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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仙剑全文阅读

作者:南巫沐火     无双仙剑txt下载     无双仙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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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祖孙果

    天sè澄蓝如碧湖倒转,干净到不带半点杂质,阳光透过稀疏的树荫抛洒在山中小径上,却未能将秋季的清肃驱散。

    秋幻山虽不算天下奇险,却也孕育了许多凶恶的豺狼虎豹,就算是经验最老辣的猎人,入此山中也必定小心翼翼,不敢弄出过多的动静。

    对自然怀有轻视之心的人,都已经埋骨深山,成了大地的养分。

    “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山,不出问题才怪。如果不是为了攒钱给小苗买琴,我才不接这破差事。”

    陈少白虽在前方带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一男一女身上所散发出的不似作伪的轻松味道,于是在心中暗自腹诽。

    他从这对男女手掌上的那一层细密的茧看出,这两人并不如其表现出来的那么肤浅。

    “小子,还需要多久才到秋幻泉?”

    发话的是一名穿淡青长衫的中年男子,名叫陈卫,他身材修长且腰佩宝剑,说话之时声如洪钟,若不是左侧脸颊上的那一道清晰可见的疤痕,装扮的倒颇有些儒者风范。

    虽然知道这名为陈卫的青衫中年来自木犀城大势力,但对方那恶劣态度让陈少白心头不爽,于是微微眯起眼睛,冷淡地丢下两个字:“快了。”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陈卫脾xìng似乎和他的外貌打扮是两个极端,被少陈少白一激,便立马喝止,yù发出胸中怒火以顺畅心气。

    一行三人立即停了下来。

    陈卫对自己那种毫不掩饰的轻蔑与鄙视,陈少白一眼便知,抬头见对方睥睨地望着自己——就如同二十一世纪的人在看原始部落的人一样,充满了怜悯和优越感。

    “多少年没被人这么看过了?”

    常年缺乏交流的陈少白心中微怒,眼睛渐渐眯起。

    “陈卫,不要多生事端。”

    说话的是这个小团体之中唯一的女xìng,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仅凭借一张脸蛋便可以让众多男人浮想联翩,况且……那一袭杏黄sè的襦裙也无法完全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掩盖,称她为祸水红颜也绝不过分。

    这位少女,即便没有半点本事,也能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更何况她并不是花瓶。

    “想必是木犀城陈家哪个闲极无聊的富二代。”

    陈少白并没有去看陈卫,他只是将一只手搭在了背后散发着坚韧味道的土制长弓上,视线在少女的胸、腰和臀部扫过,下意识地和脑海中众多女优对比一番,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

    “家里的那只小萝莉什么时候能发育成这样就好了……”

    陈少白不似其它村人猎户般阿谀奉承,略显孤高的态度让陈卫心里越发愤怒。

    但是他却不敢在少女眼前放肆,强压着怒火解释道:

    “这小子不过是个山野匹夫,收的银钱比别人多也就罢了,但他从一开始就不知尊卑贵贱,如果现在不给他点颜sè看看,恐怕等会还要蹬鼻子上脸了!”

    此人的怨念陈少白充耳不闻,只当野狗在吠,他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女如何应答。

    少女轻抚腰间剑柄,面sè淡然道:“有本事的人都有傲气,这陈少白从十二岁就在山中以捕猎为生,据说到现在为止都还未受过半点伤,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物了,如果能带我们看到真正的秋幻泉,这点唐突倒也不算什么。”

    “可这小子……”

    “剑以立德,无德无剑。此行只为观赏秋幻泉jīng致以修养心灵,如果你这脾xìng不改,恐怕永远也突破不了桎梏,成不了剑客。”

    此话一出,陈卫就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般泄了气,顿时偃旗息鼓,低下头来闷声闷气道:“是,二小姐。”

    话虽如此,但陈少白却仍从对方微垂的脸上看出一丝狰狞,嘴角勾勒出一丝冷酷的笑意,行云流水般取出一只箭矢,将手中长弓拉成满月。

    乓!

    一阵冷风袭来,陈卫抬眼就看见一枚利箭螺旋着朝着自己呼啸而来,他甚至可以闻到上面因为高速而与空气摩擦发出的生铁焦糊味道。

    这一箭无论力量、轨迹还是速度都完美的无可挑剔,若不是他敏锐的视觉捕捉到这粗劣箭矢上的倒茬,怕都要认为是商国神机营的手笔了。

    “一言不合就要出手杀人,这小畜生好生狠毒!”

    霎时,陈卫汗毛皆立,脑袋一片空白,但经过千万次演练而带来的身体记忆让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yù取出佩剑来格挡箭矢。

    嗖!

    箭矢划过脸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线,劲风刮得双目涩痛,但他却不顾眼睛和面部的疼痛,抬手提起长剑,如羚羊挂角般不着痕迹地刺出了自己此生最巅峰的一剑。

    陈卫心生明悟,觉得自己只要好生体悟这完美无瑕的一剑,rì后必定能突破成为一名光荣的剑客,届时若能成为木犀城陈家客卿,岂不是比现在普通侍卫的身份待遇要强上千百倍?

    至于陈少白是否会死在这一剑之下,却不是他所担心的了——山野匹夫,死也就死了。

    锵!

    一柄轻薄的细剑无声无息地将陈卫这一剑拦截了下来,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二小姐?”

    杏黄襦裙的二小姐将细剑收回腰间,她并未解释什么,只是伸出手指朝着陈卫后方点了点。

    陈卫扭过头,便见到一头毛发皆白的豺狼眼眶中箭,倒毙在自己身后不足半米的地方,恍悟——那山中野人般的陈少白竟救了自己一命。

    心神一紧一松,他炸起的毛发一个松懈,淡青sè的长衫就被汗水湿透。

    像极了丧家之犬。

    “装逼遭雷劈。”

    见陈卫不复之前那副高傲模样,如同斗败了的公鸡,陈少白心里一阵暗爽,手上动作却毫不停歇。

    他轻车熟路地取下箭支,在白毛豺狼尸体的眼眶上洒落一些掩盖血腥气息的药粉,便将其整条装入随身麻袋之中,想到未婚妻拿手的香菜扣肉的滋味,只觉心中欢喜。

    刚才那一箭表现出来的锋芒让一袭杏黄衣衫的二小姐不自觉地前进了两步:“以你的资质,如果jīng神修养不算太差,再能专治剑术的话,必定能很快成为剑客。”

    “所以了,来陈家做事吧!我们可以给你提供最好的剑法师范,若成就剑客,岂不是比你当一辈子山野猎户要好的多?”

    陈家是木犀城的大势力,名下村领近百,就权利而言,这陈家二小姐却是比陈少白前世知道的那些市长子女还要高上许多了。

    对方身上的处子幽香让陈少白jīng神一震,话语的内容也极具诱惑力,这二者混合起来让他心头大动,但两辈子养出的宅xìng,却让他叹了一声同姓不同命之后便下意识的否决了这个建议。

    “剑法虽好,但我的弓术也不差。”

    远超这个世界的见识和阅历让陈少白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人类的巅峰水平,穿越者骨子里的那点虚荣心作祟,令他下意识地拒绝再拜师他人门下。

    “可惜……如果你想通了,就来木犀城陈家,报我陈梦璇的名字。”

    “好。”

    三人沉默前行,各自的心神却都开始飘飞。

    二小姐在心中织构着秋幻泉的景致,而脸上多了条疤痕的陈卫则完全将救命之恩抛诸脑后,在背后怨毒yīn冷地盯着陈少白。

    这一切,陈少白都尽收眼底。

    “陈卫……这家伙明显是睚眦必报的人,得找个时间把他解决了才是。”

    陈少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中却酝酿起了一抹淡淡的杀机。

    一刻钟不到,三人便来到了一个如同梦幻般的地方。

    泉水昼夜不停地从山间缝隙中涌出,穿过乱石,跌落山崖,在一株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杏树扇叶上打散,又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成彩霞,显得分外迷人炫目。

    这片彩霞似乎具有非凡的魔力,在它的笼罩之下,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此生最愉悦的事情。

    不知何时,三人皆闭上了眼眸,表情如痴如醉。

    “传说秋幻泉能练人心智,今rì一见,果真如此。只要回去好生体悟,我的剑法必将醇化许多,成为剑客也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一个时辰之后,二小姐被从美好的回忆之中挣脱出来,脸上露出明悟的喜悦之sè,但随后不经意地一瞥,却让她刚刚生出那一点骄傲彻底湮灭。

    在她的身旁,陈少白正满脸不爽之sè地自言自语着,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清醒多时了。

    “我自十二岁就苦练剑术、阅读剑典以修养心神,现在已经无限接近剑客的境界了。连我都需要一个时辰才能从幻觉里苏醒,他一介山村莽夫,怎么可能比我苏醒的还要快!”

    “这陈少白的jīng神修养,怕是已经达到剑客层次了吧?”

    惊骇之余,二小姐对陈少白也生出了浓厚的兴趣,她侧耳去听,却只听到一些残缺不全,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词汇。

    “高考……电脑……大学……小说……仙剑奇侠传……穿越……”

    “有癔症的怪人。”

    二小姐在心里给陈少白做出了定义,只把这些言语当做传奇志怪故事,不知觉,却也听得有滋有味。

    从皓rì当空到月明星稀,这一静心聆听便是两个时辰。

    彩霞散去,陈少白停止了吐槽,而那陷入昏迷的陈卫也从幻觉之中苏醒过来。

    回过神来,陈梦璇发现自己和陈少白靠的有些过于接近了,他脸sè一红,便连续后撤两步,整理了一下自己杏黄sè的衣衫。

    一双美眸却带着异样的sè彩看着陈少白,陈梦璇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秋幻泉已经看过,我们可以回……咦?”

    彩霞散尽的瞬间,那颗高大的树木就在三人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起来,不过三五个呼吸,就随风化去,只留下一颗闪烁着淡淡荧光的奇异果实。

    果实圆润洁白,桃核大小,散发着浓郁的香甜气息,让陈少白顿觉口舌生津,恨不得将其囫囵吞入腹中,但陈梦璇和陈卫主仆二人的对话却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凛。

    “扇叶白芒,一世结一果,这是祖孙果!”

    陈卫虽然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但见闻也算得上广博,一眼便看出了此物的来历。

    “祖孙果?传说之中剑仙种下,子孙后辈才能得福的果子,没想到这东西竟然真的存在!”陈梦璇痴迷地走进果子,将其捧在手中,梦呓般呢喃着,“延寿二十载,仙人福泽,如果把这果子交予家主的话……”

    她的声音极小,即便陈少白耳力极为敏锐,却也只捕捉到了“延寿二十载”五个字,其余一切不清。

    但这却也已经足够了,经过前世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他至少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虽然这果子还不是他的,但谁能保准眼前这主仆两人不会见财起意、杀人封口呢?

    陈少白迅速倒退几步,同陈卫拉开距离。

    锵!

    他刚刚退开,就见到陈卫手中已然出鞘的长剑,心中一凛,立即将背后长弓取下,右手看似随意地搭着两根粗劣箭矢,毫不犹豫地祭出自己的压箱底手段。

    嗖!嗖!

    两枚箭矢不分先后shè出,连成一条长线,方向正是陈卫右肩,其破风之声几乎将弓弦拨动的声音掩盖下去。

    连珠箭,这是陈少白凭借自己山中狩猎多年经验,汲取了众多猎户的私藏手段,再结合前世的见识所创造出来的箭技。

    连珠箭下不留活口,就算是啸傲山林的吊睛白虎陈少白也曾shè死过一头,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凡人?

    这两箭如果真的shè中了,恐怕都能直接将其肩胛骨轰的粉碎,令其前途尽毁,但对方拔剑在前,陈少白此刻并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然而,陈卫的真实战斗力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或者说……

    这个世界剑术的威力远远超出了陈少白的认知范围。

第二章 气疗术

    面对声势骇人的连珠箭,那陈卫竟不退反进,他猛地一步踏前,手中的长剑便绽放开来。

    “身如弩弓,剑如矢。”

    陈少白脑海里顿时蹦出了这句话来。

    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在陈卫的手中,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如苍狼出山,jīng准咬中连珠箭后,又在瞬息之间化为了青牛之舌,剑尖捻转舔舐,带起的劲风竟在眨眼之间将第一支箭矢绞成齑粉。

    剑身再转,劲风四溢。

    啪!

    粗劣的箭矢和长剑同时爆裂开来,木屑和铁花散落地面。

    “这小畜生好大的力气!”

    心爱的佩剑被人两箭shè毁,陈卫眼里尽是yīn霾,但他却并未多做停留,而是并指成剑,身形挪动来到陈少白身前,轻轻一指朝其左胸点去。

    “这才是真正的剑术?竟然能借风力御敌,即便散而不凝,也很恐怖了!”

    常年山中狩猎锻炼出的敏锐目力让陈少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现了对方剑招的玄妙,但战斗之时,生死胜败都在瞬息之间,容不得他多想。

    感受到对方手指上的气流律动,陈少白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危险的针芒状,他一边迅速后撤,一边将周身肌肉鼓起,全力照着对方的指剑上砸去,虽无甚章法,却也威力惊人,没有人会怀疑这一拳的侵略xìng。

    然而事实远比想象荒诞,陈少白的铁拳在对方从剑术衍生出的指剑下,竟连半息也没有抵挡住,他只觉手上脉门一麻,一口气便尽数泄散,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

    两根青筋遍布的手指重重印在胸口,陈少白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便感觉自己身体里边好似有水袋瞬间炸开一般。

    “心脏爆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的气息就瞬间微弱起来,意识也渐渐模糊,只有几句支离破碎的话语似有似无地传入耳际。

    “陈卫!你怎么能……”

    “二小姐,此人狼子野心,拉弓在前……若不杀他,这祖孙果的消息一旦放出,后患无穷……”

    “他已经死了?”

    “此人被我用璇玑剑轰中左胸,心脉已断,绝无存活之理。”

    “那……你找个地方,将他葬了吧。他也姓陈,这样的人才,如果生在我陈家……”

    噗通!

    水花溅开。

    一股冰冷的触感从四肢百骸传来,让原本因为供血不足而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些许,陈少白知道,自己的心脏在陈卫那一指的劲力之下已经遍布裂痕,周围的大小血管都爆裂开来,只恐再无活路了。

    人之将死,他的脸上反倒露出一丝自嘲之sè。

    “如果能早些见识到剑术的神奇,今天绝对不是这个结局!”

    “木犀城陈卫,老子记住你了,若今rì不死,来rì必让你血债血偿!”

    “小苗都还没养大呢……真是不甘心啊……”

    诸多杂念在脑海中随生随灭,但不甘却也阻止不了死亡的来临,两世的记忆如同浮光掠影般在眼前闪过。最终的画面,竟定格在了他穿越之前的那一幕上。

    杂牌组装电脑爆炸,《仙剑奇侠传》里的技能界面如同粒子般喷入了他的大脑。

    下一刻,陈少白感到海量的信息被强行塞进自己的大脑,剧烈的刺痛突兀袭来,纵使他两世为人,意志不凡,却也支撑不住,于是干脆利落地昏迷了过去。

    ……

    冰冷,颤抖。

    陈少白猛地睁开双眼,颤抖着双手抓着密布河道的乱石,费力地爬上岸边,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了湿润清爽的空气。

    半响,不敢置信地将手搭在胸口,感受到心脏那健康有力的跃动和温度,他终于确认自己还活着。

    “心脏明明就被打爆了才对啊……”

    一阵刺痛从手掌上传来,陈少白低头一瞥,原来是刚刚爬上岸的时候被锋锐的碎石划破,伤口血流如注,散出着一股腥甜的热气。

    他弯下腰,正准备将伤口清理一番,却忽然感到手掌突兀地滚烫起来,一股万蚁噬心般的瘙痒在创口出生出,难受地龇牙咧嘴。

    但瘙痒只持续了三个呼吸的时间,便如同cháo水般退去,再去看,不浅的伤口已然结痂愈合。

    陈少白搓了搓暗红sè的血痂,便见到下面白皙如新的皮肤。

    “气疗术!”

    眼前的景象触发了脑海中的信息片段,让他漆黑的眸子一亮,便瞬间明白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挽救了他xìng命的,正是“气疗术”——陈少白穿越前正玩的游戏,《仙剑奇侠传》里的第一个技能。

    这气疗术的信息一直深藏在他的灵魂深处,激活它的条件只有一个:重伤。

    想到这些年引以为傲的从无伤记录竟是作茧自缚,陈少白不由得苦笑起来,但随后联想如果rì后能够激活仙剑奇侠传里其余的技能,岂不是能够御剑飞仙、与jīng怪妖仙神交?

    “御剑术,凝神归元,万剑诀……如果能得到这些能力的话,对付区区一个陈卫简直轻松的如同吃饭喝水一样了。”

    想到仙剑奇侠传游戏中那些神秘莫测如神通般的技能,陈少白便有些心血激昂,习惯xìng地陷入了幻想之中。

    咕噜……

    剧烈的饥饿感打断了宅男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癔症,清醒过来后,他就被自己忽然衍生出的念头吓得一个激灵。

    “陈卫心狠手辣,而且剑法高超,如果他要对小苗不利的话……”

    看多了争霸小说和电视的陈少白满脑子都是斩草除根之类的思想,这般念头刚生出来,便不可遏制地滋长起来,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越想,就越是心急火燎,也顾不得自己的动作是否会引来其他豺狼虎豹的窥伺,更顾不得自己武器已失,认准路后便朝着村落的方向狂奔而回。

    今rì天朗气清,湿漉漉的兽皮猎衣被炙热的阳光烤干,却又被陈少白周身涌出的汗水所浸透。

    兽皮虽鞣质的极仔细,但被汗水浸透之后变得出人意料的粘稠粗粝,贴在身上极伤皮肤,而且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盐碱腥味。

    陈少白强忍身上的不爽,认准小径埋头狂奔。

    “木犀城!陈卫!你最好祈祷小苗没事,否则……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我也要诛你全族!”

    或许真应了否极泰来这句话,回村的路途出乎意料的轻松,陈少白并未遇到什么凶恶嗜血的豺狼虎豹和rì渐横行的山贼强人,原本需要两个多时辰的脚程竟被他硬生生地压缩成了三刻钟。

    村庄无名,并算不大,从头走到尾也只需要一个时辰的功夫。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秋幻山里孕育的生灵让许多村人不必耕种便能生存下去,所以就连民风也显得剽悍了起来,几乎每个成年人都随身携带着弓箭刀斧之类的武器。

    夕阳的余辉给大地镀上一层红边,村庄的轮廓渐渐在陈少白的眼前明晰起来。

    在问过几个偶遇的村人,确定陈卫与陈梦璇二人归来之后并未停留而是直接回了木犀城,苗语琴依然平安无恙之后,他才心下稍定。

    “看来那祖孙果在那两人心里的分量真的很重啊……”

    确认心上人无事之后,陈少白心头重担便松了下来,他快步走到湖边,将视线投向水面,见到一名披头散发的少年。

    少年一身原本极为合体的黑sè皮猎衣上破了个两指宽的大洞,皱巴巴地贴在体表,浑身上下沾满尘埃,形如乞丐。

    “这幅模样,等会回去又要被那小妮子取笑了。”

    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心仪之人,陈少白此行秋幻泉所积累下来的怒气也不由地平息了许多,于是对着湖面,准备稍作清理还原本貌。

    刚起一捧清水,一阵嘈杂的声响便传入耳际,从音sè上,他能辨的出是来自两男一女。

    “语琴妹子,你就从了熊老大吧,那个娘娘腔有什么好的?哪里比的上我们老大英明雄壮?”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年轻男子,音调尖细刺耳,却偏生要装出一副和善模样,听上去别扭无比。

    “我虽未曾进过私塾,却也熟读《风女训》,懂得为人妻子,当从一而终的道理。我既入陈家,就断无再侍他人之理,诸位请回吧。”

    女孩柔和的声音如同黄鹂一般,极为悦耳,却又带着一股坚定的味道。

    音量很微弱,就像隔着一扇门传出来似的,若非陈少白耳力超凡,根本听不清楚。

    “那陈少白进山两天没回,估计早就进野兽肚里了,你还真能为他守一辈子活寡?不如改嫁我熊英杰,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rì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免得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人可依啊!”

    音sè粗豪憨直,如果不听话语内容的话,恐怕脑海里就会下意识的浮现出一幅憨厚大汉的模样。

    事实上,熊英杰身高九尺,虽是彪型大汉,却与憨厚绝缘,他来秋幻泉这些年,杀人放火、jiān·yín掳掠无恶不作,若不是没人能真正拿到他的把柄,恐怕他早就被木犀城里捕快剿了。

    “妻子?看你的模样,怕那陈少白根本就没有碰过你吧?啧啧,可惜了这张娇滴滴的脸蛋。你先别忙着拒绝,等会我们老大让你好好快活快活,你知道个中滋味以后,就再也离不开了。”

    那声音尖细刺耳的男子再次发话,只是这次撕破了面皮,就不再装出和善模样,露出了一副狰狞龌龊的爪牙。

    嘭!

    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陈少白原本就仿佛火燎般的胸膛像是被泼了一瓢滚油,他的脸sè瞬息yīn沉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地径直冲到肉铺,借了把剁骨刀,箭步奔入家中。

第三章 杀伐狠戾,以畅胸气

    常年的山中狩猎,让陈少白锻炼出了一副敏捷矫健的身手,所以从他听到两名恶霸踹门开始,借刀,再到奔回家门口,也只花费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

    这是一间平凡普通的泥瓦屋,灰扑扑的,散发着一种谷米的气味,与村子里其他的居民住宅没有太大区别,除了坍塌的木门之外再无半点异常之处。

    只是,此刻这间小屋却被一大群村民围着,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脸上或有不忍之sè,却也没有半个人站出来主持公道。

    “小苗是个好姑娘,可惜就要被熊瞎子那个浑人给糟蹋了。”

    “好人没好报啊!”

    “都管好自己的事吧!我那个在木犀城做事的表叔说了,最近风州不太平,山贼强人到处都是,遇到事情,还是少说话微妙。”

    无人上前的大部分原因,是一名堵在门口的黄须青年。

    他的真名已经无人记得,村民们都只叫他严三。

    严三形容枯槁,身材瘦削,面生黄须,手持一把闪烁着寒锋的砍柴刀,眼里跳跃着凶狠的光芒。这狠sè并非虚张声势,是手上有人命的家伙才能酝酿出来的气势。

    半耕半猎的生活让秋幻泉民风剽悍,如果手上没两把刷子,像他这种地痞无赖怎么混的下去?

    远远地捕捉到严三的身影,陈少白胸中怒火瞬间涌上头颅,有些失去理智的倾向,也顾不得其它,直接拨开村人挤了进去。

    秋幻泉民风剽悍,村民们被人推挤,第一反应都是怒火升腾,但见来人是正主,就纷纷让开一条路,脸上挂着不忍之sè,不住地劝导他想开一些,不要和熊英杰严三这种滚刀肉死扛。

    但村人们到底说了些什么,陈少白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清,血涌上头颅,就不管不顾地一步踏前,朝着严三狠撞了过去。

    “陈少白,你没死?不过,既然熊老大看上了苗语琴那小妞,以后就没你……”

    见到陈少白形如乞丐、失魂落魄的模样,严三得意地扬起了嘴角,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妻子被糟蹋时候的脸上那种痛苦和无奈交织的表情。

    但这次的情况明显和平时不同,他的话刚刚说到半路,就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脊背忽然生出一道凉意,头皮发麻,于是下意识地一侧身子,剩下的话语皆被一道犀利的刀光封死。

    噗嗤!

    血光四溅。

    刀是专门用来斩骨断筋的厚背刀,用刀的陈少白则是常年打熬力气的优秀猎户,所以这一刀轻而易举地将严三的右臂给掀了下来。

    就像屠夫正在宰猪杀牛。

    断臂横飞,血液直喷出两尺开外,浓重的腥气让见惯的杀戮的村民们不由地面sè一变,纷纷倒退两步。

    砍人和砍猎物,毕竟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想杀我!”

    除了严三本人之外,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到那一刀之中所携带的杀意,他很清楚,这一刀原本的目标是自己的脖子而非胳膊。

    被陈少白斩断一臂,严三嘴唇颤抖地扑到在地面,之前的恶念和优越全都烟消云散。

    联想到自己在村子里多年辛苦营造出的“威望”毁于一旦,羞怒、惊惧和剧烈的疼痛交织翻涌上来,严三面sè煞白,眼睛一翻,竟干脆利落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陈少白不街边鼎沸的人声,只三步并作两步,重重踏在严三身上,径直穿入门里。

    一入房屋,他便见到一名身高九尺的大汉正**着上半身,下体狰狞的玩意儿如同小铁杵一般将麻裤顶起,脸上尽是狰狞与猥亵之sè,因为过于魁梧,在这屋内他不得不佝偻着身子。

    在大汉的对面,一名少女正手持短刀缩在墙角,做着无畏且无谓的抵抗。

    少女的肌肤白皙滑嫩,即使身着粗麻衣也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可人,眉心那一点殷红更是给她增添了许多姿sè,若非年纪太小,身体还未完全发育,甚至就连陈少白前两rì遇到的陈家二小姐也比之不及。

    这二人自然只能是熊英杰和苗语琴了。

    在陈少白进门的瞬间,熊英杰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鼻翼。

    “血!人的血!”

    他瞳孔微微收缩,立即左撤一步,身子将供奉桌和香炉蹭翻,让自己可以在这狭小屋子里拥有更多的活动空间,同时也巧妙地避免自己落入被两人夹击的局面。

    从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出,这熊英杰能够在这小村落里呼风唤雨震慑一方,也是有他独到之处的。

    这些反应全都被陈少白看在眼中,但他只是一瞥之后就不再将目光击中在熊英杰身上,而是缓步走到墙角,温声细语地对少女问道:“小苗,没事吧?”

    听到他这话,原本手持短刀的少女脸上那坚毅之sè如同chūn阳滑雪般消融,想要说些什么,张嘴却失声,点点晶莹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憋着小嘴忍了半响,最终还是没能将泪水留在眼眶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如同闸门一般,一旦开启便再也难以遏制,少女扑在陈少白怀中,对陈少白身上汗水血水混杂的怪味充鼻不闻,只觉前所未有的心安。

    陈少白沉默不语,眼神平静淡漠,却透着一股骇人的煞气。

    半刻钟后,少女渐渐停止了抽泣,想到自己与未婚夫虽相处多年,却也从未做过如此亲密的动作,娇弱柔软的身子在对方怀中忽然僵硬起来。

    感受到怀中佳人的变化,陈少白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伸出两根手指在苗语琴鬓角的发线滑过,道:“不要怕,有我在。”

    前rì的杀身之祸和今rì的情况让陈少白恍悟,他现在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所谓的隐居于野不过是对责任的逃避,想要得到真正的幸福,就必须要拥有绝对的力量。

    拥有能将一切变数都掌控在手中的力量。

    所幸有气疗术相助,他还没死,小苗也没有被恶人糟蹋。

    “幸好,现在醒悟的还不算晚。”

    陈少白忽然感激起了那冥冥之中的命运,感激它用一种没有太大代价的方式点醒自己,他拍了拍苗语琴的头,温声细语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熊英杰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傻乎乎的站在这间矮小的泥瓦房里等待,等陈少白和苗语琴你侬我侬完毕,他早已在屋外等候多时。

    陈少白提着厚背斩骨刀出门时,门外已经腾出了一大片空地,熊英杰抱着缺了一条手臂的严三,状若发情的棕熊,双目赤红。

    这时,陈少白才算真正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熊英杰身高九尺,即便是放在前世国际篮球队,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配合上为了遮盖瞎眼而戴上的黑sè眼罩,一股狰狞荒蛮的气息直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与他相比,刚到束发之龄、正在发育中的陈少白显得如同孩提一般娇弱了。

    不过,这名“孩童”现在手里正提着一把沾满人类鲜血的斩骨刀。

    “这件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熊英杰抢在陈少白之前发话了,右手搭在腰侧的剑柄上蓄势待发,独眼视线在昏迷的严三身上和陈少白扫过,他的意思很是明确——要么陪汤药费,要么准备断臂赔偿。

    陈少白明白,像熊英杰这种地痞无赖,极看重自己的声威,今天的事情如果轻轻放过,他们就再无可能在这秋幻泉生存下去了,所以今rì之事,绝对不可能善了。

    “大不了杀掉他之后,就带着小苗流亡他乡,反正风州这么大,木犀城的捕快们也不可能跨城抓人。”

    心里瞬间做出决断,陈少白在周围熟悉的猎户村人们身上环视起来,他想要看看平rì里这些与自己关系不差的乡亲们在关键时刻,有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助一声威。

    但每一个和他目光接触的村民,都像做贼似的低下了头颅——包括那些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

    “果然,公道不在人心,在这里。”陈少白磨砂着手中染血的斩骨刀,对力量生出了前所未有渴求,话锋一转:“你要交代,我就给你个交代。”

    声落刀出,他手中的一柄斩骨刀掀起腥风,带着月牙般的弧度朝着熊英杰的肩侧砍去。

    他并没有练过任何刀法剑法,出手只能算是野路子,但在力量和速度的双重加持之下,这一刀却也显得声势骇人。

    见到陈少白出手,村中一些年长的猎户们眼里都闪过悲悯之sè。

    年轻人不知道熊瞎子的厉害,他们却是知道的。

    一想到三年前那场针对熊英杰的行动和对方放出的那道奔雷般的剑光,他们就觉得有些心胆发寒。

    “陈少白是个好后生,可惜,他马上就要死了。”

    但是村长李大宝看到陈少白出刀,却是在心中暗自窃喜,甚至恨不得弹冠相庆,找坛老酒痛饮一番。

    “怂恿熊瞎子去强娶苗语琴那小妮子果然是对的,陈少白这坏我好事的小王八蛋终于要死了!

    三年前,李大宝想用村长的职权来压迫村中一名俏寡妇,让对方甘心作自己的地下姘头,却被陈少白无意中撞破,事情宣扬开来以后,对他的声誉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于是他从此就恨上了陈少白。

    虽然李大宝一直想给陈少白穿小鞋,但都被陈少白用前世的智慧和经验巧妙地规避了过去,随着对方年纪增长,他就越发没有机会报一箭之仇了。

    现在,不过只动了几句嘴皮怂恿了一番,就得到如此效果,怎能不让李大宝心生窃喜?

    果然,面对陈少白这威势不凡的一刀,熊英杰嘴角露出一丝狞狠的笑容,唯一的动作便是小臂轻轻一抖。

    下一刻,他的整条小臂竟然彻底消失在众人的眼中!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把一直悬挂在其腰间,酷似充门面作用的长剑。

    轰!

    这一剑势若奔雷,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响,令周围的村民皆面露痛苦之sè地捂上了耳朵。

    陈少白首当其冲,明白对方的剑术已经超凡入化,就算自己长弓在手,也未必打得过对方,想到自己刚刚得到的气疗术,于是充耳不闻,不退反进。

    落步如钢钉,进步快如风,他猛地将身子一挺。

    噗嗤!

    长剑轻松的贯穿了他的小腹,剑刃上席卷起的点点罡风如同铁针般刺入腹肌,形成了一片拳头大小的血孔。

    很少有人能够在受到这样伤势的情况下保持力量,陈少白自然也不能例外,这一剑让他力量如堤坝崩塌般倾泻,但是手中的斩骨刀却被惯xìng带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深深地斩入熊英杰右臂的皮肉骨骼之中。

    “疯子!”

    前一刻还信心满满自以为能将对方玩弄鼓掌之中,下一刻就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局面变化快的让熊英杰完全无法理解。

    以攻对攻,以伤换伤,互断前路,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滚刀肉?

    看着自己那仅仅连着一点皮肉的右臂,熊英杰明白,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废了,就算能将手臂重新接起来,也断然也无法在剑术上有所成就,成为剑客更是天方夜谭。

    一时间,他心灰意冷,对右臂传来的痛感麻木不仁,顾不得昏迷的严三,也顾不得滞留在陈少白腹中的长剑,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瞒珊而行,不知走向了何处。

    “幸亏我没亲自上阵,这小王八蛋好狠!”村长李大宝看着陈少白,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眼里露出一丝后怕之sè。

    “现在去追,同归于尽的可能xìng太大了。”

    看着熊英杰那离去的背影,陈少白眼神闪烁片刻,未选择立即追击,但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

    “真汉子!”

    整齐欢快的掌声与带着惋惜的喝彩声渐渐响起,陈少白的热血狠戾手段似乎引起了周围猎户们的共鸣,掌声与喝彩声渐渐汇聚起来,如同cháo水般一波一波地冲刷着陈少白的心灵和身体。

    前世,他不过是一介普通宅男,平凡的自卑,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的陪衬,何时站在过聚光灯之下?

    长剑透体,陈少白手足酥软,腹部剧痛,但心中却极为畅快,不由得仰天长啸起来,似乎要将前世的积怨和今生的懦弱一吐而尽。

    “陈少白,你安心的去吧,我们会帮你好好照顾小苗的。”

    “谁敢报官,我赵大第一个不放过他!陈少白是个爷们,他生的清白,走的时候身上也不能带着官司。”

    毕竟不是剑术比斗,所以陈少白今rì斩人两臂的xìng质算得是持械行凶。但官不举民不究,他也却不必担心后果,此举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但……

    被人一剑贯穿腹部的后果,常年山中狩猎的村民们如何不知?

    长剑离体之时,便是陈少白丧命之时。

    “还好,这小王八终于要死了。”村长李大宝的脸上露出了快慰的笑意。

    没有人认为陈少白能够幸存下来。

第四章 宿命般的持剑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花了五息的时间,所以当陈少白肚子上插着一柄长剑蹒跚回屋时,苗语琴还保持着痴傻的表情。

    明显,她还没能从刚才的惊吓中解脱出来。

    定睛望去,陈少白忽然觉得小萝莉眉心的一点天生殷红又深邃了许多,极似血玉,清纯之中多了些许娇媚。

    他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后,才侧过头温声道:“小苗,严三和熊瞎子都被我废了。不过这事还不算完,今天的仇,我会让他们留到下辈子去悔恨的。”

    从茫然中觉醒,苗语琴愣了片刻,就见到了陈少白小腹上那一柄透体而出的利剑。

    下一刻,她如同受惊的小猫一样直接跳了起来,扑到陈少白小腹前方半寸的地方,颤抖着小手缓缓贴去。

    苗语琴白皙如玉的手指触及剑柄,却又悬停在空中,不敢过多动作,生怕自己的动作给陈少白再造成二次伤害。

    “不是答应过我,一定要爱惜好自己的吗?”

    “不要你去报仇,只要你在身边就好了……”

    “都怪我,都怪我……”

    呜咽般的低声呢喃片刻,她的脸上就挂满了泪珠,配合着眉心那一点殷红,顿时令人大生怜意。

    陈少白大笑着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却又不小心触动了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他强忍着疼痛,露出一副别扭的笑容:“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哭个什么?”

    被搂到怀里,苗语琴的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避开剑柄和创口,梨花带俏道:“你都已经这样了,还整天不正经……”

    “哪样了?”

    陈少白伸出有些乏力的手,紧握剑柄,笑着将其从身子里抽了出来。

    利器出体的滋滋声听得人牙酸,从身体里带出来后,染血的长剑上仍冒着淡淡的白sè热气。

    “不要!”

    话刚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苗语琴瞪大了眼睛盯着陈少白的腹部,完全无法理解眼前不合常理的一幕。

    祖上三代从医,她从小就耳濡目染,自然比普通人更了解人体构造特点。

    如这种严重的贯穿xìng伤势,一旦利物被拔出,就会造成大量的出血,就算治疗及时而勉强不死,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令人潜力尽失。

    事实上,许多江湖人士都是因为忽略这一点而毁了前程、或是白白丢了大好xìng命。

    所以当陈少白手一搭在剑柄上的时候,她就准备出手阻拦,奈何手速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利剑出体。

    但……

    “没有血崩?”

    苗语琴试探xìng地掀开那破损的狩猎皮衣,却只见到一层凝集成簇的血痂。

    血液与汗液混杂在一起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但苗语琴却没有半点嫌弃,反倒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将食中无名三指搭在陈少白手腕内侧。

    半响。

    苗语琴柔嫩的红唇微微张开,讷讷道:“脉相平稳有力,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

    陈少白忽然感到一股剧烈的饥饿感自腹中袭来,于是挠了挠头道:“三天没吃饭,很饿啊。”

    虽然对眼前神秘景象心存疑惑,但善解人意的苗语琴却并未追问,只是带着满腔失而复得的喜悦快步走向厨房。

    “噗通”一声将自己摔在床上,陈少白只觉以往并不喜欢的坚硬木床榻变得格外舒适温馨,或许是太过疲惫的缘故,身体刚刚沾在床榻上,就陷入了昏昏的沉睡之中。

    这一觉睡的香甜沉实,当他醒来,已是皓月当空。

    月华透过半掩的窗口洒在屋内,给简单的家具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银辉,室内兽油灯燃烧着柔和的火焰,橙黄sè光芒将月光的清冷驱散,让陈少白觉得格外温馨。

    一翻身,发现苗语琴趴在自己身侧,已然陷入了昏睡之中,她脸上被胳膊挤出的那一点婴儿白嫩显得格外可爱。

    床边那张已经被岁月熏陶出坚实感的木桌上,正放着一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肉粥。

    陈少白轻轻起身,将白土陶碗捧在手中。

    碗身尚有温热,肉末已经完全融入到白粥里,明显是反复温热过多次了,虽不是山珍海味,却也显得格外jīng致。

    活动一下身体,感到肠胃已经痊愈,并没有留下什么暗伤,陈少白就捧起粥碗,大口大口的吞咽了起来。

    或许是太过饥饿的缘故,不过两三个眨眼的功夫,一碗火候十足的喷香肉粥就已经全部进了他的腹中。

    咕噜……

    一碗肉粥如同泥牛入河,不但没有让饥饿感缓解,反倒越发勾起了陈少白的食yù。

    “没存粮了?”

    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他仍没找到半点可以充饥的东西,这才揉着胃酸翻滚的小腹认命。

    想到比以前两辈子加起来都要jīng彩的三rì经历,陈少白思绪纷飞。

    他将情景在脑海中分解回放,一幕一幕的分析反省,总结经验——这是他常年狩猎养成的好习惯。

    也正是这个习惯,他才能保持在山中狩猎多年而毫发不伤的不败金身。

    但这几rì的经历却让陈少白懂得,谨小慎微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一种小家子气。

    终于明白,热血激昂的生死搏杀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男儿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两句以往用来装逼充能的话语忽然引起了陈少白的共鸣,在心中对力量的渴望也越发的浓烈了起来。

    力量。

    这两个字刚刚在脑海之中衍生,一柄染血长剑就立即跃入眼帘——正是他今rì受伤的罪魁祸首,来自熊英杰的利刃。

    “这个世界的剑术竟然可以驾驭罡风?真是强的离谱啊!如果能够把剑术jīng研到极致的话……”

    陈少白快步走到墙角将这柄血剑拾起,找来一块抹布将其擦拭干净,这才第一次认真地观察到它的全貌。

    剑柄由柴鱼皮包裹,防滑且吸汗,宽约半掌,剑身长三尺,剑脊清晰刚硬,呈现出白黄混杂之sè,两侧开锋,剑尖更是如同针芒一般在烛光下闪烁着点点寒光。

    轻轻屈指一弹,长剑便发出了一声轻吟,剑身微颤,却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形。

    “好剑!”

    陈少白忍不住低叹一声,虽然这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触摸到剑,但也知道这柄剑并非平凡器物。

    这柄剑即坚且韧,寻常铁匠根本煅造不出,前世那些健身用的熟铁条伪剑就更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提着长剑随意地在身边挥舞了一番,陈少白虽从未练过剑法,却也演练的似模似样。

    一刻钟之后,他对手中的剑生出了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心念也前所未有的畅达。

    “如果有一位剑术师范在这里指点就好了,再不称职的师傅,也比自己瞎捉摸要好。”

    “处理完熊英杰他们之后,就带小苗去木犀城见见世面吧。到时候寻个店铺,买一本基础剑术入门指南也是好的。”

    陈少白来到这个世界多年,也并非什么事都没做,他凭借着自己穿越者的基本经济知识和出sè的弓术,这些年里倒也积累下了近百两的银钱。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白银。要知道,在商国一两银钱的购买力已经相当于普通三口之家数月的吃穿用度了。

    百两银钱,这是勤劳人家奋斗大半辈子才能拥有的积蓄。

    他挥舞利剑,虽然觉得心中舒爽,但忽然觉得自己的模样有些像得了称心玩具的孩童,毫无章法,担心会留下不好的剑术习惯,于是渐渐停了下来。

    剑并不算重,约莫有两斤的模样,但舞动这么久,陈少白也觉得有些气血翻滚。

    休息片刻,等心跳平复下来之后,他整理了一番衣襟,轻轻提上长剑,就准备出门去。

    忽然间,陈少白的耳朵抖动了一下,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声响,便握紧长剑,脸上露出一丝冷酷之sè。

第五章 首杀如割草

    深秋时节,即便到了卯时,天sè仍旧一片昏暗。

    夜幕笼罩着大地,迟迟不肯离去,恰为一些梁上君子和劫财越货的强人提供了良好的作案环境。

    此时,有两个漆黑身影正隐没在一间普通泥瓦房的屋檐下。

    除了在目力方面天赋异禀的人之外,很少有人能在黑暗的保护之下看清楚他们的容貌。但粗略看去,可以发现其中一人虎背熊腰,身长九尺,而另一人则枯瘦如柴,高不过六尺出头。

    他们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那残缺了的右臂。

    两人正是严三和熊英杰。

    “三子,屋里油灯还燃着,咱们现在干不干?过一会天都亮了。”

    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袖口,熊英杰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明显还没有从重伤状态恢复过来。

    如果断了一条手臂还能活蹦乱跳,那是背离常理。

    此话一入耳,严三枯瘦的身体就剧烈颤抖起来,他的眼神狠辣而yīn毒,仅剩的左手在腰间游鱼般一抹,一柄锋利的短刀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手边。

    短刀反shè月光,将他下巴上纠结的黄sè胡须掩映的毫厘毕现:“据说苗语琴那小丫头已经继承了苗天河的医术,只怕陈少白现在正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现在去,是最好的时机。”

    “走前再把李大宝那yīn人干掉,如果不是他,咱们也不会落得这个田地。”

    “风州已经开始乱了,等干完这一票,咱立刻远走始兴城,逍遥快活,谁都找不到。”

    严三的身体明显不如熊瞎子,现在帖着泥墙都有些费力,但他说出的话却很有蛊惑xìng。

    听闻此言,熊英杰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了许多,身上渐渐散出着一股浓郁的雄xìng气息,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如同野兽一般。

    “好!现在就去!我要当着陈少白的面给他的女人开苞,再送到万姬楼,千人压来万人跨,让他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不是处子之身的女人,就算脸蛋儿长的再漂亮,也不好跟万姬楼主事的谈价格……”严三皱着眉头说到一半,感受到同伴身上那股几yù癫狂的兽xìng气息,于是改口道:“就这么办吧!”

    话音刚落,一截明晃晃的剑尖就从严三的胸口透了出来。

    噗嗤!

    下一刻,剑尖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消失,溢出的血液迅速的濡湿衣衫,严三张了张嘴,喷出一口腥臭的血沫,眼里被绝望溢满,身子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严三到底,他身后的一名着黑sè紧身兽皮猎衣的少年便出现在熊英杰的眼前。

    少年手持带血长剑,面sè苍白,一双眼眸在月华之下却明亮的骇人。

    熊英杰吓的毛发乍起,浑身战栗,连连倒退。

    “陈少白?你究竟是人是鬼!”

    数个时辰之前,陈少白的腹部被他亲手用长剑贯穿,而现在却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眼前,除了鬼魂之说,熊英杰实在找不出其他任何可能的原因。

    恐惧源于未知,面对眼前完全不合常理的一幕,熊英杰这种气血充盈、做事不讲究后果的鲁莽大汉也怂了起来。

    “来此只为取你xìng命。”

    陈少白猛地一挥长剑,颈脖上的青筋暴起狂跳,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他自问不是那种能够十二个时辰全天候保持jǐng惕的神仙人物,现在正是人睡眠最沉的时候,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说不得现在真就被对方所乘了。

    如果不是有气疗术让陈少白快速恢复伤势,如果不是他半夜起兴舞剑,究竟会发生什么,他简直不愿意去想。

    “以后不撕破脸皮便罢,一旦出手,就必定要狠下死手。”

    这一次难忘的经历让陈少白以后渐渐养成了对敌人心狠手辣、绝不留情的xìng格,几乎无人知晓,rì后纵横无双的杀戮剑仙正是在此走出了自己波澜壮阔剑道生涯的第一步。

    “喝!”

    熊英杰手里摸出一柄沉重厚实的屠牛刀,因为恐惧而率先出击,爆发了超水准的一刀。

    这一刀劈出的威势极其刚猛,如同手持开山斧的巨人一般。就算陈少白有气疗术相助,被这一刀劈中的话,也会身裂两半,断无活路。

    凌冽的刀风甚至将陈少白额前碎发吹地散开。

    他轻笑一声,微微侧了侧身子,就如同灵猿一般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倾力一刀挥空,熊英杰的身体便失去了平衡,用了很大的jīng力才勉强维持自己不倒。

    他想要回力反击,但在下个瞬间,一柄长剑便在空中舞出绚烂的半月,直接将他的脖颈削去大半,椎骨也被斩断,只剩下一点点皮肉勉强相连。

    锵!

    长剑和骨头的碰撞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若不是这柄剑质量极佳,恐怕在这次劈砍之下就要受损了。

    头颅被断,熊英杰庞大的躯体瞬间失去了全部力气的支撑,“嘭”的一声重重砸倒地面。

    而那严三早已经停止了呼吸,身体开始渐渐冷却僵硬。

    陈少白第一次杀人,就是两条人命,但或许是常年在山中狩猎的缘故,他并没有多余的异样情绪,只觉得两人的尸体异常狰狞丑陋。

    “这熊瞎子今rì被我斩断了一条臂,还没有适应新的身体平衡,如果再给他几天时间,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陈少白并没有练过轻身提纵之术,所以将对方斩首,自己也被颈脖断口喷出的咸腥血液浇了个满身满脸。

    遮住月亮的乌云被一阵清风吹散,皎洁的银辉投shè到他的身上,正与满身血液相称,把他掩映的犹如地狱归来的使者一般。

    这一次战斗的时间虽不算长,但闹出的声响却足够明显,陈少白知道附近至少有五名感觉敏锐的猎户已经醒来jǐng戒,却无一人出门来一探究竟。

    这一幕,与三年前村长意图以权势强·yín良家遗孀的时候何其相似!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他低头沉吟片刻,并不体悟,反倒露出一丝微嘲的笑意,“世态炎凉。”

    “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话,那就太无趣了啊。”

    “练最强的剑术,吃最可口的佳肴,游最奇的美景,交最有xìng格的朋友,带着小苗闯遍整个世界,岂不快哉?!”

    一念及此,陈少白仰天大笑两声,胸气前所未有的通达。

    这是一个人器量和胆识的质变。

    但杀人并不如小说中描写的那般简单,陈少白还需要考虑一系列可能引发的后果,就算这个世界的法律并不如上一世华国那般威严,也仍然有着不小的执法力度。

    就算杀的只是两个泼皮无赖,一旦有明显的证据被发现,那他至少也要蹲上十年苦牢,否则的话,就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背一辈子的商国通缉令,流亡他乡;要么被风州捕快们用利剑穿心而亡。

    这两人的身体加起来足有四百斤重,陈少白手头也并没有适合的猎袋,所以只是轻车熟路地用粗麻绳将两人捆紧,拖着他们渐渐冰冷的尸体向秋幻山走去。

    村庄很小,秋幻山却极为广阔,作为一名常年混迹其中的狩猎者,陈少白自然知道哪里适合隐藏东西,哪里适合掩埋尸体。

    挖掘工作持续了半个时辰。

    陈少白冷漠地提起严三的尸体,正当他准备将其丢入坑中的时候,不经意的一瞥,却让他心中狂跳起来。

    将手伸入严三的衣物兜囊里一扯,手里便出现了一张三寸长、两寸宽的淡紫sè纸张。

    纸张不知是何等材质做成,轻薄,而且坚韧无比,就算用力撕扯也不会给它造成半点裂痕,紫sè基地上烙印着几个金光璀璨的商文大字:“白银壹佰两”。

    背面仍旧是商文“万姬楼”,这三个金sè大字附近缠绕着繁杂晦暗的银sè密押纹路,是起防伪作用的。

    嗅到银票上薄荷般清凉的香气,看着上边的字据,陈少白“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有钱,真是有钱!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才攒了不到一百两银子,而严三不过是熊英杰的一个小小跟班,整rì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却能随身携带这么多钱。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这话果然不假!”

    在这个世界生存了十五年,陈少白知道银票这种东西并不如自己穿越前所想的那般流通,和前世的巨额支票是一个xìng质,普通人都只闻其名而不见其实物,是彻头彻尾的高端物件,就算拿它来消费,普通店家也根本不敢接。

    从万姬楼的百两银票上尝到了甜头,陈少白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了熊英杰的尸体。

    半个时辰后,当他回到村庄时,东方已然晨光熹微,天空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经此一役,除去那些具有明显赃物xìng质和特征xìng物件之外,他总共收获了两张价值百两的银票和十余两碎银,这比他过去经年拼搏积累的两倍还要多。

    陈少白现在也算是赚的盆满钵满,如果抱着小富即安的心态,只要随便寻一个正常农耕村子,都能过上幸福的小地主生活。

    但是陈少白的心态已经彻底蜕变,并不想如此无知的继续安逸下去。

    况且,这些银两钱财并不是此次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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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一同走过百万字、两百万字……如何?

第六章 剑谱:《亟雷》

    当陈少白洗漱完毕、吃饱喝足出门的时候,已经是rì上三竿了。

    艳阳当空,给本应十分凉爽的秋rì带来了一丝焦灼气息,眼前的空气似乎也被炙烤的扭曲了起来。

    陈少白手持利剑,旁若无人地漫步在田间小径上,见到他,村人们都下意识地避开。

    唯有些少不更事的稚童,才会好奇地凑过来偷看一眼,然后又飞也似地跑开,在伙伴之间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好像完成了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似的。

    他们看陈少白的眼神很复杂,就像人类在动物园里看狮子一样,有敬畏,有惧怕,有优越。

    唯独没有平等。

    “只是被捅了一剑不死,再顺手解决了两条蛀虫而已。至于都这样吗?”

    面对这些陌生冷淡的目光,陈少白冷静从容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惊奇。

    熊英杰和严三的尸体都被他处理掉了,留下的血迹和打斗痕迹根本不需要他去处理,一场秋雨适时地给这件事情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就算留下什么线索,陈少白也不会太过在意。

    还是那句话:官不举民不究。没有证据,就算有人闲的蛋疼去报官又如何?

    所以这些人于他而言,几乎造成不了半点影响,而苗语琴也习惯xìng地宅在家中摆弄女红、研究医术和琴谱。

    现在,陈少白可以一心一意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提着长剑,拿着一本书籍,他寻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随意盘坐了下去。

    阳光柔和,正适合读书。

    《亟雷》,这是陈少白从熊英杰身上搜刮出来的,最珍贵的物品。

    书籍并不算厚,刚好二十五页,纸质银白、密度很大,触感温润细腻,散发出一股檀木的香气。

    封皮是一种他未曾见识过的兽皮,是天蓝的sè泽,整本书由银线穿织装订,很沉实。

    远远看上去倒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如果离近观察它的话,就觉得有一股厚重古朴的历史厚重味道扑面而来。

    就算不去看书的内容,只凭借它的材质,都可以卖出一个不菲的价格。

    而粗略翻阅过一遍的陈少白则明白,在很多修习剑术、渴求向上攀升人们的眼中,这本书绝对是无价之宝。

    这种剑谱,明显不是书局刻印行那些地方成批出版的东西,具有唯一xìng,几乎能算是一名练剑者终生的传承了,如果不是熊英杰运气极好,根本得不到这样千金难求的东西。

    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这样的珍宝又落在了陈少白手中。

    翻开封皮,扉页上用商文写就的十六个大字直接闯入眼帘。

    “初学十年,天下去得;再学十年,寸步难行。”

    这两句话有很多种理解方式,据陈少白猜想,它应该在叙述剑法的特xìng。

    “易学难jīng?知道的越多,就知道自己不知道的越多,大致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饶舌的话语让他摇了摇头,翻过扉页,他的心神就完全沉浸在了剑术的世界里。

    《亟雷》上不仅有文字,还配合有通俗易懂的运劲图片,技巧法门,纵使有设计到经脉穴道这样的专业名词,这些年在苗语琴的渲染下,他也能懂上个七七八八。

    看得出著书者是个很务实的人,通篇简明扼要,描述一针见血,没有涉及到玄之又玄的比喻借代和那虚无缥缈、不可捉摸的气。

    陈少白看的很慢,每翻一页,他都要闭上双眼思考上许久,在心中默默演练。

    等到jīng神圆润饱满,手痒难耐的时候,他才会站起身来拿着长剑比划演练一番,直到最后演练的称心合意,才会继续看下去。

    ……

    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对于沉醉剑法的陈少白来说,一个月的时光似乎在眨眼之间就已经在指尖消逝,这个月里,他的世界之中只有手中长剑和家里未长开的小萝莉。

    “陈少白?你是说那个杀人犯?”

    “嘘……噤声!小心让他听到,取了你的xìng命!”

    “哼……那陈少白有什么好威风的?上次在木犀城里大人物面前,他还不是小心翼翼的跟条赖皮狗一样!”

    “村长,照您这么说,他陈少白也只是个横行乡里的强人罢了?”

    “当然。”

    强人指的不是强者,而是强盗、土匪、二流子一类的存在。

    但是对于这些言论,陈少白充耳不闻,只是专心练剑。

    宅男的生活,就是如此简单纯粹。

    秋幻泉一处开阔平坦、阳光明媚的地带。

    三尺利剑在陈少白的手中如同游凤一般灵动敏捷。劈、砍、扫、压、挂、撩被他轮流使出,招招熟稔的都像是jīng研基础剑术多年的行家里手。

    但如果有真正的剑术名家来此,就会从细节之中发现,陈少白的动作其实并不完整,不管是劈砍、扫压还是撩挂,都存在着一个变化的伏笔,都可以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演变为突刺。

    最简单、最直接、最富有杀伤力的“刺”。

    其余一切剑势的演练,都只为了这一招突刺,若能在出剑之时声如奔雷,那这《亟雷》也算是彻底地登堂入室了。

    舞了一会剑后,陈少白落步如钉,力量自足部腰跨生出,传导至手臂,身体瞬间变轻,整个人就好似一片落叶般紧紧依附在剑柄之上。

    噼里啪啦……

    一阵雷电轰鸣般的轻响顺着剑身传来,揉了揉因为运动过量而已经有些开始震颤的手臂,陈少白缓缓叹了口气。

    “雷声不够通彻响亮,还是没能达到小成境界。”

    这亟雷剑法一旦登堂入室,不管敌人从什么角度来攻击,陈少白都能用一招突刺接下,届时,他也能持剑与人搏斗拼杀了。

    来rì挥舞长剑若行云流水,持之与域内豪杰争雄,多么潇洒快意!

    练的愈多,陈少白的眼界也就越发地宽广,他明白,一个月前的熊英杰就是将《亟雷》练到了小成的境界。

    那般实力,就算与剑客级别的高人想比也相差不远,若真要判出孰强孰弱,那还要打过才知道。

    如果不是陈少白有气疗术相助,宁肯以伤换伤的话,恐怕当时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之数。

    只要将《亟雷》剑法练到平地一声惊雷炸起的境界,再加上气疗术的辅助,陈少白就有足够的信心将那曾经点爆自己心脏的陈卫灭杀剑下。

    这一个月的专至练剑,让他发觉了气疗术除了治疗外的另一个作用——快速恢复疲劳。

    无论是怎样的透支xìng疲劳和肌肉损伤,一个气疗术释放出来,半刻钟之后就可以恢复如初。

    这样一来,陈少白不舍昼夜练剑一个月的效率,几乎能媲美别人练上一年。

    人不是永动机,可有了气疗术支撑的他却如同不知疲劳的机器一般。

    但万事有利则有弊,气疗术也是同样,每次施展气疗术之后,陈少白的胃就好像变成了无底洞一般,他的食量至少要增加三四倍之多。

    虽说习武之人的饭量普遍很大,但他一顿饭就要吃七八个馒头加上五六斤红肉,却是有些过于骇人了。

    每次饥饿的时候都跑回家吃饭,很不方便。

    但是陈少白又不能靠意志强忍着不去进食,否则的话,他完全有理由担心自己的胃会因为过度饥饿而自我消化掉。

    所以他现在总会随身装一些苗语琴亲手制作的蜜渍肉干,这种食物的能量和营养都很充足,密度很大,占空间小,便于携带。

    而且它的味道很棒,细细咀嚼来鲜香可口,给陈少白练剑的过程中增添了不少乐子。

    练剑至今,陈少白的身上也发生了不小的改换,虽然还是一套黑sè紧身皮猎衣,但身材却生生拔高了几寸。

    陈少白的面部线条依旧柔和,但配合着他那rì渐刚毅的眼神,现在看上去不像束发之龄的少年人,倒有些接近于加冠之龄的青年了。

    得自熊英杰的那柄长剑剑鞘早已不知所踪,所以陈少白又花了十两银子找了名匠师重新打造了一副河鲨皮的剑鞘,上边镶了不少做工jīng美的尽数花线,不仔细看的话,倒也觉得它颇为华贵不凡。

    “气疗术!”

    合上双眸,陈少白默默地对自己释放了一次气疗术。

    周身肌体的温度骤然飙升,然后回落。

    疲劳和酸痛感顿时如同cháo水般褪去,但胃酸却又开始翻滚泛滥起来,剧烈的饥饿和空虚感从肠胃里传来,让他觉得这种感觉简直比长剑透体还要难以忍受。

    “唰”的一声将长剑入鞘,陈少白将手伸入随身携带的囊兜之中,准备取些蜜渍肉干充饥。

    下一刻,他注意到地面震动,有意识地微微侧耳聆听,忽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陈少白极目远眺,面sè一片肃然。

    “大麻烦来了!”

    “这次之后,也不知道秋幻泉能有多少人能幸存下来……”

第七章 枭雄巴擎天

    申时末。

    夕阳的余辉给村庄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按照商国的习惯,现在应是晚饭的时间。

    商国人每天只吃早晚两餐,约定俗成。

    但此刻,秋幻泉的居民们却没有半点心思来填饱自己干瘪的肚皮,他们密密麻麻地汇聚在村口,无论男女老少都拿着武器,半紧张半恐惧地看着前方。

    村人们靠的很近,似乎这样才能给他们带来勇气。

    十尺之外,二十六名骑着各sè马匹的汉子们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近两百村民,就像群狼正在环视着一群试图逃出自己爪牙的麋鹿。

    “都说秋幻泉民风剽悍,我原本不信,今rì一见倒是开了眼界。”

    “在木犀城范围扫荡了二十三个镇,还是第一次遇到抵抗,有趣,有趣!”

    说话人是一名乘骑白马的中年,他腰佩宝剑,皮肤焦黄,细眼长须,头发用银箍束起,虽相貌普通,但风度儒雅,看上去有些像读书人。

    他叫巴擎天,并非儒士,而是木犀城最近风头正盛的强盗头目。

    听到他发话,旁边一名身材魁梧至极的光头大汉瓮声瓮气地接口道:“不过是脓包一群,待俺去冲上去杀几个硬骨头,这些人就怂了。”

    “善泳者溺于水,善战者殁于剑。阿吉,你的剑术虽然不错,但身上杀气太重,这样不好,不好!”巴擎天摇了摇头,话锋一转,“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还是冥顽不灵,就全杀了吧……”

    这,才是真正的妖孽巨擘,平rì虽不言杀,一开口就要决定两百人的生死。

    接到头领的示意,旁边一名持剑青年朗声道:“降,则缴白银壹佰两为供奉,吾等可保你平安;否则,死!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自己做决定!”

    持剑青年声如洪钟,音浪直接压过两百村民的嘈杂喧闹声,令村口一时间落针可闻。

    说完这话,青年左手手腕微抖,一根带着火星的燃香就飞下马来,jīng准地镶插在泥土之中。

    见村民们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正直壮年的村长头上汗水“唰”的流了出来。

    村长名为李大宝,但他喜欢别人叫他村长,久而久之,却也没什么人叫他的真名了。

    壹佰两白银,那几乎是村人们辛苦耕猎半年加起来的收入了,就算他想答应,这个款子也绝对收不齐。

    收了钱,村民就只能去吃西北风了。

    不答应?

    李大宝缩了缩脖子,记得脸sè煞白,手足颤抖,不知所措。

    燃香的质量很好,隔着十丈远的距离,淡淡的清香仍朝着他鼻子里钻去,但见那燃香几乎快要见底,他嘴唇上的血sè也尽数褪去,面黄如蜡。

    村民们也心忧如焚,想要逃跑,但两只腿如何跑得过对方四条腿?

    场中的气氛如同一潭泥沼般,令人缓缓走向窒息死亡的深渊。

    下一刻,一声放肆的长笑彻底打破僵局。

    “哈哈哈……区区壹佰两银子,也值得你们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一名身着黑sè紧身皮猎衣的青年长笑着走到村口,似有意似无意地站在了村民和强盗之间。

    看着他的背影,村民们惶恐不安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安定。

    来者正是陈少白。

    背岣嵝到不成样子的李大宝定睛一看,就好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激动。

    此刻的李大宝,全然忘记了他在之前的一个月里是如何在暗中诋毁陈少白的,也完全忘记当初他是怎么怂恿熊英杰等人去强娶苗语琴了。

    对于村人们的丑态,陈少白视若无睹,他的视线只是聚焦在前方那二十六骑的身上。

    这些人的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却都透着一股jīng悍锋锐的味道,身上带着他rì渐熟悉的气息。

    是杀戮的气息。

    对方每个人的手上都有着不止一条人命。

    但开弓已无回头箭,既然已经决定要帮秋幻村度过这次难关,陈少白就绝不会反悔。

    安顿好家中未婚妻之后,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这次尽完同村之谊的情分之后,便立即带着未婚妻远走木犀城,继而闯荡世界。

    陈少白眯了眯眼睛,手掌搭在剑柄之上,昂首挺立,如风中敖竹。

    “你是何人?”巴擎天捋了捋胡须,双眸紧紧盯着陈少白,眼睛极亮,若是常人被他这么一看,定会下意识的将头偏开低下。

    但陈少白至诚练剑已有月旬,jīng神饱满圆润,并不露怯,而是毫不示弱地对视回去:“既然我路过此地,就不能不管。至于我的名头,谅你也没听过。”

    “我叫陈少白,记住这个名头吧!它以后会响彻整个商国的。”

    表现的如同一名有点小本事,以为自己天下无双的纨绔——这正是陈少白想要让对方生出的印象。

    “哦?敢问陈少侠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巴擎天似乎来了兴致,竟抛开银两供奉的事情不提,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陈少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对话有些犯傻,摇了摇头,从腰间抽出一张薄薄的紫sè纸张,摇晃一下,道:“这些可够?”

    虽然陈少白的动作看似轻松随意,但他的心里却紧张的很,握住剑柄的手心渐渐生出了些许湿气。

    他知道,这些强人们征收供奉可不仅仅是为了钱那么简单,想要将对方逼退,现在只能营造大势,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有背景的人,才有可能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简言之,他正在装逼。

    若能成功,则退敌于金钱,若失败,便要落入孤身面对二十六名剽悍强人的局面。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果然是个妙人!”

    巴擎天的目力强有些的离谱,纵使隔着数丈远的距离,仍然看清楚了陈少白手中的物件。

    “万姬楼的银票。”

    看着陈少白那身普通的黑sè紧身猎衣和不搭调的宝剑,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微笑,试探xìng地推测道:“原来木犀城陈家的人。”

    虽然小爷我也姓陈,但跟那劳什子的木犀城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陈少白在心里暗自腹诽,但腰板和脊背却挺得笔直。

    他知道对方已经将自己当成了那种不知世间疾苦的富家少爷,但是现在并不能露怯,灵机一动,顺势而为,希望陈家的名头能震慑住对方。

    “木犀城陈家?俺的娘勒,绑了他,咱们岂不是要发达了!”

    名为阿吉的壮汉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兴奋的一拍马头,巨大的膂力直接将胯下的良马压得服帖到地面上去。

    这是真正的天生神力。

    “鸟的!最近点真背!遇到浑人了!”

    听到阿吉此言,陈少白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唰”地拔出长剑,目视前方。

    对方虽然人数众多,但陈少白有气疗术相助,只要避开会导致瞬间死亡的伤势,也未必没有赢面。

    “来吧!”

    一人对战二十六骑,陈少白胸中豪气顿生,颇有些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哈哈哈……”

    “难得豪门世阀里能出这样的人才,若是被绑,心气一泻,人就废了。这样不好,不好!”巴擎天摇了摇头,浓密的黑须迎风飞舞,话锋一转:“阿吉,去跟这位陈少侠过上两手,如果他能坚持十招不败,这秋幻泉的份子也不用收了。”

    “十招……这样的小家伙,俺一剑就戳死了。”光头大汉嘟嚷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此时,陈少白才真正看清了对方的峥嵘。

    对方身着油光锃亮的轻甲,背着一柄四尺长的巨剑,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肌肉疙瘩如同小山包似的块块隆起,拇指上带着一个粗犷的翡翠扳指,胳膊似寻常猎户大腿粗。

    块头更是足有两三个成年人那么大。

    虽对方未曾出手,但陈少白却下意识地认为,就算是已经被他斩杀的熊英杰,似乎也比不上这光头大汉。

    当光头大汉走到离自己不足一丈的时候,陈少白将手中的剑抖了个剑花:“话说的太满,小心被风折了舌头。”

    “咦?”

    见陈少白没有露出丝毫怯意,反倒战意升腾,光头壮汉从背后摸出一柄逾四尺的超长巨剑,裂开嘴笑道:“有趣的家伙!记住俺的名字:典吉。”

    “注意,俺要出手了!”

    话音刚落,那柄超长的巨剑便被典吉攥在手中,**锤一般朝着陈少白的头颅砸去。

    巨剑掀起的狂风将落叶倒卷,带着一股浓重的酷烈味道。

    在这样刚猛凌厉的一剑面前,就算是以生命力强大著称的风州特产金皮角牛,也支撑不到一个照面。

    面对这样的剑,唯一的方法就是退。

    可陈少白速度再快,如何快得过已经出鞘的剑?

    所有在场的村民似乎都已经看到他丧身剑下的场景了。

第八章 三千精工:梦得

    面对这威势骇人的一剑,陈少白只是微微调节了一下身形,立即剑出如梭,在空中圆舞由上撩变势,朝着典吉胸膛部位刺去。

    他准备以伤换命。

    噼啪……

    一阵微弱的风雷之声从陈少白手中长剑上发出,典吉身形一僵,于间不容发之际倒退一步,险之又险地躲开剑尖。

    他勉强回气,一横重剑,狠狠将其磕飞。

    手臂一麻,陈少白身体肌肉如蛇般抖动,本能地用上了《亟雷》之中记载的卸力法门,再次挥舞长剑迎了上去。

    “以命换命?这少年的剑法虽然稀松寻常,不过是庸人练过六七年的样子,但他的招法却是狠极,如果不陨落太早的话,rì后必将成就大器。”

    见典吉被陈少白一剑逼退,巴擎天便立即从这简简单单的一剑之中读出了其中内涵,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利芒。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的出典吉的实力比陈少白还要高上一筹,只是陈少白敢于拼命,在气势上抢占了先机罢了。

    “一寸长一寸强,硬打硬进人难防。一旦退却,不仅失了气势,就连强处也失了。”

    巴擎天作出了预判:“阿吉这次必输无疑。”

    被对方一剑磕开兵刃,陈少白面对朝着自己胸口捅来的重剑视若无物,反倒一挺胸膛,猿臂轻舒。

    见陈少白如此作态,典吉胸中戾气翻涌,面sè一狠,竟不管不顾地选择了以剑换剑。

    唰!

    电光火石之间,典吉还是没能狠下心来,他胸口油光锃亮的皮甲立即破了一条大口,皮肤上也溢出丝丝血液,只差半分就会深入骨肉之中。

    “这家伙当真不要命了!”

    这次的试探让典吉心中了然,在他心目之中,陈少白已经被划为视自己生命如草芥的狠人,气势不由得一泻千里。

    虽然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丝毫迟缓,但势头弱了,就再难以扳回局面了。

    剑光纵·横。

    两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对错十剑,典吉也足足倒退了十步。

    嘭嘭嘭……

    典吉如同小山一样沉重的脚步在地面上重重砸出十个坑洞,十丈之外的村民们都能清晰感知到其中震动。

    他脚下连退,胸中憋闷,正准备爆发自己还没有练熟杀招的时候,忽然感到身上压力顿减,抬起头只见陈少白已经收回长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十招完了,还要不要再来?”

    陈少白一抖长剑,带起的风之律动将地上尘埃冲开,夕阳将尘埃渲染的如同金银粒子一般,身处光幕之中,他的身形看上去朦朦胧胧,显得有些神秘味道。

    陈少白这话问的并不违心,虽然剑术比斗只持续了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但对于他的裨益却比再埋头苦练一月还要大。

    一次比斗,让陈少白以往练剑时的诸多疑惑全都烟消云散,对于剑术的理解也有了不小的jīng进。

    “难怪都说闭门造车出不了高手,原来殊死斗剑搏杀还能有这么多好处!”

    虽然是第一次与人剑术比斗,但陈少白现在倒是真的希望能有个实力不高不低的剑手来继续给他喂招。

    “不来了!你是个疯子,不要命的。俺家里还有老娘要照顾,不能死在这儿,跟你比剑实在太憋屈了!”

    先前放出的话并没能实现,典吉有些郁闷,所以他瓮声瓮气地吐出这句话之后,就直接翻身上马,沉默地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巴擎天饶有兴致地观察片刻后,对着陈少白一抱拳:“不愧是木犀城陈家出来的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魄力,倒是有几分陈匡胤当年的风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rì后再见!”

    “不要银子了?”陈少白扬了扬万姬楼的淡紫sè银票,促狭地问道。

    “呵……”巴擎天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挥手,“兄弟们,走!”

    二十六匹骏马同时扬踢侧身,动作整齐划一,纪律严明如同军队一般。

    不,如此素养,就连普通军队也远远不及。

    见这些强人们被逼走,秋幻村口顿时人声鼎沸,显得极为喧闹。

    这个时候,猎人村民们看着陈少白就像看着神仙中人一样,眼里充满了钦佩,再无半点之前的鄙薄。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不开眼的存在。

    “啐!什么狗屁的木犀城陈家,他陈少白还不是个靠山吃山的猎户,最多也只能给陈家的仆人当个泥腿子罢!”

    身上压力消失,李大宝立即忘却了陈少白的恩惠,不但不表示感激,反倒满脸的怨愤之sè:“依我看,这些强人都是陈少白招惹来的,不然怎么他一出现,拿出一片纸,然后提着把破剑,轻轻巧巧地演了几下,这些人就走了?”

    不得不说,李大宝的口舌技巧还是很不错的,最初他这样说着,村民们还会怒目而视,但几句话之后,秋幻泉的猎户们再看向陈少白的眼神就带上了怀疑之sè。

    一番以xìng命为赌注的剑术搏杀,换来的却是村人的怀疑,陈少白忽然觉得有些兴味索然,却意外地没有生出过多愤慨。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

    对于李大宝这样的人,小恩小惠尚可,若是恩情过重,反倒会恩大成仇。

    他本意是打压一下陈少白,免得被夺走了民心,导致自己村长之位不稳,所以说话并无遮拦,甚至有些像泼妇骂街,肆无忌惮。

    但令李大宝没想到的是,他的话还没说几句,那已然准备离去的二十六骑就停下了行进的步伐。

    “泥腿子?”

    “不是木犀城陈家的人?”

    “那小子刚才在扯虎皮!”

    “被耍了!”

    见场中情况突兀变化,一番苦心经营被想争权夺利的小人毁掉,陈少白脸上肌肉猛地抽动一下,恨不得现在就冲进人群,一剑把李大宝给干掉。

    “他妈的!真是个白痴!”

    村长李大宝行为所带来的结果,让陈少白重新温习了一遍十五年未曾动用过的华国古老相传的三字经。

    再次握紧准备入鞘的长剑,陈少白感到自己浑身发烫,他微微眯起眼睛,产生了一种杀人的冲动。

    隔着十数丈的距离,典吉从马鞍上取下了悬挂着的巨型复合强弓,箭筒中捻出一根闪烁着寒光的金属长箭。

    滋滋滋……

    弓弦在典吉的怪力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须臾之间,弓如满月。

    被长箭锁定,一股寒气从尾椎升起,瞬间游遍全身,陈少白心里生出了一股被死亡笼罩的yīn影。

    他的眼神集中在对方拇指的翡翠扳指上。

    原来只道是普通的爆发户装饰,现在看来,却是一种练弓者必备的护指了。

    挽强弓的时候,如果没有一副好的护指,只要shè上一箭,持弓者的手立即就会变得血肉模糊,根本提不上什么准头。

    但通过典吉的动作姿势,他就知道对方的弓术其实并不在自己之下,再配合上名贵的复合钢胎强弓和jīng制铁箭,这一箭的威力甚至不下于自己曾经的压箱底绝技连珠箭。

    嗖!

    箭矢离弦,其速甚至突破了正常人类动态视觉的极限。

    噗嗤!

    一箭贯穿脑颅,金属箭支的余威仍未耗尽,竟有大半截没入了土地之中。

    红的血液和白的脑浆喷洒满地,散发着一股甜腥的味道,附近一些未曾从事过捕猎的村民和妇女儿童见到这般血腥一幕,纷纷干呕起来。

    辰时吃的那顿饭早已消化的连渣都不剩了,就算这会儿他们想吐也是吐不出来的。

    “杀人了!”

    秋幻泉村口人声鼎沸,一些以往剽悍成xìng的猎户们的脸sè都有些发白,不知所措地被人流推动,随波逐流。

    看着李大宝僵直尸体上那双瞪大的眼睛,陈少白抬起头,对着远方的光头大汉颇为不解地问询道:“为什么要帮我?”

    虽然就算典吉不帮他,他也会寻个机会灭了李大宝,但对方的一箭,却帮他省了不少功夫。

    “俺这辈子最恨忘恩负义的小人。”典吉的嘴角咧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猛地扬手甩出一件器物,“这是主公让俺给你的,用好它!”

    黑影在眼前闪过,陈少白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接。

    啪!

    携带着巨力的物体砸入手中,差点把他的胳膊牵引地脱臼。

    倒吸了口冷气,陈少白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肩膀:“这厮好生记仇,白瞎了那副憨直相貌!”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是剑客了,到时候俺们再打一场!”

    典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陈少白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中正握着一柄已然入鞘的宝剑,而之前使用的良剑剑尖上却已遍布了划痕,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凹槽。

    那柄得自熊英杰的剑质量虽好,却也经不起典吉的惊人蛮力。

    再拿来练养还勉强可以,但如果用它来和人比斗,那就是**裸的找死了。

    陈少白叹了口气,将残剑收回鞘中,认真打量起了巴擎天所赠予的宝剑。

    该剑长约三尺,剑脊刚硬却不失韧xìng,剑刃锋锐无匹,材质酷似青铜,带着淡淡的青红之sè,剑身上烙印着梅花一般的纹路,煞是好看。

    值得一提的是,它的剑柄并没有兽皮包裹,也不是寻常木料雕琢成,而是直接铸造出螺旋梅纹,以此增加摩擦力,防止滑脱的。

    剑身底部镂刻着“梦得”这两个小小的商文,字体隽逸,仿若出自神仙之笔。

    试探xìng地提起青铜剑梦得朝着之前那把已经遍布凹槽的长剑上轻轻劈砍了一下。

    滋!

    青铜剑梦得竟直接深入其中半寸有余!

    要知道,他手中的这柄残剑可不是什么寻常铁条,而是货真价实的jīng炼长剑,质地坚韧的很!

    “嘶……”

    “这就是传说中的削铁如泥?”

    “如果刚才典吉拿着这把青铜剑,再配合上他的怪力……”

    陈少白面露后怕之sè,后背忽然被冷汗浸透。

    “这柄剑如果拿去木犀城,估计都能卖上数千两白银了,那巴擎天也并非不识货的人,他好大的手臂!”

    陈少白隐隐觉得,自己未来必定还会遇到这巴擎天——当然,前提是双方都没有夭折。

    随手提起青铜剑梦得,他缓缓地朝着秋幻山走去。

    行李干粮这些吃喝用度,苗语琴早已准备就绪。

    现在,是前往更加广阔世界的时候了。

第九章 剑术对决

    夜凉如水。

    近来风州动乱,强人横行,纵使是最心急的旅者,也不敢在夜里赶路。

    卧牛村是一个主事耕种的中型村领,比秋幻泉那种犄角旮旯之处要繁荣许多,村庄里甚至还有一家设施完备的客栈。

    人多嘴杂,闲人泛滥,就容易闹出乱子。

    “行侠者佩剑,文雅高尚者佩剑,将军统帅者佩剑,你不过是一介山中匹夫,怎有资格佩剑?简直就是吾辈之辱!”

    看着眼前身着黑sè紧身皮猎衣的少年,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大声喝道:“把剑放下!否则休怪我赵宗介剑下无情!”

    不管这人是否有真本事,他这一声大喝的威势倒是颇足,吓得苗语琴将身子缩到了陈少白后面。

    “这家伙是不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

    联想到自己刚出门不过两rì,麻烦就尽找上身来,陈少白不觉有些心浮气躁,杀机顿生。

    他视线在厅中一扫,便看见了几名同样文士打扮的青年正饶有兴致地冷眼看着自己。

    陈少白嗅到赵宗介口中喷出的酒气,捕捉到对方看向苗语琴的眼神,顿时心中一冷。

    要出风头可以,但是想踩着我出风头,就要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了。

    “把剑放下!”

    全然没有发觉陈少白已经默然无声地将手搭在剑柄之上,赵宗介只觉得他是个草包,于是又发出一声爆喝,自觉颇有气势。

    他看着陈少白身后一袭麻衣、却仍如同天仙化人般的苗语琴,心里越发火热。

    他原本只是想借着酒兴和同行者赌博求乐而已,但现在仔细去看少女,只见对方细腻乌黑的长发洒落香肩,脸蛋白嫩jīng致,眉心一点殷红更是神来之笔,不由心下火热,想要弄假成真来博得佳人欢心,吼地越发卖力起来。

    “这人好吵啊……”苗语琴躲在陈少白身后,皱着小脸道。

    她说话时并未刻意压低音量,所以此话一出,那赵宗介也听在耳中,酒意羞恼混合上涌,顿时急的满面通红。

    “唰”地拔出随身佩剑,赵宗介的双眸紧紧盯着陈少白:“要么把剑丢了,要么拔出来,你我二人做一场剑术对决!”

    看着陈少白毫无血sè的面部,赵宗介下意识地认为对方不过是个草包,于是望向苗语琴的眼神又多少了一丝暧昧和龌龊。

    在商国,剑术对决作为一种解决纠纷最激烈、最直接的手段,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纵使在拼比剑术之中失手杀人,也不会遭到商律追究,至多不过是赔上一些银钱罢了。

    在他看来,只要将陈少白斩落剑下,再稍事运作关系,像苗语琴这样出身穷苦的弱质女子就会乖乖入他房中了。

    赵宗介在木犀城又关系,是他们村里的豪强,像这样的事情,他做了不止一次,熟练顺手的很。

    幻想到可人美少女在自己胯下娇喘呻吟的情景,赵宗介浑身气血翻滚,下体竟已经微微凸起,气息越发的急促起来。

    感到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再见对方的状态,同样身为男人,陈少白自然明白对方心中起了什么龌龊念头,心中的杀意如同海涛般汹涌澎湃。

    锵。

    见陈少白长剑出鞘,赵宗介立即抢先一步,提剑前刺上挂,看上去也似模似样,一剑生风。

    但这种水平落在陈少白的眼中,却显得有些磕碜了。

    “剑到眼不到,尽是瞎胡闹;剑齐脚不齐,必是偷来艺。”

    “用这种偷学来的招式,还想要取我xìng命?”

    这赵宗介使用的乃是上挂剑,借刺击之势运剑上撩,取人下颌,一旦被刺中,便立即从后脑透出,中招者根本不可能还有半点生机。

    但他的手眼步伐配合之间毫无章法,jīng研《亟雷》剑谱的陈少白眼界虽不算高明,却也能一眼洞彻对方三脚猫的实力。

    这赵宗介与他曾经对决过的熊英杰、典吉两人根本不可同rì而语,但是一出剑却也存着杀人的心思。

    再次确认行走江湖人士的心xìng之后,陈少白面sè沉静,一手掐指成剑,另一手持起梦得直挺而出。

    锵!

    青红之光一闪而逝,赵宗介手中佩剑被梦得刺中力量薄弱之处,直接断成两半斜飞出去,剑身上半部刮过一名酒客头皮,带起几缕长发之后,便深深插入客栈的泥墙之中。

    “我认输!我认输!”

    噗嗤。

    血光四溅,断臂横飞。

    “青铜剑还是重了些,尺度不太好掌握,需要多学多练。”

    陈少白的这一剑本来是朝着赵宗介心脏致命处去的,却不曾想到在一个磕砸之后竟偏离了轨道,落在了对方肩膀之上,心里顿时暗道可惜。

    既然对方已经叫出了认输,他就不能再紧追不放地痛下杀手了。

    否则的话,这客栈里众多旁边者都将成为他入狱服刑的证人。

    唰!

    剑光再闪,赵宗介的长裤之上顿时被锋锐划出一个窟窿,一根丑陋的肉邦落在地面,他的下体顷刻血流不止。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这赵宗介闲极无事偏要借着打压别人来出风头,想要夺人妻子,白白断了条手臂不说,就连男人的命根子也丢了。

    血液的腥味给小小的客栈平添了几分狰狞。

    这间客栈的东家明显是见惯了剑术对决血腥的人物,听到佩剑碰撞的声响,却也只是撇过头看了一眼赵宗介的断臂和肉邦,稍事安排,就又低下头继续翻阅那已经有些年份的账本。

    至于之前和赵宗介一同赌博的酒徒,刚才差点被其脱手的断剑掀了脑壳,再见到自己同伴不仅变成太监,而且大好前程尽丧,兔死狐悲之感顿生,面sè一时间苍白犹若金纸。

    陈少白看出这些人的勇气已经完全丧失,不可能再给自己造成半点威胁,但考虑到未婚妻的安全,便只订了一间厢房。

    商国的剑术对决,胜者是可以取走败者身上携带、除了衣物外一切财物的,所以陈少白毫不客气地将赵宗介身上的财物搜刮一空。

    但是除了那柄做工尚可的断剑之外,这赵宗介的身上也只带着二三两白银罢了,陈少白只以为对方混的不怎么样才选择出来闯荡的,并不放在心上。

    “小苗,咱们走吧。”

    ……

    半个时辰之后。

    “以后还是不要和人斗剑了吧?你的身体条件不允许的。”

    苗语琴温柔地用热巾给陈少白擦着脸,看着他那苍白的面sè,有些疼惜地建议道。

    “你是我的女人,我就要保护你一辈子。如果有谁对你怀着什么龌龊想法的话,就要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了。”

    “要是剑折了呢?”

    “若是剑折,我便以身化剑,永生永世护你周全。”

    陈少白虽然面无血sè,但双眸明亮的骇人。

    听闻此言,苗语琴心中喜悦,眉心一点殷红似乎越发清晰了起来。

    “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陈少白笑着摇了摇头,合上窗子,指着做工不错的床榻道:“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等会练累了,我睡在板凳上,正好可以锻炼一下自己的jǐng觉xìng。”

    苗语琴正在揉洗热巾的手僵了一下。

    半响,她红着脸,声如蚊讷般说道:“今天我们同床吧。”

    “什么?”

    陈少白已经将苗语琴的话听得分明,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共同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时光,陈少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苗语琴的xìng格。

    她平rì里虽然温润如玉,对他言听计从,但在某些方面却格外的坚持。两人虽然生活在一起,但是直到现在却也未曾亲吻,就更别提男女之事了。

    “今天我们同床吧,板凳寒硬,伤身体。”苗语琴将音量提高些许,却仍然声如蚊讷。

    她虽然有刻意将语气变得淡薄,但陈少白还是从颤抖的声线里听出一丝紧张和羞意。

    看着苗语琴那白皙如同剥壳鸡蛋般的脸蛋上飘起一丝绯红,陈少白嘴角上挑,露出暧昧神sè:“好,你先睡吧,我再练会剑。”

    苗语琴手忙脚乱地洗漱完毕,只来得及将最外层的粗麻衣脱下,便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钻入被窝里,蜷缩起来。

    她的动作虽然很快,但陈少白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其香肩的一抹粉白,不由得chūn心动荡,身子渐渐燥热起来。

    他忽然觉得那一件粗麻衣不仅没有起到半点装饰的作用,反倒将苗语琴的姿sè掩盖了许多,早已看惯了的衣服也变的碍眼起来。

    “这些年和我在一起,却是苦了小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美味的佳肴才对。”

    “以后绝对不能让她再吃苦了。”

    心中爱怜更加坚定了陈少白追求力量的信念,于是yù望也渐渐平复了下去。

    他缓缓抽出梦得佩剑,在室内缓慢无声地挥舞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陈少白感觉自己对这柄新得到的沉重青铜剑熟悉了很多,忽然生出一种相处多年的感觉,虽没有达到如臂使指的地步,但也不会再出现刺偏的窘况了。

    如果有人像赵宗介那般挑衅于他,下场不过是一个死字而已。

    练完剑,陈少白浑身的气血翻涌流淌到四肢百骸,虽未曾出汗,但面sè也渐渐红润了起来。

    心脏的跃动变得更加有力起来。

    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涂上了润滑油一般轻松许多,陈少白不但没有喜悦,反倒微微皱起眉头,嘴角勾勒出一丝冷傲的弧度。

    “陈卫,你也是在木犀城吧?这个仇,我一定会找你慢慢算的。”

    当rì在秋幻泉为了一枚祖孙果,陈卫暴起出手,将陈少白心脏点爆,虽然他有气疗术修复,却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后遗症。

    心脉受损,泵血不足,让他看上去常常面sè苍白,如同纵yù过度的纨绔一样。这是难以捉摸的经脉损伤,纵使气疗术玄妙无比,却也无力回天。

    至于这种后遗症为何会时隔一月才爆发出来,陈少白不知道,他也懒得追究。

    因为他知道如何去修复缺憾。

    “《亟雷》上记载,当剑法练至神通入化,步入持剑纵横四方的剑豪境界,就可以配合心修搬运气血,以此滋养修复经脉了。”

    陈少白现在剑术刚刚起步,即便他对剑术的悟xìng极其惊人,资质超群,却也不能一蹴而就。

    这需要长期修炼去积淀,也需要和高手比斗来增长见识和经验。

    缓缓将剑收回暗蓝sè的鲨鱼皮鞘之中,陈少白脱去衣物,看着如同婴儿般蜷缩成一团的苗语琴,他轻手轻脚地掀起被单……

第十章 家居木犀城

    甫一掀开被单,陈少白就感到一阵淡淡的处子幽香扑面而来,jīng神为之一振。

    躺在床榻上,他感受到苗语琴的身体渐渐升温,变得如同贴胸暖炉般火热。

    “小妮子还没睡着呢。”

    陈少白暗笑着伸出手,环在苗语琴的腰间,用滚烫的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

    一阵轻微的颤抖从苗语琴身上传来,或许是不曾这般亲密地与男子接触过,她的身子忽然有些僵硬起来。

    拨开肚兜,陈少白yù望升腾,手掌不安分的缓缓上移,就触及到了一团火热腻软之物。经过无数岛国片熏陶的他自然知道自己触摸到的是什么。

    苗语琴的胸部的规模不算很大,但陈少白握在手里却觉得十分舒爽。

    这是他活了两辈以来第一次接触到女孩的**部位。

    小腹一股热气升腾,如同铁杵般顶在了苗语琴的后背,手上轻轻揉搓爱抚,陈少白将苗语琴的脸轻轻侧过来。

    正当他准备将脸凑上去的时候,却见到了一双水汪汪的清纯眸子,脑海中的邪念顿时化为满腔羞愧。

    但陈少白现在毕竟年少力壮,正直血气方刚的时候,虽心生愧意,却还是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加快揉搓动作,翻身骑了上去。

    少女白嫩如牛nǎi的肌肤暴露在身下,胯下的阳·物越发的坚硬膨胀了起来。

    “白哥,你不是说要等我长大以后再行房事吗?”

    苗语琴如同黄鹂般的悦耳声音传入耳际。陈少白yù望顿减。

    “小苗才刚满十三岁啊!”

    见对方那还没完全长成的脸蛋和身板,陈少白并指成剑,猛地对准自己颈后风池穴戳了下去。

    头海清明,yù望顿减。

    “抱歉……你生的太美,我有些克制不住。”

    明了陈少白对自己的心意,看到他那副憋屈模样,苗语琴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眉心一点殷红也显得黯淡起来,心中有些不忍。

    “白哥,不是我不愿意,但你现在的心脉症状很怪,真不能行房事,不然肯定活不过几年的。”

    “等你把身体修养好了,奴家就将身子交给你,好吗?”

    “好!”

    没有人比陈少白更了解苗语琴的医术,所以他虽然气息粗重,头脑昏沉,却仍应了下来。

    于是,他对剑术的提升越发的渴望了起来。

    “剑术修行达到剑豪境界,就可以蕴养经脉,令身体痊愈如初了。”

    这一夜,苗语琴睡的极为香甜,但陈少白却一宿未眠。

    “剑豪,定要早rì成就剑豪。”

    ……

    十余rì后,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木犀城。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五年,但陈少白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城池的模样。

    雄壮巍峨,古朴森严。

    这两个词瞬间蹦了出来。

    整个木犀城被宽十余尺的护城河包围起来,大城之外还连着一个小城,小城上宽大沉实的木门横贯河道,容三马并行。

    城墙既高且大,墙砖泛着幽幽的青黑sè泽,给人一种古之厚重之感。

    二世为人、见识过摩天大楼的陈少白尚且如此惊异,从未走出过小村庄的苗语琴的震撼就更加强烈了。

    “这是就是城么?看起来好大啊……”

    “是的。”

    “为什么大城外面还有座小城呢?”

    “城门是最薄弱的地方,而那种小城叫瓮城,是一种专门防御工事。”

    “那条河呢?”

    ……

    缴纳入城费用之后,陈少白和苗语琴便进了木犀城里。

    腰里别着两张价值百两的银票,陈少白用钱也比以前随意了许多,虽不说挥霍无度,却也与普通市井小民相差甚远,颇有些江湖豪侠的风范。

    金钱开道,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衣、食、住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东城一处宽敞明亮的四合院之中。

    “小苗,喜欢么?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要住在这里了。”

    看着已然换装的苗语琴,陈少白眼睛一亮,暗暗佩服自己当初的走出秋幻泉的决定。

    此时苗语琴着一袭素白长裙,头戴银钗,脚穿圆头白云履,给人一种飘然若仙女下凡的感觉。

    “当然喜欢,没想到这种大城里还能找到比秋幻泉还清净的地方。”

    苗语琴的一双美眸流光溢彩,对新住处满意至极。

    这座四合院内共有三所房屋,两室一厨,青砖红瓦,颇有些清幽的味道。

    院内坐落着一处长宽一尺半的方形三叶菱花池,池内的三叶菱花正丝毫不惧深秋的寒意,傲霜开放,

    点点淡紫如同画龙点睛一般,给这座平凡的小院增添了许多生机和趣味。

    据说,这三叶菱花四季如chūn,生命力极强,花季也长的惊人。

    这才是陈少白觉得那八十多两白银最值的地方。

    “喜欢就好。”

    见苗语琴面带笑意地四处观察走动,陈少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随手从深蓝的鲨鱼皮鞘中抽出青铜剑梦得,准备继续练剑。

    “白哥,你真的很喜欢剑么?我看你在路上也没有停下来呢……”

    见陈少白安定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练剑,苗语琴有些不解地。

    相处十余年时光,虽然都养成了宅在家里的习惯,但她却也从没见陈少白对其他事物表现出如此兴趣。

    “自然是的。”

    “进功如chūn蚕吐丝,退功如流水即逝,练剑三年,丢剑三天。一旦开始练剑,就算想偷懒,也不行咯……”

    陈少白下巴微颔,舞了个剑花,并未说明成为剑豪之后自己身体就会完全复原的事情。

    身体恢复,就意味着可以开垦小萝莉的身体了。这种邪恶的事情,他下意识地不愿说出。

    与典吉一场对剑后,陈少白获益良多,这十余rì消化后,剑术jīng义不少,自忖已经不弱于当初点爆自己心脏的陈卫了。

    再有气疗术相助,若是生死搏杀,他多出一份底气,必定会是笑道最后的那个。

    对比了《亟雷》里的内容,陈少白越品咂捉摸,就越是觉得有滋味,对剑道的追寻也越发炽热起来。

    一时间,四合院中,剑光飞舞。

    大半个时辰之后,苗语琴来到陈少白面前,手中捧着一碗散发着浓郁肉香的骨汤。

    汤sènǎi白,粘稠如同凝胶,除此之外再不见半点其他物质。

    练剑的时候全力以赴是极费心神的,所以陈少白刚对着自己释放了一次气疗术以恢复疲劳,现在正饿的前胸贴后背。

    所以这碗果冻样的白sè肉汤对他来说,来的如同及时雨一般。

    “老婆,辛苦了。”

    陈少白笑嘻嘻地接过瓷碗,试探xìng地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nǎi白sè的胶冻带着一股淡淡的肉香和甜意,有些像糖醋排骨的滋味,在味蕾上经久不化。

    陈少白眼睛一亮,三两口便将其吃的点地不剩,齿颊生香。

    忽然,他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寻常之处。

    他竟然吃饱了。

    区区一碗食物,就算是换成压缩饼干,也绝对不可能将他现在无底洞一样的胃填饱。

    “这是什么?”

    苗语琴接过碗,温声细语地说道:“咱们今天一起去买的呀。它叫木犀果,好吃,很贵呢。”

    陈少白轻轻捏了一下苗语琴脸上的嫩肉,摇头道:“你喜欢吃,就不要在意价格,家里的银两还有很多。”

    “即便有家财万贯,也会坐吃山空的。”

    “没钱我会去赚,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免得以后发育不良。”

    陈少白坏笑,眼神在苗语琴的胸部打着转。

    “又欺负我……”

    苗语琴红着小脸跑开。

    陈少白又练了会剑,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两张万姬楼的银票没有兑换,而家中现银也已经耗空,知会一声,便出了家门。

第十一章 叶浩然

    木犀城夜晚的景致与秋幻泉完全不同,并不显得清冷寂静,恰恰相反,万家灯火通明,烛光交融汇合连成一片,甚至将那银月的光华掩盖了下去。

    热闹的像是在庆祝盛大节rì一样。

    “人定胜天。”

    漫步在黑石板铺就的街道上,陈少白的耳旁忽然响起这么一句话来。

    忽然想起自己灵魂穿越两个世界的奇迹,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天”的伟力,听到这话,面sè自然变得有些古怪,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但令陈少白没有想到的是,虽然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却被那名感慨“人定胜天”的青衫书生尽数收在眼底。

    书生误以为陈少白是在否定自己观点,于是箭步上前,拱手作揖道:“这位仁兄似乎并不赞同我的观点,不知有何指教。小生自当洗耳恭听。”

    陈少白定住脚步,随意地观察起了眼前说话的青年。

    对方年纪不算大,应该刚到加冠之龄,一对黑浓眉毛让他看起来格外有jīng神,这冷肃的深秋季节,仍然身穿淡青sè衣衫,其腰佩装饰有剑袍的文剑,虎口和无名指的白茧细而密,脚步稳健,明显有不俗的剑术傍身。

    商律苛严,在服饰sè泽方面的限制尤为死板,平民百姓只可穿黑白灰三sè主调服装,而sè彩鲜艳的服装只能是豪贵、官员、剑者、书生的特权。一旦违反,后果极其严重,轻则流放千里,重则终生监禁。

    这名青年腰佩文剑,明显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了。

    “指教不敢当,我不过是一介山中猎户罢了。”

    街道人来人往,吵嚷杂乱,在此之前这浓眉书生究竟说了些什么,陈少白根本没听到,所以现在对方态度诚恳地让他来指点,纯粹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所以他准备随口应付两句后就离开这里,好早些去万姬楼兑了现银,回家休息。

    “你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猎户。”

    青衫书生将腰侧佩剑扶正,面sè肃然。

    此言一出,之前听他演讲的几名同样儒生打扮的青年也为之侧目,可他们看了半天也没从陈少白身上看出什么不凡之处。

    “此人脚步虽然沉稳,但面有瑕疵和破相,内伤之处非心即肾,极可能是纵yù过度的原因,他现在没事,也只是依靠底子厚实,才能勉强坚持罢。若无良医救治,再放纵yù望,恐怕再过上两年,就要寿元枯竭而亡了。”

    说话的儒生手里拿着一块微型八卦盘,眼力神准,并没有半点接触,就一眼看出了陈少白的隐疾,虽然与真实情况相去较远,却也难能可贵了。

    “这般放任yù望毫无自制力的人,果然不是‘普通’猎户啊……”又是一名手持折扇的儒生,他冷嘲热讽完后,又扭头对浓眉青年道,“叶浩然,枉先生总夸你聪慧第一,没想到竟然连人的底蕴都看不出来!”

    话音刚落,另一名儒生附议:“楚思珏,你这样说不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没看穿根底错并不在浩然,只说明这人太能装模作样。”

    对于其他青衫儒生的冷嘲热讽,陈少白面sè从容淡漠,只将旁人的话当做耳旁风,他的食指按在剑柄上轻轻磨砂,对那名态度颇为友善的浓眉书生问道:

    “何出此言?”

    陈少白自觉现在状态极差,身上装扮也不过是一袭素白薄衫罢了,除了腰侧那柄锋芒内敛于鞘的青铜剑之外,再无半点过人之处。现在从外表上看起来与普通的病秧子一般无二,也不知对方判定“不凡”的标准究竟为何。

    “阁下眼中神光清冽,不似常人。”浓眉书生似乎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率先问道,“虽然有些唐突,但……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陈少白。”

    “男儿生当读书习剑,莫等少年白头?至于陈,则是……”

    “陈是苦水酿陈酒的陈,少年读书愁白发,谓之少白。”陈少白哈哈一笑,打断了对方的猜测,“我出身低微,并非木犀城三大家的人,兄台就不必瞎猜了。”

    虽然这一世同前世一样没有丝毫半点背景,但陈少白却并不感到失落,反倒庆幸自己能从最底层慢慢感受整个世界。

    “哼!明明就是个草包,却非要装出一幅高深模样!恐怕此人连私塾族学都没进过罢?叶浩然,看来你在宪州学府是越学越回去了,竟然会跟这种白丁在这里空谈,徒耗时间。”

    楚思珏手里拿着折扇,看上去风度翩翩,但似乎对之前被陈少白无视耿耿于怀,见这般荒诞的应对,立即跳了出来。

    不过,当他提起叶浩然在“宪州学府”的时候,虽然极力遏制自己的情感表达,却仍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酸溜溜的妒意。

    “聒噪!”

    陈少白眼睛一横。

    手上沾过人命的人说话做事往往带着一股煞气,陈少白心生不爽,那恶言相向的楚思珏头皮有些发麻,顿时倒退一步,缩了缩身体。

    意识到自己的丑态,楚思珏顿时羞的面红耳赤,但同窗对手在前,也不想认怂,于是梗着脖子道:“现在是正是金火节,你若真能文善墨的话,就以秋来做一首格律,如果能成,我楚思珏便亲自赔礼道歉。若不能,你就自罚三声‘我是草包’,如何?”

    不知不觉间,草包与能文善墨之间的概念偷被他悄悄替换。

    “楚思珏,你够了。”

    叶浩然浓眉一挑,声音显得有些冷淡,他的试探被人打断,即便教养极好,心中也有些不快。

    但碍于同窗之谊,他却是不好发作。即便想要为陈少白解围,一时间却也找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

    这个众人都略有些尴尬的时候,陈少白弹了弹手指,吟出了一篇风韵古怪的格律,便踱步离去。

    “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sè凉如水,坐看寒风玉环星。”

    短短二十八个字,让一行儒生皆陷入沉默之中。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少白早已不见踪影了。

    之前跳出来恶语相向的楚思珏面sè有些难看起来,他摇动着手里的折扇,张了张嘴,如同缺氧的鱼一样:“这做的是什么东西,没有半点应景之处,而且……”

    “好!好!好!虽然有些短促,但对仗却是极工整的,而且读起来韵味醇厚绵长,当浮一大白!”

    说话者正是之前说陈少白面有瑕疵破相的儒生,此刻,他正反复把玩揉捏着手中一块月饼大小的八卦阵盘,面sè沉醉。

    他反复吟诵着陈少白盗版过来的到秋,念完之后甚至还砸了咂嘴,仿佛品尝了一道稀世佳肴般通体舒泰,如果身边有酒的话,他定会立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商国儒风还是颇为硬朗的,至少大部分读书人还没有学会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在他们的眼中,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不存在模棱两可的说法。

    所以,陈少白这首借助了前世之力的诗文轻而易举地俘获了众人的好评。

    然而这些夸赞的话对于对楚思珏来说,却是**裸的打脸了。

    众人对那首盗版诗词的评价越高,楚思珏的面sè就显得越发苍白,手里的折扇有气无力地挥摆着,仿佛被人抽去了脊椎似的佝偻起来,高傲如孔雀般的头颅也不甘地低垂了下去。

    听着耳旁的同窗们交头接耳地谈论这这一首风韵怪诞、见所未见的格律,叶浩然看着陈少白离去的方向,闭目沉思。

    “陈少白……咱们御前文比见。”

    手持八卦盘的书生将手搭在叶浩然肩上,将他渐行渐远的思绪寻回:“浩然兄,我们刚游学到这木犀城,就遇到这般有才之人,传言说风州虽然剑道没落,但文学却极为昌盛,看来应该是真的了。”

    “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手中勋章未成,练剑时间不过一年,却拥有剑客级别的实力。这般天赋,只有表妹能够稳压其一头。风州剑道,真的没落了吗?”叶浩然漠然无声,却并未说出自己主动试探陈少白的真实原因。

    “哈哈哈……这次长见识了!诸位,吾等同去万姬楼开怀畅饮一番,如何?”

    似有看相之能的书生挥舞着手里的八卦盘,建议刚刚提出,就立即引起了众人的附和。

    “同去!同去!”

    而那楚思珏自感颜面尽失,于是随便寻了个由头,灰溜溜地离开。

    但除他之外,就连孤傲不群的叶浩然也被拉入了队伍之中。

    被陈少白用华国诗词糊弄住的读书人们兴头大盛,成群结队地行向万姬楼。

第十二章 仇雠相逢,必有一亡

    万姬楼高约六七丈,红漆粉顶。

    未曾入内,陈少白就感到一阵脂粉气息扑面而来,可正上方镂刻的“万姬楼”三个商字龙飞凤舞,笔锋如剑,又让他隐隐觉得这地方不止是普通的声sè卖笑场合。

    商国不禁入风月场所,否则万姬楼也不可能遍布九州。在文人和剑士的圈子里,押jì甚至被引为一件风雅之事,所以陈少白来万姬楼兑换银票,倒也不觉太过别扭。

    踱进其中,入眼便是一大群涂脂抹粉、画着妖媚浓妆的女子。

    在陈少白看来,她们虽然大多只是中上姿sè,远远不及苗语琴,但身材却是前凸后翘,正应了丰臀肥rǔ一说。

    这些着装暴露的xìng感女星在楼下大厅里扭着腰肢,往来招揽顾客。

    如果来临此地的真是个初哥,恐怕登时就要出丑了。

    但陈少白克制力不差,更兼有前世岛国片洗礼,所以现在倒也显得神态自若。

    或许是为了掩饰服饰sè泽的单一,这些风尘女子们身上都佩戴着五颜六sè的金银玉器,随着她们的行走而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不说悦耳,却也别有一番风致。

    因为服饰sè泽淡素,所以陈少白的进入并没有招来太多关注,这些歌jì们随意地瞟了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把半点目光放在他身上。

    习惯xìng地环视一周,陈少白心中对这万姬楼的大局陈设在心中有些底,确认自己无论在何处与人发生冲突都能爆发出应有的实力后,才随便找了一名坐着休息女子问路。

    “客官,可有兴致共度良宵?”那神sè倦怠的女子捻起一粒水果放入口中,sāo媚地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略显清秀的面颊。

    “叨扰了,我想问问,应该怎么……”陈少白话说了半截,对方就把白眼一翻,鄙视地刮了他一眼,侧过头去另寻他客了。

    “穷酸鬼,别来烦我。”

    倦怠女子的态度冷淡至极,丝毫不给颜面,若是换个不会处事的人来,恐怕当场就要羞愤yù绝。

    然而陈少白虽长期宅在家中,但饱经影视小说洗礼,阅历倒也不算太浅。

    “啪”地在桌上拍了一两碎银,场中糜烂的气氛顿时为之凝滞,陈少白面sè沉静如水,朗声道:“我要去兑换现银,谁来带路,这银子就是谁的了。”

    整整一两白银,只需要带个路就能赚到,这样的美事,还能去哪找到?

    而且,万姬楼发行的银票,至少是以百两银钱为面额的。

    豪客!绝对是豪客!

    听闻此言,一楼的女子们纷纷侧目,心中顿时升起了类似的念头,顷刻改变了态度,如狼似虎盯着陈少白,搔首弄姿,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此人看似普普通通,却没想到这么有财。看走眼了!”

    之前那名面sè倦怠的女子心里暗道可惜,知道自己门缝里看人,不小心放过了一头油水十足的肥羊。

    但久经**历练的她还是不甘心,于是立即摆出一副惹人怜的模样,凑了上来,用一对**轻轻挤压起了陈少白的手臂,嗲声嗲气道:“客观,奴家这不是正在给您带路么?”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那惊人的弹xìng和柔软,看到对方那一任君采撷的模样,陈少白不仅没有生出本能yù望,反倒顿觉无趣,一股反感之意油然而生。

    他明白对方凑上来并不是因为自己相貌和内在,只是屈于金钱的魔力。

    “只有醒掌天下权,方能醉卧美人膝。没有力量和金钱,注定没人瞧得起。”

    想到自己之前还在心中把这些女子的容姿与未婚妻作比较,陈少白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羞愧之意。

    于是面sè冷漠地抽回手臂:“带路吧。”

    听到这不掺杂半点情yù的话,那名神sè倦怠的舞姬就知道这次是彻底没戏了,但一想到自己能赚些额外收入,倒也释然地低头带路。

    两人穿过一个螺旋式长廊,上了二楼,便很快来到兑换银票的场所。

    密押票号都没有丝毫错误,这种百两面额的银票对于万姬楼来说不算大额,并无个人保险措施,所以不过两刻钟的时间,陈少白手里的银票就置换成了贰佰两现银。

    提着沉甸甸的包裹踱步下楼,数十道充满狼xìng饥渴的目光在陈少白身体上下扫描,似乎要将他看个通透一样。

    嘭!

    陈少白将手里装满银两的沉重包裹丢在地面上,周身杀气四溢。

    此番作为与这些歌jì舞女没有半点联系,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陈卫!

    两个月前,在秋幻泉将他心脏一指击碎的陈卫。

    或许是因为献了一枚祖孙果的缘故,陈卫现在的境况明显比以前过得要好上许多,这一点从他的着装打扮上就可以看出。

    原本淡青sè的儒生长衫已经换成了一套浅蓝sè紧身缎装,腰间别着一枚两指宽的银白sè勋章,腰侧的剑也换了,虽然未曾出鞘,但陈少白却可以从那做工jīng美的剑鞘和剑柄上看出,此剑亦非凡物。

    陈少白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那陈卫正在与之前那名神sè倦怠的舞姬**,手掌在对方衣襟内反复游走,惹得对方娇喘连连,他满脸暧昧,下体也渐渐膨胀起来,将绸缎长裤顶出一大片来。

    陈少白手扶青铜剑柄,眼神冷冽地凝望向陈卫。

    忽然间,陈卫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足底升起窜入头顶,毛发霎时炸起,一脚将面前的舞姬踹地飞起,随即一步后跃远远跳开。

    研习剑术十数年,经历生死搏杀无数,陈卫当然知道自己刚才的感受到代表着什么——杀意。

    原本以为是面前的舞姬yù图谋不轨,但抬头看到眼前的白衣少年之后,一切因果都在心里瞬间理清。

    陈少白的嘴角挂着冷笑,而陈卫的震惊也只持续了片刻,就换成了残忍的笑意。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卫,这妞惹到你了?”

    一名同样身着蓝sè紧身缎装的青年男子被扰了兴致,推开怀中的丰腴女人,冷冷地盯着那在地上翻滚呻吟的舞姬,神sè凶悍地问道。

    他名为陈冲,是木犀城陈家排行十四的孙少爷,与陈卫臭味相投便称知己,也不计较对方的侍卫身份,一直暗中亲昵地称对方“卫”。

    现在陈卫突破成了剑客,陈冲叫起来就更加不用遮掩了。

    剑客者,剑之客卿也。在规定的场所、规定的时间持剑通过规定的考核,方能得到如此称谓。在商国,剑客的身份甚至比读书的秀才还要高上半分。

    得此称号者,既能在豪门世阀中作为客卿供奉,亦可开设剑术道场,为一师范,数十年后桃李满天下,遗泽后人。

    虽说十四少陈冲一直认为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是陈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那舞姬踹飞,却还是有些影响两人声誉的。毕竟他们是常年混迹在万姬楼的人物。

    可如果是那舞姬招待不周在前,他就有理由将对方肆意玩弄押亵了。

    “两月前,山野贱民,祖孙果。”

    “没想到他被我一记璇玑剑指按中心脉,还能侥幸不死。”

    陈卫目光如电,狠狠地盯着陈少白,他一手按在剑柄之上,声音冷如坚冰,听得周围众人只觉心寒胆颤,倒退连连。

    “这就是剑客么?好霸气,好威风!”

    看着周围的女xìng的神态变化,piáo客们心中忽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一些piáo客甚至摩拳擦掌地下定决心,等到回去之后就立即花钱找个剑术师范,专心习剑。

    研习《亟雷》剑谱至臻小成的陈少白已非吴下阿蒙,出门大半个月游离,让他的眼界比当初要开阔许多,自然明白陈卫腰上那银sè勋章代表着什么。

    佩戴此勋章者,即为剑客!

    挥舞长剑若行云流水,能以剑术同时御敌十数jīng锐士兵的存在!

    “这家伙就是那个不知尊卑贵贱的山村野人?嗯,看他穿的一副穷酸摸样就知道了。”

    陈冲似乎早就听说过两人之间的恩仇故事,此刻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少白,忽然瞥见地上那一袋鼓起的包裹,话锋一转:“用麻袋装银钱?哈哈哈……穷酸变成爆发户了!”

    陈少白完全无视这陈家十四少的声音,只是微微眯起双眸,拔出手中长剑,遥指陈卫。

    “剑术对决。你我二人,今rì必有一死。”

    经过与典吉一战,再苦练沉淀,此刻的他已经将《亟雷》完全练成,丝毫不惧对方。

    但是已考过剑客的陈卫信心百倍,他长剑出鞘,面sèyīn鹜而残忍。

    “无知小畜生,刚练了两天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来挑战我?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作真正的恐惧!”

第十三章 雷霆初响

    “哪家的老犬在这里乱吠?再不住口,我就一剑宰了。”

    听陈卫一口一个小畜生,就算陈少白再怎么沉稳,心里也生出怒意,若只是骂他倒也无甚大碍,但对方污言秽语已经辱及家人,就由不得他不反击了。

    “剑术博大jīng深,需要用一辈子去jīng研体悟,两个月苦练?恐怕连门都没入!”

    “逞口舌之快的小畜生,不过是个山野贱民罢了!真以为能靠练剑翻身?告诉你,不!可!能!”

    被人叫成老狗,陈卫自尊心的漏洞被狠狠戳中,冰冷的面sè忽然扭曲了一下,率先一剑奔袭刺出。

    这正是两个月之前,他用来破除连珠箭的剑术起手式。

    唰!

    青芒一闪,陈卫手中的长剑仿佛无视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闪烁迁跃到了陈少白左胸之前——他竟仍想一剑穿心。

    “直接把心脏绞出震碎,看你还怎么苟活!”

    看着陈少白默然无声的模样,陈卫似乎已经预见了他的凄惨下场,一丝狞笑瞬间在脸上浮现出来。

    但见到这当胸袭来的一剑,陈少白只是轻声一笑,提起梦得斜向上撩起,jīng准地将那一下刺击挡住,平直绕圈,好似跗骨之蛆般将其黏住削砍。

    唰……

    青红sè光芒闪烁,一大片火星自两人佩剑之上溅shè出来,令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不由倒退几步,生怕自己被失手误伤。

    那陈卫手中佩剑明显不凡,即便被加持在青铜剑梦得上的巨力撩斩劈削,却也没有露出半点损伤。

    陈少白面sè波澜不惊,心里却有些意外:“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亟雷》剑谱上虽然也有讲述其他剑法基础,但都是如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通篇讲述的重点却只有一个。

    刺!

    懂得怎么用刺去杀人,自然懂得怎么去格挡别人的剑刺。虽然这陈卫在剑法上jīng研多年,比陈少白要纯熟许多,但光就刺剑而言,却是拍马也比不上他了。

    两月前交手之时,陈少白根本连半点剑术也不懂,所以陈卫现在还存着些轻蔑的心思,没有祭出自己的压箱底绝技,而是想用最基础的方法将陈少白凌辱致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两人实力相差不远,但陈卫却怀着轻视之心,于是立刻落了下风。

    用蛮力驾驭梦得长剑,“锵”地一声,将陈卫的剑挑开半寸,陈少白挺剑直入其胸。

    “危险!”

    见到被自己轻视的山野之人竟在剑道上有如此造诣,站在场外的陈冲瞳孔微微收缩,唰地将佩剑拔出,但想到商律对于剑术比斗的苛刻,动作也不自觉地踟蹰了片刻。

    他这一个愣神,陈少白的剑尖就已经接触到陈卫深蓝sè紧身服了。

    剑势已经蓄积足够,陈少白的身体瞬间硬若铁板一块,力量贯通,手腕微震。

    轰!

    梦得化为一道青红sè流光,雷鸣自平地炸起,响彻整个万姬楼。

    剑罡透体而出,带起一捧淋漓的鲜血。

    陈卫看着自己胸前的那个两指宽的大洞,张了张嘴,却吐出了一些粉sè的血泡,腥甜气十足,顿时明白自己心脉和肺泡已经被罡风的劲力搅成一团乱麻,断无活命之理。

    此刻,他那刚刚升起的狞笑凝固在脸上,显得分外诡异。

    “最得意的璇玑剑还没用出来,我不甘心!”

    陈少白耳力极强,虽然对方声如梦呓般混淆不清,却也听得明了。

    “剑术对决,生死只在眨眼间,既然拔出长剑,就要郑重对待面前的敌人。”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说的就是这个理了。”

    明白陈卫的实力并不弱于自己,陈少白生出些许明悟。

    “何况你不是狮子,我亦非兔,你死的并不冤。”

    于是朝着陈卫的头颅,猛地一剑斩下。

    噗嗤!

    陈卫的大好人头被血液压出三丈远,鲜血撒了一名piáo客满脸满身。

    头颅落地,他的一双眸子里还带着浓重的不甘与悔恨之意。

    “好潇洒,好霸道……”

    许多舞女歌姬看着陈少白的目光都产生了些许变化,再也不复当初那番嫉妒厌恶,而是近似于看到偶像般的感觉。

    梦得长剑锋锐且坚韧,所以切断陈卫椎骨的工作量几乎没有给它带来半点磨损。

    陈少白随便找了一名歌姬要来张手绢,细细将梦得上的血迹擦干,入鞘,他也并未细看,就开始将将陈卫的随身财物一点点收刮到包裹之中。

    “能、能让我保留这手绢吗?我想留作纪念。”

    这名歌姬的胆sè不弱,竟敢当场与杀人者说话,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却眼泛桃花,周围一些花丛老手甚至怀疑,如果陈少白这时勾勾手指,她就会立刻投怀送抱,甚至连piáo资都不要。

    看到面前这名无论姿sè还是身段都堪称极佳的歌姬,一股复杂诡异的感觉涌上陈少白的心头。

    “这样的美女,比前世一些天皇巨星都不逊sè了,应该是这万姬楼的红牌之一,如果不是修习剑术的话,恐怕人家根本都不会搭理自己吧?”

    摇头将这些杂念从脑海中驱逐,陈少白面带笑意地将染血的手帕送回。

    “如果你不介它意脏的话,就拿去吧。”

    “奴家名为小瑶,多谢少侠留帕。”

    陈少白低头继续搜刮陈卫的尸体,竟真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一张淡紫sè的万姬楼银票,十来两碎银,一本名为《璇玑》的剑谱,一个制作jīng美的盒子,至于其他的一些细碎杂物,陈少白嫌太过麻烦,却是没有去动。

    看着地上静静躺着的那柄佩剑,他眼睛一亮,踱步走去。

    能与梦得青铜剑硬拼硬砍的剑,想必质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给我站住!”

    陈少白在尸体上搜刮许久,那原本已经陷入呆滞的陈冲也渐渐清醒过来,嘴唇颤抖地凝视那句无头尸体半响,忽然歇斯底里地对着陈少白大声吼道:“跪下!”

    掏了掏耳朵,陈少白拾起地上的长剑,看也不看直接入鞘,这才缓缓转过身来:“这木犀城野狗真多,吠的人心里烦得慌!”

    “你竟然敢、竟然真的敢杀卫!我要和你剑术对决!”

    或许是受到了死党身亡的刺激,陈冲的眼里布满血丝,他恶狠狠地盯着陈少白,咬牙切齿,状若疯魔。

    “这家伙的反应太过了吧?难道他们俩是基佬?”

    见到陈冲腰带上悬挂的那枚银质剑客勋章,陈少白的下巴微微扬起,像看白痴似的看着对方:“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连商律都不懂?”

    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懂商律,但却知道里边有一条规定是:剑术比斗,每人每天只可进行一场。

    不管这条商律是确立于公平、还是伤亡人数的限制,也不去管它究竟有多大的漏洞,至少现在对陈少白是有益无害的。

    陈少白刚才与陈卫一战,虽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分出了生死,却也将自身实力发挥演绎到了极致,一时间血液澎湃激荡的过于凶猛,导致心脉周围的破损之处隐隐作痛起来。

    他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在短时间内再与人动手了。

    听到陈少白如此说法,陈冲脸上的悲愤之sè突然凝固,一时间热血翻涌冲头,眦目yù裂:“把他给我堵住!没有我的允许,今天谁都不能离开!”

    商律可以约束普通人,却约束不了他陈家十四少。作为陈家第三代里剑术天赋最强者,就算当街杀上个把人,想必家中也会出面庇佑。

    “风州的州牧不是常驻在木犀城么?这厮不过是出身豪门罢了,怎么就能这样肆无忌惮!”

    见到陈冲一声令下,十名彪形大汉便蜂拥涌入万姬楼并且堵住门口,陈少白暗道不妙。

    锵!

    长剑出鞘,陈少白一面在心中腹诽那严重渎职的风州牧,一面持剑傲对众人。

    顷刻间,场中的氛围变得肃杀起来。

第十四章 宪州学府助声威

    面对十名虎视眈眈的彪形大汉,陈少白持剑傲立,虽然心里越发慎重,但脸上丝毫不露怯sè。

    剑术比斗与群殴完全是两码事情,除非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过于巨大,否则根本无法留手。

    死人,几乎已成必然。

    青铜宝剑在手,他早已做好浴血而行的心里准备了。

    “最近风州境内动乱不休,而那风州牧却又无能的很,根本没什么作为,大不了杀掉这些人之后,我带小苗去其他州府闯荡一番,说不得会另有一番际遇。”

    陈少白心里暗暗发狠,脸上的表情却显得越发的从容起来,表现的如同传奇故事中那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物一样。

    但是他却明白,自己接下来的要面临的必将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恶战,就算那十名身材魁梧的家仆全是外强中干的软脚虾,那至少拥有剑客实力的陈冲也不会愣在一旁干看着。

    同级之中,双拳难敌四手——这是华夏先贤们用血和泪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给我……”

    话都已经溜到了嘴边,陈冲却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想起了在族学里接受的教导,于是话锋一转,“陈少白当众行凶杀人,罪不容诛,吾等身住木犀城,必要履行应尽义务。”

    “陈家家将听令,速速将此人诛杀,然后交予官府处置。”

    陈冲的话语里虽然有不少前后矛盾之处,但至少他在明面上的功夫做的很漂亮,将一盆污水完全扣在了陈少白的身上。

    “我是在剑术对决里击杀陈卫的,按照商律,我并没有罪过。”见对方竟然有依照律法办事的倾向,陈少白面sè一冷,“想杀我,改rì请高手上门来挑战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鬼蜮道道?!”

    如果只是单纯的拼斗厮杀,他直面的只是一个陈家的小字辈,但如果被对方占了大义,夺了先机,他就要同整个商国为敌了。

    届时,天下虽大,却也再无陈少白容身之地,就算能够隐居山野,他又怎能忍心让未婚妻陪着自己东躲xī zàng?

    此刻,陈少白心中对陈冲的杀意,只有当初对苗语琴图谋不轨的熊英杰才能媲美了。

    陈冲一直悬在腰侧的深青sè宝剑当即出鞘,看上去碧绿如玉,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煞气。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完全没有半点回话的意思:“哼……随我一同,将这罪人击杀!”

    至于罪名真伪如何,等到陈少白一死,谁还会去在乎去追究?只要给风州牧那里送些供奉去,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面前这个小子的实力虽然不错,但却只是个刚刚走出山野的猎户罢了,什么背景都没有,死也就死了。

    想到可以为死去的陈卫报仇,陈冲脸上的冷笑就变得有些扭曲狰狞了起来。

    是蛇一身冷,是狼一身腥。这陈冲的年纪虽然不大,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又冷又腥,yīn毒异常。

    陈少白在秋幻山狩猎多年,没人比他更明白山中的狼蛇的特xìng。许多经验老道的猎人都是因为一个小小的不慎,而栽倒在这些个体战斗力不算强悍、但极善隐匿的生物的手上。

    只有千rì捉贼,没有千rì防贼,陈少白不想自己以后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上。

    听到陈冲这话,陈少白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活动手腕、运转长剑,当机立断——即便是拼着受到不可逆转的重伤,也要将对方强杀。

    锵!

    陈冲话音刚落,十名壮汉身后的双手剑同时出鞘,动作整齐划一的如同经过专业训练的军队。

    这种素质,仅次于当初强人巴擎天的二十六骑了。

    血拼一触即发,但下个瞬间,浩浩荡荡的声音却如洪钟大吕一般传入万姬楼,在这鸦雀无声的楼层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少白绝不是罪人,我可以来做担保!”

    一名长着浓眉的青衫书生缓步前行,不疾不徐地步入大厅。

    看清来人不过是一名普通书生,陈冲稳了稳悬停在空中的手臂。

    他原本就奴役滔天,现在被人打断发泄,面sè当即yīn沉如水,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便口不择言:“我陈冲说他有罪,他就有罪。想给他做担保,你算个什么东西?”

    “浩然兄都不能作保?难道非要风州牧亲临?这家伙好大的脸啊~”

    一名同样身着青衫的儒生踱入万姬楼,手里片刻不止地把玩着八卦盘:“我康景吾也来作保,如何?”

    “这陈少白能做出那般优雅深邃的格律,想必不是什么坏人,我也给他作保!”

    “优雅深邃?狗屁,那叫情深不悔!不过……我也来作保!”

    “我也来……”

    一行十余青衫书生先后来到万姬楼,纷纷出口声援。

    陈少白注意到,这些人中,只有浓眉书生和手持八卦盘的康景吾两人腰佩碧绿玉环。

    见到这么多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力挺自己,陈少白心里略有些感动,手中长剑握的越发牢固。

    陈冲注意到这群人的衣着,知道对方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却不屑地撇了撇嘴,招呼周围家丁家将道:“别管这群酸儒……”

    他的话才说道一半,就被人干脆利落的打断。

    打断他的人,正是之前被他言语羞辱的浓眉书生。

    只见书生将浓眉一挑,语气淡定从容:“小生不是什么东西,小生来自宪州学府,姓叶,名浩然。”

    这浓眉青年,正是陈少白之前在街上偶遇的叶浩然。

    “宪州学府?”

    嘴里细细咀嚼着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含义,陈冲忽然感到自己被一盆放在地下储藏室里冷窖许久的冰水从头淋到脚,手足微凉之余,不觉有些口干舌燥。

    普通人或许不知道宪州学府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但他作为陈家排名十四的孙少爷,却不可能不知道了。

    想要进入州级学府,一般只有两种途径:一是对经典名著研究至极为高深的境界,并拥有院士级别的功名;另一条途经,则是在限定年龄之内达到剑士境界。

    初生牛犊不怕虎,知道的越多,担心惧怕的东西也就越多。

    无论这叶浩然是凭借着哪一条进入到宪州学府的,都不是他陈冲能惹得起的存在。

    就算陈家不惧对方背景,家主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打断双腿,然后送去给人赔罪。

    想起家主近rì越发冷酷xìng格,陈冲就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犹豫半响之后,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叶浩然拱手道:“陈冲有眼不识泰山,兄台勿怪。”

    “不知者无罪。”叶浩然随意地摆了摆手,扭过头不再去看那斗败公鸡似的陈冲,却对着陈少白和煦地笑了起来,“人生何处不相逢!少白兄,咱们再次聚首,比我想象的要早上许多。”

    在叶浩然和康景吾腰带上那碧绿玉环上审视半响,陈冲自知今rì无法得偿所愿,于是眯着眼睛,神sè怨毒地扫了陈少白一眼,带上家丁离开了万姬楼。

    见叶浩然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手中长剑,陈少白微笑着拱手示意道:“多谢诸位今rì声援之义,少白来rì必当厚报。”

    他练剑不足二月,就能将拥有剑客实力的陈卫斩杀,虽有对方轻敌的原因,但想必在剑术方面的资质也是极强的,假以时rì,只要不过早陨落在乱世之中,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陈少白从陈冲态度的转变可以看出,面前这长着怪异浓眉的叶浩然身份地位绝不普通,但是却对自己却有着十足的信心。

    “少白兄,你若真想报答我们,就再吟几首与刚才那首类似的格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第二个发出声援的康景吾此时正把玩着手中的八卦盘,他一起哄,就立即引起了众人的附和声。

    “今rì心境已乱,纵使勉强吟的出来,也必定是市井俗律,呕哑难听不说,还惹人心厌。此事还是rì后再说,如何?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的。”

    见陈冲面sèyīn沉地带着家仆匆匆离开了万姬楼,陈少白有些心忧宅在家中的苗语琴,顿时没了和这群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到处旅游的富二代闲聊的兴致。

    木犀城三大世家之名如雷贯耳,甚至隐隐能将风州牧压住,陈少白也是第一次与这样的势力正面接触,并不了解对方能量和办事效率如何。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所以陈少白不假思索地出言推辞。

    “此言极是,不过……少白兄,定要小心那陈冲,切勿被jiān人所乘。”

    叶浩然一双浓眉将眼神衬得清明,虽然这样提醒,但脸上却没有半点担忧之sè,对陈少白有着一种毫无来由的信心。

    “陈冲其人命犯贪狼,是杀劫深重之相,你今rì和他接下梁子,恐怕以后的事情不好善了。”

    康景吾似乎看出了陈少白的难处,于是搓着手中的八卦盘,神神叨叨地提醒着。

    然后便是一众读书人的寒暄。

    “多谢指点。诸位,改rì再见了!”

    那如狼如蛇的陈冲虽然有些急智,但阅历究竟有些浅薄,想法明摆在脸上,让人一看便知。

    他恨上陈少白了,而且想要报复。

    这正是陈少白急着赶回家的原因。

第十五章 清点收益

    陈少白前脚出门,一名身着鲜艳红裳的中年女子后脚就进了万姬楼。

    入眼便是一片狼藉,再瞥见一名舞姬面sè苍白地捂着小腹跪坐在地,红裳女子下意识地扶上了腰侧细剑的剑柄,疾言厉sè道:“我才两年没来木犀城巡视,就有人敢在万姬楼放肆了?”

    她虽是女xìng,但说话声音却如同天雷一般在大厅里炸起,惊的众piáo客和歌舞伎们连连倒退两步,只留下一名持血sè手帕的美艳女孩呆立原地。

    其余人或是畏惧红裳女子威严,或是担忧招惹是非,皆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红裳女子指着呆愣少女道:“小瑶,一切有我做主,不用担心后果。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且细细说来。”

    听到这话,那名为小瑶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将手中血帕收起,道:“楼主,是这样的……”

    小瑶的叙事功力不弱,半刻钟之间发生的波折,几乎点滴不拉地被她绘声绘sè地讲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她在叙述的时候,稍微将陈少白丢包和陈卫踹人的先后顺序颠倒了一下。

    如此一来,陈少白就立刻成了见义勇为的少年侠士,而那陈卫和陈冲则成了冷酷无情、辣手摧花的大恶人。

    “我明白了。”

    被称作楼主的红袍女子微微颔首,虽然并没有完全相信小瑶的话,却也在脑海里将事情经过理出了一个头绪。

    “陈卫敢在万姬楼放肆,死的好。陈少白做的不错,万姬楼自然会出面照拂于他。”

    楼主挥了挥红袖,冷漠道:“jǐng告一下陈冲,他要与陈少白摆明车马、正面搏杀可以,但是如果他想使yīn招,哼……”

    “是!”

    红裳女子话音刚落,她身边的两名佩剑少女就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一礼,如同惊鸿掠水般,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离开了万姬楼。

    ……

    亥时,万家灯火渐熄,夜sè凉薄如水。

    当陈少白回到四合院的时候,苗语琴还未曾入眠,她将油烛点上,在屋内细细品阅琴谱。

    橙黄sè的柔和烛光与池塘里三叶菱花所发出的清香交织成趣,将苗语琴掩映的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陈少白上前两步,捏了捏她那白皙的脸蛋:“还没睡,不觉得倦么?”

    苗语琴放下手中的琴谱,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不会的。”

    看未婚妻这幅可爱模样,陈少白会心一笑:“小笨蛋,如果以后我回的晚,就不用等了,记得一定要早些休息,别把身子熬坏了。”

    “嗯嗯。”

    苗语琴抽了抽琼鼻,眼里露出一丝疑惑:“有人血的味道,你刚才又跟人斗剑去了?”

    “之前去万姬楼兑换现银,路上遇到陈卫了。所以……”陈少白小心翼翼地斟酌语句,怕自己的话说的太过直白血腥,吓到未婚妻。

    “偷袭你的那个坏人,被杀掉了?白哥,你好厉害!”

    苗语琴的反应与陈少白的预期相去甚远,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未婚夫杀人归来而心忧害怕,反倒如同得了吃食的幼鸟般兴奋地欢呼雀跃起来。

    “长不大啊……”

    摸了摸苗语琴眉心那点殷红,陈少白的表情虽然平和,但心中却生出了些波澜。

    未婚妻的表现让他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这十五年来从未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无论是世界观还是人生观都在前世的境界止步不前。

    这个世界的主基调乃是力量、财富和权利,**、直白。

    在剑术比斗里杀上个把人,早就不是什么值得恐怖的事情了。

    “小苗,早些休息吧。”

    将大多数兑换的现银留在苗语琴的卧室里,再与其闲聊片刻之后,陈少白怀着满腔疑惑,缓缓踱步走出房门。

    “只是剑术对决,就能杀人无罪吗?”

    在内心深处,陈少白忽然对商国屹立五百年不倒的事实生出了些许质疑,“这样随意宽松的律法,怎么能约束百姓与豪强?”

    苦思冥想未果,陈少白当即放弃了思索:“算了,反正我现在也管不到。”

    “在这样的律法背景下,只要我能将剑术推演至巅峰,就能得到不俗的力量。届时,财富和权利也会接踵而至。真真正正地站在巅峰,给小苗创造出一个幸福舒适的生活环境。”

    摇摇头将杂念排除脑海,陈少白认真地审视起了此行的战利品:

    一张万姬楼发行的百两银票,一柄通体亮银的长剑,一个做工jīng美的檀木盒子,一本名为《璇玑》的剑谱。

    银票的作用自然无需赘言,那柄亮银sè的长剑一眼看上去就知其做工极为不凡,况且它经受过削铁如泥的青铜剑梦得劈砍挥击,剑身上竟然连半点瑕疵也没有,不由得让陈少白多看了几眼。

    剑体长短大小重量都与梦得相差无几,锋锐刚劲至极,材质中似乎混入了白银,一眼望去,剑身明亮如水。

    “这剑名为‘太忠’?是把好剑!卖掉有些可惜了,不过拿来当做礼品增加人脉的话,倒也不会显得太磕碜。”

    在剑身底部找到商文铭刻的“太忠”二字,陈少白满意地将宝剑收在屋内,忽然有些理解当初巴擎天的赠剑之举了。

    正所谓打得宽不如交的宽,若是rì后能豪友遍天下,再钩织出一道人际大网,想必就算他本人不坐镇在家,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对苗语琴动什么歪念头了。

    随后,陈少白注意力集中在了那jīng美的檀木盒子之上。

    “里面装的玉珠?也不太像啊……”

    陈少白在移动的时候,大致能从这木盒里边听出些动静,知道里边的东西应该是圆润光滑的,而且数目不少。

    隔着盒子,他都能闻到一股浓郁至极的肉香,一股熟悉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难道我见过里边的东西?不管了,打开再说。”

    打开檀木盒,三十余颗亮黄sè的圆润物体出现在陈少白眼前。

    “桂……桂圆?”

    这个念头不过刚刚升起就被他立即否决,在这木犀城里带过一rì,偶尔也听到一些消息,心念一转,就知道它们究竟为何物了。

    “木犀果!”

    据谣传,城中的三颗木犀树乃是木犀果的源头,是剑仙种下的灵树,食之有强化躯体,延年益寿的功效。

    但这些传言明显没有什么真实xìng,木犀果虽然珍贵,平均每颗都价值二两白银,但城中许多小富之家却也都是品尝过的,服用者除了感觉自己当天会更有jīng神和活力之外,并没有其它特异之处。

    木犀果天然无害,而且可以滋补身体,所以常被有钱人家用来当做壮阳药和滋补剂。

    “今年城中三颗木犀树长势不好,结出的果子比以往少了许多,价格也随之增长到了每颗三两白银的程度,这满满一盒木犀果,几乎相当于一张百两银票了!”

    白白得了这么多木犀果,陈少白心中也有些欢悦。

    为了保持高效,他在练剑时候会习惯xìng地用上气疗术来恢复疲劳,而气疗术副作用的饥饿感伴随着剑术的rì益jīng深有愈演愈烈之势,就算是苗语琴亲手调制的蜜汁肉脯也快要堵不上他那无底洞般的胃了。

    所以这木犀果也算是场及时雨。

    “三十六颗木犀果,配合小苗制作的蜜汁肉脯……应该可以保证一个月的修炼效率了。”

    至于那《璇玑》剑谱,因为天sè昏暗,陈少白并没有立即品读。

    怀着喜悦的心情,他从深蓝sè的鲨鱼剑鞘中抽出梦得,用磨剑油石细细打磨一番之后,就借着黯淡的月光练起了剑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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