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全灭
对于这样的情景，吴胜天早已胸有成竹，二话不说把手一挥厉声喝道：“斥候队，给老子追上去！杀！散兵排，出列！控制那些民壮！其余人尾随追击！还有你们这帮乡兵！也跟老子上！去见见血去！”
整个西山村外面的士兵还有乡勇，闻令之后，在各自的军官率领下，欢声大吼着，顿时嗷嗷叫着狂冲了出去。
这是一场一边倒没有一点悬念的战斗，海狼的士兵还有乡勇，一个个都跟吃了兴奋剂一般，狂叫着端着手中的各色武器，紧追在那些已经吓破胆的叛军背后，一路直追下去了数里远，将不少已经吓得手软脚软的叛军捅杀或者砍死在了雪地之上。
那二十多个斥候，更是骑着快马，一路追杀出去了更远，几乎追到了牟平县城外，这才拉住马缰，拨转马头返回了西山村。
五百多叛军，最终仅仅有几个骑马的亲兵，护着那个姓万的叛将逃回了叛军大营之中，其余的叛军不是被杀，便是被海狼生擒活捉，押回了西山村之中。
至于那三百多被裹挟的民壮，早已经被吓坏了，一个个抱着头，也都被海狼士兵押回了西山村，开始安排人对他们进行甄别，以联保的方式，让他们各自证明身份，并且验明他们的籍贯之后，将其收入到了养马岛土围子之中。
至于那些被打死打伤的叛军，吴胜天也懒得对他们进行过多的处理，死了不说，活着的补一刀送他们上路，反正现在以西山村的条件，也救不了他们，除非是伤势非常轻，否则的话，拉回去也是浪费粮食和药品，所以尽早结束他们的生命，反倒是一种仁慈。
接着让人将他们剥得精光，光溜溜的尸体装在简易的雪爬犁上面，令叛军俘虏，拖着他们走到很远的冰面上去，把尸体丢在冰面上，现在暂时不用考虑尸体腐烂的问题，也不用担心造成疫情，开春海冰融化之后，这些尸体便会随之沉入海中，成为鱼鳖虾蟹的美餐，大自然会消化掉他们留下的**，不会浪费任何东西。
至于缴获的各种武器，也都尽数收入西山村之中，接下来准备装备给新的乡勇使用，而那些叛军身上的银钱之类的东西，则都被收缴起来，暂归刘不同入账之后控制使用，甚至连剥下来的叛军的衣服，也绝不会浪费。
这些叛军的衣服，被送入土围子之中，交给难民中的女人，让她们清洗干净，大锅煮一下消毒，然后分发给难民穿上御寒，总之连一块布头都不会被浪费掉，这时候任何东西，都是可以用的，这一点对于物资匮乏的西山村来说，显得弥足珍贵。
当然那些被打死的骡马，更是不会被丢弃，当即拖入西山村之中，剥皮拆骨，部分肉暂时储存起来，剩下的内脏杂碎和骨头被大锅煮了，让这次参战的当兵的和乡勇们大快朵颐一番，好好的过一下肉瘾。
李三在牟平县城北门关厢里面，听着西山村那边随风隐约传来的一阵阵火枪声，抽着烟脸都有点扭曲了，原来他以为这次过来牟平县城协守，肯定能捞到一场大战，趁机立上一功，可是没成想叛军来了之后，却只试探性的上午派了二三百叛军，裹挟着几百民壮，到北门这边，对关厢发动了一次进攻。
但是他只是带人随便打了一下，叛军便立即缩了回去，丢在了关厢外面几十具胁从民壮和叛军的尸体，根本没有捞到一场像样的激战。
反倒是这会儿听着西山村那边，传来的爆豆般的枪声，可以判定，在西山村那边的弟兄，以及和大股叛军接火，开始大打出手了。
所以李三这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想要捞功，偏偏叛军不给他这个机会，反倒是让锁在西山村里面的那些弟兄，捞到了便宜。
他对这次来的叛军数量是比较了解的，这次过来的叛军数量并不算太多，别看他们裹挟了不少民壮，可是实际上叛军兵力，不过只有区区两千人左右，而且其中大部分并非是叛军的精锐，精锐兵力总共不会超过五百人。
所以这些叛军就算是全都跑去西山村那边，也不见得是他们在这里驻防的海狼兵将的对手，这一次叛军过去西山村的兵力，肯定也不会太多，他一点都不为吴胜天、刘不同他们感到担忧，这些叛军要是去个几百人的话，简直就是自己找虐，要是吴胜天不把他们打的全军覆没的话，连他都要瞧不起吴胜天了。
这么好的捞功机会，他却只有干瞪眼的份，却根本捞不着，所以李三这心里面别提是多憋屈了，闷闷不乐的坐在阵地上，一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边抽着海狼集团给军方分配的中华牌烟卷。
果不其然，没多长时候，他便看到有那么十几骑兵马，从西山村那边亡命般的朝着叛军大营方向狂奔过来，而他们背后则追了二十几骑，用望远镜看一下，基本上可以判定，那是西山村留守的那二十几个斥候。
海狼的这二十几个斥候，一个个欢声呼啸着，狂追着前面那十几个亡命般奔逃的叛军，一路上时不时的会斩杀一个半个，直至最后剩下的几个叛军，逃回到了叛军大营那边，这些海狼的斥候，这才悻悻的拨转马头，朝着西山村方向返回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叛军大营才冲出来了一百多骑骑兵，朝着西山村那边追了过去，但是这些叛军骑兵并未追出多远，便停止了追击，拨转马头返回了叛军大营。
李三放下望远镜，叹息了一声，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在后面开声问道：“李壮士！刚才本官听到西山村那边似乎传来了不少铳响声，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了？”
李三一转身，这才看到一个身穿官服的官员，带着几个差役，正紧张兮兮的站在他的背后不远处，开口问话的正是负责北门防务的牟平知县李文远，刚才他在城门内一个小院之中，正在休息，忽然间差役急报他说西山村那边，有大量的铳声传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西山村牵扯到了现在他北门的安危，现如今他北门能否守住，就全看西山村的那个李三率领的那二百多个乡兵了。
今天一早叛军派了一些人马过来攻打北门，他当时紧张的两条腿都转筋，几乎软的快走不成路了，还是收下差役搀着他，才把他搀上了城门楼，才看清楚外面的战况。
说实在的他对这些西山村的乡兵，其实这两天来一直都持有怀疑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警惕，总觉得这些西山村的乡兵家丁来路不明，生怕这帮人靠不住，万一临阵倒戈，那么他恐怕就是第一个被杀的当官的了。
但是当他好不容易爬上城门楼之后，却看到城门外关厢之中的那些西山村家丁们，一通火铳，霹雳啪嚓的便把几百叛军还有裹挟来的民壮打的落荒而逃，并且在关厢之外，丢下了几十具尸体。
他这才对这些西山村的家丁乡勇们感到放心了下来，既然这些人实打实的杀叛军，那么可以肯定他们跟叛军不是一路的，既然他们和叛军不是一路的，那么起码现在和官府就是一心的，至于他们来路正不正，现如今倒是已经不用关心了，只要帮官府打叛军，那么就是自己人。
而且他今天看到，这些西山村的家丁乡勇，手中的那种鸟铳相当犀利，打的又远又准，叛军连关厢的边都没有摸着，便被他们一通乱铳便打死了一片，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回了叛军大营。
看罢了这些西山村家丁们的表现，现在吕知县放心多了，看来那刘不同果真并未吹大牛，他手下的这些家丁，果真厉害，难怪他当时拍着胸脯保证，只要答应他的条件，那么他便可以起码确保北门不失。
现在看来，刘不同之所以这么有底气，还是有道理的，而这次他被赵知州分配来守北门，看来是捞着了！有了这些西山村的家丁乡勇，那么北门看来要比起其它几门要稳妥多了。
所以他现在对李三他们这些人的态度，相当的亲热，一点官架子都不敢端，还有那么一点点讨好的神态，因为他看出来了，这李三还有他带来的那些家丁乡勇，各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似乎对他这个知县老爷，也并无什么敬畏。
现在为了让这帮人替他出力，保住北门，吕知县可不想得罪了他们，所以对待他们的态度相当良好，绝对算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了。
当听说西山村那边传来铳声之后，他立即紧张了起来，西山村那边传来连片的铳声，只能说明西山村遭到了叛军的进袭，而他眼下正仰仗西山村那边过来的家丁乡勇，要是万一西山村那边有什么麻烦的话，他真担心李三这帮人立即拔腿走人，赶回西山村那边去，那么他这北门可就抓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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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人头买卖
吕知县一听说西山村那边遭到了叛军攻打的消息，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赶紧带着几个差役，出了城门，想要来安抚一下李三等人，但是出来之后，却发现守在城门外关厢的这些西山村的家丁，一个二个老神在在，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值哨的值哨，丝毫不乱，没有一个人露出紧张或者忧虑的神色。
倒是只有那个李三，这会儿站在关厢边缘的一个房顶上，正在拿着一个不知名的铜管子，朝着外面张望，也不知道那铜管子有什么用，能从那里面看到点什么东西。
但是他看到李三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头，说不上是忧虑，也说不上是紧张，有点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想了半天，他才感觉，这种表情应该是一种郁闷的表情，他不清楚西山村这会儿被叛军袭扰了，这李三郁闷个什么。
于是他这才站在屋子下面，对上面的李三问道。
李三闻声扭头，才看到下面的吕知县，这会儿情形有点好笑，平时总是高高在上的当官的，这会儿却仰着脖子，在小心翼翼的对上面曾经平时他连正眼看一下都觉得欠奉的李三问话，李三这会儿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虽然今天没有捞到战功，但是能享受居高临下和知县大人说话的快感也算是不错的补偿，其他人可没有这种待遇，在古代，普通的小民在当官的眼中，根本不算是人，当兵的在当官的眼中，更是如同奴隶一般，小民有时候一辈子可能都见不了当官的一面，就算是偶尔在路上遇上当官的车驾，也要跪在路边低着头。
像今天这样当官的站在下面，仰着头看李三的屁股，开口问话的情况平时是绝对难得一见的，所以李三看到这个情形，心情大好了许多，得意洋洋的转身跃下了房顶，抱拳对吕知县答道：“原来是知县老爷来了！刚才估摸着是一股叛军跑去了我们西山村，但是知县大人不必担心，就叛军去的那点人马，根本不够我们西山村看的，这会儿已经没事了，估摸着那伙叛军应该被我们留守的弟兄差不多全都干掉了！
对了，吕大人，您今天过来的正好，小的正好有一事想要和知县大人商量！您看……”
说着李三扫了一眼跟着吕知县的那几个差役，吕知县马上便意识到了估计这件事李三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于是挥挥手道：“你们几个先退下！本官和李壮士闲聊几句！”
差役闻听赶紧躬身退下，李三带着吕知县走到了一个小院之中，对吕知县说道：“吕大人，您看今天我们打死了几十个叛军兵将，这人头小的已经都派人砍了回来，就堆在院子里面，眼下赵大人在城中悬赏，但凡砍下一颗叛军人头，便赏银五两，叛将的人头，一个赏银十两。
这些人头今天大人就可以点验一下，这可没有一个是杀良冒功的人头！
另外虽然小的这会儿还不太清楚西山村那边的情况，但是大致也可以猜出来，刚才估摸着那边也杀了不少叛军，估摸着人头肯定也不少！
刘员外说过，我们这些草民，也就是赚点银子花花罢了，人头多了倒是也没大用，咱们也不求升官，搏个什么出身，这些人头留着除了换点银子，也没什么大用。
所以今天小民斗胆想要和大人商量一下，要是有人想要这些人头的话，咱们留着也没大用，故此只要谁开价高，那么小的可以代我们老爷做主，把这些人头买了，不知道大人有兴趣没有？”
这会儿吕知县正在为刚才李三所说的话，感到无比震惊，叛军去西山村，虽然他不清楚去了多少人，但是可以肯定，人数肯定不会太少，因为西山村在本地素有凶名，而且庄墙高大坚固，去的人少的话，肯定没有多大用。
但是李三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西山村这会儿肯定已经把那些叛军打的全军覆没了。
他心中不由得感到巨震，惊得有点晕乎乎的感觉，一时间根本猜不出，这刘员外手头到底有多强的实力，眼下他已经拍了二百多彪悍的乡勇来牟平县城协防，本来他以为西山村里面留不下多少乡兵了，可是照李三这么一说，好像那边留守的实力应该还很强，他们根本就不把叛军放在眼里。
想想也是，这些西山村的乡兵，手中有大量如此犀利的鸟铳，叛军要是大意的话，过去弄不好肯定也要吃大亏，所以这西山村的刘员外，看来隐藏了不少实力，以后这西山村一定不能招惹，要不然的话肯定会惹出大麻烦的。
他正在暗自惊讶的时候，没想到李三却提出了这么一个事情，吕知县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大明论功行赏，历来都要凭着斩杀敌军人头，才能计数，事后报功，也要根据实际砍了多少人头进行点验之后，才能论功行赏，这乃是大明为了控制军将们在外作战的时候，乱说大话，虚报战功，而设定的一种控制策略，但是这个策略，却也导致了很多弊端。
一是官兵出去打仗，有时候畏敌如虎，不敢与之交手，但是事后却又怕上面追究，于是为了应付差事，便滥杀无辜，杀良冒功，现在这种情况非常普及，可以说是招致普通百姓深恶痛绝。
另外官军就算是在与敌交战之际，一旦杀伤敌军的话，许多当兵的为了抢人头，事后领功，正在战场上，便会不听号令，乱糟糟的跑去哄抢敌人人头，以至于很多时候，刚刚还占据优势，却因为争抢人头，自乱了阵脚，以至于被敌人反扑，最终反倒丧失了优势，导致了作战失利，这种情况也非常普遍。
还有如果是几支不同隶属的官军协同作战的话，战场上为了争功，往往你争我抢的去砍人头，造成贻误战机不说，甚至于最终导致内讧的情况都屡见不鲜。
所以人头在这个时代，对于很多军将来说，都是相当抢手的东西，特别是正儿八经的敌军人头，更是让这些人趋之若鹜，这可是代表着他们的战功，有了这些人头的话，可以让他们平步青云，起码保住目前的地位没有问题。
现在李三提出来想卖叛军人头，这对吕知县来说，无疑也是具有相当诱惑力的，因为现在他镇守北门，也需要人头来证明他的功劳。
而这些人头这个李三很显然并不看重，因为他是一介平民，除了拿人头领点赏钱之外，想要博取一个出身，是有一点难度的，很显然李三和刘不同，对于博个出身的事情，并不看重，所以想要拿这些叛军人头，换点银子。
现在宁海州这边，为了抵御叛军攻城，提振守城军民的士气，赵知州前天已经公开悬赏，在城内贴出告示，宣布但凡任何人，只要砍下一颗叛军人头，便可以获得五两银子的赏钱，如果是叛将的人头的话，可以赏银十两。
这个悬赏要说高也不算太高，但是也不算太低，对于平民和小兵来说，还是具有相当诱惑力的。
今天早晨叛军试探性的进攻北门，被李三率人打死了几十个，这几十个人头，可是相当不错的收获，就算是拿去换成赏银，起码也值个二三百两银子了。
但是李三这家伙，似乎并不满足只用这些人头，一个换取五两赏银，他居然想要贩卖掉这些人头，换取更多的银子。
现如今官府已经公开赏格了，要是有人想要这些人头的话，那么肯定要出更多的银子才行，虽然价钱有点贵，但是吕知县相信，肯定还是有人会想要这些人头的。
花点钱买人头，虽然要破财，但是比起杀良冒功，事后被揭发出来，显然要安全很多，还是相当值得的。
故此现在估计想要人头的人，还真就不少，其它几门，目前叛军没有攻上城墙，所以就算是射杀了几个叛军，尸体也都在城外，守军也不敢下去砍人头。
所以目前为止，据他所知，还没有人拿到叛军的人头，如果这一仗下来，守住了城池的话，那么事后论功行赏，手头没有人头的人会相当吃亏。
好在他这会儿因为西山村乡兵在，已经不缺人头了，而且据李三刚才所说，似乎他很有把握，在西山村那边，应该还有不少叛军人头，这么多人头他可吃不下去，他也不需要太多，几十个人头对他来说就够了，最多凑个一二百个，足矣。
可是万一要是西山村那边叛军人头足够多的话，那么他肯定是自己吃不了的，那么也不妨让同僚分润一下，起码事后这些人肯定要承他的情。
这种事虽然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说出去让人知道的话，可能会受人把柄，可是在这时候，却也没太多人关心这个事情。
于是吕知县沉吟了一下之后，看看四周没人，干咳了一声，小声问道：“不知李壮士想要卖多少银子一颗人头？”
(发现一处错误，上午章节之中，写的吕知县，笔误写成了李文远，应该是吕文远才对，另外今天女儿下午输水，回来晚了，更新的晚了一些！大家多多包涵！还有多谢书友256958朋友的打赏！）
第六十九章 陈光福的郁闷
李三琢磨了一阵，坏笑了一下说道：“当然是越高越好，小的觉得，谁要是出价高，就给谁最好！但是一颗人头起码也要二十两银子吧……”
入夜之后，果真西山村派来了两个斥候，把西山村那边今天的战况告知了李三，李三听罢之后立即便笑的合不拢嘴了。
将近三百颗叛军人头，二十两一个，起码能换六千两银子，这六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拿去在人贩子手里面买娇滴滴的姑娘，起码也能买好几百个，如果拿去换粮食的话，就算是现在山东这边粮价奇高，一石粮食足足要三四两银子，这六千两银子，起码也能换一千多石粮食，够养活不少人，不短的时间。
吕知县那边这时候也已经派人，私下里把李三愿意出卖叛军人头的消息散了出去，牟平县城之中，一些军将还有镇守其它城门的当官的一听，都顿时来了兴趣。
于是入夜之后，便纷纷派人私下里跑到北门关厢之中，找李三商量，购买叛军人头的事情。
这些人不差钱，最怕缺的是军功，眼下既然人头可以买得到，就算是有些人不愿意花钱，可是也怕万一其他人花钱买了，到时候他们脸上无光。
于是这些人便都来找李三洽购人头事宜，三百多颗人头，除了给吕知县留下了五十颗之外，其余的一夜之间，便被人订购一空。
暂时因为叛军还没有退走，西山村那边的人头暂时不太方便冒险运到城中，于是这些人便先交订金，预定下人头，只待叛军退去之后，便立即去找刘不同提货。
刘不同和吴胜天，为了这件事，也都乐的是合不拢嘴，原来打仗杀人，砍下人头，居然还能卖出这么好的价钱，这可是意外惊喜，白发了一笔横财。
有了这些钱之后，他们就不再需要万事都让上面朝这边拨发银子了，他们凭着人头的买卖，就能就地解决一部分，估摸着这消息传回去，肯定也会让上峰很满意，他们几个主事之人，少不了会受到表扬，这以后在海狼之中升官的日子，估计就不会太远了。
于是他们赶紧派人，跑去冰面上，把一些没有砍的人头都砍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运回来，堆积起来，现在天寒地冻的，一个个人头都冻得跟石头一般，根本不担心它们会腐烂变质，这些看上去呲牙咧嘴狰狞到了极点的人头，原来让人看上去还很不舒服，可是现在再看，却让人感觉到顺眼多了，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再说姓万的叛将逃回叛军大营，把白天在西山村兵败，几乎全军覆没的事情对陈光福说了一遍，陈光福一方面是当场震怒不已，一方面也感到震惊的厉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西山村，居然拥有如此战力，他派去的姓万的家伙，虽然本事一般，但是以前也算是在东江镇那边，跟着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了，手下虽然带去的多是一些后来收编的叛军，并不算是核心精锐，可是毕竟其中不少人以前是东江军旧部，各个都见过阵仗，绝不是一般山东兵那样好对付的。
可是这么五百兵马，过去西山村，一战下来，居然被西山村的团练给打了个全军覆没，这种事实在是让陈光福想不通。
特别是听了姓万的回来禀报，说西山村的乡勇手中，拿着一种极为犀利无匹的鸟铳，可以百步之外，打死身披甲胄之人，这种话陈光福根本不相信，他岂能不了解鸟铳的性能，就算是鲁密铳，也绝对不可能在百步之外，把披甲之士给打死。
可是姓万的哆哆嗦嗦，把当时的战事情况说了一遍，一口咬定说这是真的，包括护着他逃回来的几个亲兵，也都一口咬定，这绝对不假。
但是他们的话还是招致了其它同僚的无情嘲笑，在那些叛将眼中，这姓万的是满嘴跑舌头，所说的根本就是屁话，鸟铳要是能百步之外，就把披甲之士打死的话，那么以后仗就别打了，谁能架得住这种鸟铳厉害呀！
所以在他们眼中，姓万的肯定办了蠢事，才被西山村的团练乡勇给打的惨败，这家伙回来这么说，肯定是想要推卸责任，他们白天也确实隐约听到西山村那边，传来了一串串的铳声，但是他们却根本不信，姓万的说的是真的。
陈光福作为这次过来的主将，虽然也不信姓万的手下所说的事情，可是却还是有点疑神疑鬼，首先他感觉，西山村那边的团练恐怕是不简单，一般的大户人家或者是大村大庄之中的团练乡勇，装备都很差，虽说也能搞到一点火铳，甚至是小炮，可是却很难搞到很多鸟铳。
毕竟鸟铳乃是军队装备的东西，价格高，流出散落到市面上的数量并不多，可是这西山村，今天已经被证明了，他们手中拥有大量的鸟铳，起码有两三百条以上。
西山村的那个姓刘的大户，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可能弄到这么多鸟铳？难不成这家伙，背后有什么超级后、台不成？于是他立即派人去俘获的当地人哪儿打听有关刘不同的来历。
不多会儿工夫，便有人回来禀报，说这个刘不同虽然是山东人士，但是以前却并不在这宁海州，只是去年才回来，据他自己所说，他数年前去福建广东经商，发了大财，现在想要回乡置办一些产业，去年回来买下了西山村大量的土地，并且花钱建起了西山村的庄墙，还在养马岛买了相当多的土地，在养马岛也立起了土围子。
据说他手头豢养了几百名家丁和乡勇，这些家丁乡勇很是彪悍，初来乍到不久，便压住了本地的很多地头蛇，还杀了不少试图找他麻烦的地痞无赖，以至于现在提起西山村，当地人都不敢去招惹这姓刘的。
而且这姓刘的行事诡异，自去年开始，就一直在西山村那边开设粥棚施粥，倒是结了不少善缘，但是他私下里，却大量收购孩子女人，特别是女人，一批批的从人贩子手中买回去，然后用船运往南方。
说明这厮可能是个生意做的很大的人贩子，但是到底他是做什么的，没有人说得清楚，只知道这家伙很有钱，非常有钱，而且手头有很多粮食，这段时间收容了大批难民，并且还能把他们养活。
陈光福听罢之后，再结合今天派出的一批手下，去试探性的攻打北门关厢失利的事情，脑袋顿时觉得有点大，心道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偏偏摊上来打牟平县，碰上了这么一块滚刀肉。
虽然这西山村是绝对的一只大肥羊，可是眼下看来，这只肥羊，弄不好并不好吃，而且弄不好这西山村还是一头猛虎，稍有不慎，搞不好还会被他咬一大口。
今天他派了五百人过去西山村，结果差不多全军覆没，另外派去攻打北门关厢的，也死伤不少，他不清楚镇守北门关厢的是什么人，但是根据败退回来的手下所说，北关厢那边镇守的官军，手中也有很多犀利异常的鸟铳，打的又远又准，而且还狠，这北关厢和西山村有没有联系？陈光福也猜不到。
眼下他的情况很尴尬，虽然他带来了两千人马，但是这才两三天工夫，就损失惨重，眼下凭借着他的这点兵力，已经不太容易攻下牟平县城了。
牟平县城这次他过来之后，感觉到这里的守军，似乎抵抗的意志很强，特别是北门今天一战之后，其它各门抵抗的力度也在加强。
他眼下仅剩下了一千多人马，想要再攻下牟平县城，已经不太可能，所以陈光福考虑了一下之后，也没敢擅自再带兵去西山村报复，而是派出了快马，令其立即赶回登州，向坐镇登州的李九成求援。
他令跑回去报信的人，把这边西山村的情况着实向李九成禀报清楚，让李九成这次尽可能多给他派一些援兵，并且拉来两门重炮，唯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报这一箭之仇。
在派走了报信之人以后，陈光福下令，继续封锁包围牟平县城，并且避开北关，专门攻打其它几个城门，就算是佯攻，也起码要对牟平县城内的守军保持压力，使之始终处于紧张的状态。
接下来的大约十天之中，其它几个城门战事激烈，但是唯独北门这边，却风平浪静，叛军始终不敢攻打北门，这让李三颇为郁闷。
可是其它几个城门那边的守军，却对此叫苦不迭，每天都嗷嗷叫的告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叛军攻克一般。
赵知州等当官的，这些天紧张的要死，生怕有城门顶不住叛军的进攻，于是便想起了镇守北门的西山村团练。
赵知州有心想要把这些西山村的悍兵们当成他手头的直属预备队，充当救火队员，哪儿战况紧，就派他们去哪儿顶上去。
第七十章 再犯西山村
可是赵知州忽然想到了当初和刘不同的协议，加之这些西山村团练似乎来路不明，并不是那么好相与，他只得晚上又派人潜出城，去往西山村那边，跟刘不同直接商量，想要请在县城北关协守的西山村团练，能在必要的时候，也帮帮其它几个城门的忙。
刘不同现在卖人头，卖的很爽，心情也相当不错，北门那边的家伙们整天闲着没事干，其它城门打的倒是算热闹，这么看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便和吴胜天商量了一下之后，同意了赵知州的所请。
但是刘不同还是留下了一些后手，他同意赵知州在必要的时候，请镇守北关的西山村团练乡勇到其他地方协守。
但是每次调动的人员不能超出一半，最多也就是一百人，最好每次调用五十人，不能把他们当骡子使唤，必须要让他们得到充分的休息才行，另外具体指挥还是要让李三那几个家将自行负责，要有人对他们击杀的敌军专门点数，逢战必须要根据记录，论功行赏，而不是必须要拿回人头才算数。
赵知州听罢之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他现在有求于人，而且这帮西山村团练乡勇，也确实厉害，手中的鸟铳实在是着实很犀利，这牟平县城能否守住，还真是要看他们这些西山村团练的了。
如此一来，接下啦的几天之中，李三终于有仗打了，几乎每天都会按照赵知州所请，派出一个排，跑去别的城门一带，战事激烈的地方进行应援。
这么一来，叛军可就倒了霉了，他们发现这些天，他们不管集中兵力，去袭扰任何一个城门，都会招致城墙上一通火铳噼里啪啦的乱射，被打死打伤不少人手，搞得他们士气大跌，以至于接下来陈光福都不敢轻易再派人去袭扰各大城门了。
直到十多天之后，又一支兵力达到两千多的叛军援军，出现在牟平县城外，叛军的士气才重新得以提振了起来。
叛军的兵力在得到了援军增援之后，达到了三千多人，另外加上近期他们在附近裹挟的那些民壮，收编的一些土匪以及乱军，还有自发来投的一些辽东人，使得叛军在牟平县城外的总兵力膨胀到了六七千人之多。
当然其中能战的也就是主力那三四千人，和一千多收编的悍匪以及乱兵，另外两千多人，多是被强行裹挟的民众，只能给他们当炮灰使用。
这次领兵过来的是李九成手下的一个亲信，叫张涛，也是曾经的东江军旧部，以前是一个把总，现如今叛军摇身一抖，这厮居然成了副将，一时间嚣张的不得了。
在他领兵前来之后，立即叫嚣着开始攻城，但是陈光福却还急着西山村给他的那一箭之仇，以目前他们粮秣不济，最好是先拿下防御相对薄弱的西山村，获取大量粮秣之后，提振了士气，再攻打坚固的牟平县城不迟。
那张涛听罢之后，认为这话倒是也有道理，牟平县再说也是个拥有完善城墙防御的坚城，攻打县城肯定没攻打一个村寨容易，而据当地人所说，西山村里面要粮食有粮食，要女人有女人，还有几千难民。
如果他们先打下西山村，并且攻下养马岛的土围子的话，那么除了可以获得大量粮秣之外，还能抓到不少女人，好好的享受一下，同时还能裹挟几千难民，给他们当炮灰用。
打下西山村，显然是个不错的买卖，于是张涛也点头答应了下来，并且气势汹汹的拍胸脯保证，这次他亲自领兵过去，攻打西山村和养马岛土围子。
商定之后，叛军也不再犹豫，当即便分兵两处，陈光福继续坐镇牟平县城外，而新来的张涛，则负责领兵攻打西山村和养马岛土围子。
张涛率领了一千多手下叛军，其中有近五百都是东江旧部，战斗力相当不错，另外还带了数百新在本地收编的悍匪，又拉上了七百多裹挟的难民，呼呼隆隆的便朝着西山村开拔了过去。
他们这边一动，西山村便立即收到了斥候传回的消息，警锣声再一次响彻了西山村上空，一队队海狼步兵，还有新编的乡兵们，纷纷在军官率领下，冲上了寨墙。
这一次敌军来势汹汹，兵力很多，而且目标并不只针对西山村一处，而是准备要连土围子也一并攻占。
所以包括在土围子镇守的兵力，这一次也都动员了起来。
土围子之中难民听闻有数千叛军，要来打他们的养马岛土围子，顿时便有点乱了套了，但是这种混乱持续时间并不长，便被在这里坐镇的海狼军官给弹压了下去。
一个海狼的军官爬上土围子中间的一个高台，朝着一个铜皮大喇叭大声对土围子里面的难民们吼道：“你们全都听清楚了，谁敢再乱，便以通敌治罪！立即拖出去杀了！所有女人孩子，全部立即回到你们的地窝子里面呆着，男人之中除了青壮留下，按照原来的编制，听候吩咐，其余闲杂人等，也全部退入土窝子里面呆着，任何人在不听号令情况下，在寨中乱窜，杀无赦！
大声喧闹的！杀无赦！胡乱在土窝子之间乱串的，杀无赦！试图叛投叛军的，杀无赦！现在都有，立即行动，半柱香之后，若是还有人不尊号令，就给老子杀了！奶奶的，你们紧张个屁！老子们在前面顶着，只要老子们还有一个活的，就不会让叛军攻进来！
除非老子死光了，你们爱咋地咋地！只要老子们还有一个喘气的，你们就屁事没有！……”
那些土围子里面的难民们一听，既感动又紧张，感动的是这些西山村家丁乡勇们，居然说出只要他们活着，就不会让他们这些难民受到叛军祸害，紧张的是他们怕乡兵顶不住叛军，让叛军攻入土围子之中。
可是现在他们受到西山村乡兵们的保护，自然也只能听乡兵们的吩咐，于是乱哄哄的场面立即便被压了下去，闲杂人等一股脑都被赶回到了他们的土窝子里面呆着，仅剩下了事先甄选出来的三百多个青壮男子，作为第二梯队辅兵，在土围子之中，运送弹药弓箭，以及提供热水，抢救伤员等事情，同时也负责控制整个土围子之中的那些难民，监控他们，让他们不得乱动。
三千左右的叛军，没多久便在张涛的率领下抵达了西山村外面，张涛勒住马缰，定睛朝着西山村以及隔着几百米远的冰面上的养马岛土围子望去，脸上带着一脸的狂妄，还有不屑。
在观看了一下西山村以及土围子之后，张涛也没发现有太过特别一些的地方，只是村子的寨墙，和土围子的土墙，似乎结构有点奇怪，并不是修的一道直的寨墙，而是弯弯曲曲有突出，也有地方凹陷，他也没看出这么修筑寨墙有什么好处，更没有看出来个所以然。
但是他还是听了那姓万的千总，把这里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据说这里的乡勇手中有很犀利的鸟铳，很不容易对付。
听了姓万的千总这些介绍之后，他倒是做了一些准备，让人去从附近攻破的村寨之中，弄来了一批门板床板，或者是八仙桌之类的东西，交给手下那些打头阵的土匪乱兵，另外还让大批被裹挟来的民众，准备了乱七八糟的布袋木板柴捆之类的东西，布袋就地在外面装满冰雪。
这天气挖土是挖不动了，冰雪装到布袋之中，填实了之后，也可以充当沙土使用，填埋村子外面的壕沟，柴捆的作用一样，除了可以防箭挡铳弹之外，还能填埋沟壕，打通进攻寨墙的通道。
另外他还在来之前，准备了几十副梯子，供手下乱兵使用，越过沟壕之后，把梯子架在寨墙上，攻打寨子。
可以说他自认为，他的准备工作已经做的相当充分了，只要他动手，那么西山村对于他来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另外他为了这次拿下西山村和土围子，还准备了一样大杀器，那就是这次他从登州城带来了五十个炮手，另外还加上一门重一千五百斤的红夷大炮，这会儿他也一并拉来了一门，在他眼中，连城池都架不住红夷大炮轰，别说小小的西山村了，只要随便轰两炮，那么西山村里面的人肯定就吓尿了。
所以他这次过来，信心满满，志在必得，只等着享受攻下西山村之后，从里面起获的那些漂亮女人了。
以前他们在东江镇跟着毛帅做事的时候，日子过的清苦，后来毛帅被袁崇焕所杀，他们心怀不满，加之东江镇内部分裂，整日里兵将们都在勾心斗角，攻来杀去，再也不复以前的那种团结，他们这些人在东江镇看不到希望，也无以立足，只得逃回了山东这边。
但是到了这边之后，那些山东人，横挑鼻子竖挑眼，对他们是百般的刁难，百般的不待见，恨不得把他们都宰了，孙元化虽然待他们还算不错，可是也仅仅如此罢了，并未让他们享受到太多的物质，而且孙元化御下虽然不说很严，可是毕竟他们在这里也不敢轻易造次。
第七十一章 超乎常理
整日里他们这些人都要受山东人的白眼，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现如今他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他们这段时间杀也杀了，抢也抢了，更是天天新郎，每天晚上都换着新鲜女人玩儿。
这日子过得可以说是着实舒坦，至于那些以前瞧不起他们的山东兵将，现如今不是被他们宰了，就是被他们抓了，活着的现在跟灰孙子一般的瞧着他们的眼色过活，想想都觉得痛快。
当他看罢了西山村和西山村背后养马岛上的土围子之后，决定不等后面跟着过来的那门红夷大炮了，马上开始进攻西山村，今天晚上起码先睡到西山村里面，舒舒服服的暖和暖和，再找几个漂亮娘们，好好的折腾折腾。
他就不信了，一帮乡勇，能挡得住他这么多兵马的进攻。
于是他一声令下，一大群临时收编的土匪乱兵，立即抬着一块块门板，一张张八仙桌，并且将大群衣衫褴褛的百姓，驱赶到了阵前，令他们背上装满了冰雪的布袋，扛上了成捆的柴禾，或者是扛上一些木头。
“你们这些人都听清楚了，一会儿军令一下，你们就背着东西朝寨子那边跑，猫下腰朝前只管冲，只要把你们背上背的东西，填入到沟壕里面，就算是你们办完事儿了，回来之后给你们热汤喝，干得好的还给一块饼子吃！
谁要是不听话，擅自后退或者逃跑的话，小心你们的脑袋，老子手里面的刀不是吃素的！杀你们跟杀鸡一般！”一个叛将站在那一大群被强行裹挟来的百姓面前，歇斯底里的对着这些百姓狂吼着，威胁着他们，并且用一碗热汤，还有一块黑乎乎小小的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做成的杂面饼子作为对他们的诱惑，告诉他们该做什么，怎么做！
这些被强行裹挟来的难民或者百姓，一个个面如死灰，浑身上下哆里哆嗦，没人说话，只有人在人群之中小声的啜泣着，他们被抓来之后，一个个都饿了很长时候，几乎快被饿死了，今天这些叛军又逼着他们去攻寨，想必今天很多人活不成了。
但是活不成就活不成吧，活着也是活受罪，谁也不知道未来他们能不能活下去，但是假如他们干得好的话，能活着跑回来，那么好歹就能得一口热汤，一块饼子，能吃口东西，现在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了。
所以现在这些难民，根本连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只能麻木的听着这些叛军的吩咐，用羸弱的身躯，扛起了那些装了冰雪的布袋和那些柴捆。
至于另一边，那些被当成炮灰，第一轮押上去的土匪和乱兵们，这会儿也临时编组了起来，让一些叛军率领他们，告诉他们该怎么做，做什么，另外还悬出了赏格，说只要攻下西山村，便让他们好好的享受一番，第一个攻上寨墙的人，还可以赏给一个漂亮娘们。
这些土匪和乱兵，也知道他们自己是炮灰，可是现在既然他们投了叛军，便只能给叛军卖命，所以一个个倒也显得很是兴奋，嗷嗷叫着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随着张涛一声令下，军中擂起了战鼓，隆隆的战鼓声响起之后，有人吹响了牛角大号，低沉的号声，滚滚传去很远，这时候那些难民和乱兵们，纷纷被驱赶着，开始朝着西山村冲了过去。
吴胜天冷冷的站在寨墙上打量着外面的这些乱军，乱军的数量不少，多少让他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压力，但是却并不足以让他害怕，这点乱军，对他来说还可以轻松应付，但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他这次没有率部再出寨迎战叛军。
他下令海狼步兵登上寨墙，进入到了预设的阵位之中，做好迎敌的准备，并且从刘家大院之中，搬出了几箱铁壳手榴弹，放在了寨墙上面，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眼看着外面有近千乱军还有难民，扛着桌子门板，还有柴捆之类的东西要发动攻击，他下令道：“所有人稳住，进入一百五十步之后，可以开火射击，但是最好瞄准了打，尽量少杀那些难民，一排在寨门处准备，一旦需要的话，你们要出去，将难民截下来，圈在寨门外面！所有人准备吧！”
各排的排长都立即挺身接令，纷纷跑回到了他们负责的那段寨墙，开始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这种守御战没有什么花俏，只要能把敌军打退就成，而且吴胜天很清楚，这是叛军试探性的进攻，叛军还没有打算全军压上，拼一个鱼死网破。
虽然海狼的士兵并不算多，但是还是可以基本上控制住整个寨墙，每隔两步便会立有一个士兵，手持着步枪做好战斗准备。
难民们踉跄着在乱兵的威逼之下，艰难迈动着双腿，扛着那些布袋和柴捆，在尚未融化的积雪上面蹒跚而行，地面上还时不时的可以看到，有一滩滩发黑的血迹，估计就是上次叛军来攻，被打死时候留下的血迹。
地面上的积雪因为这些大片的血迹，显得一片斑驳，但是这却无法吓阻那些难民和乱兵，朝着西山村前进。
空中回荡着叛军大阵之中不时响起的隆隆战鼓之声，还有催命一般的号角声，但是西山村之中，却显得静悄悄的，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个人影，标枪一般的站在垛墙后面，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村外涌过去的那些叛军和难民。
叛军推进速度并不快，他们小心翼翼的举着门板桌面，遮挡着他们的身形，难民亦步亦趋的扛着东西，朝前挪动着双腿。
有些人已经极为虚弱，别说朝前奔跑了，就算是每挪动一次脚步，都要大口喘气，有些人干脆走到一半，就累的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是他们并未引起任何人的仁慈，有叛军专门跟在他们背后，用长枪或者锋利的刀威逼着他们前进。
当看到有人倒下爬不起来，他们便用力的用刀背去抽打，用长枪的枪杆去抽打他们，如果还不起来继续扛着东西前行的话，那么他们便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或者是用长枪将他们钉死在冰冻的地面上。
难民濒死的惨叫声，充斥着战场，但是这里没有同情，剩下的仅仅是人性之中的残暴。
寨墙上的海狼步兵，一直都在默算着敌军的距离，一直当敌军进入到二百步左右的距离之后，火枪手才将步枪架在了垛墙上，甚至连预留的射孔都没有用。
“狼牙步枪开火！”一个排长眼看着敌军已经进入到了一百五十步的预定射击距离之后，终于下令开始开火。
这些手持狼牙步枪的火枪手，早已将枪身上的标尺，设定在了一百五十米，做好了一切发射前的准备。
当命令声一下，这一个排的火枪手们，立即纷纷开始了射击，他们此次也没有采取齐射的方式，而是准予火枪手自行选择目标进行射击。
主要原因是这帮乱军，扛了不少门板之类的东西，走的也比较散乱，毫无章法和阵型可言，集火齐射，反倒是起不到足够好的杀伤，倒是让士兵们自行精确瞄准，反倒是可以争取多射杀一些叛军。
另外现在西山村之中，虽然储备了一批弹药，但是数量并不是非常多，在渤海湾海冰融化之前，他们暂时无法得到更多的弹药补给，所以弹药能省还是省一点用，加之狼牙步枪不同于滑膛枪，它的射击较为准确，在二百米之内，基本上可以做到精确瞄准射击。
于是吴胜天这次决定，让士兵各自发挥，争取尽可能多的打死一些乱兵和叛军，而减少对那些可怜的难民的杀伤。
枪声在命令之下，顿时开始响起，一段寨墙上不时的闪出一小团火焰，腾起一股硝烟，紧接着响起一声铳响。
张涛这会儿也在观察着寨墙上的动静，当看到火光和硝烟腾起之后，他瞳孔也微微一缩，心道果真姓万的说的不假，这伙西山村的乡兵，真的是在一百步以外就开始放铳了。
但是他还是不怎么相信，有什么鸟铳能在一百步之外，就能把人打死，而且看样子这次乡兵们，并没有乱哄哄的齐射，而是零零散散的在进行放铳。
这样做也能打死人吗？鸟铳是什么水平，他当然也清楚的很，五十步外能打中人，就算是运气相当不错了，想要七十步打中人，且不说能不能把人打死，起码要靠着老天爷眷顾，估计才能打中人吧。
可是西山村乡勇，居然在一百步之外，就这么零星的开始朝着他手下派出的乱兵进行射击，简直就是开玩笑嘛！这距离难道也能打中人吗？
所以他不禁心中也升起了一种蔑视的情绪，并不为此感到一点紧张，觉得这些西山村的乡兵，也不过尔尔，接下来他很有把握，能拿下这座西山村。
可是往往事情的进展，都不按照叛军的心理进行发展，就在几乎所有叛军，都以为西山村乡兵这么做，是纯粹浪费火药，根本不可能给他们的人构成威胁的时候，却发现事情似乎没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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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火中取栗
一些缩头缩脑的乱兵，躲在门板后面，可是铳弹飞过来的时候，居然能一下穿透遮挡他们身体的门板，并且在射穿了门板之后，还能把躲在后面的人给打死。
随着枪声零星响起之后，一些原本以为没事的乱兵，开始接二连三的被打翻在了前进的道路上，甚至于连门板之类的东西，都无法挡住这些铳弹，依旧可以射杀那些乱兵。
如果说偶尔一个的话，那是凑巧，可是很快他们发现，似乎并不是偶然发生的事情，而是不断有人倒下，这一下就把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乱兵给吓到了。
他们不知道西山村乡兵用的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还能如此精准的射中他们，这一下有的乱兵或者投靠叛军的土匪，就开始害怕了，有些人不由自主的停驻了下来，缩着脖子躲在门板后面，连头都不感冒一下。
任凭那些率部督战的叛军如何叫骂，一些乱兵和土匪说什么都不敢动，于是气的一些叛军兵将，干脆手起刀落，开始斩杀那些不肯听令前进的家伙，这才逼迫着那些乱兵，心惊胆战的继续前进。
西山村的寨墙上开火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火枪声开始连成了一片，整个西山村的寨墙上，如同开始放鞭炮一般，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铳弹也越来越密集了起来，那些进攻的乱兵，进入到一百米之内以后，伤亡开始变得更加严重了起来，不管他们躲在什么东西后面，似乎都挡不住寨墙上飞下来的铳弹，有时候海狼的火枪手，根本看不到敌人的身子，干脆便对准那些木板进行概略射击，估算一下敌军在遮蔽物后面的位置，居然照样可以打死叛军。
这一下乱兵们开始架不住了，不管他们怎么躲，都躲不开死亡对他们展开笑容，于是一些乱兵再也不干了，说什么都不敢再朝前推进，甚至开始有人已经丧胆，掉头朝着后面逃去。
可是他们不逃还好，一逃正好被海狼的士兵看到他们的背影，于是正好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瞄准机会，结果一些转身逃命的家伙，还是躲不开死神的召唤，被海狼士兵从背后当场打死在了村子外面。
在西山村的阻击之下，村外的那些叛军被打的无力招架，而且连队之中的几个神枪手，更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专挑叛军之中那些跳得欢的，在四处驱赶乱兵前进的叛军头目下手，将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撂翻在了地上。
敲掉了头目，剩下的乱兵土匪就更是心惊胆战，士气全无，于是不等这些家伙拱到壕沟前面，便开始自行崩溃。
倒是那些难民，因为没有被当做射击目标，伤亡很小，虽然他们吓得腿软脚软，可是却相反并未掉头逃走。
难民之中，有些人并不傻，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西山村里面乡兵故意为之，并不想屠杀他们，要不然的话他们无遮无拦之下，肯定被打死的更多更惨，于是他们便在人群中小声招呼身边的人，不要停，丢下身上的东西，朝着西山村寨门附近跑，只要叛军不敢追上来，那么弄不好他们可能会被西山村的乡兵救下来。
眼看着押着难民的叛军纷纷落逃，难民已经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逃生的一个机会，有些人于是便掉头逃走，也有人想要向两边逃走，但是也有聪明人知道，逃到其他方向，照样还是要落在叛军手中，眼下西山村可能是他们唯一逃生的机会，于是坚持朝着西山村寨门方向跑。
每个人都把身上的土袋和柴捆丢在了地上，空着手到处奔逃了起来，这时候吴胜天看到叛军已经败退，于是下令停止继续开火，令一个大嗓门的手下，抄了一个铜皮大喇叭，在寨门上面对着外面那些难民们狂叫道：
“难民们听了！不要乱跑，丢掉你们身上的东西，朝寨门处跑，我们救你们进来！快点……”
其它的那些乡勇这时候也跟着一起齐声大喊：“朝寨门跑，快点朝寨门跑！……”
那些难民虽然这会儿很混乱，大呼小叫的，但是还是有人听到了西山村里面传出的呼声，于是惊喜万分的叫道：“咱们有救了，村里面的乡兵让咱们朝寨门方向跑！快点呀！都朝寨门跑！快点呀！跑过去就能活命了！……”
于是更多的难民，听到了这些人的叫声，都开始加速朝着寨门方向跑去。
远远的观战的那个张涛，这会儿是满头的黑线，他现在终于确定了，那个姓万的家伙果真没有胡说八道，这西山村乡兵手中的鸟铳果真有古怪，他们手中的这些鸟铳，确确实实可以打得很远，还打的很准，而且威力还非常大，居然能打穿门板，还能把躲在门板后面的人打死。
这一下事情有点麻烦了，虽然他也没有指望第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就能攻下这西山村，但是也没料到，对手居然这么厉害，愣是让他派出的手下，连壕沟的边都没有摸着，而且看样子，西山村的乡兵，并没有无差别的进行射杀，而是放过了那些难民，并且呼叫难民朝寨门处逃，很明显，这些西山村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想要把那些难民给救入村中。
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但凡是临战之际，攻方往往会强逼一些老百姓帮他们攻城，但是守方也不会客气，为了守住城池，虽然不愿，但是却也不得不将被强逼助攻的老百姓一并射杀。
但是今天这西山村的人，居然嚣张到了想要在他眼皮底下，把这些难民救走，这简直就是猖狂到了极点，比当众打他的脸还要让他感到难堪。
于是他立即下令，派出一队百多人的骑兵，纵马出阵，赶去追杀那些试图逃入寨中的难民。
这一百来个叛军骑兵，闻令之后二话不说，一个个立即奋力催动坐下战马，朝着两军阵前冲去，战马的马蹄溅起了一片冰雪，一个个呼啸着舞动着手中的刀枪，朝着那些正在奔逃的难民冲杀了过去。
吴胜天看到敌军阵中冲出了一支骑兵，瞳孔猛然一缩，脸上顿时露出了怒色，厉声喝道：“奶奶的！这帮龟孙子这是要屠杀难民！全体都有，用步枪对他们进行拦截射击！不得让他们追上难民！老子就不信了，救不下这些难民！
一排在寨门内准备，随时开寨门，放吊桥，把难民收进来！做好控制他们的准备，快！”
这会儿可以说吴胜天已经有点意气用事了，在他旁边正在观战的刘不同，小声提醒道：“吴兄！这样恐怕不妥吧，万一难民之中，有隐藏的叛军，入寨之后夺门恐怕会有麻烦！”
吴胜天摇头道：“无妨！我就是要让这叛将瞧瞧，想要在老子鼻子底下屠杀难民，门都没有！不让他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他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一等射手到寨门上面集结，盯紧入寨的难民，但凡发现有人身怀利刃，便立即将其射杀！特别是盯紧吊桥，不得让任何人砍断吊桥的绳子！”
十几个一等射手闻令立即冲到了寨门上面的寨墙上，做好了射击准备，还有部分火枪手，装填好了步枪，随时可以递给他们作为备用。
难民们也看到了叛军中朝着他们冲杀过来的这些骑兵，于是顿时惊慌失措，拼了老命的开始朝着寨门处狂奔过来，许多人明明刚才连走都走不动了，可是这会儿为了求生，却也激发出了身体中隐藏的所有能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拔腿朝着寨门狂奔了起来。
叛军骑兵速度很快，一出阵便开始催动战马，加速朝着难民追来，他们形成一个兜子形状，朝着难民兜了过来。
一些起初试图朝后逃去的难民马上便被他们迎面追上，一个个刀光一闪，难民的人头便立即飞了起来，鲜血飚起了老高，尸身立即扑倒在了雪地之中。
那些难民看到叛军开始杀人，更是慌忙加快速度，朝着寨门方向逃奔，包括刚才试图朝两边逃的难民，也赶紧掉头朝着寨门方向跑。
可是叛军骑兵速度很快，朝着两翼兜截，眼瞅着就要把两边奔逃的难民也兜进去，开始大肆屠杀。
可就在这个时候，西山村寨墙上再一次响起了一连串爆豆般的铳声，一些叛军骑兵，当即便被打的人仰马翻，一头栽到了地上，有些铳弹并未打在人身上，但是却打在了马身上，战马吃疼，当即悲嘶着跃起，有的干脆一头就栽在了地上，还有战马侧翻在了地面上，把马背上的骑手摔得是七荤八素，有的人干脆直接就被摔断了脖子，死在了当场。
更有一些叛军骑兵，被摔断了腿，或者被战马压在了身下，死活挣扎不出来，发出了一片惊呼惨叫之声，个别骑兵身为军将，为了保命，出战的时候，身上先在里面套了一件棉甲，可以保暖，外面又罩上一件锁子甲或者铁甲，全身上下光是甲胄，就足足好几十斤，笨拙的要死，下了马跑都跑不动，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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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奸细
战马摔倒之后，叛军骑兵倒在地上，笨得像猪一般，死活挣扎不起来，气的破口大骂，这样的场景，引得寨墙上观战的一些乡勇大声叫好，但是却惊得剩下的叛军骑兵拨马就跑，再也顾不上去追杀那些难民了。
张涛在后面气的想要吐血，可是骑兵对他来说，乃是他手中的精锐，要是这么逼着他们去追杀难民，而消耗掉的话，也不划算，于是他只得下令鸣金收兵，可是即便如此，还是丢在了阵前三十多骑，让他肉疼的要死。
这一下张涛有点感觉到了害怕，一百多号骑兵，高速驰骋之中，一个照面，居然还是被对手打翻了三十来人马，这样的损失之大，让人不由得心惊肉跳，这要是多来几次的话，估摸着他的骑兵这次就也折在了这里了。‘
于是他再也不敢派出骑兵去两军阵前耀武扬威，气得他只能坐等后面的那门红夷大炮运送上来，之后再考虑攻打西山村。
而那些剩下的难民，这时候终于逃到了寨门处，纷纷跪在寨门外面，连连磕头，大声哀求西山村开寨门，放他们进去避难。
吴胜天这时候让寨中之人也做好了接受这些难民的准备，划出一块空地，让乡兵围起来，这才下令开寨门，让这些难民入寨。
吊桥咯咯吱吱的被轱辘缓缓的放下，搭在了壕沟上面，沉重原木拼装起来的吊桥，轰隆一声落在了地上，两侧扯着吊桥的儿臂粗的大麻绳随时处于绷紧状态，可见只要命令一下，吊桥便会被立即打开。
而寨门内早已做好准备的那一个排的士兵，这会儿全部上了刺刀，明晃晃的刺刀指向了寨门，寨门从内缓缓的被打开，看到寨门一开，那些早已绝望的难民，一个个热泪盈眶，哭叫着蜂拥而入，朝着寨中涌去。
难民这会儿实在是吓怕了，生怕慢一点就进不了寨子，所以你推我搡，挤上了吊桥，踩的吊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有些人体弱，挤不过人家，一不小心便被挤入到了吊桥下面的壕沟之中。
而壕沟之中刘不同和吴胜天已经下令提前埋下了不少尖木桩，又浇上了水之后，把尖木桩冻得牢牢地，人一跌入壕沟，立即便被穿死在了尖木桩上，惨叫声接连响起，鲜血喷溅出了老高，看着让人觉得惨不忍睹。
于是上面有人高声叫道：“不要挤！一个个的进来，谁在挤的话，就收起吊桥，让你等谁都进不来！慢点，别挤……”
在西山村乡兵的喝骂声中，这些难民这才变得安稳了一些，看到有人跌入壕沟被穿死在尖木桩上，更是让他们不敢乱动，只能放慢速度，鱼贯的开始朝着村内行去。
刘不同的担忧是有道理的，难民之中果不其然隐藏了几个叛军死士，这些家伙穿的也是难民的衣服，混在难民之中，一是监视难民，二是瞅机会试图攻入寨子。
现在西山村主动放下了吊桥，打开了寨门，这让这些混在难民之中的奸细立即便瞅准了机会，只要斩断了吊桥绳索，那么接下来西山村便无法升起吊桥，这对于接下来他们攻打西山村，将会起到巨大的作用。
于是这几个奸细，相互之间瞅了一下，夹在人群之中，缓缓的走上了吊桥，就在他们踏上吊桥的同时，几个人同时开始爆发，从怀中拉出了明晃晃的厚背短刀，嚎叫一声扑向了两边吊桥的绳索，高高的挥舞起了手中的短刀，朝着吊索劈砍了下去。
这会儿在寨门上面一直仔细观察下面难民情况的吴胜天，一眼便看到了这几个奸细情况不太对头，当他们身形暴起，扥出了短刀的时候，他当即便厉声吼道：“打死那几个奸细！开火！”
早已做好了准备的那是几个一等射手，这时候马上开始瞄准了那几个奸细，只听呯呯砰砰一阵枪响，几个奸细顿时身形一顿，身上喷出了一道道血珠子，纷纷摇晃着一头栽倒在了吊桥上面。
唯有一人只是轻伤，挣扎着还是冲到了吊桥绳索旁边，挥起了手中的短刀，像野兽一般狂吼着，使出了浑身利器，朝着吊索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侧面寨墙上，忽然间发出嗖的一声响，一支利箭离弦而去，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射向了那个亡命之徒。
利箭噗的一声，直接从这厮的脖子射入，箭支锋利的箭簇，切断了这个亡命徒的颈部动脉，又深深的插入到了他的胸墙内部，钉在了他的脊椎骨上，瞬间便切断了他的神经，使得他的身体瞬间瘫痪。
这个亡命徒惨叫一声，瞪着不甘的双眼，一头便栽下了吊桥，手中沉重厚实的短刀，也滴溜溜的被甩出了老远，跌入到了沟壕之中，下坠的身体，当即便被穿在了沟壕中的尖木桩上。
西山村的壕沟挖好之后，并没有放入水，相反还开挖了一条引水沟，把平日沟中的积水引走。
因为这里冬季天气很冷，一旦壕沟放入水的话，入冬会很快结成厚冰，反倒是失去了防御作用，所以在北方很多地方，虽然一些寨堡甚至是城池，挖有壕沟、护城河，但是一般情况下，入冬之前，都要把水排空，省的冬天水被冻结起来。
西山村也是这么做的，所以这道沟壕到了冬季，依旧可以给村子提供相当的防御。
那个亡命徒跌入壕沟之中，当即被穿了个通透，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是却把旁边那些难民吓得够呛，他们也意识到了他们之中藏有奸细，一个个被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赶紧跪倒在吊桥上，连连磕头求饶，生怕西山村的乡兵，迁怒于他们，把他们也都杀了。
刚才一顿乱枪，虽然打死了几个奸细，但是也误伤了几个难民，这会儿没死的人倒在吊桥上，大声惨叫着，翻滚着，有人直接便滚落到了壕沟之中，被穿死在了尖木桩上。
直到这个时候，上面有人才高声喝道：“都双手抱头，举起双臂，缓缓入寨，谁要是放下双手，立即射杀！”
难民们闻听之后，这才赶紧纷纷高举起双臂，抱住了后脑勺，开始继续站起来，朝着寨中行去。
直到这个时候，刘不同和吴胜天才松了一口气，想到了刚才千钧一发之际，那一支从侧面射出的箭，于是这才扭头去看，这支箭的来处。
这时候众人让开身形，把一个身材瘦小但是却看上去很利索结实的年轻汉子露了出来，而他手中这个时候还持着一张硬弓，一只手还扣着一支雕翎箭，很显然刚才那支箭就是他射出去的。
“小的乡兵一连，三排步弓手郑二宝，参见二位老爷！”这个弓箭手看到刘不同和吴胜天都望向了他，于是赶紧单膝跪下，自报姓名。
吴胜天点点头，满意的说道：“你的箭射的很准，记一功，赏银五两，晚上加一碗肉！一壶酒！”
那个郑二宝闻听大喜过望，赶紧磕头称谢。
这个郑二宝吴胜天和刘不同都认识，这家伙以前是个猎户，跟着老爹练就了一手好箭法，这些年这一带不太平，他们家也被土匪破了，仅剩下他带着一个弟弟，躲过了土匪袭村，后来被刘不同收入了寨中，成了乡兵连中的一个步弓手。
今天正好他在寨墙上助战，刚才见到那个奸细要砍吊桥绳索，于是当即发了一箭，准确的将那个家伙射死，算是立了一大功。
其他人听了之后，都颇为羡慕这家伙，纷纷上前恭喜了一番。
这会儿战事还没有结束，吴胜天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眼看着难民都进入了寨子，被驱赶到了空地上，让乡兵看管了起来。
接着他们被一个个的带出来进行搜身，又发现了两个隐藏了利刃的奸细，一个奸细暴起想要拼命，但是立即便被几个乡兵用长枪捅翻，接着被乱刀分尸。
另一个奸细眼见逃不掉，怪叫一声拔出短刀，抓了一个难民作为人质，要求把他放出寨子。
紧张之中，那个被控制的难民，吓得尿了裤子，大声哀求不要杀他，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吴胜天却并未犹豫，当即下令动手，几个乡兵上去长枪猛刺，连着这个人质带那个奸细，都当即捅翻在地，接着砍了那个奸细的人头，连尸体一起丢出了寨墙。
直到完全检查过之后，在没有发现有暗藏利刃的奸细之后，这些难民才被暂时待下去，关入了一个院子，让人看管了起来，并且派人给他们做了一锅热粥，送入院子之中，分发了下去。
这都是小事不提也罢，接下来双方形成了暂时的对持状态，叛军那边也没有马上再组织新的攻势。
刘不同对吴胜天问道：“老吴，你说叛军怎么停下来了？要说刚才他们损失也不算太大，他们这么多人，没理由停手呀！应该赶在天黑之前，再攻一次才对！可是怎么却没动静了？”
吴胜天取出望远镜，和刘不同登上了寨子一角高耸起来的一座瞭望台上，取出了望远镜凑在眼前开始观察村外的敌军，还有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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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红夷大炮
过了一会儿之后，吴胜天放下望远镜，骂了一声：“娘的！这些叛军居然在等大炮过来！这下看来有点麻烦！这次他们弄不好是拉来了红夷大炮！接下来恐怕咱们也要把炮请出来了！”
刘不同也看了一阵子，神色凝重的点头道：“看来不错，该死的混帐！居然为了对付老子，把红夷大炮都拉来了！咱这寨墙可架不住这种家伙来几下！奶奶的！这一下咱们的大炮恐怕是藏不住了！”
“来人，让戴排长过来！”吴胜天和刘不同走下瞭望台，立即下令道。
不多会儿工夫，一个年轻人便奔了过来，伸手敬了个标准的海狼军礼，大声道：“炮兵排戴方奉命前来报到！”
“这儿不是在家，不必这样多礼，你下去准备一下，把那门五号短炮和三号长炮拉出来，弄到寨墙上面，做好射击准备，叛军那边可能会马上运来一门红夷大炮，你务必要在敌军开炮之前，将其摧毁！不行的话就用开花弹！总之不能让他们轰塌寨墙！”
这个戴方闻听，精神为之一振，脸上露出了喜色，他作为炮兵，这次随军过来，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玩儿炮，运来这里的几门炮，也只有天天在一个大院之中，带着手下进行操练，却不敢摆在寨墙上，那样的话太过招摇，充其量也只是把两门小改良型虎蹲炮弄到了寨墙上，但是虎蹲炮属于练级火炮，实在是太小，玩儿起来不过瘾。
这两次叛军来袭，他和手下都没有捞到动手的机会，只能干瞪眼看着步兵发威，这次终于吴胜天准许他们把大炮弄出来了，这一下可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于是他大声应明，飞一般的狂奔了下去，招呼他的手下炮兵，又叫上了一些乡兵帮忙，跑到刘家大院之中，吭吭哧哧的把两门大炮给弄了出来。
六磅炮虽然炮弹轻，现如今已经被海狼的海军大批淘汰，只留了一小部分作为甲板副炮使用，但是对于陆军来说，六磅炮却有六磅炮的好处。
首先六磅炮是属于长炮，身管比较大，算是一种加农炮，射程有优势，直射距离远，另外陆军的六磅炮装备不多，但是却是一种改良型的，身管再次加长，炮壁逐次减得薄了一些，减轻了重量。
另外炮尾部分加厚一些，可以使之承受更多火药，射程提高了不少，另外装在了标准轮式炮架上面，运动起来比较轻便，一匹马就可以拖动，跟随军队进行运动，两匹马可以拉一辆前车，后面挂上六磅炮拖行，总重下来，也不过只有七百多斤左右，算是相当轻便了。
至于十二磅炮，则属于是短身管的山地榴弹炮，弹道比较高也弯曲，射程不算太高，但是吊射的时候，也足足可以打到两里地之外，直射距离较短，但是也可以保证打到三百步左右，可以发射榴弹和霰弹，近距离威力极大。
这两门炮被戴方率众拖出刘家大院，呼呼哧哧的被从一道内侧斜坡拖上了寨墙，摆在了两个预设的炮位上面。
寨墙不比城墙，比较单薄，所以炮位的面积不大，承受不住火炮开火时候的后坐，一旦没有相应措施的话，一开炮大炮就可能后坐出去，翻下寨墙。
所以在炮位上，预留了桩子，用来固定滑轮组，把大炮弄上寨墙之后，必须要固定上一套滑轮组，减少火炮开火后坐距离，这样才能保证火炮在寨墙上有效使用。
戴方早已做好了准备，当两门炮一被运上寨墙，便立即率人开始安装滑轮组，把大炮固定在了滑轮组上，布置在了炮位之中。
两门炮这会儿都披着炮衣，让人看不清下面遮盖的炮身，但是从形状上，明眼人还是可以认出这是两门大炮，那些乡兵们以前从未见到村里面居然还藏有这样的大杀器，于是都围着看新鲜，被戴方板着脸哄到了一旁。
随着炮衣被揭开之后，炮兵立即开始对两门炮进行擦拭保养，重新清理炮膛，并且把弹药箱也运到了旁边的弹药库之中，随时提升上来，供给大炮使用。
按照要求，炮位和存放弹药的弹药库，要分开，弹药库要被设置在最为安全的地方，大炮旁边，只允许放置安全的实心弹和霰弹，而药包和爆炸榴弹，则要必须放在安全的弹药库之中，以防战斗之中，出现弹药殉爆的情况，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使用的时候，由专人把药包和榴弹送到炮位上，供给操炮的炮兵进行装填发射，这样做显然比这时代的明军要高明太多。
戴方作为炮兵军官，对此是深谙其道，准备工作做的是有条不紊，炮手们也都精于此道，再加上早就憋得难受，这会儿干的是热火朝天，动作相当迅速。
大概也就是半个多小时的工夫，两门炮便全部准备完毕，具备了开火的条件，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村外的敌军方面。
而这个时候，远处叛军那边也有了动静，二百多人吭吭哧哧的驱赶着几头骡子，吭哧吭哧的把一门连炮架足足有两千斤重的红夷大炮从叛军大营拖到了西山村这边来。
吴胜天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叛军那边的情况，看到了叛军已经把红夷大炮弄来之后，脸色变得绷紧了一些。
戴方这会儿同样也举着一个倍数较高的望远镜，在观察叛军那边的红夷大炮的情况，仔细辨识了一阵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门在明军现在看来，应该属于绝对的先进武器，在戴方他们眼中，却根本是一个垃圾。
这门红夷大炮看上去很威风，黑乎乎的炮身，又粗又大，但是炮管并不是很长，口径看不清大致多大，但是估计最多不会超出十二磅炮的口径，弹丸重量充其量也是十二磅之内，但是这种炮乃是孙元化、徐光启他们主持，聘请佛郎机人工匠，到北方这边，指导铸造出来的。
使用的铁料，也是河北那边的生铁，但是因为北方多用煤来炼铁，中国的煤矿多是含硫量比较高的煤，铁矿石含磷量也比较高，炼出的生铁质量，远不如广东福建那边，用木炭炼制出的生铁质量。
这种北方的生铁因为含有较多不利于生铁质量的磷和硫，除了容易生锈之外，生铁也比较脆，所以在北方铸炮，质量都不是太好，为了不炸膛，只能加厚炮壁，这么一来所造出的大炮，显得就比较笨重。
同样是十二磅炮，在身管比相同的情况下，海狼使用铁范铸炮法，加之用的又是广东和福建本地产的优质生铁铸造，加之采用内模水冷技术，使得炮壁厚度较薄，炮重比起明军的大炮，最少要轻一半以上，甚至还要多一些。
像海狼的十二磅山地榴弹炮，总重量不过五百多斤，相同的口径，明军这边使用的红夷大炮，重量却高达一千五百斤到两千斤，足足超出了海狼使用的山地榴弹炮三倍以上，加之炮架技术的落后，明军整炮质量下来，更是比海狼的十二磅山地榴弹炮重出了很多。
所以叛军的这门红夷大炮，野外行军可以说简直就是灾难，除了要用更多的骡马牵引之外，还要用很多人在一旁伺候，行军速度还非常慢，这也是叛军主力到来了这么长时候，他们的大炮才被缓慢的运送过来。
判明了这个情况之后，戴方也大致就猜出这门叛军的红夷大炮的基本性能，这门炮直射距离，只是比他们用的十二磅榴弹炮稍远一些，高射角吊射的话，倒是打的也不近，但是也超不出海狼使用的十二磅榴弹炮多少，可以说射程和威力，都在伯仲之间。
但是海狼的大炮铸造是采用标准铁范铸造，炮膛内径标准统一，在经过标准的镗床进行打磨钻膛之后，炮膛内壁光滑，尺寸也相当标准，这就让海狼的弹药厂制作炮弹的时候，方便多了。
但凡是海狼自行铸造的实心弹，公差范围被控制到了最小，正好可以较为严密的和炮膛内壁贴合起来，这就有效的减少了泄气量，有效的增加了射程和炮弹初速，另外对于大炮的射击精度，也有很好的效果。
同比之下，明军因为大炮使用的是泥范铸炮法铸造，炮膛内径公差很大，炮膛内也处理的不光滑，铸造炮弹只能尽量满足最小的炮膛使用，炮弹自然公差很大，装填入炮膛之后，炮弹和炮膛之间留有很大的空隙，结果自然是造成发射的时候，火药爆燃大量气体从空隙处溢出，无法有效的全部用来推动炮弹运动。
其结果当然是炮弹精度很差，射程减少，威力减弱，双方的大炮，在这方面不具有可比性，所以别看海狼的十二磅炮短小精悍，可是却并不比明军那种又大又笨的红夷大炮差到哪儿去，双方对射，海狼的十二磅炮，还占着不小的优势。
另外海狼还给十二磅炮装备了少量开花弹，也就是可爆炸榴弹，虽然装药量不多，可是毕竟落地之后能爆炸，就算是炸成几瓣，也总比实心弹要厉害，对于敌军心里震慑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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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对炮
当叛军的红夷大炮被运送到阵前之后，叛军那边立即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士气顿时拔高了许多，在叛军眼中，他们手头有这等大杀器，这西山村的鸟铳就算是再厉害，也总打不过他们的红夷大炮吧！
所以他们接下来用红夷大炮轰，估摸着就能把西山村的寨墙轰成渣，到时候西山村的乡兵，肯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到时候他们再一拥而上，估计就可以轻取这西山村了。
于是乎叛军各个都开始又变得轻松了下来，变得兴奋了起来，变得嚣张了许多，变得有点不认识他们自己姓什么了。
张涛憋着他那张大嘴，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的那门红夷大炮，得意洋洋的下令道：“把大炮推上去，架起来，对准那西山村，给老子先轰他们几炮，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再说，老虎不发威，他们这帮王八蛋还真当老子是病猫了！给老子轰！最好把他们都轰死，轰成烂肉！”
几十个叛军炮手，指挥着那些民夫，把拖拽大炮的骡子牵走，开始靠着人力，推着笨拙不堪的大炮，朝着阵前行去。
虽说红夷大炮射程远，但是也只是相比以前的旧式火炮来说的，有些红夷大炮，超量装填火药，试放的时候，高射角之下，确确实实可以把炮弹打到五里之外，但是那只是实验数据，当不得真的，炮口吊高之后，大炮就算是打得远，但是精度已经是惨不忍睹了，别说是拿去轰并不算太高的寨墙，就算是拿去轰高大的城墙，也很难有效命中。
所以实际使用的时候，明军炮手，往往都会放敌军进入一里之内，才发炮轰击，而且不是那种精确的瞄准射击，而是概略性的射击，打击那些面状敌群。
于是在张涛的命令声中，叛军炮手驱赶着大量的民夫，用绳子拖，用手推，推动着红夷大炮朝着西山村行去，而且嚣张的把红夷大炮一直推到了西山村外面，大概三百多米不足四百米的距离上，这才停驻了下来。
更让西山村寨墙上那些海狼军官们感到可气的是这帮叛军，居然连基本的防炮常识都没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把大炮摆在了空地上，一马平川无遮无拦，让寨墙上的人可以对他们的行动一览无余。
戴方和吴胜天等人看到了叛军这么大意，不由得对他们嗤之以鼻，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叛军炮手警惕性太差，因为这些叛军从上到下，没有人知道，西山村其实也是有大炮的，只是一直没有暴露，让他们知道罢了。
他们自认为大炮摆在三四百步之外，已经是非常安全了，就算是西山村里面，有一两门火炮，总不至于他们也有红夷大炮吧。
而普通的火炮，就算是大号的铜发熕，充其量也就是能打二百多步，他们的红夷大炮摆在三四百步之外，应该绝对安全了。
故此他们把大炮推到村外之后，连一点掩护措施都没有做，把一些火药桶，以及炮弹，从马车上卸下来，直接就摆在了大炮旁边。
戴方冷哼一声道：“不是听说这些明军炮手，是佛郎机人亲自训练的吗？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这是严重的违反规定的做法！妈妈的，居然把火药桶就摆在大炮旁边，这不是找死吗？既然如此送上门来，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来人，开始装弹，瞄准那门红夷大炮！奶奶的，瞄准一点，争取用最快速度，干掉它！”
两门炮的炮手二话不说，当即便开始装填了起来，装填动作娴熟的如同一种编排的舞蹈一般，刚劲有力衔接紧密，让人为之惊叹。
经过数年发展，随着海狼的基础工业可提供的原材料的提升，以及加工工艺的提升，海狼的火炮已经不同以往的那种操作方式。
以往火炮高低角的调整，以前是靠着几个设定的台阶，用垫木来进行调整，但是现在却改进成了用螺栓调整，这样的改进使得火炮调整更简便，瞄准精度也更高一些，甚至于还研制出了一种十分简陋，但是却可以有效提高瞄准精度的瞄准器，使得火炮的精度更上一层楼。
故此两门炮的一炮手都俯身在炮架上的瞄准器上，用手飞快的旋转着手柄，炮管随着他们摇动手柄，开始缓缓的扬起了炮口，直至瞄准了目标之后，两个一炮手大声叫道：“瞄准完毕！”
叛军的炮手这会儿对西山寨墙上的动静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一大群人包括那些被强行征调来的民夫，都聚在红夷大炮旁边，民夫虽然是被裹挟来的，但是却也对这种传说中的大杀器很是好奇，伸着脑袋看热闹，反正这会儿不是逼着他们去攻打西山村，他们也没有太过难受。
那些叛军炮手，这会儿忙活着给红夷大炮装填弹药，他们这个时候还是没有怎么进步，就算是孙元化专门通过教会，从澳门请来了葡萄牙炮术教习，也没有在技术上改变他们太多。
这些红夷大炮，至今还在使用的是散装的火药，完全凭着炮手的经验，朝炮膛之中装填火药，然后用炮杆将火药通入到炮膛尾部的药室之中，再取来一颗实心铁弹，装入炮口，填入炮膛捣实，在炮尾的火门处倒入引药。
不过经过葡萄牙人的教练之后，这些叛军的炮手动作倒是也算是比较娴熟了，起码没有毛手毛脚，相互倒是也懂得了配合，在大明军中，这已经算是难得了。
装填好炮弹之后，他们便开始调整炮管高低，红夷大炮这个时代还算是比较先进的火炮，身管比比较长，炮管铸造形状更符合实际需求，而且炮身上有照门和准星，可供炮手进行瞄准。
在几十个炮手伺候之下这门红夷大炮总算是被准备好了，但是还没等他们开炮，便听到西山村寨墙那边，突然间响起了两声闷雷一般的轰鸣声。
两团耀眼的火光，从西山村寨墙上喷吐出来，腾起了一大片的淡青色硝烟，紧接着众人耳中便听到了两声啸音，两颗炮弹立即呼啸着便砸向了这门叛军的红夷大炮，炮弹一左一右，一发靠前了一些，一发超出了一些距离，落在了这门叛军红夷大炮的附近。
正在看热闹的那些叛军以及民夫，顿时被吓得一跳，不少人赶紧抱住头似乎这样会感觉安全一些。
两颗炮弹都没有直接命中这门红夷大炮，但是落点都不算太远，六磅炮的炮弹落点仅仅距离红夷大炮只有六七米远的距离，当即砸死了几个凑在附近看热闹的民夫，还有两个叛军，而那颗十二磅炮弹，则落在大约十来米左右的地方，只砸死了两个民夫。
民夫死了几个人，愣了一阵之后，当即哄堂大散，惊叫着朝着四面八方逃去，是头猪也看出来，西山村里面有两门大炮，而且估摸着也是红夷大炮，正想要打掉这门叛军的红夷大炮。
叛军这边一下子就也慌了神，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小小的西山村之中，居然还藏了两门这样的大杀器，居然可以够得着他们的红夷大炮。
这一下张涛有点彻底晕菜了，心中暗道，这西山村里面的大户是什么来头呀！怎么可能连红夷大炮都弄得来呢？这红衣大炮现在大明，可是标准的稀罕物，整个登莱军队，也不过只有二十位左右，每门造价都高达千两银子，西山村里面的大户就算是有钱得很，但是哪儿去弄这种红夷大炮呀！
而且一家伙就是两门，这他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他愣了好一阵子，忽然想起来这会儿不是发愣的时候，对方有红夷大炮，那么他这边就不安全了，于是他赶紧带着亲兵，又后退了一段距离，慌忙下令让他的那门红夷大炮开炮，想着能尽量先一步，把寨墙轰塌，最好是能干脆连那两门红夷大炮一起轰碎，那么他们就安全了。
叛军炮手突然间遭到了对方红夷大炮的炮击，顿时也有点慌张，但是跑也不敢跑，只能硬着头皮围着大炮，等候发炮的命令。
这时候寨墙上的戴方，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炮弹落点，当看到落点之后，转身冷冷的说道：“三号炮近矢弹，五号炮失的！重新瞄准！装开花弹！”
炮手们这会儿其实不用他吩咐，有人也在观察弹着点，另外其他炮手已经开始清理炮膛，熄灭炮膛内的残余火星，用湿炮刷擦拭了炮膛，有用干炮刷再次清理炮膛，定装药包已经被送到了炮口处，只等戴方下令装填什么弹种了。
当得到了装填开花弹的命令之后，有人立即便取来了一颗开花弹，但是六磅炮却没有开花弹，只能继续使用实心弹进行炮击。
六磅炮因为身管长，直瞄精度要比那门十二磅山地榴弹炮高，所以虽然没有开花弹，但是却可以进行直瞄射击。
两门炮的炮手飞速的进行装填，并且复位再次瞄准，这一次一炮手瞄准的更加用心了许多，把各种该考虑的因素都考虑了进去，进行了精心的微调。
就在他们进行仔细瞄准的时候，叛军的那门红夷大炮突然间巨震了一下，炮口喷出了一团烈焰，一大股黑色的硝烟当即腾空而起，向四周弥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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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殉爆
单从硝烟的颜色上，便可以看出来，明军使用的火药，配比和制作都不是很精细，火药燃烧并不充分，所以黑烟很多，比起海狼使用的粒装火药，质量差的不是一个等级。
一颗炮弹呼啸着便朝着西山村飞来，直接重重的便砸在了寨墙上面，在寨墙上打出了一个深坑，整个寨墙都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普通海狼士兵倒是还好一些，他们可是见多了大炮开火时候的威力，但是对于本地招募的那些乡兵们来说，却把他们各个吓得脸色发青，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叫什么叫？吵吵什么？不就是中了一炮吗？这寨墙没你们想的那么不堪，不是那么容易被轰塌的！这可是老子亲自督工建造的，结实着呢！”一个刘不同带来的手下，厉声对那些惊叫的乡兵呵斥了起来。
虽说寨墙厚度比不上城墙，但是也足有一米多厚，下宽上窄，用三合土夯制而成，普通实心炮弹，不是重达十八磅以上的重炮炮弹，想要摧毁这道寨墙，还真不容易，除非弄来三十二磅的重炮，直接抵近轰击，否则的话，想要轰塌一段，凭着目前叛军用的这门红夷大炮，还真就够它啃一阵子了。
被呵斥了之后，看看寨墙确实没事，这些乡兵这才放心了下来，一个个脸皮绷紧，赶紧抓紧自己手中的武器，装出一副慷慨的架势，生怕接下来被他们的军官收拾。
看到自己的大炮轰到了西山村寨墙上，并且打出了一个深坑，虽说没有能把寨墙直接轰塌，但是却还是让叛军那边兴奋了一下，顿时叛军发出了一片叫好的声音。
可是他们的叫好声还没有落下，那两门海狼的红夷大炮便又一次开火了，两颗炮弹呼啸着再次朝着叛军红夷大炮飞来，一颗炮弹差一点就直接砸在了红夷大炮的炮位上，但是还是擦着边落下，蹦跳着在坚硬的冻土地上弹起来，继续朝前疾飞。
沿途正好有三个叛军炮手挡住了它的去路，结果当场便被这颗炮弹撕成了碎片，化为了一片碎肉飞散了出去，场面可以说是极其血腥。
另一颗炮弹落点稍远，但是也差不到哪儿去，距离叛军红夷大炮不过五六米远，落地之后，只是弹起飞出不远，先是砸死了一个叛军，把他扯成了随便，接着便轰的一声炸裂开来，几片炮弹碎片当即四散横飞，顿时又撕碎了几个附近看热闹的叛军，另外爆炸产生的巨大声响，还有冲击波，掀翻了不少人，震得附近那些叛军炮手们一个个耳鸣眼花，晕乎乎的。
叛军炮手有点慌了，因为敌人两次发炮，炮弹落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这才意识到，敌军炮手瞄的很准，这么远距离下，居然还能打的这么准，幸好他们的大炮目标不是很大，要不然的话是座房子，也该被轰塌了，这种精度，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想都不敢想，三四百米外想要他们命中一座房子，除非老天开眼，让他们撞大运，估计才有可能，可是敌人的炮手居然如此厉害，这让他们更加担心了起来。
越是担心，越是害怕，就越是慌乱，越是慌乱，就越是速度慢，在军将的喝令声中，这些炮手慌手毛脚的又一次开始装填，动作比起第一次混乱了许多，差一点就出乱子，好不容易折腾了好一阵子，不等他们在此复位瞄准西山村，人家却又一次开炮了。
从双方炮击速率来说，西山村那边的炮手已经是完胜了叛军，本身海狼的炮兵训练就十分充分，每天要不停的进行各种训练，可以说已经把装填复位的每一个动作，都臻至完善，没有一点花哨动作，所有人的动作都精确的精简到了极致，配合也达到了极为默契的程度。
另外加之海狼的炮架设计合理，瞄准机构更是接近近现代火炮，操作简便很多，这样如果开炮速度还超不出叛军的话，估计炮手自己就该找棵歪脖树上吊拉倒了。
所以海狼的炮手操炮射击的速度，起码超出叛军三倍以上，甚至可以达到四五倍之多，让叛军炮手绝对是望尘莫及。
海狼的炮手根本不给叛军反击的机会，两门炮轮番开火，不断的调整射角，瞄的也越来越准，六磅炮的炮弹在第四次射击的时候，已经是擦着敌军大炮的边落下了，当场便把围在大炮旁边的一群叛军炮手给撕成了碎片，开出了一溜血胡同。
而叛军到现在才刚刚打了一炮，第二炮到现在都没有瞄准，这会儿又被打死了这么多炮手，一些炮手的血肉都喷溅到了炮身上，黏糊糊的糊在了炮管上，炮架上更是沾满了叛军的血肉，吓得那些叛军炮手纷纷走避，只想赶紧逃走，连开炮都顾不上了。
叛将张涛气的跳脚大骂，命令亲兵过去，砍了两个试图逃走的炮手，这才弹压住了那些炮手，逼着炮手再次围在了大炮炮架旁边，死命的推动死沉死沉的大炮复位，这会儿他们都后悔了，刚才太过大意，没有构建炮位掩体，这会儿想要再去构筑掩体，也已经晚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冒着海狼的炮击进行操炮。
这时候寨墙上的海狼步兵之中的一等射手，和两个专职狙击手，也都奉命开始用他们的狼牙步枪瞄准了叛军红夷大炮的炮手进行射击。
虽然海狼的狼牙步枪，最远有效瞄准射程，在三百米左右，现在这个距离已经有点太远了一些，可是只要打到那里，米涅弹还是具有相当的杀伤力的，叛军炮手又没有披甲，只要打中，就能轻则重伤他们，重则当场要他们的命。
叛军炮手一会儿工夫，便被撂翻了两个，虽然有点蒙的成分，可是却把他们打的莫名其妙，都搞不清楚是哪儿飞来的铳弹，居然能打中这么远的他们，这就更把那些叛军炮手给吓得半死，一时间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而这个时候，海狼的十二磅炮，却已经开始打出第五枚炮弹了，可怜的叛军直到这个时候，死伤惨重，却还是没有来得及打出第二炮。
这颗炮弹这一次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只朝着叛军大炮的炮位飞来，在没有现代烈性炸药和现代化的柱状炮弹之前，想要用简陋的圆形榴弹和实心弹摧毁这么远一个点状目标，对于海狼的炮兵来说，还是一个相当具有难度的任务。
可是这枚炮弹，这一次却非常争气，落点距离叛军红夷大炮非常近，可惜并未直接命中叛军的大炮，但是却好死不死的正好砸在了叛军堆放在大炮附近的那一堆弹药上面，几乎是瞬间便引起了这些火药桶的殉爆。
叛军的红夷大炮的炮位上，顿时腾起了一团蘑菇云，肉眼几乎都可以看到爆炸中心点形成了一道圆形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开去。
叛军炮手这一下可就倒了血霉了，所有炮手在这声惊天的巨响之下，要么当场被撕成碎片，要么就被爆炸冲击波冲飞了出去，就算是躲过爆炸和冲击波，剧烈的震动和声音，也要了他们的命。
距离爆炸附近几十步之内的人，几乎都被震碎了内脏，一个个倒地便没了动静，有些人甚至当场被车去了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光猪，总之在炮位上的所有叛军，不管是炮手不是炮手，就连附近一些民夫，在这次爆炸之中，都成了殉葬品。
至于那门红夷大炮，炮架被直接炸毁，炮管都飞出了好几米远，砸在了雪地之上，咕噜噜还滚出了一段距离，彻底算是玩儿完，从他们到来，到这门红夷大炮被摧毁，可怜的叛军从头至尾，却只打了一发炮弹，真可谓是悲催到了极点。
叛将张涛远远的差一点也被震了个跟头，被亲兵扶住，呆若木鸡一般的看着自己的那门大炮就这么没了，一时间甚至连思维都停止了运行，呆傻一般的张着嘴，看着蘑菇云腾起的地方，半晌下巴都没有合上。
看着他们的红夷大炮，就这么只开一炮，就被彻底摧毁，所有叛军的士气直接跌到了裤裆里面，一个个再也兴奋不起来，变得如丧考妣一般，这会儿根本没信心再打下去了。
而西山村那边的人，则看到这一幕之后，顿时响起了一片震天的欢呼之声，心中的阴霾也顿时一扫而空，他们现在有红夷大炮，可是叛军那边却没有了，这一下他们还怕个屁呀！一个个士气大振，有些乡兵更是喜形于色，只差在寨墙上跳舞了！
张涛气的是肝胆俱裂，几乎当场崩溃，但是理智却还是让他保持了一丝清明，虽然现在他主力未损，可是士气却因为今天的事情，跌到了谷底，就算是现在他继续逼着手下去强攻西山村，恐怕除了徒然付出伤亡代价，也不会取得任何战果。
所以他气归气，但是却还是下令后撤二里，就地扎营，至于那门被崩飞的红夷大炮，他也懒得去收拾了，估摸着是没用了，就算是拖回来，没有炮架，也没有了炮手，照样也是废物，于是干脆就被他丢在了西山村外面。
第七十七章 偷袭夺炮
看着叛军撤兵远远的扎营，不再发动进攻，吴胜天也下令解除警戒，让士兵和乡勇留下执勤人员，其余人员下去开饭休息，而且刘不同还下令，今天晚上加餐，让每个人都吃一点肉，犒劳犒劳今天的参展人员，特别是炮手们，更是扬眉吐气，好好的出了一口气，一个个下去之后，眉飞色舞，兴奋的难以自己。
而且刘不同特许今天，给所有参战人员，每个人发一杯酒，喝不多，但是可以让人放松一下心情，不会误事，晚上还能睡个好觉，因为他们明白，明天恐怕还有一场恶战。
至于叛军那边，一晚上都从上到下都郁闷的要死，张涛召集手下议事，连番给手下们打气，希望能提升一下士气。
这次他兴冲冲的带着这么多人马过来，原本以为过来之后，应该很轻松的手到擒来，拿下西山村，白天还放大话出来，声称晚上夜宿西山村，结果却落得了这样的战局，让他感觉像是被抽了一个大耳光一般。
而且张涛发了狠心，发了狠话，明日再战，谁若不听命奋勇上前的话，就要了谁的脑袋，所有叛将得令之后，下去满肚子腹诽，可是也没胆说不字，只能等着天亮，率部上去玩儿命。
但是当晚，却发生了一件让他们更郁闷的事情，原本以为西山村的乡兵不敢出来，可是偏偏西山村的乡兵还真就出来了，他们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半夜的时候，从叛军附近的一个土丘后面，突然间开始释放。
十几枚屁股冒火的东西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亮光，其中大部分一头扎入到了叛军大营之中，紧接着便发生了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把刚刚睡稳的叛军，搞得是鸡飞狗跳，好一阵子忙活，等派出夜不收出去搜索这些东西飞出来的地方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发现地面上留下了一些烧灼的痕迹，还有乱糟糟的马蹄印。
原来这次海狼后方给西山村入冬之前，运来了百多枚火箭弹，这些火箭有一根长长的尾巴，点燃之后靠着火药的推进力，可以打出两三里远，弹头是装填了一斤多精制黑火药的弹头，弹头周边还用胶浇铸了一圈铁子，爆炸之后可以产生相当多的破片，杀伤敌军人员。
这些火箭制作材料简单，工艺简单，精度不高，但是射程不近，威力也不小，虽然精度非常差，但是用来骚扰敌军却很合适，一般情况下海狼部众并不喜欢用这玩意儿，因为这些火箭弹准头太差，甚至于出现过发射后，飞回发射阵地的情况，让人心惊胆战。
平时这些火箭弹都存放起来，这一次却被吴胜天派人取了出来，晚上交给了斥候，让他们骑马带着十几枚火箭弹，偷偷潜到敌军大营附近，给叛军大营来了这么一家伙。
这些火箭弹真正射入大营的只有一半左右，造成的杀伤也不多，仅仅是炸死炸伤了少量叛军，但是一枚火箭弹偏偏好死不死的落入到了敌军的马圈之中，当场却炸死炸伤了不少战马，另外一些战马受惊，冲出了马圈，在营中四处狂奔、
这些惊马所造成的损失，居然远超过火箭弹炸死炸伤的人数，大量惊马在营中横冲直撞，撞翻了相当多的营帐，把营帐中睡着的叛军，还踩死踩伤了不少，有些营帐被拉翻之后，营帐中为了御寒，点了炭盆，结果引燃了营帐，一些叛军黑灯瞎火的被营帐罩在了下面，死活钻不出营帐，结果营帐着起来之后，引燃了大火，还烧死烧伤了不少叛军。
叛军大营之中顿时乱成了一团，人嘶马叫好不热闹，还腾起了一团团的火光，照的敌军大营内到处都是通亮一片，把叛军搅合的是乱七八糟，折腾了半夜，才算是重新稳定了下来。
可是他们却连一个敌人都没有找到，这实在是让叛军又着实郁闷了一把，气的张涛站在大帐之中，破口大骂，下令派夜不收出去找到那些该死的偷袭他们的敌人，将其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现在这个张涛，是彻底收起了对西山村的轻视之心，他来之前，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西山村居然如此难以对付，对方手中拥有的火器之犀利，就连他们这些号称大明装备火器最多的明军，都无法望其项背，而且对手狡猾异常，奇迹百出，充分利用他们火器的优势，今天一天下来，狠狠的抽了他好几个大嘴巴。
可是等他们反应过来，派人出去追杀偷袭者的时候，却发现偷袭者居然已经逃之夭夭，跑回了西山村之中。
不多会儿工夫，张涛便又收到一个消息，更是差点没把他鼻子气歪。
白天他们被摧毁的那门红夷大炮，因为他们认为已经没有用处了，于是干脆就丢在了西山村外面，没有理会。
可是等他们派出的夜不收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却意外的发现，他们丢弃在村外的那门红夷大炮的炮管，也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没了。
夜不收查看了一下现场，发现地面上有一道深深的拖痕，拖痕直指西山村寨门方向，原来西山村入夜之后，居然派人出寨，偷偷的摸到白天的战场上，把那门红夷大炮的炮管，用绳子绑了，然后偷偷的拖回了西山村之中。
这么大的行动，叛军这边居然没有听到一点动静，等他们发现的时候，炮管已经被西山村拖回了寨子。
叛军被这么一折腾，一夜下来，更是被搞得精力不足，一个个心中郁闷的要死。
吴胜天和刘不同，穿的厚厚实实，站在寨门内，借助着大量的火把照亮，低头俯身检查着这门缴获的红夷大炮。
和白天他们的判断基本上差不多，这门红夷大炮口径和他们装备的十二磅炮差不多，稍大一些，但是达不到十八磅炮的程度。
炮长大约两米多，炮管很厚，形制上完全是仿制的西式的舰炮，属于是加农炮或者是半蛇炮的范畴，但是铸工比起海狼自造的火炮，相差的太远，表面处理工艺也很粗糙，内膛虽然镗光，但是镗光程度不够。
另外被派出偷这门大炮的人员，还捡回了几颗叛军丢弃的实心弹，这些实心弹也都是铁铸的炮弹，工艺不能算太差，炮弹似乎在铸造好之后，还被打磨过，将铸缝打磨掉，使之更圆一些。
但是当实际把这几个炮弹，填入炮膛口部之后，却可以发现，这些炮弹公差很大，有的炮弹塞入炮膛，炮弹和炮膛结合部，有很大的缝隙，而有的炮弹，则很难塞入炮膛，必须要现场用锉子打磨，才能装入炮膛，可见铸造炮弹的工匠，开模存在公差的问题，导致铸成的炮弹大小不一。
所以这门炮实际射程，恐怕并没有理想中的那么远，精度就不用说了，和海狼的火炮不具备可比性。
但是整体来说，这门炮的铸造水平，还是超出了以前明朝旧式火炮不少，火炮设计和开模，也更具备科学性，从前到后逐渐变粗，更符合火炮开火时候，内部不同部位膛压的不同。
这应该算是徐光启和孙元化的功劳，使得大明在北方获取了一种比较犀利的火器，但是讽刺的是，大明耗费这么多银子，还有人力物力，集合了大明不少能工巧匠还有有学识之人，好不容易弄出来的这些大炮，没有被拿去对付原来想要对付的建奴，却成了叛军手中的武器，现如今被拿来攻打大明的城镇。
对此吴胜天和刘不同，都有些唏嘘不已，经过仔细检查，这门大炮质量还行，虽然炮架被爆炸摧毁，炮管被抛出很远，但是整体却并未出现裂痕或者其它损伤，只是准星落地的时候，被撞坏，这门炮被士兵用抱杆竖起之后，灌了一些热水进去，也未发现炮管上有裂痕，说明这门炮应该重新制造炮架之后，还能被继续使用。
如果换做旁人的话，肯定会拿这门红夷大炮当宝贝，可是现在在海狼部众的眼中，却并不那么受待见，毕竟他们手中的大炮，要比这个好用多了，而且这门红夷大炮又蠢又笨，就算是修复能用，也要重新为其铸造炮弹，用起来会相当麻烦。
不过也不能说他们忙活半夜，拖回来这门大炮就没一点用，这门大炮起码还具有很大的经济价值，当然并不是说把它砸碎回收铁料，这门炮他们不稀罕，可是有人稀罕，如果他们联系一些大户，估摸着这些大户肯定愿意出高价收购。
就算是他们把这门炮卖给官府，估计当官的也很乐意出高价收回这门大炮，当然官方肯定不会明里收回这门大炮，因为这门大炮代表了很重要的意义。
他们肯定不愿意公开从西山村收回大炮，因为这跟打他们的脸差不多，西山村只是一个村堡，居然能大败叛军，还缴获叛军的红夷大炮，可是他们身为当官的，手下还有官兵，却只能被叛军堵在城里面不敢露头。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的话，估计朝廷那些吃饱了撑的，专门没事找事的言官，口水就能把他们淹死。
第七十八章 强攻
故此假如宁海州的赵知州知道的话，肯定会压住这件事，暗中收回这门大炮，充作他们的战利品，回头也好向朝廷邀功，能有一门大炮，这对于以后他的仕途，将会有多大的帮助，想必赵知州是心里肯定非常清楚的。
所以这门炮虽然刘不同和吴胜天看不上，但是背后隐藏的价值有多大，刘不同比吴胜天更清楚。
于是刘不同命人把这门炮包裹起来，在村里面找了个地方，先放了起来，只等过几天叛军退去，如果牟平县城不被攻破的话，那么他就要拿这门炮做做文章了。
第二天天一亮，叛军便大举出营，再一次朝着西山村行来，这一次他们做了更充分的准备，把能弄到的门板之类的东西都弄到了村外，一些大车也被推到了村外，上面钉上了不少木板之类的东西，有在车上装了一些柴禾，以此来抵挡西山村寨墙上射下的铳弹。
张涛亲临战场坐镇，一声令下驱赶着数百名民夫，还有上千名叛军，把西山村围了个水泄不通，开始对西山村发起了强攻。
这一次吴胜天也感到了一些压力，叛军的战术给他们造成了一些麻烦，大批叛军躲在钉了厚重木板的大车上，推着大车朝着西山村攻来。
士兵射出的铳弹，很难打死打伤这些叛军，使得叛军可以躲在大车后面，逐步的靠近壕沟。
另外被裹挟的民壮，这次来的数来也很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再救下这些民壮，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且民壮扛着的土袋还有柴捆，对他们威胁很大，如果让民壮跑到壕沟旁边，把这些东西丢入壕沟的话，很快就可以铺就一条条通道，打通叛军进攻寨墙的通道。
吴胜天倒也不是个迂腐之人，当然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到了这个时候，当然不会下令不许射击被强行裹挟的民壮，谁让他们生在这个乱世之中，命如草芥一般的时代，既然被叛军抓了，那么也就该有死的明悟。
所以寨墙上海狼部众火枪不断的齐射，打死了不少民壮，始终没有让民壮靠近寨墙，至于正面寨门一带叛军攻势最为猛烈，大批叛军抬着厚重的木板，还把门板叠加起来，另外推着大车，朝着寨门一带发动进攻。
就算是狼牙步枪，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有点力有不逮，无法有效的杀伤叛军，使得叛军屡次攻到了壕沟外面。
叛军手中也有一些火器，虽然没有海狼的火器精良，但是一旦抵近射击的话，也是会构成一定的杀伤，一些叛军弓手，更是躲在大车后面，抵近到壕沟旁边，朝着寨墙上放箭，一时间寨墙上下，打的是热火朝天。
张涛这次发了狠，亲自督战，连斩了几个率军不利，不肯死命进攻的头目，强压着这些叛军，发动了一**死命的进攻。
现如今西山村的大炮也已经暴露了，吴胜天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下令炮兵进行还击，专挑敌军人员密集或者是大车下手。
虽然这些大车是移动目标，但是因为装载太多东西，加之没有道路，在野外冻得梆硬的田地里面，更是无法走的很快，所以抵近之后，两门大炮敲打这些大车，倒是没多大难度。
另外冻土地也给实心弹提供了很好的帮助，炮弹落下之后，坚硬的土地无法吸收炮弹能量，炮弹落地之后会跳起来像是打水漂一般的连续朝前疾飞，沿途只要有任何东西或者人马阻挡，都会被撕成碎片。
所以在大炮的帮助之下，叛军进攻也并不顺利，几辆大车被大炮摧毁，一旦大车中弹，马上便会被打的四分五裂，上面装的木板或者柴捆，更是如同乱箭一般的四处乱飞，躲在大车后面的叛军，往往会被打的死伤一地。
叛军那边又拉来了两门旧式火炮，架在村外朝着寨墙上轰击，这次他们学乖了一些，用土袋想办法构筑了个简易的掩体，试图挡住西山村的大炮轰击，可是他们的这种旧式火炮射程近，必须要抵近到二百步之内，才能够得着寨墙，这个距离对于海狼的六磅炮和十二磅炮来说，精确瞄准击杀他们，毫无压力可言。
虽然他们提前构筑了简陋的掩体，可是却还是只打了两三发，就被海狼的大炮直接命中，就地摧毁，操炮的叛军炮手，也同时死伤惨重。
张涛看着战场的局面，脑门上青筋直跳，损失太大了！大到了他自己都感觉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了。
大批叛军派上去，很快便被打退下来，不少人就横尸在了壕沟外面，可是他们始终却无法越过壕沟，直接进抵到寨墙下面，对西山村发动强攻。
就算是他们把大车推到西山村壕沟外面，让躲在大车后面的弓手还有火铳手跟寨墙上的西山村乡兵对射，但是也一点不占便宜，往往他们只有一次露头的机会，第二次露头，便会被乱枪打翻在地。
有些叛军躲在门板和柴捆后面，朝前推进，当抵近到壕沟百米之内以后，便挡不住寨墙上射下的铳弹了，当即便被铳弹，穿透遮挡物，把他们打死在了寨子外面。
整个寨墙上火枪一刻不停，不断地发出呯呯砰砰的声响，寨墙上几乎被硝烟笼罩，使得视线都受到了影响，好在这一天刮起了北风，风力比较强，可以把硝烟很快吹散，要不然的话，单是这些硝烟，就会给海狼士兵造成很大的麻烦。
双方整整激战了大半天时间，叛军付出了几百人死亡的代价，才勉强打通了三道壕沟上的通道，张涛见状精神为之一振，立即把手中的精兵也派了上去。
叛军如同潮水一般，借助各种掩护物涌向了寨墙，从哪几条被打通的通道，冲到了寨墙下面。
这个时候村中的乡兵们也终于派上了用场，他们提前在寨墙上准备了相当不少的滚木礌石，砖头瓦块，叛军刚刚冲到寨墙下面，乡兵们便劈头盖脸的把滚木礌石砸了下去，不少叛军当场被砸的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倒在了寨墙下面。
紧接着乡兵们抬着一桶桶烧开的开水，兜头泼下，更是把不少叛军烫的皮开肉绽，惨叫声如同杀猪一般，疼的他们满地打滚。
一个叛军正在死命的想把一架梯子架在寨墙上，但是一抬头，劈面就被一桶开水浇在了脸上，两只眼当场便被烫瞎，他双手捂住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可是一会儿工夫，他整张脸都起了一层透明大水泡，更是看上去如同厉鬼一般，他惨叫着四处乱撞，一头栽入到了壕沟之中，当即便停止了惨叫声，因为他被壕沟中的尖木桩，当场刺穿了身体，彻底了结了他的生命。
可是开水浇下去，落在地上一会儿工夫，便被极低的气温冻结，整个寨墙脚下，很快便积成了一层光不留足的积冰，开水浇下，积冰融化，接着再次被冻结，更是滑的站不住脚。
不少叛军虽然勉强冲到了寨墙下面，却立即摔成了滚地葫芦，怎么都站不稳脚跟，一个个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更是有一些叛军，摔倒之后，在冰面上出溜出去，眼瞅着要掉入壕沟，被尖桩扎死，慌乱之下，惊呼连连，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可是一不小心抓住同伴的腿，不但没有停下来，连同伴也被拖倒，噗嗤噗嗤都掉入了深深的壕沟，一起被串成了糖葫芦。
叛军也算是拼了老命，死命的想要竖起长梯，攀上寨墙，可是下面的积冰很滑，长梯即便是竖起，也脚下不稳，人攀上去之后，下面一滑，长梯便溜了下来，把上面的人摔在了死硬死硬的地面上，当场摔的吐血之人，着实不少。
原本攻城的模式，是有人抵近城墙，竖起长梯攻城，有人要在壕沟或者护城河外面，放箭放铳，压制寨墙上的守军，给进攻者提供掩护。
可是海狼的步枪实在是太过犀利，这些凑到壕沟外面的步弓手，火铳手始终被压着打，露头就死，现身便亡。
结果是抵近寨墙的人始终无法得到有效的掩护，而寨墙上的乡兵们，甚至不用担心太多，直接从垛口探出身子，朝下放箭或者是投掷砖石，抑或是浇下开水。
叛军整整攻到下午，都没有能攻上寨墙，反倒是在寨墙下面，死伤惨重，铺了满地的尸体，壕沟里面也摔入了不少叛军，被尖桩活活穿死。
吴胜天甚至连手榴弹都没有让士兵使用，居然硬是顶住了叛军一次次的进攻，打的叛军尸横遍地。
张涛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小小的西山村乡兵们，居然能有如此战力，能顶住他如此猛烈的攻势，虽然气的跳脚直骂，可是却也无可奈何，结果当战至下午的时候，他几乎把能派出去的兵力，都轮了一遍，可是依旧没有能攻下西山村，盘点一下，他手下伤亡的数量，起码已经有五百人以上，甚至还要更多一些，再打下去，这些叛军兵将估计也不干了。
这帮人作反，是为了图财图利图女人，不是图玩儿命，死人太多的话，剩下的人就心生怨恨，弄不好就会哗变，再来一次兵变不见得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手下部将一个个怨愤的眼神，张涛也只得无奈之下，下令鸣金收兵，这才结束了一天的激战。
第七十九章 转攻土围子
当叛军撤退之后，吴胜天立即派出乡兵，用绳子滑下寨墙，收拾那些叛军的尸体，用大斧把叛军冻得硬邦邦的尸体上的脑袋砍下来，用大筐拉上城墙，在寨墙上挂起来，足足挂了二三百个人头，远远望去，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一天下来，西山村新编乡兵们也都出力不小，他们也都很明白，一旦叛军攻入村中，他们将会面临什么命运，所以在军官们的鼓动之下，也都发了狠，跟叛军死战了起来，眼看着叛军收兵，西山村之中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
吴胜天马上开始点验今天的损失情况，这一天激战下来，西山村里面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一共伤亡了三十多人，但是死亡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多是被叛军用火铳和弓箭打死打伤的，但是也有两个乡兵，因为在朝下浇开水、投石头的时候，脚下打滑，摔下寨墙被乱军所杀。
但是伤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因为他们多是上半身受伤，主要集中在胸部和面部，一旦受伤，一般都是重伤，这天寒地冻的日子，虽然这里有一个医官和三个救护兵，却也不见得能把他们救回来。
吴胜天为了调动士气，还是命令医官和救护兵倾尽全力抢救这些伤员，并且命令人在寨中准备了一些棺材，把阵亡的乡兵或者士兵遗体收殓起来，设立了灵堂，专门和刘不同一起前去祭拜，并且让士兵和乡兵们，乃至是村民们，都过去祭拜。
看到阵亡者能受到如此礼遇，受伤者能受到如此厚待，寨中的士兵和乡兵们，甚至是村民和老弱妇孺们，都很是感动，一个个更是抱定，要死战到底的决心。
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刘员外带来的这些家丁，还有吴胜天带来的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丁，各个都是好汉，都是悍卒，能打能杀，而且手头好东西也多，叛军今天死命的进攻一天，却被打死了这么多人，甚至连寨墙上面的边都没有摸到，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也使得村里面的人们，有了充足的信心，觉得只要这些人在，那么就算是叛军来的再多，他们也不怕了。
于是乎整个西山村一天激战下来，士气可以说是达到了巅峰状态。
吴胜天还专门派人跑去养马岛的土围子报捷，把战况通报给了土围子那边驻守的人员，刘不同看到吴胜天在这里干的不错，用不上他帮忙，考虑到土围子那边，需要一个人坐镇，于是和吴胜天商量了之后，连夜赶往了土围子，到土围子那边坐镇。
张涛郁闷的要死，琢磨了一夜，和手下商量了一番，第二天果不其然，放弃了攻打西山村，领兵绕过西山村，开始踏上了封冻了海面，朝着土围子那边攻去，打算攻下土围子，里面估计也有不少粮食和女人，甚至可能还有不少财货。
打不下西山村也就罢了，只要能攻下土围子，照样也算是一功，只要拿到足够多的粮食，那么接下来事情就好办。
于是第三天的时候，张涛率领叛军，开始对土围子发动了进攻。
可是他们的出发点却很不利，因为土围子和西山村就隔海相望，叛军必须要在西山村背后踏上冰面，对土围子发动进攻。
吴胜天一看叛军要走冰面，去打养马岛的土围子，于是便命令戴方带人把大炮调到后面寨墙上去，从背后远远的朝着集结在海边的叛军开火，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叛军数量很多，炮弹也不追求太高的精度，只要打到敌群之中，就足可以杀伤大量的叛军。
两门大炮一起发火，几轮炮击过去，就又打死了不少叛军，彼得张涛只好带兵，朝着远处转移，直至跑到大炮射程之外，从更远的地方派兵踏上冰面，朝着土围子那边攻去。
可是土围子就容易打吗？很显然并不是这样的情况，土围子寨墙虽然不高，可是这两天在这里坐镇的海兵连的连长也没闲着，包括刘不同的几个手下，在这里指挥着大量的难民，每天打水或者烧水，朝着土围子上面浇水。
现在这季节，正是最冷的时候，就算是开水浇在地面上，一会儿工夫也会冻成冰块，整个土围子的墙面，都被冻得是光溜溜的，估摸着连蚂蚁都别想爬上去，而且围墙还被冰加厚了很多，变得几乎可以说是坚不可摧。
另外大量的水被倒在围墙外面的地面上，很快也结成了冰，完全是滑不留足，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攀上并不算高的土围子，其实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且土围子这边，也放了两门十二磅炮，由一个不满编海兵连，和大半个步兵连驻守，兵力并不比西山村里面的守军少，而且这里有大量的难民可供调用，新编成的乡兵，数量更多，足有一千余人，守住土围子，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是多困难的事情。
而且刘不同在土围子里面，享有盛誉，非常受这些难民的拥戴，他来到土围子之后，这里难民和乡兵更是士气高涨，听闻昨天西山村一战的情况之后，更是一个个信心十足。
这些乡兵虽然不能出去和叛军野战，但是守寨还是没有多大的问题的，而且乡兵多配发了长枪，就算是铁质的枪头不够用，他们也找来了一些硬木料，削尖之后，放在火上烤一下，使之变得更硬，再沾一沾水，冻结实之后，照样很锋锐，扎死人没有一点问题。
见到叛军来攻，海狼士兵先打头站，用各种长短步枪进行射击，海兵连装备没有陆军好，使用的也是短一些的海军型步枪，而且线膛枪数量不多，多是一些滑膛枪，但是在毫无遮拦的冰面上，打叛军还是很不错的。
但凡叛军只要进入到土围子外面几十步距离上，持着短管南日式步枪的海兵，就立即乱枪齐射，将其撂翻在冰面上。
而叛军为了防弹，临时扎了一些雪爬犁，堆上一些柴捆，推着朝着土围子发动进攻，以此来抵御土围子射出来的铳弹，虽然有点效果，但是也不能保证掩护住所有叛军兵将，照样还是被打死打伤了不少人。
但是土围子有它的局限性，因为土围子比较低，只有一人半高，叛军甚至不用梯子，人踩着人的肩膀，就能爬上土围子，另外土围子外面没有深深的沟壕作为防御工事，所以叛军发了狠之后，倒是成功的攻到了土围子下面。
一旦他们进入土围子下面，海狼士兵们的火力便可以得以充分发挥，探身出去，朝着下面开火，叛军除了盾牌之外，什么遮拦都没有，瞬间便被乱枪打死不少。
眼看着大批叛军涌到了土围子下面，开始搭人墙朝着土围子上攀爬，海狼士兵立即集体上刺刀，海兵有点吃亏，他们的短管海军型步枪，不管是长的短的，一般不配刺刀，但是他们却都有单刀，或者是斧头，这个时候还备下了一些长枪，于是干脆都换上了长枪。
土围子很宽，大量的乡兵和难民，以及海狼的士兵，都立于土围上面，各个手中持着一杆长枪，他们也没有采用滚木礌石的战法，直接便上长枪阵，来抵抗叛军的进攻。
叛军眼瞅着相对比较容易就攀上了土围子，虽然这里滑不留足，经常把他们摔得够呛，可是眼瞅着可以攀上土围子，还是兴奋的嗷嗷直叫，你争我抢的在悬赏之下，试图攀上土围子，对上面那些该死的西山村乡兵和难民大肆屠杀一番，好好的报一报这两天的仇。
可是让这些叛军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好不容易踩着同伙的肩膀，攀到了土围子上面，这才刚刚露出头，眼前便闪过一片雪亮的枪尖。
一丛丛长枪，就在叛军露头的一瞬间，在军官们的大声吼叫喝令之下，被那些乡兵难民们，一起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朝前刺出。
这些乡兵和难民的刺杀技术可能很不咋地，有时候想要刺脖子，可能会刺偏，但是架不住人多，密集的长枪一起刺出，让那些冒头的叛军挡无可挡，大批好不容易刚刚攀上土围子，把上半身才露出来，迎面就挨了几枪，当即便被扎穿了身体，喷着血惨嚎这倒跌下了土围子。
可是土围子下面聚集的叛军，却看不到上面发生什么，除了远处观战的叛军可以看到土围子上正在发生什么之外，这些抵近到了土围子下面的叛军，却根本不清楚上面是什么状况，于是头前之人爬上去被捅死了之后，后面的叛军却还是继续踩着人的肩膀，朝上攀爬，土围子边缘都是冰，更是滑不留手，他们只能死命的扣着土围子边缘，用力的朝上爬。
可是等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露出了脑袋，劈脸便被长枪扎在了他们的脸上，有些人被直接扎穿了脖子，也有人被扎穿了胸膛，一个个跟下饺子一般的，尸体跌下土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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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黯然退去
没有多长时间，土围子一侧就跌下了一地的尸体，鲜血喷涌而出，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但是很快便又被冻结起来，变成一块块血冰。
包括尸体也被冻结在了地面上，从上看下去，一片红彤彤的颜色，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硝烟味和血腥的气味，让人中之欲呕。
张涛感觉有点想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本来是想要来挑个软柿子捏，让那陈光福看看他的本事，回去之后，怎么也捞个总兵官，哪怕是副总兵当当，可是没想到这次他兴冲冲的跑来，却一脚踢到了一块超级硬的铁板上。
打西山村，他损失惨重，没有一点办法，现在来打土围子，但是结果还是一样，一批批叛军被他填进去，但是很快便被人家屠杀一空，又是激战了大半天下来，他又死了几百手下，这一下那些叛将叛军都不干了，不带这么坑人的。
他们当叛军，是想要发财，想要享受，想要玩儿女人的，不是来找死的，照张涛这么折腾下去，用不了几天，他们都得被张涛活活玩儿死。
所以当张涛再次下令，把一支人马填上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命令不好使了，这伙受命的叛军连上带下，居然都抗命不尊，死劝张涛，不能再这么拼下去了，打不下西山村，不打便是，另外找地方挑软柿子捏得了。
犯不着他们在这里死磕到底，最终都被填在这里，那样的话他们说什么都不干了。
张涛气得要死，当即要斩杀几个人，立立威，逼着他们出兵去攻打土围子，可是他刚要让亲兵动手杀人，那些叛军居然也都怒瞪双目，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做出了一副反正都是死，老子今儿个拼了，也不去再白白送死了。
张涛扫视一下周围的那些叛军兵将，见到这些人都看他的眼神不善，于是心中暗惊，这才赶紧收回了成命，下令鸣金收兵。
再次撤回他们大营之后，张涛和手下叛将们商量了一宿，最终只好认栽，这西山村不好惹，他们实在是打不下来，这次损失已经太大了，再打下去士气全无之下，也不会有好结果，于是张涛虽然不情不愿，可是最终还是只得选择了撤回牟平县城，先配合陈光福攻打县城，能把牟平县城打下来也行。
第四天早晨，叛军灰溜溜的便撤了大营，垂头丧气的朝着牟平县撤去，西山村和土围子里面的人们得知消息，不由得再次狂欢了起来。
吴胜天和刘不同也没有率军追击叛军，这种事不属于他们管的范围，只要叛军不来打西山村和土围子，那么他们才懒得去管叛军干什么，当然牟平县这会儿，也在他们防守范围之内，毕竟县城里面还有近一个连他们的兄弟。
眼瞅着叛军退去之后，刘不同赶紧派人去收集叛军尸体，其中也不乏一些被打死的难民，他倒不是仁慈，要掩埋这些叛军尸体，而是派人赶紧去砍人头。
这些人头眼下在他眼中，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十几天前，他们干掉的那二三百叛军，砍下的人头，早就被当官的或者军将们预定一空，消息在暗中传开之后，前几天还有不少周边一些的官员和军将们，派人过来联络，试图订购一些叛军人头。
这次叛军过来攻打西山村和土围子，四天下来，被打死了将近千人之多，这人头可不是供不应求，现在价钱差不多炒到了三十两银子，一千颗人头，可就是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现在不捞，过着村就没这店了。
所以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叛军人头，刘不同乐的是呲牙咧嘴，一点也不觉得这些人头恐怖狰狞，倒是感觉相当顺眼，这些人头，用不了多久，估摸着便会再次被销售一空，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呀！
看着刘不同的那张暗自偷乐的脸，吴胜天冷不丁对他问道：“你这会儿是不是琢磨着，要是叛军能再来一趟才好呢？”
刘不同正看着那些人头，口水直流，没有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是呀是呀！”
吴胜天顿时满脑门都是黑线，差一点飞起一脚把这个贪财的家伙踹飞，骂道：“你这厮倒是想得美，也不怕被撑死！”
刘不同这才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干笑着拉着吴胜天，要去私下里好好喝一杯，放松放松。
就在西山村战事以大告成功结束的时候，牟平县城也陷入了一场苦战之中，自张涛带来了援军，又拉来了两门红夷大炮之后，陈光福便和张涛分工，由陈光福率领部分叛军，继续攻打牟平县城，张涛则率兵去攻西山村。
张涛走之后，陈光福也开始率军大举进攻牟平县城，他先是派兵到各个城门又试探了一下，但是依旧发现，北门最难对付，北门有一帮守军，不明来历，拥有很多犀利的鸟铳，他派出的一个手下，这一次领兵八百，去试探着进攻北门的关厢。
可是没一会儿就败退了回来，那个被派去带兵的主将，居然在北关的关厢外面，距离关厢还有近三百步的距离，莫名其妙的不知怎么回事，被一颗不知道哪儿飞来的铳弹，正好打中脑门子，当即便把他打得脑浆迸裂，死于当场。
陈光福听罢之后，先是不相信，紧接着吓了一跳，结合那个在西山村外面，差点被西山村打得全军覆没的姓万的千总所述，想起来这事儿弄不好是真的，这世上搞不定还真就有这么一种，可以在三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犀利鸟铳，虽然不可思议，但是通过这两次的事情，这件事也不见得就一定不是真的。
而且败回来的那些叛军，有许多人都证实，这绝对是真的，不单单是那个叛将自己被在这么远的距离打死了，而且同时还有多人在这个距离上，被莫名其妙飞来的铳弹打死打伤，绝对没有说假话。
陈光福这一下更是加了小心，直接便把靠近城墙三百步之内的距离，划为了他的禁区，以后说什么，他都不能大意，闯入这个距离之内，要不然的话，弄不好他也会被这种莫名其妙的铳弹打死。
至于北门关厢，陈光福没那么死心眼，明知那里不好对付，还非要派人过去死磕，既然北门不好打，那么就打其他城门，于是他便放弃了继续攻打北门，只是派人远远的堵着北门一带，而他自己，则在经过这么多天的试探之后，决定亲自领兵攻打南门。
牟平县南门，前几年的时候，附近辛安河曾经发洪水，洪水浸泡了南门很长时间，导致了南面城墙多处受损，虽然事后也进行了一定的修补，但是却始终根基有所损伤，一些地方城墙还有开裂，所以南面城墙是牟平县城最为薄弱的地方。
故此他在经过仔细观察之后，最终还是选定了南面城墙作为突破口，集中了兵力，开始猛攻南城门一带。
同时他把随军拉来的两门铜发熕，还有张涛这次携来的一门红夷大炮，都拉到了南门一带，在城外架设起来，开始猛轰南面受损过的一段城墙。
两天之中，南门一带遭到了叛军猛烈的攻击，虽然牟平县城之中的守军，也进行了一定的抵抗，但是防御却始终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
南面那段受损的城墙，也连续两天时间，不断的遭到叛军的猛烈炮击，两门大发熕还有一门红夷大炮，反复朝着这一段城墙炮击，打的城砖乱飞，很快外层的城砖便被大炮轰的剥离了内部夯土结构，哗啦一声便轰然坍塌了下去。
而这段城墙内部本身遭遇过洪水浸泡，本身产生过裂缝，主体结构并不稳当，加之常年冰冻和夏季雨水的侵蚀，使得城墙结构更是比起其它地方的城墙薄弱许多。
在连续遭受了两天叛军的猛烈炮击，另外还被叛军越过护城壕，在城墙脚下放了二百多斤火药，引爆之后，把城墙更是炸了个窟窿，这段城墙眼看着就要坍塌下去。
这时候还是一个聪明点的小吏想到了办法，请赵知州调集人手，从城中各处水井之中，大量汲水，烧热之后，连夜不停的运上城墙，顺着城墙浇下去，一夜之间，把这段城墙冰冻的结结实实。
这才暂时稳住了这段摇摇欲坠的城墙，气的陈光福也一样是跳脚大骂，冬天可以说对于攻城一方，很是不利，天气成了他们的天然敌人，导致守方可以充分利用这样的寒冷气候，来对付进攻一方。
虽然这种浇水结冰，来稳固城墙的办法暂时不错，可是谁都清楚，这个办法只能坚持到开春。
一旦天气转暖，冰雪开始融化之后，这段受损的城墙肯定在经受过这次浇水结冻之后，内部彻底会变成碎末，一旦冰雪融化，那么这段城墙肯定再也无法坚持，一定会立即轰然坍塌。
可是眼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明知道开春之后会造成城墙坍塌，可是这时候如果不用这个办法的话，那么这牟平县城肯定是守不住了。
第八十一章 增援牟平
城内守军还有那些从各乡各村调集来助战的乡兵们，战斗力肯定不如这些刀口舔血的叛军，一旦城墙被轰塌的话，那么叛军定会集中兵力从这个豁口一拥而入，到时候凭着城中那些山东兵，还有那些乡勇团练，绝对挡不住叛军。
这么一来牟平县也就彻底完了，叛军入城之后，肯定会大举屠城，搞得城中生灵涂炭，那样的话，说什么都没用了。
在采用了这个办法之后，暂时城中守军稳住了局面，据守城墙，和叛军反复进行交手。
两天之中，叛军发动了数次猛攻，好歹都被守军勉强给挡住了，可是两次叛军都攻上了城墙，幸好赵知州及时派来了援军，才将叛军打退。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再没有援军前来的话，他们估计就无法再坚守住这段城墙了，南门一带肯定会被叛军攻克。
叛军方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南门外集中了几乎所有精锐，还有强征来了不少民壮，来给他们当人肉盾牌，另外还驱赶难民，弄来了大量的柴薪木料，准备最后发动一次强攻，一举攻下牟平县城。
事到如今，赵知州也真是急眼了，虽然这两天，他也请李三调集了一些西山村乡兵来此助战，但是每次李三都只派出五十个人，也就是一个排的兵力，来这里协守，远远不够用。
于是眼看着事情危机，赵知州赶紧又派人去请李三，好说歹说，力陈利害，请李三务必多调一些西山村乡兵，到南面城门一带协守。
李三连夜派人，潜回了西山村，请示刘不同和吴胜天，该怎么答复赵知州的请求，这时候也刚好是张涛叛众败退回牟平县城的头天晚上。
得知李三的这个消息，吴胜天连夜和刘不同进行了商量，如果按照吴胜天的意思的话，牟平县城破不破，跟他们海狼没有关系，相反总部那边给出的指使，也并未要求他们协守牟平县城，甚至于还隐约之间，乐于见到登莱更乱一些。
可是刘不同却对此另有看法，虽然总部的上峰确实没有要求他们协守牟平县城，可是牟平县城安然与否，却还是牵扯到他们西山村的安全问题。
一旦牟平县城被破的话，叛军就可以腾出手，再来攻打西山村，虽然他们并不是很怕，可是一旦牟平县城被破之后，叛军可能会来很多，这就变成了一场持久战。
而总部那边给他们的任务，却是收集难民，开春之后，大量转运往南方，一旦被叛军长时间的包围，那么他们这件事就没法做了。
所以牟平县城，在刘不同看来，是有必要帮他们一些忙的，另外还有一点，就是现在他们和赵知州这些宁海州官员的关系问题。
目前从刘不同来这里之后，已经可以说和这帮人建立起来了相当深厚的关系，这些人如果城破之后，搞不定赵知州要以身殉城自杀身亡，其他人估计也保不住，就算是以后平定了叛军，那么到时候还是要换一帮新的当官的来这里坐镇。
而目前刘不同已经好不容易将这些当官的养熟了，一旦到时候换人的话，还要再重新来过，这不单单只是需要金钱的问题，而且还牵扯到了精力、时间，其中还可能会有很大的其它不确定因素。
更何况这段时间，他们在这边闹出的动静也着实不小，难保不会被一些人看出他们的来历不明，另有所图，所以换人不如不换，这样大家都是熟面孔，这次他又给宁海州帮了大忙，到时候他们在这边行事，就可以更加顺畅一些，当地的官员也会对他们打开绿灯，起码对他们的行径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大家相安无事。
考虑到这一层之后，刘不同认为，这个忙还是要帮的为好，不但要帮，而且干脆就送佛送到天，彻底卖一个大人请给这里的官府。
两个人激烈争论了一个半个钟头左右，这才拿定了主意，吴胜天作为军事主官，在其他事物方面，要听刘不同的意见，虽然这次牵扯的是军事行动，但是也同时牵扯到了很多其它事务，故此最终吴胜天也只好做出让步。
最终他们两个商定，从西山村和土围子里面，另外再抽调三个步兵排，增援牟平县城，而且说办就办，连夜就要行动。
否则的话白天他们派出的这一百多号人，恐怕很难穿越叛军的封锁，突入到牟平县城之中，搞不好这一百多号人，还可能被大批闻讯而来的叛军包围在城外，被他们一口吃掉。
所以如果想要增援牟平县城的话，就唯有在后半夜，凌晨之前就出发，务求在天亮之前，就突破叛军封锁，进入到北门关厢之内。
否则的话，这次增援行动，搞不好就是一次自杀冲锋。
定策之后，吴胜天立即下去开始安排，从土围子里面抽调出一个海兵排，另外抽调出两个步兵排，每个人携带上超量的弹药，除了自用之外，同时也给李三那边补充一些弹药。
除了这些之外，还给他们了两辆雪爬犁，两匹马，装上了一些炮弹的弹药，以及一些步枪弹药，一并送入城中，如果沿途突破封锁的时候，出现伤亡，还可以顺便用雪爬犁将伤员也放在雪爬犁上面带走，不至于把伤员丢在战场上。
当他们安排妥当，集结好人员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半夜时分，如果再不走的话，天亮之前他们估计很难赶到城中了。
于是吴胜天和刘不同亲自送这些增援的人员出了西山村，郑重的对他们道了声珍重，这些人也不点火把，就凭着头顶微弱的月光，护着雪爬犁朝着十里多外的牟平县城北门疾行而去。
夜晚天气气温极低，吸一口气都让人觉得噎得慌，但是这帮人在为首的一个排长的率领下，却还是分离的快速朝着目标行去。
他们每个人都在脚下的棉靴上，绑上了一些草绳，这样可以防滑，而且不会奔跑的时候，把靴子甩掉，这天气要是没了靴子的话，双脚铁定会被严重冻伤，所以这么做是很有必要的。
另外这些人为了减轻负重，除了必要携带的弹药物资以及枪支之外，并未披甲，全部轻装上阵，以此来保证他们有足够的体力，短时间快速奔行十里地，但是每个人却发了一大块白布，披在身上，将全身包裹了起来，站在雪地之中，微弱的月光之下，稍远一点，就无法看到他们的身形，这为他们提供了相当好的掩护，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走到面对面，晚上就算是有火把照明，一般人不走到他们面前，恐怕都不容易发现他们的身形。
在冰雪地形上面夜晚行军，消耗体力很大，这些人出发之前，都喝了一大碗临时给他们熬的肉汤，加了不少姜，还有海狼独有的辣椒面，让他们补充了足够的热量，所以出发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热腾腾的，感觉很是舒服。
一百五十号人，踩着薄薄的积雪，默不作声的在军官们的率领下，咯吱咯吱的发出一片低沉的脚步声，没有人在队伍中说话，所有人都盯着前面的人，一步紧过一步的朝前疾行。
十里路，及时平时在，也要走一个时辰，更何况是在夜间，甚至是不点火把灯笼照明的情况下，行走更是艰难。
不少人一边走，稍不留意，便会被滑倒或者是绊倒，但是没有人惊呼，没有人痛叫，即便是摔得不轻，也咬着牙被同伴拉起来，默不作声的继续迈步前行。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百多人的队伍，居然仅仅用了不足一个时辰，便走到了牟平县城外，远远的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牟平县城门楼以及城墙上的那些灯笼火把。
但是走在前面的人忽然间抬起手，止住了后面跟着的那些士兵，所有人都立即单膝跪在了地上，压低身形等候军官的指示。
就在他们前面大概有三四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些厚实的营帐，另外有一些叛军在营帐附近游荡，这些人都是叛军留守的夜哨，防备城中的人图为逃走。
但是相对来说，北关这边的防御相对薄弱一些，因为主力现在都集中到了南门一带，正在等候天亮，对牟平县发动最后一击，所以叛军也相对松懈了下来，在他们看来，虽然晚上可能会有人偷偷的溜出城，可是这冰天雪地里，他们即便是跑也跑不多远，又能跑到哪儿去？
现在周边都被叛军所控，叛军的夜不收到处都是，只要天亮之后，零星逃出的人，便很快会被叛军夜不收发现，到时候还是难逃一死。
所以叛军晚上相对比较松懈，这也是李三能天一黑下来，就派人潜回西山村的原因，一两个人，小心一点，很容易穿越叛军的封锁线，但是如果是一百多人这样的大队，想要用这种方法穿越叛军的封锁，进出牟平县城，就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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