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建城方略 (二)
“本官打算改革盐务,从今rì开始,各地盐场不在出售食盐,从此以后只有凭借县衙颁发的执照才能从盐场提盐,并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领取执照,本官已经统计过,广东,广西两省,外加贵州,每府设立一位总经销,总经销只能在辖地销售,不得越界,如若发现,吊销执照,每位经销商可以根据所需销量,向本县购买,本县也不再向盐商收取什么好处,明码标价,一担盐二两银子的底价”。
毕德胜说到这,已经有些说不下去,因为院中诸人都已经按耐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在一府之中做着独家生意,要竞争也是同外地盐商竞争,每年就能申报购买量,根本不愁货源,再加上二两银子一担,这跟不花钱有什么区别。
“大人,请问要什么条件才能领取行盐的执照?”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率先发问,坐在一边的吴伯宗小声说道:“大人,这人是本地有名的盐商,叫做冯斌,以前他一人就占了本地三成食盐的出货量”。
“自家人做自家人的生意,第一要在徐闻县城拥有房产铺面,第二必须有财力,有了这两点,就能参加竞标,食盐价格,底价二两,每个府算是一标,价高者得”。毕德胜笑着说道,这些人都是金主,他自然要客气一些。
冯斌一愣,原来还需要竞价,怪不得才报二两银子,不过他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拿下几个肥府的经销权,这种独家生意,还是大有赚头的。
“大家可以慢慢想,明rì衙门就要张榜,十rì后开始报名,十五rì后举行招标,不过还有一事,本官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告诉诸位一声,本官打算扩建县学,明年重开童子试,只要在县城购买一定土地的人家,就可以有一个县学附读生的名额,享受童生待遇,要是考试优异,同样可以领取朝廷禄米,来大家干了这杯”。
说到这,毕德胜再次端起酒杯把被后一个消息镇住了的众人拉回现实,有了两个消息,在场的人都没了食yù,只想着尽快回家找人商量,毕德胜就像是看穿了众人的想法,随便吃了两口就告辞离开,毕德胜一走,剩下的人也都作鸟兽散,可惜了十多桌上好酒菜。
第二rì县衙大门开出布告,宣布县城重建计划展开,修筑城墙和修建屋舍同步进行,城中老旧房屋全部由县衙工房核对面积,由县衙免费重建,要增加面积的,只需要补足差价即可,同时,新县城的土地也公开拍卖,想要哪一块地,可对照县城模型竞价购买,同时也细化出了购买多少土地的人家就有资格竞标食盐,有资格获得县学附读生的名额。
同时县衙也公布了所需石料,木料,砖瓦数量和规格,有能力的生产的人家也可向县衙出售,不过也要竞标,价低质优者优先,不同于以往,此次只要竞标成功,县衙将优先支付百分之二十的款项,以后每交付一批物资,县衙就支付一笔费用,绝不拖欠。
有了这两条布告,徐闻县中算是炸了锅,无数乡绅奔走,就连外地的商人听说此事,也都蜂拥而知,让徐闻县不知不觉间热闹了几分,这是毕德胜喜闻乐见的景象,用后世的话说,这就是拉动内需,官府出钱买砖瓦,商户雇人造砖瓦,同时为了抢订单,一定会扩大生产,一来一往,徐闻的穷人也能分润一二,大家有了钱,就会多扯几块布,多买几斤肉,布商,打鱼也能赚钱,赚了钱就想住大房子,那就要买地,于是乎,又回到了县衙的荷包里。
毕德胜也没闲着,派出了户房的所有书吏下乡,统计盐户数量,分配盐田,盐户们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惊呆了,有的得知自己将被分到盐田,竟然痛哭流涕,毕德胜的威望一瞬间提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几样事情顺利进行,最可喜的变化就是盐田产盐的数量大增,私自出售食盐的数量也大为减少,现在盐田是自己的,并且食盐的价格也上涨了三倍有余,人人卯足劲的干,盐场的食盐堆积如山。
县衙的银子呼呼往外支出,吓得户房师爷冯克东上门找了毕德胜几次,毕德胜笑了他两声,现在多收一些,将来都是几倍的利润,真不知道这位师爷到底急些什么。
雷彪这位营造帮办很忙,工房那边那要时常支应,县衙这边他也要随传随到,同时也有不少故旧向他打听什么地段的地皮最有潜力,不过他心里倒是欢喜,怎么说呢,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有这几rì充实,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新城的一处地点,雷彪正在督造一座三层高楼,一楼将为拍卖场,二楼将是建城指挥部,三楼为知县老爷的临时住所,他也不清楚这些新名词知县老爷是怎么想到的,不过他不计较这些,只想着怎么把楼建好,这可是只有十天时间,十天修建一座楼,说出去都没人信,好在县衙银子给的足,材料也充沛,县老爷又出了个三班倒的注意,倒是来得及。
十rì,望海楼建成,同时也是土地拍卖的rì子,一楼正中,放置着比原先那个模型又大了三倍不止的新城模型,每块地皮都用数字编号,大家要买什么地皮一目了然,一干子乡绅富户们早早就到了会场,围着模型打转。
除了他们,还有不少外县的富商,他们也是听到消息赶来,徐闻修建新城,这是多大的商机,一个合格的商人绝对不会放过这种赚钱的机会,更何况他们还隐隐听说,徐闻县有私港,官府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要在港内转载,必须要在徐闻有产业,不管真实与否,买上一块地对于这些财主们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难事。
县衙的杂役们忙着端茶倒水,倒是让这些乡绅富户们受宠若惊,这些人虽然是杂役,可也是县衙的公人,以前都是横着走的人物。
有几个悄悄塞了点银子,可这些杂役都不敢收下,县令有明文,私手贿赂的杖五十,直接开革,再说他们现在每月三两银子,外加奖金,一年最少也有五十两,县里又要为在衙门公干的衙役,皂隶,捕快,杂役推行福利分房,在贪图这点小钱那是多么的不划算。
送钱没人要,这可是让乡绅富户们有些不习惯,想想县令的手段,众人倒也不那么惊讶了,如今毕德胜的身份,不知道从什么渠道传来了,人家是正牌子翰林,又是皇帝钦点的县令,这些小手段还不跟玩儿似的。
一声锣响,场中安静下来,工房师爷王玉石清清嗓子,朗声说到:“感谢各位乡绅莅临,相信规则大家都已知晓,现在宣布,拍卖开始”,说完他就退了一步,一位衙门新进的书吏站到台上,手里拿着一个木槌。
“现在开始出售一号地皮,此处位于东门口,人流密集,占地三亩,前临东大街,背靠文四胡同,内有甜水井一口,官府底价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三亩地,还在城门口,建个客栈,货栈什么的都算上乘,刹那间,下首炸了窝。
毕德胜隐于雅间之中,这些人都是第一次吃螃蟹的,相信用不了几年,他们手中的土地最少能上翻个十多倍,毕德胜也不傻,城中的一些要紧地皮,他都没有出售,紧紧的握在手中,一两银子的底价就是想让这些乡绅富户们更疯狂一些,人人都会算账,怎么可能一两银子就成交。。
正如毕德胜预料,一两银子的底价瞬间就飙高到三百两银子,这已经算是高价,省会广州一个小店的铺面也不过就是这个价格。
土地拍卖一共持续了两天,最高的就是人工湖周边的土地,居于城中,还依山伴水,每亩的均价都在两百两上下,事后工房汇通户房结算清点,单是出售土地,县衙就进账八十万两银子,把一竿子守财奴们乐呵个要死。
银子有了,城市建设就必须上马,免得让那些买了土地的人家担心,随后又进行建筑材料的招标,参与竞标的商人最远的有来自镇雄州的,不过他在徐闻买了一块地皮,当然也有资格,他想参与的是红砖的项目,他家里有祖传的烧砖技术,只需要带着技师到徐闻,修建两个窑口就行。
建筑材料的竞标也算是激烈,实力强能力高的大多都用低价和好手艺获得了不错的份额,和官府签订契约以后,马上就着手在县城周边买地兴建工坊,一时间,各种招收工人的告示贴满大街小巷。
一些被佃农看到这个景象,放下手中的锄头进城打工,被逼无奈的地主们,只得降低租子,一刹那,徐闻县的减租减息政策倒是完美的贯彻下来,看到田地上已经没有多大利润的地主们,也转动脑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商机。
毕德胜看着这些商人的劲头,索xìng把整个工程分为若干个小工程,分包出去,规定完工时间,提前完工的有奖,延后完工的处罚,工坊和雷彪只负责书写图纸和监督即可。
这一下子,徐闻县诞生了不少建筑包工头,这么大的工程,所需人手不是小数,可工人难找,流民顿时成了香饽饽,只要有手有脚都要,干活给钱,由于人手紧缺,包工头们对工人也不敢太过苛责,工钱也说得过去,霎时,徐闻县一片欣欣向荣。
毕德胜身穿月白文士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高升跟在他的后头,旁边毕铁和武大两人一左一右,周围还隐隐有十多位jīng壮汉保护,这还算是毕德胜第一次微服私访,这条街原本是徐闻旧城最繁华的街道,此时更加热闹,可惜用不了多久,这里就将拆除,街道尽头,原本是城门,不过因为要修建新城墙,所以就拆了,把那些青砖废物利用起来。
再往前走就是以前的黄土官道,远处就是修建城墙的工地,一派热火朝天,毕德胜没过去,因为烟尘实在太大,一声钟响,原来是到了下工的时候,毕德胜交给雷彪的三班倒制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些包工头们学了去,不过效果不错,看进度,是要比计划提前不少。
“少爷,食盐投标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长随高升大半年来,成熟稳重了一些,倒是没有过去那么毛躁。
“不去了,去了也没什么帮助,交给几位师爷打理吧,走,咱们到团营看看”毕德胜收起折扇,转了个方向,向团营驻地走去,这段时间全部徐闻杂务缠身,等到大小事情理顺,他就想搬到兵营居住,想起重生前当兵的rì子,他心里痒痒。
第四十七章 建城方略 (三)
团营驻地就在从前的千户所火神庙,中间有块晒谷场,四周全是一排泥瓦房,正中就是大庙,现在作为团营指挥之所,整片建筑屋舍破败,不过还算潘立忠上心,打整的干还算齐整,门口处还扯着一道黄龙旗,一道钦命团练使毕的名旗。
团营兵士,平rì里甚少见到自己的主帅,毕德胜迈步进入时,就被门口的两名守卫挡了下来,两人端着火枪,枪上还挂着刺刀,一身淡蓝sè号挂,头戴白sè凉帽,胸口还写着一个大大的勇字。
“大胆”高升看到这景象,开口就要训斥,这小子最近身份rì涨,板起脸来倒是有了几分气势。
毕德胜抬手制止,拱手说道:“劳烦两位,通报一声,就说徐闻县令,钦命团练使毕德胜入营观看”。
两个小兵一头雾水,听这名号怎么这么耳熟,哎呀,其中一人大叫一声,赶紧拉着同伴跪在地上“小的团营亲卫队伙长孙德才见过大人,小的。。。。。。小的”说着就没了下文,看得出,是个老实人。
“起来说话,不知者无罪”毕德胜扶起两人,伙长孙德才不敢怠慢,赶紧入营禀报,毕德胜慢慢的进入木栅,中间的打谷场改为练兵场,实在有些小了,好在新的兵营已经在兴建,用不了多久,就能使用,打谷场的一角,放着些石锁,给士兵打熬筋骨,另一角,放着一些冷兵器,李进这位教头正在舞着一把大枪,也不见什么花样,倒是有些战阵上的实用,一些小兵在一边拍手叫好。
谷场尽头,潘立忠把辫子盘了起来,一身短襟打扮,没有半分师爷的模样,正在训练一队士兵进行三段shè。
“一队举枪,二队准备,三队装药”潘立忠神经严肃,身后的两个亲兵手里拿着鞭子,但凡有人行动迟缓,就是一鞭子。
毕德胜远远看着,心中欣慰不已,潘立忠当年在林则徐门下,是和洋人打过仗的,要不然哪有这点见识,现如今九成九的武将还抱着八旗劲旅的老黄历不放,这在满大清都少见,对于这几位师爷,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孙德才跑到潘立忠面前,口语几句,潘立忠抬头,看见毕德胜远远的站着,朝身后亲兵说了一句,亲兵摸出铜哨,嘀嘀嘀吹出三声长音,刹那间,周边屋子里跑出一群群士卒,全部穿着团营号挂,一阵尘土飞扬后,一整队士兵集结完毕。
潘立忠整了整衣裳,跑到毕德胜面前,弯腰打了个千,虽然队伍还有些凌乱,可这在全天下的军队中也算是难得,至少潘立忠自己没见过,所以这会儿他心中也隐隐有些得sè。
“标下潘立忠,见过大人”他早已被委任为练兵帮办,口称标下倒也说得通。
“今rì本官初来,倒是有些冒昧,不过本官现在就宣布一条规矩,以后在我军中不用行大礼,同袍之间只需行军礼”说完双脚一并,举起右手,伸直手掌,五指并拢,齐于眉间“这就是我团营中的军礼”。
毕德胜穿越前退伍没有几年,可曾经的军旅生涯已经深深的烙在他的骨子了,好久没有敬礼,可一旦敬出来,还是那么自然,流畅。
潘立忠看到这稀奇古怪的军礼,嘴角动了动,可一瞬间,他看到了毕德胜的站姿,那挺胸抬头的模样,正是他心目中军人该有的样子,这位东翁,真是不简单。
潘立忠起身,学着毕德胜的动作,敬了一礼“标下遵命”。
场中的小兵们,看着两人的动作,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毕德胜绕着场中走了一圈,学着当年部队首长的模样,帮这位士兵整理一下领头,帮那位士兵扶一扶抢,看到壮实的,用拳头在他胸口擂一擂,十多分钟,场内军士被毕德胜的亲民所感动,那些被毕德胜接触过的小兵无不涨红了脸,当年毕德胜当兵时,被营长拍了拍肩膀,美得他走路都飘,何况是如今这等级鲜明的年代。
毕德胜今rì本就是先看看,熟悉一下情况,站在场中勉励两句以后就宣布解散,潘立忠等一干武将陪同着毕德胜参观营区,毕德胜先到宿舍,只见一溜的大通铺,被褥什么的随便堆在一边。
一进屋,一股子怪味扑鼻而来,有豆鼓味,有咸鱼味,有死耗子味,真所谓五味杂陈,他强忍着恶心,看了看被子的厚度,又看了看垫子,还问了一个大头兵吃不吃得饱饭,大头兵跪在地上就磕头,跪下去还想起这玩意已经废了,可新的敬礼他一时想不起是左手还是右手,一个比牛壮的汉子,差点哭了鼻子,毕德胜笑着扶起他,重新演示了一遍。
出了营房,又到火头军的灶房观看,此时正在准备晚饭,灶上有四个大蒸笼,正在蒸着米饭,另一边三口大锅一字排开,一锅不知道是炒白菜还是炖白菜的玩意,一锅水煮咸鱼,一锅水煮萝卜,毕德胜拿过一把小勺,尝了一口水煮咸鱼,咸的发苦,又尝了一口白菜,现在他确定是煮的了,而且煮的稀烂,又尝了一口水煮萝卜,清汤寡水。
毕德胜负着手出了灶房,潘立忠等人跟在后头,要是再有几个军报的记者,拿着相机拍照,那就完美了,看到这一切,毕德胜不禁歪歪到。、
进了团营指挥所,中间支着一张大桌,旁边还挂着不少龙旗,大桌之上还有一排令箭,颇有一番味道,毕德胜也不谦让,坐上了大案之后。
潘立忠等分列两旁,他们看得出,毕德胜最后是有些不高兴的。
“启禀大人,现在营中有兵丁一千一百人,全都是按照大人所定标准征召,每月发饷三两,另有伙食银子一两,cāo练费一两,杂费一两,武器采买另算”。潘立忠汇报完就退了回去。
“今rì是本官第一次入营参观,这段时rì,有劳诸位了”毕德胜说出这话,堂下众人都说不敢,毕德胜扫了一圈,冷声说到“本官今rì观看,仿佛看到一群流民,不过是一群拿着武器的流民”。
潘立忠一听,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为了这团营,他这段时间是cāo碎了心,单看列阵就不逊于那些八旗,绿营,到了毕德胜口中就成了流民,他心里当然不舒服。
站在一边的李进张了张嘴,想为潘立忠鸣不平,可话到嘴边,他又忍住了,说到底,他是毕家的人,或许大人是见不得潘师爷管理部队,所以鸡蛋里面挑骨头,这么一想,他赶紧收回了站出一步的脚。
堂下众人也都不敢言,他们都想的和李进差不多,如今乱世,谁会放心把这么一支兵马交到外人的手中。
“或许大家不服气,说我纸上谈兵,可我要说,一位成功的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气质,军人的气节,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同样,个人卫生也很重要,这些都是一位合格军人该有的气质,军中就是集体,没有个人,整齐划一才是练兵的第一要务”。
“而我看到的,确实是一群流民,人人臭气喧天,衣服肮脏不已,宿舍之中一片混乱,虽然武勇了,可顶多就是一些会拳脚的流民罢了”。
毕德胜说到这,想喝口水,才发现没有水杯接着说道“我希望我带领的军队,人人有廉耻,人人有尊严,人人有气节,这样才能成为大清真正的军队,咱们不能同国内的那些八旗,绿营对比,咱们要面对的,要比较的,是世界上的强军”。
潘立忠有些回过味来,心里的那点不满也消失了一些,站出来生涩的敬了一礼“标下知错,望大人治罪”。
“潘先生,你做的已经不错了,本官回去以后,会写一份练兵条陈,写好以后你可以参照一番,另外,本官也打算请上几位洋教习,到时候大家就知道,大清以外的军人是怎么一个练法”。
堂下顿时议论纷纷,请了洋教习,他们这些原先的教习该做什么。
“这几rì整顿营务,洗澡,换衣,清理卫生,士兵要做到每rì都洗澡,衣物勤换洗,每天起床被子也必须叠好,我在派人送几担食盐过来,每rì漱漱口,火头兵们也好好练一练手艺”吩咐完这些,毕德胜就起身准备离开,马上就要到饭点了,这种伙食,他还是不想品尝。
潘立忠把毕德胜送到营外,在门口时,毕德胜拉着他走到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大才,今rì德胜所说之话并不是针对先生,我知道先生已经尽力,可应当知道,我练这支军队不仅是要针对洪杨逆匪,最根本的还是要面对洋夷,前些年的事情,是我华夏知耻,唯有图变才是根本之道,咱们打不过洋人,就要从洋人那里学习,师夷人之计以自强,这就是我想法”。
潘立忠点头“大人的苦心,卑职明白,卑职一定按照大人的意思把队伍练出来”。
见潘立忠没有了心结,毕德胜就带着高升和护卫们折返望海楼。
望海楼中人声鼎沸,其中就有不少前段时间刚在徐闻买了土地的外乡人,按照毕德胜定下的规矩,他们也有权利竞标,外地人的加入,让场面更加激烈一些,不过同理,也让徐闻县出产的食盐销路更加广阔,登记在册有人竞标的府就有四十二个,最离谱的是天津卫都有客人来,不过只要在徐闻县有跟脚,县衙是是来者不拒。
毕德胜到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天津卫还在竞拍,不过这地方,竟然有三拨人竞价,而且都是外地人,毕德胜也不出声,听了张思道的介绍,默默的看着,天津卫的商人到徐闻竞买,只说明他们一定有方法把食盐运到地方,而且在北方,没有其他徐闻盐商的竞争,反正不会冲击到其他盐商,他们卖的地方远远不止一个天津卫。
“一担九两银子”一位坐在下首,头戴瓜皮帽的老者举牌叫道,另一边一位四十多岁,长相儒雅,身穿对襟马甲的男子举牌叫道:“九两一钱”。
“十两”坐在最后面的一位魁梧汉子声若洪钟的叫道,这个价钱已经是贩盐的底线,运输成本,一路打通关节的费用,再加上店面工时,只有搀上少许杂质才能收回成本。
第四十八章 奇人异士(一)
果然,魁梧汉子一说完,场内就再无应价之声,负责拍卖的县衙小吏敲响木追,一位杂役将合约交到他的手中,魁梧汉子签上名字,按上手印,一干手续办完,户房师爷冯克东乐颠颠的走上台,先是团团行了一礼,接着开口说道:“今rì拍卖会顺利结束,竞拍成功者应于三rì内到县衙交付余款,三rì未交者,押金没收,另行拍卖”。
说到这顿了顿,接着说道:“今rì也是我徐闻盛事,晚上县衙出面,在城中酒楼设宴,往各位贵客赏脸”。
竞买到经销权的和没竞买到经销权的乡绅富户都齐声应下,因为这种竞卖已经明文规定,每年都会进行一次,没竞卖到的明年还有机会,和官府搞好关系,也是很重要的。
晚上的酒宴毕德胜没有参加,因为龚振麟派人来通报,他召集的志同道合之士已经到齐了,这些人从天南地北赶来,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所以晚上就在县衙准备了私宴,招待这些奇人异士们。
张思道也陪着毕德胜,进了县衙后院,管事的已经布置了三桌酒席,当毕德胜漫步进入餐厅时,看到了二十多人,坐在主位的有五人,龚振麟自不必说,另外四人,一位和尚,一位道士,一位身穿燕尾服,头戴礼帽的绅士,另一位骨瘦如柴,双目突出的老者,坐在其他两桌的也多有不凡,这里的不凡指的是外貌,匆匆一扫,缺胳膊少腿的就不少于四五人,身上的衣服也大多破烂。
毕德胜强忍着不满,先行了一个罗圈礼“让诸位久等,本官一会多饮两杯”,这些人全都起身,有几位还跪倒了地上,哪有一点高级知识分子的傲气,毕德胜免不得将跪下之人扶起。
龚振麟站在毕德胜身后一一介绍起来:“这位是山东人赵梦林,祖上乃是烟花世家,对于火药配比那是天下一绝”。
赵梦林赶紧拱手,可看着他空荡荡的右手,毕德胜有些牙疼。
“这位是陕西高承租,擅长定位找穴,也是不世出的高手”龚振麟的声音有些小,毕德胜倒是听得明白,一句话,这人就是鬼吹灯里面所说的摸金校尉,毕德胜倒是没有嫌弃,这种人最适合找矿,和寻找矿脉,用好了是有大作用的。
“高先生一路辛苦”毕德胜弯腰行了一礼,高承租露出一口黄牙,小腿打颤,这可是一位县老爷哎,他见了衙役都是绕着走,何曾有一位县老爷会对他行此大礼。
“这位是。。。。。。”一连串以后,毕德胜返回主桌,龚振麟这会儿就慎重一些,先介绍那位和尚:“这位是流云大师,是当世一等一的机关大师”,毕德胜一听机关二字,感觉是做机械的,热情的寒暄一阵。
流云大师打了个手印,轻轻额首,倒有点出家人的模样。
“这位是无机子道长,擅长炼丹之术”,原来是搞化学的,毕德胜笑容可掬的和他亲切行了一礼。
“这位是南海邱少师,周游列国,擅长造船,祖上乃是前明造船厂总监,随三宝太监七下西洋,六年前我奉命造船时,就多得少师兄帮助,那自行船就是他的手笔”。
总算见到一个有人样的,毕德胜免不了多聊几句,知道他周游列国,毕德胜就冒出一句哈喽,邱少师一愣,回了一句英文,意思毕德胜听明白了,就是问你怎么会英语,毕德胜耸耸肩膀实在找不出答案,就说了句挨冻特耨,听得众人一头雾水。
两人撂英文,旁边的人大惊,张思道也是一脸惊讶,这位东翁这段时间以来处处给他惊讶,让他自己也少了一些轻忽,做起事情来都多打了几分jīng神。
最后一人,正是骨瘦如柴的老者。
“这位是欧凤子前辈,乃是冶炼世家,在他手中,曾经练出千炼钢”
龚振麟所说的千炼钢就是民间对钢铁硬度的一种称呼,通常铁矿融化成铁水以后里面还会有很多杂质,待铁水半凝固时用铁锤击打,称之为粹铁,击打以后在融化,然后在击打,打一次称之为一炼,千炼就是一千次,虽然办法笨,可乃是大毅力,何况这类老铁匠对于铁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敏感,正是毕德胜所需人才。
一顿介绍,在毕德胜招呼下,众人纷纷落座,看着这些残缺不全的人类,毕德胜满肚子心思,他一点都没有看不起这些人,他们身上的经验和技术都是rì积月累形成的,有的时候甚至比机器还jīng确,满大清能人异士不少,可都没有用在正处,或者得不到朝廷重视,他毕德胜就要改变这一现状。
龚振麟看到毕德胜对他找来的人没有半点轻视,心底的那点忐忑也放了下来,酒过三巡,毕德胜起身,将他所定的工匠福利政策重复一遍,在场的能人们都是感恩戴德,说到底,他们要不是为了这么高的俸禄,怎么可能离乡背井的前来投靠,原本还心存疑虑,只不过主家已经发了路费,就抱着试一试的心里前来,没曾想,主家如此器重,除了待遇,还有主家的尊重,更是让饱受世人偏见的众人感激涕零。
“本官现在重建徐闻县城,各位将来的居所也会按照等级划拨,至于等级,则交由龚帮办定夺,本官现在就说三点要务,往各位先生帮忙”。
“第一是找矿,特别是铁矿,第二是火器研制,第三就是造船,本官上任时曾经见过洋人的自走船,四下探问过,才知道这是洋人新研制的机械,乃是运用蒸汽的原理推动轮船航行,本官新奇,就钻研一番,倒是有些心得,一会儿将图纸交给各位,提供各位参详,只是此项工作需要懂得机关,懂得炼铁和懂得造船之人合力才能完成”。
说到这,毕德胜看向龚振麟“龚先生,此事还是交由你负责,另外在分派十名书吏给你,至于一般学徒,你可以自行招募,县衙划拨白银一万两给你为专项经费”。
龚振麟心情激动,赶紧应下,毕德胜大方,虽然很难,可他多了这么多帮手,还是有些把握的。
“这么多人,总该有个名目,我看就叫科学研究所吧,下面设立火器,船舶,机械,化学,物理等部门,每部门设立一位总办,根据研究分设帮办,龚先生,你就卸了火器帮办的职务,当个所长吧”。
“下官遵命”龚振麟行了一礼,接下这个职务。
有了毕德胜的慷慨,席间又热闹几分,不过这些人对新奇之事都是好奇,听到了毕德胜的蒸汽机,就心痒毛抓,毕德胜耐不住众人的恳求,只能先叫高升取来他随手找的草图供众人观看。
毕德胜重生前对这些东西也不胜明白,只是看书时知道一些原理,可他不知道,就是他所知道的原理那是后世成熟的基础理论,现在的理论要走到这一步,至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毕德胜所绘制的图纸被这些牛人们传阅一遍,流云和尚开口了:“东主,到现在老僧才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物确实可行,这连动装置,有些地方的水车就在使用,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气缸,必须保证气密xìng,气缸内部也必须平整光滑,否则就像废瓷瓶一般,因为受力不均而碎裂,另外齿轮也必须采用上好钢铁”。
高人就是高人,毕德胜不得不佩服龚振麟的眼光,可对于机器制造,他一知半解,只是用有限的知识回答到:“大师果然见解高深,据我所知,这密封,洋人乃是采用一种叫做橡胶的东西,此物韧xìng即佳,至于气缸,就不是本官所知的了,不知大师有没有办法制造出此物”。
流云沉思,没有回答,而是把气缸图纸交到欧凤子手中,欧凤子盯着图纸看了一圈,开口说道:“齿轮我可以制造,气缸就有些困难,不过大家似乎忘了,龚所长的筑模翻造之法”。
龚振麟点头“我看可以舍弃表面粗糙的铁笵,采用表面光滑的陶笵,应该能够造出,不过这气缸受力颇大,需使用上等钢,最少也许五百炼才行,不单是气缸,推杆和齿轮也最少需要五百炼钢铁才行”。
欧凤子眼睛神光一现,呵呵笑了两声:“看你们又把绣球丢了回来,老夫不拿出看家的本事就可惜了这顿酒菜,罢罢罢,老夫经过几十年研究,翻看古籍,改进了炼铁之法,五百炼的钢铁也不是难事,照老夫的方法,一炉子铁水能出五百斤上好钢材,和五百炼镔铁也不逞多让”说话时一脸得sè。
众人齐齐恭喜一声,只是大家不知道,欧凤子也是有苦说不出,虽然能一炉出五百斤上好钢铁,可成本极高,他费劲千辛万苦出了一炉,成本都收不回来,因为没人要,五百炼的钢材一般小民何用,官府正想着怎么节约兵器成本,偷工减料都来不及,更不可能收购,最后只能打成菜刀,锄头,把家产败了个底漏。
这种良好的研究氛围让毕德胜欣喜,不一会,一个奇特的蒸汽机研究组合就组成了,一个和尚,一个铁匠,一个官,毕德胜又拨出白银五千两进行研制,同时又拨给摸金校尉高承租五百两银子找矿,无机子负责认矿,其余人等,根据研究不同,拨给一定经费研究。
其中还有一位篾匠,要求毕德胜给他五百两银子,他想要制造一架能飞的大鸟,引来众人可笑,就连龚振麟也是大声斥责,接着小声解释,这人不是他找来的,是得了消息自己找上门的。
别人笑,可毕德胜不能笑,这才是一位有梦想的人,毕德胜要他拿出图纸,仔细一看,竟然和滑翔机有几分相像,忍不住和这位篾匠研究几句,看到两人交谈,众人还当是毕德胜给他们面子。
第四十九章 奇人异士(二)
篾匠名叫马原,他的设想也并非是无稽之谈,他是根据纸鸢也就是风筝的原理进行研究,在他想来,风筝能飞,为什么人不能造一个如同风筝一般的东西飞起来,于是就设计了一个大型的风筝,可惜风筝大了,再加上人,根本飞不起来,,要么折断,要么贴上的纸张破损。
最后他想到用丝绸代替,可丝绸价格昂贵,哪是一个小小的篾匠能够买得起的,前些rì子走到街上,旁听到徐闻县大老爷这里召集奇人异士,就抱着意思侥幸心理前来。
毕德胜从前就是属于机场地勤部队,看到这设计图亲切不已,给了几点建议,大手一挥,拨给一千两银子,只把在一边无所事事的张思道气的喷出一口茶水。
晚宴加讨论,一直热烈而持续的进行,有了毕德胜千银买纸鸢的举动,一个个土科学家们发挥了自己的奇思妙想,就是想要碰碰运气,真别说,就有木匠提出了滑轮吊臂,船匠提出了干船坞设想,都是不错的主意,毕德胜高兴坏了,都是大笔的出钱,让他们下去研究。
县衙的讨论还在继续,县学后门却是出现一道身影,此人功夫了得,两人高的院墙,一个旱地拔葱就立在上面,接着身子一跃,就消失在院墙中。
“护法,如今香众rì少,就是咱们收拢的那些人手也有人悄悄跑了,人人都忙着赚钱,开坛的rì子也没多少人前来,在这样下去,恐怕大事不妙”漆黑的屋子里并没有点灯,两个模糊的人影在里面交谈。
“明王还没有旨意,叫下面的人小心隐藏,一切等待明王决断”一个嘶哑的声音传出。
“哎,都是那新来的清狗,有谁知道他那么会邀买人心,前rì一位兄弟传教,说了那清狗几句,差点被盐户打死,我担心,时间越长,对咱们越来越不利”。
“前山镇的事情已经了解,高二杀了钱文,自己也咬舌自尽”。嘶哑的声音并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周家只不过是咱们的一步闲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吩咐下去,三个营头都不得在外出活动,等待明王的指令”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屋子就陷入沉寂,一道人影出了房子,身子灵巧的消失在夜sè中。
时间又过了三rì,毕德胜白天和龚振麟请到的土专家们厮混在一起,晚上就把脑子里装着的东西一股脑的记下来,他只是有个概念,并不能给什么实质的图纸,可这些土专家们有实际的经验,缺少的只是概念,只要捅破了窗户纸,各种设计就喷破而出。
毕德胜唯一出主意强行改变的就是各种计量工具,比照设计出了圆规,三角板等度量器,统一了各种设计规范,土专家们一开始都有些不习惯,就拿制造火药的,喜欢凭借手感配比,毕德胜要求他用称,结果炸了两次,不过还是改了过来。
这rì,毕德胜散了衙,来到蒸汽机设计院,这里是原先的县衙后花园,临时改作他用,院墙边,一座半埋式的炼钢炉子已经建好,旁边放着大量木炭,一边放着雷州府送来的生铁,不过已经用了大半,看着这炼钢炉,毕德胜眼睛一亮,这不是上辈子大炼钢铁时民间所做的土高炉吗,他没经历过那个时候,可是后世还有不少民间小高炉沿用那个时代的炉子,他是真正见过的,由于是使用木炭炼铁,能够减少不少杂质,倒是真能炼出钢来。
欧冶子打开火炉,看了看铁水之中冒出的蓝sè火焰,点点头,龚振麟马上就在地上埋下一个陶笵,欧冶子一捅炉口,红sè的铁汁顺着槽口流出,滚入预先设计的范中,冒出嗤嗤的白烟。
一刻钟以后,龚振麟打开陶范,一个硕大的气缸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前后留有两个小口,口沿处还有些毛糙,龚振麟指挥两位新招募的学徒,用细沙打磨,同时封住一口,往里面倒上细沙,五六个壮汉抬着晃动,又过了一刻钟,龚振麟伸手往里面摸了摸,没有一点毛躁,又仔细查看了一番外部,没有沙眼,这才笑着说道:“成了”。
气缸已成,借着这炉铁水,欧凤子又开始了杠杆,齿轮的打造,齿轮倒是可以用模子,可杠杆不行,因为有宽有扁,必须人力为止,不愧是老铁匠,瘦弱的身体仿佛有无穷的体力,火花四shè中,一组器材就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按照图纸组装起来,今rì倒是无法,毕德胜就返回住处,人走到门口,华林就冒了出来,毕德胜这几rì就没见到他,心知一定是自己交代的事情有了眉目,也不说话,让高升守在门口,不准旁人接近,不是他不小心,而是他面对的是无孔不入的邪教。
“有消息了?”毕德胜为自己倒上一杯凉茶,灌了下去,徐闻的七月天,真是要人命,华林打了个千,小声说道:
“昨rì南城拆除旧屋,有一伙人和工房的书吏闹了起来,小的赶到时,这伙人才没闹腾,原本以为只是拆迁上的小事,可小的看那几个人行迹可疑,屋内满是鸟羽,找机会进屋看了看,院中并无不妥,只是养着几笼信鸽,事后小的想了想,这徐闻并不是京城,哪有那么多斗鸡遛鸟之徒,所以昨夜就带人盯了上去,下半夜发现了这伙人偷偷往城外运东西”。
“运什么?”毕德胜也提高了jǐng觉,信鸽可不是什么人家都玩得起的,何况是这边远之地。
“天黑,小的怕这些人跑了,就跟了上去,只见这些人把东西运到城外三里的一座小山上埋好,这些人返回县城以后,小的就悄悄上前排查,发现竟然是一批兵器,其中还有一门铁尊炮”华林说到这,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是会武功,寻常十多个人不是他的对手,可对方有炮,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毕德胜沉默了,他搞不清这些人的来路,不过有二个可能,一是白莲教,嘉庆年间白莲教可是祸害了三个省的,搞到一批火器并且隐藏下来并不是难事,第二种可能就是洪杨逆匪,绝不可能是一般毛贼,因为就算是一般绿营也不会铁尊炮这等玩意。
“大人,要不要小的这就派人把这伙人抓了”华林凑上前说道。
毕德胜暗想,由于拆迁十分仓促,这伙人估计是怕拆房子的时候露出破绽,所以昨天才会和工房的人起了争执,到了晚上就把武器送出城,想来还没做好动手的准备,这事情必须和张思道商量才行。
“先等一等,派人给我好好的盯着这伙人”想了半天,毕德胜才吩咐到,华林领命,转身就要出门。
“等一下”毕德胜叫住华林。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说这伙人还养着信鸽?”毕德胜抓到了一个重点。
“正是”华林不知毕德胜想法,一五一十的说道。
“你能在不惊动这伙人的前提下偷出一只信鸽吗?”。
“能”华林斩钉绝铁的说道,他对自己的轻功还是有信心的。
“好,你今夜就偷出一只信鸽,天明时放出,用快马跟着鸽子跑,看看信鸽到底飞往何处,我料想因该不会太远,要是追不上,那就记好鸽子的飞行的方向,沿着那个方向小心盘查”毕德胜想到,这个地方极有可能是个通信站或者隐藏武器的地方,运气好,一定会找到其他人藏身的地方。
“小的这就去办”华林听完,一脸兴奋,这事情可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现在总算出现一抹转机。
华林一走,毕德胜也睡不着了,转身到张思道休息的房间,张思道屋子还亮着灯,毕德胜敲门而入,张思道正在和冯克东商量着什么。
“东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张思道见毕德胜脸带急sè,询问道,毕德胜也不避讳冯克东,把华林汇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有把自己吩咐华林的事情也做了交代。
张思道一听,也觉得事情辣手,这明显就只是一个据点,现在抓了,依照这些人的疯狂,免不了又会断线,可要是盯着,万一有点风吹草动,还不打草惊蛇。
“东翁的计划并没错,一切等华林的消息再说,要是事情顺利,那就好办,要是没跟上信鸽,或者没找到巢穴,那就把人抓起来”。
见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毕德胜也只有叹口气,转眼看到冯克东在做账,忍不住问道:“冯先生,这么晚了还在做账,你也要注意休息啊”。
毕德胜不说还好,一说冯克东就炸了:“东翁叫我休息,我怎么休息得下去,龚所长找来的那些人,东翁眼睛都不眨就使出去了十一万两白银,按照东翁的说法,这还是第一笔”。
“你忙,你忙”毕德胜摸摸鼻子就要出屋子,可冯克东不干了,一把拉住毕德胜:
“东翁正好,县学这里必须缩减规模,招学生容易,可是养学生难,学生不同于军士,还要分发笔墨文具,书本,四季衣衫,另外还有禄米,饭食,照着东翁的说法,招收二千贫家子,一年最少都是十万两,这还不算学老师的俸禄以及杂费,县衙根本支应不了”。
毕德胜被拉住,只能站住脚步“贩盐不是狠赚了一笔吗,另外抄家的时候也有进项,怎么现在就开始叫穷”,毕德胜不回嘴还好,一会嘴,冯克东的胡子就抖动起来,一笔一笔的毕德胜算起账,总而一句话,毕德胜太大手大脚了,就是金山银海也耐不住他糟蹋,县衙可以住就行,非要花费几十万两银子,另外县里的小吏,增加俸禄不算还要帮他们建房子,这是恒古未闻的事情。
毕德胜耐着xìng子听完,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找到来钱的路子,把窟窿填了,才被冯克东放出房间。、
第五十章 打草惊蛇
回到房间,毕德胜耳朵里似乎还有冯克东的唠叨声,匆匆洗了把脸,就要上船睡觉,可是竟然有些睡不着,想着下一步的安排,县学一建成就必须正式开课,这次龚振麟找来的一群人中倒是有几个算术还算不错,可以担任格物老师,另外一些基本的物理化学,毕德胜自己也可以担纲。
县学招收的贫家子,毕德胜是打算先让他们读两年书,认识些洋文,让后在送出国,等他们学成回国之rì,就是毕德胜大展宏图之时。
毕德胜忽然想起县学教导鲁宾元自从上次安排工作以后就再也没有上门汇报工作,学校交到这种人手中实在是不放心,可鲁宾元也没有出错,又是朝廷正儿八经任命的官员,实在不好换人,忽然,毕德胜想起了一件事,他想起了一件困扰他多rì的事情。
“高升,高升”毕德胜翻身起床,口中叫着长随高升,高升披着衣服,揉着睡眼蒙松的眼睛进了里屋。
“少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毕德胜不管这些,披着衣服,连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走,高升赶紧拿起灯笼,用火折子点上,跟了出去,院子里黑漆漆的。
“什么人”一声爆喝想起,接着几个人影就出现在两人面前,说话的正是武大,他看见是毕德胜,就收起武器,打了个千。
毕德胜也没时间和他说话,直直的往张思道屋中走去,张思道也是刚躺下,就听见敲门声,翻身起床,打开房门,看到去而复返的毕德胜,毕德胜进了屋,让高升守在门口。
“先生,我在鲁宾元的房中也看到过这莲花印子”毕德胜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张思道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而是把披着的衣服紧了紧。
“难道先生不意外?”毕德胜突然想起此事时,惊得一头冷汗,最危险的敌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是何等的惊悚。
“前几rì,我已经派人到学政衙门调取此人文牍资料,此事正要回复东翁”张思道幽幽说道。
“先生早就怀疑他?”毕德胜有些不满,这种事情竟然隐瞒他。
“我只是有些奇怪,一位道学先生,在这徐闻一呆就是三年,没有半点风浪,如同隐形人一般,那是需要何等的大智慧,或者何等的淡薄”。
毕德胜也是恍惚,是啊,谁会想得到,一位县学教导竟然是白莲教,极有可能还是一名头目。
“现在该怎么办?”毕德胜心里有些烦躁,低声问道。
张思道闭眼沉思一会,开口说道:“那就只有打草惊蛇,等明rì华林有了消息,咱们就把鲁宾元叫到县衙,东翁只需说县城发现白莲教余孽,城外也有他们的据点,打算派出城内兵马剿灭邪教,如此白莲教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远遁,二是奋起一搏”。
“妙”毕德胜听到这个计策拍了拍手,要是远遁,那就不关他的事情,要是奋起一搏,白莲教必然要集中力量,那他就能把这危险因素连根拔了。
第二天中午,华林总算回来了,满脸疲sè,事情还算顺利,他昨夜盗取了一只信鸽,又亲自追踪,总算在城外二十里的海边找到了一处白莲教的巢穴,那里是一处临海断崖,要不是他细致,差点疏忽了,原来断崖中间有一处洞穴,他也不敢下去打探,不过从悬崖上的凌乱脚印判断,不会少于一两百人。
得了这个消息,毕德胜马上派人把鲁宾元找来,鲁宾元还是那副冷彬彬的模样,进了签押房,他就有些觉得不对,房中已经坐满了人,有团营负责人潘立忠,捕头华林,班头毕铁,还是水营巡检吴伯雄,反正都是一应武官。
毕德胜朝他点点头,让了座,见高升上了香茶,就开口说道:“近rì华捕头侦知,竟然有白莲余孽在我徐闻县内活动”话一说完,屋里就传来嗡嗡声。
华林得了毕德胜点头,起身就把事情说了出来,城中有一处白莲教窝点,以及南边断崖处的据点,没有一点隐瞒,只不过把侦办过程省略了而已。
华林说完,毕德胜沉声说道:“本官已经决定,调集民壮,团营,水营,将这伙妖孽一举铲除,众位有什么意见”。
“不知这伙人有多少人马?”潘立忠早就被毕德胜告知,此时也是演戏演全套。
“两三百人”华林估摸着说道。
一听这个人数,大家都踊跃起来,这可是大大的军功,只有鲁宾元不发一言,不过毕德胜看得出,鲁宾元心情不平静,杯中的茶水已经喝干,还在往口中送。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本官就准备亲自出马,将这伙邪教铲除”。毕德胜信心满满的说道。
“大人,城中人马尽出,是不是有些不妥?”张思道出言制止。
“无妨,不过二十里地,何况对付这等流贼,就必须用狮子搏兔之法,断不能放跑一人”毕德胜口气坚决,张思道只好叹口气,不在发声,看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接着毕德胜就做出了部署,水寨出动战船封锁海面,团营出动剿灭,民壮捕快则是在外围jǐng戒,不可放走一人,张思道坐镇县城,鲁宾元也被分配了一个任务,就是安抚人心,时间就定在明夜。
众人领命以后,毕德胜冷冷的说了一句:“此事机密,今明两rì不得饮酒,要是泄露了消息,本官定不轻饶”。
鲁宾元出了县衙,还是如同平rì一般,走的很慢,走回县学,刚走两步就变成跑的,扫地的老杂役看到他这个样子,把扫把丢在一边。
“这是怎么了?”说话时浑然没有了毕德胜上次来时的谦卑。
“事发了”鲁宾元冷飕飕的说道,接着就往里走,老杂役看看门口,并没有人跟着,就先折返把县学大门关上,才尾随着进了内院。
“怎么可能,咱们的事情都极为隐秘,最近我还吩咐下去,不准在打劫行道,全都蛰伏起来,怎么可能还会被发现”老杂役语速极快,根本没有平rì里的委顿。
“我也不知道”鲁宾元皱了皱眉,接着就把刚才到县衙开会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反正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又或者他们中间出了叛徒。
老杂役听完,将手拍在石桌上,霎时,一个手印就出现在桌面,显然是个练家子。
“城内的消息站已经被发现,咱们现在也不可能再去通知,城南的那处据点也只有舍了,我早就说过,这位新来的不简单,让下面的人避一避,现在可好,搞不好还会连累到你我身上”鲁宾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绢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原来他那冷冰冰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
老杂役眼神中出现一丝失望,可转瞬即逝,瓮声说道:
“明王,这或许是咱们的机会,那狗官不是要狮子搏兔吗,咱们不如将计就计,动用所有力量攻入县城,狗官必定率兵回援,咱们就在城南三里的芦苇荡设伏,就凭那些乡兵,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雷州府的绿营又都被抽调一空,到时候顺势攻下雷州府,发出檄文,号召天下教众共反妖清,建下一番功勋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老杂役声音又低了些“那洪秀全过去也不过是个落第秀才,杨秀清也只是个破落户,如今还不是称孤道寡,我看妖清气数已尽,正是我等明教中人重整江山的大好时机”。
“这。。。。。。能成吗?”鲁宾元明显被说动了,转头看着老杂役问道,老杂役点点头,眼神中出现丝丝狂热。
“那就交给你吧,我还是呆在城中,不能暴露身份”鲁宾元想了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老杂役叹了口气,点头应下,转身就出了内院,身影无比的萧瑟。
城内还是一如往常,犹如一个巨大的工地一般,各路包工头征召的工人都在一班接着一班的赶工,高高的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高,城内的一片片破旧房屋,也在官府的督促下紧锣密鼓的拆除,屋中的旧人,全都搬到官府搭建的临时住所内,怨言总是有些,可一切还是那么有条不紊。
夜sè来临,工地上点起火把,还在继续赶工,街道上还有三三两两刚下班的工人游荡,手里攥着一天的工钱,买碗热米粉喝。
这时,县衙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队捕快从内鱼贯而出,直奔城南,惊起一阵犬吠。
紧接着,火神庙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笛声,一队队团勇从木栅内冲出,形成三人纵队,朝南方开拔。
来到那处屋舍,华林先和看守的捕快交谈两句,随后拔出腰刀,对着身后的捕快说道:“捉拿乱匪,不要放走一人,事情办好了,我在明府面前为大家请功,免不了几两银子的大打赏”。
新招的捕快一个个面露cháo红,纷纷拨出腰刀,华林大喝一声,踹开大门,就带人冲了进去,院中霎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一炷香以后,华林提着带血的腰刀,脸sè蜡白的出了院子,透过打开的房门,屋子里横七竖八的淌满了人,这也是他第一次杀人,心中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握刀的人也有些颤抖。
“捕头,院子里的人全数诛杀,有几个不肯投降,被弟兄们剁了,咱们的人伤了七个,死了两个”一位都头走到华林身边小声汇报了一遍。
“伤了的找大夫,走了的先抬回衙门,大人不会让弟兄们白死”吩咐完这些,华林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吩咐到“带着你的手下,把县学围起来,要是有人问,你就说奉知县大人的命令,保护县学”。
“小的遵命”都头拱拱手,带着一队捕快就朝县学赶去,华林抬头看看夜sè,让人把地方收拾了,又手下的捕快换上便服,撒到城中,城外可以乱,城内不能乱,这是毕德胜临走时交代的,在怎么样也得维持住。
第五十一章 混战(一)
城南断崖边,二十里路,最少也是一个时辰,到的时候已是二更十分,只是这白莲教藏身的地方在断崖中部,上下只能通过一条羊肠小径,堪堪够一人通行,实打实的易守难攻。
毕德胜穿着官服,骑在一匹驽马上,张思道骑着一匹骡子站在一边,这地方必须速战速决,清理完了就得马上往回赶,时间迟了,真要被白莲教攻破县城,那可是会被人笑死的。
“李进那里有把握吗?”毕德胜不放心的问了潘立忠一句,潘立忠拱拱手:“大人只管放心,我交给他三百人,是杀过人的老卒,白莲教就算千人,想要进城,最少需要一个时辰,我给他的时间就是一个时辰”。
“哨探放出去了吗?”毕德胜听完转头问毕铁,毕铁拱拱手:“放出去了,都是熟悉地形的本乡人,每人发了三枚冲天炮,一有动静就会发shè,方圆二十里可见”。
毕德胜点点头:“时间要紧,不论生死,开始吧”。
潘立忠领了命令,来到断崖边,海面上还有七八艘水营的战舰游弋,挥挥手,一二十名团勇手里拿着一截长长的绳子出现在山崖上,绳子一口系着一个大包裹,足有三四斤。
“长度量过了吗?”潘立忠询问一句,一名伙长答道“小的们刚才就用石子试过,刚刚好”。
“嗯,开始”潘立忠说完退后两步。、
那二十多名团勇取出钢钳,用锤子将钢钎紧紧的钉在地上,接着把绳子系在钢钎上,又点燃了绳子另一头的包裹上的一截引线,引线冒出白烟,二十多人就使劲的把包裹往断崖下一扔,紧接着就往回跑。
绳索呼呼的往外跑,突然到了顶点,一下子绷直了,断崖下就传来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股股黑烟往上冒,毕德胜坐在马上都能感觉地面狠狠的抖动了几下,断崖上方的一些石头,也被震动的往下落。
座下温顺的驽马打着响鼻,明显是被惊到,毕德胜抚摸着他的鬃毛,勒紧缰绳,好不容易才把驽马安抚下来。
这是毕德胜的主意,那些包裹也是简易的炸药包,每个包裹最里层是黑火药,外面包上铁钉之类的东西,五六斤重,威力巨大,白莲教藏身的地点在断崖中部的洞穴中,先用绳子量好距离,在地上固定好,在捆上炸药包,点燃以后抛出,利用惯xìng的原理炸药包就能准确的击中洞穴,有些炸药包还能荡到洞穴里,倒是能省下不少功夫。
潘立忠咂咂嘴,这等威力洞里面的人恐怕没剩几个了吧,挥挥手,一队团勇腰上系着绳子,摸着小路就攻打下去,少顷,一位哨长就爬了回来“大人,洞里面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没死,不过也是口鼻流血,眼看着活不了了”。
“没死的就绑上来,死了的先放在那,一定要仔细了,叫弟兄们补上几刀”潘立忠吩咐完,就回到毕德胜马前,把消息报告上前。
毕德胜折返马头,看着身后的黑暗,心里苦恼,白莲教的动作实在太慢,到现在都还没动静“毕铁,你带上一队民壮,从东边绕回去,我有点不放心城中,白莲教经营的不是一天两天,还是稳妥一些”。
毕铁一听,心里热血沸腾,这是第一次dú lì带队,赶紧应下,带着他这一月来训练的民壮向徐闻县城进发。
城西,一大队头裹白毛巾的队伍正在乌压压的前进,人数不少于千人,人人都手持钢刀,长枪,这些武器都还算jīng良,只不过队伍混乱,再加上有些人患有夜盲,跌跌爬爬,看起来实在不雅观。
“护法,我看点上火把吧,在这样下去,有损战力啊”一位身材肥胖的男子向一人建议到,那人回过脸,被月光一照,正是县学的老杂役。
“不行,传我的命令,城破以后,封刀三rì”。
听到这个消息,跟在他身后的众人都是激动异常,经过传达,队伍发出一声低吼,速度增加了几分。
三更天,城墙上施工的地方还点着火把,不少民夫在砌着城墙,城外的护城河也挖出了一米多深,只是还没有放水,突然,远处黑茫茫的原野中冲出一道火光,到了天空以后炸成一朵菊花,照的半边天都是红的。
李进斜靠在一堆土上,看到这个景象,一下子跳了起来,嘶吼着说道“全部准备,全部准备”那些正在懒洋洋搬砖头的民夫们一下子就从各种地方摸出火枪,跳到半米多高未完工的城墙后,又从身上摸出铅子,火药,野外风大,吹着火把忽闪忽闪的,场面冷寂。
李进帮火枪按上刺刀,看了看左右匍匐着的团勇,吐了一口老痰“弟兄们听着,这次是咱们团营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战斗,县尊大恩,每月饷银十足,吃食管够,干好了封妻荫子不在话下,要是拉稀摆带,就别怪我李进的长枪杀自己人”。
团勇们齐声应和一声,紧张的装填药子,少顷,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摸到了离城墙不足百米的地方,原先工地上的火堆,刚好看见这些摩挲的人影。
“把符纸分发下去,弥勒保佑,刀枪不入”县学中的老杂役,也是白莲教护法对着身后的几位坛主吩咐到,一会儿,一摞画着鬼画符的黄纸就分发完了,下面的人群更是激荡,人人都把符纸贴在胸上。
“黄天将死,苍天将生,教中兄弟,随我冲啊”护法一声嘶吼,将手中长刀举向前方,手下无数人嗷嗷叫着往未完工的城墙冲去,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护法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微笑。
李进看着一群人向城墙冲来,端起手中火枪“近了三十步,给我瞄准了打”。
五十步。。。。。。四十步。。。。。。膨的一声,不知道是哪位紧张的乡勇打响了第一枪,气的李进大骂一声,一声枪响,顿时带动了其他的乡勇,啪啪啪。。。。。。啪啪啪,连续不停的响了起来,可断断续续,没了排枪的威势。
冲在前头的白莲教徒,一时间就倒下了三十多人,特别是有些被打中面门的,整个脑袋就像破碎的西瓜,场面渗人,前进的势头为之一泻。
跟在后头的护法看到这景象,笑容不见,不是说城内已经没了兵马吗,怎么还会遇到抵抗,可事已至此,只能咬牙硬上。
“护法,有官兵,怎么办?”一位冲在前头的堂主折了回来,询问道。
“听声音官兵人手少,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把你的人全部压上去,一定要快”。
堂主领命返回,原本有些顿挫的白莲教徒又疯狂的向未完工的城墙冲去,恨得牙痒痒的李进大叫道“zì yóushè击,上刺刀”,才叫完,零零落落的枪声再次响起,挖了一米的护城河起到了一些作用,,一会儿七八十人就倒在了这里。
可大部分人都跨过了这个壕沟,离城墙不到二十步,这个距离,根本不够在装弹药,李进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冲”。
说完当先起身就向下冲去,有李进带头,躲在城墙后的乡勇也跳了出来,握着上了刺刀的火枪就和白莲教徒冲撞在一起,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火枪加刺刀本就比白莲教徒手中大刀要长一些,再加上势大力沉,一碰面就又有三四十人被挑翻在地。
这些团勇都是在县衙门口砍过人头的,心里素质自然要比这些白莲教徒要强上许多,再加上一两个月的训练,伙食也还不错,一时间就占了上风。
“护法,这伙官兵太强,小的们被打了回来”堂主一脸污血的折返回来,他脸上的血不是他的,而是被溅上的,那个场景,让他打了个冷战。
护法正要让手下人全都压上去,一个布置下去的探子来报,城南据点已经被剿灭,大批官兵正在往回赶,护法一听,那个位置是他jīng心挑选的,不仅隐秘,而且十分险要,怎么可能一个时辰就被攻破,仔细问了问那个探子,探子只敢远远坠着,哪敢近前查看,也说不明白,护法就想到一定是有内鬼,可事已至此,只能跺跺脚。
“刘堂主,这里交给你,要是攻不进县城,你也要拖住,等我处理了那大队官军,再来和你会合”。
“小的遵命”。
看了看远处剿杀在一起的战场,护法头也不会的带着大队人马朝预订设伏的地点赶去。
徐闻县城的烟花,毕德胜也看的清清楚楚,看到烟花他就往回赶,白莲教真的按照设想攻打县城,可他倒是没想到白莲教会来围点打援这一招,所以看到烟花,就带上人马往回赶,不过白莲教也没想到毕德胜那么快就把城南的据点给处理了,等到了城外三里,两边的人马竟然迎头撞上,稀里糊涂的就打了起来。
两边人数相差不大,一边准备设伏,可另一边人马已到,设伏不成,就成了混战,毕德胜原本走在队伍前头,可拐个弯就看到乌压压的人头,接着就是厮杀,武大倒是称职,怕毕德胜有闪失,拉着毕德胜的马头就往后走,队伍正在往前赶,毕德胜一返身,就冲乱了队伍,再加上又是晚上,一时间竟然有要溃败的迹象,毕德胜都有些懵了。
好在潘立忠见队形混乱,大叫一声,点上火把,举起名旗,收拢了不少人手,眼见前方混战,笼着这股兵马就朝那里冲去,毕德胜看到这景象,脸红的发烧,顺手就给了武大一鞭子,这家伙,好心差点办坏事。
骑在马上,拨出腰刀“本官毕德胜,今rì清剿白莲教,封妻荫子就在今朝,杀敌一人赏白银十两,弟兄们,随我冲啊”说完就纵马向前方冲去,毕德胜这一声如同惊雷,生生压过了各种嘶吼,方圆百步都听得清楚,上官如此,团勇们也被鼓动,一时间倒是止住了这溃败的势头。
向前冲了几步,武大紧紧拉住毕德胜马头的嚼子“少爷,你不能往前啊,你就在这呆着,小的上去厮杀”。
毕德胜打眼一看,前面厮杀声一阵高过一阵,自己这点手艺上前也起不到半点帮助,左右看看,张思道早就抛在身后,几位亲兵倒还尽责,将他围在中间。
“好,本官答应你,只要砍了贼头,本官允你一个千总,赏你一千两银子”。
“少爷,你就看好吧”武大将辫子一盘,长枪扔到一边,从旁边经过的民壮手中抢过一把大刀,就往前边冲去。
毕德胜也不后退,指挥剩下的护卫大叫赏格,一时间形成胶着,可白莲教始终是匪,团勇始终是兵,这心里上的落差本就巨大,官兵一旦醒过身来,白莲教徒就有些抵挡不住,战场也慢慢向周边扩展。
第五十二章 混战 (二)
两边人数相当,这些白莲教徒也算是jīng锐,虽然已有颓势,可也打个旗鼓相当,火枪的劣势这会儿就冒了出来。没有拉开距离,特别是胶着在一起的时候,真没有大刀方便厮杀。
毕德胜脖子都喊哑了,眼睛通红的看着远方,虽然只是看得见瞳瞳人影,可还是看着,到现在他才发现冷兵器作战真是变数太多,主将的一个小失误就有可能引发整场战斗的失败,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好端端的火枪拿着,还打成这个样子,他恨不得赏自己两巴掌。
远处发出一声大喝,毕德胜听得出,这是亲兵头子武大的声音,紧张的心又提高了几分,混战场中,两方人马互相厮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倒是杀的有些难分难解。
武大身上多了两处豁口,鲜血淋淋,可这家伙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手上的大刀早就豁了口,可他一刀还是把一名白莲教徒砍成两截,这不能算是砍了,因该是做打。
周围的白莲教徒看到这尊凶神,纷纷退避三舍,武大身边也聚集起一队团勇,武大红着眼,看见远处有一人骑在马上,心中知道,定是对方主将,跨出几个大步,向那人冲去。
白莲教护法,此时正在马上,队伍早就混乱不堪,形成各自为战的格局,他身边也只有百十个教徒,不时有团勇冲到他的面前,可他的招式没有武大的大开大合,一把长剑如同毒蛇吐信,一剑一人,根本没人近得了身。
“啊”一声大喝如同炸雷一般在他耳边响起,转头一看,一个人影跃在空手,手里的大刀带着呼呼风声向他砍来,护法大惊,身子侧过,手中长剑一挡,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传来,护法觉得手腕都要掉了,坐下的大青马抵挡不住如此巨力,四蹄一颤,发出一声长鸣就倒在地上,护法顺势一滚,卸去力道。
还没等他起身,武大就是一个横扫,手中钝刀划向护法胸部,护法手中长剑已经不堪使用,可他也不怕,双手一合,生生把武大的大刀夹在手中,武大只觉得自己砍在一堆泥土上,无法寸进,他双目突出,又是一声大喝,脚下也动了,那护法被武大刀上的大力挤压的直往后退,脚下留下两条如同牛犁过的痕迹。
“咄”护法也是爆喝一声,右脚往后迈出一步,深深的插入泥土中,止住退后的势头,和在刀刃上的手掌一搅,生生把半指厚的刀刃扭成一卷麻花。
“铁砂掌”武大惊呼一声,护法冷冷的看着武大“小子,算你识货,不过可惜了你这一身蛮力”话音才落,武大就感到巨大的危机,双手放开刀柄,急退两步,可哪还来得及,只见护法双手化作两把掌刀,带着残影直逼面门,武大咬牙吸住一口气,双臂肌肉鼓出,抬于头顶,啪啪双声,一股剧痛传来,武大知道,双手怕是断了,还没等他变招,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口中喷出一口血沫子往后倒飞。
护法揉身而上,并不想放过武大,一只手掌已经直逼天灵盖,此时武大已无还手之力,双眼一闭,膨的一声响起,武大跌落在地,又吐出两口血沫子,可明显感到自己还没死,睁开眼,只见那护法已经站在不远处,并没有给他致命一击。
护法站着不动,一脸不可置信,慢慢的回身,他身后,一位乡勇端着火枪,枪口还冒着白烟,满脸的惊恐。
“无耻。。。。。。”护法说出这两个字就倒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的一切,武大yù哭无泪,他也为护法感到不值,同时也为武人感到不值,练了一辈子功夫还是死在这放下锄头半年不到的小兵手上,世道真是不公。
“大人,你没事吧”小兵跑到武大身边,想要扶起武大,武大用手制止他,自己胸口的骨头断了,此时万万不能动,要是刺中胸腔,神仙也救不回来,武大虽然憨直,可并不笨“将人头砍下,传阅三军,小子,你发财了”。
小兵笑着搓搓手,转身把护法的人头砍了,挂在刺刀上,大声叫道“匪首已诛,匪首已诛。。。。。”
毕德胜在远处听到不少人大喝,心中大定,这时,白莲教徒后方又传来一阵喊杀声,乱匪更是大乱,形势一下子就翻转过来,白莲教徒四下逃散,真应了兵败如山倒那句名言。
“传令下去,不要放走一人”毕德胜挥挥马鞭,周围的护卫分出几人,向前边跑去,一边跑,一边传令。
天空蒙蒙亮,毕德胜骑在马上,毕铁一脸得sè的站在毕德胜马后,在后面,道路两边都是一脸兴奋的团勇,仿佛昨夜没有让他们感到疲惫一般,剩下的还有不少残肢断臂,冷兵器作战就是如此,人人死状恐怖,还有一些受伤的团勇,疼的嗷嗷直叫,毕德胜翻身下马,走到伤兵中巡视。
“大人,清点出来了,斩获匪首九百一十级,俘获三百六十人,咱们阵亡三百七十一人,伤两百九十三人”潘立忠也受了伤,一只胳膊挂在胸口,殷殷的血迹还往外冒。
毕德胜蹲在一位重伤团勇身边,那团勇肚子上开了几个口子,嘴唇白的吓人,旁边还有两人抱着他,看摸样像是同乡一类的。
重伤团勇看到毕德胜,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话,毕德胜低头把耳朵放在他的嘴边,团勇说了两句,头一歪,旁边的两人顿时哭了出来。
毕德胜站起身,看着周围受伤的团勇,声音嘶哑的说道:“把俘虏全杀了”。
“大人不可啊”潘立忠立马跪下,杀俘不祥,这可是坏名声的大事,后面张思道也是出言制止。
毕德胜脑子一片空白,此时他只想为手下兄弟报仇,其他的都不再想,什么宏图大业,什么高官厚禄,都让他见鬼去吧,就在刚才,那位死去的团勇用最后一口气只说了一句话“把我送回家”,就是这句话,让毕德胜疯狂,自己算是什么,重生前还不是一个送快递的,重生以后,真的就变了个人吗,自己重生前和这些团勇有什么两样,都是小人物,这就是小人物的可悲啊。
“传我命令,杀”毕德胜冷飕飕的冒出一句,那些死了战友的团勇哪还管潘立忠和张思道,提着一个个白莲教徒,手起刀落,一会儿,三百多人就被屠杀殆尽。
张思道闭着眼,把毕铁拉到一边:“这个命令是你下的,以后不管谁问起,就说是你违抗军令,杀了这些俘虏,绝不能让东翁污了名声”。
毕铁一愣,赶紧应下。
毕德胜流出了两行眼泪,在场的团勇无不动容,虽然这位大人和他们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这一会,让他们觉得距离是那么的近。
“收敛死去弟兄遗体,就算少了一块肉,也要收起来”毕德胜转身,看着众人说道,紧接着,毕德胜对潘立忠吩咐到:
“阵亡者,每人发放五百两抚恤银子,伤残者,每人三百两,每位阵亡者都要有上好棺木,派人小心送回原籍,一切丧葬银子,由本官支付,另在城中修建忠烈祠,让死去的弟兄享受四时香火”。
毕德胜话音才落,场中已经有人发出呜呜的哭声,那些受伤的也想挣扎着起身谢礼,这年月,人命是最不值钱的,特别是出来吃兵饷的,都是早就想好了的,死后能不暴尸就算是最好的归宿,遇到这样一位上官,他们是祖上积德了,哪有不感动的。
张思都看到这场面,呐呐的说道:“军心成了,这支队伍有魂了”一边的潘立忠点点头,他也总觉得这支队伍缺少一点什么,现在发现,缺少的就是这个,这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毕德胜打马回城,一进城门就直奔县学,县学门口已经被捕快团团围住,华林持刀守在门口,见到毕德胜,赶紧打了个千。毕德胜也不理他,推门而入,华林张张嘴,跟在毕德胜身后,县学后花园,鲁宾元枯坐在塌了半边的凉亭中,昨夜的厮杀声他听得分明,报捷声他也听入耳中,此刻,他就那么坐着,如同枯树一般。
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看到的正是毕德胜,赶紧起身参拜,抬头时,一柄短火筒已经抵在他的脑门,鲁宾元是了从容,颤声说道:“大人这是为何”。
“百莲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大人怕是误会了,下官乃是朝廷任命的训导,怎么会是白莲教徒”。鲁宾元忍住心中恐惧,朗声说到。
毕德胜放下抵在他头上的火统“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城外作乱的匪徒已经被本官拿下了,就连你那护法也被本官生擒,不过你放心,本官不会把你交到朝廷的”。
跪在地上的鲁宾元汗如雨下,听到毕德胜这一句,又恢复些神采。
“我会把你做chéng rén棍,随后剥皮实草,最后喂狗”毕德胜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自己会有这么大的戾气。
“你。。。。。。”鲁宾元抬头看向毕德胜,毕德胜也看向他,鲁宾元咬咬牙开口说道:“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你早就知道我是白莲教”。
毕德胜不说话,等于默认。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身份,我实在想不明白”。
“你们这些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的弟兄死了,他们有没有问过为什么,或许他们的为什么在你看来一文不值”毕德胜一下子发作起来,对着鲁宾元就是一顿拳脚,打累了,喘着粗气说道:“到阎王那里问答案吧”说完就甩手出了院子,华林指挥人把打的半死的鲁宾元捆了起来。
毕德胜兑现了自己的话,他找来徐闻县最好的屠夫,最好的大夫,许以重金,先将鲁宾元割舌挖眼,砍下四肢,用人参吊命,游街三rì,最后又开膛破肚,填充石灰稻草,等待护送乡勇棺木的车队出发时,毕德胜才将尸体抛于荒野,至于凶名,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第五十三章 毕字营
白莲教作乱,毕德胜上报到了知府衙门,同时也写了一封密折上奏,随同到知府衙门的还有一千多颗人头,这让知府衙门中的一些老吏吓破了胆,毕德胜的凶名也随着这一千多颗人头传遍广东。
事后三rì,明智刚从广州折返,这一次运回来了两千支火枪,另有火药铅子无数,陪同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十多位在十三行混饭吃的通译。
按照毕德胜的吩咐,这些人中有八人会英语,剩下的三人会德语,这个时候应该叫做普鲁士语,因为真正的德国要在一八六一年才宣告成立,把这些通译全部安排到县学,教授外语。
另外还有八名普鲁士雇佣兵,毕德胜通过了解,知道这八人都是参加过滑铁卢战役,算是捡到宝了,每人加了十两银子的俸禄。
此时的普鲁士并没有后世的风光,因为铁血宰相俾斯麦还没有上台,普鲁士又是以雇佣军出名,所以他的老兵总是遍布世界各地,这些人只会吃刀头饭,这种铁血jīng神也算是德国的传统,把八人分配到团营,举行了一次实弹shè击和刺杀搏斗后,团营里面的刺头就没人敢再说什么。
事后一月,扶棺归故里的人回来了,跟着他们的还有一千多人,上次阵亡的乡勇,很多都是毕德胜的家乡人,那五百两银子是货真价实的送到了亡者亲人的手中,随着银子,还有朝廷的褒奖以及免丁免赋的文书,这也是毕德胜能为他们做的。
出外吃兵饷,死了还有那么大的抚恤,最重要的,身后事也办得风风光光,泉州知府刘居英和毕德胜有交情,亲自在泉州办了盛大的法事,这也为毕德胜打响了招牌,无数无地农民想要加入,可毕德胜定过规矩,最终只有这一千多人合格,跟着扶棺的队伍返回,当他们出发时,不少亲人送行,要是胸口在别着一朵大红花,倒是和后世参军入伍有些相似。
毕德胜自己,经历过那场遭遇战以后,整个人大变样,衙门的事情交由师爷们负责,而他整rì窝在团营驻地,和乡勇同吃同住,顺带着为八名洋教习站台,打熬筋骨,慢慢的,大家也习惯了这位不摆谱的县老爷,毕德胜自己也似乎找回了当兵时的快乐。
一个月以后,朝廷的旨意下达,白莲教在太平天国以前,可是清廷的头号敌人,历经三朝才平定下来,可是各地均有活动,如今在徐闻兴兵作乱,毕德胜平灭这股乱匪就是大功,可地方刚定,急需能臣平抚,毕德胜职位不变,加了兵部主事衔,升为正六品,这也是方便领兵的一种殊荣,同时朝廷又正式给了番号,毕德胜的乡勇正式叫做毕字营,用姓氏当一个部队的番号,这也算是破天荒的。
看着薄薄的一纸诏书,毕德胜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可手底下的不少乡勇确实兴奋不已,大家拼死拼活不就是图一个官身。
张思道也看出了毕德胜的变化,可他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还得毕德胜自己面对,剿灭白莲教一役,差点酿成大错,平白死了那么多弟兄,两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太小看天下人了,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中。
武大的伤势好了,胸前断了两棵肋骨,手臂骨折这等伤势,似乎难不住这位铁打的汉子,不过武大也沉默了,平rì里勤练的拳脚也松弛下来,小兵的一枪,让他这位自认的武林中人十分落寞。
八月一rì,是徐闻县城新兵营建成的rì子,规模比之火神庙的老兵营大了十余倍,单是练兵校场就有六处,按照毕德胜的设计,宿舍按照班级划分,一水儿的单人木板床铺,从前那种一个屋子睡几十人的事情不在发生,同时,浴室,厨房,靶场,军火库一应俱全。
同时毕德胜也开了两场检讨会,检讨上一战的得失,明明装备比白莲教好上不少,可还是打成一场烂战,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最后总结出三点,第一事发突然,队伍没有展开,形成不了火枪的优势,第二就是单兵搏斗技能差,协同配合能力弱,第三就是缺乏基础指挥,人人都看着他们几位。
为此毕德胜窝在兵营中,全力训练队形,协同,火枪shè击,搏斗技能,八名洋教习中文都说不利索,不过普鲁士人的古板倒是让事情方便了许多,不听话的就是一鞭子,这也让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乡勇们明白的较快。
毕德胜借鉴他重生前当兵的经验,进行了一场大比武,选出了伙长,也就是班长,额外外委,也就是副排长,外委把总也就是排长,这些都是队伍的基本组成,他现在有dú lì带兵的权力,这些都能自行任命,报请兵部报备即可,如果不是怕过于惊世骇俗,毕德胜早就想照搬后世的那一套。
zhōng yāng大校场,两千两百人的队伍集结完毕,这些都是陆兵,还有一千水勇,没有到现场,新兵们虽然只训练了一个月,可还是有模有样,毕德胜站在点将台上,看着自己一个月的心血,有些恍惚,按照后世的标准,这就是一个甲等团的编制,自己也就是团长,上辈子当兵时,他只见过团长三次,遥遥不可及。
想着想着有些走了神,旁边的潘立忠咳嗽一声,毕德胜回过神,朗声宣布建军,两千多人集体三呼万胜,接着一队亲兵手捧金边毕字大旗走到点将台前,将旗帜挂上旗杆,缓缓升上杆头,毕德胜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下面的士卒,同样抬头看着旗帜,敬了一个军礼。
“今rì毕字营成军之rì,本官宣布,将毕字营划分为五哨,三个步兵哨,两个水师巡防营,一个炮哨,一个辎重哨,另有马队,亲兵队,军法队”毕德胜朗声说着,接着,看了看左右,又大声宣布:“众将听令”。
听到这声,左右钻出五六十人,这些人中,有的从前是毕家的护院,有的是招募的乡勇,,不过都经历了上次的一战,立了功,能活下来,他们的运气不错。
“任命潘立忠为毕字营都司,本官不在时,由他指挥”毕德胜说着,就把委任交到他的手中,潘立忠一脸不可置信,抬头看向毕德胜,毕德胜这是把安身立命的本钱交到他的手中,是多么大的新任啊,毕德胜眼神坚定,手捧文书,同样满怀信心的看向他。
“末将遵命”潘立忠强忍着眼角酸涩,跨出一步,接过官凭,这一刻,他不再是毕德胜的师爷,而是真正成了他的手下将领。
“李进,萧峰,成昆”毕德胜又取出三张官凭,大声叫道。
“末将在”被点到的三人跨出一步,他们都是毕家的老人,此刻也是一脸激动。
“任命你三人为步兵哨千总,小心cāo练,不得有误”。
“遵命”三人领了官凭,退了下去。
“毕铁,吴伯雄”。
“末将在”被点到名字的毕铁和吴伯雄跨出一步。
“任命你二人为水师巡防营千总,专司练兵,一应地方事务转由巡检司处理”毕德胜说完拿出两份官凭,毕铁也是毕家老人,只不过一直不得意,上次白莲教徒作乱一役,先是率领民壮回援县城,接着又率人回援毕德胜,为彻底击溃白莲教徒立了功劳,此次毕德胜也不多说,直接任命他为千总。
“末将领命”两人接过官凭,两人都是独挡一面的营千总,朝廷正六品武官,当真是了不得的进步。
“樊蒙”。
“末将在”一位面生的汉子出列。
“任命你为炮哨千总,好好练兵”樊蒙原是吴伯雄手下炮长,整个徐闻也就是吴伯雄从前的水寨有火炮,毕德胜观看他打过两炮,水平不错,一百步外能够准确击中一块礁石,再加上他还会识文断字,破格提拔为炮兵哨千总,谁让自己手底下没人呢。
“末将领命”樊蒙说什么也想不到,一眨眼自己会和原先的上司吴伯雄同为千总,接过官凭时,双手都有些颤抖。
“雷守义”。
“末将在”
“任命你为辎重哨千总,莫要失了你父亲的名头”雷守义就是营造帮办雷彪的大儿子,jīng于计算,又把雷彪的营造本事学了七七八八,毕德胜考较了几次,为人也算方正,就任命他为辎重哨千总。
“末将领命”雷守义也接过官凭,脸上已经和关公差不多。
接下来,武大被任命为亲兵队队正,领把总衔,他当初就被毕德胜点为把总,可是上一战差点坏了事,后来获得不少首级,将功赎罪,平级留用。
毕大则被点为马队队正,毕二则是军法队队正,同样领把总衔。
任命完毕,毕德胜看着这些半路出家的弟兄们,人人都是喜悦“今rì成军,官兵人等,皆赏白银二两,肉一斤,酒三两,新军服两套,望众将士用心cāo练,以报皇恩”。
场下一阵欢呼。
当天夜里,毕德胜醉卧军营。
“膨”研究所内发出一声巨响,整个徐闻新城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大家好像习以为常,就连在地上吃屎的黄狗都没竖起耳朵,依旧津津有味的吃着。
“又失败了”躲在一堵矮墙后的几人直起身,满脸的唉声叹气,时间已经入了十月,徐闻县城早就建好大半,可蒸汽机还是还没什么起sè。
“这次运转了多久”龚振麟穿着七品官服,皱着眉问身后的一名研究所书吏,书吏手里拿着怀表“所长,坚持了两刻钟”。
“上次坚持了多久?”龚振麟又问一位肥胖老者,此人有些奇怪,头发长了半寸,一细看,竟然是那位得道高僧流云,不过现在他抓耳挠腮,没有一点高僧的模样。
“一刻钟,这次延长到两刻钟,算是有些进步”。
“流云,这这延长一刻钟就是六百两银子打了水漂,研究所了有三十个项目,拢共只有五万两的经费,户房冯克东每次见到我都是出言不逊,要是让他知道此事,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龚振麟暴躁的说着话,巴不得把流云生吃了。
流云咂咂嘴,好像习惯了龚振麟,小跑着来到已成一地残片的蒸汽机前,这看看,那看看,返回到龚振麟身边:“现在已经很完美了,要是减少带动量,是可以上马生产了,可是一百吨,确实为难,五百炼的钢铁耐不住如此压力”。
龚振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你说怎么处理,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要以为这是毕大人重点关照的项目我就不敢停,这次要是在办砸了,我一定停”。
流云眼睛一转,又拿出图纸看了看“只有增加内壁厚度”说到这,一位书吏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陶罐,腆着脸对龚振麟说道:“大人,这是你要的蓖麻油,小的找来了,要不小的这就去帮你的车轴加上”。
龚振麟现在正生着气,大叫一声“滚出去,没规矩的东西”小吏吓了一跳,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正要落荒而逃,却被流云一把紧紧抓住,那种痴迷的笑容,让小吏打了个冷战“流云大师,我。。。。。我。。。。。不好这口”。
第五十四章 钱荒
研究所内,毕德胜身穿麻布长衫,雷州地处南国,气候实在眼热,十月天身穿官服,只需一个时辰就能扭出水来,他的身后站着一排老者,人人面带喜sè,特别是龚振麟,嘴巴都咧到耳根后了。
毕德胜面前,一台足有一间房大小的机器轰隆轰隆的轰鸣着,带动轮轴,一个测试用的大铁球轻而易举的就被托举起来,周而复始,没有半点蔽塞,他的旁边,两位杂役奋力往炉口添加燃煤。
“大人,眼前的这颗铁球重达五十吨,机器拖拽起来毫无压力,据我们推算,两百吨没有问题,速度的快慢可以根据火力调节”龚振麟一边介绍,一边拿眼睛看着冯克东,冯克东也不理会。
“甚好,这台机器作为原型机,留在研究所内进行改进,另外生产两台,进行上船实验”毕德胜眼睛冒光,几个月的时间,砸下了上万两银子,总算是做出来了,有了蒸汽机,他的很多计划就能实行。
高承租同样是眼冒金光,拱手说道:“大人,有了这样的机器,你说的火车就能成了,那运送矿石不是方便不少”。一个月前,高承租在前山镇发现了一出褐铁矿,经过欧凤子评估,虽然含铁量不高,可是矿石松散,省去了研磨的工序,极易提炼,所以这会儿说起话来那是红光满面。
毕德胜点点头“不错,欧先生,你研发的新式地炉可有起sè,一炉六七百斤还是太少,根本满足不了需要”。
“大人,现在我改主意了,有了这种玩意,我想是不是可以制造一种转炉,让铁水融化的更加均匀,同时采用两个炉子,一个炉子烧煤,用这种机器推动大型风箱,让火焰吹入另一个炉子,这样杂质就会更加稀少,同时再加入一些其他的东西,能让生产出来的钢更加坚硬,不易破损”。欧凤子已经绕着蒸汽器转了十多圈,毕德胜问起,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毕德胜高兴异常,这就是科学的进步,让各个方面的专家聚集在一起,会形成一种让人痴迷的化学反应,炼铁带动设备,设备带动科技,科技带动进步,这都是毕德胜梦想的东西。
“好,本官宣布,一应有功人员赏银百两,追加研究所三万两白银”毕德胜话音才落,冯克东就咳嗽了几声,那边龚振麟不管,赶紧谢恩,有了三万两银子,能办成不少事情。
“龚先生,你也别高兴,流云大师的蒸汽机是弄出来了,邱先生的铁甲舰也有了图纸,可是你的后装炮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办成”毕德胜也看见了冯克东的脸sè,所以也是假意敲打一番龚振麟。
“大人,下官正在研制后装步枪,再加上还要管理研究所,火炮倒是有所耽搁,不过大人放心,火器所里还有人在研究,前几rì已经听说有了起sè,这还要多亏了大人的图纸,让下官少走了不少弯路”。
竟然这么快就有眉目,连毕德胜都有些不可思议,国外不是研究了十多年吗,不过这一趟研究所之行,倒是让他由衷的高兴,中国人并不比外国人差,缺少的就是支持,现在他集中了一批能人异士,土法炼钢的法子还是行得通的,这些人,就是中国科技的希望。
“好好好,不过大家研究记录一定要做好,大家不能敝帚自珍”毕德胜又吩咐一句,就往外走。
出了研究所,冯克东就紧紧的跟了上来,毕德胜加快了脚步,可冯克东已经在身后叫了起来,只得停下脚步。
“冯先生有什么事吗?”
“大人,学生今rì不是哭穷的,学生也知道大人所干的这些事情都很重要,可是拨给研究所的三万两银子,学生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冯克东强忍着怒气低声说道,看见毕德胜还是老样子,他就板着指头说:
“新军成立,人人都是火枪,另外营帐被服,随营器械就花了三十万两,新建五个巡检衙门,每个两百人,又花费五万两,研究所五万两,炮队铸造三十门铁炮花费十万两,每月衙门开支五千两,军费每月一万五千两,水师巡防营兴建三百吨巡防船六艘,铸造铁炮一百二十门,又花费白银二十万两,另外书院每月花费一万两,明师爷到京城公干,你又拨给五万两,零零总总已是一百余万两,建城费用不能挪用,前期存下的老底已经所剩无几,库银仅剩七万余两,每个月的开支都在三万两,要是拨了这笔银子,一个月以后薪饷都发布出来”。
冯克东这么一算,毕德胜就知道所言不虚,这还没算白莲教一役阵亡受伤将士的抚恤,半年时间,差不多就花了三百余万两银子,他揉揉头,这都是怎么花出去的。
“研究所的银子一定要给,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我来想办法”毕德胜懒散惯了,不到万不得已,他还真不想一天为钱苦恼,另外他家里是有钱,做生意还行,可要是拿家里的钱填这个窟窿,他实在开不了口,也想都没想过。
回到新县衙,就叫门房去把雷彪找来,县城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剩下的都是民间自建的房屋,他就赶到海安规划海港,顺带着建起了一座船坞和邱少师一起督造水师巡防营的六艘巡防船,把他找来,正是要想一想把海安的港口利用起来,现在没钱了,必须好好规划一番。
进了签押房,一连灌了两杯凉茶,用毛巾抹了抹身子,才舒服的坐到椅子上,刚歇一口气,高升就小跑着进来,手里拿着几封书信。
“少爷,明师爷来信了,还有老爷夫人也来了信,另外还有少爷的几位同年”。
毕德胜接过信,先看明智刚的,明智刚这位师爷算是遭了大罪,刚从广州带着军火和几位洋教习回到徐闻,又被毕德胜派到京城,桂良桂中堂五十大寿,作为门生,自然要送上一笔贺礼,派个亲近师爷正好合适。
毕德胜和桂良虽然没有书信往来,可他知道,要是没有这位座师在上面罩着,很多事情都办不成,这次借着过寿,自然要好好表示一番,朝中有人好做官,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他是打死都不想挪窝的。
书信倒是简单,就是说了说京城局势,接着又说桂良有可能会被派遣到江南大营督战,另外上次白莲教叛乱,有人参了毕德胜一本,说他杀良冒功,上本子的正是河南团练协理李鸿章,不过明智刚信上也说,这种小人物不比挂在心上,桂良的寿宴他也得以参加,桂府的管家还亲自接见了他。
放下书信,毕德胜恨得牙痒痒,李鸿章这是吃了秤砣要和他对着干了,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要搀和一脚,喝了口茶,又拿起家信,匆匆看了一眼,就丢到一边,这样的书信已经来了十多封了,每回都是说哪家的姑娘贤良淑德,哪家的姑娘有旺夫之相,哪家的姑娘屁股大好生养,意思就是一个,他毕德胜该娶媳妇了。
草草看完几位同年的书信,都是些寡味的问候语,照着抄了一遍,重新寄回去就可以,舒了口气,高升又跑了进来“少爷,有个叫乔致庸的前来拜见,小的看他面熟,原来是上任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茶商”高升怕毕德胜想不起这人是谁,唠叨着补充了一遍。
毕德胜拍拍手,真是瞌睡遇到枕头,自己正缺钱,就遇到了后世有名的财神爷,起身就往外走,高升一头雾水,不就是个商人嘛,这徐闻还少了。
县衙门外,乔致庸站在台阶下,他的身后还有一辆单马油车,这油车就是有点像乌篷船的那种马车,车架上搭着个棚子,起到一点遮风避雨的作用,两边开着两道小帘子,当做窗户用,一道帘子被人挑开一个边,露出一对黑亮的大眼睛,小心的打量着外面。
乔致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远千里折返回这里,上次贩茶有惊无险,顺利把茶叶遇到了恰克图,赚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这还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打开了因为太平天国起事而中断的茶路,每年通过这个路线都能赚到不少的收入,可他将这些事情交给他人办理,还是急匆匆的赶到了徐闻,因为无数次梦中,毕德胜那句汇通天下就像魔咒一般出现在他的梦中,让他心痒难耐。
县衙大开中门,一位身穿月白麻衫的年轻人出现在衙门台阶之上,看着站在下面的乔致庸拱拱手,接着爽朗的笑了出来:“乔兄,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态度和蔼之急,就像多年的老友。
“小生乔致庸见过大人”乔致庸弯腰行了一礼,抬头时,毕德胜已经到了台阶之下,挽着他的手,笑着说道:“你我不必居于俗礼,走,进去再说,我已经叫人准备酒菜,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说”。
乔致庸有些无措起来,那摸样哪有后世钱王的影子,分明就是一只被人算计的小白兔“大人,小生此次前来还跟着人”他走到一半才恍然,指着衙门边上的油车说道。
“乔兄不用担心,我一定让人招呼好”说完就给了高升一个眼sè,高升赶紧跑去张罗。
县衙后院花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这才步入正题:“乔兄,想必你这次前来,就是想好了这汇通天下的事情”。
“大人,小生一直不解,为何大人一见小生,就说出汇通天下几字?”乔致庸平rì里并不喝酒,因为喝酒容易误事,此时脸sè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相信我会算命吗”毕德胜拣了一粒松仁丢入口中,笑着说道,乔致庸一愣,接着苦笑:“大人不要诓骗小生”。
毕德胜放下笑容,一脸庄重的说道:“你是商人,并且还是行商,应该知道,汇通天下,让白银可以异地存取,这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行商带着大量银子往来贸易,风险极大,要是遇到突发情况,极有可能血本无归,可要是能够异地存取,这会省下多少事情,于国于民,大为有利”。
“可这事情需要多少人力,多少财力才能完成,小生家乡,也有人经营钱庄,单是一县之地就极难经营,何况要汇通天下”。
“是啊,刚开始的时候是会付出极大,投入也极大,可是一旦人们习惯了,你要知道,这其中的利润多么惊人,现在的银票只能在有数的城市流通,并且手续费惊人,不过咱们可以借鉴他们的经验,吸纳存款,放出借款,存钱不但没有手续费,而且还可以给予一定的利息,那你看,这事情能不能成”。
“啊,赚取利差?”乔致庸不愧是后世的钱王,毕德胜只是一点,他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正是,异地存取也可以收取手续费,不过一定要少,这样因为方便,很多人把钱存入银号,就不会取出,只用银票进行进行交易,这样一来,咱们的周转不是又多了几分”毕德胜见鱼儿上钩了,说话的语气都带有几分蛊惑。
第五十五章 大掌柜
“哎”乔致庸叹息一声“天下能人无数,难道会没人看出其中的利润,可为什么没有人做呢,作为行商,我当然知道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问题是,投入巨大啊”。
“那你认为会投入多少?”毕德胜跐溜一口喝干了杯中残酒,等着这位财神给个答案。
“最少都要两百万两”乔致庸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黯然的说道,他家虽然世代经商,可都是小本经营,就算他这次贩茶成功,碍于本钱路程,也不过赚了一万多两银子,这已经算是惊人的暴利了,此时的他,哪有半点后世财神爷,家产上亿的觉悟。
“多少?”毕德胜睁大眼睛问道,他有些不相信这个数字,这事情要是成了,那可是垄断全中国的金融寡头。
“两百万两已经是极限,真正的汇通天下,就必须在每一个府州设计分号,铺面,打点,人手都需要银子,最重要的,咱们不可能人家在外地存一笔银子就押送,这样的话还不亏死,所以每个分号都必须要有一点打底钱,两京十八省,外加蒙古,盛京,xīn jiāng,xī zàng,少说也要设立两百个分号才能称为真正的汇通天下”。乔致庸这几个月被这个念头一直绕着,所以到是下了一番功夫。
“是啊,最少两百个分号,怎么才要两百万两银子”毕德胜反问到,这样下来,一个分号存银不足一万两,一张龙头银票就把他提空了。
“咱们不是还要吸储吗,再说异地存款,持票人不也需要一些时间,只要把开始的一段时间熬过去,应该就能盘活了,两百万银子,虽然为难,可却能把台子搭起来”。
“少了,少了,银子确实少了,只要一地被挤兑,整个系统都有可能崩盘,我认为最少也需要五百万两,咱们先不急着吸收人存钱,倒是可以放款,这样既能让人感觉咱们实力雄厚,又能抵御风险”。毕德胜眼神转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主意,真要是有五百万两银子,我乔致庸一定能把汇通天下搞起来”乔致庸此时已经有些喝高了,面目通红的说道。
“真的?”毕德胜又帮他倒了一杯酒。
“当然,有了这笔银子,就没有我乔致庸干不出来的事”。
“要是我出钱,再分你一成的股份,你愿意来帮我把这事干起来吗?”毕德胜心跳着问道,就算没有他,乔致庸也是能变成世界首富的人,这有点像是给小女孩吃棒棒糖的坏大叔。
“呵呵,大人,你真要有这些银子,我乔致庸免费帮你干又有何妨”说完一口干了毕德胜才为他倒满的白酒,分明就是不相信毕德胜能拿出这笔钱。
小看我,爷我可是富二代,还是巨富那一种,毕德胜也不含蓄,打蛇随棍上:“你我这就签下契约如何”。
“哈哈,毕大人,你真爱开玩笑,无妨,就当咱们玩笑一场”乔致庸真的有些喝蒙了,大咧咧的说道。
毕德胜不管这些,找来纸笔,哗哗哗写下一张临时合约“今徐闻毕德胜和山西乔致庸具结做书,毕德胜要是拿出纹银五百万两,乔致庸就当毕德胜银号大掌柜,分干股一成,年俸一千,双方不得反悔,否则赔偿纹银五百万两”。
写完合约,毕德胜顺势写上自己的名字,交到乔致庸手中,乔致庸虽然酒醉,可也看了看,见前提是毕德胜要拿出五百万两银子,自然痛快写下,毕德胜接过,小心的吹干墨痕,收入怀中,连干了两杯酒,他实在高兴,总算把这位钱王哄骗到自己帐下,要知道,乔致庸是以守信著称,想来不会变卦。
乔致庸此时酒力上涌,竟然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毕德胜只有吩咐高升,把乔致庸安排下去,派人小心伺候。
第二天,乔致庸昏昏醒来,旁边坐着一位小哥,吓了他一跳,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男扮女装的妹妹乔志云,此次前往徐闻,自己这位妹妹偷偷跟了出来,出了山西才发现她跟着自己,本想把她送回去,可她死赖着不走,只得带着上路,平时鬼灵jīng怪,让人头疼。
“云儿,你怎么跑到大哥房里来了”乔致庸起身,口渴的厉害,想找水喝,乔志云摸了摸贴在嘴唇上的两抹小胡子,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大哥,你可是坏了自己的规矩,昨夜喝的就像死猪一样,要不是我照顾着,你怕是早就吐死了”,嘴上说着,可还是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乔致庸手中。
乔致庸苦笑一声,他也不知道昨夜为什么喝了那么多酒,将水喝干,这才发觉水里带着甜味。
“大哥,昨夜你和那个当官的说什么啊,我劝你还是不要和这些当官的走的很近,他们都不是好东西,贪财得很,你看这个县衙,修的这么漂亮,这个县令一定是个贪官”乔志云把水杯接过放下,嘴里教训哥哥。
“云儿不要瞎说,我看毕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我们萍水相逢,他还能计较我什么”乔致庸边说边起床,正要洗脸时,门却从外面打开了。
“呵呵,乔兄,我就是计较你,这是你昨夜签下的契约,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毕德胜脸上带笑的进了屋,他实在等不得了,就想尽快把事情落实下来。
“啊”乔致庸险些站不住,酒后签下契约,到底是什么契约,旁边的乔志云则是满脸怒sè,毕德胜看到这个景象,有些意外。
“大人,小生酒后失德,此次前来就只带着些许细软,还望大人放过小生”乔致庸弯腰行了一礼。
原来是误会自己了,毕德胜上前两步哈哈大笑出来“乔兄,你把我毕德胜当做什么人,你那点家当我还没有放在心上”说这话的时候,毕德胜自己倒是有些心虚。
“那是。。。。。。?”乔致庸有些迷惑了,毕德胜从怀中摸出契约,交到乔致庸手中“你自己看”。
乔致庸接过,看了一遍,又再看了一遍,接着这个空档,毕德胜看向乔致庸旁边的小哥,长得倒是白嫩,只是胡子为什么不是一般高,再一看,没有喉结,心中恍然,乔志云看到他心中的狗官贼眉鼠眼的看向他,狠狠的瞪了毕德胜一眼,这一蹬,让毕德胜心头一颤,眼睛好大,睫毛好长,嘴巴好(xìng)感,真有点像是重生前很火的影星范爷。
乔志云见自己瞪了这人以后,这人还呆呆的看着她,嘴角还流出两条粘纤,脸上一红,跺跺脚,别过头去,看到这小儿女态,毕德胜彻底心动了。
“咳咳”耳边传来一声咳嗽声,原来乔致庸已经早就看完了契约,见到毕德胜在发呆,而且是看着自己的妹妹发呆,出言提醒。
“乔兄,看完契约了吗,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家的大掌柜了”毕德胜回过神,赶紧说话,借此隐去自己的尴尬。
“呵呵,毕大人真是喜欢开玩笑,一大早就来打趣,要是有了这五百万两,我乔致庸一定追随左右”乔致庸还以为毕德胜再和他开玩笑,拱手说道。
“我可不是开玩笑,五百万两银子我已经准备好了,乔兄你只需列出条陈即可,另外这桩生意,咱们也不能吃独食,摊子那么开,也需要有人照应,我虽然是一县令,可出了徐闻县谁会搭理我,所以我决定进献给在下座师桂良桂中堂一成干股,你现在就得动身前往泉州提银子,然后在上京城布局,我有位师爷正在京城,他会帮你一些小忙”。
“什么,大人不是开玩笑?”乔致庸看毕德胜表情不似作为,可还是不相信,他和毕德胜萍水相逢,听那口气,是要把五百万两银子交到他的手中,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玩笑话,你我契约一定,断不会反悔,在下家中在泉州也算有些余钱,五百两万虽然巨大,也还拿的出来,为了这个梦想,就算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何况是这还是天下一等一赚钱的买卖”。毕德胜说着话,眼睛还朝旁边的美女看,现在社会的富二代不就是这么把妹的,不过他在乔志云眼中倒是没有看见小星星,略有失望。
“毕大人真要把这笔银子交到我的手中?”乔致庸这下子有些信了。
“当然,不过先生必须先做好规划,比如用人,选择网点,还有资金流向,都必须向我汇报,同时我也会派出一些jīng通算计的人才负责审核流通银钱,这也算是先小人后君子”。
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意,就算毕德胜不说,乔致庸也会主动提出,此时的他规规矩矩的给毕德胜行了一礼,用行动表示,自己愿意当毕德胜的掌柜。
“哥,你这是干什么,家里的生意你不照顾了,帮人家当掌柜,你是不是疯了”乔志云看到这个景象,哪还有掩饰,拉着乔致庸就说道。
“妹妹,你不懂,以后我会帮你解释”。乔致庸板起脸,训斥道。
是乔致庸的妹妹,毕德胜心里一下子欢喜起来,现在有了这层关系,那以后不是有机会接触了,他整理了一番衣裳,摆出一副自认为很成熟的样子说道:“这位小姐,你恐怕是有些误会”。
“走开,你这个狗官,一定是你逼我大哥,否则我大哥怎么会甘愿做你的掌柜”。
“胡闹,你要是在这样,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没等毕德胜接口,乔致庸就训斥道。
见到这个场面,毕德胜知道呆不下去了,拱拱手:“乔兄先梳洗,我在前厅等你,咱们慢慢再聊”说完就退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看了一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的乔志云,心头一痛“妈的,估计是要谈恋爱了”出了门,毕德胜拍着胸口腹议一句。
第五十六章 走私
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花厅,银号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心里面却是那个胡子一边高一边低乔志云,这摸样,特别是配上那身装束,真有一点角sè扮演的味道。
花厅门口,高升磕着瓜子正在和一位十四五岁的丫鬟唠嗑,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那丫鬟咯咯直笑,毕德胜咳嗽一声,高升赶紧扔下瓜子进屋,小丫鬟也提着裙子跑掉。
“高升,没看出来啊,学会打情骂俏了”毕德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高升打了个冷战:“少爷,你说什么呢,我和小红只是说说话”。
“要是让我知道你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我就把你送进宫当太监,这话你可记好了”。
“少爷,我真没干什么,就是说说话”高升苦笑着回答,毕德胜揭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明天你陪着乔先生回一趟泉州,事情很重要,顺便帮我打听一下乔兄身边的那位,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乔爷身边的哪一位?”高升眼睛一转,乔致庸身边并没有多少人,一个赶车的,还有一位细皮嫩肉的小爷,少爷说的是哪一位,他有些拿不准。
“就是那位,男扮女装的那位”毕德胜恨不得拿茶杯给高升一下,这还是他身边的长随,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小的知道了”高升看见毕德胜面sè不善,赶紧打千应下。
旁边传来脚步声,高升退了出去,进门的正是乔致庸,毕德胜迎了两步,看见就只有他一人,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拉着乔致庸的手进了花厅。
“乔兄,明rì你就带着我的书信赶到泉州,到时候我派我的贴身长随同你一起上路,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东家,把这么一笔银子交到我的手中,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我毕德胜到现在还没看走眼过”毕德胜掸了掸衣衫的下摆,笑着说道。
“东家如此说,致庸必定全力,只是家中还有一些俗事,另外需要找一些帮手,恐怕还得回家一趟”。
“无妨,给你半年时间,半年内能把银号立起来就行,京城那边,我也会派人联系,那地方是百官汇集之地,只要在那里立下招牌,咱们的生意就成功了一半”。
乔致庸听得仔细,他现在不敢小看面前这位,资金,后台都帮他想好了,剩下的事情就是靠他张罗,一辈子要是能干成这么一件大事,死了也值得。
“银号首要就是防止伪造,一般的手法我相信乔兄因该知道,这我就不多说,不过咱们要做的是认票不认人,所以在票面防伪上需要下功夫,我席下倒是有些能人,这段时间我会准备一番,争取造出一款不一样的银票,让别人难以仿造”毕德胜的目标,是要银票慢慢形成纸币一样的东西,要是能够做到这一步,他还愁什么资金。
乔致庸心里惊讶,家学熏陶,毕德胜的想法他一点就透,这是要做成交子,也就是纸币,南宋时为了杜绝钱荒发明的玩意,最后因为滥发,所以造成大量贬值,不过要是运用好了,比之汇通天下的银票又能更进一步。
“致庸明白了”乔致庸点点头。
事情初步谈完,可毕德胜看到乔致庸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
“乔兄,莫非还有什么事情?”。
乔致庸攥了攥衣袖,起身行了个大礼“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一定全力相助”毕德胜狐疑的看着乔致庸,不过还是肯定的说道。
乔致庸脸sè郑重“此次从山西折回,致庸遇到一位恩人,恩人听闻我要到徐闻,就拜托在下一件事,要我帮他筹措一万担食盐,价格上他能出每担五十两”。
“一万担?乔兄,或许你不知道,今年的食盐本官已经分片标出了,要是重复出售,恐怕有些不妥当,要不然这样,明年招标时,倒是可以让你的恩人来试试”毕德胜不打算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只能婉言拒绝。
“大人,你的盐政我进城时已经了解,绝对不在现在的地方”他原本是想悄悄的购置一些私盐,在请托关系运到地方,可是徐闻如今没人敢买,分了盐田的盐户要是卖了私盐,田土没收,人也要处以极刑,老实的不合算,让他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求到毕德胜头上。
“哦,那倒是有些意思,是哪里啊?”反正海盐取之不绝用之不尽,要是有其他地方的人要,和原本的盐商没冲突,卖个人情倒也无妨。
“是郴州”乔致庸咬牙说道。
“行,一会儿我拿了(条)子,你到盐课衙门提盐”毕德胜想都没想,动动手就是几十万两银子的收入,傻子才不做,何况现在他穷得慌,银库都能跑老鼠了,有了这笔银子,又能耳根清闲一段时间。
“大人,要盐的地方是郴州?”乔致庸生怕自己听错了,再次提醒一次。
“是啊,郴州,我也记得这地方没有人竞标,你那恩人倒是讨了便宜”毕德胜嘻嘻哈哈的说道。
“大人,那是太平军控制的地方”乔致庸不得不又说出这话,他为人倒是磊落,不想让毕德胜不明不白的涉险,眼下汉贼不两立,朝廷对太平天国的控制区实行封锁,走私食盐就是资匪,那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乔致庸这么一说,毕德胜一下子jǐng惕起来,也怪他对地形不熟,另外一心只想抵御外辱,对太平天国的控制区没有多少了解。
毕德胜这么一沉思,乔致庸心冷了下来“大人要是觉得不妥,可以把致庸拿下,致庸绝无怨言”。
听到后面这一句,毕德胜叹了口气“乔兄何必如此,你都掏心窝子和我说了这些,我毕德胜怎么还会做出如此事情,只是朝廷控制极严,就算我给了食盐,乔兄又怎么运到那里”。
乔致庸跌落谷底的心情一下子又爬了起来,赶紧说到“大人这点不必担心,当年我在山西,救过一位乞丐,这乞丐给了我一份羊皮地图,上面记录了不少别人不为人知的小径商道,就是凭借这地图,我才能重开茶路,运到郴州,不是难事”。
毕德胜心中腹议,怎么没给你一本如来神掌秘籍或者儿歌三百首,想归想还是开口说道:“乔兄,既然你有把握,那我还是给盐,不过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你是要干大事的,你把路线给我,我让人帮你送到,你明rì就出发,做你大掌柜该做的事情吧”。
“致庸多谢大人”乔致庸听完就跪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毕德胜所说的话,毕德胜答应帮她送,就一定会做到,他心里没有一点怀疑。
“起来起来,以后自家兄弟,不兴这一套”毕德胜扶起乔致庸嘴上说着这话,心里却想,发财了,发财了,历史上不是说太平天国不准个人有私产,财富全集中在zhèng fǔ手中吗,而且他们还专门杀大户,大户人家最爱窖藏这些真金白银,可想而知,太平天国多么有钱,有了这条商路,他暗中把太平天国抄家得来的财富吸收过来,也算是促进现金流动,何乐而不为。
第二rì,乔致庸带着乔志云出发了,毕德胜一直送到城外三里才住脚,可是油车上那道帘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
回到县衙,毕德胜就找来华林,悄悄吩咐他两句,又从团营里面调出五十位信得过的,征集了五百头骡子上了路。
rì子又恢复了平静,毕德胜每rì开始三点一线的工作,早上到军营,中午到县学,晚上到研究所,忙完一天,回衙休息,可每到夜深人静时,总是辗转反侧,脑袋里全是那道倩影,那不施粉黛的面容,那率直的个xìng,和重生以后他遇到的所有女人都不同,最主要的,那女孩是一双天足,让他有种回到新社会的感觉。
rì子又过了十多rì,华林回来了,五百头骡子变成了一百头,一问才知道,剩下的骡子也被人家买了,徐闻不产大牲口,可一头骡子也不过二十两银子,人家买两百两,人家还考虑到你不好装,全部换成金子,足按一比十兑换,要知道,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何况如今白银贬值,兑换黄金早就飙到一比十三甚至十五了,凭白又赚了一半的银子。
“大人,五万八千两金子,全都是足金,一咬一个印”华林似乎也被对方的豪奢吓到了,在毕德胜面前还有些定不下来。
“交易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像是军伍上的汉子,没有商人那么矫情,刚进入约定的地方,对方就上来了,二话不说清点食盐,然后交易,好像钱多的没处花一般”他们交易的地方并不是在郴州城,而是郴州府靠近韶关的一个偏远小镇,华林他们走的路也是绕过韶关,走的全是小径。
“嗯,这次差事办得不错,没人赏十两金子,放三天假,你把金子交到冯师爷那里就行”。
“是,大人”华林转身就要出门,到了门口拍拍脑袋,折转回来:“大人,小的差点忘了要事,那领头交易的汉子说了,要是我们还有食盐,他们全都要,其他的布匹,中药,生铁他们也要,要是有马更好,一匹马他们愿意出五百两银子,小的不敢做主,只说回来问问,他们就约定,每个月十号,他们都会派人在那里等咱们的消息”。
“知道了”毕德胜倒是有些佩服这个负责交易的汉子,人家也是懂得人心,这就好比吸毒上瘾,来钱这么容易,傻瓜才不继续,不是要食盐吗,徐闻什么都不多,就是盐多,如今盐户分了盐田,仿佛就像变了个人,食盐产量大增,盐场那边都有些堆积不下,正好拿来换银子,走私也是能赚大钱的。
第五十七章 开花弹和无烟火药
漫步在徐闻街头,熙熙攘攘,时间已到十月末,短短几个月,就让徐闻县变了模样,就连毕德胜都佩服这些施工的包工头们,加班加点的干,再加上研究所提供的滑轮吊臂,使整个新城的建设进度大大的提前。
官道上的剪径小贼没有了,街道宽阔了,往rì的混乱哪还见得到半分影子,每隔几百米就有澡堂,茅厕,街面上还有捕快巡视,谁要是还像从前那样在街道上随便撒尿,少说也是二十鞭子。
到了晚上,只见一个个杂役往街边的长杆子上点灯,要知道,里面烧的虽然是鱼油,可城里这样的路灯不下上千盏,一个晚上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的花销,可是县老爷愣是不心疼,不止是点路灯,就连宵禁都没有,城南的一些吃食铺子,jì院,甚至是通宵营业,让徐闻新城有了一点不夜城的味道。
最主要的就是减了租子,顺带着农闲的时候干一段短工,农民手里就有了闲钱,自然要扯一块布,买一块肉,喝一碗酒,有了消费就带动了商贸,外来的商人就多,这就是一个良xìng循环。
另外居民们发现,海安镇上的巡检有些傻了,原本往来琼州的商旅都会被课以重税,可如今,上岸交上二十税一就行,甚至从哪里来的都不问,海边人家,免不了有些聪明的,驾着自己的小船,装上一船粗瓷出了海,遇到海巡的船只,吓个半死,可是海巡船只登船以后也是开具了十税一的重税,还说这是罚了一倍的税款,以后只要在港口纳了税,就没这个处罚。
要知道,这船破瓷烂碗,运到安南,那就是论个卖的,一个少说也是五钱银子,比起国内的几文钱,至少翻了二十倍,要是更远一些,到了苏禄那就是四五十倍的价差,一来一回也不过十七八天,就跟玩儿似的。
第一个吃螃蟹的回来,自然是要守紧口风,可不知道消息从哪里走漏了,一时之间就传开了,私自出海,县大老爷不管,好吧,附近的几个半死不活的小船坞一下子就火了,那些被减租减息闹得收入大减的地主们找到了一个来钱的路子。
徐闻本就有些商贸,赚钱的事情永远守不住秘密,一时之间各路商人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有些做得大的,手里还有某某官员的拜帖,先到县老爷这里拜访一番,毕德胜当然矢口否认徐闻允许出海做生意,开海港。
口口声声断然不允许此类事情发生,不过话锋一转,徐闻这不算是出口,贩卖到琼州府的东西徐闻是不会禁绝的,没了大陆的支援,你让琼州百姓吃西北风啊,当然,海上的事情说不准,一些商船被海风吹离了方向也在所难免。
大家都不是笨人,这里面有天大的漏洞可钻,个个留下一份礼物,就告辞离开,走的时候,毕德胜看看礼物,许是看在礼物厚重或者是其他官员的拜帖的情分下,小声说道:
“本县也怕物议,只准海安一地和琼州贸易,又怕各位同僚苛责,就打算新建海安港,只许在徐闻县城或者海安镇有资产的商号贸易,各位要是有些闲钱,不妨买上一块地,做个仓储也不错这话可不能出去外面乱说”。
这些人保证决口不提,心想这就是有关系的好处,所谓官官相护,不看僧面看佛面,可没过三天,这事情就传遍了,无数人拿着银子到海安或者徐闻县城购置土地产业,原本的无主荒地官府不卖,有主的土地一下子就翻了几倍。
有些地主耐不住这么高的价格,转了手,可过两天又翻了一倍,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海安港口还没新建,徐闻县城和海安镇的土地就被吵到了天价,人们似乎忘记了建立港口这件事情,都在疯狂的炒作土地房产,一时间,倒也有些后世海南岛炒地皮的味道,大家都在玩一种叫做击鼓传花的游戏。
看到这么邪乎的场面,冯克东忧心忡忡,到毕德胜面前提了几次,毕德胜没有出声,徐闻从前富裕的人都是少数,现如今城里有人买地,让那些城里的破落户们大赚了一笔,对于他们来说,这卖房产的银子几辈子的赚不到,就像凭空掉下来的一般。
拿着这笔银子在城外偏远点的地方可以买上几亩地起上七八间大瓦房,何乐而不为之,这就像后世城中村改造,不少穷人就因为这样发了家,也算是利益重新分配,没什么不好。
按照毕德胜的设想,这个土地价格再升个十多倍商人们都是赚的,因为海港,他一定会建设,最少也要能容纳五千吨的商船,时代不同了,随着蒸汽机的普及,船只只会越来越大,未雨绸缪才是王道,还有一点,李鸿章后世不就是在上海起家的,要是能提前抢一抢上海的风头,分薄一点利润,他是愿意干的。
时间又过去一个月,徐闻县算是步入了大众的视线,炒地皮的游戏也为人们熟知,水泼一般的银子扑面而来,但是课征交易税,短短的两个月就收入三十万两,上面指定的税赋任务超额完成五倍有余,多余的钱,毕德胜当然不会傻乎乎的交上去,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两万他已经是了不得的能吏。
冯克东那里也是彻底清静了,就连县学那里他去看过以后,主动提出每月增加一千两的伙食银子,感动的新任教导兼任礼房师爷高景成请他喝了两顿好酒。
城南五里有个地方叫做六内山,由于全是沙地,所以十分荒僻,毕字营的炮哨就设立再此,每rì里炮声隆隆,仿佛不要钱一般的练习,龚振麟亲自监造的三十门火炮生生废了八门,让他免不了又吃了冯克东一阵排头。
虽然已经进入十一月,可是气候还是热的吓人,就连吹来的风都是热乎的,毕德胜站在炮场校台上,拿着千里镜盯着远方,他的旁边,龚振麟同样拿着千里镜打量。
“龚先生,这新炮弹稳不稳定?”。今天试验的乃是开花弹,穿越以后毕德胜知道,如今大清的火炮大多使用的都是铁球,完全就是靠着物理动能杀敌,水师的战舰,无非就是把这个铁球烧红了,让滚烫的铁球伤害对方的木质船体,后世拍摄的电视剧,清兵的火炮一打对面阵地就是一团火,完全就是骗人的。
第一次鸦片战争时,英军就是使用开花弹,把清军打的丢盔卸甲,龚振麟这才一门心思研究,有了一些眉目,再加上毕德胜提醒,才把这玩意弄出来,毕德胜有些不放心也实属正常。
“大人放心,我们已经试验过十余次,应该不会出问题,今rì能让此等利器重见天rì,我龚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龚振麟放下千里镜,叹了口气回到。
不是龚振麟叹气,就连毕德胜都想叹气,这开花弹明代就被人研制出来,努尔哈赤就是在锦州城下被开花弹炸伤,最后一命呼呼,可到了清朝,此等利器就失传了,不得不说这是民族的悲哀。
“大人,可以开始了”樊蒙满脸油汗,气喘吁吁的跑到台下,敬了一个军礼说到。
“开始”。
樊蒙领了军令,跑到炮位前站定,大叫道:“开炮”,一位手拿红旗的小兵用力挥下手中红旗,一字排开的六门铁炮发出一阵怒吼,远处山梁上搭出的一间木屋,瞬间变成废墟,转眼又燃烧起来。
樊蒙看到这个景象,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经意的朝旁边的普鲁士教官竖了竖拇指,普鲁士教官得意的摸了摸两瓣上翘的胡须。
“回禀大人,六发全中”樊蒙回到校台复命。
“嗯,不错,打的不错,炮弹的威力也不错”毕德胜满意的点点头,樊蒙见上官如此,心里就跟吃了蜜糖一般。
“的确不错,只是这种炮弹制造不易”龚振麟对自己造出的东西也是满意,不过他还是拱了拱手“大人不要高兴的太早,这种炮弹制造不易,制造一枚就需白银三十两,单是表面的壳就让人大费脑筋”。
“是啊,那还是得看你的,守着前人的发明不算本事,咱们还得jīng益求jīng,等流云大师的冲压机设计出来,那个项目就上马吧,还有后膛炮,你也得抓紧,另外赵梦林和无机子道长那里你也必须催一催”毕德胜和龚振麟聊着,站在台下的樊蒙听得一头雾水。
“大人,你说的那个无烟火药他们两人正在研制,有了你的提醒,倒是有了比较大的进步,只是硅藻土上遇到了一些麻烦,杂质太多,要提纯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机械处已经在设计一种能够方便快速提纯的设备”。
1845年的一天,瑞士化学家舍恩拜做试验时不小心把盛满硝酸和硫酸的混合液瓶碰倒了,溶液流在桌上,一时未找到抹布,他赶紧出去拿来了妻子的一条棉布围裙来抹桌子,围裙浸了溶液,**的,舍恩怕妻子看见后责怪,就到厨房去把围裙烘干。
没料到靠近火炉时,只听得“扑”的一声,围裙被烧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烟,也没有一点灰,他大吃一惊。
事后,他仔细回忆了经过,顿时万分高兴。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合成了可以用来做炸药的新的化合物,为此,他多次重复了实验,肯定了结果无误,遂将其命名为"火棉",后人称之为硝化纤维。
但是用舍恩拜发明的硝化纤维,生成的火药很不稳定,多次发生火药库爆炸事故,法国化学家、工程师维埃利将硝化纤维溶解在乙醚和乙醇里,在其中加入适量的稳定剂,成为胶状物,通过压成片状、切条、干燥硬化,制成了世界上第一种无烟火药。
而让无烟火药发扬光大的却是诺贝尔,诺贝尔起先制造硝化纤维,在瑞典设立工厂,在这种炸药投产后不久,工厂发生爆炸,诺贝尔最小的弟弟埃米尔和另外4人被炸死。
由于危险太大,瑞典zhèng fǔ禁止重建这座工厂,被认为是“科学疯子”的诺贝尔,只好向朋友借了一只船在湖面的船上进行实验,寻求减小搬动硝化甘油时发生危险的方法,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硝化甘油可以被干燥的硅藻土所吸附;这种混合物可以安全运输。上述发现使他得以改进黄sè炸药和必要的雷管。
这些都是毕德胜重生前看过书籍上记载的,他也只能给出一个方向,让龚振麟他们去研究,毕竟人家是专业人士,还是那句话,只要捅破了窗户纸,这些东西的制造并不困难。
第五十八章 设想铁甲船
时间就如流动的水,亦如涛动的河,转眼又过一周,研究所内喜果频传,先是无烟火药试制成功,然后木质小火轮也被改装成功,毕德胜特意到前山镇观看,海安准备建成海港,前山他是想建成军港,雷彪也正在此地测量,准备兴建船坞。
由于是用旧木船改装,所以和普通木船没有多大区别,只是船舱顶部两棵桅杆中间多了一个铁皮烟囱,使用的也是第一代蒸汽器,航速上大打折扣,每小时不到三节,换算下来也就是每小时五公里,让人牙疼,一般的帆船每小时也能跑到七到八节。
上了船,局促得很,硕大的蒸汽机就把船舱占了一半,一股股热气逼人,船舱底部,特意垫上一层厚厚的防火砖,这些重量,差不多就快把这艘不到二十吨的木船压沉了,两名杂役疯狂的往火门里扔煤,邱少师一开阀门,木船两侧的两个巨大木轮转动起来,船只渐渐驶离岸边,两艘水师巡防营的战舰跟在左右,为的就是防止万一船沉没了,好救人。
机舱里声音巨大,毕德胜闻不惯这骨子煤气味,出了船舱,来到船尾,邱少师穿着一身黝黑的工服跟了出来。
“大人,这第一代蒸汽机动能不行,另外就是这艘木船,也有些不适合”船只航行的很慢,两艘水师巡防营的战舰绕着木质蒸汽船打圈圈。
“木船不行,那就做铁船,我听说西方已经有了铁甲舰,船只全部使用钢铁铸成,蒸汽机动能不行就加紧改进,一台不行就安上两台,我就不信,咱们大清搞不出来”毕德胜握了握拳头。
因为就在昨rì,他看到了朝廷两个月前的邸报,一是太平军李开芳的北伐军已经直逼京师,京师戒严,二是上海英领事阿礼国照会上海道兼江海关监督吴建章,清军未收复上海前,无权征收关税,内忧外患如此,他只有加快脚步了,保不准什么时候朝廷就会想起他这支部队。
“大人,钢铁方面倒是不愁,只是铁船如何下海,古籍上记载的朝鲜铁甲船也不过是在木质船身上覆盖铁板而已,另外就是煤,咱们徐闻并不出产煤,这段时间多用木炭,虽然炼出来的铁品质更佳,可是成本太高,需要另想办法”。龚振麟不知何时也从船舱中出来,插话说道,他是一位博学的人,对什么都了解一些。
徐闻有铁矿,虽然不是富铁矿,可好歹储量还算巨大,只是没有煤,这就严重制约了钢铁的产量,虽是如此,龚振麟也做过统计,按照现在的规模,年产一万吨钢铁,三万吨铁是不成问题的。
对于这个成绩,毕德胜远远不满足,要知道,再过十多年,一艘铁甲舰就重上万吨,这点产量只够人家填牙缝,可要和欧美先进国家比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就只有制作一些小而jīng的小炮舰,做近海防御,好在翻遍历史,除了二战时期,欧美的一流舰队都没有进入亚洲,使用的都是一些二三线的舰船,就是这些二三线的舰船也把老大帝国打的割地赔款。
“我听说茂名有煤,离此地又不远,走海路的话两rì即可往返,那就先造十艘一千吨木质平底海船,用蒸汽机推动,解决用煤问题,同时加大钢铁产量,为铁甲舰做准备,邱先生,舰船的设计,就看你了”。
“一千吨”龚振麟和邱少师都有些惊讶,一千吨已经算是大舰,特别是木船,因为自身材质的问题,西方最大的木质战列舰最大的也不过六千吨。
“有困难吗?”毕德胜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们,两人不自觉的摇摇头。
“那就好,火炮,舰船,钢铁和蒸汽机是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必须集中力量把这几样搞起来,时间不等人啊,另外研究所我在批复五万两银子作为研究经费,不要怕失败,有的时候失败就意味着成功”。
龚振麟压力很大,不过有银子就好办事,他已经通过自己的关系,让人到广州采购一个洋人的蒸汽机,有了比较,蒸汽机上很快就会有突破,反倒是铁甲船,他有些没底,始终没见过。
“咱们县里不是有很多商人吗,把炼铁的技术转让出去,让他们自己炼,只要符合要求,我们就收购,看似吃了些亏,可能让产量大增,平底蒸汽运输船要是试验成功了,也可以对外出售,我相信,会有人要的”。
毕德胜想着,是该把科研成果转移到民用上,这样才能更好的发展,要知道,研究可是花费巨大的事情,要不是他有些手段,那大半年上百万的研究经费就能把他拖穷了。
“大人这些都是我们的心血,就这么丢了出去,实在是可惜”敝帚自珍是中国研究者的通病,什么传男不传,把一门技术看的就跟(命)根子似的,就是这样的观念,才让老祖宗留下的一笔笔宝贵财富限于失传,到了毕德胜这里一定要打破。
“这些东西都是研究所的共同财富,技术转让出去,会收取一笔转让费,具体的发明人能得到百分之五十,剩下的冲入研究所,为下一步研究做经费,时代在进步,技术也在进步,前些年,你相信我们能有这些技术吗,所以说,只要咱们掌握最尖端的,就不怕别人占了便宜”。
“大人教训的是”龚振麟也是明白人,吃过没钱的苦,现在毕德胜把研究成果卖出的钱全都交到研究所,他还有什么话说。
“邱先生,我似乎是在哪一本书上看过铁甲舰的书籍,到时候我手绘一副草图给你,让你参考一番”毕德胜转而看向邱少师说道。
邱少师激动的点点头,要是真能造出铁甲船,他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三人正聊着,一位船工走了上来,拱手说道“诸位大人,船上的煤要没了,咱们转向靠岸”。
“靠岸吧”半个时辰,才走出了一海里左右,毕德胜也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吩咐下去,船工转了舵,木船冒着黑烟往回走去。
从前山镇回到县衙,在门房得知,高升已经从京城折返,一两个月没见,毕德胜也怪想他,急匆匆的赶往后院,经过前堂和后院的小花园时,毕德胜看见高升正在和一位丫鬟说话,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看摸样应该是胭脂一类的东西,毕德胜眼热,咳嗽一声,高升把东西往姑娘怀里一塞,就赶紧小跑到毕德胜面前。
“少爷,想死小的了”。
看到他这个哈巴狗样,毕德胜就给了他一脚“一回来就给我惹事,小心爷真割了你”说着这话,再看高升,两个月不见,或许是见了大世面,整个人都jīng神了一些,个子也长高不少,原先绒绒的胡子,如今变得黑了不少,实话,长成大人了。
“少爷,小的就是给小红带点胭脂,其他的没什么”高升知道毕德胜的脾气,哪会真阉了他,嬉笑着就站了起来。
毕德胜揉了揉他的头,往书房走去,高升跟在后面说着一路上的见闻,进了书房,毕德胜已经听了一个大概,笑着说道:“这个乔致庸,真没看错人”。
原来乔致庸先是到泉州,见了毕振海,毕振海看了书信和信物,同时他也觉得是个好生意,二话不说,就提了五百万两银子,顺便还让家里出了十多位会经营的,跟着乔致庸北上。
银子开道,见到了桂良府邸的大管家,说了来意,奉上一成干股,事情自然顺利,管家直接写了几十封信,让各地的门人小心关照,同时还把京城的一处铺面转让给了乔致庸,那地方左边是顺天府,右边过一条街就是国子监,安全不说,也是热闹,乔致庸也会做人,花了二十万两银子盘下来,一进一出就让桂良府里赚了十万两银子。
接着乔致庸马不停蹄的赶回祁县,张贴告示,开出高薪延请专业人才,祁县本就是商业汇聚之地,各种票号大小就有百家,一时之间就有上百人应征,乔致庸记下名字,凡是跳槽的一个不用,按照他的意思,银号本就是财富之所,为了一点高薪就跳槽的都是心术不正之辈。
第一步完成,第二步他就拜会各个票号,运用手里的银子,或收购,或入股,十多天就把祁县票号聚集在一起,紧接着就分派人手,赶赴全国各地,考察市场,盘下店面,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银号的架子搭了起来,这些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少爷,你什么时候看错过人,您的眼力那是一看一个准”。高升翘着大拇指说道。
“哟,看不出我们高爷是长进了,嘴巴就跟抹了蜂蜜一样,是不是该让我把你提为大管家了”毕德胜这时候心情放松下来,也开起了玩笑,高升走了的这几个月,他真有些不适用,穿越这大半年,已经养成了资产阶级习xìng,内心默背三遍红语录,大呼要不得。
在书房里,高升又说起了一路见闻,回来时路过朝廷的江南大营,原本土地肥沃之地亦如荒野,十里无人烟,沿路都是各地开设的税卡,厘金局,要不是高升有桂良府上开的路条,恐怕回到徐闻时已经是乞丐了。
“少爷,你是不知道,我进了徐闻地面,犹如进入世外桃源,旁边的遂溪县,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人,一个下县,竟然有十多个卡子,经过县城的时候,还看见有人卖儿卖女,我忍心不过,给了几文钱。”。
毕德胜听着高升的话,陷入沉思,自从来到徐闻,和周边的县令都没打过什么交道,就连雷州府,也只是有些公文往来,上任的时候,走的也是运河,实在没想到,天下会是这么个模样。
前段时间遂溪和海康两县还行文,要求徐闻县禁止吸纳两地百姓,还要求将流民放回,毕德胜没理会,丢在一边,自己是不是心太小了,或许是该动一动了,最起码,也要得了雷州府这个位子,
遂溪县如此施政也严重影响了徐闻的发展,徐闻孤悬雷州半岛最外侧,陆路行商都必须经过遂溪县,况且,遂溪县还有一个地方,是毕德胜梦寐以求的,那就是湛江,现如今还是一片荒凉渔村,可是再过几十年,法国人就会发现这个天然良港,悍然占为己有,不过毕德胜既然重生了,就断然不会让这等事情发生。
第五十九章 遂溪来人
县学开班两月,招生已达两千五百人,乌压压的校舍比起从前的旧模样大了不少,全都是青砖修葺,只是一进大门,那突凸的犹如庙宇的孔庙有些碍眼,不过孔庙还是保留着,县学拆了孔庙,未免过于惊世骇俗,毕德胜还没这个胆子和天下正统读书人作对,不但留着,还重新修补一番,帮至圣先师塑了金身。
正儿八经的明经科只有学生六百人,这些大多都是附读生,也有几个学问好的,明经科是参加童子试的主力,其他的都是毕德胜招募的贫家子,这些人才是毕德胜的希望,格物,外文都是细心教导,他自己也时不时的上几堂大课,讲一讲世界变迁,丧权之辱。
穷人家的孩子都懂事的早,学习也算是刻苦,这倒是让毕德胜省心不少,县城已经全部建成,历时四月就建成一座新城,算一算也是一个奇迹,毕德胜也时不时的到街面上逛逛,看看风土,了解民情。
张思道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安稳的rì子,他已经在衙门旁边分到一座小院,每天早上到衙门喝上一杯清茶,下午就到东山真君庙和道士下棋,淡薄而逍遥,徐闻百姓也感念这位新来的大老爷,每逢毕德胜上街,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少了些害怕,多了些真诚。
童子试的rì子已经定在了十一月底,试题本就简单,连八股文都不必出,只需抄录一段经义,挖去其中几句,让考生填写即可,这也是考验学生是否熟读经义的一种手段,毕德胜也懒得提前做准备,不过倒是有不少熟识的乡绅,上门拉过关系。
又到了县衙升堂放告的rì子,经过几个月的磨练,他算是把流程谙熟于胸,心中暗道,基层磨练人啊,徐闻县经过几次治理,再加上华林也算称职,还有巡检司的完善,案件发生率大幅下降,说路不拾遗有些夸张,可一派祥和倒也不为过,上一次放告,就抬了滑竿,这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案子。
进了二堂签押房,霍云志已经早早到了,手里拿着一打公文让毕德胜审阅,这些都是各个巡检司案件的汇总,有些需要拘押,那就的县老爷用印,毕德胜草草看了一遍,都是些人赃俱获的偷盗案子,用了印,就打算回后院,这时候县衙门口传来鼓声,和霍云志对了一眼,抖抖jīng神出了签押房。
二堂的杂役看见县老爷出来了,赶紧敲击铜磬,衙役们排成两排入了大堂,毕德胜坐稳,霍云志坐在下首,自有书吏送上笔墨纸砚,公文纸。
“带苦主”。
不一会,一位身穿僧人服,头戴布帽的小尼姑上了堂,这个画面,让毕德胜有些好笑,可那小尼姑落落大方,双手呈上状纸“小女子草月儿,见过青天大老爷,小女子有冤屈诉上”。
毕德胜有些狐疑,接过状纸,原来是这位小尼姑和一位姓孙的公子相爱,又怕人说三道四,思来想去,就到县衙鸣鼓,求县老爷恩准,毕德胜看完,觉得有些好笑,一问籍贯,是沙头人士,方知定是海上儿女,所以风气泼辣,想了想,脑子出现一句话,开玩笑似的写下判词:
“准准准,准你嫁夫君,去禅心,超梵心,脱袈裟,换罗裙,免得孙(僧)敲月下门”,写完毕德胜哑然失笑,将判词交到尼姑手里,小尼姑许是识得几个字,看了一遍,笑着磕了两个头,拿着状纸欢天喜地的离去。
审理完这桩喜案,毕德胜和霍云志相视一笑,霍云志拱手说道:“东翁不愧是翰林之才,文笔让学生佩服”。、
“哈哈,哪里哪里,过奖了”,看看无人击鼓,两人就打算返回后院,这时,门房来报,遂溪县有两位公差前来,毕德胜挥手让他们进来。
两位公差一高一矮,见到毕德胜倒是不敢拿大,跪下就说道:“小的二人是遂溪捕快,奉我家明府命令,前来徐闻拘拿杀人犯洪老三,望大老爷通融一二”说完就从包里取出公文,毕德胜接过看了看。
公文上写的是遂溪县发生一起人命案子,当时有人看见,并且认出是徐闻龙塘镇人士,大名洪老三,所以遂溪县就派出官差,请徐文配合云云,见是人命案子,毕德胜就发出传票,让县衙捕快前往龙塘镇拿人,这边又吩咐下人,带着两位官差下去休息。
吃过午饭,捕快们就骑着快马赶回,先是找捕头华林汇报,华林听完,感觉事情有些辣手,就赶到后堂找毕德胜汇报。
毕德胜正在抓耳挠腮的绘图,铁甲舰他重生前在舰船知识上看过几次,可时隔多rì,有些记不起来,只能按照模糊的记忆誊写,辛苦异常。
“大人,去抓洪老三的人回来了”华林打了个千,站在一边禀报,毕德胜头都没抬,只是哦了一声,华林想了想,还是如实回话。
“龙塘镇确实有个叫洪老三的,不过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
“那上哪去了?”毕德胜把舰首的部分画出来,循声问道。
“当地的保长说是当兵去了,而且是在咱们的水师巡防营”。华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水师里面多了个杀人犯,虽说这事情和县衙的捕快没关系,可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嗯,到底是怎么回事”毕德胜这会也重视起来,放下毛笔,抬头问道。
“小的到龙塘镇巡检司查过了,洪老三以前就是讨海的汉子,有驾船的手艺,两个月前水师招人,他就参加了,当时也调查过身世,周围邻居都说是老实人,就连里正都做了保,就这么进去了,听说现在还在毕千总手下当了外委把总”。
“派人到毕铁营中把人拿来,另外也把毕铁叫来,我毕字营可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毕德胜起身转了两圈,才厉声说道,怪不得他不生气,团勇可是他的心尖肉,容不得这么作践。
“小的这就去办”华林得了吩咐,转身就出了房门,毕德胜想了想,一个杀人犯就这么进了团营,把关是不是太松了一些,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混迹在队伍里,是时候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第二天一大早,毕德胜才刚起床,就听闻毕铁到了,穿好衣服到了二堂,毕铁已经跪在了堂中,旁边还捆着一个汉子,见到毕德胜,毕铁就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小的给少爷丢脸了,请少爷责黜”。
看着毕铁穿这幅摸样,毕德胜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你就是洪老三”没理会毕铁,毕德胜先问起跪在一边五花大绑的汉子。
“小的就是洪老三,这事情不关千总大人的事,都是小的蒙蔽的,大人,要责黜就责黜小的吧”洪老三倒是光棍,梗着脖子说道。
“看你也是条汉子,怎么会干了杀人的勾当,难道不知道王法”。毕德胜看洪老三的外貌,确实磊落,不像是大jiān大恶之人,开口询问。
这时候,洪老三却不说话了,也不辩解,也不出声,这倒是引起毕德胜的好奇,这时候华林进了二堂,看了一眼跪在堂下的两人,在毕德胜耳边嘀咕两句,毕德胜听完,皱了皱眉头。
“洪老三,你所杀之人是你婆娘和jiān夫”华林昨rì招待两位从遂溪赶来的官差,酒桌上倒是打听了一下,知道了案情,刚才转述给毕德胜。
原来洪老三娶有一妻,两年前耐不住寂寞,在洪老三跑船期间跟着人跑了,时隔两年,洪老三听说自己的老婆在邻县出现,就跑到遂溪寻找,果真让他寻到,可是老婆已做他人妇,心下大怒,就拿刀把两人砍了,连夜跑回徐闻,躲了一月,见水师招人,就报名参加了。
洪老三脸上一红,这不是什么光彩事,所以他才闭口不提,眼下上官既然知道,他木然的点点头。
“大人,洪老三是把练兵的好手,驾船和讨海的手艺也是一流,小的交给他一条巡防船,只用了十多rì的功夫打理的妥妥帖帖,每次比试,他在的船都是稳拿第一,求大人饶他一次”毕铁把头埋在地上,低声求情。
“洪老三,虽说你杀人情有可原,可也犯了死罪,本官只能把你交给遂溪县,你也算本官麾下,说说看,有什么心愿,本官帮你了了”毕德胜听了毕铁的话,在看到洪老三的处事,心里也是不忍,要是事情发生在本县,倒也可以回旋,可事情发生在外县,毕德胜就有些难办。
“大人,小的自从加入了你的队伍,才体会了几天人过的rì子,小的也没有什么奢求,只求我死后,大人能找个人帮我收尸,把尸体埋在巡防营外,能看见弟兄们cāo演就行”。
洪老三说完,又磕了两个响头,毕德胜见他真诚,这样的人实在少了,倒是有些犹豫起来。
“先把人押到大牢,好生照顾”毕德胜说完,就返身离开,华林看着毕德胜的身影,心里明白,大人这是惜才,也不拿大,先把毕铁扶起,又解了洪老三身上的绳子“兄弟,先到牢里呆着,放心,酒肉管够”。
回到后堂,毕德胜就把霍云志找来,这事情得和他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帮助洪老三的办法,这样的真心汉子被砍了脑袋实在可惜。
霍云志转到后堂,听了毕德胜的叙述,闭眼沉思一会,开口说道:“大人,洪老三不必死”。
“什么,他可是背了两条人命”毕德胜有些不信,杀了两个人都不用死,这叫什么事。
“呵呵,大人有所不知,按大清律,只要是在现场抓到jiān夫yín妇,杀人免罪,另外洪老三先是跑了老婆,事发地是在徐闻,案件也该转到徐闻受理,只需遣人到遂溪县,让他们把案牍转来即可,我想县内少了一台人命案,遂溪县应该很乐意吧”。
霍云志这段时间很压郁,因为毕德胜对案件审理有一种先天的才干,让他有种落人后的感觉,现如今总算有了机会显摆一二。
第六十章 献策
事情到此,算是有了眉目,毕德胜亲自修书一封,第二天又叫来遂溪的两位公差,两人以为可以提人,倒是来的飞快。
“洪老三本官已经收押,可是牵扯到本县一桩人伦官司,人是不能放回去了,你二人先回去,这里有本官书信一封,交到你家大人手中即可,另外本官还会派人前往你们遂溪县,把案情文牍一并转到徐闻”毕德胜也懒得啰嗦,说完把书信交到二人手中就将两位遂溪公差打发走了。
两位遂溪公差出了徐闻县衙,看着手里攥着的一两银子车马费,yù哭无泪,这次到徐闻县拿人,可是得了捕头的指示,一定要把人带回遂溪,可是刚才那架势,他们哪有说话的机会。
“都头,你说怎么办?”矮个子向高个子捕快问道。
“还能怎么办,回去免不了一顿板子,还好得了一两银子”将手里的银子颠了颠,都头无所谓的说道。
“是啊是啊,这徐闻县真是大慨,昨rì吃酒时我可听说了,他们一个巡街的每月都有三两银子,家里的宅院也是大老爷分配,都是带水井的一进院子”矮个子捕快把银子用布裹好,放进怀里,嘴里嘟喃着说道。
“哎,人比人气死人”都头朝地上啐了口老痰,转身就朝城外走去,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喊,一看正是昨rì招待他们的一位徐闻县都头,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身上的捕快服也是干净利落“两位哥哥,我得了县老爷的令,跟你们一起上路,前往遂溪县提取案件文牍,到了地头还请两位哥哥照应”。
两位遂溪捕快见了他身后的马匹,脸上臊得慌,呐呐的点点头,三人就这么上了路。
派了人到遂溪县,毕德胜就把洪老三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只要那边的案件一移交,这边就可以开堂放人,不过朝廷传来的邸报,让毕德胜有些挠头,他有种预感,自己的好rì子似乎要到头了,邸报上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什么朝廷军队又剿灭多少多少长毛,可毕德胜察觉到李开芳所部却是离京城越来越近。
虽然毕德胜知道,太平天国不可以能打到běi jīng,并且最后是以失败告终,可是朝廷并不知道,为了缓解南直隶和北直隶的压力,朝廷已经下令,太平天国周边的朝廷军队必须展开攻势,已牵制太平军北伐。
广东方面也有了动作,派出军队进驻韶关一线,可是并没有对太平军展开进攻,这也是朝廷各部兵马的通病,太平军前期的几场战役已经说明,朝廷的经制之军已经腐朽殆尽,唯有各地官员乡绅编练的团勇才能和太平军抗争,可是乡勇有没有正式编制,一切经费都是自筹,根本上有些形不成规模,反而给了各地官员横征暴敛的借口。
“大人,雷州府发来公文,让各县加强戒备,有一伙长毛余孽已经从广西流窜进入雷州府,海康县安铺镇已经被这伙流贼洗劫”一位火铺差役直接进了内堂,双手呈上一份公文,毕德胜听了一惊,广西虽然还属于朝廷管理,可也大多局限于一些城镇,还是有不少流贼和太平军余部在活动,这伙窜入雷州府的流贼到底有多少了,成了问题的关键。
接过公文,看了看火漆,用刀子打开公文囊,打开一开,整篇公文竟然没有提乱匪到底有多少人,只是说了有几个镇遭到袭扰,安铺镇被攻破,申令雷州府三县征集民壮,小心戒备,同时又发出公文,向巡抚衙门求援。
放下公文,毕德胜就派人到各巡检司传令,加强戒备,同时又派人召集手下武官,搞不好,还得他们出马,因为他知道,广东有数的军队已经全部集结于韶关,哪会有兵马来援。
签押房内,把总以上武官聚聚一堂,毕德胜进入时,众人齐声打礼,毕德胜坐定,就拿出公文,让手下人传阅,一边的张思道,刚才就看过,此时正在闭眼沉思。
“诸位,公文业已看过,今rì召集大家,就是让大家有个准备,眼下各队兵马已经cāo练两月,我都看过,人模狗样的”毕德胜说着这话,下面的将领们都是笑出了声,自己的弟兄自己知道,那些长毛,他们根本没看在眼里,倒是有些盼望着能够早些上战场,寻些军功。
“整rì里这么cāo练着弟兄们难免懈怠,所以本官觉得,倒是不如以战代练,不过徐闻乃是根本,真要是出战,本官只打算带上两哨步兵,外加炮哨,辎重哨四哨人马,至于到底谁留下,到时候本官会做宣布”毕德胜看了一眼神神在在的张思道,见他没话说,也就准备散了。
“大人,水师不用出战吗?”毕铁刚才和吴伯雄对视一眼,吴伯雄的意思他自然明白,他是老班底,所以没有顾忌,起身问道。
“水师暂且不动,继续cāo练水战,另外沿海各地也必须加强巡逻,除了海安,片板不得下海”商人逐利,有的商人竟然连二十税一的税金都要偷逃,必须严厉打击一下,要不然还不成一盘散沙。
毕铁看到毕德胜态度坚决,也就退了回来,远远的听见吴伯雄叹了口气。
事情部署完毕,众将散去,就连几位师爷也各离开,签押房中只剩毕德胜和张思道“先生,如此办理你看如何”。
“大人觉得现在这种生活如何?”张思道还是闭着眼,反问毕德胜。
面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毕德胜呵呵笑了两声:“徐闻rì渐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倒也勉强过得”。
“大人的志向呢”张思道又问到。
毕德胜哪能回答,自己知道再过几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就会爆发,心里正想着该怎么办呢,眼下在徐闻蒙头发展,正是为了这般。
“当是让中华自立自强,让贫者有其食,耕者有其地”。
张思道一愣,毕德胜的话中没有一点忠君爱国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洒脱,没有一点在意。
“我还是那句话,徐闻太小了,这几rì我也细想,东翁有惊天伟业之才,当不能龙游浅滩,眼下虽然有些起sè,可是在扩充兵马,已然不合时宜,再多就要招人怀疑,如今逆匪入境,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宁文有一计,雷州府唾手可得,有了一府在手,左可出击广西建不世军功,右可升上一级,他rì图谋广州丰腴财税之地也能少些阻力”。
毕德胜听到这,看了张思道一眼,他的话说的有些**了,总是在诱惑他做出一些决定,他在就觉得张思道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过有一点他确定,张思道对他没有恶意,只是这种感觉有些不好。
“哦,先生有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出兵是肯定的,只是不能泄露咱们的老底,大人亲率五百民壮,多捡老弱,穿上团勇号挂,真正的团营可以暗中出行,大人到了雷州,我料想知府大人一观军容,定然了无信心,大人便可鼓动知府大人到广州搬救兵,呵呵,知府离城,大人就可以参上一本,擅离职守,临阵脱逃可是死罪”。
许是计策有些毒辣,张思道停了下来,看看毕德胜脸上表现,见毕德胜闭眼聆听,接着说道:
“随后大人便可以固城自守,要知道,大人可是从六品兵部主事,又是正印官,雷州必然是大人掌总,广东布政使袁永玲,乃是祁俊藻祁中堂的同年好友,大人可以拿出祁中堂的师帖遣人上门拜访,打点一二,有了省里的支持,就更加把稳,打上几场小仗,敬候朝廷消息,估摸着朝廷必会任用大人署理雷州事物,只要旨意一到,大人就可以倾尽全力,一举剿灭逆匪,坐实了这个位子”。
毕德胜听完,心里百感交集,张思道这个计策不可谓不妙,可太过yīn损,自己真要是这么做了,不就变成二五仔了,以后人人都会提防自己,得了雷州府,却失去了人心,尤其是让上官提防,这对以后大为不利,可他倒是有些意动,自己升任雷州府,确实可以做很多事情,对于开港也大有益处,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
“此事就到这里,先生以后切莫提起,这兵咱们要出,可是这雷州府万不能如此取,本官宁愿多花些银子疏通,也不愿意行这一手”毕德胜最后还是拒绝了,这些rì子,他和知府郭凯亮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虽说这位郭知府并不廉洁,可比起那些捐官又好上许多,行这般手段,有些过了。
张思道还想开口,毕德胜抬手打断“先生,大丈夫行于世,有可为有可不为,那郭知府,顶多也还有一年的任期,我这就修书一封,让明先生在京中活动,同时也遣人到广州活动,咱们在徐闻多呆一年又有何妨”。
张思道叹了口气,拱拱手,出了房间,毕德胜扣了扣茶几,也是叹了口气,他觉得,张思道虽然智计百出,可大多剑走偏锋,有些偏激,只有找时间好好谈一谈。
时间又过一rì,雷州府发来加急快报,让徐闻和遂溪两县征集民壮,入雷州府府置海康县协防,得了公文,毕德胜当即整顿团营,征集五百民壮进入辎重,带上二十rì军粮,出兵海康,张思道没有跟随,而是躲到了东山的道观中静养。
这是毕德胜第二次领兵,有了第一次的教训,毕德胜倒也不敢大意,远远的洒出侦骑,每隔半个时辰回报一次。
四哨人马,外加运送辎重的民壮,倒也有些声势,又是在徐闻境内行进,沿途都有巡检司和当地乡绅安排的停靠站,路过时,免不了喝上一碗壮行酒,傍晚时分,毕德胜都有些微醺起来。
潘立忠看看rì头,对毕德胜说道“大人,前面就是龙门渡,咱们是不是安营歇息”此次出兵本就是练习,哪有进入城镇休整的理由,毕德胜点头同意,潘立忠让传令兵宣示全军,自己打马赶往辎重哨,准备安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