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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水游     大香师txt下载     大香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82章 传酒

    薛氏过来之前,又仔细描了眉眼,点了红唇,当真是脂浓粉艳。她本就相貌过人,这一收拾,更是艳冠群芳,那轻轻行来的姿态,将女人成熟妩媚的风情,尽数展现,当即就令晋香会里的好几位少年都看直了眼。

    然而安岚一看到薛氏,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不对劲,一时间又说不出来。似乎是觉得薛氏太美了,当然,薛氏本来就生得貌美,所以此时有惊艳的感觉,理应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安岚却又觉得,似乎不是这样,因为那种美,明明是很赏心悦目,但看在她眼里,却隐隐有种渗人的感觉。而且薛氏也在笑,也在同姚氏说话,行为举止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她却总觉得不对劲,就好似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这一点。

    没有缘由,更趋向于一种直觉和本能,所以当她再仔细看时,却又怀疑刚刚是自己的错觉,薛氏此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再看方三爷,方三爷也显得很正常,虽薛氏入席后,方三爷也同大家一样,往薛氏那看了一眼。但是那眼神跟之前在花厅的时候一样,并不像是两人刚刚有说过什么,于是安岚愈加诧异,难道,刚刚方三爷真的一直跟李爵爷在一块?那她之前在花园里,听到的究竟是谁的声音?可那明明是方三爷的声音,薛氏甚至还直接喊了方三爷的名字!

    安岚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于是一直挂在嘴角边的笑容也不觉收了起来,她想起自己之前在花园里。莫名地就是一惊。如此说来。无论是刚刚。还是现在,应该都不是错觉,定是她忽略了什么。

    薛氏进了花厅后,第一眼就看向方任及,但那个时候方任及却没有看她,而是在同方三奶奶低语。直到入席后,方三爷自方三奶奶身旁离开,要走到男客那边时。才往她那看了一眼。

    本来,薛氏渴求的是能从那一眼里得到一些安慰,哪怕方任及只表现出一丁点痛苦和不舍,对她来说,都是抚慰。可是,方任及那一眼太过平静,因为平静而显得无情,而他的无情使得她更加可悲,于是薛氏心里最后一根弦,在那一瞬。嘭地断了。

    她坐下的时候,两手止不住地颤抖。脑海中不停闪现以往的一幕幕。再思及他表面痴情,实则风流,无情无义……怨恨和嫉妒吞噬着她,而内心的痛苦到极致时,反慢慢平静下去,面上重新露出笑容。

    安岚一直在暗中留意,忽看到这一幕,心头莫名的就是一颤。

    薛氏在笑,但那双眸子黑沉沉的,里头没有丝毫笑意。

    却这会,方媛媛说话了,命丫鬟们上前斟酒,然后笑吟吟地道:“这是加了玫瑰花露的酒,先敬大家一杯。今日这十六位晋香会的贵客,希望日后,都能成为方园的常客。”

    十六人都成为方园的常客是不可能的,方媛媛本是世家出身,又一次比一次嫁得高,更重要的是,方家出了一位大香师。所以,如今能常出入方园的,都是非富即贵,长香殿的人,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这里的座上宾。

    但今日方媛媛并没有特意请往日常进出这里的贵客,却也是有意为之。

    眼下这十六人里,有身份高贵者如丹阳郡主;有出身高贵者如方玉辉,方玉心,谢蓝河等;除此外,还有数位官家子弟,以及虽家中不算富裕,亦无权无势,但也是出自书香门第;最后,才是如安岚等几位,来自长香殿下属香院里的香使长。

    这些人,且不论各自本事如何,单就身份地位而言,他们的路,也都会各自不同。更何况,白广寒大香师最终,只从他们当中挑一人。

    所以,方媛媛这句话,似的提醒他们,都是相互的对手,十六个人,只有一人能站到最后。

    无论方媛媛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归她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十六人当中,起码有一半人面上的表情微变。能入选白广寒大香师的晋香会,又是顺利从最先的三十二人当中脱颖而出,说明他们都是有一定的背景,并且都对那个位置有期望。

    所以,这样的提醒,就等于是往他们心上刺了一针。

    安岚垂下眼,看着搁在自己跟前的那杯溢着花香的酒,随他们一块举起,轻轻啜了一口。她很少喝酒,这些年在源香院,只有春节的时候,香院才会让他们喝上一杯。香院里给她们喝的酒,自然比不上这里的顺滑馥郁,她的手指轻轻抚着精致的酒杯,她并不好这口,但还是很想从这十六人当中脱颖而出……

    这顿香宴虽各怀心思,但因主人招待得好,加上每个人都尽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所以也算是宾主尽欢。

    并且为能热闹一番,宴席开到中途,特意加了一次传酒接龙的小游戏。这也是时下贵人们在宴中常玩的,便是丫鬟倒上一杯酒,第一位客人接了,先说一句诗词或是俚语,然后就将那杯酒传递给下一位,下一位客人若接不上,就得喝了那杯酒。

    一开始是女客这边先玩,玩了一会后,男客那边也参与进来。于是最后,大家都想将酒传到让对方那桌,气氛慢慢就热络起来,同桌的相互间也不再那么客气,自己将酒传出去后,就品着香食看着他人乐。

    只有安岚,心头总隐隐约约感到不安,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的不安什么,眼睛随着那杯酒看过来看过去,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还是有一点引起她的注意,酒杯传到薛氏那后,下一位,正巧就是男客那边的方三爷来接。所以,好几次薛氏都故意刁难方三爷,愣是让方三爷喝了好几杯酒。当然,这样的行为自然是令女客这边喝彩,只是这座位,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安岚猜不出,但她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重。

    然而,这一席香宴,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出什么意外,只是大家因多喝了几杯而显得面上微红,兴致也比原先高了几分,相互间也都说得上话了。

    “不过你今儿似乎有心事。”走出花厅时,丹阳郡主看着安岚笑道,“是担心下一轮的晋香会吗。”

    安岚摇头,又道:“郡主也要回去了?”

    丹阳郡主点头:“接下来,应该是在下一轮的晋香会上见面了,其实,我是有些担心的。”

    安岚诧异地看了丹阳郡主一眼,丹阳郡主笑了笑,又道:“谁能猜得出大香师的心思呢,我虽是郡主,其实并不比你有优势。”

    安岚怔了怔,沉默下去,甄毓秀却从后面走过来,瞟了安岚一眼,仗着酒气哼了一声:“我劝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郡主不过是跟你客气两句,你不会就当真了吧!之前是算计我,下一次,怕是就要算计郡主了,你也就这么点伎俩……”

    丹阳郡主立即拉了拉甄毓秀,低声制住她:“好了,别说了,这等话是能混说的吗,快给安香使长道歉。”

    “道歉?我那天也是被她给骗了所以才给她道歉的。”甄毓秀在席上吃了不少酒,酒气将她平日里刁蛮性子都拱了出来,“我说的可都是事实,那天的晋香会,她要不是故意使诈,哪里能被挑中,哪里能站在这里跟你我说话!合该是她给我道歉才对,一个小小的香使长,也敢算计我!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你下跪磕头认错……”

    安岚没有回嘴,只是神色淡淡地站在那,看着她。

    甄毓秀被她那眼神看得火冒三丈,对方的不应不答不辩解,似乎是对她的羞辱,嘴里的声音更大了,引得正准备出来的客人都停住脚步,诧异又不解往她们这边看。

    丹阳郡主已经皱起眉头,幸好这会儿姚氏走过来,一声低喝:“住口!成何体统!”

    甄毓秀怔住,回头,瞧着是自己姨母,气焰不由就弱了几分,酒也跟着醒了三分,于是面上即露出不安来,但神色里却还带着不甘。方媛媛笑着走过来,柔声劝道:“甄姑娘想必是多喝了几杯,瞧这小脸红的,不急着走,去我厢房里休息片刻。我让丫鬟给备了醒酒汤了,让她喝一碗,休息一会再走。”

    最后一句是对姚氏说的,姚氏没有反对,方媛媛便让丫鬟扶着甄毓秀往休息的厢房那去了。随后姚氏才走到丹阳郡主和安岚身边,笑着道:“让郡主见笑了,那丫头不能喝酒。”随后又执起安岚的手,轻轻拍着道,“你别介意。”

    安岚摇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往姚氏身边的薛氏看了看,遂见她两颊的胭脂色更浓了,比起刚刚,简直是娇艳欲滴。并且,很明显的是,薛氏此时的眼神里藏着兴奋,以及隐隐的恐惧。

    安岚愈发不解,但这终究是别人的事,她不会蠢到去询问。

    宴席散了,各种告别,结伴出了方园,安岚正上车时,一位丫鬟忽然急慌慌地跑过来在方媛媛耳边道了一句,方媛媛脸色大变,随即命仆人将正准备离去的客人再次请进方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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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事了,有人猜得出是出什么事吗?方大香师的目的,还木人猜出来啊……(未完待续。。)

第083章 身亡

    方三爷今日喝得也有些多,所以宴席散后,女客们陆陆续续走出花厅时,他还坐在席位上,旁边的客人因看他面色潮红,故也不催着他起身,只让他在那歇着。

    方三奶奶走了过去,想要扶他,却不慎将他碟碗旁边那瓶香露打翻了,遂有浓郁的香气飞起,一时间竟盖过厅内的酒气。方三爷对方三奶奶微微摆手,意思是让他先歇一会再走,方三奶奶有些心疼,便出去请人送一碗醒酒汤过来。

    却方三奶奶刚走到花厅门口的时候,方三爷忽然觉得眼前的光线忽然亮了很多,他眯了眯眼,撑着沉重的脑袋,慢慢转过脖子,就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从花厅外走进来。屋外的白光落到那男子身上,令他深衣上的花纹浮起,化成点点碎金,聚散不定地漂浮在空中,围绕在那男子身旁。

    方任及觉得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又甩了甩脑袋,再看,那人已经跨过花厅的门槛,走了进来。他一时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也不知那人究竟是谁,但是,对方那身气派,却令他不由自主想从席位上站起身。但不知为何,他好像对身体失去的掌控力,想站起身,却怎么都站不起来。而更令他诧异的是,那男子明明就跟他妻子擦身而过,他妻子却似完全看不到那男子。而且,不仅他妻子,似花厅内所有人,都看不到那男子。

    这样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方任及怔怔的看着那人慢慢走近,待终于看清那人的脸。脑子当即一声轰鸣。

    他虽只是方氏的旁支。但因他自小就同主家走得近。所以少时是在方氏族学里读书。还曾是那位方家的天之骄子,如今同样是方家的骄傲,长香殿的大香师方文建的同窗。

    只是方文建年长他几岁,当年他刚入学时,方文建就已是名满长安的少年英才。而且方氏子弟入族学读书的极多,方文建自是不可能注意到他。但是后来,因为他常去给方老太爷请安的关系,所以两人不时会在方家碰面。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点头之交。

    一晃就二十余年过去了,当年令他仰望的师兄,如今更是变得遥不可及。

    “方,方师兄!”方任及有些呆滞地张口,又想站起身,可是,无论如何使劲,身体还是动不了。

    方文建负手走到方任及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用起身了。我过来,只是看在你是方家人的份上。让你死个明白。”

    那是审判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自读书时起,方文建就是这样,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是以一种绝对的态度,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强势且自傲,如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方任及愣住,似瞬间失去思考能力,但他的身体却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那句话落下的瞬间,他全身都被冷汗打湿。

    好一会,他才干哑着嗓音问:“什,什么?”

    方文建看着他,眼神凌厉:“你跟丫鬟作乐,同薛氏偷情,没人会管你,但是,你把主意打到宫里的娘娘身上,做出危及方家之事,方家自当留你不得。”

    方任及呆在那,目中露出惊恐,他,以为没有人知道。

    方任及是个多情种,每个吸引他的女人,他付出的都是真心。无论是伺候人的丫鬟,还是宫里的娘娘,无论是他的妻子,还是别人的老婆,他都能与她们心心相印,水乳相溶。他见不得她们难过,看不得她们受苦,明知道是不可,却无法拒绝她们的爱意,深宫寂寞,他只想给出自己的一点抚慰。

    “方师兄,我——”方任及张口要解释,但却发现自己已经出不来声。

    周围的景色如水般泛开,门口的光涌进来,化成书院石阶前的点点光斑,榕树如盖,阳光正好,那时他们都青春年少,朗朗书声如夏日的天空,干净碧蓝,万里无云。

    年方十二的方任及抱着一匣子点心坐在书院的石桌前,因等得久了,渐渐犯困,就趴在那匣子上打起瞌睡。方文建走过来时,他睡得正香,口水都从嘴里淌到匣子上面。只是他自小就生得白净,性情又极温和,身子骨还没开始真正发育,看起来更像个小姑娘,所以此时这懒虫般的模样,瞧着反倒是可爱极了。

    跟在方文建身边的书童就走过去摇了他一下,他迷迷瞪瞪地醒过来,看清来人后,眨了眨眼,赶紧站起身,擦了擦口水,然后不好意思地笑道:“方师兄,这,这是我娘亲手做的糕点,娘说让我给师兄带来尝尝,多谢师兄平日的照应。”

    方文建看着已经被沾了口水的点心匣子,微微皱眉,方任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赶紧拿自己的袖子擦干净,然后学着方文建平日里的模样抱拳道:“我,我就不打扰师兄读书了!”

    他说完,就呵呵笑着溜开了,方文建转头看着那个身影,阳光洒下,奔跑的少年渐渐成长,十三,十五,二十,三十……小白兔一样的男人用那张纯良的面孔,在一位又一位贵妇之间周旋,最后终于沾惹了最不该沾惹的女人。

    方文建得知后大怒,他既是方氏的骄傲,也是方氏的守护者。

    天子也戴不起那顶帽子,皇家更忍受不了那样的丑闻,方家的几位后辈亦不能因此事而断了前程。

    所以,在天子察觉之前,方任及必须死。

    而这件事薛氏也知道,自然也不能留下,正好凑成一对苦命鸳鸯。

    十二岁的方任及腾地从石桌上醒过来,左右看看,然后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梦到自己长大了。还成了亲。还……想到这。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随后赶紧摇了摇头,再往前面看了看。方师兄怎么还没过来,榕树上的知了一直在叫,他又打了呵欠,再次趴在石桌上,慢慢闭上眼,嘴里还嘟囔了一声:“师兄……”

    夏日的暖风拂过。在石桌前回旋,阳光浮动,交织成少年方文建的模样。

    他站在那里看了方任及一眼,石桌上小少年的身影慢慢淡去,方文建也跟着消失,书院的阳光正好,但那么漫长的夏天,也终究会过去。

    方三奶奶捧着醒酒汤走到方三爷身边,却瞧着方三爷已经趴到桌上了,便笑了笑。将那碗醒酒汤放在桌上,然后伸手在方三爷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三爷,醒酒汤送来了,先喝一口。”

    方三爷没有动静,方三奶奶便又叫了两声,却依旧如此。方三奶奶隐约有些不安,就命丫鬟过来扶方三爷,只是丫鬟们刚一碰方三爷,方三爷就突然从座上倒了下去!

    李砚才刚出花厅,听到里头的动静,便又回来看。

    死了!?

    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死了?

    方三奶奶呆了一呆后,即大哭,屋里的丫鬟全都傻了,李砚回神得快,遂命人去通知方媛媛,并交代定要悄悄说,不可声张。

    安岚等人一头雾水地被再次请入方园,随即大门被关上,同时有人在门口守住,气氛令人隐隐觉得不安。不多会就有几个嬷嬷领着丫鬟过来请他们先去厢房歇息,丹阳郡主和安岚等人皆是一怔,就要问何故,却刚要张口时,他们就听到里头传来方三奶奶的哭声。

    丹阳郡主先开口:“可是里头出什么事了?是谁在哭?”

    其中一个婆子摇头道:“老奴也不知,郡主请先去厢房休息片刻,到时方娘子自会同郡主和各位贵客说明原因。”

    方玉辉微微皱眉:“好端端地请我们都回来,还特意关了门上了锁,里头又传出哭声,此事若不说出个缘由,我等就只能自己进去找方姨问个清楚了!”

    方玉辉说得认真,那婆子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眼前几位,可都不是普通客人。特别是说话少年,这可是方家的人啊,可是方娘子交代过的,不可声张。幸好这会儿,方媛媛身边的丫鬟快步走过来,先给丹阳郡主施了一礼,然后低声道:“方娘子是为着各位贵客好,所以才先留下各位。”

    方玉辉即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顿了顿,才低声道:“方三爷,中毒身亡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心头都震了一下,个个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怎么,怎么可能!”方玉辉脸色微白,方三爷即便与他不亲,但好歹是他方家的人,这又是在方媛媛的院子,竟然会出这等事!方玉心抬手捂住嘴巴,有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安岚一样是感到震惊,但同时心里又有几分茫然,随后似猛地想起什么,赶紧往周围找了找,结果没找到薛氏。薛氏呢?刚刚似乎没有一块出来,方三爷中毒,是谁下的毒?

    安岚正要往那个方向猜时,花厅那突然跑进来个丫鬟,苍白着脸寻到姚氏身边,结结巴巴地道:“夫夫夫人,大,大奶奶,不好了!”

    ——————————

    方三爷为方三奶奶寻了香后,就同李砚聊天去了,并没有去见薛氏。像这种男人,对于偷情这种事,不偷了,两人间的关系自然就结束了,不会特意去说分手,其实不说,也是为了日后留一线,方便勾搭。园中奸情的那一幕,是薛氏一人入了方大香师的香境,而方大香师的香境,普通人是无法触及和窥视的,除安岚外,当然,安岚还不自知。所以,当时安岚看到方三奶奶就在附近寻香,但是方三奶奶却并没有再往这边过来,而是不自觉地避开了。

    方大香师的目的揭晓喽(^_^)有往这方面想的童靴吗?(未完待续。。)

第084章 怀疑

    宴席散后,薛氏去更衣时,丫鬟在外面久等不见有人出来,喊了几声,还是不见有人应,心里担忧,就进去看了看。结果这一看,竟看到薛氏不知什么时候,倒在地上,呼吸都停了。

    方园这边陷入混乱的时候,方文建从围墙那转身离开,他的事情已经办完,接下来自有人善后。至于那位偷窥他香境的人,方文建坐上马车后,手支着脑袋靠在榻上,半阖着眼假寐,他直觉,他还会再次碰到那个人。

    所以,他不着急。

    ……

    除去方玉辉和方玉心外,安岚等人,包括丹阳郡主,都被客气的请到方园的侧厅暂且歇息。一开始,似乎是因为太过震惊了,所以倒没有人对此事有异议。只是,当大家都进了侧厅,等了一段时间后,还不见有人过来跟他们说清楚情况,渐渐有人生出不满。

    “让我们都在这里等着,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知谁先开口嘟囔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和烦躁。

    似乎并非一个人这么想,因为随即就有人接着道:“可不是,方三爷和王大奶奶出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毒死的!”

    安岚心头微微发沉,她觉得,方娘子将他们留在这里,肯定有什么事是跟他们有关的。

    “这都下午了呢,我若再不回去,我娘该着急了。”

    “不行,我得去问清楚方娘子究竟想干什么!”一位蓝袍少年忽然站起身,然后朝谢蓝河道。“谢少爷去不去?你跟方家的人比较熟。你我一块去。或许更容易说话些!”

    谢蓝河摇头,神色淡淡,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件事。

    蓝袍少年脸色有些不善,但又不好指责什么,只是在转身后,嘴里嘀咕了一句:“果真是私生的种。”

    这话,旁边许多人都听到了,谢蓝河自然也听见了。于是站起身,在那蓝袍少年背后冷冷地问一句:“你说什么?”

    气氛一下僵住,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们俩。

    蓝袍少年没想到谢蓝河会这么跟他说话,怔了怔,才转回身,有些嘲弄地看着谢蓝河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不就是谢家从外头领回来的私生子吗,听说你虽然是回谢家了,但是谢家族谱上却没有你的名字。不过是跟在方家兄妹身边的谗言献媚的奴仆罢了。也敢在我们面前摆少爷的款!我刚刚叫你一块,是看得起你。你……”

    不等他说完,谢蓝河就已经扑过去狠狠往他脸上揍。

    蓝袍少年一时被打得有点蒙,周围的人也有些傻了,他们平日里发生口角是常事,但没说两句话,就直接上手厮打在一块,却是没有见过的。

    安岚也收回神思,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谢蓝河表面上看是个羸弱的少年,但打起架来,却似能不要命一般。其实蓝袍少年的身材明显比谢蓝河占优势,但谢蓝河那股狠劲,简直像只狼犊子,蓝河少年渐渐招架不住,不由发出几声惨叫。丹阳郡主生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赶紧让旁边的人过去拉开他们两个,于是大家才纷纷动手。

    而刚刚将他们两位拉开后,方媛媛身边的丫鬟就走了进来,她似听到了里头的动静,所以走过来时有点儿喘,再进来后,瞧着眼前这一幕,不禁一怔。

    但是,这些可都是颇有背景的主,她哪有资格去教训,于是只得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迟疑了一会才道:“一会方娘子就过来了,各位请先别着急,且耐心等一等。”

    “等什么等,把我们留着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蓝袍少年觉得输给谢蓝河很没面子,脾气就大了许多,语气更是蛮横,完全没有之前表现的那等彬彬有礼的模样。

    那丫鬟欠身道:“方娘子一会会跟大家解释的,此时方娘子那事情很多,实在脱不开身,还请各位见谅。”

    蓝袍少年更加烦躁,回身转了两圈,不慎将旁边一个花几给碰翻了,发出好大的声响。那丫鬟赶紧过去扶起来,安岚正好在一旁,也伸手帮忙,那丫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跟着丹阳郡主就走过去,轻声问道:“这位姐姐,方三爷和王大奶奶真的已经……”

    那丫鬟轻轻点头,丹阳郡主又问:“姐姐可清楚,究竟是怎么中的毒?”

    那丫鬟赶紧摇头:“一会儿方娘子会过来说的,奴婢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

    那丫鬟离开后,丹阳郡主低声对安岚道:“这么遮遮掩掩,怕是会与我们有些关系。”

    安岚心头微惊,看了丹阳郡主一眼,丹阳郡主也看着她,神色略略凝重。

    而此时,方媛媛这边,一时要顾着安慰姚氏,一时又要想着该怎么处理这等事。刚刚她让人将薛氏的尸首从净房里抬出来时,薛氏身上忽然掉下一块玉佩,正好被方三奶奶给看到了,并认出那是方三爷以前贴身戴的玉佩。

    方三奶奶还记得,方三爷当时跟她说是不小心弄丢的,却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在这个时候忽然看到。

    偷情!?

    这样的事,无论是王家还是方家,都绝不愿去沾,更何况是人死了后再揭出来,这对一个家族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因此,当李砚提议马上报官时,姚氏立马表示反对,方三奶奶亦是下意识地反对,官府的人一来,案情能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且不论,但是家丑这件事,肯定是要往外扬开了。

    报官是肯定要报的,但方媛媛也不愿让官府的人这么早就过来,这毕竟是她的地方,这等事若捅出去,那她的方园以后哪还请得到客人!

    李砚有些为难了,他略懂医术,刚刚一番仔细检查后,初步断定方三爷和方三奶奶都是中毒死的,毒就下到酒里。因为薛氏的座位连着方三爷的座位,并且当时传酒的时候,他们都看到薛氏总是针对方三爷,次次刁难,让他喝下她递上来的好几杯酒。

    如此,最大的嫌疑应当是薛氏,但是,薛氏却也中了跟方三爷一样的毒。

    那么,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除去薛氏,方媛媛和方三奶奶的嫌疑最大,方媛媛是宴会的主人,自然有机会做这个事。而方三奶奶是方三爷的正妻,并且很可能早就知道方三爷和薛氏之间的事,只是她一直以来都压抑着自己,装着不知情罢了。但是,这么长时间的压抑下,报复的方式自然就更加偏激。

    究竟是谁?其实,谁都有嫌疑。

    片刻后,方媛媛忽然道:“或许,是那十几个孩子动了手脚,原本是要除去他们当中的谁,结果却不慎落到方三爷嘴里!?”

    此话,也不无道理。

    ——————————

    所以,乃们看明白了吗,下毒的不是方大香师,当然,是方大香师做了这个决定,并且整个导演了这件事。

    还有,大香师虽然有很了不得的能力,似乎若是看谁不顺眼,就能杀人于无形。其实,事情可不是这样的,身在高位者,若想要下面一个人的命,很多时候可能只表达一个态度就足够了,根本无需另外费神。至于值得他们用香境直接杀人的,也不是真的就随自己的喜好去胡作非为。因为大香师统共有7个,相互间都有牵扯,并非就是一条心,所以谁都不愿将自己的把柄落到对方手里。(未完待续。。)

第085章 安之

    此时,侧厅这边,方媛媛的贴身丫鬟出去后没多会,又有两丫鬟拿着涂抹外伤的药进来。因谢蓝河的狠劲,蓝袍少年脸上淤青了好几块,其中一边眼睛都肿了起来,上药的丫鬟只是轻轻一碰,他就疼得龇牙,马上一脚踹了出去。

    那丫鬟不防,直接被踹到肚子上,即往地上一摔。

    手里的药瓶落下,药粉洒了一地,另一位丫鬟的手跟着一抖,都不敢碰那蓝袍少年了,蓝袍少年更是生气,烦躁地将她推开。旁边的人,有人发怔地往后一退,有人看热闹的扬了扬嘴角,有人则是不屑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对下人动手,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在别人的宅院里对别人的下人动手,却是少见的。脾气谁都有,但是,能不能控制住自个的脾气,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之前无论是在晋香会还是在香宴上,这蓝袍少年都表现得彬彬有礼,俨然世家公子的做派,加上相貌亦生得不俗,所以在这十多个人里,也算是比较出挑的。

    可谁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竟就暴露了本性。

    丹阳郡主微微皱眉,冷眼看着蓝袍少年开口:“你拿丫鬟出什么气!”

    被揣到地上的丫鬟不敢哼声,安岚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弯下腰扶起她低声道:“没事吧?”

    那丫鬟含着泪感激地看了安岚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只是要站起身的时候,却哧地抽了口冷气。

    安岚便道:“去纱橱后面。给我看看。”

    她也是当奴婢的。以前亦没少被打。而且很多时候,只要不是要命,无论被打得多重,都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会被视作拿乔,没准会被打得更狠。

    那丫鬟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胆子本就小,这会儿觉得疼得厉害。心里也有些慌。另一位丫鬟年纪略大,见蓝袍少年差不多上好药了,便也过来扶住那受伤的丫鬟,然后对安岚道:“多谢姑娘,奴婢给她看吧。”

    安岚没说什么,将掉到地上,还剩半瓶的药瓶捡起来。谢蓝河也将自己手里那瓶药油拿过来,一同递给那丫鬟,并道了一句“谢谢”。

    那丫鬟有些受宠若惊,呐呐应了一声。又对安岚道了谢,然后才扶着那受伤的丫鬟出去了。

    安岚看着她们的背影。心中恻然,那背影,太像以前的她和金雀了。

    蓝袍少年发作之后,回过神,心里也有些后悔。他当然知道,在这等场合和这等情况下,更要管住自己的脾气才行,可是,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却不知有多难。十多年的习惯,哪可能说改就能改得了的,更何况,他心里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连怎么伺候人都不懂,这样的丫鬟要着有什么用,给主人丢脸,也让客人笑话,若是在他家,他早就将那两丫鬟狠罚一顿。

    因此,他对丹阳郡主的指责不以为意,只不过因为对方的身份到底比他高,背景也比他强,所以没有应声。而因丹阳郡主出声,旁边那几位等着看热闹的人也不自觉地收起嘴边的嘲笑,换上一脸正经的表情。

    侯在侧厅外面的是位老妈子,里面这一幕,包括刚刚的厮打和每个人的反应,都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

    蓝袍少年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角,即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再看谢蓝河好好的一张脸,心里更加来气,恨不得马上就将自己受的罪十倍还给谢蓝河。只是他此时心里隐隐有些怕谢蓝河,而眼前这些人,虽说有几位平日里跟他都有些交情,但在这个时候,他们肯定不会帮着自己。

    真是可恨,总有一天要讨回这个便宜!

    蓝袍少年盯着谢蓝河恶狠狠地想着,然后又要叫谢蓝河一声,只是他刚一张口,方玉辉和方玉心就回来了,并且跟着他们一块过来的还有方媛媛和李砚。

    安岚都没想,甚至是花厅里的所有人都没想到,方玉辉和方玉心会带回来一个让人心慌的决定——证明自己的清白。

    有人觉得这事简直是可笑至极,可是,看着方媛媛和李砚那张认真的脸,他们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是不信任各位,而是在找出真凶之前,大家还是都留在方园比较好。”方媛媛扫视着厅里,这些晋香会的小客人,“只要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我便让他回去,待此事过后,再去道歉。”

    方玉辉和方玉心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这句话,一样是包括他们俩的。说起来,他们也不知好端端的,怎么就到了现在这境况。方玉心甚至有些羡慕甄毓秀,也就甄毓秀因醉酒的关系,刚刚被扶到厢房歇下后,就一直没有人去提她,倒让她避开了这糟心的事。

    有人开口:“这,这太不像话了,这要怎么证明!”

    李砚接着道:“方三爷和王大奶奶都是中毒身亡的,毒是下在酒里,而那些酒,则都是从女客这一桌传过去的。”

    李砚的话才落,马上就有一位红衣服的女子道:“第,第一个接酒杯的不是我!”

    “也不是我!”

    “不是我……”

    每个人都在急于撇清自己的时候,丹阳郡主却道了一句:“此事不合理,我们为何要毒死王大奶奶和方三爷?!”

    方任及到底是李砚多年之交,今日突然丧命,他又在场,自然要管一管。

    于是李砚看向丹阳郡主,微微欠身:“郡主说的没错,所以,方娘子怀疑是方三爷和王大奶奶是误服下毒酒。”

    丹阳郡主一怔,当即就明白李砚的意思,这话是说,很可能是他们这些人当中,因妒忌而生出歹毒的心思,只是却不慎毒错了人!

    就在丹阳郡主发怔的时候,安岚问了一句:“那酒里下的,是什么毒?”

    李砚打量了安岚一眼,摇头:“如今还未确定。”

    既然要证明,自然是需要一番时间的,而且眼下这些孩子脑里心里都懵着,一下子也想不出个有用的事来。李砚陪着方媛媛交待完此事后,就出去了,只是刚走出门口,方玉辉就跟着出来提醒一句:“李爵爷,长香殿下一轮的晋香会是四天后。”

    方媛媛回头看着自己的侄儿,随后又扫视了一下侧厅里的人,面色微冷地道:“方园并非是要强留大家,若真有不愿留下的,自当可以现在就回去。但此事报官后,为查得水落石出,怕是官府那边还会让人去一个一个盘查,到时,没准会闹得更大,毕竟方三爷和王大奶奶的身份不一般。各位留在这里,想清楚怎么说,待官府的人过来后,也好一五一十地道出来。”

    还有一点,方媛媛没有明着道出来,那便是,眼下若有人着急着要回去,那么自然就是嫌疑最大的哪一位。晋香会这十六人当中,虽有不少脾气不好的,但却没有一位是蠢的,自然能听得明白这样的意思。于是,方媛媛的话落下后,厅内反更安静了,就连蓝袍少年也都收住了将要出口的话。

    方媛媛便收回目光,感激地对李砚点点头,然后又快步往花厅那走去。

    方三爷的事,她刚刚本是要通知方家的,但姚氏和方三奶奶却忽然起了争执。方三奶奶似因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愣怔过后,就想大闹,姚氏自当不肯。于是花厅那的混乱,可比侧厅这边还要严重,方媛媛希望尽快找到一个新的矛盾点,引开方三奶奶和姚氏的注意力,不然,她的方园真要被掀了。

    而方媛媛留下那些话离开后,侧厅里的人纷纷看向方玉辉和方玉心兄妹俩,方玉辉却没搭理那些眼神。方玉心倒是先看向谢蓝河,随即就发现谢蓝河脸上的淤青,就赶紧走过去:“这,这是怎么了?”

    谢蓝河摇头,方玉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蓝袍少年,便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此时他实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便没说什么,走到一张圈椅旁边,撩袍坐下,面带沉思。

    方玉心一直在谢蓝河跟前嘘寒问暖,丹阳郡主则走到方玉辉身边,低声道:“你若有什么知道的,就说出来吧,也免得大家心里发慌。”

    方玉辉抬起脸,看着丹阳郡主,再又往厅内扫了一圈,目中露出一丝嘲讽,就道:“有什么好说的,只要找到真正有嫌疑的人,大家自然就是清白的。”

    蓝袍少年本是已垂下眼,此时听到这句话,即抬起眼,紧接着,好些人面上也都隐隐露出异样。

    方媛媛并没有限制他们只能待着侧厅内,片刻后,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出去了。人心浮动,侧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想发疯,每个人都在跟旁边的人低声交谈,唯独安岚一直默默坐在一旁。

    丹阳郡主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便走过去问:“你心里有主意了?”

    “怎么会。”安岚摇头,“既来之则安之。”

    侧厅内,没有出去的人,多半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但是,这样的想法,却在长香殿的消息送过来后,被彻底打破。(未完待续。。)

第086章 恶意

    “酒里的毒,有一味是附子。”李砚同方媛媛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刚刚安岚问了,但他没有说,是不想打草惊蛇。眼下这件事,有人不想闹大,有人想往大了闹,总归,最多只能压一天。明天,若是再不报官,让官府的人接手,那么王家和方家的人就都会过来。所以,方媛媛希望今日之内,能看出点端倪,到时她也好应对。

    方媛媛心里一惊,之前在花厅品香时,丫鬟们送上来的琉璃瓶当中,虽没有附子,但是花厅内盛香的匣子里,却有几个琉璃瓶里装的就是附子。当时她从匣子里拿出另外几瓶花露时,姚氏还特意问她为何不都取出来,她还笑着道了一句那里装着是浓缩的附子,不怕的话,也可以拿去。

    刚刚知道方三爷出事后,她马上去查了花厅内的香匣子,里面的琉璃瓶子一个不少,当时还放了心。眼下,忽然听李砚这么一说,她忽然想到,刚刚检查时,并没有看那些琉璃瓶里的东西还剩多少……

    晋香会的那些孩子,个个都懂得调香,自然清楚附子的毒性。

    会是谁偷拿了?

    方媛媛和李砚都想到这个,但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待他们走远后,拐角处走出两个身影,都是刚刚从侧厅里出来的人。两人对视了一眼,迟疑了片刻,其中一位试探地低声道:“园中寻香的时候,似乎有人特意往花厅那边走。”

    另一位即道:“好像是,我也看到了,你可看清是谁了?”

    “是个女的。不过肯定不是丹阳郡主。瞧着也不像是另外那几位世家出身的姑娘。”

    “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大都心底纯良。”

    “长香殿汇集百草,香院里的人,对那些东西了解得更多。”

    ……

    两人越说越具体,最后达成共识,并商议着再去找几位对此事有共识的人。

    而这会儿,天枢殿的话也送了进来,赤芍并未进方园,只是站在外面转述白广寒的意思。第二轮晋香会的时间提前。定于明日上午,地点依旧选在寤寐林,题目是调香,需要他们准备自己最拿手的香品。

    方园的人将天枢殿的意思送到侧厅时,侧厅里的人都站起身,有人忍不住问道:“怎么忽然提前了?!”

    有人着急道:“我,这怎么办?”

    有人不安地道:“这怎么来得及。”

    几乎所有人,都后悔参加今日的香会,沾上这等人命之事,眼下又没个解决的好法子。据说长香殿选人。除去才情外,最看重的就是名声。此事若是影响了自己的前途……

    方园离寤寐林很远,必须明日一早就得动身,这动身之前,还得准备香品。时间很紧,若继续在这里耗下去,明日怕是根本赶不及去寤寐林。他们都清楚大香师晋香会的规矩,无论是谁,无论何种原因,只要迟到,就等于是自动退出。

    大家心里都很着急,可是,这么多人,却没有谁敢第一个提出要离开。

    “请方姨尽快报官吧。”方玉辉说着就站起身,“我去说。”

    只是,这样的话,就等于所有人身上依旧带着命案的嫌疑,而且,刚刚李爵爷表露出来的那个意思还让人介意了。下毒者并非是针对方三爷和薛氏,而是针对这些人当中的其中一人,或是几人。

    而且,这等怀疑并非没有理由,他们都是竞争对手,仅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怀疑了。也或许,李砚的意思,正好触到了某些人心里的想法。所以,虽有人赞同方玉辉的决定,但还是有更多人倾向于能马上揪出下毒者,洗清自己的嫌疑。

    “等一下。”方玉辉将要出去的时候,刚刚出去的那几个人纷纷往前几步,阻止他出去。

    方玉辉不解,询问地看着他们。

    蓝袍少年刚刚也出去了一会,本是去解手的,却半途碰到两鬼鬼祟祟的家伙。于是这会儿,他忽然走到安岚跟前,打量着她道:“有件事,我想问其中一位,问清楚后,我们再一块去寻方娘子。”

    安岚有些莫名,方玉辉亦是不解,便道:“什么事?”

    蓝袍少年冷哼一声,刚刚他踹了那丫鬟一脚后,安岚故意装好心去扶一个丫鬟,反衬他性情暴躁,令他心里极是介意。刚刚那么多人,也没谁屈尊去扶那小丫鬟,偏她就做了,还当着他的面,这不是故意让他下不来台是什么。虽说这丫头生得漂亮,但是,除非他心情好,否则绝不会行怜香惜玉那一套。

    蓝袍少年看着安岚道:“之前在园中寻香的时候,你都在哪转悠呢?”

    安岚一怔,迟疑地看了他一会,才道:“方少爷为何问这个?”

    蓝袍少年皱眉,语气有些不耐烦:“问你你就回答,哪来那么多话!”

    他眼中的戾气很重,安岚微微皱眉:“方少爷似乎误会了,今日你我都是方园的客人。”

    方玉辉也有些看不起蓝袍少年这副颐指气使的做派,便喊了那少年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制止之意:“易阳!”

    蓝袍少年姓陆,表字易阳,跟方玉辉不算知交,但平日里也都有往来。

    于是他便道:“那个时候,你悄悄去了花厅是不是?”

    安岚微怔,不明白陆易阳忽然跟自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何意,但她直觉绝非好事,于是便道:“既是园中寻香,我去花厅做什么,方少爷到底想说什么?”

    “当时安岚姑娘确实是与我一块在园中寻香。”丹阳郡主也不明白陆易阳为何话说这些话,但还是开口证明安岚说的是事实。

    陆易阳却哼了一声:“但是,丹阳郡主确实比她提前结束寻香,而她,则几乎是最后一位交出香露的,并且当时还是一个人匆匆赶到亭子那边,是与不是?!”

    丹阳郡主一怔,却这会安岚隐隐猜到陆易阳究竟想做什么了,刚刚李爵爷说方三爷和王大奶奶是中毒身亡的,方玉辉又说,只要找出下毒的嫌疑人,别的人自当就是清白的。

    陆易阳特意跟她提起花厅,她忽然记起来,当时在花厅品香时,方娘子曾说过,那匣子里放着几瓶附子。附子有毒,方三爷和王大奶奶都是中毒死的,而他们这些人对于附子的毒性多少都有了解……

    她之所以是最后一位回到交香露的亭子那,是因为当时站在院墙忽然碰到王大奶奶和方三爷。那个时间里,她身边没有别的人,没有人能证明她那段时间究竟在哪。

    安岚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她抬眼看着周围的人,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偏偏挑中她,因为天生的阶级不一样,所以更容易让人马上做出选择。

    安岚暗暗咬牙,一脸平静地道:“因为想多寻几瓶香,所以多用了些时间,有何不可。”

    陆易阳笑了,却突然牵扯到脸上的伤,于是那笑容即僵住,随后就收起面上的笑,又哼一声:“是没什么不可,不过,你之所以会多耽搁了时间,却不是因为寻香,而是你回了花厅一趟。”

    安岚皱眉,眸子浓暗,面色如常:“香在园中,我回花厅做什么,方少爷反复这么说,究竟是何意!”

    陆易阳有些得意地道:“你可别不承认,这话可不是我随便说说的,是有人看到你回了花厅。”

    他这话一落,果真就有人三四个人站出来道:“没错,我们都看到了。”

    安岚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他们真是打的好算盘,只要她的嫌疑更大一些,那么到时他们要求离开,顾忌自当就少许多。而她有了这样的嫌疑,方娘子必不会放她走了,如此,他们更是无形中除掉她这个对手。

    安岚正要开口,陆易阳却赶在她前面道:“行了,这事就到方娘子那说去,这事也关系这大家是不是都是清白的,最好都一块过去。”

    只是,不等他们动身,谢蓝河忽然开口:“你们几位,是什么时候看到安岚姑娘去花厅的?”

    那几个人愣了愣,其中一人迟疑了一会,就道:“当然,是在她回亭子之前。”

    另外几人即点头:“没错,就是那个时候。”

    谢蓝河又问:“之前,之前多久?”

    丹阳郡主也不笨,也隐约猜出陆易阳是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下,便也跟着道:“其实安岚姑娘并未耽搁多长,同我们分开后没多会,也回了亭子交香露。”

    方玉心见谢蓝河为安岚说话,而且丹阳郡主都开口了,便跟着点头。

    那几个人似没想到会有人为安岚说话,心里有些没底,便迟疑着道:“之前,之前一刻来钟。”

    谢蓝河便将他们的话重复一遍:“在安岚姑娘回亭子交上香露约一刻钟之前,你们都看到她去了花厅?”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纷纷道:“没错!”

    陆易阳直觉谢蓝河忽然插嘴没安好心,只是一开始,琢磨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就没说话。但脑子转了一圈后,他心里忽然道一声“坏了”,只是没来得及开口阻止,那些人就都已经点头。(未完待续。。)

第087章 配合

    谢蓝河马上接着道:“我记得在安岚姑娘回亭子之前,你们几位早就已经回到亭子那边,并且时间正好超过一刻钟。因为你们回了亭子后,方娘子才点了一炷伴月香,香烧完后,安岚姑娘才回亭子。”

    丹阳郡主有些讶异地看了谢蓝河一眼,外表如青竹般俊挺的少年,心思却那么细腻。刚刚若非亲眼所见,很像想象,这样一位少年,与人厮打时竟会那么狠。

    安岚原是要开口的,听谢蓝河这么一说后,心里稍安,于是收住嘴里的话,选择沉默。

    刚刚着急点头的那几人,顿时有些懵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其中一位便有些心虚地道:“我,我记错了,我是早在一刻钟之前就看到她往花厅那去的,有,有两刻钟。”

    “没错,你突然这么一问,谁能记得那么准的。”

    “可不是,再说,当时又没特意去看漏壶,记错了时间也正常。”

    “没错……”

    此时,安岚忽然开口:“花厅离寻香的园子有段距离,如此说来,你们当时并没有在院子里寻香,而是一直都在注意花厅?这倒是奇怪了,当时明明都是去园中寻香的,怎么你们却反走到花厅那徘徊,难不成花厅里有什么东西,更加吸引你们?不然,怎么花厅那有谁进去,都被你们看到了?”

    她这话的陷阱,可比他们高明多了,完全就是拿他们自己的话坑害他们。

    这下,就是傻子都听得出来安岚是什么意思。想诬陷我。你们一个一个都逃不了。且看最后遭殃的会是谁。

    陆易阳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恶狠狠地盯着谢蓝河,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只要众口一致,那丫头想赖都赖不掉。此事是给所有人都争取有利时间,他是为自己着想,但同时也是为大家着想,却不料中途杀出个程咬金!

    “还去方娘子那说吗?”谢蓝河看着陆易阳道。“虽不明白陆少爷之前说的,此事为何与大家的清白有关,但既然是如此重要,自然不能多耽搁。”

    方玉心还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但听谢蓝河都这么说了,便也跟着道:“的确是不能多耽搁了,哥哥,郡主,我们也去吧。”

    丹阳郡主有些复杂地看了安岚一眼,却没有出声。

    方玉辉也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刚刚一想,也就明白了陆易阳和那几个人是什么心思。他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不屑。这份不屑并非是因为同情安岚,而是因为他心里还有骄傲,在他看来,用这等手段证明自己是清白,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因而他也没吱声,只是冷眼看着。

    他们这样的态度极大地刺激了陆易阳,遂道:“当然是要去说的!”

    只是他走到门口时,刚刚跟他一块帮腔的那几个人却迟疑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不怎么敢挪步。陆易阳回头一看,脸都黑了,气得骂了一句:“都是窝囊废!”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了,这些人当中,虽确实有胆小怕事的,也有捧高踩低的,但无论他们性格如何,却也都是被人捧着哄着长大的。个个在家里可都是少爷小姐,进出有人伺候,出门有人给脸,如今又被选入大香师的晋香会,更是顺利晋升一级。

    而说起来,陆易阳的背影也不比他们高多少,刚刚还被丹阳郡主指责了一声,眼下方玉辉看起来似乎也没有要站在他那边,所以,当“窝囊废”这三字从陆易阳嘴里蹦出来时,那几个帮腔的都毛了。

    有人当即就嘲讽道:“你威风,刚刚怎么被人打得都还不了手。”

    “瞧那一脸的伤,自己丢人不知道。”

    “若是我,早就回家待着去了。”

    “还有脸说别人!”

    陆易阳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些人,好一会后才道:“好,好好,说你们窝囊小爷还真没说错。那么好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又是谁来找我的?!”

    这话一出,相互接着话嘲讽的那几位顿时收住嘴里的话,面上纷纷露出忐忑之色,有人忍不住开口道:“你胡说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不是窝囊废是什么!”陆易阳被彻底激怒了,“没本事做好,又没胆子承认,小爷还真耻于跟你们这样的人为伍!”

    侧厅内,有人忽然哭了,哭的还是个书生模样的少年。他也不是大哭,就是低低抽噎,然后不时拿袖子擦擦眼睛。安岚往少年书生那看了一眼,目中没有同情,只有几分羡慕,身上穿得那么好,又这么轻易就能哭出来,多半是自小就在呵护中长大,根本没经历过什么挫折,一个人命嫌疑的帽子,就已经将他押得慌了。

    而除那少年书生外,还有几位,是脸色苍白,脸或是盛满了担忧和惊惧。

    他们没有哭,但看起来却也不比那位抽噎的少年书生好上多少。

    紧张不安的情绪在他们脸色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于是纵观整个侧厅,眼下还能淡定自若,竟不到一半。而可以机警应对某些刁难的,则更是凤毛麟角,所以,丹阳郡主再次看向安岚,迟疑了一会,才道:“时候不早了,你想回去吗?”

    安岚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想了想,便点点头。

    丹阳郡主又道:“我也打算回去,这里的事,还是就交给官府查办吧。”

    安岚再次点头,只是将出去时,她忽然道一句:“郡主也会担心吗?”

    丹阳郡主一怔,想了想,便道:“担不担心,跟我是不是郡主并无多大关系。”

    安岚笑了笑,就往厅外走去,只是行了几乎后,似忽然想起什么,就转过身,朝谢蓝河曲膝施了一礼。

    谢蓝河侧身避开。

    方玉心则是愣住。

    ……

    此时花厅那边,方三奶奶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却还是没能将自己的丈夫哭得活过来。

    姚氏更是觉得糟心,儿媳私下里的事,她一直不知道,今日突然知道了,却人也没了。她甚至比方三奶奶更想揪出这下毒的人,因为无论如何,王家都担不起自家儿媳同别的男人殉情这个事。

    只是眼下,她想跟方三奶奶商议这件事该如何办,方三奶奶却一点都不配合,有时间就哭,令她烦不胜烦!(未完待续。。)

第088章 自救

    只是安岚和丹阳郡主刚刚走出侧厅,陆易阳也跟着冲出去。若只是安岚提出要离开,他绝对是乐见其成,但加上丹阳郡主,而且还是丹阳郡主先提出,并同安岚结伴出去,那这事反而对安岚有利了。依丹阳郡主的身份地位,没有人敢随便将命案嫌疑扣在丹阳郡主头上,加上刚刚丹阳郡主还为安岚说话,那么,到时大家的态度多半也会有所转变,如此,他前前后后这些亏岂不是白吃了!那日后他还怎么出去见人!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他宁愿今日就耗在这里,也绝不会让这些人没事一样的走出方园。

    ……

    方媛媛重新检查了一下琉璃瓶里的附子,发现其中一瓶当真少了一半的量。

    眼下方三爷和薛氏的尸体就放在花厅的屏风后面,方媛媛手里正捏着一个琉璃瓶沉思时,李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告诉她一个新的发现:薛氏中毒的量,远比方三爷多。

    方媛媛眉头紧蹙,事情越来越棘手,此事,她也脱不得干系了,只是,究竟是谁偷了琉璃瓶里的附子?迟疑了片刻,她终是将此事说于李砚和姚氏还有方三奶奶听。

    方三奶奶似受到的刺激过大,刚刚吵着要报官要方家的人过来做主,这会儿眼神却变得有些呆滞,听了方媛媛这么一说后,基本没什么反应。方媛媛让丫鬟扶她去厢房休息,她却又不答应。

    姚氏也有些没主意,刚刚她已经让人去尚书府通报消息了。但因为方园离尚书府有段距离。这一来一回。也得小半天时间。而且这几日王大少爷外出会友,而王尚书这个时候正在朝中,眼下也只能让府里的大管家先赶过来。

    李砚沉吟一会,便问:“知道被偷的时间吗?”

    方媛媛道:“应当是在园中寻香的时候,只有那个时候,花厅里没人。”

    “难道真有人……”李砚迟疑着开口。却话还没说话,外面突然插进来一句话:“把人都叫过来直接问可不就清楚了!”

    李砚和方媛媛等人循声转头,便瞧着一位脸上带彩的蓝袍少年从花厅外大喇喇地走进来。面上带着几分不耐烦:“据我所知,有个人的嫌疑极大。”

    陆易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丹阳郡主和安岚也走到花厅门口,而她们身后还有方玉辉兄妹及谢蓝河等人。自丹阳郡主和安岚从侧厅出来没多久,里头的人也都纷纷跟上,所以,这会儿花厅门口一下子围了十多人,加上跟过来的丫鬟婆子等,足有二十来人了。

    陆易阳抢先一步说出这句话,丹阳郡主倒不好再提先行离开的。便沉默地站在一旁。花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方三奶奶眼珠子动了动。然后抬眼,看向他们,空洞的目光在那些年轻的孩子身上慢慢扫过。

    方媛媛询问地看了一下李砚,李砚微微颔首,他本也是想看看晋香会的人是什么反应,现在既然都过来这边了,那就照他们的意思办也不无不可。总之,这些个小祖宗,谁都不好将他们全部得罪了。

    陆易阳有些得意地看了看安岚,又瞥了丹阳郡主一眼,再往谢蓝河那看过去,嘴角挂上冷笑。这一次,陆易阳没有开口质问安岚,也没有故意针对谁,而是如大家一样,依着顺序,当众说出寻香的那段时间,自己都在哪个地方,目击者都有谁。

    这事并不复杂,又因为当天发生的事,所以大家都记得很清楚,因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问得差不多了。

    方园的花园不算大,今日过来的人也不算少,所以很少有人真的能单独行动,并且没有任何人看到。寻香的那段时间,方玉心和丹阳郡主分开后,就谢蓝河以及方玉辉走在一块。丹阳郡主虽是没有特意跟别人同行,但和甄毓秀不远不近地在一个地方转悠。别的人也都三三两两,基本相互都看得见。

    于是说到最后,还是只有安岚走到院墙那,听到薛氏和方三爷说话的那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能证明她就在那里。而且,但她如实说出自己当时就在院墙那寻香时,即有人道出,那个地方离花厅很近,顺着那条路就能直接走到花厅。

    这下,不用别人出来帮腔了,仅凭这么几句话,重大嫌疑再次落到安岚身上。

    陆易阳冷哼一声,就对方媛媛道:“看来,这事差不多明了了。”

    安岚微垂着眼站在那,也不知是不是太害怕了,所以一直不做声。

    此时,所有人都不知不觉地跟她保证着一定的距离,她的旁边留出很明显的一块空地,冰冷的地砖倒映着周围连成一片的香衣丽影,只有中间那个影子,孤单得突兀。

    方媛媛沉吟一会,又跟李砚和姚氏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开口:“你好好想想,当时有谁在你旁边吗?”

    安岚摇头,姚氏开始皱眉,方媛媛则是又顿了顿,才叹道:“虽说眼下还不能下定论,但是人命关天,只能先留……”

    只是不等方媛媛说完,安岚忽然抬眼道了一句:“为何只问我们,懂得调香的,并非只有我们这十几人。”

    方媛媛一怔,李砚便道:“确实应该都说清楚。”

    他说着,就先道出自己当时的行踪,寻香的时候,他基本都是跟方三爷走一块,前后也有几位晋香会的孩子,自当没有嫌疑。姚氏则是一直跟方媛媛在亭子里闲聊,旁边还候着几位丫鬟。至于方三奶奶,轮到她说的时候,她想了想,才道她一开始是在花园的一株花架下面转,找到两瓶香露后,就换了地方,路上还遇到丹阳郡主等人。

    安岚即问:“我记得三奶奶是往东去的。”

    方三奶奶点头:“后面那瓶香露,我就是在东边那个路口寻道的。”

    安岚赶紧道:“当时我就在那附近,三奶奶可有看到我?”

    方三奶奶看了她一眼,停了好一会,就在旁边的人稍稍提起心的时候,她轻轻摇了摇头。

    陆易阳松了口气,心情瞬间转好,旁的人则纷纷看向安岚,眼里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因终于能证明事不关己。然后明显松了口气之色。谁都清楚,安岚这下真的有些麻烦了,起码官府过来查清案情之前,她是不能离开方园了。

    方媛媛正要接着开口,安岚却又道:“方娘子可有当初修剪园子时留下的图纸?”

    方媛媛一怔,便问:“有是有,不过你为何问这个?”

    “敢请方娘子取出图纸一观。”安岚说着就施了一礼,满脸诚恳地道,“事关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去过花厅,所以,请方娘子取出图纸,以便大家都能看得明白。”

    方媛媛迟疑了一下,似忽然想到什么,遂打量了安岚一眼,却也不做声,转头往旁边低声吩咐一句。片刻后,就有丫鬟将花园的施工图拿过来,方娘子命人打开。

    那是一张画得极其详细的施工图,几乎就是一个同等比例浓缩在图纸上的小花园。

    安岚道了谢后,就抬手,点向图纸上的某个地方,表明当时她就在那里。

    方媛媛点头,安岚接着将手指移向前,然后停下,抬眼问方三奶奶:“后来,三奶奶就是在这个地方寻香的是吗?”

    方三奶奶仔细看了一眼,然后才点点头。

    于是,安岚再次移动手指,在第三个地方停下:“这里是花厅。”

    方媛媛再次点头:“没错。”

    丹阳郡主已经明白了,心里默了默,然后抬眼看向安岚。方玉辉和谢蓝河也从那图纸上抬起眼,看着直到此时,依旧不慌不忙的安岚,眼里露出几分感叹。一个才十三四的小姑娘,面对这等情况,竟能表现得像个三四十岁的人那么冷静。冷静且心细,每一句话都说的那么平静,因为平静,所以显得有绝对的自信。

    “当时我同郡主等人分开后,只往这个方向走的,最后是停在这边,接着,方三奶奶也是往跟我一样的方向走,但是只停在前面这个地方。”安岚接着一边拿手指在图纸上轻轻划着,一边道,“从这个地方到花厅,一共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经过方三奶奶最后寻香的地方;另一条,则是会经过园中的凉亭。”

    说到这,大家差不多都明白了,而安岚也从图纸上抬起脸,接着道:“刚刚方三奶奶已经说了,当时她并未看到任何人,那么,请问方娘子和王夫人,那个时候里,两位可有看到我往花厅去的身影?”

    方媛媛对自家园子了如指掌,所以早在安岚提出要图纸时,她就猜出安岚的意思了,因此这会儿心里不由叹服,然后摇头。

    “多谢三奶奶和方娘子为我作证。”安岚再次施礼。

    她无法证明自己当时就在院墙那,所以只能去证明,她当时确实没有去过花厅。

    李砚有些诧异,随后微微点头。

    陆易阳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安岚这一通下来,说的究竟是什么,脸色马上就变了,无独有偶,此时方三奶奶也微微便了脸色。

    安岚用方三奶奶证明了自己没有去过花厅,那么,此事其中也反过来证明,当时方三奶奶完全有机会去一趟花厅。(未完待续。。)

第089章 晋级

    姚氏琢磨了好一会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即站起身看着方三奶奶道:“难道是你?是不是你!”

    方三奶奶因刚刚哭的关系,面上妆容已有些花了,刚刚有丫鬟给她递了沾湿的棉巾,她背着身稍稍拭去面上的脂粉,所以此时整张脸白得有些吓人。忽然听到姚氏这般质问,方三奶奶先是呆了一呆,然后拿手绢捂着脸再次哭出声,边哭边断断续续地道:“三爷,三爷你怎么,就丢下我走了……让我这般受人,欺辱……这叫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姚氏的脸色难看极了,方媛媛一看这情形,忙过去安慰几句,然后就示意丹阳郡主等人先出去。

    出了花厅后,方媛媛才轻轻叹了口气,垂首欠身道:“今日之事,委屈各位了。”站她旁边的丹阳郡主等人忙侧身,方媛媛抬起脸,接着道:“各位适才说的话,我已命人一一记下,日后将送于官府,眼下各位皆可自行离去。”

    这话一落,大家忽有一瞬的茫然,好些人甚至是愣住了。

    丹阳郡主往花厅内看了一看,方三奶奶还在哭,只是哭声小了许多,姚氏已重新坐下。安岚也在往花厅里看,但她看的却不是方三奶奶等人,而是看向厅内的屏风。

    刚刚,李爵爷说在园中寻香时,他一直跟方三爷走一块,并且前后还有几位晋香会的人作证。如此说来,她当时在院墙那的所见所闻,都是假的!?不。也不全是假的。王夫人证明薛氏确实也去了园中寻香。薛氏身边的丫鬟亦证明,薛氏当时有往那个方向走……

    凉秋的冷风拂过,园中的幽香袭来,安岚忽的打了个寒战。

    今日,这里究竟是谁的战场?他们这些人,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走吗?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就连陆易阳也有些茫然,似的憋了全身力气。结果却打在一团棉花上。

    两条人命,丢得这么莫名,越想越令人觉得惶惶不安。

    走吧!

    无论如何,这样的命案,谁都不愿被沾上,能早点离开自然是要早点离开的,更何况他们还需要为明天的晋香会准备香品。至于这件命案的结果,日后再打听不迟。

    可是,当他们走出方园的时候,却看到赤芍就站在方园门口。并且看起来似乎是专门在等他们。

    安岚一怔,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异样。丹阳郡主等人也是微诧,随后纷纷行礼,赤芍回礼,然后才道:“第二轮晋香会的结果已经出来,通过者是——”她声音微顿,眼睛从那十六个人身上一一扫过,目光在某几位脸上稍微停留,“丹阳郡主,方玉辉,方玉心,谢蓝河,甄毓秀,以及,安岚。”

    秋风卷着枯叶在地上回旋,赤芍面无表情,声音冷漠,一板一眼地念出这六个人的名字后,就接着道:“第三轮晋香会定于三日后,地点在天枢殿,为期十五天。请各位回去安排好时间,只要晋香会开始,中途就不得退出,否则视为弃权。”

    所有人都愣住,似不明白赤芍刚刚究竟在说什么。

    事情突然得已经让他们不知该如何反应,好一会后,丹阳郡主才开口道:“第二轮晋香会不是明日才开始的吗?怎么……就结束了?”

    陆易阳也及是不忿地道:“没错,怎么说结束就结束了,而且这个结果又是怎么来的?”

    赤芍冷木着脸道:“这是白广寒大香师的决定,大香师无需与你们解释任何事情。”

    陆易阳被噎了一下,气得撰紧双拳,满脸紫胀,连眼睛都有些红了。

    到底不敢对大香师有任何不敬之语,但他终究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么默认了失败,于是咬着牙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何他们能被选中,我却不行,我又差在哪了!”

    马上,那些没有被选中者都跟着点头,就连丹阳郡主和方玉辉等那几位被选中的,也都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第二轮晋香会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开始了,又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评判的标准是什么?

    然而,面对这么多急切,不忿,疑惑的目光,赤芍依旧不为所动,完全没有要为他们解疑的意思。只是,就在她转身时,一位香殿的侍女忽然走到她旁边,在她耳边低声道了几句。

    赤芍一怔,随后微微颔首,神态瞬间变得恭敬,再无刚刚的高高在上。

    安岚往那位香殿侍女过来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停着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车厢朴实无华,唯拉车的神骏极惹人注目,阳光下,通身皮毛光亮,绝非普通人家能养得起。

    她不由握紧双手,心里无端生出几分紧张,那车里,难道是白广寒大香师?

    不然谁能让赤芍改变主意!

    丹阳郡主和谢蓝河及方玉辉等人,也都顺着安岚的目光往那看过去,大家心里都有同一个疑问。而就在这会,赤芍转回身,眼睛再次扫过他们,然后开口:“进入香殿后,不是从此就过上有人伺候,与世隔绝的好日子,特别是身为大香师身边的侍香人,更是需要亲自为大香师打理许多庶务。如此,能入选者,需是无论在接人待物,还是在面对突发事情时,都能表现的沉稳冷静,不卑不亢,并且心思细腻,任何时候都能做出最有利决定的人。”

    陆易阳愣住,张了张嘴,只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赤芍接着道:“未能入选者,或者性情暴躁,易冲动;或者受人左右,人云亦云;或者心思不正,处事不公;或者胆小怯懦,遇事慌张无措。这几点,但凡沾了一样,都不够资格进入天枢殿。”

    陆易阳面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他当然知道,这几句话中,自己沾了哪一点。

    可是,他依旧不服,于是赤芍的话刚落,他就抬手指着谢蓝河他们道:“那他们呢?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这样,难道就只凭在方园那短短的一段时间,便能断定他们日后遇到任何事都不会有这些情绪!”

    面对这样的质疑,赤芍依旧木着一张脸,平铺直述地道:“他们几位,在面对此命案时,无一表现出惊惶失措或烦躁不安的情绪。除此外,你们几位意欲将嫌疑的要点推到安岚身上时,谢蓝河当即指出你们时间上的差错,说明其心思细,反应快;丹阳郡主,方玉辉和方玉心虽无特别的表现,但是处事大方,观察入微,没有因起突发情况而乱了手脚;至于安岚,在第二次面临质疑时,依旧不见惊惶失措,反而愈加冷静,用事实来说服别人证明自己,可谓心思细腻,临危不乱。”

    陆易阳哑住,无法反驳。

    安岚和丹阳郡主等人心里却都是一惊,赤芍刚刚分明没有进方园,可是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却似她当时就在场一般。

    难不成,方园里早就有天枢殿安排的人?他们自进如方园的那一刻起,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人监视着?!

    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自心里升起,难道说……今天的命案,也跟天枢殿有关!?

    只是这个想法一出来,安岚马上就否掉了。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疑问,只是要开口是,陆易阳又是一声质问:“那甄毓秀呢?她甚至这个时候都在方园里睡觉,连脸都没露,她又凭什么能被选中?”

    赤芍道:“今日甄毓秀没有任何表现,本身就是一种表现,更何况,第一次晋香会时,甄毓秀的表现并不俗。侍香人是俗人,为大香师处理俗事,与达官贵人打交道时,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的样子都不能做得难看。”

    陆易阳大声道:“我不服!”

    赤芍道:“在运气面前,每个人都不服,但不服并不能让运气站到你那边。”

    “我——”陆易阳还想说什么,可是他却发觉自己再无话可说。

    公平吗?似乎公平,又似乎不公平!

    苛刻吗?当然是苛刻的,苛刻到你甚至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被踢出局。

    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不能放松,都不能掉以轻心,都要竭尽所能地努力!

    有人忍不住低声抽噎起来,这是从未有过的委屈,以为终于洗脱命案嫌疑,可以回去好好准备香品,明日开始参加新一轮的晋香会。却不想,期待的心情还来不及建立,就被突然告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你被淘汰了!

    赤芍没有看是谁在哭,也不关心,解释清楚后,就看向丹阳郡主这边:“三日后上午,我在天枢殿门口恭候各位。”

    她说完,就要转身,安岚忽然开口:“请等一下。”

    赤芍站住,看向安岚,等她出声。

    安岚顿了顿,才道:“我只是想知道,今日的晋香会,是,是早有准备的吗?是何时开始的?难道是我们进入方园的那一刻起?”

    方玉辉和谢蓝河等人都看了安岚一眼,他们也有这个疑问,但因心里有所顾忌,所以没有开口。

    赤芍站在那,打量了安岚好一会,才道:“今日的晋香会是白广寒大香师临时起意决定的,从你们被再次请入方园的那一刻起,第二轮晋香会就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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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_^*) 这几章写的虽是命案,但其实是第二轮晋香会哦~~有木有人猜到这个?(未完待续。。)

第090章 良才

    赤芍走了,不远处的那辆马车也离开了,车内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随后,王家的人来了,方家的人也来了,衙府的人也跟着赶到,方园陷入前所未有的热闹和混乱……

    傍晚时分,事情也终于有了个结果,方三爷和薛氏的尸体终于被分别运走,方媛媛亲自送李砚出去。

    “今日幸亏有爵爷在,不然这事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送到门口后,方媛媛有郑重行了一礼。

    李砚回礼,温声道:“其实没有帮上什么忙。”

    方媛媛道:“若非爵爷在,方园今日怕是要被掀翻,本该正式道谢的,只是今儿天已不早,我不好再留爵爷,只能改日。”

    “不用如此客气。”李砚说着就看了看方园的大门,接着道,“其实,今日即便我不在,在方娘子的经营下,方园依旧是方园。”

    方娘子心里微异,李砚笑了笑,就告辞,然后转身上了马车离去。

    伺候方娘子的老嬷嬷上前一步,看着李砚离去的马车,低声道:“李爵爷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方媛媛摇头:“不知道,其实,我一直看不透他。”

    老嬷嬷道:“今日,多亏他在,才不会闹得太难看,会不会是……某一位的意思?”

    方媛媛沉吟一会,便道:“不用猜了,少知道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老嬷嬷点点头,便不再往下说,方媛媛又问:“那婆子呢?”

    她问的是之前。丹阳郡主等人在侧厅时。一直侯在侧厅外面。后来又跟着去了花厅的那位婆子。

    此时方媛媛的话才落,一位穿着藏青色长身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婆子就从门里面走出来,正是方媛媛说的那位。

    那婆子跨出门槛后,就对方媛媛道:“这两日打扰娘子了。”

    方媛媛便道:“不敢,您老稍等,我让人给您备马车。”

    “老婆子这两条腿还能走,就不再麻烦娘子了。”那婆子摇头。随后就下了台阶,直接走了。

    方媛媛看着那个被夕阳拉得长长的背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办了这么多年的香会,从没有哪一次的香会这么令她胆战心惊。没几个人知道,今日的香会,并非她本意,而是方文建大香师的意思。就连香会要请什么人,也是方文建大香师给她定好的,但原因。却一句都未与她说。

    她自是不敢不听,可没想到的是。香会的请柬才发出去,那位婆子就找上门来,并道明是白广寒大香师的意思。既然这个香会请的客人主要是大香师晋香会里的人,那么白广寒想了解他们每一位在香会上的表现,也是合情合理。方媛媛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所以,那婆子昨日就已经进了方园。

    方媛媛不知道,今日的这件命案,究竟跟谁有关,也不愿去想,总归,眼下事情有个结果就行。活到这把年纪,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很清楚,不是每件事都需要刨根揭底地追查真相。

    “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方媛媛站在门口,感慨了一声,然后便转身进去了,方园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

    两天后,安岚去寤寐林时,才从一位客人嘴里得知,衙府关于方园那件命案查出的结果。原来,方三爷风流成性,在外头跟他有首尾的妇人不少,王大奶奶薛氏就是其中一位。据说两人勾搭成奸已多年,方三奶奶其实早就知道,但面上一直装作不知。直到在方园的香会上看到薛氏,又瞧着薛氏频频跟方三爷眉来眼去,一下子唤醒了她多年的嫉火,让她失去了理智。又正好知道方媛媛这里有附子,于是就寻得机会偷了一点,悄悄放在薛氏的酒水里。

    至于方三爷的死因,最后是从薛氏的贴身丫鬟那问了出来。

    原来方三爷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再去找薛氏,薛氏几次暗中邀约,他也未去赴约。方三爷的态度令薛氏感到绝望,几次跟自己的贴身丫鬟透露,若再让她这么干等下去,她宁愿拉着他一起死!

    所以,薛氏在给方三爷下毒的同时,自己也一起喝了加了毒的酒水,再加上方三奶奶给她下的毒,所以最后薛氏中毒的量,明显比方三爷多。

    这几天,这件殉情的风流韵事,已成为好些贵人之间的谈资。

    因此,几天后,宫里一位娘娘忽然得急病没了的消息传出时,反倒没什么人去注意了。

    金雀知道这件事后,连连咋舌,同安岚走到寤寐林里时,还忍不住道了一句:“你说,这算不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安岚瞅了她一眼,正要让她别乱说,却不及开口,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女施主小小年纪,还是莫说这等话为妥。”

    金雀和安岚皆是一愣,两人回头,就看到她们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位模样齐整的和尚,身上穿着件洗的发白的棉袍,手里拿着串佛珠。年纪看着不大,估摸着有二十出头,身材高大,眼神干净,不,应该是整个人看着都很干净。

    若是在别的地方,看到这和尚,她们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在寤寐林这染了万丈红尘的风流之地,突然看到个干干净净的和尚,两人都有些愣住。

    “你是谁!?”金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后,好奇问道。

    那和尚双手合十:“小僧净尘。”

    “你真是和尚?”金雀大为诧异,“和尚也来这个地方!”

    净尘似有些不习惯被金雀这般大喇喇地盯着看,话还说得这般直白不客气,面上顿时露出一丝赧色:“小僧心中有佛,无论是在空门还是在红尘。都一样是修行。”

    “哦——”金雀恍悟地点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恍悟什么。只是打量着净尘的眼睛一直没有移开。

    安岚瞧出对方不俗,且不论那声干净出尘的气质,仅看他如此身份,如此衣着打扮,却能顺利进出寤寐林,就能知道,要么是此人身份不一般,要么是寤寐林里某位香师的重要客人。于是回过神后。就施了一礼:“这位师父有礼,我们刚刚若有莽撞之处,望师父莫怪。”

    净尘也回了一礼:“这位女施主有礼,不怪,不怪。”

    金雀扑哧一笑,安岚即看了她一眼,金雀便正了脸色,也行一礼。

    净尘又给她回了一礼:“阿弥陀佛,两位女施主都是心灵澄澈之人,实在难得难得。”

    金雀又偷偷笑了一下。不过这会儿倒没出声,也不再随便开口。

    她不是没有眼力界。不过是生性要比安岚活泼些,又瞧着这和尚是个好脾气的,所以刚刚才会多嘴说那几句。

    安岚再道:“净尘师父是来会友的?可需要我们带路?”

    净尘双手合十:“多谢女施主好意,小僧还认得路,就不麻烦女施主了。”

    “师父请。”安岚便拉着金雀给让开路,净尘颔首致谢,然后施施然地往前去了。

    目送他离开后,金雀才悄悄道:“你猜,他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安岚嗔了她一眼:“可别随便瞎说,真的假的在这里没那么重要。”

    “也是,不过,你说他究竟是什么人?穿成这样居然也能进来!”金雀点点头,随后又道,“咦,他走的那条道,不是半月亭的方向吗?”

    安岚也往那看过去,心里微顿,但却没说什么。

    金雀恍悟:“原来是景公子的客人。”

    ……

    净尘在景炎对面坐下后,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周围,然后道:“每次都来这边,你就不能换个地方。”

    景炎笑,看了他一眼:“你换身衣服不就行了。”

    净尘闻言便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长不出头发,换别的衣服更不合适。”

    景炎不以为意,一边给他斟茶,一边道:“你还会在意那些。”

    净尘又“阿弥陀佛了”一声,然后才道:“我刚刚碰到那两小姑娘了。”

    景炎微笑,一边给他斟茶,一边道:“如何?”

    净尘点头:“良才美质。”

    景炎端起茶,品着茶香:“哪位?”

    净尘道:“你看中的那位。”

    景炎看了他一眼:“这次留多长时间?”

    听到这话,净尘一声长叹,满腹委屈:“小僧这次是被赶下山的,师父不再收留小僧了。”

    景炎笑,有些不怀好意:“行了,我收留你。”

    净尘一脸淡然:“不劳烦施主了。”

    ……

    与此同时,皇宫内,丹阳郡主忙走出殿外,快步迎上前面过来的那位贵妇,然后稳住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才道:“母亲过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出去接您。”

    清耀夫人上下打量了丹阳郡主一眼,然后满意地笑道:“知道你明儿就要去长香殿了,不想折腾你。”

    丹阳郡主忙道:“这怎么是折腾呢,母亲来长安,女儿却没去接,若让人知道了,岂不是丹阳不孝。”

    请姚夫人道:“是我不然他们声张的,听说太后已经歇下了,我先去你那坐一会,你把晋香会的事都说与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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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方大香师让薛氏入香境,为的就是将她心里的爱嗔怨恨,以及疯狂的嫉妒心一点一点勾出来,令她沉沦,诱出她后面疯狂的行为。(*^__^*) 命案一事告结,乃们都看明白了啵~~(未完待续。。)

第091章 心事

    “如此说来,那位叫安岚的香使长,不是个简单的?”听完丹阳郡主这些日子经历的人和事后,清耀夫人想了想,又道,“那么,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丹阳郡主道:“其实女儿对她还是不大了解,只是总会不得不关注她,并觉得她在‘香’上的造诣,应当不浅,不然不会被选入晋香会,而且还顺利通过两轮考核。”

    清耀夫人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这天下,这世间,在‘香’上有所造诣的人不多,但也不少,重要的是,能不能走进长香殿。如今,你既然有所介意,她又是你的对手而非你的盟友,那么,现在要看的,是你心里的打算。”

    丹阳郡主微怔:“母亲……”

    此时已是中午,明晃晃的阳光从纱窗外透进来,将清耀夫人那张明艳的脸衬得更加迷人。她一共生了三个女儿,长女远嫁西南王,次女嫁的也是清河世族,眼下就剩这个幺女了。

    丹阳郡主继承了清耀夫人的美貌,又自小有才名,而且每一朝的皇后,至少有一位是出自清河崔氏。所以,丹阳郡主本是最有资格入宫的,但她不愿,清耀夫人也舍不得将三个女儿都当成政治筹码。而且,丹阳郡主若能入长香殿,若干年后成为另一位大香师,对清河崔氏来说,亦是好事一桩,因此清耀夫人便顺了她的意。

    清耀夫人道:“我知道你心底纯善,有些事明明可以做,但却不愿做。我可以给你安排……”

    “母亲。万万不可!”丹阳郡主吓一跳。慌忙开口,“我知道母亲关心我,但,但事情还不至于如此,再说,我,我若真技不如人,那即便侥幸拜了大香师为师。最终怕是也成不了大事。”

    “糊涂!”清耀夫人低喝,“你真当凡事都如你所想那般,往日是我太护着你了,没让你去看那些龌蹉事,所以你心里才总想着要正大光明。要知道,如今你选了这条路,我便再不能如以前那般,时时在你身边,替你打点一切。”

    丹阳郡主微垂下脸,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愿也变成那样。所以她才不愿入宫。

    清耀夫人看着沉默的闺女,片刻后,终是软了口气:“飞飞啊,你需知,你若真不愿让老太爷给你安排婚姻大事,你眼下就要将一切挡在你面前的障碍彻底扫清。”

    崔飞飞是丹阳郡主的闺名,郡主的封号,是她十岁那年受封的。当时族里人人都以为她将是未来的皇后,所以她自小享受到的尊荣的嫉妒,是旁人无法想象的。而也因此,当她表示要进长香殿时,族里还因此掀起一场风波,幸得崔文君大香师的一句话传下来,族中的长老才做出让步,给了她这么个机会。

    “有些事,别人不知道,你心里需清楚。”清耀夫人接着道,“外人眼中,你既是身份高贵的郡主,又有亲姑姑是长香殿的大香师,怕是都以为你进长香殿是十拿九稳的事,左右都会是大香师的继承人。”

    丹阳郡主点头,神色淡然,面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我明白的母亲,姑姑若真有意选我当她的继承人,在我七岁那年,就应该带我来长安了。”

    “你明白就好。”清耀夫人想了想,就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甚至都表明了这个意愿,她却还是没有那个意思,我才知道,原来她还在等那孩子回去。你父亲说,她那性子,自小就倔,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主意,怕是以后也很难改变。”

    丹阳郡主再次点头,清耀夫人又道:“方家那位少爷方玉辉,有方文建大香师看着,而谢家那位养在外头的少爷,之所以能被接回去认祖归宗,也是因为谢云大香师开口的关系。由此可见,他们最后即便没能被白广寒大香师看中,也都有退路,但你没有。飞飞,你必须得到白广寒大香师的认可才行,不然,你要么回清河由老太爷为你重新挑选夫家,要么正式入宫。”

    除非被大香师选中为继承人,婚姻一事才有可能自主,嫁或不嫁,都不会有人说闲话。否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及家族中的种种桎梏,她永远也逃不掉。

    丹阳郡主脸色有些苍白,片刻后才道:“我知道母亲关心我,但是……若我一开始就占着便利耍手段,日后,我怕自己会永远止步于此。所以,请母亲别插手这件事,我会让白广寒大香师选我的!”

    “我自是知道你有真才实学,连你姑姑都认可了,若非为那孩子,你姑姑定会让你继承她的衣钵。”清耀夫人说着就轻轻一叹,“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他们没有人出手,我也不会插手此事,但若有人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也定不会客气。”

    “多谢母亲!”丹阳郡主站起身行礼。

    清耀夫人摆了摆手,让她坐下:“真是个傻丫头,我这么为你着想,别人是盼都盼不来,你却往外推拒。”

    丹阳郡主微笑,然后看了看时间,便道:“太后应当要起来了,我陪母亲一块过去给太后请安吧。”

    清耀夫人点头,便站起身,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然后扶着丹阳郡主的手走出房间,嘴里慢悠悠地道:“好些年没过来了,这里看着似还跟以前一眼,只是人不同了。”

    ……

    明天就要开始第三轮晋香会了,这一夜,许多人都难以入眠。

    且说那日赤芍等在方园外,传达了白广寒的意思后,当天晚上,这个消息就传到方文建大香师耳朵里。方文建即明白,白广寒既是在借此事考验晋香会那些孩子,同时也在告诉他,他利用晋香会的人来布局清理族中事务时,白广寒心里都清楚,所以将计就计,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真是一点亏都不愿吃的男人!

    片刻后,方文建一声冷哼,然后走出殿外,往天枢殿的方向看过去。

    只是,当时,那个偷窥他香境的人究竟是谁?

    若是白广寒,他倒不担心,七位大香师,谁心里没有一本账。

    但,他很清楚,那个人不会是白广寒。

    明天应该会见到吧,还真令人有些期待了。

    方文建站在露台上沉吟许久,直到觉得夜里的风有些刺骨了,才转身,只是就在他将进去时,突然发现天权殿那边的灯比往日亮了许多。他遂站住,微微讶异的抬了抬眉,他也回来了?是白广寒的意思?

    此时,源香院这边,金雀正一边给安岚收拾包裹,一边道:“怎么这一次要那么长时间,半个月呢,还是在那香殿里!”

    “前两次的考核,说起来都跟香没多大关系,这一次,应该就是要考和香的本事了,十五天时间,正好足够窖藏。”安岚说到这,就抬起脸道,“这半个月,婆婆就麻烦你多照看些。”

    金雀白了她一眼:“这还用得着你交代。”

    安岚笑了笑:“如今陆掌事越来越看重你,你心里留意些,有机会就多办几件差,资历够了,以后的路也就越走越宽。”

    说到这,金雀托腮想了一会,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安岚叠衣服的动作一顿,就抬眼问道:“怎么了?”

    金雀摇头:“也没什么,有时候就是觉得,有些羡慕你。”

    安岚一怔,随后有些不安地看着金雀,金雀噗地笑了,扯过她的衣服三两下帮她叠好,然后道:“我是羡慕你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虽然困难,但是能这么一直坚持走下去,似乎也是件挺幸福的事儿。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有吃有穿后,就整天傻乐,但有时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似乎也应该找点事情做才对,特别是一想到以后你若是不在这里了,那我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到时可怎么办那。”

    听她这么一说,安岚便坐到她身边:“你别着急,咱们如今也才刚刚在这香院里有一席之地,其实还没有真正站稳脚呢。日后有的是机会,时间也长着,先安稳下来,再好好想想,总比兵荒马乱时被逼着走一步看一步好。”

    金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不管怎么说,也得先等你这事落定了再想别的。”

    安岚道:“你要有什么想法,定要跟我说。”

    “那当然,我可憋不住话的!”

    夜深了,微微跳动的烛光照暖了这个冷秋,两人说着说着,便在一张床上睡下了。

    翌日,安岚醒来后,见外头天已亮,又发现金雀在自己床上,还张开四肢霸占了她大半张床,她怔了一怔,随后猛地坐起身。昨晚聊得太晚,不知不觉睡着了。

    今天是要去长香殿的,她却起得这么晚!

    安岚惊得脸都白了,慌忙下床,因她的动静,金雀也醒了过来,然后有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正要问她怎么睡这边了,却将开口时,就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于是也吓得从床上滚下去。(未完待续。。)

第092章 抽签

    金雀连滚带爬地起来,唤外头的香奴去备洗漱的东西,然后有些手忙脚乱地帮安岚换衣服:“都怪我,昨儿拉着你说得那么晚,还,还来得及吗?”

    安岚已经从刚起来时的慌乱中回过神,重新恢复冷静,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有些赶,一会走快些就行,没事。”

    金雀给她穿好衣服后,正好香奴们端洗漱的热水和棉巾等物进来,她便又服侍她洗漱:“要不请掌事给准备辆马车吧,从正殿大门那条道走要快一些。”

    安岚擦了擦脸后,摇头道:“我还不够资格,掌事也不会给开这个先例,别慌了,快帮我梳个简单点的头发。”

    片刻后,安岚穿戴整齐,金雀给她收拾好包裹,然后就跟着她出了房间:“不早了,你快去吧,婆婆那边我一会去说就行,别再耽搁了。”

    安岚接过金雀递过来的包裹,看了看天色,就点点头,去陆云仙说了一声,也没再惊动谁,就直接出了源香院,往长香殿急步走去。刚刚她说得轻巧,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慌,从源香院到长香殿,以她的脚程最快也要小半个时辰,而眼下离赤芍给他们定的时间,仅仅就剩半个时辰了。

    之前赤芍就交代过,这一次,天枢殿不许他们带贴身伺候的人。所以,这会儿她拎着包裹一路小跑,不多时就气喘吁吁起来,不得不稍微停下歇口气,然后再继续。也幸好如今已是深秋,虽觉得累。但却没多难受。反觉得身上舒畅了许多。

    这一次。她不再是以香奴的身份,不再是领差前来。

    这一次,她是安岚,她在一步一步往那个地方走去。

    这一次,他会看到她,会知道她的名字,还将会记得她!

    ……

    约半个时辰后,金雀回安岚的房间找她昨晚掉落的珠花时。忽然看到桌上摆着那个狐狸香炉。她心里猛地一惊,昨晚安岚还说要把这香炉也带过去,刚刚慌忙之中居然落下了!

    她二话不说,找个块帕子就将那香炉包起来,然后跑出去,只是不想却在院门口碰到陆云仙。

    “慌慌张张的,是要去哪?”陆云仙诧异,随后瞟了一眼她抱在怀里的东西,眉头微皱,“你这抱的是什么?”

    金雀不得不停下:“掌事。安,安香使长的香炉忘了拿了。我得给她送过去!”

    陆云仙一怔,然后皱眉道:“这等事她也能忘,她都走多久了,你这送过去还能赶得及?”

    “赶得及的,她,她不是要在那留十五天吗,据说时间不到是不能离开。”金雀满脸着急地道,“掌事,我给她送过去马上就回来,一刻都不会耽误的!”

    陆云仙却道:“今日香殿那边并无差事下来,你这么贸然过去,没准连门都进不去。”

    金雀一怔,随后乞求地看着陆云仙:“这到底是安香使长的香炉,万一真要用得上,岂不……”

    “也是她太不小心,这样的东西都能落下!”陆云仙皱眉摇头,“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天枢殿我也没办法,源香院并非归属天枢殿,我的香牌在天枢殿用不了,你即便是去了也进不去。”

    金雀咬了咬牙,就道:“那,那还是得给她送过去,到时求人通报一声,或是请人送进去应该也是可以的。”

    陆云仙看着那张天真的脸摇了摇头,只是这事,她倒也不好拦着,便道:“下午之前回来。”

    “多谢掌事!”金雀欠了欠身,就要往外走,陆云仙却又叫住她。

    金雀疑惑地站住,陆云仙掏出自己的香牌递给她:“虽这个在天枢殿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是拿着以防万一,若是别人刁难了,你也好道明身份。”

    金雀一怔,满是感激地接过来,这一次,她是真心诚意地道谢。

    比起王掌事,陆云仙真的是好太多了。

    只是还不等她感慨完,陆云仙又道一句:“扣你半天工钱。”

    金雀正往外走去,听了这话,差点摔一跤。

    随后她疾步走,一边破罐子破摔地想着,扣吧扣吧,反正都扣三个月了,也不差这半天!

    安岚几乎是踩着点赶到天枢殿门口,她是最后一个到的,并且那会儿赤芍已经让人点上计时的线香,她赶到时,那柱香只剩下不到半寸。

    安岚盯着那炷香,喘着粗气,差点当场虚脱。

    六人当中,就数她最狼狈,赤芍微微皱眉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人都到齐了,时间也刚刚好,便都领着他们往里走。

    安岚还没缓过气,很识趣地只跟在他们身后,瞧着倒像个小丫鬟。

    丹阳郡主回头看了一眼,特意放慢脚步,待她走过来后,低声关心一句:“没事吧?”

    安岚摇头,勉强缓了几口气后,然后道:“让郡主见笑了。”

    丹阳郡主摇头:“哪里的话,总归能赶得及就好,以后,我还想请你多关照。”

    说起来,他们六人,也就安岚和丹阳郡主出入过长香殿,所以一路走到天枢殿阶前时,每个人眼里的神色都不同。

    许是因之前见识过,所以安岚和丹阳郡主相对平静很多。方玉辉刚刚走进时,眼里即露出几分微讶,但他很快就掩饰过去;方玉心面上的惊异和感叹都很明显,并且没有刻意掩饰;甄毓秀则是难掩激动,双颊甚至因激动而有些潮红;与他们都不同的是谢蓝河,他自进来就没有往两边观看,眼睛一直就往下垂着,似这里的一切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兴趣一般。

    因谢蓝河这会儿就走到安岚左侧,所以安岚不免多瞧了他两眼,自是注意到他与人不同的反应。后来,谢蓝河告诉她,当时不是不想看,只是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进入这里。对于没有把握的东西,他向来懂得自控,在没有能力之前,他不想生出太多的**,从而扰乱心境。

    “先抽签。”入了天枢殿的前厅后,赤芍就示意他们走到那早准备好的签筒跟前,“未来十五天,你们六人分三组,由抽签决定。”

    听到这个要求,六人都有些不解,方玉辉先开口问:“请问,为何要分组?”

    “大香师身边的侍香人不是为自己做事,而是一心一意为大香师打理俗事,平日里自是少不了要与别人打交道,这其中就包括天枢殿的人。遇事时为求自保,栽赃陷害者不要;六神无主,拖累同伴者不要;只会寻求庇护,甩手等待者不要;习惯一意孤行,不与人合作者不要。”

    这几个冷冰冰的“不要”在空旷华美的大厅回旋,无人敢再多言,在赤芍的示意下,每个人都上前,在侍女的早准备好的签条里抓了一根。

    赤芍道:“上下句对上的便是一组。”

    这话一落,六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都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签条。

    安岚悄悄深呼吸了一下,慢慢打开那张洒金的花笺纸,随后便见一个一个俊秀潇洒的字体落入眼中:沉水良材食柏珍。

    她抬起眼,迟疑了一下,轻轻念这句,她知道下一句是“博山炉暖玉楼春”,但不知道是谁抽到这句,不过却本能地往丹阳郡主那看了一眼,因为她见过丹阳郡主的博山炉。

    只是,走到她面前的却是谢蓝河。

    安岚一怔,谢蓝河将自己的签条递给她看。

    少年的手干净而修长,一样的洒金花笺纸上,同样的字迹写下:博山炉暖玉楼春。

    赤芍命人过去,将他俩的名字记下。

    安岚回过神后,就对谢蓝河施了一礼,谢蓝河郑重回礼。

    而那边,方玉心抽到的是“沉烟细细临黄卷”对上了丹阳郡主的“凝在香烟最上头”。两人相视一笑,方玉心松了口气,有些害羞地道:“郡主姐姐可千万不要嫌我笨。”

    丹阳郡主笑道:“怎么会,你我应该是相互帮助才是。”

    方玉辉看着自己手里那张写着“长空月浸星河影”的签条,微微蹙眉,不知是不满意这句诗词,还是不满意与他一组的人,但是他掩饰的很好,眼里的情绪并没有流露出来。

    甄毓秀抽到的是“鹦鹉惊寒频唤人”她一时记不起这句话对的是哪句,但是看到丹阳郡主和方玉心是一组,谢蓝河跟安岚是另外一组,那么她自然就是跟方玉辉是一组了。

    对于这个结果,甄毓秀异常满意,心情丝毫不亚于刚刚进入长香殿时的激动。

    方家的门第很高,方玉辉又生得一表人才,简直就是她最梦中的佳婿人选,这些年她同方玉心交好,多少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所以,当知道自己跟方玉辉是一组后,她面上当即一红,先是看了方玉辉一眼,然后才走过去欠身道:“往后,还请方三哥多多指教。”

    方玉辉作揖:“指教不敢,甄姑娘多礼了。”

    ……

    差不多与此同时,金雀抱着香炉冲出源香院,跑了一小段路,来到岔路口时,忽然瞧着后面来了辆马车。这一条路,往前就是通向长香殿,金雀迟疑了一会,跺了跺脚,就肥着胆子转身去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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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便车

    那辆马车不显奢华,不仅不显奢华,反还透着一股寒酸,挂在车上的帘子是洗的发白的粗棉布,车厢上的油漆已经剥落了好些,拉车的马看起来老得快掉牙了。无论怎么看,那辆马车前前后后都挂着一个大大的“穷”字,与能出入长香殿的马车简直是天地之差。

    这样的马车走上这条路,多少透着一股不正常的超强自信,很诡异。但是,就是这样的寒酸,看在金雀眼里,无端添了几分亲切,也令她鼓足了勇气。

    于是,当她追着那辆马车跑了几步后,那辆马车也终于如愿在她前面停下了。

    金雀抱着香炉跑过去,先对对车夫露出一个感激的笑,然后对着车厢深鞠:“敢,敢问车中主人,可是前往长香殿?”

    那车夫代主人回答:“没错,姑娘为何拦车?”

    金雀裂开嘴笑了,随后就有些急切地请求道:“我,我有很着急的事也要上长香殿,大爷能否带我一程?”

    “这个……”那车夫迟疑地看了车厢一眼。

    “阿弥陀佛,姑娘若不介意小僧的车马迟钝,小僧很愿意送姑娘一程。”车夫的迟疑声还未落下,车厢内就传出一声佛号,随后车帘被掀起,露出一个相貌齐整的光脑袋。

    “是你!”金雀一声惊喜,再不客气,自来熟地就将手里的香炉往马车上一放,然后自己跟着就爬了上去。

    车夫很是诧异,但见自个主子并没反对,便没说什么。待金雀上车坐稳后。就又开始赶车。

    金雀小心抱着那个香炉坐在净尘对面。又是感激又是讶异地道:“真是太好了,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净尘师父你,你怎么也去长香殿!”

    很少跟这样活泼的姑娘坐一块,净尘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小僧有几年没下山了,如今下山来,便过来看看几位老朋友。”

    “原来如此!”金雀点了点,随后好心提醒道,“不过净尘师父坐这样的马车上去。怕是不容易进去长香殿。我倒知道长香殿有个后门,一会长香殿那些人若是不让净尘师父你进去,你可以绕到后门去,给几个银子,那看门的管事也就放你进去了。”

    净尘双手合十:“多谢姑娘提醒,小僧记下了。”

    金雀大度地摆摆手:“你用马车送我,我告诉你这个也是应该的,不用谢,不过,你是要去哪个香殿吗?若是去香殿的话。从后门进去后,每个香殿还有各自的殿门。这个我也不知……”只是金雀说到这,忽然想起净尘是去会友的,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嗳,我忘了,净尘师父既然是去会友,到了香殿门口自然就能进去,倒不用再担心。”

    这小姑娘,当真是少有的天真爽朗,净尘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金雀:“姑娘又是为何事去长香殿?还这般急?”

    “哦,我是去送东西的。”金雀说着就拍了拍手里的香炉,然后看着净尘道,“长香殿的白广寒大香师你知道吧?”

    净尘点头:“如雷贯耳。”

    金雀有些骄傲地道:“白大香师要挑选侍香人了,我们香院的香使长被选入了白大香师的晋香会,还顺利通过了前两轮的筛选,今儿开始第三轮筛选了,只是今儿她忘了带香炉了,这不,我就给她送去。”

    净尘再次点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金雀讶异地上下打量他,有些不满地嘀咕道:“你念这个做什子?”

    净尘面上微赧:“小僧习惯了。”

    金雀想了想,面上就露出几分同情,然后理解地点点头:“刚刚下山来,一定很不习惯吧?”

    净尘一怔,金雀又道:“没事没事,反正你是世外之人,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净尘微微一笑:“姑娘真是个心地纯善之人。”

    金雀呵呵一乐,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我不算好人,是你对我好,愿意让我上马车,我才会提醒你的。你刚刚下山,不知道人心险恶,以后可别以为每个人都跟我一样,不然会吃亏的。”

    净尘又是一怔,面上微赧,眼里露出笑意:“多谢姑娘,小僧记下了。”

    正说着,马车就停下了,金雀掀开帘子往外一看,便道:“到了!”她说着就赶紧跳下去,然后回头道,“多谢净尘师父了,我走后面的小门,您若是从这进不去,记得也走后面的小门,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净尘点头:“姑娘且去忙吧。”

    金雀跑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道:“净尘师父,你一下山就做了善事,佛主会看到的!”

    她说完就抱着香炉急急忙忙跑了,净尘愣了一愣,然后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车夫将马车停在长香殿门口后,看门的管事出来一看,瞧清那车夫和那辆落魄马车后,慌忙命人将殿门打开。

    ……

    因为要这这里留半个月时间,所以抽签分组后,赤芍领着他们去住处。

    长香殿的客房很多,但赤芍并没有给她们安排单独的房间,只是男女分开,丹阳郡主,安岚,方玉心,甄毓秀同住一大屋,方玉辉和谢蓝河同住另一屋。

    房间自然是好的,莫说里头桌椅的用料和雕工,就摆在桌上那套简单的茶具,都是官制的汝窑,方玉心拿起来一个茶杯看了一眼,认出她之前在宫里见过的同样的一套,于是就轻轻放了下去。除此外,更让人惊叹的是多宝阁上的香木和奇石,以及香几上的博山炉,那些东西,就是丹阳郡主看了,也不由暗暗吃惊,当真是富甲天下,贵不可言。

    甄毓秀对这样的房间倒没什么意见。不仅没有意见。而且还非常满意。论起来。她的闺房,连这里的一角都比不上,但美中不足的是,竟要四个人同住一屋。她愿意和丹阳郡主多亲近,也愿意跟方玉心再亲密些,无论怎么说,这两人都能对她的未来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但安岚算什么呢?!她想着就往安岚那看了一眼。眼里露出浓浓的厌恶,一个阴险狡诈,只凭耍弄手段往上攀爬的小人,还特别会在旁人面前扮无辜!简直是倒胃口!

    安岚因为一直关心分组以后的安排,于是没有留心房间里的摆设,随赤芍进了房间后就直接将手里的包裹放在最靠近门的那张床上。其实房间里四张床的摆设都差不多,光线全都有照顾到,但是安岚的这个动作看在甄毓秀眼里,就是先拣好的挑,令她很是气愤。

    于是甄毓秀心里哼了一声。就走过去道:“我想和玉心妹妹靠一起,你跟我换一下吧。”

    安岚正打算解开包裹。只是手一摸后,突然想起她竟忘了拿香炉过来,脸色当即一变。而这看着甄毓秀和丹阳郡主等人眼里,都当她是不愿,方玉心便道:“我和郡主姐姐换吧,这样便也跟你靠一块。”

    丹阳郡主即笑了笑:“正好我也想睡你那个地儿。”

    两人的包裹都还没打开,于是说着就直接换了位置。安岚这才回过神,便看了她们一眼,她本就不在意睡哪个地方,但她们既然已经换了,便没再说什么。

    怎么办?香炉竟忘带了,虽说天枢殿没有让她们都准备香炉,但是刚刚她看到,不仅丹阳郡主她们有准备香炉,方玉辉和谢蓝河也都有带着,似乎只有她没有!

    甄毓秀一声冷哼,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扭头走开了。

    赤芍站在门外,冷眼看着这一幕。

    待她们收拾得差不多后,有侍女过来说白大香师回来了,赤芍便进去让她们都别收拾了,随她去见大香师。

    安岚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睫毛忽的一颤,心跳骤然加快。丹阳郡主也随之停下手里的动作,方玉心因跟她是一组,所以不由自主就去配合,丹阳郡主才挪步,她就赶紧走过去。

    甄毓秀瞥了安岚一眼,便也跟丹阳郡主站一块。

    一屋四个,却有人第一天就被孤立了,此事无论对谁,都是个不小的心里压力,但赤芍却注意到,对这等情况,安岚似乎完全无动于衷。也不知是真的不放在心上,还是她的心理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这样的事情。

    安岚是第一个走出去了,甄毓秀的不满几乎能从眼里溢出来,当即撇了撇嘴道:“简直是目中无人,郡主还在这呢,她当她是谁啊!”

    丹阳郡主赶紧道:“别这么说,进了长香殿,我们就都是一样的身份了,没有什么郡主。”

    “人生来本就不一样,日后也不可能是一样。”甄毓秀盯着安岚的背影,毫不客气道:“也就郡主宽厚,不与人计较,倒叫一些人长了气焰。”

    方玉心胆儿小,生怕惹恼了赤芍,就悄悄拉了拉甄毓秀的衣服,低声道:“别说了。”

    甄毓秀撇了撇嘴,安岚没搭理她的话,她一个人说着也没意思。她也很郁闷安岚竟这般沉得住气,任她怎么冷嘲热讽,竟能忍着一句不回,果真是个不简单的。她到底有些不甘,正想走到安岚身边,看她到底什么表情,却这会,又一个侍女从前面走过来,来到赤芍身边后,正要开口,却看到安岚后,面上一诧:“咦,你不是——”

    她叫蓝靛,之前百里翎命人叫安岚上来香殿一见时,她就是那个在旁伺候的侍女,因当时百里翎开口要安岚去香殿当差,所以她对安岚的印象很深。

    赤芍微微皱眉:“怎么了?”

    蓝靛这才从安岚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赤芍小心道:“殿门口那来了香院的小香使,似乎要找天枢殿里的谁,结果不慎冲撞了玉衡殿的明侍香,明侍香故意耍威风,正在门口掌嘴呢。”

    长香殿的大香师之间,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矛盾,但只有殿里头的人才清楚。几个香殿之间一直存在着竞争关系,久而久之,自然少不了会有矛盾。而有了矛盾,最明显的体现便是各个香殿的下人之间充满了火药味。

    玉衡殿是崔文君大香师的主殿,明侍香在玉衡殿的身份,相当于赤芍在天枢殿的身份一样,都是不好轻易得罪的。

    不及赤芍开口,安岚即问:“那位香使叫什么?”

    这个时候,能有香院的香使赶到这边,她直觉,除了金雀,不会有第二人。

    蓝靛看了她一眼:“这我倒不知道。”

    安岚有些急切地看向赤芍:“赤芍侍香,我能不能出去看看,我猜那小香奴很可能是来找我的!”

    赤芍一脸淡然:“我现在要带你们去见大香师,你不愿去?”(未完待续。。)

第094章 出气

    赤芍在看她,丹阳郡主,方玉心和甄毓秀在看她,从东面的客房那走出来的方玉辉和谢蓝河也在看她。

    大家似乎都在等着她做出决定,相对之前甄毓秀的那点儿冷嘲热讽,眼下的安静形成真切的压力。安岚面色微白,她没有想到,才刚进天枢殿,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刻的赤芍,似乎很有耐心。

    然而,安岚却清楚,她没有时间拖延。

    无论殿外那人是不是金雀,她都必须去确认。长香殿,七年她都等了,不差这一刻,即便此举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其实,早在茶楼会面马贵闲时,她就已给他留下不堪的一幕……

    “我想先去看一眼。”安岚看着赤芍说出这句话时,觉得自己的声音似在发颤。

    赤芍闻言后,打量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转身就往正殿走去。丹阳郡主等人怔了一下,然后忙跟上,甄毓秀走到安岚旁边时,正要接着嘲讽,却不及开口,安岚已经直接越过她,快步往殿外走去。

    谢蓝河看着安岚几乎是在奔跑的背影,脚步不由微微一顿,山瀑飞溅,气势恢弘的天枢殿内,所有人的行为举止都带着几分矜持,他们无论是行走还是言谈,都不见慌忙,更别谈在这里疾走飞奔。

    所以,此时的她看起来那么突兀,那么格格不入。

    就好似他初入谢府时,无论在旁人眼里,还是在他心里。他和那个地方的人完全是生活在两个世界。

    衣食住行。皆不一样。言谈举止,也都不同。

    还有,他们关心的和他在意的,亦从来就不在一条线上。

    天枢殿占地不知几何,虽说客房并未设在最里面,但从客房到殿门口,也要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安岚一路往外跑,殿内很多人都诧异的停下。看着或是从眼前,或是从旁边奔跑而过的身影,纷纷往旁打听:“那,那是谁?”

    “怎么在此奔跑?”

    “出什么事了吗?”

    “赤芍侍香若是看到了,可不得了。”

    “看不清,好像是个生面孔。”

    “不会是晋香会那几个孩子吧。”

    “多半是,不过她跑什么?”

    “去看看!”

    “嘘,别让赤芍侍香看到了。”

    ……

    金雀捂着脸看着眼前盛气凌人的女子,暗咬着牙,底下头。一句都不敢辩解。

    浅明皱着眉头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小香使,往旁打了个眼色。旁边的侍女遂开口道:“你既不是香殿的人,又不是前来办差,就敢在这里横冲直闯,你把香殿当成什么了!”

    金雀眼里含着泪,低声道:“是,是我错了。”

    “你以为,一句你错了,就能将此事揭过去。”那侍女声音里带着几分尖锐,“这些香粉被你弄洒了大半,就你这条小命都赔不起!”

    金雀咬了咬牙,终是忍住没有辩解,她在香院生活那么久,就算生性再怎么莽撞,进了这样的地方后,也会变得十足的小心谨慎。再说这么宽阔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会跟别人撞到一块。分明是这一行人忽然瞧见她,拦住问了她是要去哪,办的什么事后,就装好心给她领到这边。结果刚走到天枢殿门口,给她领路的那名女子就突的一个趔趄,她好心去扶,谁想那女子用托盘一挡,便见托盘上的香盛一翻,里面的香粉即洒了出去,风一吹,四处飘散。

    她才一愣,对方另一位女子却已经走过来,不由分说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若是在香院,她定会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是在这里,她马上下跪认错。

    她不是傻子,虽不明白他们为何故意这么做,但能感觉得出来,这些人在借她找茬。

    “你是来天枢殿找人的?”浅明忽然开口,再次确认。

    金雀刚刚已经道明此事,眼下自然不能否认,于是点头。

    浅明又问:“找的谁?”

    金雀迟疑了一会,才道:“一个朋友。”

    她刚刚为了能进去香殿,并没有告诉他们,她来找安岚,只说来天枢殿找人,又给他们看了陆云仙给她的香牌以示身份。

    “朋友?”浅明追问,“一个香院的小香使还能跟天枢殿的人交上朋友,倒是叫人称奇,你倒说说,是谁?”

    金雀咬唇,没有开口。

    这些人心怀不轨,她不确定说出安岚,会不会给安岚带来麻烦,于是决定绝不吐一个字。

    “不说?”浅明一声冷哼,“不敢说?看来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金雀霍然抬脸,浅明冷笑着道:“啧啧,赤芍那么严明的人,若是知道了这等事,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呢。”

    旁边的侍女便道:“已经让人传消息进去了,想是已经知道。”

    “知道就好。”浅明低声道了一句,然后又看着金雀道,“掌嘴二十!”

    金雀一愣,旁边的侍女替浅明说完下面的话:“你来天枢殿找谁,做什么勾当,那都是赤芍要操心的事,我们管不着,不过你打翻了明侍香的香粉,需得有个交待,就二十个耳光,算是便宜你了。”

    金雀转头看向天枢殿的大门,再又看了看抱着怀里的香炉,想着昨晚上的促膝长谈,狠狠咬了咬唇,就将怀里的香炉小心放在地上,然后自己掴起耳光。这样的事,她也算驾轻就熟了,前些年,可没少被拣香场的婆子罚,并且罚得比这还要狠,但为什么,这一次,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觉得难受呢?

    金雀想不明白,并且,也不等她想明白时,就有人一声低喝:“住手!”

    那声音似乎太着急了,于是显得有些气短。

    金雀一怔,转头,就看到安岚一脸急切地朝她跑过来,然后一把拉下她的手,再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才气喘吁吁地问:“你在做什么?”

    浅明也是一怔,打量了安岚好几眼,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天枢殿的人,她也并非全都认得,便往旁问了几句,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于是她确定,这小丫头也就是天枢殿里不起眼的角色,因此愈加起了轻视之心。

    前段时间,赤芍揪住玉衡殿一个侍女的错,借题发挥,让人当众打了那侍女十个耳光。她后来听说后,只觉那十个耳光是打在自己面上般,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偏玉衡殿的人又都小心谨慎,没有一个撞到她手上。今天,意外碰到这么一个莽撞的小香使,还是来天枢殿找人的,当即让她生出一个主意。

    既然暂时抓不着天枢殿的人,那就先抓这个小香使出口气,总归都是跟天枢殿有关的。再说,一个香院的小香使而已,她小小为难一番,又占着理,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没事,我就是把这个给你送来,你怎么出来了。”金雀呆了一呆,然后赶紧将那个香炉拿起来放在安岚手中,吁了一口气,嘴角边扯出一个笑,“快回去吧,别耽搁了正事,我这就走了。”

    “走?!”旁边那侍女笑,“说是掌嘴二十,这才掌嘴四次,还剩下十六次,难不成要我代劳才行。”

    安岚即将金雀往后一拉,自己站在她前面,朝浅明行了一礼:“敢问这位姐姐,金雀她是犯了什么错,要如此责罚?”

    浅明微微蹙眉,这小丫头,看起来跟那位不太一样,那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地令人不敢忽视。

    “她犯的错可大了!”那侍女说着就拿起那个香盛在安岚面前打开,“看到没有,刚刚就因她撞了明侍香一下,结果这一半的香粉被她给撞没了!这叫我们怎么回去交代!”

    安岚看了金雀一眼,金雀轻轻摇头。

    安岚便道:“姐姐肯定是误会了,金雀不会这么不小心的。”

    浅明缓缓开口:“难不成,你想说,我冤枉她了?”

    金雀一看浅明那脸色,心里一惊,安岚才刚进来这里,还一无所有,最是不能得罪人的,于是忙拉住安岚,然后对浅明陪着小心道:“不是不是,确实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这就掌嘴!”

    “金雀!”安岚转头。

    “你快回去吧,几个耳光我还能受不住吗,没那么金贵的。”金雀推了她一下,然后就要往自己脸上掴掌。

    只是她才一抬手,就被安岚给抓住了:“这么大地方,你还能走路不小心撞到别人身上,不是你的错,你受的什么罚!再说你是源香院的人,在这里,真要罚,也是天玑殿的殿侍长说了算!”

    浅明怔住,随后愈加恼怒,这小丫头竟在她面前暗指她越俎代庖!

    “呵——好一张巧嘴!”浅明怒极反笑,打量着安岚道,“我倒不知,赤芍手下有这么位伶俐的小侍女,你叫什么名,是赤芍让你出来的?”

    安岚转过身,再次行礼,不卑不亢地道:“姐姐误会了,我还不是天枢殿的侍女,也不是赤芍侍香命我出来的,我是源香院的香使长安岚,今日进天枢殿参与晋香会。金雀是给我送香炉过来,刚刚她若是有哪里得罪了各位姐姐,我代她像各位姐姐道歉,还请姐姐们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

    浅明又是一怔,脸色愈加不好,旁边那侍女亦是皱眉,就伸手扯了一下安岚手里的那个香炉包裹。却不想这一扯,竟就将包裹给扯散了,香炉的盖子遂掉了出去,咣当咣当地往地上连连翻滚,最后滚到一双绣着云纹的白靴前停下。(未完待续。。)

第095章 压力

    安岚顺着那香炉盖子看过去,遂大惊,是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些人!?

    这么空旷的地方,只要有人从附近走过,都无法让人忽略,但眼下,包括侍者,共有五人,并且已经走得这么近了,但是她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们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远处的山瀑将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仙境一样的地方,却也成了衬托他们的背景。

    浅明脸色一变,慌忙深揖,跟在她旁边的侍女更是将头和身子垂得低低的,刚刚趾高气扬的神色尽数收起。

    安岚愣在当场,他,他们怎么会在这?!

    他长发垂泄,宽大的袖袍翻飞,完美的五官宛若精致的冰雕,面上的线条在阳光下愈加分明。白广寒垂眼,往地上看了一看,跟在他身边的侍者即弯腰将那个香炉盖子捡起来,恭敬地递给他。却不等他伸手,旁边的百里翎就给夺了过去,左右看了看,然后打量着安岚,狭长的凤目里带着戏谑的笑意:“一般香炉多饰以瑞兽,或麒麟或貔貅或狮子,你这个倒有几分别致。”

    安岚忽然有些拘谨,小心又忐忑地站在那,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然后慌忙行礼。

    百里翎长眉一挑,风流自眼角眉梢间泄出。他又瞄了两眼那香炉盖子,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符号,不由一怔,赶紧再仔细一看,瞧出那个符号果真是个“炎”字,遂有些讶异地看着安岚问:“这香炉,是景炎给你的?”

    安岚无端生出几分窘迫。垂着脸轻轻点头。

    百里翎“呵”地一笑。就将那香炉盖子往旁一递。眯着眼对白广寒道:“是景炎那小子送出去的东西。”

    白广寒瞥了他一眼:“你若喜欢,便找他去。”他说着就要往天枢殿走去,百里翎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别总这么无趣,难得景炎公子送出这么个东西,你就不多看几眼。”

    白广寒肩膀一错,抬手,大袖一挥。毫不客气地将往他身上靠的百里翎推开,百里翎便往后一退,就撞到净尘身上。

    百里翎哈哈一笑,便转身顺势往旁一倚,然后瞟着净尘道:“看到没有,他还是这个死样子!你是不是每次看到他都想揍他一顿?”

    净尘没有推开百里翎,依旧站得笔直,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从不曾有过这等想法。”

    百里翎笑道:“别念了,你又不是和尚。整日将这几个字挂在嘴上,小心佛主找你算账!”

    净尘一般正经地道:“佛主心中留。”

    金雀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这和尚说的老朋友,竟是大香师!

    只是她想了一想,那天净尘去寤寐林,似乎也是去见景炎公子的,如此说来,他能认识长香殿的大香师也不奇怪。

    “丫头,景炎公子为何送你这个?”百里翎伸出手指,朝安岚勾了勾,让她上前来。

    安岚走过去,接过那个香炉盖子,小心看了白广寒一眼,然后有些心虚地低声道:“回百里大香师,景公子应当是祝贺我通过第一轮晋香会的考核,所以送我这个香炉。”

    净尘往白广寒那看了一眼,百里翎眼里的兴致更浓了,笑眯眯地道:“那小子,难怪之前要跟我说那些话。”他说着就又打量了安岚几眼,再看了看她身后的金雀,便问,“在这干什么呢?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天枢殿里?”

    安岚将香炉盖好,双手捧着道:“回大香师,因我忘了带香炉,金雀给我送来。”

    “嗯……”百里翎将声音拖地很长,然后看向浅明等人,依旧笑眯眯地道,“崔大香师的人叫我家的小丫头做什么?”

    浅明额上冒出虚汗,她在长香殿当了五六年的差,多少知道这几位大香师的性情。百里大香师看起来脾气最好,脸上总是挂着迷人的微笑,好似随时都要赏赐下人一样,但其实,他严惩下人时,面上也一样是带着醉人的笑。

    让人根本分不清,他究竟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似乎心情不好。

    于是浅明小心谨慎地道:“回,回百里大香师,奴婢只是停下和安香使长打声招呼,没别的事。”

    金雀垂下脸,咬了咬唇,忍住没开口。

    安岚亦是沉默,算是默认了浅明的话。

    “托盘上放的是什么,我看看。”百里翎嘴角边噙着笑,对浅明勾了勾手指。

    浅明心里微有些忐忑,但不敢违背大香师的话,从侍女手里接过放着香盛的托盘,走到百里翎跟前,垂下脸,举止双手,将托盘递到百里翎跟前。

    百里翎拿起那个香盛打开看了看,微微蹙眉,随后嘴角一扬。

    此时正好一阵大风刮过,他便将拿着香盛的手一斜,遂见大风带走香盛里的香粉。浅明的脸一白,却一句都不敢多说,只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她也不知道百里翎是什么时候走到这的,故亦不清楚,她和安岚的对话,百里大香师究竟听去了多少,刚刚安岚越俎代庖那个意思,是不是已经被百里大香师听到了?!

    她有些后怕,若早知道安岚认识百里大香师,她刚刚绝不会不给面子。

    香盛里的香粉整个洒出去后,百里翎才将那香盛扔到香盘里,依旧笑眯眯地道:“行了,走吧。”

    “是。”浅明将头垂得低低的。

    瞧着浅明他们离开后,百里翎马上向白广寒邀功:“怎么样?感谢我吧!”

    白广寒瞥了他一眼,就抬步往天枢殿的大门走去,只是他刚要上台阶是,忽然顿住,回头看了安岚一眼。

    安岚慌忙站稳了,手脚瞬间觉得局促,心里亦是多了几分紧张。

    “你过来。”白广寒忽然开口。

    安岚一怔,竟有些呆住,金雀赶紧推了她一下,并悄声道:“快去,我就先回去了。”

    安岚转头看了金雀一眼,金雀朝她点点头,她目中露出感激,然后就抱着那个香炉快步走到白广寒身边。百里翎双手交叉抱着胸前,微微挑眉,净尘则只在一旁浅笑,并不多做表示。

    白广寒没有多言,安岚走过来后,他便直接上台阶。

    安岚跟在他身后三步远处,看着那颀长挺拔的背影,然后垂下眼,抱着香炉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

    百里翎也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净尘没有跟上,回头,便看到净尘在跟另外一个小丫头在说话。他顿时大感新奇,不过倒也没有凑过来,而是站在那饶有兴致地看着,直到她小丫头转身离去,净尘走过来时,他才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又是哪的小丫头?”

    净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都是小僧的有缘之人。”

    百里翎哈哈大笑,就不再问了,指着前面道:“有意思的事要开始了,是他让你下身来的吧?不过,你那天权殿也该好好规整一下了,空了这么就,不知道还能不能主人。”

    净尘道:“小僧对住所向来没有要求,况且殿内一直有人负责打扫。”

    他们本就离开白广寒不远,说话也没有特别要避着谁,因此安岚自然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随后心里暗暗吃惊。天权殿!?照百里大香师这意思,难道这位净尘师父也是位大香师?!

    此时,赤芍领着丹阳郡主等人进了长香殿的正殿,却发现白广寒大香师并不在厅内。她心头一怔,但面上并不显,只让丹阳郡主等人在里头候着,然后出去问了一下。

    “就我们这几个人多好。”赤芍出去后,甄毓秀即道了一句。

    方玉心没有接口,丹阳郡主微微摇头,却也没说什么,坐在对面的方玉辉无动于衷,谢蓝河则是皱了皱眉头,面上露出几分嘲讽。

    不多会,赤芍又回到正厅门口,又等了片刻,终于瞧着那个身影。

    她眼里即露出笑意,一直面无表情的脸色也跟着焕出几分光彩,只是当她看到跟在白广寒身后的那个影子时,她遂愣住。

    厅内,甄毓秀还想多说几句安岚的不好,加深大家的印象,只是不等她说呢,就感觉厅里的光线忽的一暗,跟着又是一亮。她转头,顿时呆住,她不是没见过美男子。且不说之前,就只论眼下,就坐在她对面的那两男子,方玉辉生得是一表人才,谢蓝河也是难得的俊秀清雅,这样的两人,无论在哪,都是光彩夺目,是不少闺中少女意属的对象。

    但此时,那个男人走进来的那一瞬,甄毓秀明显感觉道,这厅内所有的光彩,都被那个男人夺走。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只是还来不及紧张,忽然就看到,那个天神一眼的男子身后,竟跟着安岚!

    甄毓秀大诧,可依旧没有给她惊讶的时间,百里翎就走了进来,接着是净尘。

    三个男人,各有特色,各自争辉。

    安岚进来后,即往旁边一退,规规矩矩地站好。

    甄毓秀难掩眼中的嫉妒和不解,暗暗咬牙,她不是出去殿外了吗?怎么会跟大香师一块过来!?丹阳郡主也有些复杂地看了安岚一眼,开始感觉到压力。(未完待续。。)

第096章 穿越

    白广寒走主座那后,转身坐下,然后缓缓扫视了他们一眼。

    他看起来并不似百里翎那么闲散,但姿态悠然,举手投足间就带着令人自惭形秽的贵气,宛若真正的世外之人,俗世的枷锁在他身上不起作用。面对这样的人,连丹阳郡主也不禁添了几分拘谨和忐忑,方玉辉也表现出从所未有的恭敬。

    白广寒看向他们时,每个人都微微垂下眼,除了安岚。

    许是这份念想存在心里太久了,许是之前的每一次都太过匆匆,所以,这一次,她抬眼直直地看着他,紧张地抿着唇,漆黑的眸子里盛着的,都是认真。

    于是白广寒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停下了。

    两人目光的对视,其实只是片刻,安岚原是想仔细看他,由眼前的这张脸,穿越时光,看向过去的自己,看向当年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人。只是,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就被那双淡漠的眸子给吸引过去,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动弹不得,随后有暗香飘飘悠悠地从她鼻间拂过,旁边的人忽然消失,殿内的景物也跟着淡去……

    她突然打了个哆嗦,从昏迷中醒来,抬头一看,原来是下雨了。

    好冷,好痛,她,是要死了吗?

    她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知道这些天,好多人都不见了,今天也轮到她了吗?她不该偷偷上来的,他们骗他,娘根本不在这里。

    她要死了吗?是不是死了。就能看到娘?他们都说。人死后会走奈何桥。走过奈何桥后,就可以投胎转世了,娘会在桥上等她吗?不,还是不要等了,他们说,要是错过了好胎,就又是被人打骂的下人命,好痛。真的好痛,她马上就要死了吧,死了,就能去投胎了……她,不想生来就被人打骂呢。

    雨还在下,不大,但是很冷,彻骨的阴寒。

    她有些艰难地转过脸,茫然地看着阴沉沉的天,看着上面飘下来的雨丝。很漂亮,像过年时娘给她吃的龙须细面。这么多龙须细面,应该能吃好久吧。

    可是,好痛啊,真的好痛!

    她的嘴巴被堵住了,连喊都喊不出来。

    脸上湿漉漉的,她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能不能快点死,死了就不痛了!

    她要闭上眼的时候,周围忽然传来微微的吵杂声,随后似有白光照过来,她再次艰难的抬眼。

    于是,看过那一眼后,此生再忘不了。

    她从没见过那么高贵,那么漂亮的人,是天神下凡吗?

    她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他竟也在看她,然后他开口了,她当时甚至没意识到他究竟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开口后,落在她身上的棍棒就停下了,随后他又看了她一眼,才走开。

    就那一句话,就那一眼,便保住了她的性命,甚至还有人给她上了药。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长香殿的大香师,他是白广寒。

    雨停了,风拂过,她忽的又打了个激灵,然后猛地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还站在香殿的大厅内。

    可是不等她回过神,就听到丹阳郡主等人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是”。

    她既茫然,又有些恐慌地转头看向两边,但没人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丹阳郡主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这么失态。方玉心眼里也带着几分诧异,甄毓秀目中却露出几分嘲讽和幸灾乐祸,心里暗道:就这样的举止,也配争大香师身边的位置,简直是侮辱他们。

    方玉辉也注意到安岚的异样,但他并不在意,看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谢蓝河则探究地看着安岚,然后微微蹙眉。

    赤芍道:“如此,你们就回去准备吧,自己安排好时间,将需要的香品列出来。”

    众人再次应声,然后再次向白广寒行礼,这才轻轻退了出去。

    安岚着急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呢,究竟要做什么,但看着赤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并且又是在白广寒面前,她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于是再次往主座上看了一眼,咬了咬唇,转身跟着退出去。

    百里翎歪着椅子上,眯着眼看着安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就转过脸,看向白广寒啧啧道:“你刚刚玩什么把戏呢,瞧你,将我家小丫头弄迷糊了,刚刚赤芍说的什么,我家小丫头定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白广寒瞥了他一眼:“你还赖在我这做什么。”

    “好个没良心的人!”百里翎坐直起来,“请我帮忙的是你,赶我走的也是你,如今还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家小丫头,你们兄弟俩打的什么主意!什么便宜都被你们给占了,还翻脸不认人!”

    白广寒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寝殿:“你要为她撑腰?”

    百里翎也起身,还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白广寒跟前,手放在他肩膀上,下巴靠过去,眼波妩媚:“那当然,谢云和方文建那小子都弄了个人进来,崔文君也没闲着,小丫头虽是被景公子提上来的,但好歹是我的人,要是有人欺负她,不是打我的脸。当然,广寒先生要是愿意先给我颗甜枣,那被广寒先生打一下我也甘愿。”

    白广寒没说什么,只是抬手,百里翎一声嗤笑,在白广寒抓住他手腕之前退开,并直接推到净尘身边,笑着将手搭在净尘肩膀上,一言一行都及是放荡不羁:“光头,你看没看他刚刚给那小丫头弄了个什么香境?”

    净尘双手合十:“阿尼陀佛,小僧没有偷窥的习惯。”

    百里翎便打了个呵欠,摆了摆手道:“真是无趣,行了,我走了。”

    ……

    安岚出了大厅后,就想去找丹阳郡主问一问刚刚赤芍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她追着走了几步,想了想,忽然就停下。甄毓秀虎视眈眈的在一旁,她这会儿去问,怕是不会顺利。

    正踌躇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安岚。”

    安岚转头,看到谢蓝河从后面走过来,她诧异,回身行礼。

    谢蓝河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问:“你有什么想法?”

    安岚一怔,迟疑着道:“什么想法?”

    谢蓝河又打量了她一眼,眼里带着几分狐疑,少年的眸色浅淡,似透明的琉璃,清澈而美好。安岚有些紧张,片刻后,谢蓝河才道:“你刚刚,是不是什么都没听到?”

    当时她茫然又慌张的表情,全数落入他眼中,他没想到,似她这样的人,竟会在那个时候走神,跟她在方园时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安岚顿了顿,就垂下眼,有些愧疚地点点头,然后再次行礼:“还请谢少爷跟我说一说,赤芍侍香都说了什么,要准备什么香品?”

    谢蓝河探究地看着她,似在分辨她这话的真假,安岚便抬眼,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睛。谢蓝河一怔,这样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令他稍感窘迫,于是便移开目光,开口道:“我表字长流,你我既是一组,日后你便直接叫我的表字,我不是什么少爷。”

    ……

    白广寒出了大厅后,百里翎便告辞,潇洒离去,随后净尘也道:“如此,小僧就先回去准备了。”

    白广寒点头,净尘转身前,迟疑片刻,又道:“百里大香师……”

    白广寒道:“无妨,我有分寸。”

    “阿尼陀佛。”净尘又宣了一声佛号,然后才离开。

    白广寒进了自己的寝殿后,走到露台上,往前看去。

    下面,不远处的走廊那,两个年少的身影站在一块,不知在说着什么。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原来,他曾救过她!

    是七年前吗,白广寒垂眼,眸色深幽,七年前……(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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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个身份卑下的香奴,却有人慧眼识珠,要送她上青云。 不同的两个人,相同的一张脸,谁才是真心的那一个? 举手无悔他从不曾犹豫,她却不愿再入他安排的战局。 这条路上,她愿倾其所有,只问他敢不敢奉陪到底! ——*——*—— 已有六本完结书,进作者空间便可看到^^大香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香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香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