日择居之所,此时遥遥望到那片竟然人影幢幢。
“武承嗣行事倒是不拖拉。”唐冠背负双手遥望,知道那里此时估计已经满是调遣的能工巧匠。
甲士立在其身后有些不解,直到唐冠转身再次回到车厢才说道:“带我去那坡上。”
甲士闻音遥遥一望,心中一动,当即驾车而行,马车缓缓驶过城门,直奔那将军庙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将夜六问(二)
郭外小集虽是野集,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着实给附近的城外居民提供了不少便利,可最近他们却发现了一丝不寻常,坡上那荒废已久的将军庙,竟然有大批工人涌入,彻夜修葺。
这一变化着实让集上顽童热闹了一把,不时便成群结队去偷偷观望,只见工人各个卖力,直至城中宵禁,这边还是有火把亮起,敲打声彻夜不绝。
此时又见一辆马车驶来,鞍前车后皆是甲士,慌忙让开道路,这一行正是唐冠。
马车不做停顿,一鼓作气冲上斜坡,在庙前停下,此时这破庙已经改头换面,焕然一新,门前杂草均被除去,那破门也被换成大门刷上朱漆,门前悬一无字匾额,料来是给此间主人亲自点名所用。
那驾车甲士见状顾不得吃惊,唐冠便跳下车来,将酒坛递给甲士,兀自背负双手踱进院中。
他上次未曾进入,这次一进之下略感吃惊,只见之前身处腹地的庙宇已经被一高高筑起的竹制结构遮挡住。
唐冠起意上前查看,突然一声喝止传来:“来者何人!?”
唐冠闻音望去,只见是一浑身尘土的工人向其出声,他这一出声,当即在场工人纷纷停下动作望向这边。
唐冠见状微微一笑,那人看清他身上官服,大惊道:“状元郎?”
“你等杂工好好干活!”那甲士见状上前一步,出声呵斥,虽然不知道唐冠来此所谓何事。但见此地似乎在起居拔宅,看这占地不小的模样。心下惊讶之余,突然意识到什么。
甲士虽然出声呵斥。可那人似乎是此间为首之人,嬉笑上前道:“小人见过状元郎,没想到状元郎竟然亲身来探。”
唐冠却不理会他,走出两步后,才开口道:“霍将军的庙宇可已修葺?”
那人慌忙上前道:“昨日我等彻夜来此,早已修好,不出十日,必然还郎君一个新宅。”
说罢,似乎意犹未尽。有意邀功请赏继续说道:“郎君,你看,此地便是客堂,其后便是霍将军的庙堂,那边是客房,那边是杂役,那边是厨房。”
他边说边指,唐冠随之望去微微点头,这设计倒也算合理。
“呵呵。”随后唐冠摇头干笑一声。随即摆手道:“你且去忙吧,本官叨扰先烈,心中不安,前来拜祭一下。”
工头见状咧嘴一笑。而后呐呐退回,着令工人加紧干活,那甲士听着二人对话。心中暗道一声果然,看向唐冠的眼光敬畏中又添出几分艳羡来。
此地围墙还未来得及修葺。可看四周地基便知道这要起的宅子可不止一座,就在甲士发愣之际。唐冠出声道:“把酒给我。”
甲士回神慌忙将酒坛递给唐冠,唐冠接过抱在怀中,淡淡道:“有劳几位在此等候片刻。”
说完便抱着酒坛头也不回的绕过框架,向其后神庙走去。
几名侍卫见状咂咂嘴,一道四处观望起来。
而唐冠却缓步踱到庙前,望了一眼这被修葺一新的庙宇,微微一愣,此间人手不少,倒也勤快,这么快便将这庙宇翻修。
其实这只是个小庙,围墙将其围起才圈了这么大一块地,本来这神像所在的小庙孤零零在此,现在不多时便要成为唐冠的后院。
望着眼前翻整一新,不再破败的庙宇,唐冠近到门前,轻轻一推,只见里面也是焕然一新,那霍去病的石像虽然略显老旧,称的上古物,可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地上摆放着两三个蒲团,当即唐冠进门,合上房门,将怀中酒坛放在身侧,这才拉过一蒲团坐在地上楞楞望着眼前的将军像。
这将军像刻画的倒是传神,有些栩栩如生之感,棱角分明间一名少年将军的模样呼之欲出。
唐冠望着眼前将军像良久后轻叹道:“霍大将军,以后我就和你同在一个屋檐下了,叨扰了。”
可惜唐冠一番自言自语,石头也不会说话,唐冠将那坛杂酒拉过,继续自语道:“咱俩倒是有缘,也不瞒你,我是穿越来的,哦,可能你不懂什么叫穿越。”
唐冠边说边启开酒坛,同时向前挪了两下,石像无座,虽然高大却就在眼前,两人毫无隔阂,唐冠也突然神经了一把,竟然开始对着石像喃喃自语。
“霍大将军,你少年封侯,勇冠三军,我和你有个相同的名字,可我却什么都干不了。”
唐冠抱着酒坛,将头埋进添了一口,这酒不是什么好酒,入口无味,犹如嚼蜡,随有些许香气,可终究是下品。
随即唐冠抬起头来望向这将军像,竟突然笑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说话,就代表答应了。”
说完唐冠竟然真的沉默下来望着石像,良久后才笑道:“那你是答应了。”
笑完,唐冠又啜饮一口,抬头说道:“也对,咱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先不着急问,喝了这杯酒咱们就认识了。”
酒坛倾斜,洒在地上,唐冠像是还没有想好要问什么,洒完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盯着眼前义气风发石像,唐冠两眼突然无神起来,不知道是想起了很么,还是说不知道该问什么。
霍去病年少封侯,纵横沙场,抛去就像眼前被百姓以讹传讹的神话来讲,空穴不会来风,他能如此得意,必有其过人之处。
唐冠拿他对裴炎许下大誓,可面对面时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沉默良久,唐冠晃晃悠悠起身,转眼望见墙角处有几只空碗,唐冠见状知道这是工人未来得及取走的饮水之碗。
唐冠走近,弯身捡起,随后逐一摆放在将军像前,细数一下正好六只。
酒坛再次斜倒,将六只空碗斟满浊酒。
唐冠不再吊儿郎当的盘腿而坐,而是缓缓跪下,望着眼前将军像。
“将军,我是个小人物,从以后来,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言罢,无人回应。
“我跟老天爷打了个赌,可是我感觉我好像做什么都赢不了,你活的这么得意,我也羡慕的紧。”
话落,四处无声。
“这里有六碗酒,去病便问你六个问题。”
音尽,形单影只。
唐冠伸手缓缓捧起一只,深吸一口气,良久后终于发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将夜六问(三)
故人相识莫相问。
今昔已作两世人。
少年发问后知后觉,千年往事星夜将倾,唐冠对着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将心中疑惑尽数吐出。
“将军,到底何为人上人?”
“千年之后人心不古,好人没有好报,妄人横行,我得天意选中,有了天赋,为何我还是不开心?”
“世间若真有神灵,那他为何对于一切疾苦熟视无睹?”
“什么叫成,什么叫败?”
“还是说千年以来,人心未变,只是与自己本意相违?”
“若无来世,那我现在在哪?”
将军像依旧静静伫立,几十年如一日,唐冠的问题却已经问完,可惜他没有得到回应。
身前的碗中酒水,随着一个又一个问题一并消失,消失的还有唐冠眼中的不安,西风小调,在这和煦的春日,他却顿生彻骨的深寒。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唐冠一口连一口将酒喝完,带着一个小人物面临大时代的迷茫,他无人倾诉,就如前世他屡被拒稿,受人歧视一般。
是的,他并有因饱暖而感到快乐,他想起了那个老头,唐冠信心满满的说有了天赋,他会活的更好,于是就像佛说要有光一般,他有了,可是他没有觉得自己活的更好。
人都会有寂寞感,唐冠即将要经历的便是武周一朝黑暗的开端,这一年酷吏横行,若是无他。崔查之流早已入阁。
唐冠机警强大的外表下,一颗懦弱的心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洗涮。从说怎么做,到该怎么做。是两码事。
当他从一朝迟雨幕,策马入长安的新鲜和自信中回神,才发现,身边所谓的正义已经烟消云散,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迷茫感将其围绕,他一次次打破,却又屡屡深陷。
唐冠花光心计,也没有斗得过天意。他是无意落入历史长河的小鱼,随波逐流还是奋力一跃都成了他的心魔。
是的,他在度自己的心魔,这六问就算是那纵横一生的霍去病重生听到也只会哑口无言,更何况是眼前的一座石像。
这是优柔寡断吗?
唐冠也开始扪心自问,答案明显不是,那这是无病呻吟吗?
或许是,可是一个人连自己的心病都医不好,也妄谈去医别人了。
唐冠失魂落魄的放下酒碗。出现了醉态,不再保持跪姿,缓缓仰倒,走上仕途起于无奈。行到如今也是被迫,从头到尾自己都自以为事事主动,却一直被动。
若是没有那怪癖刘纯良和他那走枪擦火的亲爹刘迅。若是没有贪图安逸,妄图能用举贤获取安乐的陈允升。若是没有神出鬼没的悍匪马烈,若是没有恪尽职守的常鹰。
“我能走到这一步吗?”唐冠半醉半醒中。仰倒在蒲团上望着房梁,没有这些人,他或许会过上静看庭前花开花落的安逸生活,就那么一辈子。
可是这一切回头想来,就像都是注定好的,自己身处其中,无法抗拒,渐行渐远。
唐冠眼前突然出现一名女子的一颦一笑,望着眼前女子,唐冠痴笑起来,伸手想要去抚摸,却是镜中月,水中花。
不瞬世间多少事。
本来无爱亦无憎。
“熏儿。”那女子模样很模糊,唐冠甚至看不清轮廓便喃喃出声。
......
杭州,唐府。
南方水乡小镇,比起北地,春日更加柔和温暖,在这午后,暖风吹醉了游人,也吹醉了唐府上下。
一切都是懒洋洋的,唐府庭院中一名妇人与一少女低头细细针织着练手的小玩意,妇人模样发福,不时向少女指点。
古来女子至九载,已至待嫁之龄,若有亲事也会暂时订下,只需待得几年,过了豆蔻,便可操办。
家中女子长辈也会在此时授其养父侍夫之道,温婉的江南女子尤其如此,这针线女红便是其中较为基本的一道。
“呀。”少女指尖突然一阵刺痛,细密的血珠从如葱玉指流出。
“熏儿,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妇人见状慌忙拉住少女的小手,少女见状微笑道:“没事。”
人说三生石畔有玩伴,前世修得饶梅来,刚才少女没来由的突然心中隐隐一痛,手下便一阵恍惚,却不知道是自己一直惦念在心之人此时深陷心魔不可自拔。
妇人见少女手指滴血不止,慌忙起身道:“熏儿,你且坐好,我去寻些粉来。”
少女见妇人着急模样,心中一暖,乖巧臻首微点,妇人这才转身离去,独留少女在亭。
少女却将目光放向了亭外被风抚的上下起伏的荷叶,黛眉微皱喃喃道:“去病。”
“哒”一滴血珠无声掉落在还未绣好的帕上,绽出一朵血梅。
回风残转又相闻。
万籁空澈无杂陈。
长安外少年两眼渐渐失去了焦距,脑中一片空明,这或许就是出家之人最向往的空灵吧。
可是良久后少年的一声破口大骂,却毁了此情此景。
“他妈的,我这是来干嘛了,神经病啊?”
少年猛然坐起,竟然笑了起来。
摇头望向眼前将军像,拱手道:“将军,改日再来探你,你的匈奴逐尽了,我的突厥还没打完。”
说罢,拍拍屁股起身,利索而干脆,与适才判若两人。
可刚刚行至门前,又扭首笑道:“将军,若有朝一日我能寻到答案,必然来此相告,告辞。”
没人知道少年下神功夫看到了什么,只知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直至推门而出,少年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是一种说不清的坚决。
庙中阴暗,少年推门,阳光打进,不由让他眼睛微眯。
拿手微微遮挡一下,入耳皆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少年嘴角又挂上了那熟悉的微笑,一种不羁,一种无谓。
少年宛如什么都未发生过,满是轻松的背负双手走出。
这个地方是他落地生根的开始,也即将是史上那睥睨一生的一字并肩王的王府!
一门三候,后人只看到了他的风光,却谁都没有读懂他在今时今日,彼时彼刻到底看到了什么。
而少年却如一条毒蛇一般,在寒冬之后,完成了第一次春蜕,蜕尽了严寒之下所留的枷锁。(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