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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风拂剑     大明海寇txt下载     大明海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二章 一只鸡引发的血案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兵卒抢的这只鸡,会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只因为这个当兵的抢的鸡居然是山东望族王象春的家仆的一只鸡,换成其他普通百姓的倒也罢了,可是这个家仆跑去找他主子王象春的儿子哭诉,王象春的儿子不干了,认为这些丘八居然敢招惹他王家,于是找上门不依。

    孔有德也算是相当忍让了,下令抓到那个肇事之人,并且处以了穿箭游营的重刑,可是这个被穿箭游营的兵怀恨在心,事后晚上跑去把那个王象春的家仆给一刀两断宰了。

    这一下事情算是彻底闹大了,王象春之子说什么都不干,非要逼着孔有德将几个参与的官兵当场斩首示众。

    孔有德也有难处呀!他带这些兵不容易,这帮兵痞子各个都不是好相遇的,这段时间跟着他出征,已经受够了鸟气,这次因为一只鸡,有弟兄被穿箭游营,已经是有些惹众怒了,可是现在王象春之子,却还要逼着孔有德杀人。

    孔有德本来不想得罪王象春的,毕竟他就算是一个堂堂参将,可是在这些豪门望族眼中,也不过是一个丘八罢了,武将在大明地位低下,这帮豪门望族随便歪歪嘴,弄不好都会搞得他人头落地,最起码丢官罢职。

    可是要让他杀自己手下的弟兄,孔有德即便是想答应,也不敢答应,这帮兵痞子如果被惹毛的话,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逼急了这帮兵痞的话,这帮家伙真敢把他这个主将给掀翻下马宰了。

    所以孔有德是左右为难,一方面手下各个怨气冲天,憋了一肚子火,一方面王象春的家人不依不饶,非要逼着他杀了手下的兵。

    这个时候好死不死的偏偏碰上了从马市回来的李九成一行人,李九成这次是受孙元化所托,带了银子到马市购买战马,可是这家伙这一趟下来,这厮吃喝嫖赌,加上被骗,战马一匹没有买到,倒是银子被他花了个干净。

    李九成本身也是东江旧将,和孔有德等人一样,都是当初毛文龙手下的悍将,同样也是心狠手辣桀骜不驯之辈,在东江军旧部之中,颇有威望。

    李九成花光了银子,却没有买到战马,正愁的掉头发,不知道回去登州府该怎么向孙元化复命交差,要是他这么空着手回去的话,铁定孙元化会治罪与他。

    正好他在返程路上,碰到了孔有德一行人,听闻了孔有德手下弟兄的哭诉之后,李九成眼珠一转,便想出了坏主意。

    反正他也没法回去交差了,于是便干脆鼓动孔有德的手下,一不做二不休,与其赶赴到关外送死,倒还不如干脆就在这里反了拉倒。

    大明现在对于兵变的事情,应该是习以为常了,大多都是最终以招抚为结局,参与者最后多是不了了之。

    如果干得漂亮的话,把事情闹大,然后拥兵自重要挟官府朝廷,最终弄不好大家都会平安无事,还可能不用再去关外送死了。

    于是孔有德的手下几个千总把总一合计,便纷纷逼着孔有德带着他们发动兵变,干脆就在这里反了拉倒,杀回到登州府那边去,联合在登州府那边的东江旧部,一起作反,把事情闹大然后再谋出路。

    孔有德即便是有心想要不答应,但是手下已经各个都盯着他,他只要敢说不干,这帮人就肯定会立即在李九成的挑动之下,把他干掉。

    孔有德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不得不答应了手下的要求,当晚便率兵开始了叛乱,一举攻破了几座村寨,血洗了几个村寨,抢了不少粮食还有财货。

    然后这伙叛军一刻不停,转身便开始朝着登州赶了回来,一路上李九成其实在实际控制着叛军,孔有德反倒并不是主帅,这些叛军被纵容沿途烧杀抢掠,对于这些山东人,这些叛军恨到了极点,杀起来绝不手软,直杀得尸横遍野,抢的各个都是盆满钵满。

    沿途但凡是遇上辽东口音的人,他们才会放过,但是却要求他们也入伙一起干,这些分部在山东各地的辽东人,本身各个都受够了山东人的欺压,这次被这些叛军一鼓动,于是纷纷加入到了叛军之中。

    这使得叛军在很短时间内,便兵力大增,而且这些东江军旧部,各个都是打老鼻子仗的兵油子,要知道这帮人以前在东江镇那边,可是天天都跟建奴的兵马交手,有时候还不怵建奴的大军,现在面对山东兵,他们更是丝毫不把这些山东兵放在眼里。

    沿途所过之处,山东人倒是也进行了抵抗,何奈却根本不是这些叛军的对手,这些叛军在李九成和孔有德的率领下,但凡路过一个县城,便会率军攻打县城,在当地裹挟百姓逼其助战,居然屡屡得手,连克数城。

    但是李九成和孔有德也都很清楚,占领这些县城是没有大用的,如果他们想要做大的话,那么唯有回到登州府,拿下登州府鼓动那里众多东江军旧部跟着他们一起干,并且拿下登州府之内的众多粮饷、军械,他们方有能力和山东军进行对抗,并且逼迫朝廷最终招安他们。

    所以沿途他们一路攻城略地,但是却并不占领太长时间,往往都是大掠一番获得补给之后,便立即率军离开,继续赶往登州府。

    一旦遇上难啃的骨头,他们也不恋战,立即弃了这些地方,继续朝下一个目标赶路,这样的作战方式,让沿途各县都无法招架,加之叛军兵力越来越多,更是变得凶悍了许多。

    孙元化之所以事到如今还抱着幻想,想要通过招抚的手段,平息这场兵变,不是没有他的想法,因为他乃是登莱巡抚,不管是孔有德还是李九成,都是他收留的东江旧部,可以说他对这些人有着知遇之恩。

    更何况他也看得很清楚,孔有德和李九成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些叛将其实很清楚,叛乱是成不了大事的,他们之所以还要这么做,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了逼迫官府朝廷最终招抚他们,饶恕他们犯下的罪行,把这件事揭过去。

    这次孔有德和李九成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他这个登莱巡抚肯定脱不了干系,如果他能尽快将这次兵变平息下去的话,倒是还有可以推脱的借口,但是如果万一动强,对其进行进剿,却不能得胜的话,那么整个山东局势恐怕就要彻底糜烂。

    一旦事情到了那种地步的话,估计别说他的官当到头了,估摸着掉脑袋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如今他的老师徐光启在朝中受当今圣上器重,为天子老师,如果他能尽快平息这次兵变的话,那么凭着徐光启在京师替他斡旋,估计他还有机会保住目前的地位,就算是丢了官,但是还有复起的机会,充其量也就是落得一个失察之罪,不至于闹到掉脑袋的地步。

    所以孙元化这才态度暧昧,并不力主联合时下的山东巡抚发重兵对其进剿,而是左右飘摆,以至于叛军日渐势大。

    但是想要重新招抚叛军,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毕竟叛军这会儿正在气势汹汹的朝着登州扑来,要是让叛军一直攻至登州府城下的话,那么事情估计就不好收拾了,即便是要招抚他们,也要先打掉他们的气焰再说。

    于是最终在十二月底的时候,孙元化还是派出了张焘领一军出登州,在登州西面设营拦截李九成和孔有德叛军进逼登州。

    另外派出登莱总兵张可大引兵三千出战,和张焘在登州西面夹击孔有德、李九成叛军,意图先败他们一阵,让他们知难而退,接下来便招抚他们,令其重归帐下听用。

    可是孙元化这次却打错了算盘,他严重低估了李九成和孔有德所率叛军的战力,另外也算错了张焘所率的这支人马,因为张焘本身以前就是东江军旧部,刚好也是孔有德的手下部将,让张焘领东江军旧部,去打孔有德,实在是一招超级臭棋,孙元化过高的估计了他个人的人格魅力。

    孙元化认为那些叛军是被迫无奈才作乱发动兵变的,这些东江军旧部,他一直待其不错,这些人应该会为他卖命,听他的使唤,却严重的低估了东江军旧部之间的情义,以及这段时间辽东兵和山东兵之间的矛盾。

    结果是张焘率部出战没多久,他虽然念及孙元化对他的好,并未投向叛军,但是也没有按照孙元化的命令领兵和孔有德所部的叛军交战,反倒是被孔有德派人去一通游说,他手下带出城的那些兵将们却直接投入了叛军序列,也成了叛军,张焘仅仅领了一百多亲兵,逃回了登州城。

    剩下的张可大自然孤掌难鸣,在登州府外面被李九成和孔有德率领叛军,一举击溃,大败而归,带着少量残兵败将撤回了登州府之中。

    登州府随即便被叛军包围,这一下孙元化有点傻眼了……

第五十三章 打赌

    这些消息被海狼的细作源源不断的传递出了登州府城,而刘大同在西山村,便是一个情报的中转站。

    这些消息又通过刘不同这里,以接力形式被源源不断的送回到了福建那边的于孝天手中。

    当崇祯四年春节过去之后不久,时间进入到崇祯五年正月里,尚未过上元节的时候,于孝天便在围头湾新建起的总兵府之中收到了有关登莱之乱的第一手消息,这些消息比起官方传递到福建的消息,起码要快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于孝天端坐在书桌后面,听着林易阳把这段时间汇总来的登莱等地的消息汇报给他一番之后,淡然的用手指轻轻敲打着眼前这张紫檀书桌,开口道:

    “孙大人这次犯了大错,登莱局势已经不可控制!他这次力图主抚,本身就是一个败招,把他推入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林易阳微微皱眉,他一直搞不清楚,为何于孝天居然能未卜先知,猜到登莱要发生如此大乱,更不清楚于孝天为何对登莱这边的局势发展,似乎比他知道的还要早一些。

    现在于孝天说孙元化犯了大错,他也不太明白,孙元化错在何处,甚至于林易阳自己都认为,这时候孙元化主抚并不是什么大错,于是他开口问道:“主公此话何讲?”

    于孝天站起身背着手走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张巨幅的山东详细地图前面,看了看地图上登莱之地之后,开口说道:“孙元化表面上来看,似乎主抚并无大错,但是他却错误的估计了形势以及他对登莱兵马的控制能力。

    虽然不可否认,他到任登莱巡抚之职以后,确实对孔有德和众多东江旧部有着知遇之恩不假,可是他太高估自己在这些东江旧军们心目中的地位了!

    他给这些东江军旧部的,还远没有可以完全收服他们的心的地步,想要这帮骄兵悍将为这个就跟着他出生入死,效命于他,显然是太高估他自己了!

    东江军旧部还有那些逃到山东的辽人们,在山东那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山东人和山东的主军从来都把这些客军以及辽人们视作他们的敌人,这些年来没少为难这些东江旧部以及辽人。

    所以这些辽东人在这个时候,肯定会同仇敌忾,既然孔有德和李九成已经闹到了这等地步,他们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不出我所料的话,他们一定会响应孔李的叛军。

    而孙元化现在手头的兵马,主力却是东江军旧部,守登州城的更是以东江旧部为主,其中耿仲明等人,更是委以重任,让他们来守登州城,简直就是笑话。

    所以现在我虽然不知道那边情况发展到了那种地步,可是却差不多可以猜得出来,登州城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陷入了叛军之手。

    孙元化孙大人这一次彻底栽了!”

    “哦?主公真的认为,登州城连几个月都守不住吗?”林易阳还是有点心存怀疑,开口问道。

    “绝对守不住!不信的话,咱们可以打赌,出不了正月,登州城必然会被叛军攻占!孙元化必定会陷入叛军手中!”于孝天笃定的点头说道。

    林易阳干笑了一下,微微摇头道:“主公,这话学生恐怕不敢苟同,孙大人乃是一方大员,他身为登莱巡抚,如果登州城被叛军所克的话,他作为镇守主帅,岂能幸免?

    就算是叛军不杀他,他犯下如此大错,恐怕也心知难辞其咎,朝廷肯定饶不了他,就算是挡不住叛军,难道他连自尽也做不到吗?要是他自尽的话,总算是保住了名节,最多也就是落得一个用人不察的名声,这忠君的名节还是会保住的。

    学生以为,他岂能连自杀都做不到呢?”

    于孝天笑了起来,点点头道:“你这么说其实也有道理,但是你却忘了一点,孙元化可是还有一层身份!”

    林易阳愣了一下,想了一阵子之后,忽然间惊道:“对呀!学生怎么忘了,孙大人据说还是洋教的教徒!据说洋教的教义之中,要求教徒不能自杀!唉!可是学生觉得,孙大人毕竟乃是大明的重臣,岂能在这件事上,还恪守洋教的教规?”

    于孝天摇头道:“你不用怀疑,孙巡抚乃是一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他即便是想过自杀,恐怕因为教义的限制,也会犹豫的!只要他稍微犹豫一下,弄不好就一切晚矣,就算是他最终下定决心,恐怕也已经晚了!所以我敢跟你打赌,只要叛军攻克登州,那么孙大人一定会陷于叛军之手!”

    林易阳看于孝天这么笃定,也不再这件事上纠缠,但是暗自却下决心,只要于孝天这次又料中此事,那么今后他林易阳就把这一身肉,全部都卖给于孝天,从此再也绝无二心!

    “好了,这件事就说到这里!现在说一下接下来咱们要做的事情好了!

    刘不同在海宁州那边的事情目前看来还算是不错,但是他手头的力量显然太单薄了一些,虽然现在看来,他手头储备的粮食,省着点吃的话,应该足够几万人坚持到明年开春!

    但是他手头控制的兵力却只有那两个排,加上在当地编练的那些乡勇家丁,暂时来看守住西山村和养马岛问题不大,但是一旦登州失守的话,那么他手头这点兵力就不够看了。

    另外单单要他们守住西山村还远远不够,到时候因为乱军四处为祸,肯定登州当地会形成大量的难民。

    咱们眼瞅着这些难民被乱军所屠戮,很显然是不成的,必须命令刘不同要想办法,尽可能多的救一些难民,先将其安排在养马岛和西山村这一带。

    可是难民太多的话,刘不同手头的武力就太弱了,一方面要防乱军侵袭,一方面还要防备这些难民之中有人趁机闹事。

    所以必须要给刘不同补充更多的兵力,起码要让他手头可用的兵力达到两个连,并且给他那边,还要增配一些轻型火炮。

    登州城一丢,乱军手中便会拥有不少红夷大炮,这孙元化可是个标准的火炮专家,据传他还从壕镜澳那边,招募了一些弗朗机人充当炮术教官,拥有红夷大炮和大发熕这样的重炮起码百位之多,一旦被叛军所用的话,攻坚能力会很强。

    在登州守军之中,火器装备量也很大,鸟枪装备数量多大两千支以上,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三眼铳和单眼铳,不少兵卒也善于使用这些火器,甚至还听说他那边还有一批更为精良的鲁密铳和产自佛郎机人之手的火绳枪。

    所以叛军攻坚能力很强,加之西山村距离牟平县城又太近,西山村那边储备了大批粮食,肯定会被叛军所注意到。

    故此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叛军铁定会派重兵猛攻西山村,刘不同肯定要和叛军打上一场,这一仗决不能有失,而且还要打出他的威风,必须要让叛军吃大亏,以后绝不敢轻易再去招惹西山村,这样才能确保西山村可以在那边大批收容难民。

    所以眼下关键就是要赶紧给刘不同那边补充兵力和武器弹药,确保他有自保之力,并且拥有一定的出去作战的能力,两个连不够的话,就给他四个连,反正现在登州已经大乱,多派去一些兵力,不见得就招人注意!

    另外我没有听你汇报有关石岛湾那边的情况如何,不知道石岛湾那边的情况如何了!除了石岛湾之外,不知道浮山所那边的关系打通没有,胶州湾是我们必须要控制的一个地方,那里是北方最大的一个天然良港,作为中转之地,比起石岛湾更合适一些。

    石岛湾目前看来,并不保险,今年天气比往年似乎更冷一些,弄不好石岛湾也会封冻,一旦石岛湾封冻,那么咱们的计划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林易阳一边连连点头,记下于孝天的吩咐,一边面露愧色的答道:“是学生疏忽了,主公所料的确不错,今年石岛湾确实封冻了,幸好主公提前有安排,学生早在半年之前,已经派人去了浮山所。

    现在浮山所的李守备收了咱们的银子,答应让咱们在他管的地头上方便行事,另外他也知道,咱们的底细,也不敢跟咱们作对。

    于是学生便安排人,在胶州湾内北岸那边一个庄子,用了些手段,逼走了一个破落的大户人家,收了他的地还有庄子,在岸边建起了一个临时码头,可供不少船只靠泊。

    现如今那边已经可以收容中转难民,学生派过去了几百人,在那边负责安排这件事,至于石岛湾那边,因为今年湾子里海水封冻,已经起不了作用了,所以学生上个月已经派人送信过去,令他们得到消息之后,除了留守人员之外,驻守那边的三个连,分批化妆成商队,赶往刘不同那边,听候刘不同的调遣和安排。”

    于孝天听罢之后,点点头,对林易阳说道:“万事都要做两手准备,这次你们选石岛湾,我当初感觉就不够保险,所以才让你们考虑在胶州湾设点,以后你要接受教训!再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林易阳赶紧躬身点头道:“学生受教了!以后学生一定考虑周详一些!”

第五十四章 登州陷

    “算了,这件事你没有足够的经验,能做到现在这等地步,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你没有去过山东那边,不知道那边海上的情况以及冬季海冰的情况,所以才有这样的失误!

    好在弥补的还算是及时,不会有太大影响,刚好还因祸得福,让石岛湾那边的人先行赶往西山村,这样节省不少时间!

    再者,在浮山所那边的人,要特别处理好当地的关系,不能引起当地官府的注意,就算是引起注意,也要想办法遮掩过去,该花钱疏通的,不要吝啬。

    趁着那边海冰还没有化,这段时间再增派一些船只过去,可以不驶入到胶州湾之中,就近找一些不起眼的海岛先隐藏起来,开春海冰只要一开始融化,可以通行船只,这些船就立即赶往西山村,接运那些收容的难民。

    再者还有一点,要特别注意,登州一旦陷落,那么登州水城之中的登州水师恐怕也要易主,加之渤海之中诸岛的东江军守军,估计会和叛军连成一气,他们在那边的水师实力还是很强的,务必要在开春之后,第一时间派出一支精干,火力强的支队赶到养马岛一带布防。

    以免叛军抑或是东江军派水师战船攻打养马岛!如果他们敢在海上动手的话,那么就让他们尝尝咱们海军大炮的厉害!

    对了,还要加上一条,虽然刘不同这段时间做的不错,可是他对于指挥这么多人,应付这样的大阵仗,明显经验有些欠缺,为了防止出现失误,要选一个经验丰富的军将赶过去坐镇。

    军事方面就由新过去的人主管,刘不同辅助,但是其他事物继续让刘不同主持,双方必须要合作好才行!不能因为争权,出现失误!这件事你要特别给派去的人交代清楚!”于孝天也没有过多训斥林易阳,转而又安排了一些事情。

    林易阳常常的松了一口气,于孝天看来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知道体谅下面做事的人,跟着这种人做事,就是顺心!

    在于孝天的安排之下,各种事情在林易阳直接插手之下,方安那边立即便开始调度人手和物资以及船只,开始了运作,理事堂那边也调拨银两和粮食等物,配合一起行动了起来。

    就在海狼这边开始运作的时候,另一条线也开始行动了起来,京师之中的海狼的成员,忽然间接到了于孝天的一个指令,看罢了这份指令之后,身处京师的人员马上便开始行动了起来,通过各种关系,开始在京师之中活动,请一些人拜访了一些京师之中重要的官员。

    而这些人的名单之中,像周延儒、温体仁、徐光启、毕自严等朝中重臣的名字一一在列,于孝天的名字,再一次被这些重臣想了起来,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提及这个人的名字之人,和于孝天似乎并无联系,而且也并非是专门说起这件事,只是像随口闲聊之间谈及一般,总之这些人都再次听闻了福建有这么一个能征善战的总兵官,麾下拥有一支善战骁勇之军,接下来就只等山东那边的局势发展了。

    当孔有德和李九成率领叛军在登州府击败张可大所部,招降了张焘所部之后,兵力再次壮大了一些,分布在登州城周边的那些辽人,闻讯纷纷来投,更是让叛军声势日壮。

    叛军随即兵围了登州城,把整个登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孙元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把事情似乎想的有点太简单了一些,可是这个时候后悔也已经晚矣。

    孙元化到了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这些东江旧部并不可用,现在就算是他有心拿下这些军中的东江军旧将,可是也已经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了。

    在城中虽然现在还有两万官军,可是其中却有大半都是他这半年多来收拢起来的东江旧部,军队也基本上过半以上都交给了那些东江旧将统带。

    这些人在城中简直就如同定时炸弹一般,随时都有投贼的可能,现在如果可能的话,将他们尽数拿下先关起来当然是最好了,可是孙元化敢吗?

    如果他现在露出一丝对这些人不信任的态度,估计马上就会逼得城中这些辽东兵将暴起投敌,所以孙元化只能无奈之下,一方面心中纠结的要死,一方面还要装的对这些人很是信任,每天都要想方设法的安抚他们,希望这些东江军旧部们,能记得他对他们这些人的知遇之恩,不要在这个时候做出投敌之举。

    可是孙元化最终还是失望了,虽然叛军到达邓州城下之后,并未发动猛烈攻势,双方仅保持着小规模的交战态势,可以说各有损失,但是损失又都不算大。

    这样的对峙状态并未维持多久,城中镇守东门的耿仲明以及陈光福等将,最终还是念及和孔有德李九成等人的旧情,率部打开了东门,里应外合,将叛军迎入了城中。

    叛军在李九成和孔有德的率领下,一拥而入,和城中部分山东兵发生了一些激战,可是城中那些东江旧部,却在看到叛军入城之后,立即便纷纷倒戈,开始四处屠杀城中的山东兵将还有那些城中曾经给他们受过气的士绅百姓,甚至连市井小民,也成了他们报复的对象。

    一时间登州城之中哭嚎声冲天而起,叛军军纪败坏到了极点,抢劫的,杀人的,淫辱女人的,放火的比比皆是,大街上几乎布满了伏尸,甚至连一些小孩儿都没有能幸免于难,也被叛军屠杀。

    城中不肯投降的官军仅仅抵抗了不久,便宣告失败,漫说是那些东江旧部和辽东人了,就算是许多本地的山东兵还有本地人,为了活命,也不得不放低姿态投靠了叛军。

    总兵张可大眼看城池失守,当即杀了自己的妻妾,然后在城中的家中自缢身亡,算是为大明尽了忠。

    但是孙元化却最终还是落在了孔有德和叛军之手,原因也正是于孝天预料的那样,他受到天主教的教义所困,一时间不好作出决定,到底是该自杀以表忠心还是按照教义不自杀。

    也就是犹豫之间,叛军已经攻入了他的巡抚衙门之中,迅速的将他的家丁和家仆杀的杀,抓的抓,并且控制住了孙元化,同时还抓住了不少当地的官员。

    孔有德和李九成一方面也算是念在孙元化往日待他们不错的面子上,一方面也因为并不想把事情闹到太僵的地步,毕竟孙元化乃是一个巡抚,杀掉孙元化,就等于彻底把事情闹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也绝了他们今后可能被招安的后路。

    如果他们杀了孙元化的话,就算是他们以后接受朝廷招安,但是弑杀朝廷重臣这个罪名,他们还是承担不起,朝廷可以免去他们手下的罪责,但是绝不会放过他们。

    故此虽然他们抓住了孙元化,但是却并未杀掉孙元化,而是对孙元化等官员还算是善待,并且试图劝说孙元化也投了他们,他们愿意扶孙元化为王,利用孙元化的声望,在登州先立起一国,作为跟朝廷谈判的本钱。

    可是孙元化到底还算是相当有骨气的,虽然李九成对其威逼利诱,可是他并未答应李九成和孔有德的提议,坚辞不授,并且怒斥李九成,想要让李九成杀了他。

    可是李九成虽然很是愤怒,可是也没敢就此杀掉孙元化,只能先把孙元化关在城中,善加对待。

    而这次叛军攻下登州城,除了收编了登州城内过万的官军之外,还获得了红夷大炮二十多门,包括那些弗朗机炮术教习也被抓了几个,另外还有各种轻型火炮旧式火炮二百余门,起获城中原来作为军饷的白银十几万两,加之城中抄没出来的资财,还有几十万两,战马三千多匹,兵粮数万石,一下就彻底抖了起来,并且拥有了一个坚固的大城,可以作为他们的据点和基地。

    除此之外,他们也占领了登州水城,因为海上冰封,登州水师的百多条战船都被困在岸边,三千多水军,也逃的逃,投敌的投敌,整个登州水师,也都成了叛军的囊中之物。

    当然这些登州水师的战船,自然是没法和南方水师的战船相媲美的,这边的战船多是一些小船,就算是最大的战船,充其量也不过只有两百料左右,还是那种吃水浅的沙船,即便如此,这样的大船也没几条,多是一些仅能装载几十个人的小型战船。

    可是即便如此,这样一支水师力量在渤海湾之中也不容小觑,建奴鞑子几乎没有战船可言,而东江镇那边战船不少,可是孔有德和李九成叛乱之后,马上便联络了东江镇那边以前毛文龙手下的旧部。

    其中东江镇旅顺副将陈有时,广鹿岛总兵毛承禄等人纷纷响应,想要和孔有德李九成叛军南北呼应,自立一国,拥兵自重。

    一时间整个东江镇那边,也乱成了一窝蜂,东江镇那边的叛军数量,也发展到了七八千人之多,几乎控制了半个东江镇还多,双方约定,只要开春海上的海冰融化之后,他们便准备合兵一处,共举大业。

    所以一时间孔有德的叛军势力达到了巅峰,坐镇登州城之中,自称为都元帅,并且大肆给手下的军将封官,光是总兵官就拔擢了十几个。

第五十五章 苦难

    登州城陷落,巡抚孙元化陷入叛军之手的消息飞快的便传遍了四面八方,顿时把整个登莱以及山东各地都震得晕头转向。

    人们怎么都不敢相信,登州府这样一座坚城,城内粮饷充足,兵力充足,军器更是堆积如山,在旁人看来,就算是再不济,坚持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什么问题,干得好的话,坚持个两三年都不见得不可能,可是登州城在巡抚孙元化亲自坐镇之下,居然连一个月都没有能坚持下来,就这么被叛军轻易就拿了下来。

    所以有些人起初还不太相信,可是当消息屡次被证实之后,他们也不得不相信了这个消息,一时间整个山东都乱了套了。

    原来山东境内各种白莲教等乱七八糟的妖教就活动很是频繁,崇祯二年的时候还曾经聚众造反,被官军好不容易才镇压了下去,听闻登莱大乱之后,这些各地隐藏的妖人们,便再一次开始趁势兴风作浪了起来,使得整个山东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消息当然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刘不同耳中,刘不同一听脑袋就有点大了,果不其然还是让他猜到了,登州城真是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就被叛军攻克,那么下一步叛军马上就会四出劫掠。

    宁海州就在登州城东面不足二百里的距离,沿途虽然不能说一马平川,但是也没有什么险要的关隘可以阻挡他们,叛军之中骑兵又相当多,只要他们想,几乎抬腿就能赶到宁海州这边。

    而宁海州治所就在牟平县城,县城距离他的西山村也就十来里地,散着步就能溜达到西山村这边,而西山村和养马岛土围子里面又囤积了大量的粮草,这对于叛军来说可谓是具有极大的吸引力,这种事瞒都瞒不住。

    所以谁都无法猜出,什么时候叛军就会兵临西山村之外,叛军只要来,就不会太少,那么西山村能否守住,就成了一个问题。

    而西山村目前仅有两个步兵排的精锐兵力,但是其中也只有一半人用的是狼牙步枪,另一半人使用的则还是南日式步枪,备用枪管和备件也不算多,修械人员也仅有一个,弹药基数虽然不算少,可是万一叛军呼啦啦来个几千人,他们还是不好招架。

    好在这段时间一来,李福通和另外两个少尉,加上一些士官还有几名见习军官,做事还是相当勤勉,将村里面储藏的那些刀枪,都准备妥当,并且利用简易的圆棒机和圆锯,制作出了大批弓箭以及弩箭。

    同时他们在这里收容了一大批难民,从中选出青壮男子,将其编练起来,成为西山村的乡勇,可以充作辅兵使用。

    这些乡勇们在短时间的强化训练之中,多少掌握了一些结阵作战的基础知识,拥有了基本的作战能力,但是这也仅限于让他们守城,要是把他们带着出去跟叛军野战,估计敌人一多,他们就慌了手脚。

    这样的乡勇,目前西山村也编练出了三四百人,分成了两个连,由李福通和另外一个少尉军官各自统带一个连,作为他们手下那一个排步兵的辅兵使用。

    在海面封冻之前,最后前来这里运送粮食,运出难民的船只,好歹还给他们送来了两门新的十二磅炮,这让刘不同手头上拥有了四门十二磅榴弹炮,西山村和养马岛土围子之中,各放置了两门,使得这里拥有了一定的重型火力的支援能力。

    可是在刘不同眼中,这样的武备还是太弱了一些,别看他们眼下这样的武力,放眼宁海州,就算是宁海州的驻军过来,他们也丝毫不怵,整个宁海州牟平县境内,像他们拥有如此强的武力的庄堡村寨,根本无出其右者。

    一旦要是大批叛军来袭的话,那么西山村能否保住,还真就不敢说,为此刘不同急得跳脚,只能赶紧想办法,继续收编一些投来的难民,将他们编练成新的乡勇,这些人即便是来不及给予足够的训练,无法派上大用,可是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维持一下村里面和土围子里面难民的秩序,以免内部先乱起来。

    果不其然,就在登州府刚刚陷落之后,从登州府那边便开始涌向宁海州这边大量的难民,这些难民原来都是登州城周边村子的村民,叛军兵抵登州城外之后,为了筹措粮饷,派出了不少人马到处行掠,攻打村堡寨子。

    登州城周边数十里之内的村子,几乎都遭到了袭扰,不少村民反正是要钱没钱,要地没地,也没啥舍不了的家业,乱军一来,他们为了躲叛军,便纷纷拖家带口的逃离了他们的家,开始朝着四面八方,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逃去。

    而牟平县自然也是一个选择,不少难民蜂拥向了牟平县方向,到了元月中旬的时候,就有不少难民已经进入到了牟平县境内,并且汇聚在了牟平县城外面。

    宁海州官府肯定不敢开门接纳这些难民,各乡各村也一样不敢接纳这些难民,赈济就更不用说了,别说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就算是有,也不敢这个时候就拿出来赈济这些难民。

    谁能保证这些难民之中,没有叛军的细作或者是有一些强人藏身在难民之中,一旦要是让他们进了城或者村子的话,谁能保证一旦叛军袭来的时候,他们不再城中或者村内里应外合闹事?

    所以这些难民虽然冒着严寒,逃到了牟平县境内,可是却依旧是得不到任何赈济,倒是很快有人听说,在城北靠海的一个西山村之中,有个刘大善人,一直都在村外施粥,赈济饥民。

    于是这些难民立即便蜂拥向了西山村那边,想要在西山村之中找到一口吃的,继续活命下去,要是万一西山村的刘大善人能善心大发,收留他们的话,他们便能得到一个遮风避雨的处所,不用再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中,四处颠沛流离了。

    正月的气温依旧是非常低,而且还下了一场大雪,气温已经低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这些难民之中,很多人连棉衣都没有,只是随便吧只要能裹在身上的布片破衣服,都尽量的裹在身上,以此来保一些温,脚上有的人穿的有鞋子,但是也有人连鞋子都跑丢了,就这么光着脚在冰冻的路面上蹒跚而行。

    许多人的脚趾头已经冻得黑紫,眼看着是保不住了,不少人肚里面没食,根本无法给身体提供足够的热量,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自此便再也无法起来,就这么冻饿交加倒毙在了路上。

    这样的情形可以说在登莱等地的陆上是比比皆是,每一刻都有人倒毙在路边,却根本无人去过问一下,只要有人倒下,马上就会有许多难民蜂拥上去,挣着抢走他们身上仅有的那些御寒的衣物,立即裹在他们自己身上,然后丢下这具红果果的尸体,继续蹒跚着朝着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目的地的前方行去。

    几匹马立在西山村西面三十多里外的一个土丘上面,马背上乘坐的几个汉子各个显得很是彪悍,腰间都带有黑色刀鞘的单刀,马屁股上还带着一面盾牌,在手中还提着一杆马枪。

    但是他们并未穿着军服,只是身穿一些平民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式样奇怪的棉帽子,两边的帽檐耷拉下来,刚好护住了他们的耳朵,还有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左右横挂在两个帽耳处,正好连鼻子也给保护了起来,整个面部,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嘴里面不断的喷出热气,在护鼻子的皮毛上面结成了白霜,倒是显得很是暖和。

    这几个人默默的注视着脚下一条从登州方向通过来的道路,道路上都是稀稀拉拉逃兵祸的难民。

    一个难民在路上踉跄着,艰难的一步一步朝前挪动着,腰佝偻着,仿佛已经撑不起他的身体了一般,但是他手中还拖着一个大概十来岁的男孩儿,同样瘦的厉害,跟着他一样脚步蹒跚的朝着前方挪动着。

    但是谁都看得明白,他们两个已经坚持不住了,特别是那个大人,两只眼中的眼神,都已经开始涣散,无法聚焦起来,只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凭着本能,拉着那个少年,一步步的挣扎着前行。

    忽然间那个难民踉跄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好一阵子,都没有能再爬起来,那个少年哭着扑在他的身边,跪在地上大声的哭嚎着,求过往的人能给他一口吃的,救救他的父亲,可是所有人都冷漠的看了看地上倒伏的那个难民,虽然有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可是却没有人停下来,哪怕是给他们一口吃的东西。

    那个难民倒下之后,挣扎了一番,渐渐的不再动弹,虽然还有一口气,但是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用一只手僵硬的拉着那个少年的手,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不甘、一丝不舍,还有强烈的悲痛,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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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土窝子

    少年伏在他父亲的身上,失声痛哭着,不停的对着走近他们的人连连磕头,求路人能救救他的父亲。

    可是这样的哀求却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路人麻木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

    渐渐的那个虚弱的男人,眼睛失去了最后的光彩,虽然似乎还有一口气,但是也跟死人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看上去稍微强壮一点的难民,看到了地上倒伏的这个男子,缓步围了上去,但是他们并未对其施救,更没有给这个哭嚎着的少年半分的帮助,而是就这么围上去,开始从哪个男人身上扒去他单薄的衣服,这已经是这个男子身上留下的最后的所谓的财产了。

    那个少年拼命的哭叫着,拉着他们的手,哀求他们,劝阻他们不要扒去他父亲的衣服,他父亲还没有死透,求他们不要这么做。

    可是几个男人却视若罔闻,依旧继续手头的动作,从倒伏在地的男子身上,扒去他的衣服,然后裹在自己身上。

    立马于土丘之上的一个汉子忍不住骂了一声:“奶奶的,这是什么世道呀!老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人还没死透呢!就这么扒光他的衣服,还有他的儿子在一旁,这是人干的事儿吗?”他的口音也是山东本地的口音,但是听起来却并不是登州这边的口音。

    为首的一个人点了点头,哀叹了一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人已经没有人性了!也罢!今天就帮帮这个孩子吧,要不然的话这个孩子也要死在这儿了!马七,你下去赶走那几个人,把孩子带回来吧,今天看来叛军不会来了!”

    旁边刚才说话的那个汉子,闻听之后立即应道:“遵命!我去了!”

    话音未落他便一抖马缰,双脚一磕马腹,纵马便从土丘上冲向了官道,马蹄声响起的时候,路上的那些难民都吓得不轻,赶紧纷纷走避,包括那几个正在扒地上倒伏男人依附的家伙,也都赶紧站起身躲避。

    这个马七催动坐下的战马,如同旋风一般的冲到了官道上,扬起马鞭噼噼啪啪的抽向了几个扒取衣服的家伙,口中骂道:“你们他娘的都不是人,给老子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再让老子看到你们,就宰了你们这些混帐!”

    几个家伙被抽的惨叫连连,连滚带爬的四处逃窜,马七策马收缰,停在了倒地男子和那个少年身边,一反身干净利索的跳下了马,双脚落地连抖都没有抖一下,就如同一颗钉子一般,钉在了结冰的地面上,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个人肯定以前是个骑兵,而且还是那种精骑,骑术相当精湛。

    马七跳下马之后,蹲下身,探了一下地上躺着的那个男子的鼻息,又把手指搭在那个男子的脖颈上,探了探脉搏,然后叹息一声,微微摇摇头对那个少年说道:“小子,别哭了!你爹已经不成了!你跟着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能让你活下去!”

    少年其实也知道他爹已经不成了,听了这马七的话之后,哽咽着点点头,毕竟是乱世,少年跟着他爹这一路行来,也见多了这样的场景,所以很快也控制住了情绪,虽然还是悲伤难以自己,可是还是赶紧跪在地上,重重的对马七磕了几个头。

    少年也很清楚,任谁都救不了他父亲了,现在这个马七肯出手救他,已经算是他的天大福分了,有了这个马七,他就能活下去了,否则的话,他自己也知道,凭着他的脚力,就算是走到牟平县城,恐怕也弄不到吃的,照样要活活饿死。

    马七也没有去掩埋少年的父亲,只是将他拖到了路边沟中,用路边的积雪草草的掩盖了一下他的尸体,然后把少年抱上了马背,翻身上马坐在了少年背后,从怀中取出一小块饼子,递给了少年。

    少年看到这个饼子,如同饿狼一般,一把夺过去,疯了一般的拼命的啃了起来,顿时便被噎了个白瞪眼,险一些当场噎死,马七赶紧拍打着他的背,连声说道:“小子!慢点吃,回去之后,还有吃的,饿不死你了!你别他娘的现在噎死了,老子岂不白发善心了吗?”

    在路上附近一些难民,看着这一幕,眼中都充满了羡慕甚至是嫉妒的神色,一个个看着少年手中那一小块杂粮饼,猛吞口水,要不是惧怕这个虎彪彪的马七,他们估计这会儿就涌上来抢夺那块杂粮饼了。

    马七上了马之后,扫视了聚集在周围的那几十个难民,忽然放声叫道:“你们都给老子听清楚了,就算是到了牟平县城,也没人给你们吃的,要想活命的话,就听老子的!

    你们继续朝前走,到牟平县北十里外的西山村,那边我们刘老爷放赈施粥,可以让你们活命,能不能走到哪儿,就凭你们自己的本事了,只要走到哪儿去,你们就饿不死了!”

    说完这些之后,他也不再多废话,一抖马缰,口中叫了声:“嘚……!”策马奔回到了土丘上,对着几个弟兄点了点头,几个人也都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马七怀里面揽着的那个黑瘦少年,众人一起拨转马头,一抖马缰,战马立即四蹄撒开,踏着冰雪朝着西山村方向驰去。

    这几个骑士,正是西山村之中,海狼的斥候,这些人以前都是山东这边被海狼招募的响马或者是逃兵,每个人都会骑马,而且骑术精湛,头前一段时间,又在海坛岛特训了一阵,恢复了一下马上作战的本事,这次随着两个排被一起送到了刘不同这里,现在充当西山村的斥候,专门每天一早出来,到这边观察官道上的情况,防备叛军突然来袭。

    在他们返回西山村的时候,西山村外面这时候已经又聚起了几百名难民,这些难民每个人到了这里之后,都先得到了一碗热粥,吃了之后多少恢复一下精神,有了点热乎气,省的到了晚上就被冻死或者饿死。

    然后又海狼管事的人,对他们进行甄别,查问他们的身份,只要是有人作保,就可以被收入到养马岛土围子之中避难,但是要进土围子,就要签下卖身契,今后要听这里的人的吩咐,让他们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暂时不走,也要在土围子里面干活,才能吃饭。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难民之中,绝大多数人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虽然前了卖身契,就不再是自由身,可是现在活命最大,眼下天寒地冻,到处都是乱兵和叛军,还有贼人,又没有人赈济他们,这么到处走,迟早都是饿死冻死,虽然进了土围子,以后就要听人家的使唤,可是毕竟这里能给他们一口吃的,不至于让他们饿死。

    而且土围子里面还有屋子,可让他们避寒,不至于被冻死在这鬼天气之中,这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了,所以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留下来,签下卖身契,成为这刘大善人的仆役。

    至于那些不愿意签卖身契的人,海狼部众也不客气,给一碗粥喝了之后,便将他们逐离这里,并且不再继续给他们提供饭食,至于他们以后怎么办,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这时候滥发善心也不是个办法,海狼要留下的,只能是愿意听他们安排的人,他们救不了所有人。

    好在李九成、孔有德率军攻占了登州城之后,获取了不少粮食和银子,为了提振军心,他们也没有急着逼着当兵的出去抢粮,所以在他们拿下登州城之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时日,让西山村这边的刘不同有了更充足的准备时间。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刘不同便在养马岛土围子里面收容下了三四千难民,而且每天还会派出一些难民,前往四面八方去招更多的难民朝这边过来,消息散播的很快,人们口口相传,很快很远的地方都有人得知,只要能走到西山村,就能活命,有饭吃。

    于是逐渐的有更多的难民开始朝着西山村这边涌来,原来聚集在牟平县城外面的那些难民,也都赶紧赶往了西山村这边,纷纷被收容到了土围子里面。

    幸好当初土围子建的很大,里面足够容纳下上万的难民,虽然房子不足,可是提前在冰冻之前,却让人挖出来了不少的土沟,等难民多了之后,以前的土窝子已经容不下更多难民之后,刘不同便令新到的难民,把以前攒下的木料,搭在土沟上面,盖上稻草,里面又用土垒砌起了一些烟道,在烟道的火塘口部,生起火,热气便会随着烟道走,渐渐的烤暖这些长长的土窝子。

    土窝子里面虽然并不算太暖和,但是起码到了冰点以上,多少裹上一些衣物,下面铺上一些干净稻草,倒是也不会再被冻死冻伤。

    这个办法可以解决很大的问题,大量的新到难民,就被这样填入到土窝子里面,虽然有疫病的危险,但是现在天气很冷,倒也不会太严重,而且难民要求也不高,挤在一起也更暖和一些,一道五十米长的土窝子里面,可以足足塞入几百人,倒是也更暖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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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援军到来

    对于这些收容的难民,刘不同等人将其分成几个等级,拥有劳动能力的年轻男子,被单独安置,每个人发一个红色的木牌,用这块木牌,可以在他们专门的大锅那边领取饭食,一天三顿,一干两稀,另外有菜饼子补充,这些人的饭食相对来说量比较足,可以保证他们一定的体能,让他们在土围子里面干一些重活,或者是接受军事训练,必要的时候,还要帮助维持秩序,弹压土围子之中的骚动。

    至于那些劳动力稍弱但是有一定的手艺之人,比如木匠、铁匠,或者会养马、裁缝等,则领取到黑色的木牌,伙食质量比之红牌的稍次一等,一天两顿,一稀一干,伙食量还算是比较多,起码吃的半饱问题不大,但是平时要在土围子或者是西山村之中,从事体力消耗不算太大的劳动。

    第三等是一些有一定劳动力的女人或者老人,发给黄色木牌,这些人负责看管一些炉火,抑或是洗衣做饭,抑或是缝缝补补,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一天也是两顿,一干一稀,伙食质量稍次于黑牌。

    第四等就是一些基本上劳动力很弱的人,这其中并不包括孩子和少年,多是一些老弱,这些人基本上不需要劳动,当然伙食质量也最差,一天两顿,都是稀的,食物也仅限于差不多能维持他们生命和提供基本的热量供应,不至于饿死。

    当然还有一种就是少年和儿童,不论男女,只要年龄超过三岁以上的,都被集中到最干净整洁的地窝子里面,这些孩子在进入土围子之后,便交给一些专门的人员进行管理和养育,每个人都会先被要求洗干净,还会给予新衣服穿,吃的饭则是最好的,两顿干饭一顿稀饭,或者三顿稠米粥带饼,甚至于还有点肉,可以说待遇非常好。

    这些穷孩子们,大部分都是穷人家出身,一辈子估计都没吃过这么好的,这样的伙食质量,连那些壮劳力都感到有些嫉妒,想不通这刘大善人为什么对这些孩子这么好,明明他们也不能干活,却为何还要给他们吃这么好,一些没孩子的人,少不了会有些腹诽。

    但是刘不同却不管这些人的议论,按照总部给出的要求照办,这样做,虽然切断了他们和父母之间的联系,但是那些难民看到自家的孩子,能得到这么好的照顾,还有这么好的食物,甚至于还有人在教他们认字,心中除了感激之外,倒也不敢埋怨什么,毕竟跟着他们,他们也没法给这些孩子这么好的照顾,对着刘大善人感激的是不得了。

    起初有些人还担心回头这些孩子,会被彻底从他们身边夺走,为此有点担忧,但是刘大善人却给他们保证,只要冬天过去之后,便会把他们运往南方福建进行安置,到时候等他们条件好一些之后,孩子还会交还到他们手中,由他们自行抚育,这才安抚下了这些难民。

    总之这西山村之中,有不少刘老爷手下的人,看起来很善于做这些事情,虽然土围子里面短时间就塞入了几千人,但是这些人却把这几千难民管理的井井有条,让人不得不佩服。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登州方面传来了消息,叛军在登州城休养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开始又有所行动了,孔有德和李九成派出了不少手下,带领一些非核心的叛军成员,开始前往周边县城,攻打县城和大的村寨,大肆抢掠财物和粮食,来满足他们的需要。

    叛军也知道,虽然他们在登州城获取了一批粮食,但是这批粮食并不算太多,养活他们这么多叛军,远远不够用,最多也就是能让他们支撑两三个月时间,但是这一次他们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肯定短时间是无法解决了。

    于是孔有德等叛将,便开始打起了另外的主意,一是要继续四下攻略,筹措更多的粮食,二是打下更多的地盘,获取更大的底牌,在以后一旦朝廷对他们招抚的时候,也可以拥有更多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么一来,登莱等地和整个山东北部地区的局势又变得紧张了起来,这让刘不同也开始又有点担忧了起来,更是加强了西山村和养马岛的守御力量。

    他从土围子里面收容的难民之中,又抽出了数百青壮男子,开始对其进行编练,又编练出了两个连的乡勇,配发给了他们武器。这些乡勇之中,个别人以前是猎户,手头上有些功夫,而且会用弓,算是善射之辈,于是便被拔擢起来,当了步弓手,发给了他们强弓和硬驽,使之拥有了较强的战斗力。

    另外这些难民之中,也算是藏龙卧虎,其中混入了十几个以前的山东兵,这些山东兵其中有些是逃卒,有些是从登州跑出来的,这些人不想投入叛军之中,便混入了难民之中,跑到了这边,混入了土围子,但是很快便被刘不同的手下揪了出来。

    这些人被单独看押起来,进行了一番仔仔细细的审问,还别说从中真就揪出了两个叛军的细作,直接便杀了丢出了土围子。

    剩下的那些山东兵,倒是问题不大,他们表示没有恶意,只是不想投靠叛军,但是又没地方可去,才稀里糊涂的跑到了这里,但是县城又不让进,他们也没有可证实他们身份的东西,于是便流落成了难民,为了活命才混入了土围子。

    现在他们各个都是孤家寡人,家人要么是陷在了登州城中,要么就是光棍一条,哪儿也去不了,只能留下跟着刘不同干。

    这些人之中,有几个是骑兵出身,虽然年纪稍大了点,但是身子板还算是不错,被带出去试了试之后,发现他们几个还真就有点功夫,骑术也相当不错,于是便被留了下来,暂时编入了斥候之中。

    刘不同在这一带也弄了几十匹马,抽出其中可以充作战马的一些马匹,交给了斥候队使用,剩下的则充作挽马使用,又搞了十几辆大车,准备回头组成一个运输队,到外面活动或者采购东西使用。

    这段时间,他经常派出两三个班的人手,带着几十个身强力壮的乡勇,出去到处转悠,收容饿倒在路边的孩子和一些年轻女人,只要还没死,喂上几口吃的,灌一些热水,便差不多能将他们救回来,然后用大车拉回到土围子里面。

    这样做倒也捡回来了不少人,现在几乎天天都会派他们出去附近走走,运气好的时候,一天就能捡回来几十个年轻女人或者是孩子,倒也收获不错。

    就在登州叛军开始再次出城四下攻掠,刘不同整日里为了这件事感到忧心忡忡的时候,二月初的一天,突然间有人快马加鞭赶回到了西山村,禀报给了他一个好消息,说有一支大约五百来人的队伍,出现在了牟平县城东南方向距离县城大约三十里左右的地方,正在到处打听西山村的位置,正在朝着这边过来。

    正好刘不同头天早晨,派出的一个小队,要到那边一个人贩子的村子里面,接回百十个年轻女子,无意间听闻到这个消息,当时还吓得够呛,以为是一伙强人盯上了西山村,想要来西山村打打秋风,赶紧让两个骑马的斥候去打探一下。

    结果两个斥候过去观察了一阵之后,立即便发现这支队伍原来不是什么一伙强人,而是他们海狼的人马,这帮人正是十几天前,因为石岛湾海域被海冰封冻,而闲着没事,奉命撤出石岛湾,前来宁海州牟平县这边增援刘不同的两个连队。

    这些人这一路上,因为携带了几十辆大车,装满了各种粮食和弹药物资,走的并不快,一路上还遭到了将近十伙马贼的袭扰,这些马贼盯住了他们这些大车上装着的财货粮食,试图将他们劫杀,可是却被他们都全部打退,干掉了不少马贼,还缴获了几十匹战马。

    于是一直走了十几天,才算是走到了牟平县境内,但是他们并不太清楚西山村的具体位置,到了这边就派人沿途打听道路,刚好遇上了刘不同派出去买女人的这小队人马,于是便一起朝着西山村行来。

    一个斥候当先回来报信,刘不同一听嘴差点就乐歪了,他正愁着没有足够的人手,这一下子主公就派给他了两个连,据说还有一个连,随后会赶过来,这一下他可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虽然这么多人马过来,肯定会招致海宁州官府的注意,甚至可能会让他们产生一些怀疑,可是现在兵荒马乱的,海宁州官府就算是有所怀疑,估计也不敢主动出城来找他的麻烦,弄不好还要向他示好,请他帮忙协防牟平县城呢。

    所以现在他顾不上其它太多,先增强实力再说,要不然的话什么都是空的,只要能站稳这里,就算是宁海州官府不高兴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要他不乱来,当官的也不愿意招惹他这样的人。

    于是他赶紧收拾了一下,便迎出了西山村,天黑之前,一大票人马车队,便出现在了西山村东面的道路上,和刘不同会和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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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知州求援

    这两个连的海狼人马,是由一个姓吴的陆军中尉率领,另外还有一个海兵少尉协助,其中一个半连是陆军的,另外三个排是海军的一个临时驻石岛湾的不满编海兵连,总共人手大约五百三十人左右。

    这些人之中,有军医两人,救护兵四人,斥候二十三人,炮兵排一个,其余的都是步兵和海兵,装备的多是狼牙步枪和南日式燧发枪,另外随行带来了三门十二磅榴弹炮,另外还有一门六磅长炮,可以大大加强西山村和养马岛的火力强度。

    而且虽然过来的这个吴中尉和刘不同平级,可是他来之前,却奉命到这里要听刘不同的指挥,所以整体上还是由刘不同具体负责。

    而且他们出发之后,又收到一个从福建那边传来的新的命令,到这里之后,军事方面指挥主要交给吴中尉负责,其他事物还由刘不同具体负责,两个人协调,遇上矛盾的话,军事方面刘不同听吴中尉的,其他事务则听从刘不同的安排。

    这个吴中尉算是海狼陆军之中的一个老人了,参与过不少次大战,作战经验比较丰富,这一次方安和林易阳考虑之后,认为吴中尉就是个不错的人选,没有单独再另外抽调人赶过来,就让吴中尉肩负起这边的军事行动指挥,这也省了不少事。

    除了这五百多步兵之外,他们在沿途还收容了几十个山东本地人,这些人有的是被他们抓的马贼,有的则是跑单帮的盐丁,都有点功夫,都会骑马,能在马背上作战。

    这些人看到海狼这伙人如此彪悍,觉得在乱世之中,能跟着这帮人混,也相当不错,虽然不能完全被信任,但是却也可以用,于是便被吴中尉一并临时收编起来,一起带了过来。

    这么一来,他们不但得到了一大票步兵的增援,还同时获得了一小队骑兵,这些人冲锋陷阵大概不怎么样,可是拿来充当斥候却没有一点问题,必要的时候还能临时做追击敌军溃兵之用,对于提升西山村这边的战力有很大的好处。

    说来也巧,就在吴中尉率兵赶到西山村的第三天上午,派出去到外面探查消息的斥候便飞马赶回了西山村,禀报给刘不同和吴胜天(吴中尉)一个不好的消息。

    一伙大概有两千左右的叛军,裹挟了大概两千多难民,出现在了距离牟平县西面从登州过来的官道上,距离牟平县城不足二十里距离了。

    牟平县城这会儿也已经得知了消息,顿时城中便炸窝了一般的乱了起来,赶忙把城中几百守军还有近千刚刚招募起来的青壮,赶上了城墙,准备守城。

    而且宁海州知州,就在刘不同接到消息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派出了几个差役,骑了快马,赶到了西山村,要求见刘不同一面。

    刘不同不用见他们也知道知州大人这会儿想的是什么事情,肯定是知州想要请刘不同派一些乡勇团练,或者是家丁,到城中协防,因为这段时间,宁海州官府上下,都发现了这刘不同的厉害之处,西山村之中刘不同拥有不弱的实力。

    所以这里的赵知州听闻叛军来犯,于是便想到了请刘不同增援牟平县城。

    刘不同和吴胜天赶紧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到底该不该给海宁州帮这个忙,但是最终刘不同认为,这个忙还是要帮的,因为目前他在这里大张旗鼓的收容难民,已经引起了官方的注意,而且已经引起了官方的担忧。

    如果这一次叛军来犯,让叛军打下牟平县的话,除了得罪了当地官府之外,恐怕对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好处,毕竟上面说过,这次叛军虽然闹得不小,但是最终却肯定成不了大事,迟早还是要被剿灭的。

    一旦这个时候叛军攻打宁海州牟平县城,他们坐视不救的话,事后少不了会被官府记住一笔,迟早要转头过来找他们的麻烦,所以现在倒是一个消除官府对他担忧的机会,只要这次他们能帮官府挡住这些叛军的攻城,那么海宁州官府以后肯定不会再对他们在这一带做事进行太多干涉。

    所以商量一番之后,刘不同还是答应见一下知州派过来的人,当几个差人被带入庄子之后,刘不同迎出了大宅的大门,将他们带入了大宅的客堂之中。

    正要让人上茶,这个为首的人便拦住了刘不同,火烧眉毛的说道:“刘员外,茶就不必了,现在都到了啥时候了,还哪儿有闲心喝茶呀!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这次在下过来,乃是奉了赵大人所托,想要请刘员外派一些乡勇,到城中协防,不知道刘员外能否在这个时候,给咱们帮这个忙不能!

    赵大人在让我来之前,特意嘱咐了,只要刘员外答应出人,那么其他的都好说,刘老爷只管提便是了!

    但凡是去县城的乡勇,每个人赵大人都答应,只要到了县城,就先发饷银二两,每天饭食管够,还给酒给肉!事后叛军退去,每个人再赏十两银子!要是刘老爷觉得不够的话,一切还可以商量!”

    刘不同装作为难的样子,搓着手在屋子里面乱转了几圈,抬头道:“要说赵大人还有兄台你们这段时日也着实给在下面子了!这个忙小人应该不能说不帮的!

    可是兄弟你也知道,我这边家大业大,叛军过来,要是一两天拿不下县城,肯定要在附近四处打粮,我这西山村肯定是首当其冲,要是我把人都送去了县城的话,万一叛军大举来攻在下的村子,那么在下恐怕就守不住这里了!

    你看这个……”

    虽然刚才刘不同和吴胜天已经决定,要派人去给海宁州帮这个忙,但是这时候也不能答应的太利索了,要不然的话,这些当官的岂能轻易承他们这情,所以该拿捏一下的时候,还是要拿捏一下的。

    一听刘员外的话,这个来请的人就急了,脸色立即便沉了下去,不喜道:“难道刘员外这是要推辞吗?赵大人派在下来之前,可是说过,覆巢之下无完卵,万一要是县城不保的话,你这西山村难道还能保全下来吗?到时候叛军知道你这里囤积有大量的粮食,而且还聚集了如此多的人口,岂能不发重兵来这里攻打你的村堡?

    这个时候咱们也别废话了,刘员外到底有什么要求,不妨当面只管提出来,只要在下能做主的,便尽量满足刘老爷便是,回去之后我定会给大人说明白便是!”

    话说到了这地步,刘不同装作为难的样子,琢磨了一阵子,又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一顿足一拍手说到:“也罢!赵大人说的不错,覆巢之下无完卵,既然赵大人瞧得起我刘某,这次赵大人有用在下,那么在下也不推辞了,这样吧,我下午便调两百乡勇和家丁,而且保证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各个都是好汉子,让他们赶去城中!但是我有几个条件,还望大人能答应!”

    这个来请刘不同的差人,一听刘不同答应一次就派出两百家丁和乡勇去城中协防,当即就乐歪了!这些天来,知州不断的派人去各乡各村调乡勇入城协防,可是各乡的士绅大户,充其量能给派去城中三四十人,就算是相当给面子了!而且派去城中的,多是一些老弱病残,根本不当事用!

    可是刘不同这一次居然一下就答应派两百人,而且保证各个都是青壮好汉,这可是太给面子了,要是城中这时候能多出两百这样的生力军的话,那么守城的把握就多了几分。

    至于刘不同要提一些条件,这会儿也不能计较了,只要能把人带回到城中去,那么就算是刘不同提出一些过分点的要求,也只能满足他了!现在守住城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这个差人立即大喜过望的插手抱拳,对刘不同深施一礼,大声道:“刘善人果真是深明大义!在下先代赵大人谢过刘员外了!至于条件,刘员外只管提好了,只要不太过分,想必我们赵大人肯定会答应的!”

    刘不同沉吟了一下之后,开口道:“我的条件也不过分,第一,我派去的这些家丁和乡勇,我希望他们能镇守北门,而且不希望其他人干涉,带兵之事,要我的家将来管,不能将我这二百人拆散调配,这一条非常重要,如果大人能够答应的话,我敢保证,只要他们还有一个活着的,北门绝对不会有失,否则的话,请恕在下就不能派他们过去!”

    听了刘不同的这个要求,这个被派来的差人,其实他也不能算是普通的差人,这个被派来的人,其实是一个巡检,以前跟刘不同打过交道,也收过刘不同的贿赂,算是老熟人了。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多少对刘不同提出的这个条件有些为难,因为城中布防之事,乃是赵知州亲自负责,但凡是调入城中的乡勇,都是统一调度,可是刘不同要求,把他的人都放在北门,还要他们自己的人统带,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办。

第五十九章 应援

    但是仔细想想,刘不同也说了,如果这样做的话,他可以确保北门不失,北门外面就是西山村,他要他的人留在北门,这也是情理之中,这会儿最关键的是要把他的人带去城中协防,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刘不同还敢说确保北门不失,那么他只能咬着牙先答应下来再说了。

    于是他点头道:“这一条虽然有点为难,可是想必我们大人也是明理之人,应该能够答应刘员外的这个条件的!好吧,就这么说!不知刘员外还有其它要求没有!”

    刘不同点点头道:“这一条就拜托钱兄了!我会给派去的家将交代清楚,入城之后,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办,否则的话那么宁可他带人回来,也不能被拆散另行安排!这一点很重要,还望钱兄一定要请赵大人体谅,只要做到这一条,那么刘某可以保证,只要其它城门没事,北门这边就万无一失!

    第二条是我这些家丁乡勇,手中有一些刘某从南方私下购置的一些鸟铳,这一点有些犯忌,但是还望赵大人不要为难在下,这些鸟铳乃是刘某花重金购得,也乃是刘某在此立足之本,请城内大人莫要强行没收,否则的话……钱兄应该知道后果!”

    “哦?这倒是好事!据说佛郎机人所产的鸟铳,相当犀利,没想到刘员外居然肯花重金购得这些鸟铳!既然这样,对守城来说,当是一件大好事!这一点请刘员外放心,这些鸟铳我钱某可以代大人答复,我们大人绝不会强索!尽由刘员外的家丁自行使用!”

    钱巡检一听,虽然颇有点惊讶,但是却很高兴,要是城中多一些佛郎机人的鸟铳的话,那么守城就多了一些把握,既然这些鸟铳乃是刘不同重金购得,那么就算是其他人眼红,这会儿也不敢强取豪夺,否则的话叛军没把城给打下来,城里面倒是先窝里反了,那可就麻烦大了,这会儿孰重孰轻,他和赵知州应该还是看得清楚的,难怪刘不同刚才敢拍胸脯保证,他的人可以守住北门,原来是有这些鸟铳充当依仗的!

    “其三!刘某也知道现在城中正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对于赏钱的事情,刘某就不特别要求了!但是刘某却要提一条,那就是我这些家丁,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各个平时吃的好,吃得饱,才肯卖命,还望他们入城之后,城内能给他们提供充足的粮食,起码要有点肉才行!要不然的话,他们吃不饱,这帮家伙,可不会好好卖命!还望钱兄能海涵一些!请赵大人能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至于其它的事情,就不说了,我们这些士绅,帮官府守城,乃是分内之事,就算是守住了城池,也不敢奢求大人另外加什么赏钱,只要能按照之前悬出的赏格,到时候照办就足矣!

    另外刘某也要丑话说在前面,我的人守北门,北门可保不失,但是万一如果其它城门有失的话,那么请恕刘某要把丑话说前面,我的人不能眼睁睁折在城中,一旦其它地方有失的话,那么他们必须要开北门,逃回到我这里来!”

    钱巡检听罢之后,心里面有点不以为然,心道这刘不同的手下,还真是骄纵,居然到了城中,还要吃得好,吃得饱,也罢,毕竟人家去了这么多人给官府帮忙,要是连让他们吃饱吃好都做不到,那么恐怕也不能指望人家卖命。

    至于刘不同后面所说的那些话,他心中虽然听着不是滋味,但是这话也合情合理,他们已经保证北门不失了,万一要是其他地方被叛军攻破的话,那么也别指望这些人在城内死战不退了,他们到时候要逃回西山村,估计也没人能拦得住他们。

    于是这钱巡检听罢之后,立即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虽然发现叛军的时候,叛军距离牟平县城仅剩下了三十多里路,可是这伙儿叛军到底并非是叛军中的精锐,另外还裹挟了不少百姓,给他们助战,所以叛军行进的速度很慢。

    这一路上叛军还不断的派出小股的兵马,沿着道路两侧,不断的对附近的村庄进行袭击抢掠,加之路上有冰有雪,道路难行,他们又拖了两门大炮,当然不是那种重达两三千斤的红夷大炮,只是普通的两门七八百斤的大发熕,即便如此,拖行这两门炮,也让他们头疼不已。

    叛军的大炮,虽然不算太重,可是他们的大炮却并未装备轻便的大直径轮子的炮架,而且这两门炮很显然是城防炮,主要是放在城墙上发射使用的,故此炮架是用笨重的木料打制而成,四角装有四个小轱辘,在这样的地形上行军,根本就是一场灾难。

    不是他们要到处抓难民来助战,这路上光是携带着两门大炮,就要消耗很多人力,一门炮前后要几十人甚至近百人伺候,才能缓缓的朝前滚动,一不小心大炮还会倾覆,叛军的兵将,一路上大呼小叫,破口大骂,不停的挥舞着皮鞭,猛抽那些被抓来替他们拖炮的民众,稍有懈怠或者偷懒,叛军兵将举刀就杀,这一路上起码已经杀了几十个人。

    反正人命在这些叛军眼中,根本就不算是什么,更加上他们对山东人恨之入骨,更不把这些老百姓当人看,所以杀这些民夫,他们没有一点心慈手软。

    如此一来,他们走的简直跟蜗牛一般缓慢,一天下来,走了不到十五里路,就在牟平县城西面十多里的地方歇了下来。

    这让枕戈待旦,紧张了一整天的牟平县守军以及城内的官民们,都稍稍松了一口气,起码今天算是挨过去了,可是大家心里面却并不轻松,总感觉头顶上还悬着一把刀,只是这把刀落下的稍微迟了一点。

    这次到牟平县协守的海狼部众,是由一个叫李三的陆军少尉率领(由书友小李飞燕客串),李三年纪很轻,刚刚二十岁出头,本身也是山东人,早年离家随父南下逃荒,流落到了福建一带,靠着给人打短工谋生。

    可是后来父亲病逝,一家人便失去了生活能力,无奈之下只能靠着乞讨为生,后来家人一个个的死去,仅剩下了李三一个人在四处流浪,乞讨的日子里,李三学会了很多求生的东西,也学会了心狠手辣。

    但是毕竟他年纪不大,因为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所以身体很虚弱,偶尔四年前一次他被狗咬伤,结果腿上的伤口化脓,开始发高烧,倒在路旁等死,正好碰上了海狼一个商队路过,随手捡了他,救了他一命,并把他带到了淡水城安置。

    李三伤势恢复之后,命好没有落下残疾,只是腿上留了一个大疤,在得到了良好的照顾以及充足的营养之后,他身体状况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在学堂扫盲之后,被选入陆军之中,并且因为表现出众,很快又被拔擢为了见习军官。

    后来李三也随军参与过多次战斗,表现相当不错,敢打敢杀,而且机灵,鬼点子多,很快被提升成了少尉军官,接着又被提拔为了中尉军官,可是这家伙有一些恶习,有时候喜欢打人,而且多少有点好色,因为犯了些错,后来又被贬为了少尉,不过继续以少尉军衔,代理连长之职。

    这次北上行动,因为李三原籍是山东人,会说山东话,于是便被选出来,派往了石岛湾驻防,领一个步兵连。

    而这次北上的兵将,大多数都是山东籍出身,虽然并不都是山东北部的人士,口音也比较乱,可是毕竟都是山东口音,倒也不至于太招人怀疑。

    这些士兵虽然以前并不隶属一个连队,可是却都接受过海狼陆军系统的专业军事训练,被抽调重编之后,很快便融合在了一起,并没有因为重新捏合起来,造成战斗力大副下降。

    加之大家都是山东人,本能上有一些亲近的感觉,反倒是在经过短时间磨合之后,很快就形成了更强的战斗力,相互之间有一种兄弟之情,这使得他们的凝聚力比之以往还要更强一些。

    这一次刘不同和吴胜天派人到牟平县城协守,便将李三派往了县城,由李三总体负责率领三个步兵排,一个乡勇排,总共二百人,另外给他增配了一个加强炮兵班,携带一门十二磅山地榴弹炮一起前往县城协守,并不是一个满编连队。

    虽然派出这么多精兵前往县城,并且携带这么多的火枪还有一门大炮,太过招摇,也太过嚣张了一些,可是这时候为了不让海狼的士兵付出无谓的代价,刘不同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果不其然,当李三带着这二百多人,拖着一门小红夷大炮出现在县城北门的时候,还是立即引起了一片哗然。

    不少人看着这一支军容整肃的“乡兵”以及他们扛着的那些“鸟铳”以及拖着的那门大炮,都顿时有点发蒙,他们那儿见过装备如此豪华的阵容呀!

    就算是当地的正牌官军,也从未有过如此精良的装备,可是初来乍到的那个刘大善人,居然拥有这么多看上去彪悍无匹的乡勇,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这么多的鸟铳,甚至连大炮都弄来了。

    (今天还是要特别鸣谢鹰之武兄弟的打赏!)

第六十章 争议

    而钱巡检在谈妥之后,没敢在西山村耽搁,中午便赶回了城中,将刘不同提出的条件一一禀报给了城中主持的赵知州。

    赵知州起初对刘不同提出的这些条件,非常不高兴,当场就训斥了钱巡检一通,可是钱巡检好一番解释,并且说刘不同说了,只要答应他的条件,他可确保北门不失,另外他也见了一些西山村的乡勇、家丁,这些人家丁确实各个彪悍无匹,明显都是些好汉,虽然刘不同的条件有些过分,可是眼下毕竟守住县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赵知州虽然不情不愿,可是念在现在危机正迫在眉睫,他也正需要人的时候,如果这会儿因为这些小事不答应刘不同的条件,导致刘不同不肯派人入城协守的话,一旦县城有失,那么说什么都晚了。

    赵知州在沉吟了一番之后,最终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心道先看看刘不同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之后,另做定夺也不迟,要是刘不同派来的乡勇也都是一些乌合之众的话,那么说什么也不能轻易就把北门交给他们,那样的话岂不跟自杀一般。

    钱巡检在赵知州点头答应了之后,于是连忙再次出城,快马加鞭赶回西山村,将这件事报知了刘不同,于是李三这才率领两百多手下,跟着钱巡检赶往了县城。

    赵知州和一些城中的官员以及一些有头有脸的士绅,对于刘不同这次派来的乡勇都有些好奇,于是听闻西山村的团练已经抵达北门的时候,便联袂一起赶往北门,想要看看这刘不同吹的天花乱坠的这些西山村团练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当他们看到在北门外列队等候进城的这支西山村团练的时候,不由得各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这二百多西山村团练,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年纪不算大的青壮,而且各个脸色红润,身体健壮。

    而且从他们行动上来看,这帮人很显然是接受过很严苛的操练的,朝哪儿一站,各个都稳如泰山一般,两百多人聚在一起,居然让人产生出一种不动如山的感觉,隐隐中散发着一种杀气,队伍中更是弥漫着一股子肃杀的味道。

    两百多人集合在一起,队列工整而且十分安静,除了其中几头拖炮车和弹药车的骡马,在是不是打几个响鼻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人发出的嘈杂声。

    再看这些人的装备,虽然他们穿的都是便服,有些人的衣服看上去也都是破破烂烂的,可是这些人的衣服却都很干净,就算是破烂不堪,也被浆洗的干干净净,同时他们穿的很厚实,头上都带着一顶皮帽子或者是棉帽子,把身上捂得是严严实实,起码很暖和。

    不像一些其它乡绅派来的那些乡勇那样,且不说他们多是老弱病残,连衣服都穿的很单薄,站在那儿一个个缩着脖子,寒风中瑟瑟发抖,各个一副猥琐的样子,就算是拿着刀枪,也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鄙视他们。

    可是西山村这些团练乡勇,却各个精神抖擞,让人看罢之后,都忍不住心中暗自叫一声好,这样一票乡勇,别说是别的地方的乡勇没法比,就算是城中那几百正牌官兵,跟他们一比,也都成了渣,没有一点可比性。

    再看一下这些人的装备,其中有一百大几十号人,肩膀上都扛着一根乌黑发亮的“鸟铳”,而且这些鸟铳式样奇怪,和官军装备的鸟铳有很大的区别,似乎持握的地方样式跟大明官军使用的那种狗腿状的握把很不一样。

    更奇特的是这些火铳手似乎身上都没有缠着火绳,真想不通他们没有火绳,到底该怎么点燃鸟铳。

    这些火铳手,每个人腰间都有一根皮带,皮带上左右有两个皮质的皮匣子,不知道装着什么,但是估计是装的鸟铳的弹药。除了这些之外,他们的腰间皮带上还都带着一柄带着皮鞘的短剑,也不太清楚这短剑有什么用,难道是万一跟敌军近身搏战的时候,鸟铳用不上了,就拔出这样的短剑,跟敌人拼杀?那么这些短剑也相对来说,有点稍短了一些,人家要是拿着刀枪,肯定要吃亏的。

    但是这么多火铳手,还是让所有人都大为惊讶了,而且他们认知之中,火铳手也不指望他们去跟敌人近身搏杀,现在是守城,他们只要趴在城墙上用鸟铳打,就成了,真的是叛军要攻上城墙的话,到时候估计这些火铳手也指望不上了。

    至于剩下的几十个乡勇,其中少部分人背着或者扛着一些弓弩,每个人还配有一把单刀,其余的那些则都手持长枪,看上去也挺威风。

    最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伙西山村的团练,居然还携带来了一门式样极为精巧的小红夷大炮。

    这门炮看上去不大,炮身也不算太长,但是做工却非常精良,有着一个制作精良的炮架,被挂在一辆车子后面,看样子运行应该很轻便,这么一门炮,看不出有多重,但是大致也不会太重,即便是加上那辆式样奇怪的前车,也只用了两匹马拖着,应该不会太重。

    什么时候西山村的刘员外还弄到了这么精良的小红夷大炮?这一下赵知州这帮人都有点懵了。

    他们虽然都知道这刘员外非常有钱,而且心狠手辣,据说有通天之能,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背后居然有这么强的手段。

    仅仅从城下站着的这些他的手下以及这些装备,就可以看出来,这刘员外,恐怕绝不会是一个普通发财的商贾那么简单,哪个商贾,可能会暗地里买这么多铳炮?

    所以赵知州的心刚才还处于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可是想到这里之后,突然间猛的有一种全身发寒的感觉。

    这刘员外到底是什么人?他暗自养了这么多兵,又有何目的?

    就在有人提出,要开城门,把这些西山村的团练接进来的时候,赵知州忽然间抬手止住了他们,转身对身后两个平时跟刘不同走动很勤的手下问道:“你们平日跟刘不同最为熟悉,那么本官问你们,这刘不同到底跟叛军有没有联系?他会不会是叛军设下的探子?”

    其中一个人也明白了赵知州的担忧,马上摇头道:“大人!虽然刘员外养了不少私兵不假,可是要说他是叛军的探子,卑职以为绝对不会!

    这个刘员外是前年冬天回来这里的,而且卑职见到他的时候,他口音中还多少带着一些南方的口音,绝对没有一点辽东那边的口音。

    而且辽东那边的兵痞都是一些穷汉,哪儿可能这么有钱?更何况他来之后,在这里购置田产,乃是去年初的时候,那时候孔李叛军还在孙大人麾下效力,怎么可能提前派这么一个探子来这里呢?

    再之,卑职打听到,这个刘员外这大半年来,去年海面封冻之前,有不少船只来到养马岛这边,卸下了不少粮食,要是他是叛军的探子的话,东江那边缺粮严重,他为何不把粮食送往东江那边呢?这说不过去!

    而且他到了这里之后,并未作出太过格的事情,去年入冬之后,这边汇聚了大批饥民,这个刘员外却一直在施粥放赈,谁会拿这么多粮食养活这些饥民呢?叛军杀人盈野,怎么可能拿这么多粮食来给这些刁民?

    另外大人恐怕也听说了,这个刘员外这几个月,大批收买年轻女人,并且在封冻之前,不断的运走。

    所以卑职以为,刘员外应该不会跟叛军有什么勾结,而且他这么有钱,叛军恐怕也会觊觎他的西山村,到时候叛军来了,肯定也饶不过他。

    现如今这样的乱局之下,这刘员外肯定也要想办法自保,他在南方估计路子会很宽,要不然的话也弄不到这么多佛郎机人的鸟铳!

    要是说他是叛军的人,他既然能弄来这么多鸟铳,为何不交给叛军,更何况孔李等贼,这次发动兵变,大致情况咱们也都知道了,这件事事发突然,绝非是提前设局,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所以卑职以为,大人完全可以放心,起码这个刘员外,绝对不会是叛军那边的人!就算是他养了不少私兵,但是现如今有钱的士绅人家,在城外的村堡之中,谁不豢养一些乡勇家丁,只是他养的多了点罢了。

    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刘员外却并未纵使他手下的这些私兵做出什么太过出格之事,而且还在这个时候,不惜耗费大量粮食,收容登州那边逃来的难民。

    被指以为,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这刘员外私底下底子不干净,但是起码却算不上坏人,这一次他恐怕也明白,县城有失的话,对他恐怕也没有好处,这才会答应大人,派出这么多乡勇家丁,来此协守。

    如果大人此时怀疑他的话,那么他这些人大可回去,那么对咱们来说,恐怕就少了这么多的强兵了!”

    这个人说罢之后,其他几个跟刘不同熟悉的官吏也纷纷点头称是,他们也不说刘不同一定没问题,但是却基本上都可以保证,刘不同起码跟叛军绝不是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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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关厢

    这时候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他不跟官府作对,那么就不能得罪,何况现在叛军马上要大军压城了,这会儿不利用他的这些力量,岂不是太可惜了?

    于是赵知州沉吟了一阵之后,想想也是这个理,这刘不同肯定底子不简单,但是应该和叛军那边绝不是一路的,只要这一点可以确定,那么就算是他豢养私兵,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现如今世道不靖,有钱人家谁不豢养私兵,这也是他们自保的手段,只要他们不跟官府作对,那么大不了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

    有很大的可能,刘不同可能背后在南方有一个超级人贩子撑腰,派出刘不同回来山东这边,收买奴仆或者女人,运往南方贩卖,赚取大量银子。

    现如今既然乱成这样,虽然这么大张旗鼓的贩运人口,并不是能见光的事情,可是这些难民这么多,如果不把他们弄走的话,迟早也会惹出大乱,与其逼得这些难民投靠叛军,倒还不如让刘不同把他们弄到南方去,也省的在这里饿死或者给官府添麻烦。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赵知州也不再犹豫,下令开城门,把这二百多西山村的乡勇团练接入城中。

    但是赵知州下令之后,城外的这些乡勇却并没有马上入城,倒是其中几个人在北门外转悠,似乎在查看北门外的地形。

    古代城池建的都比较早,城墙建好之后,城内的面积就固定下来了,随着人口越来越多,一般城内的地方就不够用了。

    于是一些人便在城外特别是城门附近购地建房,自发的在城门外面逐渐的形成了市,而牟平县城的情况也一样,在几个城门外面,都形成了这样成片的房屋,称之为关厢。

    但是今天李三到了这里之后,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却发现这里的官员简直都是笨蛋。

    现如今叛军马上就要大军临城了,可是北门外的北关关厢的房子却根本没有拆毁,这些北关外的关厢也有一些有钱人家建的房子,屋舍坚固高大,一旦叛军来到的话,就可以利用这些关厢的房屋,在房顶上和城墙上的守军对射,掩护其他人攻城。

    而且叛军根本不需要跑很远的地方去找材料,需要材料就地就可以扒掉关厢的房屋,取房梁之类的东西,就地建造攻城器械。

    可是这一点居然也能被这些蠢官忽略掉,只知道听闻叛军来袭,慌忙钻入城中关上城门,就以为安全了。

    等叛军到来之后,轻松就可以利用关厢的这些房屋掩护身形,对城门发动进攻,这对于守城来说,极为不利,所以李三对此很是不满。

    就在他查看地形的时候,钱巡检凑过来对他说道:“李三兄弟,城门已经开了,请你们入城!知州大人这会儿也在城门内等候你们,不要失了礼数!”

    李三这才点头,招呼了一下,让自己带来的这些人暂时留在城外,自己跟着钱巡检走入了城门,见到了城门内的赵知州。

    “小的西山村刘员外家的家丁李三,参见赵大人!”李三看到赵知州之后,从官服上便立即认出了他的身份,赶紧上前见礼。

    赵知州看李三这个人年纪很轻,但是却相当彪悍,确实像一条汉子,于是点点头微微露出笑容,对他说道:“免礼!李三,既然来了,为何却不让你们的那些乡勇家丁入城呢?眼下叛军距此不远,还是早早入城布置,落下关锁为好!”

    李三赶紧答道:“大人,并非小的不让那些弟兄入城,而是小的有事要向大人启禀!”

    “你说吧!有何事要禀明本官!是不是又和需要,你只管说来,但凡是能办到的,本官尽量满足你们便是!”赵知州这会儿也不太端着架子了,装出很平易近人的样子,放低姿态对李三说道。

    李三摇头道:“要求不敢!小的来之前我们刘老爷已经吩咐过,一定要小的带人守住这北门!至于条件,该说的我们老爷都已经说过了!小的岂敢再提其它条件!

    小的之所以不让那些弟兄入城,是因为刚才小的看到城门之外,北关关厢的屋舍居然都没有拆掉,小的虽然不才,也多少知道一些御守之道,这些关厢的屋舍,一旦不拆掉的话,定会被叛军所用,眼下叛军就要兵临城下,可是这些城外关厢的房屋却都在,这么下去,恐怕会非常不妥

    所以小的这才进来,斗胆请大人能下令,尽快调集人手,出城拆毁这些关厢的房屋,如果能将砖石运入城中最好,如果来不及的话,起码要把房梁等物都运入城中,否则的话这些东西,必将被叛军所用!”

    赵知州一听,脸色顿时大变,这些天他可以说早就慌神了,只顾着到处求援,求救兵,调集乡勇团练入城协防,却完全把这件事忘掉了。

    李三说的确实不错,城门外的关厢,确实对守城不利,可是这里的人却都没有想到,而且有人想到了,可能也不愿意说,怕得罪了一些大户人家!

    现在李三一说出来,他这才想起来确实这是个严重的疏漏,于是面色一紧,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也没敢看着是错,不去承认。

    于是他听罢之后,面色一变,厉声喝道:“这件事到底是谁来办的?本官不是早已经说过,要做好万全准备,为何到现在关厢都没有拆除?

    来人,速速派人去办,今晚就算是干到天亮,也务必要将各门城外关厢拆掉!决不能被叛军所乘!快点去办!”

    其实今天白天的时候,为了准备抵御叛军进攻县城,赵知州已经在州衙门之中,对城中的守务进行了分配,各门都派了专人负责,他自己则亲自负责西门的守务,这样省的到时候乱套,让叛军所乘!

    这会儿听李三这么一提醒,众人也都慌了,因为这件事确实是件大事,居然被他们就这么集体无视,直到现在才感觉到,不拆掉关厢,乃是一个极蠢的事情。

    于是那些各自都有分派的官吏士绅们,一听轰的一下就散开,各自奔向了他们负责守御的城门方向。

    而负责北门这一带的守务的,乃是牟平县的姓吕的知县,吕知县一听,也慌忙下去召集人手,赶紧出城去拆除关厢。

    城内这时候还是有不少人的,这些百姓虽然抄家伙干仗不行,可是为了保命,让他们干点粗活,还是没有问题的,在一番忙活之后,这吕知县就近派人驱赶来了上前民壮,把他们赶出城门,令他们不管想什么办法,都必须要在今晚把城外关厢的房屋拆掉,将其夷为平地。

    至于李三带来的这些西山村的人马,却并不受吕知县的调遣,这是提前说好的,干这种粗活,李三才不屑于让自己的弟兄去费这种力气。

    所以李三要求他的人在外面散开戒备,防止这会儿叛军突然间派出轻骑来此骚扰,一旦要是这会儿叛军派出少量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间出现在城门外,估计这会儿正忙着拆房的那些百姓,肯定一下就乱了套,肯定会疯了一般的朝城里面跑,到时候叛军趁乱完全可以追着百姓,冲入城中夺取城门。

    所以吕知县听罢之后,觉得很有道理,便让李三自行行事,让他带人在关厢外面进行设防戒备,并且在天色渐渐黑下来之后,派人在城外点起了大量的篝火,照亮城外大片的区域,防止叛军突然来袭。

    至于拆房的事情,这会儿肯定不能干细活了,只要能把房子推倒就行,至于怎么推倒,老百姓自有办法,找一些房梁,几个人抬着猛撞围墙或者房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房屋推倒。

    但是李三在观察了一番之后,却告诉这吕知县,北关外的关厢,不必全部拆除,靠近城门大约百米左右的一些屋舍,可以保留下来,把外围拆除的房屋的那些砖石,就地堆放在内部一些未拆除房屋之间的通道上,堵住四周可以渗入关厢内的通道,仅仅只留下直通城门的这条主路,不完全封死。

    而这条主路虽然不完全用砖石封死,李三却让自己的人过去帮忙,弄了不少屋梁和椽子的木料,就地找一些大钉或者绳子,将其扎成一道道的鹿砦和拒马,堵在主路上面,形成对叛军的阻碍,令其不能大举推进到城门外面。

    那个吕知县,本身是一个文官不说,而且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对于守城之事,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幸好这家伙倒不是个不懂装懂装逼的家伙,看到李三似乎很有经验,于是便对李三言听计从。

    他也看出来李三带着的这些西山村乡勇,都是一些悍卒,他负责北门的守御,当然今后这些天,就要指望李三来帮他镇守北门了。

    所以对于李三提出的各种建议和意见,都从善如流,李三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让怎么办,就怎么办,倒是相当配合,一点官的架子都不敢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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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剿抚不定

    吕知县的刻意降低姿态,让李三也相当满意,觉得这个吕知县,起码不是个难相遇之人,只要这家伙这么配合,那么就他这二百多兵力,守住北门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于是一夜之间,李三在北门盯着,指挥着上千的牟平县内的民壮,飞快的将北关关厢外围大部分房屋都拆毁掉,仅仅留下了靠近城门的一批房屋,但是这里的通道也都被民壮用乱七八糟的乱石砖瓦给彻底堵死,仅留下了一条并不是很宽的通往城门的通道。

    除了这些之外,李三还让吕知县帮他弄来了几百斤的火药,放置在了没有扒掉的一些屋舍之中,并且让自己的人在这一圈关厢之中,构建起了一道简陋的防线,可供他们居高临下的对外面进行射击。

    另外在主通道旁边,还留出了一个炮位,可以控制住外面很大一片区域,叛军不来则罢,但凡他们来了之后,想要靠近城门攻打城门,那么就必须要先突破这一道防线,城门外未被拆除的关厢,就成了他们保护城门的第一道防线。

    直到这个时候,赵知州和吕知县他们才明白,李三这帮人压根就没打算立即进城,在城墙上据守北门,而是打算先在城门外的关厢,设立第一道防线,保护北门。

    他们这么做,无疑是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的,这么一来,倒是让这些当官的相当佩服李三这些西山村的乡勇们的勇气。

    相对来说,这些当官的也对这些西山村的乡勇们的戒心减少了很多。

    而叛军很显然并未打算夜袭牟平县城的打算,除了偶尔会有几匹叛军夜不收的马匹,到牟平县城外逛荡一下,探查一下这边准备的情况,但是却并未在夜里派出轻骑赶赴牟平县城,阻止城中民壮拆除关厢。

    所以一夜下来,县城外面并未发生大事,仅仅是双方的夜不收,偶然之间撞上,交一下手,双方都一触即退,并不死战,所以双方也都没有多大损失。

    到了凌晨快天亮的时候,拆除关厢的事情才基本上完成,这些被赶出城强拆房屋的民壮,一夜之间各个累的疲惫欲死,到了天亮的时候,才纷纷退回了城中,随便找个地方,倒下就不想再爬起来了。

    而其它城门李三不管,他只管他负责的北门,到了天亮的时候,他便正式开始布置人手,进入了城门外关厢预设的阵地之中。

    虽然他的兵力并不多,但是留下关厢的面积也不大,正好可以够他们的人手控制住,主力他留在了通往城门的道路上,这里已经构建了三道拒马和鹿砦,并且用木板之类的东西构筑了一道胸墙。

    五十名使用南日式步枪的火枪手,便被安置在了这道胸墙后面,其余的那些持有狼牙步枪的火枪手,则被分派到了其它地方的射击点之中,居高临下控制整个北门外的空旷之地。

    这样的火力布置,虽然稍稍有些分散,但是却可以有效控制关厢之外三百米直径范围,叛军如果想要从北门攻入城门,就必须要先越过这三百米的火力封锁区,方能抵达关厢通往城门的主通道。

    在这途中,这些狼牙步枪,可以给敌军相当大的杀伤,只要敌军不派出成千的兵力,一窝蜂朝里面冲的话,估计小股的叛军,走不到主通道外面,就差不多能被持着狼牙步枪的火枪手给打散了。

    李三在安排好之后,仔细巡视了一下阵地,对于自己这样的安排基本上满意,只略作调整之后,便下令所有人开始就地休息,开始吃饭,等候叛军的到来。

    吕知县倒是很识趣,按照当初刘不同提出的条件,派人给李三他们送到了城门外不少粮食,让他们自己做着吃,还派出了几个城中饭馆的厨子,专门过来给他们做饭,甚至于还想办法给他们弄了半片猪和一堆大白菜。

    有面有肉,白菜炖猪肉管饱,甚至还有点咸鱼,这伙食也算是相当不错了,起码比在西山村还要好一些,这可是新鲜猪肉,西山村那边即便是给他们吃肉,也是一些腌制的咸肉,数量也没有这里多,这让这群士兵们,对这次来这里做事,倒是感觉还算是不错。

    至于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大战,倒是没几个人放在心上,海狼的洗脑教育还是相当有效的,当兵的就是要杀人或者被杀,没有这个觉悟,当不了好兵,也升不了官,发不了财,在海狼里面干活,就要比着谁狠。

    至于那些叛军,这些海狼部众还真就没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倒是他们之中那几十个刚收编的乡勇,现在有点吃不下饭,心中满满的都是不安,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活着回到西山村去了。

    叛军的速度实在是让人无语,明明只有十多里的路程,居然足足走了大半天,一直到了下午时候,叛军才出现在牟平县城外视野范围之内,并且在几里之外就停扎了下来。

    在叛军之中,高高的竖着一杆认旗,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一个陈字,原来此番率军前来宁海州攻打牟平县城的乃是叛将陈光福。

    直到这个时候,海宁州这边才收到另外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差一点就把整个牟平县城守军乃至是上下官民的士气彻底震散。

    十几个骑兵被叛军追杀,在这天上午,仅余两人逃至了牟平县城下,高呼救命,称其乃是奇山所守军,奇山所被贼军所破,他们才逃一路逃至这里。

    于是城上放下大筐,将其拉上城墙,这两人除了禀报赵知州他们奇山所被破之外,还告知他们一个惊天的消息。

    原来数日之前,新任的山东巡抚召集山东、天津各部兵马,一共两万余人,在莱州东部,阻截从登州发兵,试图攻打莱州的叛军所部。

    孔有德率叛军,几日之间,于这些对其进剿的官军在黄县一带展开大战,山东军以及保定还有天津的官军,军无士气而且轻敌浪战,结果招致大败,整个两万多官军,被叛军打的落花流水,全军溃败,大批官军被叛军所俘,转投叛军,仅有数百官兵跑回了莱州城。

    这个消息把所有人都震得晕乎乎的,他们原来还指望着朝廷能尽快遣大军来将叛军剿灭,原指望着能尽快平息这次孔李兵变,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山东兵居然如此渣,渣的让人无语。

    正儿八经的官军,在优势兵力的前提下,居然不是叛军的对手,还被人家打得大败,几乎可以说是被集体全歼,简直堪称是又一场萨尔浒之战的翻版。

    谁也没有想到,孔李率领的叛军居然有如此战斗力,在野外野战,居然如此凶悍,居然以少胜多,把前来进剿的山东兵打得丢盔弃甲,还俘获了众多官军,这一下叛军更抖了起来,他们原来就在登州收拢了大批兵马,现如今再俘获这么多官军,使之实力再一次膨胀,算一下现在孔李的叛军数量,起码已经有数万人之多。

    这么多叛军,接下来能闹出什么事情,真是令人不敢想象,而且奇山所逃来的这两个人,还说听闻叛军已经在孔有德的率领之下,领叛军两万余人,杀奔了莱州府,准备把莱州府也一举拿下。

    叛军声称,接下来他们要横扫整个山东,自立为王,和当今朝廷分庭抗礼,假如真的让叛军攻下莱州府的话,那么整个山东情势恐怕就算是要彻底糜烂了,眼下叛军如此能打,谁还能控制得了他们呢?

    再有叛军诸将,皆为东江军旧部,东江那边,现如今又有毛承禄作乱,控制了大半东江镇的地面,两厢隔海相望,互为呼应,要说他们想要自立,还真就不见得做不到。

    更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叛军已经打下了登州,可是朝廷那边,到现在对于到底是一力进剿还是招抚之间飘移不定,到现在都没有能拿出个章程,到底是该剿还是该抚,谁也不清楚朝廷的意见。

    恐怕这个时候,京师那边,朝廷内的众臣之中,也在为了这件事争执不下,肯定是有一些重臣,想要主抚,有一些重臣想要主剿,到目前为止,恐怕还是主抚的声音更响一些,这才是导致朝廷到现在都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调集更多精兵前来对叛军进剿的缘故。

    可是不管他们想得明白还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眼下这些事情似乎跟他们关系都不大,他们最关键的还是先要守住牟平县城,否则的话即便他们想的再明白,也都白搭。

    叛军在陈光福的率领下,当天下午终于抵达了牟平县城,但是他们并未马上便开始攻城,而是派出了一批叛军,开始前往四乡村寨,开始一场扫荡。

    当天下午天还没有黑下来,牟平县城西南的几座村堡,便被叛军攻克,从那边冒出了滚滚浓烟,大火冲天而起,可知叛军打下了这几座村堡之后,立即放火烧了这些村寨,入夜之后,站在县城西南角的角楼上,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一条条火把组成的长龙,从哪些还在翻滚喷吐着火焰的地方,蜿蜒向着叛军大营行来。

第六十三章 叛军来了

    有点经验的人便会猜得出,这是叛军正在抓了大批民壮,裹挟着他们前来县城帮着叛军攻打县城。

    虽然城中官吏们对此很是愤怒,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眼下手头这点兵力,守城尚且还嫌不足,更不要说主动出城攻击叛军了。

    所以当晚城内下令加强戒备,实行宵禁,入夜之后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门,有违者当以奸细论处。

    就在这一天晚上,几骑快马也忽然间出现在了西山村外面,把刘不同和吴胜天都给惊动了,原本以为是叛军的夜不收来探消息,但是这个骑马的人,却直接叫出了刘不同和吴胜天的名字,让他们赶紧开门。

    直到这个时候,刘不同和吴胜天才知道,原来外面突然过来的几个人,并不是叛军的夜不收,而是他们自己人。

    于是在盘问无误,确认了对方身份之后,刘不同和吴胜天赶紧便将他们接入到了庄子之中。

    来人乃是从浮山所方向,直接过来的,因为这边的信鸽网还没有成型,只能单方面发送信鸽,却无法从浮山所那边,发信鸽过来,所有来自福建那边的指令,基本上都要靠人力才能送达到刘不同这里。现在突然之间,那边派人这么匆忙赶来这里,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让他们去做。

    于是刘不同和吴胜天都不敢怠慢,将来人接入庄子,马上便问及来者主公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来者一脸的风霜,抖去身上的灰土之后,才亮明了身份,这几个人居然并非是普通的传令兵信差,居然是海狼之中号称于孝天的狼牙的平时最神秘的特战队之中的人。

    来人乃是特别北上分队的一个人员,到了这里之后,马上对刘不同和吴胜天说道:“主公那边有特别的吩咐,让我们来这里执行一个秘密任务,最迟明天,还会有二十名特战队员赶过来,我们只是先遣人员,赶在他们之前过来这里,通知你们做好准备!”

    刘不同和吴胜天都赶紧问这次任务是什么,但是来者却并不告诉他们,而是颇有点傲慢的对他们说道:“这件事你们不必知道,这是上面的手谕,你们自己看一下就可以了!”

    刘不同赶紧接过手谕,这份手谕居然是总参谋部直接签发的命令,手谕上写的很简单,命令刘不同和吴胜天等在西山村这边的众人,在看到这份手令之后,一切都按照来者的吩咐进行安排,尽最大的力量配合这些特战队成员进行行动,具体行动目的是什么,他们不用知道。

    既然手令这么吩咐了,刘不同和吴胜天都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小,牵扯的事情会很大,所以不希望更多人知道这件事,那么既然如此,他们便只需要按照这些特战队的成员的要求,尽可能提供配合就可以了。

    而特战队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的家伙,平时可以说是各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见他们一面都很难,而且据说这些家伙各个都有着一身的本事,武艺高强,特别善于做一些比如暗杀、偷袭、营救、绑架等等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且他们直属于孝天所辖,一般人就算是总参谋部那边,想要动用他们,都要先跟于孝天打招呼,得到准许之后,才可以调用他们。

    这帮人可以说就是于孝天最亲信的爪牙,身份和地位在海狼之中相当超然,所以各个都鼻孔朝天,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像刘不同和吴胜天这样的人,见到他们就算是军衔高,也没用。

    今天居然一下要来这么一帮家伙,可见的这件事恐怕是他们主公亲自安排的,既然不想要别人知道具体事情,那么他们自然也不敢多问。

    于是刘不同赶紧问他们有什么需要,这个特战队成员立即说道:“给我一份从这里到莱州府最详尽的地形图,另外派给我五个善于骑马的斥候,要求是他们必须对这边各处地形都非常熟悉,另外给我们提前准备食物,最好肉多一点,吃了之后扛饿的!其它的倒不需要什么了。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用!等到后面的弟兄过来,我们就立即出发,先给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暖暖身子,这一路过来几百里地,可把我们累得够呛!这他娘的鬼地方,实在是太冷了!差点没把老子的卵蛋给冻掉!”

    刘不同他们听着这几个家伙的粗话,倒是也感到很亲切,这几个人之中,很显然并不是山东这边的北方人,这么大冷的天,骑着马,快马加鞭从几百里外的浮山所,仅用三天时间,就赶到这里,不受罪才怪。

    但是也可以看出来,这些特战队的成员的吃苦能力和身体条件之好,确实不比常人,在不适应这边的气候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能做到这一点,三天多时间就赶这么远的路,每天至少要行程两百里左右,这本事确实非常人所能及。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又有二十多骑人马来到了西山村,这些人都是后续过来的特战队成员,进入西山村之后,什么也不说,直接把马匹丢给了西山村之中的兵卒,吃了些东西,一头钻入给他们安排好的屋子里面,倒头就睡。

    第三天一早,他们便收拾停当,整理了一下他们的装备,带上了刘不同给他们派出的五个对当地地形十分熟悉的斥候,一早便离开了西山村,不知了去向。

    刘不同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小声嘟囔着:“这帮家伙这是要去做什么呀!如此神神秘秘的!这会儿外面乱的是一塌糊涂,别出什么事儿了!”

    吴胜天在一旁笑道:“你也别乱琢磨了,这事儿不是咱们能知道的,肯定不是小事,要不然的话上面也不至于派出这么多家伙来这里!而且这帮家伙据说各个身手高强,一般十个八个壮汉,都到不了他们近前,就算是遇上了乱兵,他们走还是没有问题的!谁要是想打他们的主意的话,估计会死的很惨!

    奶奶的,这帮家伙就是拽呀!啥时候老子也能进他们之中,那就牛了!”

    刘不同点头道:“说的也是,这帮家伙简直不是人,替他们担心真是吃饱了撑的!你也省省吧,就别做这个梦了!想进他们里面,就凭咱们的本事,想都别想!这帮家伙,一个个都跟狼一般,跟他们在一起,让我总是有点不自在的感觉,心里面发毛!”

    正说话间,眼瞅着那些人已经消失在了他们视线之外,可是在庄子的南面,却又出现了一群人,看样子有几百人左右,开始呼呼啦啦的朝着西山村这边行了过来。

    刘不同和吴胜天两人瞳孔都猛的一缩,一起说道:“叛军来了!”

    西山村之中立即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警锣的声音,一队队士兵和乡勇,立即便呼呼啦啦的冲出了他们的营房,抓着他们的武器冲到了庄墙上面,各自进入了作战的阵位。

    这几百人果真是叛军,他们在洗劫了附近几个村子之后,终于从抓获的当地人口中,得知了西山村这边的消息,并且听闻西山村之中,有一个富得流油的大户刘院外,在西山村之中,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还收容了不少难民,更是买了不少的年轻女子。

    这个消息无疑像是给叛军打了一剂兴奋剂一般,主将陈光福一下就眼睛亮了起来,陈光福也是东江军旧将,这次孔有德、李九成起兵作反,兵至登州城,最终攻破登州城,可以说他和耿仲明功不可没,要不是他们和孔有德、李九成里应外合,突然间打开城门,将孔李的叛军迎入登州城的话,仅凭孔李二人的兵力,就算是打一年,都不见得能攻得下登州城。

    事后李九成和孔有德待陈光福倒是也不错,任命他当了个总兵,除了还率领以前手下的那三百多东江旧部之外,还又给他分了两千新增的人马,也算是叛军之中的一员重将了。

    但是这一次孔有德率军前去攻打莱州,却把他留下,让他来打宁海州,谁都知道莱州比这边肥得多,宁海州这边是登州府最穷的地方之一,在这边实在是没有多少捞头,这让陈光福颇有点不爽,他们这些兵将,图个什么?不就是指望着发个财吗?

    要不然的话他何苦要投靠孔有德和李九成呢?这一路上过来,他都觉得有点不爽,没少在路上杀人。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的赶着这帮兵痞子来到牟平县城,发现这里城中居然戒备很严,白天他派人试探着攻了一下西门,但是却没有讨到多少便宜,被城上一通乱箭给射了回去。

    而且这次出来,李九成说的明白,并没有给他多少兵粮,要他以战养战,自己筹措兵粮,可是前天和昨天,他派人连破了几个村寨,但是却并未弄到多少粮食接下来看样子,攻城不是一半天就能拿下来的,这要是时间长了的话,兵粮不济,恐怕就没法坚持下去。

    如果他打不下牟平县城,那么就没法继续朝文登进发,只能调头去攻莱阳,这一来一回,冰天雪地的就要多跑几百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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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肥羊还是恶虎

    今天当他听闻说靠海边有个西山村,居然有这么一只肥羊,于是陈光福立即就来了兴趣,把手下一个得力干将派往了西山村,并且给他了五百兵卒,另外还给他了三百民壮,令他去取了西山村,抢一批粮食回去。

    于是这个姓万的家伙,便立即兴冲冲的点齐了兵将,虎彪彪的带着人马朝着西山村扑了过来。

    远远的当看到西山村之后,姓万的家伙立即领兵,加快了速度,抬着一些临时拼凑的攻城器械,驱赶着那三百民壮,打算过来之后,一鼓作气拿下这个西山村。

    这会儿他似乎已经看到,攻下西山村之后,里面那些传言中堆积如山的粮食,还有细皮嫩肉的小娘子,这心情相当的不错。

    “弟兄们都听明白了,据说这西山村里面,有只大肥羊,村子里面堆满了粮食,还有成百上千的女人,大家伙加把劲呀!给老子一举攻进去,少不了大家的好处!”

    那些叛军们一听,一个个也都来了精神,嗷嗷怪叫了起来,一个个抄着手中的家伙,各个开始发足加快速度,抄着西山村奔去。

    吴胜天举着望远镜,静静的观察着远处冲过来的这伙叛军,当判明了叛军的数量,并且听了回来的斥候禀报的情况之后,他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冷笑,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区区不过五百叛军,赶着三百裹挟的民壮,居然就想要来把老子的西山村给打下来,这叛军也太自不量力了点吧!”

    刘不同也点了点头,叛军这次过来的兵力,确实对他们目前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他们且不说在养马岛土围子里面布置的兵力,仅仅是在西山村里面放置的兵力,就足够应付这些叛军了。

    所以他点头说道:“看来叛军并不清楚咱们的厉害!那么接下来就看吴兄你了!你打算怎么打?是率兵杀出去,迎头痛击他们,还是固守寨墙?”

    吴胜天微微撇撇嘴,冷笑道:“固守寨墙?那也太瞧得起他们了吧!区区五百叛军,能让老子老实呆在村子里面固守吗?当然是带兵出去干他们了!”

    吴胜天来之后,刘不同已经接到上峰送来的指令,把军事行动方面的事情交给吴胜天了具体负责,所以他也不干预吴胜天的指挥,于是他笑着点了点头道:“也好!弟兄们已经憋了不短时间,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了,也该让弟兄们出去练练手了!正好也让那些新编的乡兵们,跟着学学怎么打仗,就算是用不上他们,起码也让他们见见血!以后就胆子大多了!”

    说罢之后,吴胜天转身下去,大声在寨门处吼了一声:“二连的弟兄们都听了,留下一连五排守寨,你们跟老子出去,收拾这帮混帐玩意儿!还有乡兵连也都有,你们跟着老子一起出去,见见阵仗,省的天天光练不用,这成不了好兵!”

    寨子里面的众兵闻听,二话不说,便在各自排长的喝令声中,立即冲下了寨墙,携带着他们的武器,立即在寨门内开始列队。

    短短两分钟时间,一个海狼标准步兵连便在寨门内列队完毕,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但是那个被组织起来时间不长的乡兵连,却远达不到他们的速度,虽然各排排长都在大声喝令他们的手下到指定位置列队,可是他们到底没见过阵仗,显得很有点紧张,一时半会儿无法迅速的排列好队列。

    吴胜天不耐烦的喝道:“崔二狗,你是怎么调教这些乡兵的?怎么这么慢?算了,你在这里整队,我先带兵出去迎住他们!”

    这时候寨墙上观战的刘不同大声叫道:“吴兄,出去之后,最好不要多杀那些民壮,能把他们救下来,最好是把他们救下来为好,把斥候队也带出去,这样更有把握一些!”

    吴胜天点点头道:“知晓了!斥候队上马!跟老子一起出去,一会儿听我吩咐,见机行事!”

    二十多个斥候得令之后,立即呼啸一声,招来了他们的战马,一个个飞身上马,一提马缰,在寨门打开的一瞬间,便策马先冲出了寨门,在寨子外面先压住了阵脚,止住了外面那些叛军继续逼近寨墙。

    那个姓万的叛军军将,原本兴冲冲的带兵杀了过来,但是眼瞅着快到西山村外面了,却看到西山村寨门被打开,转眼间冲出了二十多骑战马。

    这二十多骑冲出寨门之后,马蹄四蹄翻飞,溅起了不少的积雪积冰,瞬间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姓万的一看,有点被弄糊涂了,心道你们他娘的区区二十多骑,难不成还想拦住老子攻寨吗?正待要命手下那三十多个骑马的亲兵冲过去,把这二十多骑乡兵给干掉的时候,却突然间两眼瞳孔一缩。

    他看到从寨门处,正有一支队伍快步的以跑步的动作奔出寨子,这支队伍队形整齐,即便是跑步出寨,但是队形却丝毫不乱,五人一排,十人一列,一股接着一股的从寨中鱼贯而出。

    短短片刻时间,这二百多乡兵便冲出了西山村寨门,迅速的在寨子外面列开了队形。

    姓万的看罢这样的情况之后,心里面咯噔一下,感觉今天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头,他没有想到,这西山村之中,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乡兵,而且看样子,这些乡兵居然是颇为训练有素的样子。

    再仔细看过去,他的心中更是充满了惊讶的感觉,因为他居然看到,这些乡兵全部扛的是一色齐的“鸟铳”,奶奶的,这西山村里面的那肥羊,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拥有这么多鸟铳?

    但是在看清了对手扛着的这些鸟铳之后,这个姓万的叛将却忽然间有点放心的感觉,鸟铳这玩意儿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们东江军那边也曾经装备了不少,但是这玩意儿是样子货,远射虽然号称十分犀利,但是实际上这东西却并不好用,还时不时的炸膛,打死对手的机会,没有自己被炸死的机会高,所以他们平时并不怎么爱用这东西。

    如果说这些乡兵用这些鸟铳,据守寨墙的话,那么还真就不好对付,但是这些货却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了?居然就这么虎彪彪的扛着鸟铳,从寨中冲了出来,难道要用这些鸟铳,来把他们打退不成?

    他手下的兵马虽然在叛军之中算不上精锐,但是好歹也都是登莱的兵马,装备还是相当不错的,几乎可以说人人都有甲在身,而他带来的这五百人之中,起码有二百人身上有棉甲。

    鸟铳虽然打得挺远,而且打的也算是比较准,但是威力却很有限,夏天的话,人身上不着甲,鸟铳倒是可以在五十步之外,就能把人打死打伤,但是冬季的时候,现在人身上都穿的有厚厚的棉衣,就算是没有棉衣,也都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厚厚实实,如果再加上身上那身棉甲的话,普通的鸟铳,基本上在三十步之外,就打不死人了。

    要是用盾牌或者胳膊护住脸的话,那么差不多就能保住连伤都不受,只要对方一通排枪打完,那么解下来,他们一拥而上,不等对方再装填好开火,他们便已经杀入了敌群之中。

    对于这样的战术,姓万的在东江镇那边,早就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以前鞑子兵,也是这么对付他们的火铳手的,往往火铳手只有开一枪的机会,接下来他们手中的鸟铳就变成了烧火棍,一旦让敌军近身,就只有伸脖子等着挨宰了。

    所以当姓万的看到这西山村冲出来的乡兵居然都扛着一杆鸟铳,非但没有被吓住,反倒是还放心了下来。

    以他对鸟铳的了解,他一点都不怕这些鸟铳,只要引得他们先放铳之后,立即便冲过去,那么接下来就看他单方面屠杀了。

    于是他下令守住了兵马,派人去把三百多被强行裹挟来的民壮驱赶到一旁看住,一面大声喝令,让手下那些着甲的兵卒,上前列阵,同时让三十多个骑着马的亲兵,在后面观战,盯住那西山村的二十多个骑马的乡兵,以防他们关键的时候冲阵。

    这个时候从寨中,忽然间又开出了二百多乡兵,这一次出来的乡兵,似乎队列没有刚才出来的那批扛着鸟铳的乡兵整齐,但是却让姓万的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因为这次出来的这一队乡兵,大部分扛着的是长枪,部分人还持有一些刀牌,这反倒让他感到不好对付了。

    步军列队对敌,最怕的就是碰上对方的枪阵,双方平推,撞到一起之后,往往都是挺着长枪对刺,这需要士兵相当大的勇气,才能面对着对方如林般的长枪不退,往往对战之中,最先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的一方,就成为败军一方,接下来就只等着被人追着屁股杀了。

    姓万的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西山村里面,居然屯了这么多乡兵,一下子就开出来了五百乡兵,居然和他的兵力相等,这一下看来,这仗有点麻烦。

第六十五章 对垒

    姓万的虽然被西山村里面涌出的这么多乡兵吓了一跳,可是一想到西山村里面囤积的大量粮食,他不禁又有点释然了,这世道,这样的大乱年景,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有人给吃的,就能招来人手,估摸着这西山村里面那只肥羊,也感觉到可能会招致人惦记,所以这段时间,用粮食招募到了不少民壮,来给他充当乡兵。

    看样子这村里面的那个刘员外,还真可能有不少的粮食,只要他有足够多的粮食,那么这时候想要多少人,恐怕就能招到多少人为他卖命。

    虽然这些乡兵们看上去都经受了不错的操练,但是在他眼中,这些乡兵应该多是样子货,摆摆架子应该还能唬住人,但是要是真的和他们这些亡命之徒碰上的话,只要砍杀他们几个,估摸着就把他们吓住了,到时候估摸着肯定能把他们惊得四散奔逃,那么接下来就是他领兵一边倒的屠杀了。

    正好,这些乡兵今天看来是信心十足,居然敢放着好好的寨墙不守,却非要逞能出来和他们在寨子外面放列对阵,这不明摆着是找死嘛?

    如果他能一战便将这些乡兵给打散的话,那么估摸着这村子里面也就没多少乡兵了,到时候反倒攻下这村子,更方便一些。

    姓万的自己一厢情愿的在哪儿合计着,越想越觉得自己正确,越想越觉得有把握,越想越觉得今天碰上了傻子了,这次可能是他建功,趁机在军中出人头地的机会,如果他能抢回去大批粮食,并且抢回去一大批女人的话,以后他肯定能在叛军之中脱颖而出,回头也混个总兵官当当,不见得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瞅着西山村乡勇已经都出了寨子,并且在寨子外面列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姓万的看到这帮乡兵居然把那些长枪手放在了队列后面,似乎并无要让他们上前的架势。‘

    反倒是把那些火铳手,都摆在了正面前方位置,并且在一个家将的指挥下,从肩膀上卸下了鸟铳,开始装填了起来。

    姓万的觉得这些乡兵,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似乎颇有点训练有素的感觉,但是却总认为他们是在虚张声势,于是招手叫来了一个亲兵,对其吩咐了几句。

    那个亲兵单人独骑一踢马腹,便立即纵马奔向了两军阵前,嚣张到了极点的直冲西山村乡兵队列前面,一拨马头,来回在乡兵队列前面几十步之外盘旋了两圈,这才拉住了马缰。

    “西山村的人都给老子听清楚了,我们将军大人说了,咱们这次过来,不求别的,就是想要点粮食,你们要是识相点的话,就赶紧给老子们送出来三千石粮食,另外再送出来二百个漂亮娘们,咱们便不跟你们为难!

    如若不然的话,就休怪咱们不讲情面,别看你们装模作样,在老子们眼中,你们不过连屁都不算!老子们谁他娘的不是身经百战,难道会怕你们这帮土鳖不成?

    只要说个不字,那么就休怪一会儿咱们把你们西山村杀个鸡犬不留!给你们一炷香的工夫考虑,要是不答应的话,就杀光你们这些混帐!”

    当看到这个叛军骑马冲过来的时候,海狼的步兵们并无一人流露出紧张的表情,军官没下令,他们虽然装填完毕,但是却还是将枪托放在脚边,连一个人举起枪的都没有。

    吴胜天对手下这些兵的表现很是满意,令行禁止对于这帮家伙来说,早已深深的刻入了他们的脑子之中,刚才没有下令,果真没有一个人贸贸然的抬手举枪,流露出紧张的神态,就这么冷漠的看着这个叛军在他们面前嚣张,只是一些当兵的嘴角微微撇到了一旁,流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

    听了这个叛军嚣张到极点的叫嚣之后,吴胜天根本就没搭理他,转身从身后一个火枪手的手中,抓过来了一杆已经装填完毕的狼牙步枪,一伸手搬起了机括,张开了燧发机的机头。

    二话不说抬手瞄准,只听砰的一声轰响,枪口腾起一团硝烟,闪过了一道火光,再看那个正在嚣张的吵吵着的叛军,那厮的声音随着枪响戛然而止,发出了一声惨叫,身体已在外,一头便栽倒在了马下,挣扎了几下之后,便停止了动弹。

    姓万的被这一声铳响,吓了一下,瞳孔猛然一缩,但是立即便露出了怒色,他一方面有点暗自吃惊,对方手中的鸟铳似乎很厉害,打的也挺准,居然几十步外,一下就把他手下的那个亲兵给打翻下马,一方面是恼怒,原来他还想吓唬吓唬这些土包子,但是没想到人家先给他来了个下马威,根本不吃他这套,直接便把他派出去的亲兵给打死了。

    那么接下来想要靠着威胁,已经是没有用了,他怒骂了一声,厉喝道:“小的们,抄家伙上!给老子屠光他们!冲进村子去,杀他们个鸡犬不留!杀!”

    那些叛军在他的指挥下,一起狂吼了起来,纷纷抄起了家伙,开始列队朝前缓步推进了过去,朝着西山村的这些乡兵队直压了过去。

    起初这些叛军行动速度并不快,披甲的走在队伍前面,一共列出了一道横排大约四五十米的横列,相互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纵列则大概有十人左右,队形比较稀疏。

    很显然这帮叛军,对于应付鸟铳是很有点经验的,并未挤成一团,以此来减轻鸟铳齐射所带来的杀伤。

    这帮叛军起初走的并不快,但是随着双方距离拉近,他们开始加快了步伐,几百人的脚步声连成一片,踏着地面上被踩实的积雪,积雪或者积冰在他们的脚下发出着咯吱咯吱的声响,传入人的耳中,让一些没有经验的人感到心中开始发毛。

    但是西山村这边的人却似乎没有一点反应,就这么冷漠的看着叛军的队阵朝着他们迎面平推了过来。

    海狼现在的连队,主力标准连队差不多已经都全部装备了燧发枪,差一点的也是装备了南日式步枪,精锐一些的连队,则基本上开始大批换装了狼牙步枪,这一次于孝天派出的这些前锋人员,则大部分装备的是狼牙步枪,毕竟他们来这边之后,远离后方基地,要面临很多威胁。

    所以为了让他们拥有更强的实力,总参谋部在派出这些人马的时候,基本上可以说是不惜血本,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们。

    所以这些先遣队的海狼步兵,包括海兵连的士兵,有过半以上的人员,使用的都是狼牙步枪,面对这样的叛军,他们的火力可以说是空前的强大。

    叛军之中,也有少量的兵卒,使用了三眼铳和鸟铳,但是这并不是他们的主力,他们主要的远程火力,还是以弓箭这样的冷兵器为主。

    这些叛军也算是有相当的经验,让披甲之士先放在前排,准备用他们顶住西山村这些乡兵们第一轮开火,而弓箭手则紧随在披甲兵之后,准备跟着推过去,进入到他们弓箭极限抛射射程之后,便立即越过披甲兵,对着西山村的乡兵来一轮攒射。

    只要他们能顶住西山村乡兵第一轮火枪射击,那么他们的弓箭手就将发挥出相当强的作用,只需要一轮攒射下来,在他们看来,便可以轻松的将这些装模作样的乡兵们射翻一片,将其队形打乱。

    乡兵毕竟是乡兵嘛!只要被射死几个人,估摸着也该马上自己乱了,肯定手忙脚乱之中,来不及再装填发射一次。

    接下来姓万的家伙认为,就该是他们表演的时候到了,到时候他的手下蜂拥而上,那些手持鸟铳的乡兵,在他的这些身经百战的手下,根本就是渣,到时候只能由着他们肆意屠杀了。

    所以虽然对面这些西山村的“乡兵”持着不少“鸟铳”,但是这个姓万的却并不感到有多紧张,亲自在后面率领他的那三十来个骑着马的亲兵,在后面压阵督战,保持着前进的节奏,开始朝着西山村压了过去。

    吴胜天满脸都是不屑的冷笑,站在队列最左侧,冷冷的看着叛军朝着他们平推过来,冷声道:“三段击!分三排做好射击准备!”

    一个连的海狼步兵,就是二百五十人左右,刨去其中的伙夫、马夫、救护兵、号手、鼓手以及各排的军官,手持火枪的士兵大概还有二百二十人左右、。

    三段击分三排列队,每一排就是大约七十人左右,队列横排正好大约也是五十米左右,双方队列的宽度差不多,正好谁也不吃亏。

    随着吴胜天一声令下,海狼士兵们立即便在各排排长的喝令声中,迅速的调整了队列,分成了前后三排,动作整齐的让人咂舌,仅仅是用了几息的工夫,便完成了队列的调整。

    吴胜天连头都没有扭一下,根本没有去看身侧那些手下变换队列,始终盯着叛军那边,心中默算着叛军和他们距离。

    (今天心情很复杂,好的是又爆了一个菊花,坏的是我宝贝女儿昨天在她今天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烧,吊水了!一天一夜输了三次水!扎的小家伙嚎啕大哭,差点没让我这个老爹当场泪奔!心疼的要死!今天还要继续去输水!可怜呀!另外多谢鹰之武兄弟的连续打赏,这是要把我捧杀吗?呵呵!多谢多谢!)

第六十六章 意外惊喜

    叛军很快就进入到了三百米有效射程之内,但是吴胜天却纹丝未动,他心中暗自盘算着,三百步其实已经是狼牙步枪有效射程了,但是在这个距离开火,虽然能打死一些叛军,但是估计会立即让叛军意识到事情不妙,转身就逃的话,那么他们便可以很快逃出海狼的狼牙步枪的有效射程。

    这么一来有可能的歼灭战,弄不好会打成击溃战,所以他并不着急,继续冷静的看着叛军朝着他们继续推进过来。

    二百五十步,吴胜天没有下令开火,二百步,依旧是没有动静,一百五十步,吴胜天居然摸出一支烟点了起来,并且惬意的深吸了两口,直到叛军已经接近到他们一百步的时候,吴胜天才丢了已经快烧到手套的烟屁股,用脚捻灭了烟屁股。

    “开火!”

    “呯呯砰砰……”

    早已做好了一切射击准备的海狼士兵们,在听到了吴胜天的吼声之后,第一排士兵立即便平端起了步枪,枪托抵紧了肩窝,迅速的通过照门和准星,瞄准了一个敌兵,然后整齐的扣动了扳机。

    第一排士兵开火之后,根本不抬头去检查他们射击效果,转身便将第二排士兵让到了前排,他们自行侧身退到了后面,放下枪迅速的抽出枪管下面插着的搠杖,清理枪膛,从腰间弹药盒之中,取出纸包的定装弹药,咬开纸壳,将药倒入枪膛……

    第二排上前之后,立即同样开始举枪瞄准,紧接着集体齐射,然后放下枪,撤身将第三排士兵让到前列,他们再次退回到队列后面,也开始装填。

    当第三排士兵完成开火之后,原来第一排士兵,这时候已经完成了再次装填,出现在了队列前面。

    如此往复,三排士兵每隔几息,便会对着叛军进行一次齐射,枪口腾起的硝烟,很快便弥漫了战场,遮住了不少人的视线,硝烟缓缓的向着四周弥漫,融入到了空气之中。

    当西山村那边的乡兵在百步距离上,开始开火的时候,姓万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心道果真是一帮样子货,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他们居然就开始乱放铳,这简直跟他们官军的火铳手是一个德行。

    鸟铳最多打七十步,就算是到天了,而且七十步除非打住光着膀子的人,否则的话别说是打在披甲之士的身上,就算是人身上多穿两件衣服,都不见得能打进肉里面,除非好死不死的铳弹打在人脸上,否则的话,这么做就是听个响罢了。

    大明的官军在战场上和辽东建奴交手的时候,没少干这种事,要说大明官军装备火铳着实不少,弓箭手也不能算太少,可是往往在战场上,这些明军官兵,在眼看着建奴的兵马冲着他们冲杀过来的时候,立即就会乱了手脚。

    这些火铳手和弓箭手,往往都等不到军官下令开火,实在是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往往在建奴的兵马还远没有冲到他们近前的时候,就开始乱糟糟的胡乱开火,结果他们打出去的铳弹,或者是射出的箭支,根本就射杀不了任何建奴兵将。

    加之官兵的火铳手训练不足,在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之前,几乎是各个手忙脚乱,根本来不及进行复装,建奴兵马往往就利用这个时机,催马或者加速发足狂奔而上,冲着明军阵列便冲杀过来。

    这时候没有完成再次装填的明军火铳手,瞬间便会变成一群软脚虾,手中的火铳也变成了烧火棍,要么他们迎着脖子等着建奴过来砍死他们,要么他们只能选择掉头逃走,但是这帮明军有几个是傻子?会跟呆头鹅一般的立在那儿跟桩子一般的等着建奴来杀?

    于是大明官军很快阵列就会被建奴冲乱,接下来大明官军便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开始在战场上抱头鼠窜,而建奴则会立即开始挥军掩杀,其结果是往往大明的官军,就算是数量占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也会被建奴打的大败而逃。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大明虽然把巨量的钱粮,投入到了辽东战场上,调集招募了大批的兵将投入辽东战场,但是却屡战屡败的原因,逐步的将整个辽东,差不多都丢给了建奴的原因。

    而今天在这个姓万的叛将眼中,似乎这些西山村的乡兵正在重演大明官军常干的那种蠢事。

    百步之外就开始朝着他们胡乱开火,那么接下来他们恐怕就没有时间再重新完成再次装填了,他只需要督军朝前猛冲,只要冲到那些乡兵近前,估计着就算是稳操胜券了。

    于是他立即高吼一声,从腰间拔出了腰刀,高举过头晃动着明晃晃的单刀大叫道:“弟兄们,给老子朝前冲呀!……”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这姓万的眼珠便努出了眼眶,要不是眼皮还当着眼珠子的话,他的眼珠子估计就直接努出眼眶,跌到了地面上去了。

    因为就在他兴冲冲的高呼大叫,指挥着手下要加速朝前冲的时候,却突然间看到冲在队列最前面的那排披甲兵卒,在敌人铳声响起之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惨叫连连,一头栽倒了雪地上,鲜血四溅,喷溅的到处都是。

    姓万的叛将感觉脑子这会儿有点不够用了,并且认为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这可是有足足百步距离呀!那些西山村乡勇拿的不是鸟铳吗?就算是不是鸟铳,他们拿的是最犀利的鲁密铳,可是也打不了这么远呀?

    所以他赶紧闭上了嘴,用力的摇了摇头,闭起眼再睁开,再闭上,再摇头,但是再睁开之后,眼前的场景还是没变,他手下走在最前面的那些甲兵,确确实实一个接着一个的栽倒在了地面上,齐声发出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见鬼了!奶奶的见鬼了!这怎么可能?”他忍不住嘟囔了起来,一时间居然忘了他这会儿在战场上,而且他是指挥官,他要马上做出决定,调整战术,而是只顾着发蒙了。

    这时候对面开始又响起了一连串的火铳声,他马上又看到,又更多的手下甲兵,开始身上喷溅着猩红的鲜血,接二连三的栽倒在了前进的道路上。

    “奶奶的!这到底是什么?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家伙双手抱住头,尖叫惊呼了起来,所有的常识,在这个时候都被颠覆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简直就跟一盆浆糊一般,彻底凌乱了。

    从海狼步兵第一轮齐射开始,这样的连环齐射便一直持续了十几轮,每个火枪手至少连续齐射了五六次,吴胜天这才高声喝令,下令停止开火。

    稍等了一下之后,笼罩在他们面前的硝烟渐渐散去了一些,远处的景象再一次呈现在了西山村众人面前,在距离他们百米之外,这个时候地上倒满了一具具尸体,尸体上的鲜血,还在严寒之中冒着热气,一些伤者在尸体堆之中挣扎着,蠕动着,发出着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

    而刚才还嚣张的不知道他们姓什么的那些叛军兵将,这个时候几乎有近一半的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剩下侥幸没有被打死打伤的叛军兵将,这个时候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个个撒着欢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正在撒丫子朝着他们来路上狂奔而去,就连几个在后面督战的骑马的亲兵,这个时候也连人带马被打死在了当场。

    整个叛军崩溃的速度之快,可以说令人瞠目结舌,其实这也是废话,面对着扑面而来,挡无可挡躲无可躲的那些可怕的铳弹,这些叛军也是人,岂能不会害怕?

    所以叛军在承受了最初几轮莫名其妙的猛击,在眼看着他们的人一排排的被割草一般的收割生命的时候,剩下的人当然就精神崩溃了,这仗根本没法打,朝前走就要迎着这些西山村乡兵们如雨一般泼来的铳弹,要想冲到他们近前,根本就是九死一生,不!应该说是十死不生。

    这会儿就算是给他们每个人再长一个熊心豹子胆,他们也再无勇气朝前冲了,这些人都被吓坏了,今天西山村乡兵们使用的这种鸟铳,颠覆了他们对鸟铳的所有认知,这些西山村乡兵手中的鸟铳,居然可以在百米之外,还能把身披甲胄的人给打死。

    至于那些没有身披甲胄的人,就更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甚至于还出现了一颗铳弹,穿透了一个人的身体之后,又把后面一个人给打死的情况,而且第一个人可能还好一点,但是在他背后的那个人,却比第一个被铳弹穿透的人还要惨一些。

    毕竟第一个人被打穿身体,进去一个小眼,出来是一个血洞,可是当这颗铳弹再打在后面那个人身上的时候,铳弹却已经变形碎裂,打入人体之后,无法穿透,却把五脏六腑都给打的稀烂,死的惨不忍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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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末年,身临乱世之间,时势造英雄,好男儿自当拔刀奋起,啸聚大海之上,纵横天地之间!大明海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海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海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