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狠手辣
“是陈家的《叠浪》？虽然这陈冲没能练出神髓，但也用不着我亲自出手
了。”
见陈冲一记看似寻常的斩剑劈出，赵宗仁眼里立即被病态的兴奋侵占，不
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陈卫死在万姬楼，这陈冲恐怕两个多月都没碰过男人
了，也难怪他会重新入魔。”
“天作孽犹可受，自作孽不可活。当rì在万姬楼斩杀陈卫的，就是陈少白
。他现在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听赵宗仁此言，他身旁的赵宗介用自己仅存的手臂摸了摸空荡荡的右臂袖
口，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狰狞与快慰：“这样还真是可惜呢……”
正当赵宗介以为自己即将大仇得报的时候，场中局面的发展却远远超乎了
所有人的意料。
“咦？陈少白竟然接的下来？有趣！”赵宗仁脸上的兴奋之sè一闪而逝，
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场值得借鉴的前戏，于是不再理会身旁的赵宗介，将视线
聚集在场中，生怕自己再漏掉了半点jīng彩。
画面回到两秒之前。
陈冲那如同开山巨斧般的劈斩虽然威势极强，青sè长剑虽未曾临体，却也
将陈少白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面对这绝不寻常的一剑，陈少白没有丝毫惊慌，长期的苦练不仅赋予了他
强大的剑术，也将心智磨练的坚毅起来，即便对方再强上一倍，他也能够冷静
面对，想方设法地寻找剑招破绽。
所以当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连一招也接不下的时候，他只是震荡手臂，银
剑若奔雷般刺出，迅速粘住后挂。
超凡运剑技巧和力量的双重加持之下，太忠银剑顿时化作一道流光，炸出
了惊雷般的罡风。
噗嗤。
青sè剑尖下一寸的罡风被当场湮灭大半，但仍有半截在不甘地吞吐咆哮，
直yù穿透陈少白的胸膛。
然而陈少白手持太忠撩腕拨划，亮银sè的剑刃如同跗骨之蛆，一经黏上，
就立刻挂压缭绕，将陈冲手中的青sè佩剑牵引过去。
“璇玑剑？不过是我陈家藏典阁里的中层剑诀，驭风层次的垃圾剑谱，也
敢拿来对付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
陈冲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暴虐神sè，手中的青sè长剑瞬间化为流光，身
体手腕铁板一块，同时震动三次，崩开了陈少白手中的宝剑。
唰！
一道半寸来长的剑罡呼啸而出，直指陈少白的眉心。
“据说《叠浪》的最高境界是九叠，没想到这陈冲年纪轻轻就已经练到了
三叠的程度。凭借这样的实力，就算直面初入剑士境界的强者，虽不能言胜，
却也不会败的太惨了。”
陈冲的动作极快，在场九成的剑客都没能看出其中玄妙，但是这点隐秘技
巧却被知根知底的赵宗仁尽收眼底。
见三道剑罡喷吐叠加，赵宗仁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里尽是
病态的亢奋之sè：“希望陈少白能多挡上几剑吧！死地太快可不好玩啊……”
“这招用出来，陈少白就死定了。这木犀城果然还是太小，枉他赵宗仁还
与我并列木犀三杰，竟连这点也看不出来。”远处，一名身着蓝sè剑客紧身装
的男子耳朵抖动一下，似乎听到了赵宗介的自言自语，手掌轻轻按在腰侧那柄
剑鞘火红的宝剑之上，脸上尽是不以为然。
青sè流光仿佛无视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直接闪烁到了陈少白的眉心前一
寸的地方。
到了这种时候，寻常的巅峰剑客想要摆脱危机，一般只能采取围魏救赵的
策略，不顾自身危险去刺对方。
但是此刻的陈冲已经陷入了魔怔之中，一旦出剑，断然没有半点收回的可
能xìng，所以陈少白最好的结局，似乎就是与他同归于尽了。
然而，直面陈冲的叠浪一剑，陈少白不惊反喜，仿佛萦绕心头许久的问题
忽然得到了解决，脸上带着赤纯地笑意，登云履猛地一跺地面，身体硬生生后
移了半寸，原本被招架开的撩拨之势顿时转换，顺着一个诡异的弧度刺出。
滋啦……
青sè长剑的剑脊和银剑太忠的剑尖相互碰撞，刮出一片耀眼的火花，一股
浓重的铁腥和焦糊味道也随之滋生。
叠浪乃陈家藏典阁至高绝技，练到高深处，便是剑士巅峰层次了，哪里会
这么容易被人挡下？
陈冲的嘴角高高翘起，笑地狰狞可怖。
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直在了脸上。
因为，陈少白刺出的银剑上竟也同时传出了三股力道，衍生出了三道细微
的罡风，将他青剑上的罡风湮灭殆尽。
“这不可能！叠浪乃是我陈家藏典阁里的剑谱，怎会被你偷学过去？”
陈少白的反应和个月前家主对自己的jǐng告联系在一起，陈冲的意识顿时有
些模糊起来。但“与人斗剑时，切忌畏首畏尾”这话一直被他铭记心头，于是
凭借着身体本能，抽回被弹飞的长剑，一次又一次地施展出叠浪。
剑罡四shè，一场小型旋风，诞生了。
乱拳打死老师傅，这话一点也不假。陈冲身强力键，而且招法早已融入本
能，所以即便是乱剑刺砍，也蕴含了极其玄奥繁复的技巧变幻，普通剑客根本
接不下来，就算是初入剑士境界的强者遇上了，说不得也要手忙脚乱一阵，才
能将他击败。
但面对这样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攻势，陈少白却轻笑了起来：“这一招如果
是陈匡胤来用，倒能够以力破巧，把我压服，至于你，还差的太远！”
没错！陈冲现在所施展的叠浪，和昔rì陈匡胤击碎青铜剑梦得时所施展的
招法几乎一模一样！
自从陈匡胤九重罡风汇合一击将梦得碎解之后，陈少白就疯魔般地苦练了
一个半月的剑术，整整四十五天几乎不眠不休地研究，就是为了对付这剑罡叠
加之术。
而现在，陈冲用没有修炼到高深境界的叠浪来对付他，简直就是老寿星上
吊，嫌命太长。
亟雷一剑刺出，便立即中和了两道稍弱的罡风，瞬间改换成璇玑云剑挂压
，就将三叠剑罡的威势完全湮灭。
这一招听起来简单，但实际运用起来，却需要考虑到双方的力量、速度、
角度、气流、敌人身材等多重因素，纵使陈少白对剑术有一份超乎寻常的天赋
，也绞尽脑汁、挥洒了无数汗水，才能够随心施展出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陈少白为了破解叠浪，付出了只有苗语琴才知
道的艰辛，再来面对这一招的时候，自然拥有了一份底气。
剑罡乃是用复杂jīng妙的技巧将全身力量汇聚于佩剑之上的造物，极其消耗
体能。这叠浪虽然威力极强，但需要使用者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多次罡风叠加，
对于体力的消耗就更是巨大。
所以两人对招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陈冲的速度就明显迟缓了下来。
锵！
陈冲手中的青sè宝剑被巨力崩飞。
“哼……谅他也不敢动我。”
陈冲虽然被挑飞武器，但眼里却带着些许挑衅之sè，并没有丝毫畏惧。
即便战败，也不担心被灭口，这就是背景深厚之人所独有的底气了。
“损了十四少的颜面，这次论剑结束后，就算这陈少白不死，也绝对过不
上安生rì子了！”
一旁观战的赵宗仁舔舐着嘴唇，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yín光，对身旁的堂
弟赵宗介说道：“听你说他还有个娇美可人的妻子？正好！等陈冲把他整死了
，就吩咐下人把他的女人虏来，好生玩弄一番。”
陈冲乃是陈家第三代中剑术天赋最高者，若杀他，就是与整个陈家作对，
与陈匡胤作对。
没人认为陈少白敢动手。
然而，陈少白令在场所有人都失望了。
“你和陈卫死前都说过，要让我见识一下真正的恐惧，但可惜的是，你们
都办不到。”
剑芒一闪，人头飞起，血液四溅。
黑砖大院里鸦雀无声。
半响，人们纷纷把视线聚焦在一旁观战的陈匡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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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万载在握！
陈匡胤一袭滚金sè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表情淡漠到令人心寒，好像死的人不是他的孙子，而只是一个素未平生的路人。
这已经不能算是冷酷了，称之为无情才是真的。
见没有再战一场的趋势，陈少白摇了摇头，对他一抱拳：“木樨论剑的机会是你给我的，改rì自当十倍偿还。至于陈冲……”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陈匡胤冷声打断：“十四学艺不jīng，气运不足，死也就死了。若你有心，等发迹以后，助我突破剑道桎梏，咱们就算两清了。”
后面一句话，他似乎与许多人说过，显得熟稔至极，说完后，他扭头便走。
短短三息，两人借助宝剑激发出的罡风相互碰撞湮灭，剑身激撞之下，铁腥和焦糊的味道几乎弥漫全场。
对于场中其余人的议论，陈少白丝毫不放在心上，他缓缓踱步上前，将陈冲身上的钱袋搜刮出来，并未细看，而是认真端详起了那柄被自己弹飞的青sè长剑。
这柄剑的剑萼呈椭圆形，剑身剑柄浑然一体，全长约三尺半，通体深青，材质非金非玉，有些趋近于木质，上面布满了不知天然还是人工的细密螺纹，它的剑刃并不锋锐，剑尖钝圆，看似没有半点杀伤力，剑体底部用商文铭刻着两个娟秀的小字“万载”。
如果不是上面正散发着的淡淡焦糊味道，提醒着它刚刚亲身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拼斗，恐怕任何人第一眼看清它，都会以为它是柄装饰用剑了。
剑鞘乏善可陈，上面镶满了珠宝金饰，极尽奢豪之能事，想来是陈冲后来专门配上的。
“原来是有名有姓的宝剑，难怪可以和‘太忠’对拼而不毁了。”
陈少白之前与陈冲一番对决，两人手中佩剑上的罡风都已相互湮灭，每一次碰撞，都是在拼宝剑的质量，那个时候，谁手中的长剑质量要是弱了一筹，剑刃一折，就会立即落得个战败身死的凄惨下场。
“如此坚韧，这‘万载’应该是三千jīng工之一了，但不知道它的来历和出处，有些遗憾。”
商国三千jīng工长剑，又称斩风快剑，寻常的jīng炼长剑对上它们，只消一次剧烈碰撞就会产生损耗，不可同rì而语。每一并斩风快剑，都拥有着它们各自独特的来历、故事和特xìng。
“梦得、太忠、万载，陆续流入我手里的三千jīng工也有不少了。这次木犀论剑结束后，就去书局买本《名剑录》吧，不然这些宝剑在我手里，都会哭泣呢……”
在之前长达一个月的剑术比斗之中，有半数以上的剑客都是因为佩剑被梦得削断而饮恨于陈少白剑下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把好剑的作用。
万载入手，杀人之后略有些异样的心情也渐渐为之舒畅起来。
清风拂过，将焦糊和血腥气息带走，只留下一阵属于木犀树的独特肉香。
翠绿如碧玉般的木犀树枝条垂入北苑，三颗半银半黄的木犀果高悬其上，看着它们，陈少白嘴角勾勒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弧度。
“二十rì后，这三颗木犀果也都要成熟，转变为银龙眼了。灵木jīng华啊……只要服下一颗，躯体素质就会得到大幅提，甚至可以洗髓换血，将罡风贯通剑脊，成就剑士了。”
见典吉正闭目养气，他也不去打扰，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满脸yín光的赵宗仁，便转身走出院落。
每轮比赛之后都会有三天时间的缓和期，所以整个木樨论剑将长达近二十天。见太阳已然西落，且知道自己已成功晋级第二轮，陈少白并不多做停留，而是径直回到了东城区四合院之中。
推开大门，入目便是一片淡雅的紫sè小花，属于三叶菱花的馨香铺面而来，让他的心情彻底阳光了起来。
击败陈冲，陈少白斩获了不少东西，虽然没有剑术秘笈，但八张淡紫sè的百两银票就胜过一切神功秘典了。
穷文富武，如果没有价格昂贵的木犀果支撑，他剑术的进展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快。
“小苗，我回来了。”
听到陈少白的呼喊，苗语琴似小鸟般雀跃地从厨房里奔出，胸口系着围腰，手里还拿着锅铲：“唔？赢了么？”
看到未婚夫满脸的灿烂，她心里已然有了结果，却仍是想听对方亲口说出来。
“虽遇强敌，却也将其斩落马下，能一路所向披靡，还多亏了老婆大人的神光庇佑。”虽然陈少白对陌生人的时候就像个闷葫芦，但对于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却常卖萌讨喜，好似他的心理年龄也是普通青少年一样。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开心的……”苗语琴皱了皱jīng致的琼鼻，虽然刻意木着小脸，但眉心一点殷红却越发妖艳夺目起来。
陈少白知道，这是未婚妻情绪波动强烈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嗯？怎么有股糊味？”苗语琴像只小狗一样在陈少白身上嗅来嗅去，试图寻找那股怪异味道的根源。
见状，陈少白有些好笑地从背后取下青剑万载，道：“不用找了，就是它。”
从卖相上看，这万载倒真有些像烧火棍。
“没有开锋，不像武剑；没有剑袍，也不像文剑。”苗语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揣摩出了这把剑的用途，“这是镇宅驱邪的法器吧？当初在秋幻泉的时候，就看过类似的东西呢！”
未婚妻丰富的想象力让陈少白嘴角抽搐了一下，耐心地解释道：“这把剑叫作‘万载’，虽然它卖相不佳，但只要被剑客拿在手里，就会成为一柄杀伐利器呢！”
由于万载之前与太忠硬碰硬撞了许多次，所以此刻的它除了本体的青碧之sè外，还带有一些焦黑sè，就好像被高温炙烤成碳的木材一样。
任何人第一眼看到它，都不会把它和杀人之物联系起来。
但听了陈少白这话，苗语琴允了允指头，竟表现得如同藏剑行家一般：“是三千jīng工的万载么？”
“你竟然知道这个？”陈少白有些傻眼，未婚妻的见识让他更加清晰深刻地了解自己的孤陋寡闻。
“嗯，这些rì子最近除了练琴以外，偶尔还看些杂书，正好见过对这‘万载’的描述。因为它很神奇，所以也记得很清晰呢！”
苗语琴满怀期待地看着这柄青剑，眼里泛起了小星星。
“书上说，万载是锻剑大师欧阳詹在百年前铸造的，它的材料是一种名为‘不朽木’的灵树主芯，只要提供足够的水分和养料，就可以自动修复，甚至永远都不会毁灭，所以才被称作‘万载’啊！”
第三十三章 香甜的冬雪
永不损毁，万载流熏。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陈少白骨子里算是个无神论者，原本以为利用剑术技巧将身体力量拧成一股，驾驭罡风就已经足够离奇了，却不曾想到这世界上竟还有更加神奇的东西。
“万事万物皆有其盛衰，不可能……”
话说到一半，陈少白就不自觉地停住了。
因为，他想起了延寿二十载的祖孙果，想起了明明快到六十岁，却仍是一副青年相貌的陈匡胤。
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么？”苗语琴再次熟练运用了陈少白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话，抱着那柄略带焦糊的万载跑到井边。
有陈少白这个青年劳动力在，一桶水很快被打了起来，而那万载也在两人期待的注视下浸入了桶中。
一刻钟很快过去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彼此。
“原来传说是假的哎……”苗语琴有些失望地鼓了鼓脸蛋，那副可爱的模样差点引得陈少白狼xìng大发。
“等等！”见未婚妻准备将万载从水桶里取出，陈少白脑海中灵光一闪，“你刚才说，这柄剑自我修复的前提是什么？”
“充足的水和营养呀，哪里不对么？”
“后退一点，我来做个实验。”
陈少白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取出一颗随身携带的木犀果，拔出腰侧的太忠银剑。
唰唰唰唰。
剑光纵横交错，那一颗亮黄sè的木犀果在被抛向空中的瞬间，就被切割成了碎末齑粉，洒落水桶之中。
“好浪费，这是三两银子……呢……”化身为小管家婆的苗语琴话说道一半，就被眼前的神奇一幕所震惊了，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起来。
只见那颗木犀果如同催化剂一般，刚刚落入水中，原本静静泡在水桶里没有半点反应的万载就突然泛起了清亮的碧绿sè光芒，剑身上的焦黑也迅速消减下去。
或许这样的清亮碧芒在白天不是很明显，但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夜幕笼罩大地，就显得十分耀眼夺目了。
随着剑身上焦黑斑点的褪去，桶中的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入其中。
在两人的注视之下，不到五息时间，满满一桶水和木犀果粉都被万载吸了进去，而它剑身上的焦黑斑点也淡化了许多。
从桶中取出万载，陈少白发现它的重量几乎没有发生半点变化，仍然是四斤二两。就算不考虑那些水，只是那颗投进去的木犀果，都应该造成清晰的质量变化才对。
“好神奇。”
陈少白震惊了。
如果说剑术可以用人体力学来解释，祖孙果延寿可以用生物化学来解释，那么眼前的这一幕就完全违背了物质能量守恒定律了。
“万载，不朽木，祖孙果，银龙眼，还有……剑仙！”
这段时间见识过的、听说过的神奇事物在脑海里一一串联起来，让陈少白心里不可遏制地滋生出了一个近乎幻想地念头：“一柄剑都能永恒不朽，人又何尝不可？”
如果真能得到永生，与爱人一同畅游世界，享受诸般乐趣，留下jīng彩传说，多么的逍遥快慰？
能够耐得住寂寞长期沉静练剑，说明陈少白并不是一个浮躁幻想的人，所以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在心头衍生出来，就被他强行遏制了下去：“还是一步步地提升实力吧。按照康景吾之前的描述，剑客、剑士、剑豪，只是名为【炼己】的境界罢了，后面还有更加高深的【淬气】境。而当我走到巅峰的剑豪境界之时，必定会有更加宽广的见识。”
“唔……怎么还是有糊味？而且好像越来越浓了？”苗语琴嘟嚷着抽动琼鼻，忽然发现陈少白正面sè诡异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围裙，顿时恍悟。
“啊！把锅里的菜忘记了！”
一刻钟后，苗语琴yù哭无泪地看着抢救下来的焦糊木犀果肉丝炒饭，可怜巴巴地用筷子戳着锅底：“我重新给你做一份吧，这些都浪费了。”
“不用重新做了，就吃这个呗。”
“可是都糊掉了。”
“没事的，还能补钙。”
“补钙？”
“嗯……可以让我变得更强壮。”
……
晶莹的雪花像玉蝴蝶般在空中飞舞，一夜之间，院落里就堆积了厚达三寸的松软雪层。
这些冬rì的jīng灵在带来丝丝清凉的同时，竟还伴随着淡雅的甜意，好似糖水蒸发凝聚后的造物。
置身银sè世界里，陈少白感觉自己坠入了棉花糖制成的小屋。
“小苗，我该走了。”
回望一眼那尊呆头呆脑的小雪人，暖了暖未婚妻冻红的小手，陈少白带着满腔莫名的喜悦踱步出门。
出了四合院，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就在眼前徐徐展开。
或许因为天气过于严寒的缘故，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行走，显得有些冷清。刚在雪层上踩出的脚印，不久便被风雪消除。
“秋幻泉和木犀城相距不远，气候差异竟这么大？”
“不过十六年没见过雪，倒也有趣。”
在脑海中比对着前世今生，不知不觉，陈少白就来到了城中三颗巨木围绕的黑砖院落前。
说来也怪，在十丈以外，他根本看不见那木犀树半分，但甫一进入这个范围，一抹碧绿便突然展开，与皑皑白雪呈分庭抗礼之势。
窸窸窣窣的声响落入耳际，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温度渐渐回升，陈少白抬起头，认真端详起了那三颗灵树。
大如铺盖的叶片晶莹如翡翠，纯白的雪花刚刚落在上面，就在须臾间消融，成为了灵树的养分。
他所捕捉到的声音，就是这雪融之声。
雪仿佛永无休止地落着，而那木犀灵树好似传说中不然尘埃的菩提树一般，连半点白sè也未沾上。
“难怪被称为灵树了，能保持恒温，它们应该算是动物吧？但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一定是个吃货。”
属于木犀树的独特肉香和雪花的丝丝甜意袭来，竟勾起了陈少白强烈的食yù。
感受到腹中传来的酸意，他知道自己身体有了需要，于是将一颗木犀果吞咽入腹，解决了问题。
不巧的是，当他驻足而立的时候，赵宗仁正好赶到。
所以这个动作落入对方的眼中，就立刻招来了一通讥嘲：“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还以为木犀果就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想来能闯到第三轮就是你的极限了。”
赵宗仁有赵家为背景，虽然无法篡改结果与过程，却能提前得知一些消息。比如说……他接下来要面临的对手，就是陈少白。
首轮战胜陈冲可以说是巧合，但连斩两人，冲入第三轮，就足以说明陈少白的实力了。
所以赵宗仁这时出演嘲讽，一为堂弟赵宗仁出气，二来，是想要用言语激怒陈少白，让他等会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此言一出，身边被阉割掉的赵宗介就立刻会意，随声附和道：“宗仁哥，打发他几两银子吧，让他去紫寰城尝尝九斋的味道。”
“嗯？好！”
听到这话，赵宗仁睥睨地望着陈少白，将手伸入怀里，掏起了银钱。
见这二人一唱一和，陈少白就像看到两个跳梁小丑，根本懒得回答，丢下两个字，便转身走进了黑砖院落之中。
“无聊。”
赵宗仁的动作当即僵直，有一种演戏演到半路，忽然被人丢了鸡蛋番茄的感觉。
呆愣了半响，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舔舐着嘴唇，眼里闪烁着病态的光芒：“陈少白，我不会杀你的。我会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然后当着你的面，上你的女人，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炼体秘法的威能
雪越下越大，渐渐竟如同鹅毛一般。
已经是第三轮，人数比一周前要少上许多，所以很快便轮到陈少白上场了。
对手正是赵宗仁。
“这木樨论剑倒也奇怪，这些豪门子弟似乎能提前知道自己的对手，却不能改换过程和结果。”想起赵宗仁之前的行为，陈少白心中生出了些许推测。
之前的两轮战斗中，有不少原本就熟识的同宗同姓之人相互搏杀战斗，战况惨烈无比，如果能够改变对手的话，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至少，陈匡胤就不会让他和陈冲拼命。
明白战斗并非儿戏，虽他一经站定，就立刻将诸多杂念抛诸九霄云外，注意力完全凝聚在了对手身上。
这是木犀城十六年来第一场雪，天气突然转变，来自豪门世家的公子公主们纷纷穿上了皮裘大衣，但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赵宗仁仍旧穿着一身单薄的淡蓝sè剑客紧身缎装，根本不畏酷寒。
“这家伙的身体素质应该很强，虽然比不上那些无敌的剑士，却也远超普通剑客了。”赵宗仁身上的温度高的出奇，隔着一丈半远的距离辐shè过来，陈少白仍然能感受的清晰。
两人相对无言，并未寒暄，裁判还在进行着登记、清理等流程。
看着陈少白，赵宗仁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笑容，他舔了舔嘴唇，并未发声，而是用口形说道：“我会废掉你的手筋脚筋，然后在你面前狠狠干你的女人。”
一股邪火自心底升腾而起，煞气自周身勃发而出，陈少白的头脑却越发地清明了起来，他并未回答，而是面sè冷肃地擦拭着手中的佩剑。
见他沉默不厌，赵宗仁越发得意了，似是在说给他听，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娇小可爱美人啊……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你的红唇和香舌了！”
唰地一声拔出了太忠，陈少白眼睛微微眯起：“你不杀我，但我会杀你。”
“哦？是吗？那就放马过来吧！你会品尝到自己女人在我胯下娇喘的滋味的。”赵宗仁仰天大笑，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指令一下，论剑即刻开始。
刚刚得到口令，赵宗仁的眼里便闪过一丝病态的光芒，双足猛跺地面，碎裂了数块坚实的青砖，如同一颗炮弹般激shè而出。眨眼的功夫，就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剑刺出。
犀利的剑罡将周围雪花牵引压缩成为半寸的冰刃，如此一来，赵宗介的攻击范围就徒增许多，罡风的攻击力暴涨起来。
噗嗤！
冰刃入骨，血花四溅。
对方这一剑快若流星赶月，陈少白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只觉凉气从后背升起，下意识地矮身右侧，便立刻就感到一震剧烈的疼痛自左臂袭来。
剑罡压缩凝聚出的冰刃已然刺透了他的左臂。
这时，赵宗介只要轻轻一个横斩上撩，就能将陈少白的身体削断两截。就算陈少白躲闪速度足够快，至少也要被削断一条手臂。
战斗并非电影动漫中那般，受到重伤之后，只要爆发潜力，就可以反败为胜战胜对手。事实上，在斗剑中，一旦受到严重的伤势——如手臂折断，即便断臂不是持剑的，也会造成身体平衡的瞬间破坏，无论是剑术还是身法，都要倒退一个档次。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反败为胜，那才是稀奇事。
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陈少白的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了起来，黑sè眼瞳绽放出骇人的光彩，起伏蹲身若奔马，手中长剑似小枪，顺着一个诡异地弧度猛刺出去。
轰！
雷声炸响，银光闪耀。
在周围看官的眼中，这一剑就好似戏剧中的“摔杯为号”，雷声炸响，两人不约而同地倒退两步，配合之默契简直如同提前约定好了一般。
“亟雷？从我赵家流传出去的低层剑术，能练到这种程度，算是不错了。”
没能一剑将陈少白斩杀，赵宗仁有些遗憾，但却又不得不退，否则那如同羚羊挂角般不着痕迹的一剑绝对会穿透他的心脏。况且两人互过一手之后，他也略略摸清了陈少白的实力。
他手中染血的长剑虽然一直在晃动，但却没有片刻离开陈少白身上的要害位置，只要陈少白在开口说话时露出了半点破绽，就要被他所乘，一剑斩杀。
但让赵宗仁失望的是，陈少白并没有回答，而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明亮犹若烛光。
哒哒哒……
血液顺着左臂淌下，将地面的白雪染的一片红艳。
感受到左臂传来的剧烈刺痛，陈少白的身体稳若磐石，手中长剑没有丝毫颤抖。在这一刻，他的jīng神力前所未有地集中起来，理xìng地分析着眼前对手。
他没有使用气疗术，因为气疗术很消耗能量，如果没有高能食物的及时补充，就会导致身体的虚弱乏力，面对这样的对手，无力就意味着死亡。
赵宗仁刚刚说话，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嘴唇开合以及面颊肌肉的一系列收缩舒张罢了。
jīng神力地凝聚不仅将陈少白身体上的伤势遏制，就连气势也渐渐攀升了起来，在他周身，一股煞气渐渐浓郁凝实了起来。
“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花架子，让你见识见识吧，什么叫做真正的高层剑法！”
赵宗仁本来准备拖延时间，等陈少白体力消耗殆尽的时候再暴起出剑，一招将其斩杀。但现在的情况却有些不同，陈少白并没有因为身上的伤势而削减气息，气势反倒渐渐攀升起来，如果再等上片刻，气势转换，恐怕鹿死谁手都是个未可知之数了。
所以他将手中长剑反转倒持，双足顿地，身体好似化作一片枯叶般粘附其上。
身体转动，手臂转动，佩剑自然也要转动。
剑刃和剑尖上衍生出的罡风，忽然活了。
这些剑罡扭曲旋转，瞬息之间便形成了一股小型龙卷风，强大的风压将周围的雪花牵扯吸引过来，压缩成为一片片轻薄却极其锋锐的冰晶，这些冰刃伴随着剑罡移动，被赋予了极高的速度，无人怀疑它们的杀伤力。
冰霜风暴，在赵宗仁的手上形成了。
他现在的速度，甚至比刚才还要胜出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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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斩破龙吸水
“竟然是赵家的《龙吸水》！这赵宗仁竟然把御罡之术练到小成？这种实力，就算在紫寰城，也能站得住脚。倒是我小看他了……”
场外一名同样身着单薄衣衫的青年男子手抚腰侧红sè宝剑，认出了赵宗介这一剑的来历。
他早就将对手斩于剑下，之所以仍呆在黑砖院落，就是为了看这一场堪称压轴的斗剑。
所谓龙吸水，就是模仿龙卷风的自然未能，以席卷之势将敌人缴入剑罡之中灭杀，威力恐怖至极。
风州剑道没落，木犀城的剑术更是凋零。如果没有异军突起的陈少白的话，木犀城的青年一辈中，剑术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陈冲、赵宗仁和他李书卿三个了。
常年闯荡在外历练剑术，李书卿也不是认死理的人，虽然他之前不怎么看好陈少白，但在见识过对方的剑术之后，当即就将对方在心目中的地位改换了。
是以，赵宗仁的这一剑威力之强超出预料，他也没有轻易做出预判。
他隐隐觉得，陈少白不会那么简单。
雪，越来越大了。
仅仅对峙了五个呼吸的时间，陈少白的头顶和双肩就落上了半指厚的积雪。
或许因为肾上腺素正在狂飙，陈少白只觉左臂的疼痛越来越弱，伤口炽热地要燃烧起来，而那赵宗介的速度虽然比之前更快更猛，却也被他看的清晰分明，没了之前那种动态视力根本无法捕捉的无力感。
这一刻，陈少白的眼前如同浮光掠影般闪过一幅幅战斗画卷。
陈卫的璇玑剑，熊英杰的亟雷，太监陈忠的撩腕花，陈冲的叠浪，陈匡胤的黑冰九剑……这些强者们的剑术都在心头一一浮现，如同一道道jīng致珍贵的食材，等着他去烹饪。
嘭！
那些属于剑术的记忆被陈少白整理起来，剔除糟粕，浓缩jīng华，灵感顿时如同泉水般奔涌而出，一个在心中策划计算多rì却不敢实施的想法，忽然清晰明了起来。
陈少白轻笑一声，身体佩剑相连似铁板一块，力量贯通，身形也瞬息消失，手里的太忠化为一道银sè雷光炸响。
轰！
银sè雷电闪过，和扑面而来的冰霜风暴碰撞在一起。
几乎无人注意到，在二者发生碰撞前的一刻，陈少白脚踏大地，转腰扭胯，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手腕。于是，太忠上附着的剑罡率先爆裂开来。
如果说赵宗仁的螺旋剑刃是消融切割敌人的粉碎机，那么陈少白的这一招爆裂剑罡就是轰开一切阻碍的开山炮，二者各有优劣，孰强孰弱，只有真正比过了，才会知道。
螺旋剑罡席卷的冰刃刚刚遇到爆炸，就如chūn雪遇骄阳般消融下去，仿佛遇到了绝对克星一般。
剑气纵横交错，二者竟同时湮灭。
两人都是全力施为，战斗到了这一步，就算想要收手，也是根本不可能。
所以场中出现了极为神奇的一幕。
太忠银剑极为刚直，赵宗仁的佩剑与其尖端相撞，被强大的惯xìng拖着辗转前移，竟将自己拧的如同麻花一般。
冥想炼体秘典作用强大，赵宗仁的身体素质极好，即便在两人高速移动的时候，仍能够看清招式变化。感到手上触觉不对，他定睛一看，原本满腔自信尽数消泯殆尽，眼中病态的光芒也立即黯淡下去。
“该死！早知道就换柄好剑了！不说断水宝剑，就是斩风快剑也行啊！”
赵宗仁的剑术天赋不错，在冥想秘典上的进境也远超同侪，所以在赵家青年一辈中的地位极高，堪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家族支持下，三千jīng工虽然价值不菲，费些心神却也能弄到。
之所以至今仍拿着一柄百炼良剑，一方面原因是他自视甚高，以为有《龙吸水》激发的螺旋剑罡在手，即便是普通的良剑也能斩杀敌人，另一方面则是想要直接换上一柄更加高级的断水宝剑。
不曾想到，赵宗仁的自傲竟成了今rì的取死之道。
啪！
长剑终于耐不住负荷与变形，直接爆成了漫天铁花。
碎铁片四处溅shè，深深嵌入了陈少白与赵宗仁的身体之中，但两人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多出的创伤。
陈少白是沉浸在剑术突破的大喜悦里，加上痛觉神经已经缓慢适应，所以动作没有丝毫变形。而赵宗仁未曾感到疼痛，则是因为被死亡的yīn影笼罩，陷入了无尽的大恐惧之中。
区区疼痛算什么？如果能够用痛苦换来求生的机会，他宁愿再痛上十倍！
可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陈少白腰背肌肉弹抖如龙，脊椎节节贯通，手中微微偏离轨道的长剑再次回归。
噗嗤！
银剑穿喉，身体惯xìng让赵宗仁整个挂在了太忠上。
他的颈脖就像放开了水闸的堤坝，血液奔涌而出，浸透了身上的蓝sè缎装，染红白雪。
“你……只是……依仗了……宝剑之利……如果……我……”
遗言只有半截，赵宗仁眼里属于活人的光芒就渐渐消退下去，身体也渐渐僵硬起来。
冷漠地一剑穿胸，绞碎其心脏，确认对方死的不能再死之后，陈少白面sè沉肃：“早知今rì，何必当初。”
每个参与剑术对决的剑客，都必须摆正自己的心态，无论是自身状态、装备都要调整到巅峰状态，否则等到战败，临死前徒生后悔，又有谁来可怜？
从赵宗仁身上搜刮出了几张淡紫sè的万姬楼银票和一本黑底金字的薄薄书册，陈少白并未细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赵宗介。
此时的赵宗介见一直被自己奉为神明的堂兄被人击杀，还有些不可思议，忽然被陈少白这么一看，立刻觉得心寒胆颤。
自从踩脸未果反被阉之后，他的胆气就越来越弱，现在被陈少白平平淡淡一看，就立即吓得浑身抖如糟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陈少白不是白痴，自然知道赵宗仁对自己怀有杀意与这个家伙脱不了关系，不愿意留下这个祸患，于是在心中揣摩着怎么消灭对方，眼神也变得凶恶起来。
“不要……杀……呃……”
或许是手臂初断的缘故，赵宗仁身体并不平衡，心神激荡，一下摔倒在地。手足无措起不了身，心中的恐惧无限制地放大，又惊又怕之下，瞳孔竟渐渐扩散开来。他被活活吓死了。
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渐渐消退，陈少白哑然失笑：“当初在卧牛村时，也没见他这么胆小怕事啊……”
摇摇头不去思考这些旁枝末节的问题，正当陈少白准备离去的时候，一名腰佩红sè宝剑的男子跨步如流星，竟将他堵在门口。
第三十六章 紫寰城之邀
“我叫李书卿。”来者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
或许是天气的缘故，陈少白这次斗剑杀人之后并没有以前那般烦躁，反倒渐渐习惯了杀戮，并且享受这个可以带来财富和力量的过程，甚至有些念头通达，胸气舒畅，所以他现在被人堵路，也有了些耐xìng。
“木犀三杰之名如雷贯耳，不知有何贵干？”
陈冲、赵宗仁、李书卿乃是这座城池里世家子弟中剑术最出sè的后进者，好事者将三人并称木犀三杰。但这三杰中已经有两个陨落在陈少白手下，所以他这话虽然说的无心，落在李书卿耳中却多出一番嘲讽意味。
“没见过世面的人都习惯自我吹捧，陈冲和赵宗仁都死在你手上了，我怎么敢充大头？之前两轮时没看清你的实力，只怪我眼拙。”
李书卿说话直截了当，对自己的失误没有半点遮掩，倒颇有些侠士风度。
此言顿时引起了陈少白些许好感，他凝神望向了这名主动上来搭讪的青年剑客。
李书卿和赵宗仁一样，即便在这大雪纷飞的季节，仍旧一袭轻薄无比的浅蓝sè紧身缎装，身体如同暖炉一般辐shè着高温，六棱形雪晶还未落到衣物上，就被直接升华，腰侧一柄通体火红的宝剑似乎也带着高温，更是惹人注目。
虽然不是剑士，但已经开始洗髓换血，实力之强横远超巅峰剑客。
陈少白在心中给对方贴了个标签，随手在受伤的左臂点拨按压几下，就止住了血，他面sè平淡如水，静待话音。
见他身受重伤，还能表现的这般淡然，李书卿眼里闪过一丝钦佩之sè：“虽然你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大，但我查过，你只是刚过束发之龄。年纪轻轻就能修炼到如此地步，即便放在紫寰城里，也堪称天资不凡了。况且，你的意志极为坚韧，如果不过早陨落，必成大器。”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话锋急转：“但你可知‘穷文富武’？寻常剑客只需要普通肉食药材滋补身体，也能勉强维持剑术修炼进度，但修行越到深处，所需要金钱就越多。远的不说，光是从剑客巅峰突破到剑士，就需要海量灵果珍膳，如果没有灵物jīng华，至少需要耗费三千两白银。所以一个人散修，根本就行不通。”
听到这里，陈少白就明了对方的用意了。
“原来是想招揽我？”陈少白眨了眨眼睛，并未一口拒绝，他想听听对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你出身贫寒，并无背景，虽说这次木樨论剑是通过陈家参与的，却也未在陈家担任客卿，所以了，这次之后与我结伴去紫寰城，投效曹家如何？紫寰不比木犀这种小地方，虽不是剑士满街走，却也高手云集，强者辈出，曹家更是一家镇压，势力庞大无比。以你的剑术天赋，必会被曹家重用，届时，蕴有灵气的珍馐膳食海量供应之下，必可在五年之内突破到剑士境界。”
李书卿这话不仅说给陈少白听，也在说给自己听，说着说着，就连他也被自己勾勒出的蓝图前景所吸引，眼里充满了期盼之sè。
在这样的诱惑之下，没有人能拒绝，他不能，想必陈少白也不能。
然而，陈少白的反应却让他失望了。
“兄台一番好意，在下心领，可我并不习惯投效他人，否则的话，我早就加入陈家了。”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但同样也限制了自身的发展。况且，走上剑道的人，不可能没有仇敌，若是曹家让陈少白去远方执行任务，难道他还能把未婚妻带上？所以他斟酌利弊，断然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你……当真一点也不想突破到剑士境界吗？”李书卿脸上的狂热渐渐消褪，死死地盯着陈少白，能够修炼成为剑客的人，都是痴迷剑道九死不悔的存在，他不相信对方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哈……兄台，你似乎忘记了一个东西。”
“什么？”
“银龙眼。”
“你左臂伤的极重，若无良医治疗，残废都有可能，还想着在木樨论剑里闯进前三？况且，剑士不过是剑道的起点，后边还有剑豪、剑仙，没有势力照拂，没有海量资源支撑，你怎么修炼？”李书卿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陈少白。
“拭目以待吧。”
嘴角挂着一丝淡然的微笑，陈少白踱步出门。
从黑砖院落中走出，暴虐的寒风携带着冰籽扑面而来，砸的人脸颊生疼，但距离突破越来越近，陈少白只感到心念舒畅，胸气豁达。
气疗术！
周身肌体温度骤然升高，徐徐跌落，左臂一阵酥麻酸涩，被利刃分开的肌肉血管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起来，一层崭新地肌肤在血痂下渐渐形成。拨开血痂，透过破损的棉衣可以看到粉嫩如新的肌肤。
伤势已然痊愈，甚至连半点疤痕也没留下。
与此同时，气疗术的副作用也随之降临，胃酸汹涌，将肠道里残余的食物消化的点滴不剩。
感到手足有些发软，陈少白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
与此同时，与木犀城相距三百里的雄城之中。
“浩然，这里的剑道水平如何？”康景吾似乎经过了长途跋涉，整个人都沾满尘埃，没有半点寒暄，直接发问。
叶浩然浓眉一挑：“四年一度的雄城论剑刚刚结束，虽然规矩森严，看上去似模似样，但非要描述的话，我只能说……不堪入目。”
把玩着手上的八卦盘，康景吾似乎早已料到：“木犀城那边也是一样，不到加冠的剑客巅峰也就小猫两三个，只是勉强能让剑罡衍变，施展御罡术罢了。”
“哎……风州乃龙脉所在，先皇担心淬气期的剑仙太多会折损大商气运，用种种手段限制了风州剑道足足百年，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浩然兄，慎言！”
叶浩然摇了摇头，似乎对风州的剑道水平彻底失去了兴趣：“陈少白呢？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应该刚刚接触剑术才对。”
“他天赋不错，毅力也够，在加上有些福缘的话，恐怕过上十年。青年一辈里，就只有你家那个表妹能稳压他一头了。不过……听说她最近离家出走了？”
“不能怪涵儿，这事落我身上，我也会离家出走。”
“哦？说来听听？”
“比剑招亲。”
第三十七章 冥想秘典
第三十七章
回到四合院中，一尊手捧紫sè小花的雪人便印入眼帘，让陈少白觉得即便在这寒冷的冬rì，胸口也有些温暖。
小雪人圆头圆脑，两颗黑sè卵圆石充作眼睛，圆乎乎的白sè小手上插着两朵三叶菱花，头上顶着一个淘米用的簸箕，憨态可掬。
这些装饰明显是未婚妻后来才加上去的了。
耳朵抖动一下，陈少白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别躲着了，出来吧。”
寒风呼啸，无人应声。
“厢房门侧半步。”
苗语琴苦着小脸从厢房走了出来，眉心红光明艳，jīng致的娃娃脸皱成一团，惹人怜爱：“每次都被你猜到。”
“不是靠猜的，小笨蛋。”陈少白注意到未婚妻手上端着一个大红瓷碗，因为有碗盖覆着。所以看不清里边究竟为何物。
“你的心脉一直阻滞不畅，所以我专门做了养心粥。”
苗语琴轻轻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便扑面而来，既有浓郁的肉香，又有清爽的莲子香甜。
养心粥里混杂了木犀、莲子、枸杞、决明、东芝等多种食材药品，所以味道虽然不错，看上去却是一片混沌，卖相并不算好，综合评价要打上一个折扣。但是这一餐，陈少白吃的极为香甜，只觉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也不过如此了。
餐罢，将新收刮来的四百两银票交予苗语琴保管，陈少白就进了屋子，点燃油灯，开始细细翻阅起了从赵宗仁身上的来的小册子。
书册黑底金边，并未写上书名，也无落款，加上封皮也只有薄薄七页，拿在手中却有些沉实的感觉，材质明显不凡，却不像《璇玑》和《亟雷》那般带着独特的香气，似乎刻意经过祛味处理，倒也并不惹人注意。
借着油灯散发出的澄黄光芒，陈少白一目十行的阅读了起来。
屋内温度不低，属于三叶菱花的气息与柔和的灯光交映成趣，在这样的环境下读书，应当是十分惬意的，但读完这本无名黑书之后，陈少白的额头却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滴。
“竟然是赵家搬动血液以强化身体的冥想秘典！”
陈少白并没有因为突获重宝而欣喜若狂，眼里反倒带上了一些惊疑不定的光彩。
赵家一向对自己的冥想秘典敝帚自珍，对于任何觊觎着都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这数十年来，死在赵家客卿供奉们手上的剑客乃至剑士都有不少，难道对方会因为看他顺眼而放他一马？
陈少白不是将自己命运交给别人决定的人，所以他想的更多。
赵家能在这木犀城屹立数百年不倒，就算没有剑豪级别的隐藏人物，想必也招揽了许多剑士境的强者，他不过是剑客巅峰的实力，怎么与这样的庞然大物对决？
事已至此，就算他主动上门交出秘典，谁能担保他没有抄袭一份？如果赵家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要斩草除根的话，那他就成了自己送上门的傻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束手就死。
“玩大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立刻带上苗语琴，卷铺盖走人，等到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再回来找回场子；另一条则是等到六rì之后，在木樨论剑中抢到木犀果，再跑路。
第一条路虽然安全许多，但须要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突破契机，而第二条路固然有大机遇在前，却不得不直面赵家这个庞然大物。
得到对方的镇宅之宝与在公平剑术比斗里杀上一个晚辈相比，一个是势力屹立不倒的根基，另一个只是有极小可能带来发展的希望，二者根本不可同rì而语。
陈少白有些后悔自己翻尸的时候没看书的内容了。
“不看白不看，以后赵家找上门的时候，也不亏了。”翻开无名秘典，陈少白逐字逐句地细读了起来。
内容很晦涩玄奥，大致是教人如何搬动血液以强化身体的法门，但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以前从未接触过，不要说进境了，一个多时辰过去，他连门路都没摸到。
忽然，陈少白的耳朵轻微地抖动一下，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声响，脸sè立即变冷：“好快的动作！”
将太忠银剑配在腰侧，箭步出门。
咚！咚！咚！
听见敲门声，陈少白心中微微发寒：“杀人还敢敲门，不是狂妄自大，就是本领超凡，赵家既然派他来，想必是后者了。”
出鞘的太忠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越发刚硬，立即将jīng神拔高到巅峰层次，陈少白猛地推开门，一剑刺出。
轰！
银光闪烁，雷霆炸响，将前方飘飞的鹅毛大雪立即湮灭，形成一片真空区域。
然而这锋芒毕露的一剑，竟被来者用一柄轻薄的细剑一个撩拨、云绕、拖挂，轻轻巧巧地化解掉了。
不仅是衍生出的剑罡，就连整柄太忠也都被带向前去，失血过多还未曾补充疗养起来，陈少白脚步一个虚浮，加上天寒地冻，四合院里早覆盖上一层冰霜，竟一步踩滑，空门大开。
“遭了！”
陈少白身体腾空飞起，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啊！”一声娇吟从刺客的口中发出，她似乎并没有多少搏杀经验，见陈少白扑来，竟痴痴傻傻地不知作何反应。
噗通！
两人撞在一起，重重砸在地面上。
“这个杀手好嫩！”
下意识地给刺客了一个评价，陈少白手掌并指成剑，准备狠狠插入对方眼眶的时候，身子突然僵直起来。
“怎么是你！”
来者的容姿堪称国sè天香，腰侧还缠着一方经过特殊处理的染血手帕，不是当rì在万姬楼遇到过的小瑶，又是何人？
“原来陈公子还记得我。”被陈少白压在身下，小瑶面sè有些发红，眼神却带着些许迷恋，哪有半点杀手的模样？
知道自己搞了个乌龙，陈少白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隔着衣衫扶起对方，正准备道歉，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数月之前，小瑶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现在怎么可能轻松化解自己的必杀一剑？
有古怪！
第三十八章 弹压刺杀
虽然亥时的天sè已经一片昏暗，但陈少白经常在黑夜之中苦练剑术，虽没有暗中视物之能，却也轻易地将小瑶面容看的清晰，确认眼前的正是本人，而非戴了人皮面具的刺客。
但如此一来，反倒不好解释某些现象了。
感受到对方身躯辐shè出略显异常的热量，在联系刚刚那惊艳一剑，陈少白没能按捺住心头的好奇，于是开口问道：“虽有些唐突，但…你的剑术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最多能套出只言片语就算不错了，但是小瑶坦诚的出人意料：“楼主姑姑让我服用了一滴苍玄液，教了我一个月剑术，慢慢就练成了。”
苍玄液的名头陈少白是听过的，作用大致与木樨论剑优胜者的奖品－银龙眼仿佛，乃是雄城的一种灵木树酯。
小瑶口中的楼主，自然只能是风州万姬楼总楼主了。
作为一个可以发行银票的机构，万姬楼的势力遍布九州，而作为整个风州的代理人，总楼主的威势之盛，甚至比三大家家主还要胜出许多。
“大树底下好乘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到风州总楼主的亲睐的。姑姑？真是幸福啊。”
得灵物jīng华犹如探囊取物，用数个月的时间就能培养出一名接近剑士级别的巅峰剑客，难道那风州总楼主是剑豪级别的大能？
将心头的疑惑抛开，陈少白笑问道：“你的真名叫什么？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瑶吧？”
听到他这话，对面绝美女子眼里的神彩立即黯淡下去：“小瑶从懂事起就在万姬楼，没有名字，姑姑说我不需要名字。”
“都是可怜人啊……”
陈少白感慨之余，目光突然捕捉到对方身上一些变化，顷刻间心头狂震。
冬雪飘飞，小瑶仍旧穿着一身轻盈单薄的粉红绸裙，腰带上除了悬着一方血红sè手帕之外，还有一块圆润的紫sè令牌。
在这木犀城里居住数月，陈少白对谣传秘闻也不似以前那般一无所知，眼睛盯着那块紫sè令牌，再也离不开分毫。
代楼主令牌，持此物者为木犀城代楼主，总管万姬楼一切事物。
“木犀城的万姬楼，现在已经归你管了？”
陈少白喉头有些干燥，感觉人生际遇总是飘渺玄冥，根本无从揣度。
数月前在万姬楼斩杀陈卫的时候，小瑶还只是个无人搭理的歌姬，而现在则成了可以同赵、陈、李三家家主分庭抗礼的大人物，在这木犀城里堪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人敢轻贱于她。
“是的，回去之后，我就和那些姐姐们说好，以后陈少侠来万姬楼，一律免费。”小瑶眼睛闪烁着星星，或许是见惯风月的缘故，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在叙述天道循环、人类至理一般，没有半点别扭的感觉。
“咳咳……算了吧。”陈少白略有些尴尬，却忽然想起一个传闻——万姬楼代楼主，必须是完璧之身。
难道你是处女？！
猛地闭紧嘴将这句到了口边的话憋回去，差点将自己舌头咬到，缓了好一会，陈少白这才斟酌语气地问道：“你没有接过客人吗？”
“嗯！从小就有乐师教我礼乐，我学的不错，所以在万姬楼只是偶尔清唱吹箫。”
吹箫？吹的什么萧？
看着小瑶那张没有半点瑕疵、如同碧玉般的瓜子脸，那一副如同火焰般热情的红唇，陈少白心里不由得邪恶了一把。
但想起家里可能已经入睡的未婚妻，心里顿时生出一丝罪责愧疚感，于是咳嗽一声，正sè道：“这么晚了还不曾歇息，想必该是有急事的。”
“嗯！”小瑶习惯xìng地点了点头，一个不为普通人所知的秘闻在她口中缓缓淌出。
半刻钟后。
“万姬楼竟然真的接刺杀任务？”
陈少白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平定安乐，至少，上辈子的杀手们不会明目张胆地把任务平台弄到市中心来。
在今天夜里，万姬楼接到了两份悬赏任务，目标都是陈少白的项上人头。如果万姬楼的专业刺客一齐出动，他几条小命都不够花的。
“嗯！赵家家主赵思协和陈冲的母亲徐晨都想花钱买你的命，我把任务接下来封存了，应该能拖上一段时间。”小瑶眨巴着媚态天成的丹凤眼，就像得了满分，要求长辈嘉奖的小孩一样，“小瑶聪明吧！”
“多谢了，可为什么要帮我？”话到了嘴边，陈少白却说不出口了。他二世为人，在感情方面不是雏，通过对方的眼神就能看出她到底想着什么。
只是家中有贤妻，他不得不辜负这份情感。
正当陈少白斟酌言语的时候，苗语琴地适时出现化解了僵局。
她揉着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眨了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瑶，半响，才柔柔弱弱地说道：“好美……”
见到一名粉雕玉琢、眉目如画、额头星点殷红的小女孩走出门来，小瑶也眼前一亮，侧过头对着陈少白笑道：“好可爱的小姑娘！她是你内人吗？”
陈少白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面前这个神经粗大的代楼主了，他点了点头，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滋生出来。
“小瑶，能再帮个忙吗？”陈少白这话说的有些没底气，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给对方的。
“嗯！”
“六天，只要在我家住上六天，如何？”
小瑶脸上突然升起一抹绯红。
见状，陈少白知道对方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木樨论剑还剩六天结束，如果你和小苗住在一起的话，我就放心了。”
有木犀城万姬楼代楼主坐镇，谁敢上门挑衅？就算拨了这一层身份，小瑶那一手接近剑士级别的剑法也不是吃素的。
小瑶似乎已经丧失了正常说话的能力，此时的她面sè通红，一双丹凤眼微微开合，媚态横生，呵气如兰：“嗯！”
“漂亮姐姐会和我一起睡么。”
苗语琴那明显不是疑问的语句和眼神，让他的头顿时有些大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买命剑士
白sè的jīng灵在空中飞舞翩跹，带来前所未见的极寒。
在这样的深冬时节，陈少白穿着一身素朴的棉袄，手上的长剑在空中挥舞出一道道墨绿的光华，四shè的剑罡形成一片大网，周身一丈范围内，竟没有半点雪花。
耳旁的琴箫之声渐渐悠扬，让他的心神也陷入了一片宁静，动作也随之缓和停止。
心静，身静，剑静。
不多时，双肩和长发上就落满积雪，但陈少白置若罔闻，双眸紧闭，似乎在酝酿思考些什么。
忽然，他动了。
先是浑身与长剑僵直片刻，好似雕塑中的持剑者一样，剑和身本是一体，然后整个身躯忽然消失，手中万载化为一道绿sè雷霆平地炸响。
轰！
前方三尺半的地方掀起一阵小小的暴风，顷刻间，将整个池塘上空的飞雪全部湮灭。
此招既出，竟有改换天象之威，虽只局限一隅，却也远远超出正常人类个体的极限了。
神奇的是，这道雷声突兀自平地炸响，不但没有扰乱琴箫合奏，反倒顺利地融入了节拍，似是乐声的一部分。
“终于能够完全驾驭了，就叫它爆裂剑罡吧。”陈少白的眼里带着一丝赤城的喜悦，在剑道上每进展一步，他都能获得极大满足。
这一招是他将亟雷、璇玑练至巅峰，然后再结合陈匡胤的叠浪而自出机杼的剑罡变招，主动引爆剑罡，就像将压缩到极致的空气突然放开一样，比起以前简简单单的罡风肆虐来，威力骤增三倍有余。
但同样的，修炼施展这一招也十分伤剑，至少在陈少白没有能力将剑罡覆盖剑脊的时候，每一次施展出来，都会给长剑带来一次破坏。
若是手持寻常百炼良剑施展，只消一次就会将剑彻底摧毁，就算是三千jīng工的斩风快剑，每次施展之后，也会多上一些瑕疵痕迹。
以陈少白对练剑的痴狂程度，不消三rì就能毁掉一柄青史留名的宝剑，所以，他早早地放下的太忠不用，而改换了拥有自我修复功能的万载。
只是这样一来，对木犀果的消耗也就越大了。
施展爆裂剑罡明显比平时更消耗体能，只是刺出一剑，陈少白浑身上下的血液就翻滚沸腾了起来，骤升的温度将落在身上的白雪融化，濡湿了衣衫。雪水混杂汗水传入鼻翼，带着一股咸甜交织的味道。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直接席地而坐，将万载横于双膝，闭目回味，思索如何将爆裂剑罡完善。
白雪飘落在万载碧绿如玉的剑身上，渐渐消融，将上面刚刚多出的焦糊痕迹一点点擦去。
一刻钟后，韵律萦绕耳边，陈少白睁开双眼，便见到恢复如初的万载。
这五rì以来，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神奇现象，虽然不懂其中门道，却也乐得省下几颗木犀果。
“难道这个世界的雪对木质的物品有特殊疗效？”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来做实验，所以这个推测自然只能无限制后延。
摇摇头将这些杂念祛除脑海，陈少白走进厢房，同苗语琴和小瑶知会一声，就离开了四合院。
这是小瑶住进这里的第六天，也是木樨论剑最后一轮。
陈少白前一轮的对手是个刚刚步入剑客境界的少年，就连施展剑罡都需要运剑攒势许久，所以他轻轻巧巧就将对方的佩剑谭飞，将万载横在颈上。
压倒xìng的胜利，那名幸运走到准决赛的少年也没有不服的心思，干脆认输。两人的相差太远，倒也免去了一番杀孽。
或许因为许多年不曾下过雪的缘故，人们都藏在家中取暖，街行人甚少，显得有些清冷寂寥。
咯吱、咯吱……
脚下的黑头白底的登云履踩踏在积雪上，发出一种可爱的声音，颇有趣致，陈少白埋着头，专心踩雪，忽然耳朵轻轻抖动一下，便站在了原地，缓缓拔出腰侧万载。
啪！啪！啪！
清晰地鼓掌声透过风雪传来之后，一名中年模样的黑衣男子按着剑，从两座民宅的间隔中缓缓走出。即便在这寒冷的冬rì，他身上的衣衫依旧淡薄，但飞雪还未曾落在身上，就被逸散出的超高体温消融殆尽。
“陈少白，你很不错，不到加冠之龄就触摸到了剑士的境界，jǐng惕xìng也足够强，如果不遇到我的话，假以时rì，甚至能够成就剑豪，得窥仙道。可惜，你今天就要陨落在这里了。”
陈少白并没有回答，他目光冷冽地盯着这名男子的手掌——没有半点白茧，粉嫩白皙如同婴儿。
“和陈匡胤一样，是剑士境的强者！”
虽然两人都还未曾出手，但一股浓烈的死气已然弥漫起来，周围的温度似乎更低了。
他原本就没有报过侥幸心理，所以对这木樨论剑终结的前戏早有预料，倒也不觉太过突兀：“赵思协的人，还是徐晨的人？”
赵思协是赵家家主，徐晨则是陈冲的母亲，陈少白杀人无算，但有能力请动剑士强者的，就只有这两个。
“哈哈哈，告诉你又何妨？我是赵家客卿，却也收了徐晨的赏金，不管是哪个身份，今rì都必要杀你！扼杀天才的滋味，真是美妙啊……”
黑衣中年虽然有些自傲，却也没有太多废话，见陈少白手中长剑出鞘，于是立即脚步交错如同犁地，风驰电掣地越过间距，一剑刺向陈少白。
剑士的身体强大无比，虽然这几rì陈少白进步不小，但直到这一剑来到胸前一寸的时候，对方的身影才勉强在他的视网膜上成相。
喷shè而出的剑罡甚至已经刺破了棉衣，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为危险的针芒状，血液翻滚沸腾，犹如烈火烧身，整个人的反应速度当即飙升了一个档次。
剑士又如何？让你感受一下我压箱底的招数吧！
陈少白右脚猛跺大地，如钢铁支架，整个人呈现出完美稳固的形态，身体宝剑一僵，腰跨一体，脊椎寸寸推动，力量贯通。
身形消失，手中长剑化为一道青雷炸响。
爆裂剑罡！
第四十章 剑士三境，拼杀！
身形消失，万载化雷，陈少白的反应速度明显超出了黑衣中年的预期，两人剑招相对，都是全力出手，这个时候就算他想躲，也未躲得了。
然而，黑衣中年做出了一个陈少白极为熟悉的动作——只见他微微调整身形，将小腹对准碧绿如玉的长剑，不退反进，主动挺身上前。
竟然是当初首手提斩骨刀初战熊英杰时，陈少白用来以弱胜强的招数！
噗嗤！
长剑入体，雷声炸响，血肉横飞。
“没想到吧！这就是剑士的生命力啊！”
黑衣中年似乎经受过疼痛忍耐xìng训练，再加上强悍无比的生命力，被人一剑炸开腹部后，他的脸上不仅没有半点痛苦之sè，反倒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狂喜。
剑士三大境：【洗髓换血】，【以剑御罡】，【琉璃明镜】。只要达到第一步洗髓换血的程度，生命力和身体素质都会远超凡人十倍，力能扛鼎，臂提千斤，对于凡人致死的伤害，对剑士来说却不是那么难以承受。
手中佩剑横劈直削，目标乃是陈少白的右臂——他是一个很记仇的人，被陈少白伤的这么重，就算剑士恢复能力强大远超常人，也需要静养一个多月了。所以他想先废掉陈少白，然后再慢慢将其凌辱致死。
事已至此，想要躲闪根本不可能给，陈少白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暴虐，一股狠戾之气透体而出，竟生生将人类躲避的本能按压下去，主动沉肩，朝着对方剑刃狠狠撞了过去。
咔吧！
这是肩胛骨粉碎的声音。
“嗬嗬……”如同破风车一般喘着粗气，黑衣中年狂笑着后退三五步，让万载从自己的身体里滑出来。
两人伤口奔涌而出的热血将脚下白雪浸染融化，形成一个个红艳的水洼，散发着腥甜的气味。
作为专门司职杀戮的客卿，黑衣中年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这一剑给陈少白造成了怎样的伤势，虽这个世界并没有明确详细肌肉骨骼划分，他也能判定，陈少白右臂已经废除，再也没有能力提剑杀敌了。
左手剑？开什么玩笑！人的经历是有限的，就算陈少白从娘胎里开始练起，也绝对不会强到哪里去。
“哈哈哈！小兔崽子，你的确很强，在剑客巅峰的时候就能越阶施展御罡的手段，就算放到紫寰城也算是中上资质，在这木犀城里更是超级天才，但你今天就要死在这了，你的银票，你的宝剑，都是我的了！”
黑衣中年嘴上丝毫不停，一方面出于自己的病态心理，另一方面则是依仗剑士的强大体质。停战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他那血肉模糊的腹部就已经停止溢血了，拖得越久，对他也就越有利。
剑罡覆盖的良剑，杀伤力甚至要远超未曾加持剑罡的三千jīng工，是以，他这一剑几乎切入了陈少白的整个肩膀，就连锁骨和胸廓的骨骼也都被长剑余威粉碎，只差一点，就要将肺部穿刺了。
肩膀上只连着点皮肉，还怎么持剑与人拼杀？
看着通体碧绿如玉的万载，黑衣中年的眼里露出一丝渴望：“三千jīng工，放在你这样的小家伙手上太浪费了！”
“是吗？”因为失血过多，陈少白面sè有些苍白，再加上气疗术地急速修复，创口酸麻胀痛难耐，让他脸上的肌肉都不自觉地跳动起来。
一息后。
陈少白耸了耸肩，虽然感觉还有些凝滞，却也可以持剑杀人了。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黑衣中年爆退五步，或许是因为失血和腹部重伤的缘故，脚步有些虚浮，竟一下踏空，滑倒地面。
“取你xìng命的人！”陈少白箭步上，万载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落在对方的颈脖之上。
噗嗤！
圆滚滚的头颅被血压飞，一捧腥浓的红绸涂了满地。
嚼碎一颗木犀果吞咽入腹，陈少白强忍着身上的凝滞不畅，将对方的良剑背在身后，粗略地搜刮了一番。
“嘶……难怪能请动这样的强者，他们也真舍得花钱！”看着手中那两张深紫的千两银票，陈少白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之前已经勉强将伤势治好了，但那就像是用强力胶生生黏住的一样，刚才暴力挥剑斩敌，已经再次将伤口撕裂开来，所以他压抑着右臂的剧烈疼痛，飞快地将战利品收好，就一边吞咽着木犀果，一边反复对自己施展起了气疗术。
酸胀、酥麻，伤口好似有万只蚂蚁在爬行噬咬，这样的经历忽然让他明白为什么前世的人总是把“万蛊噬心”与“凌迟”相提并论了。
十三颗木犀果入腹，十三次气疗术反复治愈，一刻钟后，陈少白终于可以灵活自如地运转肩膀手腕，没有半点阻滞了。
这时，地面上的血洼已被冻成了一块块绯红水晶。
“还好我有随身携带木犀果的习惯，但……一口气吃了三十九两银子，真是奢侈。”虽然花六百两银钱给苗语琴买桐木冰丝琴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但轮到自己花钱的时候，陈少白就觉得有些牙酸了——毕竟练剑是一项极耗银钱的事。
但想到又有贰仟两银票入手，陈少白又豁然开朗，想起刚刚的战绩，长久以来因为陈匡胤而一直对剑士怀有的恐惧也渐渐消散，念头通达之下，感觉手中的万载都更加得心应手起来。
剑士又如何？照样能将其斩落剑下！
木樨论剑的最后一轮只是陈少白与李书卿之间的比斗，或许有不少钟爱剑术的世家子弟和参赛者会来观看，但主角却只有两个：李书卿和他。
所以当陈少白赶到黑砖院落的时候，便立即有三十多道剑锋般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了起来。
“小白，你的脸sè怎么这么难看？俺娘说过，你这样的情况是饿坏了，要多吃肉补补。”大汉典吉背着一柄四尺长的巨剑，龙行虎步地来到陈少白面前，摸着自己的光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次决赛的时候典吉败给了李书卿，刚才一剑挑飞那学艺不jīng的对手，也确认了第三名的身份，如果今年银龙眼的数目与四年前一样的话，倒也能分上一颗。之所以还没走人，就是为了观看木樨论剑最终的剑术对决。
小白？
陈少白眼角抽搐了一下，正准备回答的时候，一抹火红剑光当头袭来……
第四十一章 不战而胜
刚才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杀，血液不要钱似的淌了满地，陈少白的反应速度比平时要降低了许多，所以这当头一剑袭来，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后，那火红的剑尖已经抵住了额头。
“这是哪个不讲规矩的！”
陈少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再次投胎转世的时候，那红sè长剑却立刻悬停了下来，充分地显示了持剑者高超的剑术功底。
唰地将宝剑入鞘，李书卿面带敬佩之sè地看着他，半响，竟鼓起了掌。
啪！啪！啪！
“少白兄果然不是凡人，长剑加身仍能谈笑自若，看来不止是境界远胜书卿，就连心灵修养也是如此。”
陈少白将下意识扶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收回，没顾得擦去额头的冷汗，确认对方不是在嘲讽自己，心里一边暗骂着，一边说道：“客气了。”
“不骄不躁，少白兄果然是吾等楷模，难怪能轻易将陈冲和赵宗仁斩落剑下，难怪能越阶施展出完整的御罡之术。”
楷模你妹！我是吓得动不了好不好！
陈少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注意到对方话语里透露出的有效信息，当即追问道：“御罡之术？”
听到他这样问，李书卿面sè顿时古怪了起来，打量了他半天，才接着说道：“少白兄没有jīng研过御罡之术么？”
“没有。”陈少白回答的理所当然，这玩意儿它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剑士三大境中第二境的以剑御罡倒是有些相似，但想必不是一个东西。
手指不由自主地磨砂起了腰侧的火红剑柄，李书卿张了张嘴，未曾开口，就先发出一声叹息：“唉……你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感叹罢，不等陈少白继续追问，他就有些神sè恍惚地叙述了起来：“驭风、御罡、真罡，它们分别是属于剑客、剑士和剑豪的能力。”
“剑客境界的驭风不难，只要苦练剑术，挥舞佩剑若行云流水，即可凝聚全身力道，透剑而出，凝聚周围气流御敌。”
“剑士境界的御罡，困难程度就要暴增十倍了，不仅要求对手中佩剑了若指掌，还要熟稔掌控气流变化，驾驭剑支将罡风改造地更具破坏力。一般只有【洗髓换血】成为剑士之后，才能够完全掌控，所以剑士三大境的第二个，就是【以剑御罡】。”
“至于剑豪境界的真罡……任何剑拿在手中都可如臂使指，施展三尺清芒，化腐朽为神奇，草木花石皆可为剑。”
“据说在这之上，还有更高的淬气境，我却是一无所知了。”
长见识了！
剑士的三大境界：洗髓换血，以剑御罡，琉璃明镜。爆裂剑罡就是【以剑御罡】中的秘术，可以说，只要陈少白身体素质突破了，他立刻就会成为剑士中游的高手。
陈少白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插话，看李书卿那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就知道对方还有话要讲。
果然，李书卿只呆愣了两三个呼吸的时候，就满脸感慨地接着说道：“想要无师自通地熟练掌控御罡之术，简直难若登天，许多初入剑士境界的强者都无法完全掌控。所以很多高级剑术秘典里都有相关的法门，陈家的《叠浪》和我家的《澄净》都是如此，可就算这样，修炼难度仍然很大，我十八岁就修炼到剑客巅峰，出门历练谋求突破，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仍然没能完全参透澄净的奥妙。”
“与无师自通的少白兄比起来，某简直就是愚昧不化的蠢材。”
想起陈冲临死前的压箱底杀招，陈少白心中恍悟，原来对方那不成形的三叠剑罡与自己的爆裂剑罡，都是牵扯到了御罡之术的高级罡气。
“难怪刚才那个剑士杀手不与我硬拼，而是主动自残了，原来他只是洗髓换血的第一阶段，也不会御罡之术！”见李书卿神sè黯然，陈少白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开口安慰道：“前三名都有银龙眼作为奖品，只要服下它，就可以突破成为剑士，到时候再修炼御罡就简单多了。”
“这些年我闯荡风州，有灵之物也服了不少，哪有那么简单！”李书卿能够放下万贯家财和娇贵身份，四处闯荡以磨练剑术，他的意志也极为坚韧，所以黯淡只持续了片刻，一个深呼吸之后，他就恢复了正常。
“少白兄，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你当rì对决陈冲时施展出的御罡之术，是临场超水准发挥，还是完全掌握了？如果你能熟练掌握的话，那今天也不必打了，某干脆认输，免得伤了和气不说，还丢了xìng命。”
这么简单？
陈少白有些不敢置信，虽然刚才一战让他失血极多，体力消耗巨大，但这几rì研习赵家的冥想秘典，对身体控制能力大大提升尚能支撑一场战斗。施展一次爆裂剑罡，就更不在话下了。
“嗯，稍微让开一些吧。”
典吉和周围的世家子弟们似乎也很是期待，所以话音落下不过两个呼吸，陈少白的周围就很快腾出了一片方圆五丈有余的空地。
手上随意搭在腰侧的碧绿剑柄之上，陈少白松松垮垮地站着，好似与周围环境融成一体。
忽然间，佩剑与身体似乎连接起来，同时一顿，再也不分彼此。
心脏剧烈跳动犹如烈火烧灼，陈少白的身形瞬间消失，手中万载也化为一道流光。
轰！
爆裂剑罡猛地炸响，掀起的气流将整个黑砖院落的鹅毛大雪都席卷而回，干净敞亮。
宝剑入鞘，陈少白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如何？”
痴痴傻傻地愣了半响，李书卿似乎有所领悟，脸上被狂喜之sè充盈：“原来是这样！我太执着于《澄净》里的记载了！以我的身体素质，只要悟透了这一层，很快就能突破了。早就应该料到的，这样才是对的啊……”
似哭似笑的癫狂持续了长达一炷香的时间，见他如此表现，周围都是沉迷剑道之人，想起剑道之路的种种艰难困苦，一时间都有些心酸，倒也无人打扰。
发泄过后的李书卿似乎变了许多，虽然神态有些憔悴，但眼神却极为明亮，他快步上前，对着陈少白行了一个剑客礼，猛地举起手来：“我认输！”
银龙眼四年一熟，虽然时多时少，但木樨论剑的冠军肯定是有一颗的。
作为灵木jīng华，价值连城的银龙眼，就这么到手了？
陈少白还未来得及欣喜，眼前的三条木犀树枝就发生了异变。
第四十二章 银龙眼
三颗通天巨木将黑砖院落包围起来，它们碧绿如玉的粗大枝条延伸到北苑之中，尖端分别悬挂着三颗与众不同的小果子，散发着浓烈的肉桂香气。
与寻常通体橙黄的木犀果不同，这三颗呈现出一种半银半黄之sè。
李书卿的认输好似是一把开启神秘之门的钥匙，话音刚落，半尺高的地面上凭空冒出一缕清亮的银光，如同牛毛细丝交织缠绕在一起，却又显得界限分明，没有杂乱的感觉。
银光很快地浓郁了起来，竟渐渐将整个院落覆盖包裹，沐浴在这片光芒之下，陈少白感觉自己有些虚弱的身体都舒适了许多。
长期rì夜不缀地苦练剑术赋予了他敏锐的目力，即便在这一片辉煌里，他仍然能够隐隐绰绰地看到一些东西。
在陈少白的眼中，这一团团银辉像是受到感召的jīng灵，不断地被牵引融入到三颗银龙眼之中，成为了催熟灵木jīng华的强力催化剂。
随着光芒的注入，果实上的淡黄sè也渐渐被银sè覆盖，五个呼吸之后，光华褪尽，这些sè泽不同寻常的木犀果就已经彻底成熟。
不，这个时候，应该叫它们银龙眼了，自此之后，它们便不再是寻常的蕴含灵气之物，而是灵木jīng华了。
“海市蜃楼？还是光影投shè？”
陈少白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置信：“不管怎样，这也太巧了，就像……就像有人在cāo控着它们的成熟一样。”
而李书卿虽然也有些感慨，却并没有像他这般惊奇：“很震撼吧？感觉几乎就像四年前那一幕的翻版，不过，当初我是在第一轮就遇上了赵宗介，被他用超常的速度硬压一头，以惨败收场。但今rì他却葬身在你剑下，而我能享受这银龙眼，世事之变幻当真难以预测。”
“不过……今天的光芒似乎比四年前那次要多上一些？”
不多时，三颗果子被专人分配到了优胜者们手中。
陈少白手捧一枚银龙眼，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自然要仔细端详一番。
银龙眼大小与桂圆相差无几，圆润饱满，覆盖一层银sè光膜，更有丝丝条条的金sè纹路缠绕其上，富有弹xìng，他甚至怀疑自己用普通剑罡去劈砍这灵树jīng华，也不会给它造成半点损伤。
虽同样出自头上那三株通天巨木，但与街市里贩卖的寻常木犀果不同，这颗银龙眼散发着类似于薄荷的清香，并不浓郁，却有着清心凝神的功效。
陈少白侧过头看了看典吉和李书卿两人手中的银龙眼，发现它们不仅个头比自己手中这颗小了很多，也没有半点金sè纹路，只是呈现出一片澄银的sè泽，虽然看起来也颇为不凡，却明显不如自己手中这颗了。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典吉和李书卿回望一眼，两人皆是知觉敏锐的剑客，顿时也发现三颗银龙眼的区别，但他们只是思考一会，就立即释然——既已获得了一颗，还不知足的话，要那些死去的剑客们九泉之下如何自处？
修习剑道当勇猛jīng进，一往无前，却也要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否则迟早会被自身的贪yù所淹没侵蚀。
许多天资纵横的剑士并不是败在敌人的剑下，而是败在自己的yù望之中。
正当三人感慨万千的时候，一名脚蹬金丝青云履、身着滚金长袍、头戴束发紫金冠的青年快步行来，像看后生晚辈一样细细起了审视他们。
但三名向来骄傲的优胜者却没有半点不满，反倒听之任之，因为他们知道，面前在这个人的年龄不比他们爷爷小多少。
来人正是服下祖孙果，延寿二十余载的陈匡胤。
陈匡胤凝视三人半响，似乎在心里得出了一些结论，他微微将头偏了偏，似乎在聆听着什么，片刻后，他冷声说道：“你们虽然还很弱小，但也有些利用价值。所以签下这份任务的协议书之后，这三颗银龙眼就归你们了。”
陈家家主一贯冷酷直接，对人无情，说话做事风格完全随心而为，丝毫不顾虑他人感受。
“还要接任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一愣，陈少白举目四顾，发现典吉和李书卿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于是连忙问询。
原来，每届木樨论剑中获得优胜的人想要得到灵树jīng华，都必须接下一个来自城主的任务，而这银龙眼则是作为定金，若能完成任务，还会有更多的后续奖励。
至于为何非要接下，李书卿只用一句话就把问题给堵了回来。
“你以为，这三颗木犀树归谁管？”
废话，当然是……
陈少白恍然大悟。
剑术比斗，杀人无罪，清缴战利品，种种现象让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身处乱世之中。但事实上，商国能屹立五百年不倒，虽不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对九州的统治却稳固如同铁板一块。建国五百年来，只有百年前出现过一次暴乱，除此之外，再无战祸。
风州牧再无能，他也兼任着木犀城城主的职位，是朝廷钦点命官，有人明目张胆地违抗他定下的规矩，就是与整个商国为敌。
陈少白虽然对自己的剑术有信心，但也没有傻到与国家暴力机关为敌的地步。
况且，看着身边两个人一脸轻松的模样，他觉得任务条件应该不会太苛刻。
口头同意之后，陈匡胤轻轻挥手，一份白纸黑字的契约便来到了陈少白手中。
纸质洁白，坚韧如牛皮，字迹中规中矩，透着一股凉薄和霸道的意味。
“陈匡胤的字迹，这份契约想必是他亲书了。不过，风州牧有能力请得动他？就算请的动，也不需要他亲自写啊……怪事！”
陈少白不愿多想，这个念头刚刚浮起就被他镇压下去，于是专心致志地看起了手上这份合约。
内容并不复杂，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已经将其反反复复地研究了三五遍。
确认自己没有将内容理解错之后，陈少白神sè怪异地抬起头。
第四十三章 吞服！
不是因为太难，而是因为太简单！
根据契约所说，在木樨论剑上获得优胜者，只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参与州级学府的入学考核，就可以取得银龙眼的拥有资格，随意处理。它没有规定契约者必须成功考入其中，仅仅需要参加就可以了。
失败没有惩罚，成功还有后续福利。
唯一有些约束力的条件也很简单：“六年之后，须回木犀城服役四载。”
虽然简单，却也要经过司法机构公证处理记录，上报到宣州皇城，再同步各个州城的。一经违背，轻则受牢狱之灾，被世人唾弃，重则受九剑分尸之刑。
陈少白掐着指头算了算，就算在木犀城服满兵役，也才二十六岁，是风华正茂之龄，于是干脆利落地挥笔书下“陈少白”三个大字。
“还好这些年有小苗敦促着，勉强学了一些，字也不算太丑。”
自以为剑客都是些文盲的陈少白得志意满，便有些恶趣味地朝着典吉的方向看去。他下意识地认为典吉这种五大三粗的彪型猛男，就算不会直接按手印，字迹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然而，当视线投shè到属于典吉的那份契约上之后，陈少白顿时如遭雷击。
在那份白纸黑字的契约之上，除了陈匡胤的手笔之外，还有着一行清秀娟丽的篡花小楷，字体漂亮的不像话，每个看到这行字的人都会认为它应当属于一名养在深闺人不知的富家小姐。
不是都说字如其人么？
陈少白觉得自尊心倍受打击，世界观瞬间崩塌：“典吉，你的字……”
“啊？从小俺娘就教俺读书练字，时间长了，就成这样了。”典吉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字迹风格有些诡异，回答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起了自己的光头。
陈少白气结，朝着李书卿的方向看去。
只见三个商字写得锋锐如剑，没有丝毫羁绊，恰如其人。
“不愧是在族学里受过教育的。”
放弃了与人比拼书法的念头，陈少白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并不适合从文，无意识地将手轻抚在腰侧绿如翡翠的剑柄上，顿时感到心中安定许多。
“果然，剑术才是最适合我的道路啊……”
签约过程并不简单，除了白纸黑字的契书之外，还须要公证人见证、司职机构记录等一系列流程。
看着一些以往见不到的官员们在黑砖院落里来来回回地忙碌着，陈少白顿觉无趣，于是盘膝坐下，默默地修习起了得自赵宗仁的那一本冥想秘典。
得到这本无名黑皮书也有五天时间了，因为上面通篇皆是晦涩玄奥的文字，并没有插图，所以当陈少白反反复复地背诵许多遍，直到确认没有半点遗漏和谬误之后，就将其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冥想修炼，用jīng神力量来搬动体内血液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容易，一连试了五六天，连一次都没成功过，身体素质的提升几乎微不可查。但即便如此，他对自身的控制能力也提升了许多。否则的话，之前那个黑衣中年当肩一剑就能让他血崩而亡，哪里还有力气在这里谈笑风生？
运转着书中记载的法门，陈少白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放空，听力越来越敏锐，心脏如槌鼓似的砰砰作响，血液在血管中来回冲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浪涛拍岸一般。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些变化，感受到血液的流动，甚至能够将意识附着其上，却无法挪动半点。
毕竟jīng神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想要化虚为实作用于血液，简直难若登天。
忽然间，脑海之中灵光一闪，陈少白对着自己施展起了气疗术。
肌肉收缩状态正常，骨骼弹xìng正常，血流速度途径正常……
陈少白确认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但身体的温度却猛地攀升起来，随着心脏强力地将血液泵出，四肢百骸如同烈火烧灼，酥麻刺痛，但在这一刻，他对血液的感知似乎越发清晰了起来。
水到渠成。
血管内的血液，肌肉里的血液，似乎都成了他手中的长剑，如臂使指，随心所yù，本能般地照着那无名冥想秘典记载的路线运转了起来。
人为地cāo控身体十数年养成的习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即使有秘典参照，陈少白也不敢全力施为，而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挪动血液，细细感知它们的滋润和冲刷效果。
陈少白是被一种从未体会过的饥饿感唤醒的。
以前胃酸翻滚沸腾都让他感到难以忍受，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酷刑，不仅仅是容纳食物的胃部，就连肠道也疯狂地分泌着消化液，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收缩舒张着，似乎要将体内的最后一点食物养分彻底分解吸收。
这时，恰有一股类似于薄荷炖肉般的清香从手中的物件上传来，人类的本能占据了上风，陈少白看也不看，一口将其吞咽下去。
说来也怪，那银龙眼一入腹中，就像两座太行大山被丢入了洪水之中，拦流截涛，饥饿感顿时消减。
做完这一切动作，陈少白才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月明星稀，三株木犀巨树散发着淡淡的绿光，香气也不似白rì那般浓烈，变得有些柔和了起来。
偌大的黑砖大院里也只剩下四人。
“小白，你终于醒了，可饿死俺了。”看都不用看，陈少白就确定了说话者的身份。
听到这带着些乡土气息的话语，陈少白忽然觉得心头一暖，有些感动地站起身来，朝着对方抛出两颗木犀果：“你是饿死鬼投胎么？先拿着填了肚子。李书卿人呢？”
“他担心银龙眼灵气流失，先回家了。”典吉一边狼吞虎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
想起那人为了剑道可以放弃一切的xìng格，陈少白觉得倒也合情合理。他轻轻摇了摇头，却又看到一名与他有知遇之恩的中年男子，连忙行了个剑客礼：“您怎么来了？”
来者细眼长须，头发用银箍束起，虽身材不高，却也带着一股枭雄气质。
正是巴擎天。
只是此刻，他和陈匡胤都面带诡异之sè地盯着陈少白，没有正面回答，两人竟异口同声道：
“你先管好自己吧。”
第四十四章 可敢再战？
管好自己？
陈少白有些不甚明了，准备追问，却忽然感到一阵火燎般的疼痛和高热从腹中传来。
刚刚吞入腹中的银龙眼！
这哪是灵木jīng华，简直就是一颗散发着无穷光热的火球！
“巴叔，失礼了。”
陈少白对着巴擎天猛地一抱拳，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直接合上双眸，盘膝而坐。
他并没有传奇故事中那般内视诸身明察秋毫的能力，但对于《亟雷》《璇玑》和无名冥想秘典的研究赋予了他对身体内部器官敏锐的感知。
主动锁闭了视觉，其他感官就更加灵敏了起来，原本那不甚清晰准确的疼痛瞬间锁定在胃部，火苗烧灼般的疼痛也随之拓展，渐有烈火燎原之势。
生生吞下一块烧红的铁砧是什么感觉？陈少白以前不知道，但现在却切身体会到了。
疼痛愈演愈烈，他猛地咬紧牙关，生怕自己叫出声来，在人前丢了面皮。
但有些事情并非以人类意志为转移，当陈少白狠心死都不叫出声的时候，胃里的那块烙铁忽然爆炸开来。
嘭！
一声闷响透体而出，陈少白身上厚实的棉衣在半个呼吸内被汗水彻底浸透，双眼瞪圆，只觉一口甜血涌上喉头，忍不住同野兽般低声嘶吼起来。
“可惜一个好苗子，就这么废了。”
耳朵微微一震，陈匡胤似乎捕捉到了爆炸声传来的部位，猛地一挥滚金长袍，准备离开此地，但刚刚走了两三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回过头，对着巴擎天问道：“你怎么不出手救他？”
“男儿当独自面对一切艰难困苦，若事事都要求人，怎么成大器？那样不好，不好。”
巴擎天老头晃脑，顶上的银箍来回晃悠，像极了私塾里的老学究：“我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况且，他心志坚毅，未必需要人插手。”
“哦？既然风州牧大人都说你眼力超凡，那我就当个乐子吧。”陈匡胤回过身来，神sè仍有些不以为意。
两人对话时间极短，但陈少白却感觉自己已经受了数十年折磨。
银龙眼被胃酸分解，药xìng没有丝毫调和，猛地释放出来，直接将他的胃部炸开，汹涌翻滚的药xìng在体能燃烧沸腾，如同千百柄利刃切割着肌体。这样的暴虐摧残之下，就是一尊生铁铸就的人，也要被冲成铁渣。所以陈匡胤在听到那一声爆炸之后，便立即准备拂袖而去，而不是继续观察情况发展。
但陈少白有气疗术相助，只要不是一击毙命的伤势，无论怎样的摧残，他都能一一接下。不知是银龙眼的能量弥补力量身体所需还是剧痛掩盖了饥饿感，气疗术的副作用倒也显得不怎么强烈。
度秒如年。
每一个呼吸，都要承受无数次的折磨，每一次心跳，都是一次煎熬。陈少白前世今生都是宅男，专治习剑也不过数月时光，在这样摧残之下，他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了起来，直yù放弃求生的念头。
只是每次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苗语琴的身影就会在脑海中浮现，对方的一颦一笑都成了他生存的寄托和希望，潜意识作祟，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对自己施展着气疗术。
“嗯？他在说什么？”听到陈少白闭着眼睛强忍疼痛，如同梦呓般的低声呢喃，陈匡胤侧耳聆听。
一刻钟后，他终于将那断断续续地片段整理起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xìng，增益其所不能。”
陈匡胤把这句话放在脑海中回味数遍，沉默良久：“巴擎天，你的眼力的确不错。在剑道这条路上，陈少白或许能比我走的更远。”
“你现在只剩下初入剑士的实力了？按照这样来看，再熬上个二十年，运气稍好的话，说不得你就真能突破到淬气境，成为剑仙，到时就能纵横无双。又何须妄自菲薄？”巴擎天看了他一眼，说出了一番令人心惊魄动的话来。
“大商人口二十亿，能成功步入淬气境的，也就那么几十个。当年你在风州学府才华横溢，天资无双，不是也没能突破？现在倒来安慰我，真是可笑！”
二人对视一眼，皆闭目沉思。至于典吉，他早已收好了银龙眼，似模似样盘坐着，也不知道在修炼些什么。
rì升月落，rì落月升，如此循环往复再三。
在这段rì子里，巴擎天和陈匡胤两人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样，水米未进，只字未启。而陈少白脸上的sè泽也从苍白转为蜡黄，随后又渐渐红润起来。
悠久绵长的呼吸骤转急促，随即恢复平常，陈少白伸手将脸上汗水凝聚的一层盐块撩去，缓缓睁开了眼睛。
除了他本人之外，院子里还有五个人：苗语琴，小瑶，巴擎天，典吉，陈匡胤。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话虽如此，陈少白说话时却心疼地捧起了苗语琴那明显瘦削许多的小脸，在其眉心那点殷红上轻轻一吻：“不过，我距离剑豪更近了呢。”
突破到剑豪境界，就可以用秘法搬动气血蕴养经脉，届时两人就能行房，这事陈少白早就与未婚妻说过，所以他再次提起，苗语琴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飞起两道红霞，声如蚊讷：“你没事就好。”
侧过头，就看见同样清减的小瑶，陈少白心头一颤，不知如何面对，只能哈哈大笑两声，故作粗豪：“小瑶，你怎么也瘦成这样了？小苗这几天虐待你了？”
“才不是！”小瑶本来就是瓜子脸的瘦美人，现在更是惹人生怜，但拥有被灵物改造过的体质，jīng神倒也不差，娇媚的丹凤眼瞪圆，“还不是你，害的我和妹妹担心了好多天，都怪你！”
这话语里带着的娇嗔幽怨味道让陈少白只觉头皮发麻，暗自在心里擦了把冷汗，偷偷看了一眼未婚妻，并没有从对方脸上读出不快，松了口气之余，也立即作出了决断。
他活动了一下身子，将棉衣上汗水凝聚的盐块震散，缓缓将腰侧的万载抽出，凝视着陈匡胤：“可敢与我再战一场？”
银龙眼药xìng能量暴乱，祸福掺半，虽然大半灵气都深藏在了肌体的各个角落，但经过这些rì子的煎熬，陈少白却也受益匪浅。
虽然未曾突破，却也有信心再战。
见神采飞扬的陈少白，陈匡胤略薄的嘴唇勾勒出一丝冷意，下巴微微翘起，睥睨地望着他：“小家伙传奇故事看多了，以为消化了灵木jīng华就能功力暴增？既然你不怕再败一次，那我就成全你。”
第四十五章 何谓剑仙？
两人在xìng格方面有许多相似之处，一旦达成共识，就绝不多说半句，做事雷厉风行，颇有军人风范。
陈匡胤猛地拔出腰侧的黑冰长剑，看似轻轻巧巧地点了出去，动作简单直接，却也最为有效。
即便是最拙劣的招数，一旦被赋予了超凡的力量与速度也能拥有强大的破坏力，而剑士境的无敌身躯正是力量的源泉。所以他一出手，黑冰剑身就如同一记雷霆炸响，竟与《亟雷》修炼至大乘后的效果相差仿佛。
这一剑出鞘，目力不弱的剑客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一闪而逝的黑芒，却根本没有半点反应的机会。
但见到这势如风雷的一剑，陈少白心头却有些欣喜起来。因为上次与陈匡胤一战，他根本连对方的出手动作也看不清楚，而现在虽不说能够看穿其中每一个招式的奥妙，却也能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击。
手腕倒扣上撩，又在空中急停变势，万载随着他的心意瞬息化为一道墨绿光芒，对准黑冰长剑的攻势最强之处斜崩过去。
锵！
一串橙红相间的火星从二者交接之处溅shè出来，与空中雪花融为一体，回归自然。
“身体素质增强之后就能立即掌控，这小家伙悟xìng好强！他年纪轻轻就修炼到剑客巅峰，竟还能让心境修为能保持在剑术之上，难道有心修秘典傍身？”
电光火石间互过一招，陈少白的表现让陈匡胤的眼里带上了些许惊讶，旋即却又恢复了平静，好似根本没有出现过情绪波动一般：“不过，若是放眼整个风州，像他这般天资者也不有少，更天才十倍的我也见过。况且潜力并不等于实力，不值得太过注意。”
心念急转，陈匡胤膝盖微屈，腰部为枢纽，手腕连震九次，被崩开半寸的黑冰长剑便再次化为一道流光，狠狠穿过。
他也是多年前在木樨论剑上摘取桂冠的人物，早已将陈家传承百年的《叠浪》剑术秘典修行至臻化境。劈、刺、撩、拨、点，任何一种最基础的剑招在他手中，都可以随心所yù地加持上九重剑罡。叠浪剑罡乃是九重普通罡风融合一体的存在，就算眼前是一堵石墙，也要给生生轰开了。
一旦进入斗剑状态，陈少白就立即抛却所有纷杂念想，全心全意应付眼前的敌人，对方身上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所以陈匡胤心中的轻蔑就如同放大了千百倍一般呈现在眼前。
“叠浪吗？等的就是你这招。”
被对手小瞧，陈少白并没有感到愤怒，而是轻笑一声，猛提长剑，急刺过去。
他的身影当即消失，只余下一柄宝剑携着凌冽的罡风穿梭。在两柄宝剑碰撞即将发生前的一刻，他的身影再次显现出来，给万载注入了新的活力，瞬间将其加速。
剑罡是一种个体全身力量借由长剑汇聚的造物，强大，却又脆弱。而陈少白作为施展者，自然对其中构造了解的通通透透，于是顺着最薄弱之处轻轻一个震荡，立即将其崩溃重组，引发了全新的威能。
绿光与黑芒在空中激撞在一起，好似引爆了两颗震天雷一般，即便隔着十余丈的距离，余波也震得院落砖瓦上的积雪纷纷跌落。
人力有时而穷，至少剑士境界的无敌体魄只是针对同类而言，面对这样的爆炸，陈匡胤也不得不双腿撕风，借力猛退五六步才堪堪定住。
陈少白却只退了三步。
比斗至此，占了上风的竟是他这个剑客巅峰的晚辈。
或许是少年人心xìng作祟，将万载斜挂，陈少白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sè:“如何？还要不要继续打？”
事实上这是句废话，两人表现出的实力相差仿佛，再打下去，等到斗出了火气，根本收不住手，必是一死一生的局面。不论是考虑到相貌相似的问题，还是对方曾经对自己手下留情的因素，他都不可能再出狠手。
这样问询，只过是想出一口憋闷足有数月的恶气罢了。
面对陈少白炫耀似地问询，陈匡胤面sè冷酷地一抖手腕，将黑冰长剑入鞘，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话在黑砖大院之中回荡不休。
“六年之后，记得回来服役。”
顺着对方的背影望去，只见其头顶的束发紫金冠迎风傲立，腰侧一把剑鞘漆黑如墨的长剑更如同画龙点睛般平添了几分威势，陈少白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与小辈打成平手这种灭威风的事情，陈匡胤也能处之泰然，当得上一世枭雄的称呼。
他两辈子加起来遇到过、听说过的，也就只有巴擎天能与之媲美了。
昔rì可以用长剑随心所yù凌虐自己的强者，今rì却能与其战成平手，而且自己必将在短时间内再次突破，一时间，陈少白的心气前所未有的舒畅起来。
“心xìng还是有些轻飘了，这样不好！”忽然意识到自己状态的不对，陈少白马上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当他再次睁开双眸的时候，眼里的骄躁与轻佻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淡然。
“胜不骄败不馁，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一颗真我自如的心，这样才有一线成为剑仙的希望。少白，你表现的很好，很好！”巴擎天时刻关注着陈少白的举动，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一时间竟有些喜不自胜，透露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说完这话之后，巴擎天就立即盘坐下来，合上双眸，摆出一副想从他人战斗中吸取些经验的模样。
“剑仙？”
被这个词汇勾起了心中对于永生逍遥的渴望，陈少白顿觉心头火热，准备发言询问，就看见对方那副不愿提起的模样。
踌躇犹豫半响，他还是厚着脸皮追问了起来：“巴叔，剑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在剑豪之上，还有存在着淬气的境界。”
巴擎天脸上的肌肉轻轻抖动一下，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既然你叫我一声巴叔，那我也不瞒你。在剑士与剑豪之上，的确还存在着一个神秘莫测的境界，步入其中者，就是剑仙。”
“何为剑仙？”
“御剑乘风来，除妖天地间。餐葩饮露，服气炼神者，谓之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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