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我要种田
徐闻县靠近海边,雨水充足,可是能够耕种的土地并不多,毕德胜巡视的时候,还见到绵延十数里的沙漠,不错,是沙漠,可沙子挖开不到半寸就能见水,问题是就是不长树木植被,荒凉得很。
沙漠也就算了,还有盐碱地,数量也不少,表面就像长了一层壳,不过比起沙漠,又好上一些,最起码还长着一些耐得住的灌木,要想种粮食,那是不可能的,除了沙漠还有烂泥地,多是经年累月被水浸泡,外加地下有暗泉,人一下去,都是漠到脖子,牛更是下不了田,种植水稻,因为烂根,产量极低。
除却这些,土地就显得少之又少,所以一般小民,生活的并不富裕,家里丁口多的,实在过不下去,也会跑出人,寻个船主,当上水手,苦上一点卖命钱,这时候的海上儿女,真真的是用命来搏,船小不说,一遇到老天爷变脸,那是九死一生的勾当。
毕德胜巡视了几天县内,召集几位师爷,外加主薄吴伯宗和衙门官员就粮食不能自保,流民数量激增,商讨一个办法,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这么一说,在座的师爷们都是摇头,就连地头蛇吴伯宗也只能咂嘴。
“粮食靠外运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再加上流民激增,就算今年混过去了,那明年又当如何,我看还是得从根子上想想办法,像老天爷要土地,一能解决粮食问题,二能解决一部分流民安置”见众人不开口,毕德胜先说了这些。
“东翁,你说的都是正理,可问题是从哪里要土地,历经几百年,这徐闻县哪还是书上的蛮荒之地,能开垦的土地全都开垦了出来,剩下的都是一些不能种的”。
冯克东作为户房师爷,率先接上了口,这几rì他也是cāo碎了心,秋税马上就要到rì期,另外徐闻开了粥场,流民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纷纷涌入,库里的粮食那是一rìrì见底,不得不动用了一千担军粮,可粮食有数,总有用完的时候,再不想办法,流民闹起来,局面不好收拾。
“冯师爷,咱们就是要像那些不能种的土地上想办法,想想那些土地为什么不能种,是不能种粮食,还是什么都不能种,这些都是学问,我相信,只要下努力整治了,还是会挤出不少田地的”毕德胜此言一出,大家讶然,这些土地就是不能种,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经验,怎么到了毕德胜这里,就变成无所不能。
冯克东还想说,张思道给了他一个眼神,张思道比较了解毕德胜,从上任以来的几件事情就能看出,这位东主不会无的放矢。
“东翁这么说,想来是有了主意?”张思道喝了口茶,询问道。
毕德胜点点头:“是有一点,只是真要施行还需要好好斟酌”毕德胜重生前不是农民,可是当兵的时候,还是帮基地附近的老乡栽过秧,收过稻子,当时的那片地就是烂泥地,是村里的一位老支书在大(跃)进的时候号召全村的劳力治理出来的,他依稀记得治理的方法,只是不知道到了徐闻,能不能通用。
另外盐碱地,他也知道一些治理的方法,只不过治理起来的难度也很大,单是注水稀释就是一个大工程,不过有些盐碱地,只要咸度不高都能种植一些耐咸的职务,比如桑树就是其中一种,海边的沙漠,他就没法子了,可只要把这两类土地治理出来,徐闻就能增加不少耕地,粮食自足不成问题,同时也能安置一部分流民,只是这些工程,都是大问题,他犹豫着,是不是用自家的钱。
“吴主薄,如今徐闻田价几何,上中下田各是多少”毕德胜先说了一句,就转问吴伯宗,这土地买卖,因为要上税,大多是官面上一个价格,私下一个价格,要知道市价还是得问地头蛇。
“大人,徐闻之地已有定数,能种植的土地,下田是三十五两银子,中田是八十两,上田能达到一百五十两到两百两”吴伯宗也不多说,只是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这么高的价格”毕德胜恍惚,突然,他想起查抄周邦元等一干徐闻旧吏的时候不是收缴了一部分土地吗,向冯克东询问。
冯克东点点头:“大人不说,学生也正有这个打算,经过下官仔细计算,外加和霍师爷清理案牍,发现其中有些是这些人侵占的,按照大人的意思,发还给苦主,剩下的已经不足五千亩,县学分了一部分学田,义庄,养济院,医馆也分了一部分,还有一些本在城外,扩城的时候被占了,剩下的不足一千亩,不过都是上等良田”。
毕德胜一听,这才想起自己是有这么吩咐过,时候也看了账册,当时事物多,没具体想,现在真是后悔死了。
“今年的秋税马上就到了rì子,学生和府里商量过,人家也行了方便,答应皇粮按照往年的价格折价,这么一来,咱们县就得交纳七万两银子的正税,其他地方上的杂税还都没含在里面,杂税如果不收,衙门里的公费又得另外想办法,兵饷等等还需筹措”。
冯克东说的委婉,可毕德胜脸上臊得慌,别人养兵都是地方支应,到了他这里却得自己想办法,三四千人马就生生压得一个县喘不过气来。
“东翁,有些话学生也该说了,咱们的摊子铺的太大,东翁对地方也不忍盘剥,前面抄了周邦有等人的家产,是有些余钱,后面发卖食盐,建城卖地,又糊弄了一些,问题是东翁手脚太大,对小的们也不错,单是每月衙门的公费,细细算一下,就达到五千余两,这还不含巡检司招募巡丁的饷银,研究所也是像流水一般的花钱,几个月就花销了将近二十万两银子,海安那里每月能够上缴一万两银子,换在别处县里应该逍遥,可这万把两银子的商税,解回县里转手就不见了踪影,东翁,咱们是不是该收一收,把摊子拢一拢,盐标可要到明年六月才能进行,怕是捱不到那时候了”。
冯克东说完,签押房里静悄悄的,毕德胜打眼一瞧,大家都是表情严峻,乔致庸来过几封书信,信上也说,银号网络正在构建,约莫三月就能试营业,真正要有收益,还得到明年六月间,两样来钱的大路子,都是要到明年,算算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每月除了正税,应该还有华林负责的走私活计,可要填平这么大的摊子,真有些难办。
毕德胜沉思了片刻,既然他来到了这清末,又成了主政一方的父母官,还是那句话,总要留下些什么,才不枉自己穿越一回,自己出钱不够本事,要是能变出钱那才叫本事,真正的开港,他现在还没有那个本事,贸贸然施行,搞不好就是壮志未酬身先死。
如今自己的动静已然闹出了一些动静,明智刚从京城发回的书信就说明了问题,从其他渠道,已经有人打听起徐闻县的近况,盐田的事情似乎也有人提起,要不是自己挂着团练使的招牌,有需要协饷的由头,恐怕早就被人惦记,而那个走私的路径,也不是长远的打算,战事一起,估计也得断了,可这徐闻现如今的事情,都不能中断,那就需要银子。
毕德胜揉了揉太阳穴,拍了拍脑袋,他自己被自己绕晕了,良田值钱,那就把种不出粮食的土地改造成良田,这不就是变出了银子,下定决心“银子按照计划拨付,以后在用钱上我也会收一收手脚,田地不是可以卖钱吗,那我们就把那些种不出粮食的土地改造出来,改造出来的土地用于安置流民,多余的发卖出去,或者用于有功将士的赏赐”。
堂下之人都是哗然,改造土地,先不说能否改造得出,可投入的银子从什么地方罗列,要是把银子摊派下去,不是和毕德胜先前所做有了出入。
“冯先生,把剩下的一千亩良田卖出去,因该能凑个二十万两吧”毕德胜没有解释,确认似的问道。
“能,可是东翁......”冯克东还想说什么,被毕德胜打断“贴出告示,发卖良田,所得二十万两,不能动用分毫”。
“另外从你们户房张罗,从民间找出几位种田的好把式,召集到县衙,本官有大用”说到这转头对着工房师爷王玉石说道:“工房也准备准备,农闲时间已到,通知各地保正,本官要征徭役,工具什么的都不用带,按照每乡镇编列,至于到县的时候,本官另行通知”。
前段时间,王玉石一直忙于扩建城池的一干事物,好不容易清闲几天,又被安排了征徭役的工作,要是换做别县,这可是了不得的美差,可在徐闻县,这是大大的苦差事,可东主安排,他能拒绝吗,起身点头应下。
“华林”
“小的在”对于政务,华林没兴趣,正在想着其他事情,就被毕德胜点了名字。
“流民激增,治安可得管好,免得有人挑唆着作乱,不单是城内,城外流民营地也必须照顾到,多派些人手,犯了王法的,恃强凛弱的,给我打杀几个,不要心慈手软”。
“小的遵命”华林拱手应下,心里热乎起来,他现在干这个总捕越来越有滋味,再加上毕德胜总是委任他一些刺探军情之类的差事,说实话,他喜欢,他就喜欢这种每一科都心惊胆战的感觉。
“城外流民也不能这么放任不管,我看还是按照籍贯,分开居住,选出几个领头的,按地域分开施粥,另外从中选出壮劳力,本官要以工代赈,这事情,吏房张师爷和礼房高师爷商量着做,时间得抓紧,其余各房,也当以此为要务”。
“吴主薄,流民登记造册的差事就交给你了,另外派出大夫查看一番,人一多,要是出了疫情可就不好办了”。
点到名的,全都起身应下,张思道看着毕德胜安排,在没有插上一句话,直到毕德胜宣布散了,他才笼着手出了屋子,冯克东跟在他的后面,一出门就抱怨道:“宁文兄,刚才你怎么不出言劝导,由着东翁胡来,他一个士绅家底出身的翰林,怎么能知道田间的农事,荒地变良田,哪有那么容易,免不得二十万又打了水漂”。
第七十八章 管家婆
张思道听到这,驻足往签押房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说:
“这位东翁,在这小小徐闻县,干的哪一样不是名流县志的大事,到目前,还真没见他从体己中拿出一文钱,审案子颇得霍云志赞赏,炼兵马也得潘立忠佩服,就连那格物一道,我寻思着龚振麟怕是生出了鞠躬尽瘁的心思,现在又是农事,呵呵,我且和你赌上一赌,免不得赢你一顿酒钱”。
冯克东一听,心里把到了徐闻的种种过上一遍,虽说多有不足之处,可好歹没用朝廷一文钱,就cāo持出如此局面,海安镇那边吸引了不少商家,虽然不能名正言顺的下海,可巡检司不管,衙门不管,等于放出了一条商路,这税收都是以一倍一倍的速度增加,保不准翻过年,税金又能增加不少,倒是能缓解一些压力,想到这,叹了口气:
“且走走看吧,倒是希望真能请你一顿酒”,说完这句,两人相视一笑,结伴出了院子,张思道前脚走,后脚李宗昌就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打公文,他是擅长文牍公文,可这传递的活原本是高升的,只是如今高升不在,他就只能代劳。
进了签押房,见毕德胜闷坐,咳嗽一声,把手里的公文递了上去:“东翁,按察使司发来公文,咱们抓获的逆匪已经有了结果,朝廷诏谕,侬高志等一干要犯不必解往京城,已于昨rì在广州街头腰斩弃市”。
李宗昌已经分好了门类,指着第一份说道,毕德胜点头,看也不看放在一边,剿灭了这股乱匪,他没有什么成就感,完全就是练兵外加应付差事,说到底,都是被官府逼的,要是有吃有喝,rì子过得去,有谁会干这杀头的事情,所以人一抓到,他就拘押起来,也没去见上一面。
李宗昌见毕德胜不看,又指着第二份说道:“这是朝廷最近几rì的邸报,我整理一番以后重新列了一个条陈,觉得对东翁应该有些作用”。
“多谢先生,我一会就看”毕德胜看着厚厚的条陈,心里佩服李宗昌,要知道邸报里大多都是些脱裤子放屁的官面话,就跟后世的人民rì报差不多,可有经验的官员都能从这花团锦簇的文章中看出门道,毕德胜明显没这本事,只能交由李宗昌代劳,李宗昌也没让他失望从这些废话中找出这么多要点,整理出来。
李宗昌点点头,指着第三份说道:“这是刑部对于白莲教一案的定验,里面多有刁难,这就需要行文申诉,免得他们派人点检,惹来些麻烦”。
毕德胜皱眉,拿起公文“这案子不是结了吗,连赏赐都颁布了,刑部这是要做什么”说着话,看了起来。
“这都是旧习,有些案子,军机或者皇上有了决断,旨意先发的,有司衙门都会后面补充公文,总之要把一竿子手续完成了,我寻思着怕是刑部的老爷要捞油水,回文时慎重一些,再叫人使些银子,应当没有大碍”李宗昌说着话,又从怀里摸出一份条陈,递了上去“学生已经列好了,请东翁佐证一下”。
毕德胜已经看完了刑部的公文,上面还有按察使司的随函,都是挑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纠缠,听了李宗昌的话,心里就知道是个什么事情,气愤不过,可还是忍了下来,又接过回复函,粗粗看了一遍,就点头应下“多谢先生了,就照着这个回复发吧,明先生还在京城,如何运作就交给他办”。
李宗昌见办完了差事,就往外走,毕德胜叫住他“先生等等,顺便帮我的几封书信也一并寄出”说完从书桌后面取出几封书信,里面有写给父母的,有写给泉州知府刘居英的,还有写给乔致庸的,李宗昌接过,看也不看,拱拱手,就退出了签押房。
毕德胜靠在屋后,闭眼沉思一会,就趴在桌上写起改造荒地的条陈,他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所以就需要懂农事的庄稼人帮忙看看,要是没问题,他才会大干快干,利用农闲这段时间把这事情解决了。
到了掌灯时分,一个杂役才进了屋子,帮毕德胜点灯,他这才发觉,已经到了晚上,起身伸了伸手脚,只觉得腰酸背痛,心里想起高升,要是这小子在,免不得早就进来提醒,笑了笑,挥手让杂役不用点了,出了签押房见毕尽忠在门口候着,叫上他就返回后院,偌大的县衙,一路上都见不到几个人,才觉得冷清的很。
卓正堂是毕德胜的居所,取个堂号也是一种雅趣,他也懒得考究,随口就起了这个名字,此时候在门口的丫鬟见了,赶紧叫厨子上菜饭,原先只有两位丫鬟,这时又多了几位,都是不久前母亲从泉州送来的,抱着什么心思,毕德胜自己也知道,只是他心里总觉得和这个时代的女人有代沟,心里不情愿。
忙里忙外的这位毕德胜记得,叫做香荷,十七八岁,就是前几rì来的,之所以他有记忆,是因为这位香荷是母亲身边的亲近丫鬟,跟在身边怕有五六年了,本来就是母亲存了给毕德胜找暖床丫鬟准备的,碍于从前的毕德胜身体太差,医生说元阳不足,就一直没有放出来,现在毕德胜有了官身,身体也渐好,就放到了毕德胜身边。
香荷入了内宅,也有觉悟,担任起了内宅管家的职务,把后堂收拾的齐整,那些小厮丫鬟都被调教的规矩了不少,往rì还没今rì这么主动,明显是理顺了。
毕德胜坐到餐桌前招呼毕尽忠一起,毕尽忠也习惯了和毕德胜一起吃饭,顺势就要坐下,可看到香荷的眼神,赶紧直起了身子“少爷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小的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情少爷你吩咐”说完就灰溜溜的出了屋子。
毕德胜看了一眼香荷,心里嘀咕,难不成这家里就有了管家婆子,没等细想,一溜小厮端着餐盒进了屋子,香荷先帮毕德胜倒了杯茶水,又取来暖毛巾,干毛巾,小铜盆,毕德胜漱了漱口,吐在铜盆里,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又取来干毛巾抹了一把,一套流程做完,香荷把手里的家私交到另一位丫鬟手中,这才开始布菜。
当先的是一盘水煮菱角,乃是当季的小吃,最能清除燥气,新鲜菱角配上翠绿香菜别有一番风味。
紧跟着是一道鸳鸯炙,这道菜用公鸡和母鸡各一只放在一起烧烤,放入酒、酱、盐等作料,熟后再放花椒、红糖,吃起来味道独特,这可是流行于宋代的佳肴,算起来也是毕家的私房菜,毕德胜一见,就知道怕是连家里的厨子也跟来了。
稍后又是一道杏酱香豕头,这菜流行于晋唐,是古代四川最流行的食物,用蒟酱、红糖、花椒等拌匀,敷在猪头上蒸,然后把骨头剔出来,sè香味俱佳,就连苏东坡都吃过这道菜,并记录在他的《仇池笔记》当中。
三菜一上,又是一盆清水牡蛎,表面浮着几段葱花,汤头清澈得很,要不是里面放着牡蛎,还以为就是一盆泉水,极其清澈的那种。
“少爷请用饭”。
毕德胜正看得流口水,耳边传来香荷的声音,一碗饭已经放在面前,打眼一看,这米饭和平rì也不同,从前吃的也算上乘珍珠白,可今rì里的米饭,在碗里泛着暗红,粒粒饱满。
“这是什么米,莫不是兑了东西”毕德胜吃了一小口,软度适中,到嘴里就冒出一股香气。
香荷抿嘴一笑:“这是老夫人叫下面人带过来的,她听说雷州瘴气太重,少爷你身体又不好,就寻人问过,都说这胭脂米养人,就使人买了,只是这米出产极少,求了不少人,才买到五十斤,家里留了五六斤,其他的都让奴婢带了过来”。
香荷见毕德胜吃的开心,又布了一碗牡蛎汤,递到毕德胜面前,接着说道:
“这米还有典故,大家都叫做康熙胭脂米,传说康熙爷南巡时,策马郊外巡游,突见万项稻田中一片与它外不同,株高早熟,穗红有芒,掐下几粒,搓去薄如蝉翼的稻壳,泽如胭脂的稻米发出沁人清香。康熙爷旋即令人煮食此米,熟后的米饭不仅细腻油亮且sè泽红润,溢香四座,口感弹软滑(嫩),余味无穷,遂将此米带回宫中,封为“御用稻米”,并赏赐给妃子以及众爱卿们共享。
一位因不适应北方气候而整rì面sè恹恹的皇妃,食用该米数rì后,竞变得脸sè红润,顾盼生姿,素颜朝天亦如胭脂着面。康熙见状,御笔钦此:胭脂米。自此,胭脂米作为补气养血、平调五脏的滋补佳品,名声大噪,就是督抚人家也不是顿顿能食”。
香荷说着话,毕德胜已经一连吃了三碗,饭菜实在可口,要不是香荷拦着,怕他噎到,恐怕五碗也能吃下,吃完饭,香荷就叫下人除去盘碟,帮毕德胜泡上一杯龙井,又端来软凳,把他的脚放了上前,蹲在地上轻轻的锤了起来。
毕德胜不习惯,这就跟重生前看的甲方乙方里面的场景,自己成了地主老财,收回脚,香荷一愣,眼泪水就要流出来。
“少爷嫌奴婢伺候的不好?”。
“不是,只是想起还有些要务没有处理”毕德胜看到她这梨花带泪的模样,虽说低着头,可额前长长的刘海遮不住白嫩的脖颈,顺着脖颈往下瞧,一抹红sè亮花了眼。
毕德胜咽了一口口水,让身体往后挪了挪,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堕落了,这么一看就有了反应,香荷正是掐出水的年纪,来时又被内院的管家婆子上了健康课,她的眼睛看见毕德胜官服下摆的隆起,心里就如小鹿一般跳了起来,心中默想“少爷还是喜欢自己的,要不然哪会那样”。
场面有些说不出的味道,毕德胜咳嗽一声,从袖中拿出李宗昌列出的邸报细要,装模作样的打开,看了起来。
香荷毕竟年岁也小,又是未人事的,实在抹不开主动勾引,起身帮毕德胜倒了杯茶,垫着脚尖出了门,刚走到门口,拍着胸脯靠在门上,用小手打了打自己的脸,只骂自己没胆量,正自顾生气,旁边冒出个头。
“香姑娘,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话的正是一直守在门口的毕尽忠,香荷“呀”了一声,红着脸就朝外跑,毕尽忠摸了摸自己长满络腮胡的脸,小声说道:“真有这么吓人吗”。
第七十九章 讨逆檄文
家里多了女人,还是对自己存了心思的女人,毕德胜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身体似乎有了逐渐变好的迹象,近些rì子,每晚总会做些云里雾里的脂粉梦,次rì清晨,胯间粘稠不已,说到底,他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重生前也没走过一个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步,重生来过,还是没法子处理这些事情。
叹了口气,认真看起了手中的条陈,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吕贤基死了,上任不到一年就死了,九月末,他到舒城劝捐筹饷,太平军却攻打舒城,最后投水自尽,说起来也是个薄命的,虽说被朝廷赐了文节的谥号,追认了尚书衔,可还是死了,毕德胜到现在还记得当初自己上任时和这位老人在船上的那次见面,转眼间,已是天人两隔。
想着想着毕德胜一惊,吕贤基到安徽担任团练防御使,李鸿章可是随营帮办,应当常伴左右,这吕贤基都死了,那李鸿章因该不能独活的,再说太平军是合围舒城,城破吕贤基投水,李鸿章断没有逃跑活命的理由,他上辈子历史并不出众,心里坏坏的想,难道自己重生了,历史发生了变化。
李鸿章毕德胜算是记恨着了,远在天边的他都还记得找自己麻烦,整个人目空一切,总以为天下就是他最聪明,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混到北洋大臣这个位置的,突然心中一动,刑部发来公文挑三拣四的说道白莲教一案,这李鸿章的老爹就是刑部缉捕司郎中,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不过这念头只是在脑中过了一道,就没往下想,真要是这样,那李鸿章还真是个极品人物了。
独自哀愁一番,继续看下文,又有一个名字出现在条陈之上,毕德胜粗粗一看,着墨所占篇幅就占了整篇条陈的三分之二,看得出,师爷李宗昌对这人也是颇为欣赏,单看名字,毕德胜就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个道理绝对正确。
条陈上所写之人就是曾国藩,这位满清最出名的人物,此刻这位丁忧的吏部侍郎在老家湖南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靠着名声,亲友,乡党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号称湘勇,在湘潭发布了《讨粤匪檄》,正式向太平军发动进攻,李宗昌还将檄文纳入,足见他对这文笔的欣赏,毕德胜沉下心,看起了檄文。
“为传檄事: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于今四年矣。荼毒生灵数百余万,蹂躏州县五千余里,所过之境,船只无论大小,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
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rì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浚濠,妇人rì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船户而yīn谋逃归者,则倒抬其尸以示众船。粤匪自处于安富尊荣,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残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憾者也。
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自其伪君伪相,下逮兵卒贱役,皆以兄弟称之,谓惟天可称父,此外凡民之父皆兄弟也,凡民之母皆姊妹也。农不能自耕以纳赋,而谓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买以取息,而谓货皆天王之货;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自古生有功德,没则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虽乱臣贼子穷凶极丑亦往往敬畏神祇。李自成至曲阜不犯圣庙,张献忠至梓潼亦祭文昌。粤匪焚郴州之学官,毁宣圣之木主,十哲两庑,狼藉满地。嗣是所过郡县,先毁庙宇,即忠臣义士如关帝岳王之凛凛,亦皆污其宫室,残其身首。以至佛寺、道院、城隍、社坛,无朝不焚,无像不灭。斯又鬼神所共愤怒,yù一雪此憾于冥冥之中者也。
本部堂奉天子命,统师二万,水陆并进,誓将卧薪尝胆,殄此凶逆,救我被掳之船只,找出被胁之民人。不特纾君父宵旰之勤劳,而且慰孔孟人伦之隐痛。不特为百万生灵报枉杀之仇,而且为上下神祇雪被辱之憾。
是用传檄远近,咸使闻知,倘有血xìng男子,号召义旅,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为心腹,酌给口粮,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横行中原,赫然奋怒以卫吾道者,本部堂礼之幕府,待以宾师。
倘有仗义仁人,捐银助饷者,千金以内,给予实收部照,千金以上,专摺奏请优叙。倘有久陷贼中,自找来归,杀其头目,以城来降者,本部堂收之帐下,奏受官爵。倘有被胁经年,发长数寸,临阵弃械,徒手归诚者,一概免死,资遣回藉。
在昔汉唐元明之末,群盗如毛,皆由主昏政乱,莫能削平。今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归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尔披胁之人,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亦不能更为分别也。
本部堂德薄能鲜,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上有rì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实鉴吾心,咸听吾言。檄到如律令,无忽!”
通篇看完,毕德胜起身大呼“好,好,好”三个好字说完,全身说不出的舒坦,门外的毕尽忠听见声响,赶紧进屋,看见毕德胜满脸红光,在屋中转来转去,还以为得了癔症,正想找大夫,就听见毕德胜吩咐:
“尽忠,即可前往账房,支取白银五千两,不,一万两,送往湘潭曾公国藩处,不用说什么,只叫他知道本官心意即可”毕德胜吩咐完,又看了一遍檄文,直呼好文章,毕尽忠等等,见没了下文,就出了屋子,到前堂支应去了。
毕德胜又回味一番,心里多了不少感慨,檄文声称太平天国农民战争是“荼毒生灵”,“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奇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泉”,接着号召“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这么一来让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在这孔孟当道的社会里,毕德胜就是对县学里的孔庙都得修整妥当,怕的就是这些读书人,还有读书人所组成了官员体系,士绅体系,曾国藩这么做就是赢得了天下读书人的心,焉有不胜利的道理。
正琢磨着,毕尽忠去而复返,呐呐的站在一边,毕德胜眼见,就问一句办妥了吗,还没开口,门外又闪进一人,正是户房师爷冯克东,一见到他,毕德胜仿佛泄了气一般,刚才读的热血,开口就是助饷一万两,这会儿怕是免不了一顿说教。
“哈哈,先生来了,我正要派人找你去说,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断没有要你拨钱的事情”毕德胜打了个哈哈,瞅了一眼毕尽忠,毕尽忠红着脸,刚才他到户房一开口,就被冯克东一阵大骂,险些缓不过气来,没办好差事,他也局促。
冯克东见毕德胜服软,也没多说什么,看见他手中的条陈,这檄文他也看过,知道是因何而起,抚了抚长须,叹了口气,说道:“东翁,不是学生不通情理,而是咱们用钱的地方也多,曾伯涵确实是不世出的人才,结个善缘也无不可,只是一万两太多了,咱们远隔千山万水,发给两千两就足以聊表心意”。
“多谢先生体谅”毕德胜弯腰行了一礼,冯克东能主动拿钱出来,真是少见,由此说明,这曾国藩的檄文威力有多大。
送着冯克东出了屋子,毕德胜转身回屋,将剩下的条陈看完,小心收好,才回房休息,一进卧房,就见熏了香,一位少女杵在外间的桌上打瞌睡,开门声惊动了她,跟在毕德胜身后提灯笼的毕尽忠一见,赶紧退了出去,鸡婆的把门掩上。
气氛又变的尴尬,毕德胜摸摸鼻子“香荷,你也累了一天,就下去休息吧”。
“高升不在,少爷身边没个人怎么行,今晚我就睡在外间,少爷有什么需要就使唤一声”香荷说着话,帮毕德胜打了洗脸水,又把毛巾递上,毕德胜摇摇头,接过抹了一把脸。
紧跟着头后的辫子被人放了,牛角梳子仔细的顺着,尖尖的牛角梳子刮着头皮,说不出的舒服,毕德胜忍不住呻吟一声,不能怪他,只怪这梳头的手艺实在是比高升厉害几倍,怪不得后面的李莲英就是靠着梳头博得了慈禧太后的欢心。
梳洗完毕,香荷又换了盆热水,褪去毕德胜鞋袜,毕德胜也放弃了抵抗,由着她cāo持,一双柔荑在自己的脚面摩擦着,敲击着,让毕德胜解乏得很,浑不知怎么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次rì天光大亮,毕德胜起床,看看身上,短衣亵裤,想到是香荷作弄的,脸上一红,还没下地,香荷就端着盆子进了屋,她睡在外间,怕是听到声响就起了身,衣服都没穿戴齐整,白的白,红的红,霎是养眼。
一大清早的,正是气血腾升的时候,毕德胜怎么忍得住,下体慢慢的有了反应,四角亵裤宽松得很,龙抬头的模样怎么遮挡得住。
香荷早就看在眼中,老夫人叫她来的目的也知道,她一个下人,算起来这也是天大的恩典,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家,脸皮子还没那么厚,实在不好干出这等没遮没拦的事情,只想着少爷主动一些,以后对自己好些,给自己一个名分。
“少爷,奴婢伺候你洗脸”香荷诺诺的说道,毕德胜弓着腰,红着脸坐到洗漱台前,香荷先用沾水的牛角梳帮他拢了拢长发,身子挨着身子,若有若无的接触让毕德胜差点冒鼻血,这年月没有什么小衣服,里面就是一具肚兜或者裹胸,来的都是最原始的接触,两粒突起擦过,毕德胜觉得自己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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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感觉自己也湿了,是被泪水打湿的,谢谢大家的支持,在这里也感谢朋友们的打赏,我说谁,你知道,就不一一点名了,这个月马上就要结束,成绩还算中上,再次感谢各位看官,下个月就要冲击首页潜力大作榜,30W到50W字才能上榜,所以更新上做一个调整,每rì从三更下降到二更,要是每rì三更,二十天就没机会了,出了潜力大作榜以后就调整回来,最后还是得扯着嗓子叫一声“求红票,求打赏,求收藏,特别是收藏,对于我这个买断作者来说,可是尤为重要的,这本书应该还会像上一本一样,不会上架,如果要上架,也是两百万字以后的事情,大家请放心收藏。
第八十章 开工
次rì天光大亮,毕德胜起床,看看身上,短衣亵裤,想到是香荷作弄的,脸上一红,还没下地,香荷就端着盆子进了屋,她睡在外间,怕是听到声响就起了身,衣服都没穿戴齐整,白的白,红的红,霎是养眼。
一大清早的,正是气血腾升的时候,毕德胜怎么忍得住,下体慢慢的有了反应,四角亵裤宽松得很,龙抬头的模样怎么遮挡得住。
香荷早就看在眼中,老夫人叫她来的目的也知道,她一个下人,算起来这也是天大的恩典,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家,脸皮子还没那么厚,实在不好干出这等没遮没拦的事情,只想着少爷主动一些,以后对自己好些,给自己一个名分。
“少爷,奴婢伺候你洗脸”香荷诺诺的说道,毕德胜弓着腰,红着脸坐到洗漱台前,香荷先用沾水的牛角梳帮他拢了拢长发,身子挨着身子,若有若无的接触让毕德胜差点冒鼻血,这年月没有什么小衣服,里面就是一具肚兜或者裹胸,来的都是最原始的接触,两粒突起擦过,毕德胜觉得自己湿了。
“香荷”毕德胜转身,一把就把香荷笼在怀里,喘着粗气,直往香荷的脸上拱,香荷嘤咛一声,也用手挽住毕德胜的腰,毕德胜手上也不闲着,钻进香荷的衣服里,攀到那处云顶时,香荷身子僵住了,嘴里少爷少爷的叫着,毕德胜拦腰抱住香荷,走向萝床。
云帐深处,两人滚到了一起,不一会,床下就落了一地衣衫,初哥对初妹,免不得摸不到庙门,毕德胜面红耳赤,狰狞得很,香荷一手掩着脸,一手羞涩的把着白玉干,直往自己的桃花洞中送,临来时,她早就得了老嬷嬷传教,也看过女书,自是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这真人的和那桃木的大不一样,烫的她心慌。
旋旎之中,香荷发出一声莺啼,毕德胜也发出一声低吟,恍然间,他才知道这人生乐趣,远非左兄可比,硕大的罗汉床,犹如汪洋之上的一叶扁舟,仿佛经不起这一浪高过一浪的浪头,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或许下一个波涛,就能让他散架一般。
“破山河在
城chūn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云淡风轻,毕德胜转头看着睡在一边的香荷,感觉自己堕落了,刚才的那一刹那,那流露出的只是最原始的本能,他和香荷之间,根本没有一点感情,不知道是时代改变了他,还是本身他就有这个毛病。
香荷睁开眼,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红晕,看见毕德胜看着他,忍不住又闭上眼睛,毕德胜看着香荷,鼻子,嘴巴都小巧的很却又透出一股子秀气,身上他也探查过,耐看得很,自己做都做了,再怎么也要给人家一个名分,学那士大夫们,把女人当玩物一般送来送去,他可做不出来。
“香荷,一会儿我就修书一封回家里,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少爷”香荷抬起头,眼睛里已经布满泪水,毕德胜见了,忍不住自责,这算是什么事情,自己霸占了人家,时后说了这么一句,反倒成了恩人一般,逻辑让他有些拗不过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少爷,吴主薄求见”,毕德胜支应了一声,赶紧起身,香荷也赶紧起身帮毕德胜穿衣,只是身上不爽利,毕德胜也不怜惜,哎哟一声,又倒了回去,毕德胜好说也是被苍老师教育过,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拍了拍她的香肩:“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叫下人送吃食进来”。
“奴婢不敢”香荷被这语气惑住了,低着说出这么一句,毕德胜掀开被子起床,坐到梳洗台前重新梳洗一遍,只是那长长的头发实在没有办法扎起来,正在手忙脚乱,牛角梳又出现在头上,一遍又一遍的梳着,平和得很。
神清气爽的出了门,毕尽忠已经恭候在门外,转到前厅,吴伯宗坐在左手,七八名身穿土布粗衣的老头站在中间,规规矩矩的,看摸样喘气都憋着。
眼见毕德胜进了屋子,吴伯宗起身,行了一礼,毕德胜挥挥手,让他坐下,厅前的老头们呼啦啦跪了下来,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直呼请大老爷安。
“明府,这几人都是四乡八野种田的好把式,施肥播种,笼田收割,都是好手艺,要问农事,就该找他们了”。
毕德胜一听,赶紧走了两步,把几人扶起,看得出,这些人今rì是做了打扮,衣服虽然料子不好,可浆洗的干净得很,闻着还有一股子浓浓的皂角味。
“几位老伯请起”。
这几人都是农民,保正巡检都没见过几回,毕德胜这么客气,倒让他们无措起来,毕德胜笑着让几人坐下,又命人奉上香茶,才开口询问。
“本官打算改造荒地,特意请来几位参详一二,当然,耽误了各位功夫,本官另有俸禄送上,只希望几位大伯多提意见”。
说完话,几人唯唯诺诺,毕德胜也不计较,从袖中摸出改造农田的条陈,递了上去,几人又跪了下来,连说不识字,毕德胜拍拍脑袋,倒是忽略了这点,叫起几人,就转给吴伯宗,让吴伯宗念着,让几人知道内容。
吴伯宗心里也是不相信毕德胜能改造出来,在他看来,或许这不过是毕德胜邀买政绩的一个手段罢了,要知道,逼着农民种植不合时宜的果树,闹得血本无归的列子也不是后世才有。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念了起来,毕德胜打的也是草稿,有些字迹潦草得很,有的还是涂了又改,让他念的跌跌碰碰,一个时辰才念完。
几位田把式仔细听着,大老爷吩咐的差事由不得他们不上心,那点俸禄他们没敢想,只求着事后没追究就行,可是听着听着,几人都深思起来,明显是觉得可行。
“几位觉得如何?”。
几人面面相视,选出一个胆子大的,站起身回到:
“禀老爷,我们寻思着这些法子可行,只是cāo持下来,投工投料太多,怕是有些不合算,另外就是烂泥地,老爷修渠排水的法子不错,只是这渠必须用青石,烂泥地全是稀泥,泥梗遮挡不住,另外就是地势原因,或许得架上几座水车,才能可行”。
毕德胜听着点头,老人见了壮了胆气,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开垦烂泥地得做好防护,或许能少死几个人”。
毕德胜一听,疑惑着问道:“什么死人,作何**”。
“好叫老爷知道,这烂泥地陈年已久,蚂蝗无数,其中又有瘴气,中毒的起先没有什么只是时rì一久,就会全身乏力,身上起血点,随后就咳血而亡,端是厉害,一般牲畜,都不敢放到这些地方,远远隔着,都有些不小心的着了道,村里一年都会死上一两个”。
毕德胜坐直了身子,这症状,明显的就是血吸虫病,想来自己真是落了教条主义,要是不寻人打听,就那么开动,这徐闻县不知道该死多少人,这种疾病,就是放在重生前,也是一种疫情,好像听说,当年赤壁之战,曹cāo百万大军就是折在这个病症之上。
毕德胜凝神思索,试着想想,后世这病是怎么治疗的,自己依稀记得,后世因为环境问题,除了较为偏远的地区还有这种疾病以外,其余地方就很少再有血吸虫病,他看过一份报道,报道上叙述,那是因为水质受到污染,烂施化肥,引发水中尿素含量超高,尿素就有明显的杀虫作用,这个结果滑稽得很,可也是不争的事实。
当时报道上有写,生石灰也有杀虫的作用,毕德胜拍了拍脑袋,有了这个方法,事情就好办一些。
“这个症状我倒是看过几本闲书,书上有根治的法子,要是能治好这个病症,这烂泥地能不能整治“。
几个田把式互相看了看,他们有些不信毕德胜,可不好明说,勉强点了点头,毕德胜也不说破,又询问起盐碱地,盐碱地他们倒是放开了,盐碱地多是不积水的地方,rì照充足,才会变成如此,要是能引水稀释,建立水渠,倒是能够种植一些杂粮,以及桑麻之类的作用,最后还是那句话,所需巨大。
毕德胜见自己的章程得到了这些人的肯定,就寻人叫来几位师爷,征集徭役,整顿流民,准备物资,一条条的布置下去,利落的很,应为来年二三月就是农忙,时间不等人,能够开垦出多少荒地,可是决定了能够安置多少流民,增加多少收入。
冯克东事情最多,征集耕牛,筹措银两,购买粮食,当务之急就是把那一千亩良田卖出去,这才是改造的本钱,龚振麟也参加进来,打造两万把锄头以及一干工具,时间只有十rì,要不是他手里有了冲压机,上吊的心思都有了,有了这等利器,赶赶工,应该不成问题,只是用百炼铁打造农具,着实的有些奢侈了。
工房就麻烦了,必须马上派出人手,依山势,地理绘制出渠道,田垄,农田布局方案,雷彪得了信,也从前山镇赶了回来,再加上几名老农,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八十章 开荒种地(一)
全县每户抽丁一人,又征集了流民之中壮丁两万人,健妇五千人,拢共四万多人,差不多占了县里五分之一的人口,本地人多有甲长,里长,保正带队,这都是积年的规矩,行之几千年,根本没必要更改。
流民之中也按籍贯选出乡老管理,规矩还是建城时候的规矩,分片包干,口粮由官府提供,每人每天另有粗粮半升,提前完成任务的,另有封赏,遭了灾的流民,只要家里有一人出工,最起码可以维持三个人最基本的口粮,也算是一项仁政。
几万人汇聚在一起断无可能,所以工房早就派出胥吏,按照规划好的地点,将这些人遣往各处劳作,同时派驻一位胥吏充当监理,指导徭役改良土地,当地巡检分派巡丁戒护,冯克东不愧有萧何之风,嘴巴上怪着,只要毕德胜吩咐了,还是任劳任怨的去做。
前几rì派出人,到对岸的琼州府,花了三万两银子,生生支应出一万石稻米,四万多人,每rì粮草消耗外加分发,就要三百石,这一万石也就是三十天的量,再要支应,恐怕就有难度了。
工人正在分拨,毕德胜却没闲着,带上一队乡勇,按照规划,前往县内的几处烂泥地广布的地方,用生石灰杀虫,顺带着组织人手挖出隔离带,接着冬rì里气候干燥,放一把火,把毒虫都给清除了。
一路风尘仆仆,毕德胜早就褪去官服,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头上戴着斗笠,雷州真是不好待,虽然已是冬rì,可在正午,rì头还是很毒,水气又大,毕德胜在野外跑了几天,身上就被晒褪了几层皮,整个人黝黑了不少。
每个预备改造的地方他都转了一圈,其余的地方倒是还好,只有大黄乡一处他必须亲自盯着,原因就是这里的烂泥地实在太广大,工房已经算了出来,整片地改造出来,足足有十余万亩,差不多低的生徐闻县一半的土地,只要这里改造出来,银钱等等和流民安置都会迎刃而解。
由于地方大,这里汇聚了两万余人,分布于烂泥地四周,按照毕德胜的吩咐,徭役们搭建的窝棚全都用生石灰撒上一层,同时不准喝生水,窝棚区也挖了几十个简易茅房,为的就是防止有人生病,饶是如此,大家还是人心惶惶,这也怪不得他们,人都会对未知的疾病感到恐惧。
眼见毕德胜到了,在这里负责监督的工房师爷王玉石匆匆迎了上来,见他一脸苦涩,毕德胜也知道原因,这一路视察,只要是负责烂泥地整治的地方,都会遇到这种情况。
“是不是大家都害怕得了疾病?”毕德胜下了马,率直走向最大的工棚,一边走,一边询问。
“东翁所说不差,正是这个缘由,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是下了烂泥地,就会七窍流血,徭役们十分抵触,昨rì已经有几人吵着要回乡,被我叫人打了一顿,只是在不解决,强行驱使,恐怕会有变故”王玉石说完又叹了几口气。
“烂泥地里使人散了石灰没有?”。
“昨rì里叫人划着海爬犁散了,只是生石灰有些供应不足,我已经派人去催要,或许明rì就会运到”。
毕德胜点点头,进了工棚,里面简陋的很,四处透风,好在已经入了冬rì,没有什么蚊虫,喝了满满三杯凉茶,毕德胜吐出一口浊气,连着两rì里没睡觉,身子疲乏得很,跟在身后的毕尽忠见了,就转头跟王玉石说了两句,王玉石看着黑了不少的毕德胜,点点头:“东翁,今rì时辰也不早了,你就先休息一下,只要生石灰到了,我就使人连夜撒下去,有什么事情明rì再说”。
毕德胜点点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人疲劳的时候最容易得病,他这个时候病了误事得很,还是先休息一下,毕尽忠一见,就出了工棚,到屋外马背上取出被褥寝具,帮毕德胜铺了一张床,毕德胜衣服也不脱,倒头就睡。
次rì天光大亮,睡得迷迷糊糊的毕德胜感觉热的慌,爬起身,往外面看,只见天边出现一抹火烧云,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下了床,出了工棚,远处已是烽火连篇,十多处火头,借着风势头,往南边吹,留下一地黑炭。
不远处,王玉石正指挥着一队巡丁点火,这防火烧荒也是一门学问,必须借助风势,还有地形,最主要的还是防火,一有不慎,引发真正的大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王玉石看见毕德胜出了屋子,赶紧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汗迹,外加一点烟尘,哪像是个坐班的幕僚。
“昨夜里石灰运到了,地方太大,我出了一两银子一人的赏格,才找了两千人,整整一宿才把地方撒完了,今早看看风头,就点火烧了”。
“多少时间烧的完?”毕德胜搭了个凉棚,远处的火带已经差不多离这里有一两里地了。
“午饭前就能烧完,按着大人的法子,五十步一条渠道,有泉水的地方筑堤蓄水,工程量实在是大”。
毕德胜没回答,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烂泥地边上,从怀里摸出一副油布手套,带上以后伸手笼了一把烂泥,泥土极黑,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里面的腐烂物极多“真是好地啊”。
“是啊,这能把水排干,这些都是上田,不需要施肥就能种上三五年,一亩最少都是一百两银子,只是......”王玉石yù言又止,他到现在也是有些怀疑毕德胜的法子,要是不成,不仅劳民伤财,还会严重挫伤士气民心,可要是成了,财富也是惊人,国人爱土地胜过爱一切,有钱人都喜欢购置土地,东南也不乏有钱人,可土地就这么多,上千年的种植,良田更是稀少,把这些地都整理出来,那就是惊人的财富,所以这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双刃剑。
“没有可是,一定能成,不过防护也要做好,每人一身连脚的油布衣服准备妥当了吗”。毕德胜直起身,想王玉石问道。
“冯师爷七rì前已经下了单子,给了高价,龚所长也派出了刚造好的三艘平底火轮帮忙运送,昨天就从广州运到,整整四万套,都是双层的,花了一万两银子,平rì里一尺油布也不过三十多文钱,这会让他们赚到了”。王玉石想想都替冯克东心疼。
毕德胜摸摸鼻子,谁让他事前没有想周全,要是想的周全些,把这血吸虫病给想到,那就从容一些,不用这么赶,最少能省下一半的银子。
说了一会,毕德胜回到工棚,和王玉石一人喝了两碗稀粥,正在研究着从哪里开始的时候,一位胥吏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大事不好了,前头一队流民的营地里死了两个人,顿时炸了窝,巡丁都有些控制不住,怕是要出祸事了”。
看着惊慌失措的胥吏,毕德胜训斥道“鼓噪什么,天塌不下来,滚回去忙和你的差事,在这么咋咋呼呼的本官赏你几十板子”。
胥吏一听,赶紧退了出去,公棚外,毕尽忠抽出腰刀,其他十多名护卫也都jǐng戒起来。
“走,去看看”。毕德胜说完就往外走,王玉石一把拉住他“东翁,你现在这里等等,学生去看看就行,这些流民都没有根底,搞不好还有些逆匪混在里面,还是周全些”。
“这时候本官不出面怕是不成了,本身就有流言,在不澄清,恐怕会有蔓延之势”话音落,人已经出了工棚,毕尽忠也不敢劝,只是让其他几个护卫把毕德胜围在中间,另外把毕尽义叫道跟前,让他骑快马回城送信,叫团勇速速前来。
这片烂泥地地域广大,本身就是一个水草垫子,工程不能聚集在一起,就分成十多个大营地,每个营地有一名胥吏指挥,另有保正,乡老协助,再说这也不是牢城,所以看管上并不严厉,只有几个巡检司的训丁负责看管器具,粮草。
死了人的营地离毕德胜所住的工棚不远,走上几百米就到,远远地,营地外面已经围满了人,都是附近营地赶来看热闹的,听着里面的声响,大家都是交头接耳,脸上都是露出畏惧。
“大老爷来了”不知道是谁见过毕德胜,小声叫了一声,人群回身,自动分成开,让毕德胜进去,毕德胜署理徐闻县不足半年,可也算是让大家沾到不少实惠,最起码,衙门没有过去那么贪婪,地面也安宁,而且传说这位大老爷乃是个青田,所以只要是本地人,都是敬畏,眼见这位大老爷一点没有当官的样子,身上穿的普通的不行,脚上也是一双耐走路的草底鞋,只是模样嫩得很。
“这人是谁?”一个明显是流民的汉子问旁边的本地人。
“哼,这是咱们徐闻的毕青天,乃是当今万岁钦点的翰林,要是没他,你们这些人怕是早就饿死了”本地人别过嘴,回了一句,那流民本想回嘴,可想想人家说的也是实情,就忍了下来,伸长脖子看了起来。
“毕大人,毕明府,毕青天,大老爷”毕德胜走过人群,人群中有不少人弯腰行礼,打招呼,这些人毕德胜见都没见过,可还是笑着拱拱手,身边的毕尽忠紧张到不行,握着腰刀的手沁出一层油汗。
进了营地,中间的空地上已经围满了上千号人,虽然人多,可还没有到暴(动)的地步,几个护卫分开人群,毕德胜走了进去,他没有穿官服,在场的流民都有些无动于衷,场地中间,地上睡着两人,看摸样都是三四十岁,尸体边上,蹲着两人,在那里嚎啕大哭,旁边还站着三人,两人穿着破烂,不过年岁颇大,应该是乡老,另一人穿着公服,应是胥吏,左右还有十多名巡丁。
第八十一章 开荒种地(二)
“大人”胥吏见到毕德胜赶紧上前行了一礼,这个动作让场中的焦点聚集在他的身上,毕德胜挥挥手让他起身“出了什么事情?”。
“今儿个一大早,营地里死了两个人,这两人的亲戚就说是被烂泥潭毒死的,咬定咱们驱使他们干些不要命的事情,众人被他们这么一说,就有些不稳”胥吏说完,脸上一阵青白,他是负责这个营地的当事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免不得会被责罚。
毕德胜听了经过,来到两具尸体边,血吸虫病哪有这么霸道,就算得了也有一个过程,远没达到立时毙命的地步,其中定有隐情,俯下身子,仔细一看,两具尸体都没有什么外伤,只是口鼻发青,四肢曲张,明显的死前很痛苦。
“你们是他的亲人,一起逃难出来的?”看完尸体,毕德胜询问蹲在地上的两人,两人刚才看见胥吏向毕德胜行礼,自然知道这位是大老爷,一人就要跪下,另一人梗着脖子说道“正是,我们是一个村的,都沾着亲戚”。
“原籍是哪里?”毕德胜也不怪罪,一边问话,一边扫了一圈围着的人群,大多数都是些老实人,见毕德胜看向他们,都不自觉的避开眼神,看到这个场面,毕德胜放下心来,这完全达不到暴(乱)的程度。
“我们是广西郁林州兴业县人,家里过了兵,遭了灾,就跑了出来”那个胆子大的继续说道。
毕德胜清楚,徐闻县里的流民大多都是广西跑过来的,有的时候境内过兵可比受天灾厉害,特别是外省兵马入住,那更是没有王法的存在。
“你这两位亲友并不是被烂泥潭毒死的,我估计是得了什么急症”毕德胜审了几天案子,对这些死状也有了解,要是中毒而死,口吐白沫或者七孔流血,更高级的一些,会让人死的安详,可这两人都不是,在把血吸虫病否了,估摸着就是得了急症。
“得了急症,两个人一起死,哪会这么巧合”。
“巧合,或许吧,来人,把配属的大夫请来,让大夫看看就知道”毕德胜负着手,吩咐下去,不一会,一位挎着药箱的大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护卫怕他走的慢,伸出一只手扶着,瞧模样,就是驾着他走。
大夫到了近前,先对着毕德胜行了一礼,这才整整衣冠,往地上的两具尸体看去,伸手摸了摸鼻息,把了把脉搏,这才发现自己要看的竟然是两具尸体,刚才来的忙,都不及细问,他是医生,又不是仵作,转头看向毕德胜,毕德胜开口说道:
“你就瞧一瞧,两人是怎么死的”。
大夫点点头,转身细细的看了看,医生和仵作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仵作还比不上医生,只是仵作太低贱,没有哪个大夫愿意委身从事这个行当。
大夫先是撑开死者双眼看了看,又捏开嘴巴瞧了瞧,摸了摸死者的身体,咳嗽一声,站起身说道:“明府,这两人是死于干霍乱”。
一听霍乱两字,周围的人全都退开来,这可是会传染的疫情,能够灭村的疾病,大家哪有不怕之礼。
大夫刚才探查的举动毕德胜都看在眼里,医生也是人,当然也会怕,可这大夫没有一点恐惧,看来并不十分可怕,所以他也不怕,反而走近两步。
“怎么会是霍乱?”。
“明府,这不是霍乱,是干霍乱,不过又有人把他叫做绞肠痧,又名盘肠痧,病患死的极快,而且十分痛苦”。
“那怎么会两人一起死”毕德胜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那大夫,大夫倒是有些得意,看见尸体边上蹲着两人,就问道:“你们可是同乡?”。
两个汉子被吓呆了,他们两人和这两位死者住在一起,要是两人得了霍乱,那他们也不能活,大夫一连问了几遍,他们才木然的点头。
“你们逃难的路上,是不是暴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然后又烈rì过水?”。大夫这么问,毕德胜就反应过来,他重生前似乎听过这个病症,有的人饱食以后烈rì涉水,就会暴毙,当然他只是听说,实在想不到真有这个病症。
胆子大的那个又点点头“逃难的路上在河边见到一条死了的大鱼,几人肚子实在饿了,等不及取火就分吃了,后来见对岸还有一尾,这两人就涉水过河,把那尾鱼也拖了过来,后来两位同乡就有些不舒服,今天一早我们起床,就见他们死了”。
大夫顺了顺自己的胡须,朝毕德胜拱手说道:“那就确定无疑了,绞肠痧就是吃了不洁之物,随后又激了水,或者做剧烈运动伤了肠道,才会得,这两人体质不错,要不然熬不到今天,要是提前一两rì就找大夫,恐怕也不至于死”。
毕德胜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事情解决了:“大家都听清楚了吧,这两人是得了绞肠痧死的,并不是什么烂泥潭毒死的,烂泥潭确实会让人得病,可也不是这么个死法,再说本官已经得了秘方,能够杀灭这泥潭之毒,只要大家遵照我的方法,定不会得了什么疾病”。
毕德胜说的响亮,围着的人全都听了进去,只是大家都没什么表现,只得歇了继续说教的兴致,吩咐人找来两口薄皮棺材把两人埋了,又吩咐胥吏查看他的家人,要是家人也在,就每人给五两银子,算是尽了官府的心意。
回到工棚,一队团勇就赶到,看着一头大汗的毕尽义,毕德胜也没怪罪,到了下午,各处火场都已经熄灭,不见了黑烟,真正开始动工的时候到了。
按照计划,必须有人进入泥地,用两块木板固定出一条水道,随后把木板中的稀泥挖出,深入地下半米,就要垫上碎石,打上石板,再在木板内侧铺设砖块,两虚一实,留出排水口,工程完毕,抽出木板,根据水往低处流的原理,泥地中的水分就会从空缝之中留出,会于水道,引往别处,要是地势实在很低,还能架设水车,用不了多久就能排干水分,烂泥地就成了高产田,水源又有保证,真正的变废为宝。
计划做得好,可是徭役们还是有抵触,不肯下去,毕德胜只好把徭役集中。
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毕德胜站在一辆牛车上,扯着嗓子说道:“你们有的是我徐闻辖下的子民,有的是流落此地的灾民,大家从前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是今rì,就在这大黄乡烂泥潭边,大家有了交集,并且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让这人畜绕着走的地方变成万亩良田。
或许有的人会说,你们只是被征了徭役,没必要把命搭进去,那么本官就告诉你们一句,凡是工程进度最快的十队人,都能被分发到改造以后的土地,每人两亩,那些落了下乘的,也不要担心,这改造以后的田地,都会成为官田,一部分发卖,一部分县里会佃出去,租子一年一分,参加改造的你们,优先承租,以上两点,决不食言“。
毕德胜说到这里,人群里发出阵阵吸气声,干的最好的,能够分到两亩地,少说也是几百两的收成,按着上头这位大老爷的说法,谁出力谁受益,就算分不到土地,也能租种,一年一分的租子,比起降了租子的三四分地,跟白送又有什么区别,心思动了的人们有些蠢蠢yù动起来。
“可这烂泥潭真的会死人,村里都死了好几个”有些人胆小,或者家里有了点余产的,忍不住念叨几句,顿时熄灭了众人心头的热火,是啊,要有命拿才是。
毕德胜眼见场面又冷了下来,在这么僵持下去,等徭役真的有了抵触,那要办成此事就是千难万难了,他又大声说道:
“这烂泥地,要是没处理过,确实能让人得病,可是本官已经使人撒了生石灰,他东西就是专门杀灭这些病症的,大家要是不信,本官就亲自做个示范,要是本官没死,大家就甩开膀子干吧”说完,褪去上衣,抓起一件油布连衣套了上去,转身就要下到烂泥中去,王玉石一见,哪能让毕德胜涉险,毕尽忠也是同样,呼啦啦就围了上来。
“起开,都到这这时候,谁在拦着我,军法从事,再说本官对自己的法子有信心”讲完这句,就甩开众人,噗通一声跳进泥地里,毕尽忠见了,抓起一件油布连衣套上就跟着跳了下去,毕德胜身边的护卫也都没说话,穿上油衣就下到泥中。
毕德胜哈哈大笑,对着毕尽忠说道:“这才叫做真汉子”,毕尽忠苦笑一声,伸手扶了一把站立不稳的毕德胜“大人,你这是何必呢”。
那些站在硬地上的乡勇见了,领头的正是黄二,他眼睛冒着红光,拿起一件油布连衣穿在身上“弟兄们,大人都下了,咱们还怕个鸟,干吧”说完乡勇们哄笑一声,一个个就像下饺子一般下到泥地中,有人递木板,有人挖泥,一会儿功夫,个个都成了泥猴一般,只是满是笑声,没有一人害怕。
不远处的人群,这时候也sāo动起来,一个流民选出的乡老流泪说道:“咱们爬山涉水四处流浪,为的就是一口饱饭,其他地方都如同撵狗一般把咱们轰走,唯有这徐闻县,把咱们当人看,每rì施粥,吊着咱们的xìng命,乡亲们啊,咱们得感恩,不为了那些田地,就为了毕大人对咱们的好,咱们也该豁出命去干”说着,不顾自己的年纪,取过一件油衣,套在身上就下了泥地,他的身后,呼啦啦的人群也跟了上去。
王玉石抹了把泪,这不是感动的地方,他还得指挥徭役分开运作,不能挤在一起,赶紧分派胥吏,联系各队领头的,按照既定计划分开行事。
“这边,这边,用木锤子敲结实了,那边,先垫上碎石子,送石板的呢,赶紧叫人送来”毕德胜站在末腰杆的泥浆中,指挥着众人,毕尽忠抬着块石块,挪到他的面前:“大人,你就上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我们”。
“是啊,是啊,大人你就上去吧”他周围都是团勇,这会儿大家都是一个泥地里打滚的兄弟,倒是没了那么多禁忌。
毕德胜看了看,也不强留,点头说道:“嗯,干到擦黑就必须收工,免得出了纰漏,我这就上去,让人去采买些肉食,就算大家不能吃肉,也必须喝上一碗带油花的汤”这句话说完,引来一阵叫好声。
第八十二章 京中
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毕德胜回到了棚屋,稀泥里面劳作,比之平地之上更加费神,手底下这几万劳役,大多都是一些家贫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可是冯克东那里也是缺银子,毕德胜就唤过一位护卫,让他到县衙找香荷,支取一千两银子体己银子,到渔村里收购一些干货海产,给徭役们补充体力,同时又写了一个便条,到盐课那里提取一些食盐,中午干活时喝上一点盐水,也能增加体力。
干完这些,毕德胜简单梳洗一番,又出了工棚,到各个地点巡视,烂泥潭边沿部分,大家干的热火朝天,各队都有各队的辖段,毕德胜又身先实验,去了心魔,再加上毕德胜开出赏格,倒是不用鼓动,人人争先,干的是让人眼热不已。
徭役见了这位不着官服的县老爷,都是主动打招呼,这时候毕德胜也不摆谱,这里搭把手,那里递块砖头,场面更是热烈了。
傍晚时分,篝火丛丛,伙夫们忙进忙出,海带煮白菜,还有黄山乡胥老送来几口肥猪,分了分,百人也只不过分得一两斤,煮在杂菜里,倒是多了些油花,毕尽忠他们也上了岸,梳洗好了以后找到毕德胜,毕德胜就找了一处伙食棚子,拿了几个海碗,每人打上一碗饭,浇上一勺杂菜,蹲在潭边海吃起来。
今rì里就喝了两碗粥,又干了许多体力活,吃起这等饭菜倒也香甜,满满一碗,三两下就扒拉干净,让毕尽忠等人惊讶不已,几人吃完,送回碗,就这么坐在潭边,聊起了天,附近也有许多吃饱了的徭役,出来散食,看到县老爷坐在这里,就围了上来,有些胆大的,倒和毕德胜话起了家常。
有一个半大娃子,或许是家里有什么困难,被派来服徭役,伸着脑袋问到:“大老爷,大家都说你是文曲星,进士爷,是上过金銮殿的,那你说说,皇帝老爷长的什么样”。
“还不是和咱们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毕德胜叼着一根茅草,笑着说道,这会儿他倒是有些做回了自己,穿着那身皮,绷得慌。
半大小子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扭着头问:“不是说皇帝老爷是真龙吗,龙怎么会长chéng rén样”。
“那龙长得什么样?你见过?”毕德胜反问一句。“我没见过,反正龙不像人”。这话引得周围一片笑声,毕德胜也笑了,这就是君权神授的时代,最高统治者们都被神话了,或许连他们自己也都一位是真龙天子。
“那你就在长大些,来参加我的团勇,到时候立了军功,就能见到了”。毕德胜说完,周围的人就七嘴八舌的问道:“老爷的军队要招人”。
“如今四海不靖,正是要人的时候,只要身家清白的,都要,不过要等些rì子”毕德胜说着话,想着在京城活动的明智刚,还有在广州活动的高升,要是改造土地成功了,整个雷州府就能有多少荒地被自己利用,在这地少富人多的沿海地区,这可是一笔大富贵,并且开荒种地,远没有其他动作来的那么惹眼,算下来,还是一项政绩不是。
毕字营在雷州府如今也算有名,兵饷不欠,赏赐不缺,待遇也高,每月的饷银抵得上绿营中骑兵的薪俸,并且实打实能拿到手里,死了还有人安葬,烧埋银子更是丰厚,真可谓是死了一个人,幸福一整家,再说打了几仗,其中一些人还混得一具官身,自然是人人踊跃,可是最近没在招人,如今听到准信,大家都心里盘算起来。
见天黑了,毕德胜也起身,和徭役告别,返回自己的工棚,毕尽忠他们跟在左右,工棚里,王玉石正在挑灯整理工册,每rì消耗的各种物资他都要做账,依照冯克东那人的xìng子,但凡有一点不对,他都要费不少周折,可今rì他有些心神不灵,正午间的事情历历在目,那只身跳入泥水中的情景,让他感动的,这个身影,在那虎门时他也看过一次,两个人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竟然渐渐重合在一起。
十二月中旬,徐闻县内,荒地改造工作走入正轨,眼见毕德胜真能把这等烟瘴之地改造出来,雷州府内的大户都是蜂拥而至,实地看了看,每个人都动了心思,沿海地少,大家手里都有田地,可是分散得很,这里的地都能连成片,又是水源不缺,先前打整出来的地方,土壤肥的流油,插上一根筷子就能发芽,可是正主不见踪影,只能寻了门路跑到冯克东门上,就算是贵一些,也要拿下一片,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祖产。
冯克东嘴上不说,心里笑开了花,他手指松了松,干活的徭役们就有了福利,每人一天都能分到一条尺长的海鱼,还是用清油炸过的,自是用力几分。
远在běi jīng的明智刚,坐在一辆马车上闭眼沉思,他一直和毕德胜保持着书信联系,套句后世的话,他就是县级驻京办主任,后世或许不稀奇,可这在满大清也是独一份,交际应酬是他的强项,每rì里周旋于各sè官吏之间,手头也大方,倒是博取了不少中下层官吏的好感,交际网络也渐渐丰润起来。
就在昨天,他听闻吏部已经开了小会,商讨一批四五品官员的去留,雷州府也位列其中,那些个候补官员就像苍蝇问到了血腥味,四处钻营,恐怕会有些变数,所以今天擦黑,他就到桂良管家的外宅拜会。
马车停了下来,他弯腰下了马车,看了一眼这个隐藏在胡同里的不起眼门楣,这就是桂良大管家那chūn的府邸,别小看这门楣,里面可是别有洞天,占地最少都有二十来亩,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称之为豪宅也不为过。
来到门房,明智刚换上一副笑脸,拿出自己的拜帖交给门房,拜帖下面还有一个银裸子,门房接过,笑着说道:“明老爷,你老人家来了还递什么帖子,直接进去就是了”》
“那怎么行,这都是规矩,我明某人怎么会干出这种坏了规矩的事情”明智刚板起脸说道,门房嘿嘿笑了两声,将银裸子收入怀中“还是明老爷知道咱们这些人的苦楚,你老先到门房坐着,小的这就进去禀报,老爷回来没多久,这会儿应该还在前厅”。
明智刚点头应下,那chūn是桂良的大管家,那是奴才,可放在外面,那就是老爷,眼下桂良军机里面排名靠前,还兼职兵部的差事,还有一个同为军机的女婿,权势上用烈火烹油来说也不为过,今天找上这位,就是为东翁的事情加加油,一定要把这雷州知府的位子拿下来。
过了一小会,门房出来,笑着说:“老爷听说你来了,直叫赶紧去,怕是又有什么好东西要你老长眼呢”。
明智刚整理了一下衣服,进了院子,绕过几个天井,来到一做佛堂,把佛堂当做前厅,怕也只有这位那管家做得出来,一进大厅,那chūn坐在上手,手里把玩着一个看着像是琉璃的东西,见到明智刚,挥挥手“玄理兄来的正好,昨rì得了件东西,看了一宿,就是不知道出处,快快快,你长长眼,我这满肚子都是蛆虫,睡都睡不好”。
“那老爷说的什么话,你老人家都不知道的东西我哪知道是什么,你这不是让我丢人吗”嘴里说着,人却是站到了那chūn身边,那chūn把东西交到他的手里,又把从西洋进口的放大镜一并递上“这个鸭型琉璃注,看包浆,有些年头了,只是做工上,实在有些别扭人”。
明智刚接过,那chūn这人酷爱古玩,他就投其所好,时不时送上一些珍玩,又探讨一番,明智刚对于古玩也算是jīng通,和那chūn也就那么对上了眼。
这个琉璃注全身呈现淡绿sè玻璃质,质光亮,半透明,微见银绿sè锈浸,体横长,鸭形,口如鸭嘴状,长颈鼓腹,拖一细长尾,尾尖微残,背上以玻璃条粘出一对雏鸭式的三角形翅膀,腹下两侧各粘一段波状的折线纹以拟双足,腹底贴一平正的饼状圆玻璃。此器重心在前,只有腹部充水至半时,因后身加重,才得放稳。
此器造型生动别致,可是并不透彻,看摸样不像是外来物品,须知波斯进口的琉璃器更加透亮一些,那就说明是本地所产,可看那器物造型也不像中原之物,明智刚也思索起来,那chūn见难处了明智刚,心中也有些得意,往常不管是什么,他考究了几天才有结论的物件交到明智刚手中,明智刚就能一下说出名称,出自,甚至是将作之人都能说出,今天这场景少见的很。
“难不成玄理兄也不知道出处?”那chūn问了一句,明智刚摇摇头:‘这真是一件怪东西,从包浆上来看,少说也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材质却不是外邦之物,器形却也不是中原模样,怪哉怪哉“明智刚说着话,又看了起来。
那chūn一听年份,脑子一下子冒出一个名字,结合这件器物特sè,心里笃定了三分,开口试着说道:“是不是北燕之物?”。
北燕,五胡十六国之一。第一代皇帝是高句丽人高云,实际的建立者是鲜卑化的汉人冯跋,都龙城。北燕盛时有今辽宁西南部和河北东北部。436年,北燕被北魏所灭。北燕历二主,共二十八年。
听了这话,明智刚眼神中流露出一点其他的神sè,不过一闪而逝“那老爷高见”。
第八十一章 京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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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多了女人,还是对自己存了心思的女人,毕德胜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身体似乎有了逐渐变好的迹象,近些rì子,每晚总会做些云里雾里的脂粉梦,次rì清晨,胯间粘稠不已,说到底,他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重生前也没走过一个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步,重生来过,还是没法子处理这些事情。
叹了口气,认真看起了手中的条陈,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吕贤基死了,上任不到一年就死了,九月末,他到舒城劝捐筹饷,太平军却攻打舒城,最后投水自尽,说起来也是个薄命的,虽说被朝廷赐了文节的谥号,追认了尚书衔,可还是死了,毕德胜到现在还记得当初自己上任时和这位老人在船上的那次见面,转眼间,已是天人两隔。
想着想着毕德胜一惊,吕贤基到安徽担任团练防御使,李鸿章可是随营帮办,应当常伴左右,这吕贤基都死了,那李鸿章因该不能独活的,再说太平军是合围舒城,城破吕贤基投水,李鸿章断没有逃跑活命的理由,他上辈子历史并不出众,心里坏坏的想,难道自己重生了,历史发生了变化。
李鸿章毕德胜算是记恨着了,远在天边的他都还记得找自己麻烦,整个人目空一切,总以为天下就是他最聪明,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混到北洋大臣这个位置的,突然心中一动,刑部发来公文挑三拣四的说道白莲教一案,这李鸿章的老爹就是刑部缉捕司郎中,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不过这念头只是在脑中过了一道,就没往下想,真要是这样,那李鸿章还真是个极品人物了。
独自哀愁一番,继续看下文,又有一个名字出现在条陈之上,毕德胜粗粗一看,着墨所占篇幅就占了整篇条陈的三分之二,看得出,师爷李宗昌对这人也是颇为欣赏,单看名字,毕德胜就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个道理绝对正确。
条陈上所写之人就是曾国藩,这位满清最出名的人物,此刻这位丁忧的吏部侍郎在老家湖南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靠着名声,亲友,乡党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号称湘勇,在湘潭发布了《讨粤匪檄》,正式向太平军发动进攻,李宗昌还将檄文纳入,足见他对这文笔的欣赏,毕德胜沉下心,看起了檄文。
“为传檄事: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于今四年矣。荼毒生灵数百余万,蹂躏州县五千余里,所过之境,船只无论大小,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
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rì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浚濠,妇人rì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船户而yīn谋逃归者,则倒抬其尸以示众船。粤匪自处于安富尊荣,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残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憾者也。
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自其伪君伪相,下逮兵卒贱役,皆以兄弟称之,谓惟天可称父,此外凡民之父皆兄弟也,凡民之母皆姊妹也。农不能自耕以纳赋,而谓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买以取息,而谓货皆天王之货;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自古生有功德,没则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虽乱臣贼子穷凶极丑亦往往敬畏神祇。李自成至曲阜不犯圣庙,张献忠至梓潼亦祭文昌。粤匪焚郴州之学官,毁宣圣之木主,十哲两庑,狼藉满地。嗣是所过郡县,先毁庙宇,即忠臣义士如关帝岳王之凛凛,亦皆污其宫室,残其身首。以至佛寺、道院、城隍、社坛,无朝不焚,无像不灭。斯又鬼神所共愤怒,yù一雪此憾于冥冥之中者也。
本部堂奉天子命,统师二万,水陆并进,誓将卧薪尝胆,殄此凶逆,救我被掳之船只,找出被胁之民人。不特纾君父宵旰之勤劳,而且慰孔孟人伦之隐痛。不特为百万生灵报枉杀之仇,而且为上下神祇雪被辱之憾。
是用传檄远近,咸使闻知,倘有血xìng男子,号召义旅,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为心腹,酌给口粮,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横行中原,赫然奋怒以卫吾道者,本部堂礼之幕府,待以宾师。
倘有仗义仁人,捐银助饷者,千金以内,给予实收部照,千金以上,专摺奏请优叙。倘有久陷贼中,自找来归,杀其头目,以城来降者,本部堂收之帐下,奏受官爵。倘有被胁经年,发长数寸,临阵弃械,徒手归诚者,一概免死,资遣回藉。
在昔汉唐元明之末,群盗如毛,皆由主昏政乱,莫能削平。今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归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尔披胁之人,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亦不能更为分别也。
本部堂德薄能鲜,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上有rì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实鉴吾心,咸听吾言。檄到如律令,无忽!”
通篇看完,毕德胜起身大呼“好,好,好”三个好字说完,全身说不出的舒坦,门外的毕尽忠听见声响,赶紧进屋,看见毕德胜满脸红光,在屋中转来转去,还以为得了癔症,正想找大夫,就听见毕德胜吩咐:
“尽忠,即可前往账房,支取白银五千两,不,一万两,送往湘潭曾公国藩处,不用说什么,只叫他知道本官心意即可”毕德胜吩咐完,又看了一遍檄文,直呼好文章,毕尽忠等等,见没了下文,就出了屋子,到前堂支应去了。
毕德胜又回味一番,心里多了不少感慨,檄文声称太平天国农民战争是“荼毒生灵”,“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奇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泉”,接着号召“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这么一来让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在这孔孟当道的社会里,毕德胜就是对县学里的孔庙都得修整妥当,怕的就是这些读书人,还有读书人所组成了官员体系,士绅体系,曾国藩这么做就是赢得了天下读书人的心,焉有不胜利的道理。
正琢磨着,毕尽忠去而复返,呐呐的站在一边,毕德胜眼见,就问一句办妥了吗,还没开口,门外又闪进一人,正是户房师爷冯克东,一见到他,毕德胜仿佛泄了气一般,刚才读的热血,开口就是助饷一万两,这会儿怕是免不了一顿说教。
“哈哈,先生来了,我正要派人找你去说,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断没有要你拨钱的事情”毕德胜打了个哈哈,瞅了一眼毕尽忠,毕尽忠红着脸,刚才他到户房一开口,就被冯克东一阵大骂,险些缓不过气来,没办好差事,他也局促。
冯克东见毕德胜服软,也没多说什么,看见他手中的条陈,这檄文他也看过,知道是因何而起,抚了抚长须,叹了口气,说道:“东翁,不是学生不通情理,而是咱们用钱的地方也多,曾伯涵确实是不世出的人才,结个善缘也无不可,只是一万两太多了,咱们远隔千山万水,发给两千两就足以聊表心意”。
“多谢先生体谅”毕德胜弯腰行了一礼,冯克东能主动拿钱出来,真是少见,由此说明,这曾国藩的檄文威力有多大。
送着冯克东出了屋子,毕德胜转身回屋,将剩下的条陈看完,小心收好,才回房休息,一进卧房,就见熏了香,一位少女杵在外间的桌上打瞌睡,开门声惊动了她,跟在毕德胜身后提灯笼的毕尽忠一见,赶紧退了出去,鸡婆的把门掩上。
气氛又变的尴尬,毕德胜摸摸鼻子“香荷,你也累了一天,就下去休息吧”。
“高升不在,少爷身边没个人怎么行,今晚我就睡在外间,少爷有什么需要就使唤一声”香荷说着话,帮毕德胜打了洗脸水,又把毛巾递上,毕德胜摇摇头,接过抹了一把脸。
紧跟着头后的辫子被人放了,牛角梳子仔细的顺着,尖尖的牛角梳子刮着头皮,说不出的舒服,毕德胜忍不住呻吟一声,不能怪他,只怪这梳头的手艺实在是比高升厉害几倍,怪不得后面的李莲英就是靠着梳头博得了慈禧太后的欢心。
梳洗完毕,香荷又换了盆热水,褪去毕德胜鞋袜,毕德胜也放弃了抵抗,由着她cāo持,一双柔荑在自己的脚面摩擦着,敲击着,让毕德胜解乏得很,浑不知怎么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次rì天光大亮,毕德胜起床,看看身上,短衣亵裤,想到是香荷作弄的,脸上一红,还没下地,香荷就端着盆子进了屋,她睡在外间,怕是听到声响就起了身,衣服都没穿戴齐整,白的白,红的红,霎是养眼。
一大清早的,正是气血腾升的时候,毕德胜怎么忍得住,下体慢慢的有了反应,四角亵裤宽松得很,龙抬头的模样怎么遮挡得住。
香荷早就看在眼中,老夫人叫她来的目的也知道,她一个下人,算起来这也是天大的恩典,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家,脸皮子还没那么厚,实在不好干出这等没遮没拦的事情,只想着少爷主动一些,以后对自己好些,给自己一个名分。
“少爷,奴婢伺候你洗脸”香荷诺诺的说道,毕德胜弓着腰,红着脸坐到洗漱台前,香荷先用沾水的牛角梳帮他拢了拢长发,身子挨着身子,若有若无的接触让毕德胜差点冒鼻血,这年月没有什么小衣服,里面就是一具肚兜或者裹胸,来的都是最原始的接触,两粒突起擦过,毕德胜觉得自己湿了。
第八十二章 开工
“香荷”毕德胜转身,一把就把香荷笼在怀里,喘着粗气,直往香荷的脸上拱,香荷嘤咛一声,也用手挽住毕德胜的腰,毕德胜手上也不闲着,钻进香荷的衣服里,攀到那处云顶时,香荷身子僵住了,嘴里少爷少爷的叫着,毕德胜拦腰抱住香荷,走向萝床。
云帐深处,两人滚到了一起,不一会,床下就落了一地衣衫,初哥对初妹,免不得摸不到庙门,毕德胜面红耳赤,狰狞得很,香荷一手掩着脸,一手羞涩的把着白玉干,直往自己的桃花洞中送,临来时,她早就得了老嬷嬷传教,也看过女书,自是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这真人的和那桃木的大不一样,烫的她心慌。
旋旎之中,香荷发出一声莺啼,毕德胜也发出一声低吟,恍然间,他才知道这人生乐趣,远非左兄可比,硕大的罗汉床,犹如汪洋之上的一叶扁舟,仿佛经不起这一浪高过一浪的浪头,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或许下一个波涛,就能让他散架一般。
“破山河在
城chūn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云淡风轻,毕德胜转头看着睡在一边的香荷,感觉自己堕落了,刚才的那一刹那,那流露出的只是最原始的本能,他和香荷之间,根本没有一点感情,不知道是时代改变了他,还是本身他就有这个毛病。
香荷睁开眼,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红晕,看见毕德胜看着他,忍不住又闭上眼睛,毕德胜看着香荷,鼻子,嘴巴都小巧的很却又透出一股子秀气,身上他也探查过,耐看得很,自己做都做了,再怎么也要给人家一个名分,学那士大夫们,把女人当玩物一般送来送去,他可做不出来。
“香荷,一会儿我就修书一封回家里,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少爷”香荷抬起头,眼睛里已经布满泪水,毕德胜见了,忍不住自责,这算是什么事情,自己霸占了人家,时后说了这么一句,反倒成了恩人一般,逻辑让他有些拗不过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少爷,吴主薄求见”,毕德胜支应了一声,赶紧起身,香荷也赶紧起身帮毕德胜穿衣,只是身上不爽利,毕德胜也不怜惜,哎哟一声,又倒了回去,毕德胜好说也是被苍老师教育过,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拍了拍她的香肩:“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叫下人送吃食进来”。
“奴婢不敢”香荷被这语气惑住了,低着说出这么一句,毕德胜掀开被子起床,坐到梳洗台前重新梳洗一遍,只是那长长的头发实在没有办法扎起来,正在手忙脚乱,牛角梳又出现在头上,一遍又一遍的梳着,平和得很。
神清气爽的出了门,毕尽忠已经恭候在门外,转到前厅,吴伯宗坐在左手,七八名身穿土布粗衣的老头站在中间,规规矩矩的,看摸样喘气都憋着。
眼见毕德胜进了屋子,吴伯宗起身,行了一礼,毕德胜挥挥手,让他坐下,厅前的老头们呼啦啦跪了下来,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直呼请大老爷安。
“明府,这几人都是四乡八野种田的好把式,施肥播种,笼田收割,都是好手艺,要问农事,就该找他们了”。
毕德胜一听,赶紧走了两步,把几人扶起,看得出,这些人今rì是做了打扮,衣服虽然料子不好,可浆洗的干净得很,闻着还有一股子浓浓的皂角味。
“几位老伯请起”。
这几人都是农民,保正巡检都没见过几回,毕德胜这么客气,倒让他们无措起来,毕德胜笑着让几人坐下,又命人奉上香茶,才开口询问。
“本官打算改造荒地,特意请来几位参详一二,当然,耽误了各位功夫,本官另有俸禄送上,只希望几位大伯多提意见”。
说完话,几人唯唯诺诺,毕德胜也不计较,从袖中摸出改造农田的条陈,递了上去,几人又跪了下来,连说不识字,毕德胜拍拍脑袋,倒是忽略了这点,叫起几人,就转给吴伯宗,让吴伯宗念着,让几人知道内容。
吴伯宗心里也是不相信毕德胜能改造出来,在他看来,或许这不过是毕德胜邀买政绩的一个手段罢了,要知道,逼着农民种植不合时宜的果树,闹得血本无归的列子也不是后世才有。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念了起来,毕德胜打的也是草稿,有些字迹潦草得很,有的还是涂了又改,让他念的跌跌碰碰,一个时辰才念完。
几位田把式仔细听着,大老爷吩咐的差事由不得他们不上心,那点俸禄他们没敢想,只求着事后没追究就行,可是听着听着,几人都深思起来,明显是觉得可行。
“几位觉得如何?”。
几人面面相视,选出一个胆子大的,站起身回到:
“禀老爷,我们寻思着这些法子可行,只是cāo持下来,投工投料太多,怕是有些不合算,另外就是烂泥地,老爷修渠排水的法子不错,只是这渠必须用青石,烂泥地全是稀泥,泥梗遮挡不住,另外就是地势原因,或许得架上几座水车,才能可行”。
毕德胜听着点头,老人见了壮了胆气,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开垦烂泥地得做好防护,或许能少死几个人”。
毕德胜一听,疑惑着问道:“什么死人,作何**”。
“好叫老爷知道,这烂泥地陈年已久,蚂蝗无数,其中又有瘴气,中毒的起先没有什么只是时rì一久,就会全身乏力,身上起血点,随后就咳血而亡,端是厉害,一般牲畜,都不敢放到这些地方,远远隔着,都有些不小心的着了道,村里一年都会死上一两个”。
毕德胜坐直了身子,这症状,明显的就是血吸虫病,想来自己真是落了教条主义,要是不寻人打听,就那么开动,这徐闻县不知道该死多少人,这种疾病,就是放在重生前,也是一种疫情,好像听说,当年赤壁之战,曹cāo百万大军就是折在这个病症之上。
毕德胜凝神思索,试着想想,后世这病是怎么治疗的,自己依稀记得,后世因为环境问题,除了较为偏远的地区还有这种疾病以外,其余地方就很少再有血吸虫病,他看过一份报道,报道上叙述,那是因为水质受到污染,烂施化肥,引发水中尿素含量超高,尿素就有明显的杀虫作用,这个结果滑稽得很,可也是不争的事实。
当时报道上有写,生石灰也有杀虫的作用,毕德胜拍了拍脑袋,有了这个方法,事情就好办一些。
“这个症状我倒是看过几本闲书,书上有根治的法子,要是能治好这个病症,这烂泥地能不能整治“。
几个田把式互相看了看,他们有些不信毕德胜,可不好明说,勉强点了点头,毕德胜也不说破,又询问起盐碱地,盐碱地他们倒是放开了,盐碱地多是不积水的地方,rì照充足,才会变成如此,要是能引水稀释,建立水渠,倒是能够种植一些杂粮,以及桑麻之类的作用,最后还是那句话,所需巨大。
毕德胜见自己的章程得到了这些人的肯定,就寻人叫来几位师爷,征集徭役,整顿流民,准备物资,一条条的布置下去,利落的很,应为来年二三月就是农忙,时间不等人,能够开垦出多少荒地,可是决定了能够安置多少流民,增加多少收入。
冯克东事情最多,征集耕牛,筹措银两,购买粮食,当务之急就是把那一千亩良田卖出去,这才是改造的本钱,龚振麟也参加进来,打造两万把锄头以及一干工具,时间只有十rì,要不是他手里有了冲压机,上吊的心思都有了,有了这等利器,赶赶工,应该不成问题,只是用百炼铁打造农具,着实的有些奢侈了。
工房就麻烦了,必须马上派出人手,依山势,地理绘制出渠道,田垄,农田布局方案,雷彪得了信,也从前山镇赶了回来,再加上几名老农,只能硬着头皮上。
全县每户抽丁一人,又征集了流民之中壮丁两万人,健妇五千人,拢共四万多人,差不多占了县里五分之一的人口,本地人多有甲长,里长,保正带队,这都是积年的规矩,行之几千年,根本没必要更改。
流民之中也按籍贯选出乡老管理,规矩还是建城时候的规矩,分片包干,口粮由官府提供,每人每天另有粗粮半升,提前完成任务的,另有封赏,遭了灾的流民,只要家里有一人出工,最起码可以维持三个人最基本的口粮,也算是一项仁政。
几万人汇聚在一起断无可能,所以工房早就派出胥吏,按照规划好的地点,将这些人遣往各处劳作,同时派驻一位胥吏充当监理,指导徭役改良土地,当地巡检分派巡丁戒护,冯克东不愧有萧何之风,嘴巴上怪着,只要毕德胜吩咐了,还是任劳任怨的去做。
前几rì派出人,到对岸的琼州府,花了三万两银子,生生支应出一万石稻米,四万多人,每rì粮草消耗外加分发,就要三百石,这一万石也就是三十天的量,再要支应,恐怕就有难度了。
工人正在分拨,毕德胜却没闲着,带上一队乡勇,按照规划,前往县内的几处烂泥地广布的地方,用生石灰杀虫,顺带着组织人手挖出隔离带,接着冬rì里气候干燥,放一把火,把毒虫都给清除了。
一路风尘仆仆,毕德胜早就褪去官服,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头上戴着斗笠,雷州真是不好待,虽然已是冬rì,可在正午,rì头还是很毒,水气又大,毕德胜在野外跑了几天,身上就被晒褪了几层皮,整个人黝黑了不少。
第八十三章 无名
“大人”胥吏见到毕德胜赶紧上前行了一礼,这个动作让场中的焦点聚集在他的身上,毕德胜挥挥手让他起身“出了什么事情?”。
“今儿个一大早,营地里死了两个人,这两人的亲戚就说是被烂泥潭毒死的,咬定咱们驱使他们干些不要命的事情,众人被他们这么一说,就有些不稳”胥吏说完,脸上一阵青白,他是负责这个营地的当事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免不得会被责罚。
毕德胜听了经过,来到两具尸体边,血吸虫病哪有这么霸道,就算得了也有一个过程,远没达到立时毙命的地步,其中定有隐情,俯下身子,仔细一看,两具尸体都没有什么外伤,只是口鼻发青,四肢曲张,明显的死前很痛苦。
“你们是他的亲人,一起逃难出来的?”看完尸体,毕德胜询问蹲在地上的两人,两人刚才看见胥吏向毕德胜行礼,自然知道这位是大老爷,一人就要跪下,另一人梗着脖子说道“正是,我们是一个村的,都沾着亲戚”。
“原籍是哪里?”毕德胜也不怪罪,一边问话,一边扫了一圈围着的人群,大多数都是些老实人,见毕德胜看向他们,都不自觉的避开眼神,看到这个场面,毕德胜放下心来,这完全达不到暴(乱)的程度。
“我们是广西郁林州兴业县人,家里过了兵,遭了灾,就跑了出来”那个胆子大的继续说道。
毕德胜清楚,徐闻县里的流民大多都是广西跑过来的,有的时候境内过兵可比受天灾厉害,特别是外省兵马入住,那更是没有王法的存在。
“你这两位亲友并不是被烂泥潭毒死的,我估计是得了什么急症”毕德胜审了几天案子,对这些死状也有了解,要是中毒而死,口吐白沫或者七孔流血,更高级的一些,会让人死的安详,可这两人都不是,在把血吸虫病否了,估摸着就是得了急症。
“得了急症,两个人一起死,哪会这么巧合”。
“巧合,或许吧,来人,把配属的大夫请来,让大夫看看就知道”毕德胜负着手,吩咐下去,不一会,一位挎着药箱的大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护卫怕他走的慢,伸出一只手扶着,瞧模样,就是驾着他走。
大夫到了近前,先对着毕德胜行了一礼,这才整整衣冠,往地上的两具尸体看去,伸手摸了摸鼻息,把了把脉搏,这才发现自己要看的竟然是两具尸体,刚才来的忙,都不及细问,他是医生,又不是仵作,转头看向毕德胜,毕德胜开口说道:
“你就瞧一瞧,两人是怎么死的”。
大夫点点头,转身细细的看了看,医生和仵作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仵作还比不上医生,只是仵作太低贱,没有哪个大夫愿意委身从事这个行当。
大夫先是撑开死者双眼看了看,又捏开嘴巴瞧了瞧,摸了摸死者的身体,咳嗽一声,站起身说道:“明府,这两人是死于干霍乱”。
一听霍乱两字,周围的人全都推开来,这可是会传染的疫情,能够灭村的疾病,大家哪有不怕之礼。
大夫刚才探查的举动毕德胜都看在眼里,医生也是人,当然也会怕,可这大夫没有一点恐惧,看来并不十分可怕,所以他也不怕,反而走近两步。
“怎么会是霍乱?”。
“明府,这不是霍乱,是干霍乱,不过又有人把他叫做绞肠痧,又名盘肠痧,病患死的极快,而且十分痛苦”。
“那怎么会两人一起死”毕德胜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那大夫,大夫倒是有些得意,看见尸体边上蹲着两人,就问道:“你们可是同乡?”。
两个汉子被吓呆了,他们两人和这两位死者住在一起,要是两人得了霍乱,那他们也不能活,大夫一连问了几遍,他们才木然的点头。
“你们逃难的路上,是不是暴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然后又烈rì过水?”。大夫这么问,毕德胜就反应过来,他重生前似乎听过这个病症,有的人饱食以后烈rì涉水,就会暴毙,当然他只是听说,实在想不到真有这个病症。
胆子大的那个又点点头“逃难的路上在河边见到一条死了的大鱼,几人肚子实在饿了,等不及取火就分吃了,后来见对岸还有一尾,这两人就涉水过河,把那尾鱼也拖了过来,后来两位同乡就有些不舒服,今天一早我们起床,就见他们死了”。
大夫顺了顺自己的胡须,朝毕德胜拱手说道:“那就确定无疑了,绞肠痧就是吃了不洁之物,随后又激了水,或者做剧烈运动伤了肠道,才会得,这两人体质不错,要不然熬不到今天,要是提前一两rì就找大夫,恐怕也不至于死”。
毕德胜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事情解决了:“大家都听清楚了吧,这两人是得了绞肠痧死的,并不是什么烂泥潭毒死的,烂泥潭确实会让人得病,可也不是这么个死法,再说本官已经得了秘方,能够杀灭这泥潭之毒,只要大家遵照我的方法,定不会得了什么疾病”。
毕德胜说的响亮,围着的人全都听了进去,只是大家都没什么表现,只得歇了继续说教的兴致,吩咐人找来两口薄皮棺材把两人埋了,又吩咐胥吏查看他的家人,要是家人也在,就每人给五两银子,算是尽了官府的心意。
回到工棚,一队团勇就赶到,看着一头大汗的毕尽义,毕德胜也没怪罪,到了下午,各处火场都已经熄灭,不见了黑烟,真正开始动工的时候到了。
按照计划,必须有人调入泥地,用两块木板固定出一条水道,随后把木板中的稀泥挖出,深入地下半米,就要垫上碎石,打上石板,再在木板内侧铺设砖块,两虚一实,留出排水口,工程完毕,抽出木板,根据水往低处流的原理,泥地中的水分就会从空缝之中留出,会于水道,引往别处,要是地势实在很低,还能架设水车,用不了多久就能排干水分,烂泥地就成了高产田,水源又有保证,真正的变废为宝。
计划做得好,可是徭役们还是有抵触,不肯下去,毕德胜只好把徭役集中。
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毕德胜站在一辆牛车上,扯着嗓子说道:“你们有的是我徐闻辖下的子民,有的是流落此地的灾民,大家从前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是今rì,就在这大黄乡烂泥潭边,大家有了交集,并且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让这人畜绕着走的地方变成万亩良田。
或许有的人会说,你们只是被征了徭役,没必要把命搭进去,那么本官就告诉你们一句,凡是工程进度最快的十队人,都能被分发到改造以后的土地,每人两亩,那些落了下乘的,也不要担心,这改造以后的田地,都会成为官田,一部分发卖,一部分县里会佃出去,租子一年一分,参加改造的你们,优先承租,以上两点,决不食言“。
毕德胜说到这里,人群里发出阵阵吸气声,干的最好的,能够分到两亩地,少说也是几百两的收成,按着上头这位大老爷的说法,谁出力谁受益,就算分不到土地,也能租种,一年一分的租子,比起降了租子的三四分地,跟白送又有什么区别,心思动了的人们有些蠢蠢yù动起来。
“可这烂泥潭真的会死人,村里都死了好几个”有些人胆小,或者家里有了点余产的,忍不住念叨几句,顿时熄灭了众人心头的热火,是啊,要有命拿才是。
毕德胜眼见场面又冷了下来,在这么僵持下去,等徭役真的有了抵触,那要办成此事就是千难万难了,他又大声说道:
“这烂泥地,要是没处理过,确实能让人得病,可是本官已经使人撒了生石灰,他东西就是专门杀灭这些病症的,大家要是不信,本官就亲自做个示范,要是本官没死,大家就甩开膀子干吧”说完,褪去上衣,抓起一件油布连夜套了上去,转身就要下到烂泥中去,王玉石一见,哪能让毕德胜涉险,毕尽忠也是同样,呼啦啦就围了上来。
“起开,都到这这时候,谁在拦着我,军法从事,再说本官对自己的法子有信心”讲完这句,就甩开众人,噗通一声跳进泥地里,毕尽忠见了,抓起一件油布连衣套上就跟着跳了下去,毕德胜身边的护卫也都没说话,穿上油衣就下到泥中。
毕德胜哈哈大笑,对着毕尽忠说道:“这才叫做真汉子”,毕尽忠苦笑一声,伸手扶了一把站立不稳的毕德胜“大人,你这是何必呢”。
那些站在硬地上的乡勇见了,领头的正是黄二,他眼睛冒着红光,拿起一件油布连衣穿在身上“弟兄们,大人都下了,咱们还怕个鸟,干吧”说完乡勇们哄笑一声,一个个就像下饺子一般下到泥地中,有人递木板,有人挖泥,一会儿功夫,个个都成了泥猴一般,只是满是笑声,没有一人害怕。
不远处的人群,这时候也sāo动起来,一个流民选出的乡老流泪说道:“咱们爬山涉水四处流浪,为的就是一口饱饭,其他地方都如同撵狗一般把咱们轰走,唯有这徐闻县,把咱们当人看,每rì施粥,吊着咱们的xìng命,乡亲们啊,咱们得感恩,不为了那些田地,就为了毕大人对咱们的好,咱们也该或出名去干”说着,不顾自己的年纪,取过一件油衣,套在身上就下了泥地,他的身后,呼啦啦的人群也跟了上去。
王玉石抹了把泪,这不是感动的地方,他还得指挥徭役分开运作,不能挤在一起,赶紧分派胥吏,联系各队领头的,按照既定计划分开行事。
“这边,这边,用木锤子敲结实了,那边,先垫上碎石子,送石板的呢,赶紧叫人送来”毕德胜站在末腰杆的泥浆中,指挥着众人,毕尽忠抬着块石块,挪到他的面前:“大人,你就上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我们”。
“是啊,是啊,大人你就上去吧,他周围都是团勇,这会儿大家都是一个泥地里打滚的兄弟,倒是没了那么多禁忌。
毕德胜看了看,也不强留,点头说道:“嗯,干到擦黑就必须收工,免得出了纰漏,我这就上去,让人去采买些肉食,就算大家不能吃肉,也必须喝上一碗带油花的汤”这句话说完,引来一阵叫好声。
第八十四章 水师的第一次 (一)
中午,一溜十二艘新建的水师巡防船贴着海岸,开到了前山镇,吴伯雄也亲自到了,前面的几场战斗,水师都没有捞上什么战绩,眼下听了音信,他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手底下有不少弟兄都还没有官身,比起陆地上的团勇,免不得有些牢sāo。
前山镇公所,毕德胜端坐堂上,旁边坐着张思道,不过张思道并不是来阻止他和洋船开战的,而是前来坐镇,出谋划策,这点倒是出乎大家所料,毕德胜想想,也了然,张思道这辈子就是坏事在洋人身上,功名都被革了,这不是深仇大恨还是什么。
此次出击,水师巡检是主力,前期一共建造了十二艘新的水师战舰,每艘排水量都在六七百吨,单一一艘就比那艘洋船要大,何况一拥而上,毕德胜也不含糊,召集水师军官开会,商讨一个万无一失的方略,要是逃脱一人,以朝廷现在的局面,把自己交出去抵罪都是有可能的。
“巡逻船被袭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今rì召集诸位,就是商讨一个办法,不过本官可以定个调子,弟兄被杀,此仇必报,一个字,打,而且不能走漏一人,至于怎么打,本官是门外汉,就看你们的,虽说此事不能上报,可几个官身顶戴,本官还能作保”。
不能走漏一人,堂下的水师军官都知道什么意思,前些年洋兵入了京城,天下震动,从此以后朝廷一力避免和洋人发生摩擦,真要被朝廷知道此事,那就不是功劳,而是罪过,好在他们都不是什么正经出身,对朝廷法度倒是没有那么森严,毕德胜说起,没有一人提出异议,后面的那一句,倒是让他们摩拳擦掌起来。
“大人,我已经听了经过,那洋人不过一条船,还不是正儿八经的战船,而是商船,咱们不比墨迹,给我三条巡防船,一定拿下,定然不留跟脚”吴伯雄不是老班底,虽然毕德胜对水师两营都一视同仁,可他还是有些心病,眼下就是递交投名状的时候,吴伯雄不会错过。
“大人,海上情况瞬息万变,依我看,还是万全一些,先派出几艘渔船刺探,随后派出六艘巡防船出击,外围在四面各部署一艘,防止他跑了,又防止有人跳水”毕铁看见张思道都不反对,吴伯雄又抢着要上,赶紧出言,不过他的法子倒是慎重。
吴伯雄想要出言,毕德胜挥手制止“这一次,本官也想见识一下洋人的火炮到底有多厉害,决定跟船出海,调集十艘新造巡防船协同出海,先派出几艘渔船查探,得了消息,吴伯雄率领本部四艘巡防船出击,毕铁率领四艘在外协助,本官带上两艘,从中策应”。
吴伯雄和毕铁一听,毕德胜计策上采用了毕铁的意见,可是主攻还是让吴伯雄担任,算得上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只是主帅亲征,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这一次,我就看看水师的本事,我也不隐瞒,以后会有更大更好的船只提供给你们,好好干吧”说完就让他们各自下去准备。
一个时辰以后几艘伪装成渔船的快船出了海,当天夜里,十艘巡防船也出了海,新造的巡防船多是以山名取之,毕德胜的旗舰设立在最后一艘下水的巡防船泰山号上。
泰山号,名字虽然取得博大,可也只是一艘两千料的三帆海船,在内陆算得上是巨舰,可在这海上,这么一艘六百五十吨的海船实在渺小,因为水师初建,这种海船建造简单,速度也快,就成为了主力,船只分为四层,最底层是水师兵丁居住以及物资存储的区域,中层是饭堂,军官舱室,第三层是炮位,一边十二门,甲板上还有四门,一共二十八门铁炮,为了这场战斗,毕德胜又调派了三箱开花弹分派下去。
此刻他站在船头,看着兵丁们光着脚丫忙和,心里澎湃得很,陆地之上他也算初试牛刀,可海战还是一片空白,对方一艘船,正好用来练练手。
“大人,你看海水的颜sè变了,咱们已经入了黑水沟,算得上到了外海,风浪大得很,我看你还是进舱室休息吧”,说话的是站在他旁边的黄老三,他的船被毁了,眼下成了光杆司令,毕德胜就把他调到身边听用,参加这场战斗。
“黄老三,你说洋人的火炮shè速极快,到底是个什么快法?”毕德胜没进舱室,而是看着瞭哨上的水手问道。
“咱们打一炮,对方打了三到四炮,咱们的船板子不厚,也不经打,另外铁炮虽然威力猛,装填却太麻烦,炮管也太容易热,不过还是对方不守规矩,搞偷袭,要不然卑职一定能打沉他”毕德胜对黄老三有大恩,不仅帮他免了死罪,还继续留在水师听用,所以心底里对毕德胜感念的很,一直严格要求自己,想不到却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毕德胜听完,点点头,回了舱室,这以前是船长的舱室,如今成了毕德胜的,里面陈设都重新布置过,依旧十分简单,天sè已经全黑,点上了油脂灯,船上原先的把总段天虎走了进来,行了一个团营的军礼。
“大人,左边华山号打了旗语,询问是否跟随大队继续前进”
“当然跟随,本官又不是来踏chūn的”说完话,又埋头看起海图,这时候的海图真是简单,画着波纹的就是大海,陆地就是一条虚线,海岛就是一个圆圈,顶多就是提供一个参考,自己的船到了什么位置,全看船长经验。
段天虎退了出去,命令旗手打出旗号,不一会,黑漆漆的海面上出现了点点星火,这是各船打出旗语,水师初建,旗语简单得很,都是些渔船上总结出来的一般词汇,有的时候看不清楚,还要多询问几次。
两三海里外,吴伯宗站在甲板,盯着远处黑漆漆的海面,放出去的渔船已经回禀,洋人的船只应为伤了桅杆,就停靠在这附近的一个海岛上休整,虽说有瞭望手,可他还是希望第一个发现对方的桅灯。
“大人,左侧有灯光,距离十里”桅杆上的瞭望手大声叫道,吴伯雄心突突的跳了两下,这里已经是深海,一般的渔船不会到这个地方,脑子里有八成的把握。
为了防止惊动对方,没有敲响jǐng钟,使人传令,叫船员准备,另一边,拿着yīn阳灯,被着左方,发出信号,通知其余三条巡防船准备,不一会,黑漆漆的海面就出现了四具船影,各自保持一里左右的距离,呈扇形向左方推进。
“大人,天太黑了,怕会有人落网,我看是不是等一等,天亮以后联系毕千总的船队,免得跑了人”。
“不用,咱们四艘船打一艘,还需要通知吗,再说这里是深海,那些人还能跑到哪里”说完就下令炮手开始装弹。
甲板之下,两侧共有二十四门铁炮,每门炮有炮手一人,装填一人,点火校准一人,铁炮固定在一个铁轨道之中,两侧还有两条铁链固定,旁边有一个炉子,此刻已经点上了火,炉子里还放着一颗人头大小的铁弹。
开炮时推出,发shè后有作用力让其后退,退入炮仓以后方便清理装填,比起清军正式战舰,那要方便不少,又能减轻开炮对于船身的震动损坏,可是比起洋人的炮舰,那还是有些逊sè。
炮手们接了指令,纷纷打开炮门,第一炮前先用油布杵清理一遍炮膛,随后装入火药包,在药引槽口中插入引线,在根据需要放入炮弹即可,打桅杆的用链弹,打船体的用实心弹或者烧红的铁弹,近身搏斗,那是甲板上火炮的事情,那需要的就是散弹。
巡防舰大多都是巡查海面,虽然平rì里也有训练,可像今rì里这样实属首次,人人都有些激动,舱室里点了火炉,热的异常,每个人都成了水人。
越来越近,相距不到三里时,吴伯雄甚至用自己的眼睛就能看见桅灯,咬牙下令:“向右转向,空出右边炮位,发shè后再次右转,空出左边炮位,两轮炮击,开花弹,贴近搏杀”说完,拿出自己的手统。
“大人,不用发shè一两枚测距吗”。
“不用那么麻烦”吴伯雄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抖。
旁边的小校一听,跑到舱口,探进半个身子,对着舱下的人喊道:“右边炮位装填,开花弹,右炮shè击,左边装填,开花弹”。
甲板上也是一片热火,水手们放下一面风帆,降低船速。
声音一落,甲板之下也是一片忙碌,一枚枚黑sè的开花弹送入炮管,只等着发shè命令,桅杆上,旗手也打出旗语,这次没有影藏,而是用了大号气死风灯,隔着三里地,就算对方发现也绝对逃脱不了。
巡防舰相继转向,桅杆上的瞭望手放下千里镜,大声说道:“是洋船,船只一艘,并没有升帆”。吴伯雄一听下了开火的命令,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方不是偷袭吗,他也偷袭,不留一点余地。
砰......砰......砰一枚枚炮弹shè出炮膛,炮口带出一朵朵橘红sè的烈焰,一瞬间,海面上的几条巡防船黝黑的身影忽闪忽闪的,总算让人看清了他的容颜,可是转眼,船身又笼罩在一股迷雾之中,刺鼻的硝烟味慢慢的扩散开来。
烟雾遮挡住了大家的视线,就连负责校准和点火的炮手,也是一脸茫然,只能竖起耳朵来听,有经验的炮手能够从声音判断,发shè出去的炮弹是否有击中目标。
这时候火炮发shè的炮弹速度并不快,约莫一两分钟以后,远处才传回闷雷般的声响,一朵朵红云在硝烟中晕散开来,看不真切,却能听得明白。
第八十五章 水师的第一次(二)
吴伯雄心里懊恼,传回来的声音显示,没有一发命中,他一下子有些抓狂,这时,一个清脆的爆炸声传回,他的脸上才好过一些,这次一共三十六发炮弹,只是集中一枚,战绩实在不敢恭维,好在他第一轮就使用开花弹,这种商船,被打中一炮,也基本丧失了机动的能力。
四艘船相继转向,又相继发shè了一轮开花弹,这一次,那种脆脆的爆炸声传回来两次响声,吴伯雄放下了心,海风似乎吹不走这刺鼻的烟硝味,每艘船都被裹了一层烟雾,这时候,不要说对手看不到,就是几艘船也看不见彼此,cāo舵的,都是按照经验cāo船。
炮shè完毕,炮手们清理炮膛,船只打直,向洋船开去,开出几分钟,出了烟雾,总算看清了对面的清静,那艘洋船已经被打成一个火球,紧跟着,船上发出一阵阵巨响,估摸着是殉爆了。
吴伯雄咂咂嘴,开花弹对付这些木船,确实厉害,要不是造价太高,让水师普及了,那还怕个鸟,心里正想着会得到什么嘉奖,就看见有水手跳海,他也不含糊,派人加速,跳海的全都捞起来,反正不能放走一人,另外接着火光,他还看见海岛上似乎有人影。
洋船隔着海岛有两三里地,吴伯雄猜出怕是岸边有礁石,不敢涉险,通知各船放下小艇,载上六十名拿着武器的水手上岸,洋船上的大杀器火炮都没了,就等于是退了毛的鸡,几个洋人他还没放在眼中。
船员们划着小艇上岸搜捕,领头的是他一个本家兄弟,也是衡山号上的把总,他第一个上岸,拨出腰刀就往上冲,船员们跟着冲了上去,没跑两步,倒上岸边的一处草丛中就shè出一排枪,六十多个水勇一下子就死了三四个,还有七八个受了伤,死了的就包括他那个本家兄弟,衡山号的舰长。
吴伯雄看的真切,大声叫道:“贼子好胆”,可他叫归叫,那队水勇还是退了回来,杂草丛中又想起一排枪声,退在后面的水勇又倒了几个,水勇们有些慌了,匆忙上了小艇,使劲的往后划动,样子狼狈得很。
吴伯雄气的不轻“开炮,给我轰死这些狗(娘)养的”,传令的小校赶紧下去传令,过了三五分钟,二层甲板又发出一阵轰鸣,刚才shè击的草丛被炸得如同白地,燃起大火,吴伯宗还没消气,正要命令再炸,桅杆上的瞭望手大声呼喊:“旗舰到了,旗舰到了,发来指令,停止shè击”。
吴伯雄愤恨的放下手,这一战他算是栽了,四艘船打一条船,还被人家打死了自己七八名手下,连本家兄弟都葬身于此,叫他怎么能够心安。
毕德胜放下手里的千里镜,昨夜里,吴伯雄没有传令舰队中的其他船只就自行开战,他没话说,毕竟海上打战,瞬息万变,他不好多说,他也是听到炮声,才让人传令毕铁游弋机动,防止敌船走脱,自己带上护卫船只赶来观战,没想到打成这个样子,死了人,他不稀奇,稀奇的是水勇溃退时连受伤的同袍都不管不顾,这样他对吴伯雄看低了几分。
“放下小艇,派出二十名护卫,带上火枪,准备进攻,把受伤的同袍抢救回来,另外命令其余各舰,再次派出小艇,从这个小岛的其他方向登陆”毕德胜沉声吩咐,段天虎记下以后让传令兵打出信号。
不一会,各舰又放下小艇,朝四周游弋,而旗舰上放下两艘小艇,装了二十名士兵,人人把身子压低,使劲的朝岸上冲,小艇直接冲到滩头,大家才纷纷下海,几步就匍匐在岸上,把受伤的水勇往船上拖。
不远处的另外一处草丛,趴着七八名洋人水手,他们看着刚才呆着的地方已经成为一片火海,心里后怕不已。
一位穿着礼服,可样子狼狈的白人,正在气急败坏的对着另外一位手里拿着两支火枪长着一头褐发的中年白人说道:“亨利,咱们的船只已经被毁了,现在必须投降,你刚才违背我的意思,下令开火,打死了对方那么多人,这是会危及到我们生命的,现在我再次重申我作为船主的权力,你被解职了”。
“维克多先生,当初是你下令打沉那艘清国战船的,如今清国展开报复,咱们船上的水手死了那么多,你认为咱们还有机会在这些野蛮人手下存活的道理吗”船长亨利不以为然的顶了回去。
“你,不管怎么样,我认为只要我们亮出身份,并且通知到广州的领事馆,咱们的事情还有转机,领事馆参赞华克林先生是我的朋友,他会向清国索要我们的损失的”英国商人维克多说出这么一句,就让一位水手出去打白旗,可水手不为所动,只看着已经被解职的船长亨利。
“叫他们打白旗”维克多本想大声命令,可看到远处的战船,压低了声音,亨利不为所动,眼睛盯着战船上又放下不少小艇,这一次他们分散开来,朝小岛四周游弋开去,看到这个画面,他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了机会,将枪口放下,对着一位水手说道:“打白旗吧,咱们确实有些冲动了,愿上帝以我们同在”说完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亲吻了一下戴在胸前的十字架。
滩头上的护卫正在抢救伤员,可是从一边的草丛中却走出一人,手里举着一面白旗,打白旗,这是从普鲁士教官那里知道的外国规矩,这就意味着对手投降。
毕德胜看得分明,派出毕尽忠,让他派人接受投降,眼下这些外国人让他刮目相看,一艘船能有几个人,可上岸以后还是依据地势打了水师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战,值得检讨的地方实在太多,以后就是把先进武器交到这些水勇手中,恐怕也玄。
画面转换的快,十一名毫发无伤的外国人出现在毕德胜面前,另外还有受伤的十七人,被抛在沙滩上,维克多是混迹广州的英国商人,cāo持着不算流利的汉语大声说道:“我是英国人,接受英国法律保护,从前的都是误会,你们的损失只要报请广州的英国领事馆,我一应承担”。
“你认为我会这么做吗?”毕德胜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有些发福的英国商人。
英国如今正是最有权势的时期,商船遍布世界各地,自己打的是英国商船,这一点他没有什么意外的,眼下盘算着该怎么处理这些英国人,杀这个字,冒出了他的脑子。
维克多见眼前这位年轻的清国官员口气森冷,赶紧说道:
“我愿意私人奉上一千两银子给大人,其他损失另外计算”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也发苦。
他原先只是一位小贵族,看见航海利润大,就向银行贷了款,下海试水,首站就是遍地黄金的清国,没想到从英国运来的棉布竟然卖不动,不得已,他低价出售,差点连回程的费用都筹措不出,在广州蹉跎了很久,好在他的一位朋友担任了领事馆的参赞,从他手里借的一笔钱,收购了一些瓷器茶叶。
要是把这些东西运回英国,他就能抹平债务,可他心里还是十分的不高兴,在广州,他见惯了清国官员的嘴脸,知道清国人很怕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路上遇到的清国巡防船都不敢检查他们,可昨天到了这雷州外海,就被人拦了下来,一气之下,他就下令开炮。
没想到这艘巡防船和其他的清国巡防船不同,竟敢开炮反击,虽说被他打跑,可还是伤了他的船,流年不利的他只好找了个小岛先把船只修理好,又没想到,清国人竟然展开了报复,看着远处海面上还在燃烧的商船,他的心在滴血,从此以后,他将从一个贵族成为一个乞丐,一个伦敦街头常见的乞丐,在某个冬rì里,无声无息的离开这个世界。
毕德胜没有回答,护卫们却把第一次抢滩的水勇带上了甲板,看着眼前这群人,毕德胜脸上的寒霜更浓了。
“大人,洋人的快抢实在犀利,小的们也尽力了”一个伙长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道,身边的也都跪了下来,磕起了头,吴伯雄也上了船,站在一边,这些人都是他的本家,原先巡检司的老底子,可今rì这场仗打的虎头蛇尾,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求见,只希望毕德胜少打几板子。
“你们没机会了,我毕字营不会留下抛弃同袍的人,你们也不配穿上这身衣服,下辈子,别再吃这碗饭”毕德胜话说的越来越冷,可话里的意思分明,吴伯雄张了张嘴,就因为那句不留抛弃同袍的人,它也说不出求情的话,要知道上岸的都是他的本家兄弟,比起同袍更有亲族的联系,抛弃亲族,就算是传扬回去,他也脸红。
“来啊,砍了”。
“大人,小的们不敢了,小的们以后一定奋力搏杀”一听这话,剩下的三十多人全都吓到了,大声求饶。
毕尽忠也吃惊,这可是三十多人,再怎么说也都是弟兄,要是杀别人,他倒是没这么犹豫“大人,这都是自己弟兄啊”。
“执行,当他面转身逃命,不顾受伤弟兄的时候,就不再是自己弟兄了”毕德胜说话时,是闭着眼睛的,周围的水勇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互相看了看,眼里的那个人都变了样,成了自家弟兄。
“大人,你就放过他们吧,这些都是卑职的错,是卑职没有带好队伍,要杀你就杀我一人吧”。吴伯雄忍耐不住,还是跪了下来,大声求情。
“水营千总吴伯雄,不尊号令,指挥不jīng,降级三等,担任舰长一职,水营指挥,交由黄老三暂代”这句话,一下子就怕吴伯雄说蒙了,格了自己的职务,这算是哪门子事情。
“行刑”毕德胜大喝一声,护卫们上前,把人全都按住,紧跟着手起刀落,一个个脑袋全都滚在甲板上,大家都别过头,不忍心看下去。
“这些人,都是在这一战战死的,一应抚恤照烈士规制”闭着眼的毕德胜又冒出这么一句。
“我代弟兄们谢过大人”吴伯雄嘴里发苦,可还是说了这么一句,最起码,这些被砍了脑袋的亲族,家里也有了一个说法。
维克多有些站立不稳了,一个脑袋咕噜噜的滚到他的脚边,他发出凄厉的惨叫,跑到船边呕吐起来,舰长亨利看到这个画面,也是脸上发白,可他还是站着不动,作为大英帝国曾经的军官,他必须到死都保持自己的尊严。
第八十六章 洋人亨利
两名护卫把维克多架回来,这位英国的落魄贵族,弓着腰大声说道:“尊敬的大人,我并没有下令shè杀你的士兵,是这位亨利先生指挥的战斗,他是我这条船的船长,他曾经还是大英帝国皇家舰队二等战舰的舰长”。
毕德胜有些吃惊,转头看向那位四十多岁的白人男子,光是看站姿,他就有些相信维克多所说的话,亨利咬着牙,抬起头,和毕德胜对视。
“你是一位二等战舰的指挥官?”毕德胜发问,亨利听不懂,毕德胜看向维克多,维克多将到嘴边的酸水咽下,转头用英语重复一遍,同时不忘记威胁一番。
亨利点点头,毕德胜仔细打量起他,英国二等战舰的舰长竟然是眼前这个落魄样,他有些想不明白。
这时候的英国海军独步天下,这不仅是装备和武器上的称雄,还有军人素质的体现,就是如今这个年月,全世界百分之二十的陆地属于英国殖民,面积约有三千万平方公里,换算下来是英国本土面积的一百倍,可想而知,战力到底有多强,要不是北美十三州宣布dú lì,英国的强盛还要更上一层楼。
通过维克多的介绍,他知道亨利参加过扑灭美国dú lì的战争,指挥的是一艘二级战列舰,只是期间因为战舰触礁受损,他被解除了职务,虽然是一名军官,可他战争期间接济了不少受伤退役的舰员,被舰员们称为好人亨利,因此,他的rì子过得十分拮据。
英国海军根据战斗力的大小将其大型军舰分为六个等级。第一、第二、第三级军舰上至少有64门重炮,这三级军舰称之为战列舰。其主要任务是编成海军战斗纵队,进行大规模舰队炮战。
第四、第五、第六级是一些较小的军舰,按其担任的任务分为:驻守海外殖民地的jǐng卫舰,运拖船队护航舰,商船的攻击舰,远兵船,医院船和军需船。其中还有一种巡航舰。在大规模战斗中,这种巡航舰执行远程快速侦察和跟踪敌舰的任务。它们不直接参加战斗,准备随时用来传递情报,救援幸存者,拖曳被击伤的战列舰。
第一级的战舰就是造价高昂的巨无霸—级战列舰。这级军舰担任舰队的旗舰,定员875人。它全长(下层炮甲板)206英尺,装备了发shè12磅至32磅炮弹的各型火炮100多门,因为这级军舰每艘造价高达1000000英镑,所以英国海军现役中一共才不到12艘。整个英国从西班牙无敌舰队后开始到美国dú lì战争败给法国,一共只建造了16艘,其中1半沉了,特地注明一下,当时的100W=现在的15亿左右。按此换算的话一艘船就要150亿。
第二级战舰就是亨利指挥的,这级军舰比一级军舰略小。它全长195英尺,三层炮甲板上共装有90到98门火炮。它们的一个缺点——战列舰共同的缺点——在暴风雨天气,军舰的下层炮甲板的炮门不能打开,当然这也是各级舰队中真正的战力,要是换在远东,舰队旗舰当之无愧,要知道远东舰队就是三级战舰也不过三艘而已。
这可是个真正的宝贝,毕德胜走到亨利面前,亨利依旧站直了和毕德胜对视,两人就这么相视了一刻钟,毕德胜伸出他的右手“亨利先生,我想你的经历赢得了我的好感,这里有一份好差事等着你,我想聘任你为我下辖水师的总教头,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旁边的翻译维克多一听,心想,要是亨利当上了清国海军的教习,他的命或许就能保住,把毕德胜的语言翻译了一遍,又不忘开解一二。
亨利听完,看了看身后的白人舰员,叹了口气,木然的点点头,维克多见了,深深的松了口气,毕德胜所说的话,让其他水勇不解的很,刚才的话他们听的分明,就是这个家伙shè杀了自己这边的弟兄,可是一转眼,就成了自己人,不仅是自己人,还是总教习,这真有些说不过去。
毕德胜扫视一圈,大家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亨利先生,我想我的士兵都很不服气,为了方便你以后工作,你是否可以露两手,让大家长长见识”。
亨利听完维克多的翻译,对着毕德胜说道:“我身后的这些船员,都是大英帝国海军退役的舰员,他们也都是不错的水手,我需要他们的配合,才能展示自己的才华”他这也是为那些船员谋一条活路,上一道保险。
毕德胜点点头,亨利转身走向船头的炮位,几名白人舰员分工合作,不一会就把炮膛清理出来,送上弹药,这种铁炮,他们并不熟悉,由此可见平rì里的素养,一名水手看着远处还在燃烧的货船,报上目测数据,亨利指挥其他人调整炮口,一分钟以后,下令开火,火炮准确的命中货船,那货船再也经受不住这最后一击,冒着黑烟沉入海底。
准,实在是准,水勇们全都惊呆了,就算是现在团勇炮哨的千总樊蒙亲自cāo炮,也大抵就是这个样子,随后,亨利从容的走到甲板一边,从地上拾起他的武器,两支短火枪,这个举动,让护卫们jǐng惕起来,纷纷举枪,毕尽忠挡在了毕德胜身前。
“都不要动,看他表演”毕德胜说完,推开毕尽忠,亨利颠了颠枪,啪啪两声,第一枪击中桅杆上系着风灯的绳子,第二枪打中下落的风灯,动作行云流水,要知道,他那两支短火枪看摸样也是滑膛的,能打的这么准,定是摸准了武器的脾xìng,再加上勤加练习。
毕德胜拍拍手:“亨利先生,我想,你已经成功赢得了我的尊敬,我现在正式宣布,你就是我水师的总教官,每个月薪俸五百两银子,你手下的水手,也同样出sè,我一并录用,每个月一百两银子,要是把我的水勇训练的和你一样出sè,那么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奖赏”。
维克多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现如今还没有经过庚子大赔款,一英镑约莫等于三两银子,那么换算下来,亨利一年就能得到两千英镑,要知道,在国内,一个教师的月工资不过四英镑,一年两百英镑就能过上十分体面地生活,他这次的贷款,加起来也不过一千英镑,他艰难的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亨利先是不信,不过看到维克多的表情,他还是信了,身后的水手一听,高兴的跳了起来,算下来,他们一年也有四百英镑的收入,这是什么,分舰队的司令官都没有这个待遇。
“尊敬的大人,我想我和的水手都没有理由拒绝你的邀请”在硬气也要吃饭,要不然他怎么会跑到这艘小船上当个船长,眼下有了更好的出路,他决定,干上一年就回英国,或者到美国去,买上一个庄园,这笔钱,足够他下半辈子过的舒舒服服。
“感谢你的加入,那么现在,我就委任你为本舰队的零时司令官,请你指挥舰队返回母港吧”毕德胜说完,返身回到舱室,亨利吃惊,刚才还是敌人,可是如今,自己竟然成为了敌人舰队的临时司令官,这位年轻的大人,真是耐人寻味。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武器别再腰间,看了看周围的舰船,这时他才看清,对付自己的竟然是一支舰队,虽然船只不大,可也是舰队,一共十艘船,他通过维克多,下达了指令,问题是船员们都是半路出家,哪知道他的术语和旗号,队伍混乱得很,不得已,他只能请求毕德胜,辞去指挥官的职务,等他把各种海军教材整理出来,方能上任,毕德胜看着一团乱麻的舰队,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命令毕铁接管舰队,带回前山军港。
毕铁接手以后,先派人再次上岛进行地毯式搜查,确定没人以后又在附近海面绕行一圈,确定没有落水者,收拢了战死者遗体,才开始返还。
因为没有带翻译,毕德胜没有再和亨利说话,免得被那位有些jiān猾的维克多曲解,这位商人,毕德胜倒是有些为难起来,只想着县圈禁起来,等询问了张思道再行商议他的处置方法。
回到前山镇,毕德胜先找到张思道,把事情说了一遍,张思道沉思片刻才说道:“这一仗打的已经算是可以,只是东翁这么处置吴伯雄,有些不妥当,吴伯雄身为水师千总,吴伯宗是县衙主薄,再说他们都是本地人,这么做,未免让人一位东翁借题发挥”。
“这事情必须如此,否则下次再战,哪还有人肯用命行事”毕德胜一点不后悔,张思道听了也是认同,不过人情世故,还是必须办得妥帖一些“那我明rì到县衙和吴主薄好好叙说一番,把事情分说清楚”。
毕德胜点点头“顺便转告一句,我打算让吴伯雄担任新建好的铁甲舰舰长一职,不过首先一条,他必须和洋人好好的学,把洋人的那一套学成了,才能胜任”。
张思道笑着点点头,有了这个好处,他说起来也方便一些,紧跟着毕德胜问起维克多的处理办法,张思道更是笑得大声。
“先生笑什么,难道有了什么好办法”。
“我笑的是这个维克多,或许有大用,洋人也不是全都厉害,我在广州时,也见过洋乞丐,这个维克多,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东翁只需给他足够的利益,或许能够为我所用”。
“为我所用?”毕德胜不解。
“哈哈,东翁,这也是天助你也,你想想看,咱们现在最想办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开海,要是能够名正言顺的开海,咱们的财源就不缺了”。
“那你说朝廷最怕什么?”。
毕德胜先是反应不过来,可是想了想,他一下就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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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奴才维克多
“先生不要吊我胃口,有什么话就请直说”毕德胜虽然想到了,可到底该怎么做却是还没有头绪。
“东翁可以找这个维克多谈谈,许以重金,签订契约,让他为我所用,到了适当的时候,咱们可以仿照澳门列,洋船靠岸修理,或许洋人寻衅滋事,反正找个理由报上去,这有两个好处,可以赢得事实上的开海,另外还能扩大雷州水师,至于其他好处,咱们在慢慢琢磨”。
毕德胜拍了拍大腿,这个计策妙得很,张思道是吃定了朝廷在这个时候不想节外生枝,只要能够顾全到朝廷脸面,那就可行,当年澳门葡萄牙人也是以停船修理的名目上的岸,一上岸就赖着不走了,朝廷不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听先生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啊,我这就去找那维克多,套套他的话,看他的样子,就不是个硬气的人”毕德胜起身就要去找维克多。
张思道却是叫住他:“东翁先不急,咱们还得说说这徐闻事”。
毕德胜一听,又坐了回来,张思道喝了口茶“东翁,雷州府咱们势在必得,可我知道,你在徐闻下了苦功,你走后,徐闻换个县令,虽说你是知府,可也不能事事指手,搞不好,白为他人做嫁衣,咱们是不是也要端详一番”。
毕德胜忙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想起,县令就比知府简单些,只要肯花钱,买到不是问题,可也需要提前下手,免得上面许给了其他人,更改不得。
“你说何人接替最妥当?”毕德胜说着这话,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身边除了几位师爷,其他人都是些粗人,华林虽然机灵,可是离开不得,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高升,人机灵,又识文断字,最主要的,他是家生子,对自己十分忠心,这倒是个好人选。
张思道摇摇头“这还得东翁自己拿主意”。
“那你说高升怎么样,这小子当个县令应该不成问题”。
张思道喝进去的茶水一口气喷了出来,高升出身太低,又是奴籍,怎么能够当正印官,话要出口,他又忍住了,这年月,贩夫走卒只要有银子都能做官,高升也有自己的优势,第一是毕家的家生子,又是毕德胜的贴身小厮,主仆关系不错,至于身份,脱了奴籍便是,根本没有什么影响,第二,徐闻是毕德胜心血所在,必须得找个知心的守在这里,想来想去,倒是真只有高升最合适。
“高升,我看可以,可还有一地,那就是遂溪县,匡冲的暴毙已经报了上去,咱们是不是也抓到手里,这个地方,我倒是有个人选,那就是主薄吴伯宗,吴伯宗是徐闻乡绅,调往遂溪担任县令也稳妥,唯一难办的就是籍贯,本朝律法,官员不得本地任职,必须异地为官,咱们的想想法子。
“先生说的是老黄历了,如今曾国藩就在自家练兵,死了的吕贤基也是在家门前跳水,时势造英雄,如今朝廷就算有心维持,怕也无力阻止,难办之处,无非就是多花些银子,我看就是他了,我马上修书一封,送回老家,让家里派人到京城活动,一应银钱都是我出,到了这个时候,也该破点财了”。
“这两件事办完,那也差不多了,我估摸着朝廷对于上次出兵全歼逆匪的事情也该有了结果,新年新气象,总会多出那么一两分做给天下人看,东翁的这个位子也要变变喽”张思道看了毕德胜一眼,笑着说道。
当天夜里,毕德胜写完书信以后,从县学调来一位通译,在通译的配合下,和亨利船长深谈了一番,从侧面了解了维克多的身份,同时又安慰了亨利,许给他很大权力,水师要发展,就必须下大力气学习,英国海军世界第一,当然是值得学习的榜样,两人聊了一个时辰,毕德胜放下一身水师官服,又放下五百两银子,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出了亨利的房间,毕德胜来到关押维克多的屋子,维克多心里怕死得很,根本睡不着觉,看见毕德胜,就噗通跪在地上,学着大清的规矩,磕了几个响头,毕德胜看到他这样子,就知道事情能成。
“起来吧,这套本事,你倒是学的周全”。
维克多不敢起来,哭着说道:“尊敬的大人,我是英国的贵族,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给你赎金,弥补你的损失”。
“赎金,你向伦敦的银行贷款了一千英镑,现在血本无归,你认为你还有能力付出赎金吗,我的维克多子爵,想不到,你还是英国皇室成员,只不过血脉到了你这里,怕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英国的爵位分为皇室爵位和贵族爵位,一共五级,公,侯,伯,子,男,皇室爵位可以世袭,贵族爵位一般由皇室授予有突出贡献的平民,但是不能世袭,这位维克多就是皇室爵位中的第四级,只是家里传了几百年,如同大清朝的爵位一般,早就破落的不成样子,生活习惯上还是同大清一样,喜欢绷着面子,所以生活更是困苦,典田卖产更是比比皆是。
维克多脸一下子就白了,一定是亨利出卖了他,他心里把亨利骂了十八遍,被人看破手脚,他脑子一片空白。
“想不想过上富贵荣华的生活,想不想有使不完的钱,重新回到那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想不想家里奴仆杂役环绕,jīng致食物满桌,如果想,我倒是愿意和你做生意”。
毕德胜的话,就像是魔咒一般,维克多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跪着爬到毕德胜脚边,用手拉着毕德胜裤子,使劲的点头。
“美好的生活总需要一些代价,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必须写上一封书信,信上用恶毒的语言攻击你们的女王,同时还要签订一份卖身契,从此以后成为我的奴仆,同样,我会给你财富,给你荣誉,给你真正的,人上人的生活”。
“我愿意”维克多还能说什么,现在只要保住xìng命,叫他亵渎上帝他都愿意。
“很好”毕德胜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会有千种办法让他就范,有时候生活就是一味毒药,维克多一旦过上了那种生活,他就yù罢不能。
少顷,毕德胜出了维克多的房间,手里多了两份材料,维克多把他送到门外,低眉别眼的模样和宫中的太监有得一比。
“先好好休息两天,到时候我们再谈”毕德胜停下脚步和维克多说完,转身离开,维克多长长的舒了口气,最起码,他的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第二rì,毕德胜返回徐闻县,一进县衙,处理完积压的公务,支开毕尽忠,就转往后堂,地方上没有条件,几rì都没有洗澡,身上都出现一股子馊味,踩入内堂,香荷就迎了上来,看见毕德胜黑瘦的模样,眼睛都红了。
“看爷黑成什么样子,要是让老夫人见了,还不心疼死,都怪奴婢不仔细”说完拿出手绢擦了擦眼睛。
“说的什么话,你知道什么叫做健康sè吗,这就是健康sè,不信晚上你瞧瞧,爷到底是弱了还是强了”。
香荷扑哧一笑,转忧为喜“都说爷你是状元之才,怎么说话这么轻佻”。
毕德胜初尝禁果就和香荷分开,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火气,看到香荷这娇羞的模样,哪里还忍得住,要不是左右还有丫鬟随从,不定把她就地阵法,走到香荷身边,小声说道“状元之才也行人伦之事,难不成状元公都是太监”。
香荷不敢作答,只是跟在毕德胜身边,引着他去沐浴,到了浴室,遣退左右,毕德胜脱去衣服进入香汤池子,转眼门吱呀一声打开,香荷进了屋子,手里拿着毛巾,香胰子,红着脸,褪去罗珊,身着红布兜慢慢进入池水,先帮毕德胜抹上香胰子,又用毛巾轻轻擦拭,洗了一遍,又帮毕德胜按摩身子。
香荷按到半身,见到毕德胜的那处俏皮,忍不住点了一点,那玩意调皮得很,就像个不倒翁一般,香荷看的心突突跳,她这时有些不明白,那么大的东西,怎么能进入自己的身体,好奇的又伸手点点,手指尖烫的慌。
毕德胜被香荷按摩的舒服,再加上这段rì子疲惫得很,正要昏昏yù睡,下面传来电击般的快感,睁开眼,只见香荷把头抵在自己腰间,就像是研究什么东西一般,那摸样,倒像是个科学家。
毕德胜坏坏的腰上一顶,香荷呀的叫了一声,那俏皮趁虚而入,钻到她樱桃小嘴里,不敢动嘴,生怕伤了那俏皮,睁大眼睛,嘴巴张的大大的,毕德胜舒服得紧,忍不住又捣了捣,香荷呜呜两声,眼泪水都出来了,毕德胜见了,赶紧抽出,香荷剧烈的咳嗽起来。
毕德胜帮香荷捶捶背“都怪爷,你没事吧”。
香荷咳嗽完,抬起头,嘴角还挂着一点唾液“爷说什么呢,只要爷喜欢,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样子,毕德胜骨头都酥了,一把将香荷揽在怀里,薄纱清退,水搅黄龙,一室嘤咛,池水如同惊涛拍岸,一波又一波的漫出池边......
yīn阳调和,不愧为人间最大的真理,毕德胜cāo持一夜,第二天起床,照样生龙活虎,脑子空明得很,这段时间的杂念都被洗涤一空,cāo持完县里的要务,华林这位捕头就进了签押房,自从毕德胜到了徐闻,华林就没有清闲过,每rì里总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和任务,今天他上门还是因为有事情。
毕德胜让杂役上了香茶,华林就拱手说道:“大人,匡冲一案的首尾经过我细细查看,府里的黄通判应该有牵连,只是匡冲死后,黄通判就称病告假,其他人都被知府大人问了罪,这事情是不是还查”。
“算了,到此为止吧,多大的肚子吃多大的饭”毕德胜吩咐一声,这时候确实不易在多做动作,自己成了雷州府再做计较。
华林点头应下,又汇报道:“沙头镇外海的荒岛似乎有流民聚集,不过没有听闻沿岸遭到打劫之类的案子,是不是派水师查探一番”。
“这事情我会安排”毕德胜到了徐闻以后,华林的功绩算得上是数一数二,或许是家学,人也沉稳得很,可是几次议功,他都没有出现,到了现在,都是一个胥吏的身份。
第八十八章 铺承
“华林,我到了徐闻这段时间,好些兄弟都有了官身,只是你,还是一具白身,倒是亏待你了,可是本官身边,缺不得你,以后定给你一个交代”。
“大人待小的有再造之恩,再说小的从一个天桥耍把式的,到如今一县老总,已是人上人下,只要大人需要,小的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华林不敢坐在凳子上,起身拱手说道。
“也罢,本官会记在心里,总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毕德胜叹了口气,华林称谢,退出了签押房。
毕德胜回衙坐堂,流连于徐闻县的乡绅代表上了门,手里都握着拜帖,有些还是举人身份,不好不见,毕德胜只得一一接见,大家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分到一片好地,看着这些人,毕德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土地的收益并不大,唯一的好处就是久远,有些实在抹不开的,毕德胜应允下来,有些婉转一下含糊过去,倒是没有一人直接回绝,官场就是这么现实,何况他在关键时刻,鬼知道这些人身后有什么大人物,得罪不起。
衙门坐班两rì,实在呆不住了,毕德胜就想着再次出巡,访问民情,走之前亨利上了门,如今亨利可以zì yóu活动,出行基本没有什么限制,唯一的就是造船厂,亨利还不能进入,亨利见到毕德胜,先交上一份教材,毕德胜仔细看了一遍,拍案叫绝,这个亨利真是人才,极有文学修养,又有实战经验,算是捡到宝了。
“亨利教官,你所说的照搬英国规范,cāo典,旗语,行船守则,本官十分赞同,除了着装以后,以他的本官都一一照准,本官打算修建一所水师官校,由你担任校长,进行系统的训练和改变,当然,薪酬是另外计算的,同时,我也会让维克多子爵返回英国,聘请一些有经验的海军退役军官到水师任职”。
经过通译的翻译,亨利听明白了,起身行了一个军礼“谢谢你,大人,我一定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为你打造一支合格的海军,同时,我也要求你兴建新的战船,我参观过,现在的战船不能够承担远航的任务,甲板太薄,缺少水密隔舱,火炮为铁质,都是致命的错误”。
毕德胜认真听完,亨利说的都十分中肯,不过他还是有些不乐意,忍不住说到:“那么你认为,我的水师和英国海军比起来,同等规模的海战下,胜负如何”。
亨利听完翻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同等吨位下,胜负应该是十比一,这还是计算了你们使用开花弹的结果”。
毕德胜脸sè有些不好看,可他强忍着,询问理由。
“你们的水师,防护能力较弱,火炮shè速低,协同能力弱,shè击jīng度低,运动接战的能力更低,并且各种弹药的配合使用上也存在致命缺点......”。亨利滔滔不绝的讲完,毕德胜的脸上烧得慌。
“希望你能改变这一切”好半天,毕德胜才挤出这么一句。亨利起身“这正是我应该做的”。谈话结束,毕德胜就赶往前山镇,把水师大小武官全部聚集在一起,劈头就是一阵臭骂,同时让他们做准备,分批进入新成立的水师官校学习,被骂倒还能忍受,一听进学堂,大老粗们就有些受不了了,毕德胜不管这些,从县学抽调三十名尖子生,到水师两哨任助教,先教他们识字再说。
再次返回徐闻县,毕德胜就把维克多交到签押房。
“维克多先生,现在你的工作到了,先说一说待遇,我准备成立一家公司,你将出任董事长一职,你的年薪将和亨利船长一样,并且,我将预付你一年的薪酬”。
维克多这几rì苍老得很,脸上满是浓密的胡须,一听这话,被幸福打击的头晕眼花,有了这一年的俸禄,他最起码可以还上钱款,还能体面的过上一年,甚至还能请上一个管家。
“感谢你,我的主人,你就是仁慈的上帝”维克多大声叫道。
“你的任务就是回到广州,重新招募一批水手,并且购买一条船,把他开到徐闻的海安港口搁浅,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干的好,我不介意在多给你一些奖金,要是干的再漂亮,我会给你分红,分红不会少于这个数字”毕德胜伸出一个指头。
“一百磅?”维克多破落户的本xìng暴露出来。
毕德胜摇摇头,维克多有些失望“一万英镑,这还是保守估计”。
“哦,上帝,让我成为魔鬼吧,要是魔鬼能拥有这些财富”。
毕德胜讶然,他继续说道“另外,你到了广州,帮我寻觅一些工程师,还有采购一些设备,这些,我都会给你一部分佣金,只要你不背叛我们之间的协议,你放心,用不了几年,你就能成为上议院的老爷,这点我保证”。
维克多红光满面的出了签押房,毕德胜起身,伸了个懒腰,有了维克多这个马仔,很多事情倒是简单了。
广州城中,高升和李宗昌回到客栈,今rì里他们请巡抚衙门的一位师爷吃饭,这位师爷署理案牍,和李宗昌有旧,整顿饭吃的倒是愉快,那位师爷收了五百两银子,倒是点头答应周旋,有了这个承诺,两人都是舒了一口气,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只要收钱答应办事,总会使上几分力,要是坏了规矩,一般没有好下场。
送钱送到开心,两人也是独一份,进了客栈,小二哥就上来通报,有一位客人要见两位,他们还以为是最近的酒肉朋友上门,也不敢大意,跟着小二进了一个包厢,一见面,高升就赶紧弯腰行礼,李宗昌也是拱手。
“毕爷爷,你老怎么到了广州”高升行了礼起身,撒娇似的粘了上去,来人正是毕家老宅子的大管家毕元,笑着摸了摸高升的头说道:“你这个猴崽子,也好似有福气的,少爷写信回家里,让老爷帮你谋取个个官身,而且还是县令,以后可得知道少爷的好”。
“啊”高升捂着嘴,不敢相信,他事前没得到一点消息,就是几次书信,少爷也没有透露一点,让他当县令,这是哪门子事情。
“你也争气点,别耽误了少爷的大事”。
李宗昌一听,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听了第一句就知道原因,也是笑着恭喜高升,这一夜,高升都是睁着眼睛。
事情过的飞快,又过了半个月,县里农田改造的事宜已经进入尾声,冯克东每rì里都是笑容徐徐,这事情只要能成,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碍于县衙的拮据,他已经出售在田票,一票可以认购一亩田,价格十两银子,一共一万亩良田,两万亩中田,又凑出一部分资金,弥补了县里的不足,就连毕德胜支取了两万两银子交给维克多,冯克东都没有多说什么,可见他的心情有多好。
毕德胜按照张思道的吩咐,写了两封密折,一封是叙述流民情况,一封就是叙述外海有洋人船只,后面的折子他下了大笔墨,只说洋船sāo扰沿海渔民,自己为免于激化矛盾,下令水师巡检衙门不得滋事,规避接触,还说出了朝廷重点是洪杨之乱,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副宁失于外人,不给家奴的嘴脸,他知道,朝廷就好这口,同时也好为后面的行动埋下伏笔。
同时,明智刚,乔致庸和高升的书信接连来到,明智刚书信之上,报了喜,高升的书信上也是报了喜,还诚惶诚恐的谢了恩典,看着那些媚俗的字眼,毕德胜恨不得踢上两脚,乔致庸的书信却是报了忧,大清太大,地方太广,银号要把摊子铺开,汇通天下就是嘘头,可是人手不够也成了问题,还有一点,他提醒毕德胜,赶快准备银票样式,最多两个月,就会用到。
看完几封信,毕德胜拍拍脑袋,他把这事情忙的忘记了,只得召集研究所的人员,商量一下,这个银票的勾当。
龚振麟忙和着后膛火炮的事情,研究已经有了成果,只是还不稳定,就没有上报,毕德胜不说,他也心急,眼看着铁甲舰一点点的成长,他就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每rì都是睡在研究所,和一竿子人员参详,解决了密封闭气的问题,只是全铜弹头的引信有些难办。
“今rì里让大家来,就是想想,发明出一个印刷方法,让别人不容易仿制,这东西我有大用”。
“研究所里有懂得印染的工匠,我马上召集他们办理,只是不知道大人想要做什么用,我们也好寻个方向”。龚振麟不敢看毕德胜,低头问道。
“银票,一种让被人无法仿造的银票,花sè样式,我设计以后会交到你们手中,我只是希望,应用咱们现有的技术,制作的jīng良一些”。
布置完任务,毕德胜叫住龚振麟,亲自帮他倒上一杯香茶,温声说道:“龚老,你也别急,慢慢来,本官不会催促你,这可是一项大发明,没有一点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龚振麟知道毕德胜也急,只是好言相劝,研究这大半年来,吃掉了多少银子,虽说也有成果,可都没有这后装火炮重要,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心里却发了毒誓,一定要尽快完善,做出成绩。
送走龚振麟,毕德胜返身回了后堂,他还要想着回复乔致庸,虽说和香荷有了肌肤之亲,可那个机灵任xìng的丫头却缠绕在毕德胜心头,这年月,这种dú lì的女生真是难找,他喜欢,回信时他就要提上一提,看看乔致庸的反应。
一月末,广东学政行文雷州府,学政老爷将在二月末入雷州主持府试,各县过了县试的县学生都可参加,毕德胜没在意,徐闻县没这号人物,他只是命人把告示挂出去,同时礼房也行文各乡各镇,派人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