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目标何人
第六十六章目标何人
看着这只木盆里跟以往明显有些浓度不太一样的药水,陈扬很是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拗不过纪仙儿的坚持,重新把脚伸进了有些小烫的木盆里。不过这回他留了点心,只是慢慢放了进去,然后才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份西州晚报翻看起来,任由纪仙儿自己去鼓捣了。
虽说心里对陈扬之前在饭桌上的一通训斥很有些委屈,但这时她仍然很用心的帮陈扬做起足底按摩来。其实只要她待在陈扬身边,总是会在饭后或者其他时间里帮陈扬做做按摩啥的。
而且她就是有这点好,少女时代曾经经历过的太多不幸让她更加珍惜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在陈扬的这些女人里面,她是属于基本上不太怎么会吃醋的,当然,有时候多少总还是会有点不高兴,但相较而言,那绝对是极少发生的。
忙了一会儿,她才稍微停了一下,用手背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水,边问道:“老公,这个周六就是国庆节了,你真不打算提前回燕京去呀?”
“我手上还有些事情没忙完,等过了国庆再回去好了。”
陈扬翻看着报纸,随口回道。
纪仙儿见他心不在焉的,不由就又有些暗恼,伸手轻掐了一下陈扬的小腿肚子,忿忿说道:“老公,大姐没跟你提是怕影响你的工作,我跟你讲,她可跟我说过好几回了,总院的大夫说她的预产期就是国庆节那几天呢。”
陈扬听她提起陈若男,不由愣了一下,其实他何尝不想立刻就飞回燕京陪伴在马上就要分娩的陈若男身旁,可是一来节前政府里需要他主持的事情很多,大不断,二来他最近正忙着处理大开发征地的事儿,他还真怕自己不在西州坐镇,万一闹出些什么事情就难收拾了。
毕竟现阶段国内关于征地拆迁而引发的社会矛盾逐步的变得激化起来,跟两三年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而这次虽说大开发是承建单位,但归根到底,除了一部分用做商业用途的地块之外,其他主要的也还是政府的城建项目,出了事他这个市长难辞其咎,这也是他一直坚持不让大开发轻松拿到地块的原因所在。再说,他可一向来没有帮别人背黑锅的习惯。
不过这几天在电话里听若男聊天时,也没听她提起过预产期提前的事儿,自己倒是有些忽略了。
见陈扬还在思考,仙儿就又继续说道:“老公,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提前几天回去,不然大姐万一在国庆节前生了,她就算嘴上不说,可心里还不得埋怨你一辈子啊。”
陈扬想了一下,真若是孩子出生时自己不在场,依着陈若男的性子,指不定得怎么埋怨自己呢。而且不管怎么样,跟孩子比起来,工作放一放也是必须的。
之前陈若男去照过B超,已经确定是个男孩子,虽说对他而言,男孩女孩都喜欢,可在陈家这么样一个大家族里,尤其是在老辈人眼里头,若男第一胎生了个儿子无疑是比较理想的,功利就功利点吧。当然,说一千道一万,最重要就是自己也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种初为人父的兴奋感涌上心头,然后就把报纸搁在了旁边,看了一眼纪仙儿,笑着捏了捏她白嫩的俏脸,调侃她道:“仙儿,我说你整天没事就净花心思去琢磨你刚认的这大姐了吧?”
纪仙儿闻言俏脸就是一热,忙扭捏的侧过头,躲开陈扬的手,红着脸咬唇驳道:“你别瞎说,我可没有这么做。”跟着又把陈扬的手抓牢在自己手里,满是期待的看着陈扬,“老公,你快做决定嘛,咱们到底哪天才回京啊?”
陈扬这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说道:“这样吧,回头你先去订好国庆节前天的机票,我看到时候如果没什么事,咱俩就一块提前两天回去。”
“真的?”
纪仙儿眼睛登时一亮,她这趟来西州,主要是因为陈扬的爸妈现在都已经回京去照顾陈若男了,她就没敢继续待在医院里,其实她心里是很想留在燕京的,至于她来岭西处理的公司的事就完全是顺道办的了。
陈扬笑着点了点头:“嗯。”
纪仙儿这才满意的重新垂下头,帮陈扬细心按摩起来。
前面陈扬忙着看电视看报纸,这时才注意到仙儿因为蹲在他脚边的缘故,裙子前襟就敞得很开,他的目光很自然的就顺着仙儿领口往里瞅了进去。而仙儿在家里的时候,只要没外人在,一向来都是不怎么太注意,有时候甚至连文胸都懒得穿,今天也是如此。是以他那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压根没怎么费劲,就已经攀上了仙儿胸前那两座饱满诱人的**。
仙儿的胸部虽然不小,但还没到夸张的程度,不过胜在她的胸型完美,是那种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坚挺圆实,就如同两只玉碗倒扣在那诱人之处,让人。
即便是陈扬早已经对仙儿的身体十分熟悉了,这时仍是忍不住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更加之眼前这个妩媚勾人的女人是他的女人,这下更是无所顾忌的尽览那衣襟里的诱人*光了,那只被仙儿搁在大腿上做着按摩的右脚,也渐渐开始变得不规矩起来,一点一点的往仙儿那大腿根部的衬裙方向挪去。
而仙儿因为一直都在专心帮陈扬做按摩,这时并没有发觉她男人已经从火星回来了,只是因为陈扬不规矩的动作给她的工作带来了难度,她才不满的嘟哝了一声:“老公,你别乱动嘛。”
陈扬哈哈轻笑一声,却没有依言老实下来,反倒是把脚尖又往前挪了点,脚掌很无耻的在仙儿小腹下沿处研磨了一下。
仙儿再怎么不注意,这时也发觉到陈扬的异样了,忙抬起头,诧异的问道:“老公,你怎么了呀”话说到半,她才瞥见到陈扬正一脸坏笑的打量着自己胸口,她先是一愣,紧接着俏脸腾地就是一热,忙打住话头,赶紧把衣襟往上扯了扯,然后才把垂下头,咬唇暗啐了一口“流-氓,刚才干什么去了呢”。
陈扬被她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逗得大笑起来,伸手摸了把她羞红的脸蛋,大言不惭的调笑道:“仙儿,快把裙子脱了吧。”
“不要,不想脱。”
仙儿低着头轻声应道,说完就把脸蛋别扭的挪了下,然后脸却是变得更红了,似乎一下子不太适应陈扬从一个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瞬间就转变成一个大坏蛋。而且她其实平时不是这样的,但或许是因为有两个多月时间没见陈扬了,没见着时总是牵挂着,真见着了可没陈扬这么随心所欲,一时间就有些女儿家做派,放不太开。
陈扬也有半个多月没近女色了,加上仙儿的美色当前,又是他心爱的小情人,这时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的东西,把脚从木盆里抽了出来。
哗啦一下,水溢出来时,仙儿同时低呼了一声,一不注意就被陈扬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的摔趴在了软绵绵的沙发垫子上,姿势相当不雅,正好跪趴在陈扬。
这种暧昧的姿势她以前也不知道被陈扬摆了多少回,粉脸腾地一下变得滚烫起来,然后张开性感的小嘴,隔着一层裤子就咬了一口那地方陈扬那已经明显硬起来的部位。
嘶~
陈扬也不知道是痛还是舒服的吸了口气,跟着手一伸就把仙儿拉到了怀里,有些急不可耐的要帮怀中玉人解开裙子了。
仙儿不停轻喘着,两只还湿漉漉的小手绵软无力的撑在陈扬胸口上,阻止着陈扬的进一步动作,嘴里轻呼道:“老公,你不要这样嘛。”
陈扬稍微感觉到一奇,以前仙儿可不是这样的,顿时手停滞了一下,奇怪道:“怎么了?”
“我,我不想做。”仙儿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又说,“人家都赶了一天的路了,现在,现在有点困了呢,你就不能等明天啦。”
其实她只不过是没洗澡不习惯罢了,加上前面陈扬在饭桌上很严厉的训斥了她一通,这时她就想听陈扬说两句好话哄哄她,倒不是困了还是什么其他的托辞。
陈扬却真以为她今天一整天又是坐飞机又是坐汽车的,下午到了西州也不消停,还得忙里忙外的打扫屋子做饭等自己下班回家,这时候可能是真很困了。于是也只能有些扫兴的“哦”了一声,虽然很有些不爽,但还是松开了她。
仙儿却是没有趁机逃开,反倒是看见陈扬松开手了,她心里又不高兴了,立刻就又搂住了陈扬,软软的偎在陈扬怀里,俏脸贴在贴在陈扬胸口,轻哼道:“谁叫你刚才吃饭时那样无缘无故数落我的,还有,刚才人家心里难受得要死,你也对人家不理不睬的,你这坏蛋。”
这本来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可陈扬听了却是正色道:“仙儿,你既然敢偷偷摸摸的支使人去省城跟人谈开店的事,还不许我说你了是不是?我这么跟你说好了,现在绝对不是你那凯悦集团到岭西发展的时候,西州不行,省城也一样,你到底明不明白?还是你把我以前跟你讲过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仙儿没想到陈扬又摆出了刚才吃饭时候的那副臭脸,说话声音也是一声冷过一声,心中顿时气结不已,把头撇到了一旁,咬着嘴唇说道:“我刚才都说了我不开店了还不行吗?你还想我怎么样?要不我干脆把酒店卖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事实上她因为去燕京照顾陈若男,已经有小半年没管过公司的事了,平时也就只是跟具体负责关小荷电话联系一下,然后看看公司账目什么的。关于公司跟岭西省城的南安建设谈购地建酒店的事情,她之前确实不知情,也是事后才得知是对方资金方面出了些问题,想把手里的一块地皮盘出去。
当然了,即便事后她知道了,也觉得这个机会不错,对方开出的价钱虽然有些贵,但她还能够接受,而陈扬只是叫她先别急着在西州开分店,并没有提及省城,于是就示意手下的关经理去跟对方谈了。这事在她来之前就已经谈得七七八八的了,对方同意把一块位于春城黄金地段的待建地皮转手给凯悦集团,开出的条件除了比市场稍低的转让条件外,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要在凯悦在春城开的分店里面占5%的股份。
鉴于那块地皮位置绝佳,很适合她给凯越集团的商业定位,在商言商,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她斟酌了一下,5%的分店股权不多,一看就知道是来混分红的,无伤大雅,她就点头同意了。
可她前面兴冲冲的讲给刚下班回来的陈扬听时,原以为会得到一通夸奖,没想到却被陈扬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说的话也跟现在一样,什么不合适云云,其实在她看来,无非就是怕酒店或者干脆说她被人盯上,影响到他的仕途罢了。
如果说陈扬只是说她不懂做生意或者其他的,她都能忍受,可唯独就是这一点,让她心里委屈得不行,就好比自己成了一个累赘似的。
当然,这只是她的自卑心理在作怪,别看她现在也算是个小有点资产的富豪了,在外界看来,是个自信大方,漂亮典雅的神秘女强人,但实际上,一旦在陈扬身边,她就很难自信得起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这种不自信的感觉就变得越来越强烈,她很害怕陈扬的官儿越当越大,到最后,自己就真成了个累赘了?
陈扬却不知道仙儿心理活动这么复杂,仙儿提到的要买下的那块地他也有所耳闻,倒不是说对方开出的价钱方面有什么问题,他只是觉得既然对方把地皮空置了三年时间,很明显,是囤积奇货代价而沽了,怎么可能会选择在眼前这种地产市场全线飘红的时候转手呢?
因此,他只是担心仙儿被别人利用了,或者说是他似乎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对方的目标很可能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这个新上任的西州市长。
可不是嘛?能在春城的黄金路段拿下这块地皮并且囤了三年没开工的大老板,真的会出现资金周转不灵的情况吗?
不,这不大可能
第六十七章 说走就走
第六十七章说走就走
现在的陈扬早已经不再像上辈子那样只是个纯粹的商人了,很多事情他都会习惯性的往某些阴谋诡计的方向展开联想,这事一个政治家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鉴于事态有些异于寻常的发展,他不得不提前给仙儿敲一下警钟。他绝不希望任何一点不和谐的因素影响到他在仕途上的发展,哪怕是他的女人也不行。
沉吟片刻,看了一眼低头不再说话的纪仙儿,他才沉声继续说道:“仙儿,我告诉你,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现在不是在辛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瞪大了等着看我倒霉呢。还有凯悦现在规模也不比以前,你必须要时时刻刻多留个心眼,别到时候被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再说我不缺你赚的那千儿八百万的,你听懂了吗?”
陈扬这话说得有些重,纪仙儿听后眼圈一下便红了。当然,若是换个环境,比如说在床上,那么她听起来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生硬了。
她垂着头,轻轻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小小声声的顶嘴道:“我怎么就会被别人当枪使了在你眼里就是这样蠢笨么,好人坏人我都分不出来啊?”
说着说着,心里一酸,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然后她便赶紧转过身,背朝着差异,伸手用力擦了擦眼角,把那滴不听话的泪珠给擦拭掉了,一副既气愤又委屈的模样。
只可惜陈扬没注意到她这些小动作,依旧严厉教育她:“仙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也不动动脑子好好想想,春城的地价现在,对方既然能在中心商业街拿到地块,省里没人关照可能吗?还是你觉得对方会因为短时间的资金周转不过来,就把这块已经吞进肚子里的地块拱手送人?”顿了顿,又嗤笑道,“呵,这个世界上有这么慈善的地产商么?还是他觉得你们凯悦大有前途,那5的分店股权就价值好几个亿了?”
纪仙儿听得一怔,其实她不是不会做生意,事实上她从十六岁开始就已经在街头摆地摊了,可是她做的都是些贸易或者,对地产这行当肯定没有上辈子在这行浸yin了十多年的陈扬经验老到了,而且对方开出的价钱着实不低,也一定程度上让她想当然的以为这是一次正常的商业行为,而没有细细考虑这背后是否有什么猫腻。
如果是往常,她这会儿就乖乖认错了,可今天被陈扬训斥得都偷偷哭了好几回了,这哪里还是亲密的情人关系,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他单位里的那些工作人员了,哼~就没见过像他这样对自己女人的。
因此,这会儿她再忍不住,回嘴道:“不管怎么样,就算我们公司跟南安建设谈妥了,账目上也是会弄得一清二楚的,他们肯卖,我就买,不卖就算,哪有像你说的那么多阴谋诡计了。”
“你知道南安建设是什么人开的吗?你买地前,仔细调查过对方的背景吗?都没有吧?你什么都没了解过就这么相信对方?我都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跟人做生意的?”陈扬冷声诘问道。
纪仙儿闻言就又是一滞,刚刚才好不容易酝酿好的一些话儿,一下子就没了影儿,但还是硬着头皮转回头,气愤不已的回嘴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我不过是想着在你开间分店,或许还能帮得上你的忙,西州你又不让凯悦进来,我还能怎么办?我哪里做错了,你用得着这么说我吗?”
“你不帮我倒忙就好了。”陈扬皱眉道。
“你”
纪仙儿使劲咬了咬下唇,只说了一个字就又气呼呼把身子转了回去,两只手绞着衣角,身子簌簌颤抖着,显然是委屈得不行。
“还有,今天的事我本来都懒得说你了,你来西州就来好了,可你没事跑我办公室干啥?你自己说你想干什么?真以为那栋大楼里的所有人都是傻瓜吗?还是你真觉得他们会认为你这样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来我办公室是专门来谈生意的吗?”
陈扬故意把话讲得很重,目的就是为了让仙儿时刻绷紧思想上的那根弦,别有事没事一到西州就先跑自己办公室,还打着那连鬼都不会相信的拙劣幌子。哪有那么多投资项目是需要她这个知名企业老板亲自送上门来谈的啊?
一次两次还行,可三次四次之后,总是会招来闲话的。
事实上他心里也很清楚,西州不比辛庄,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控制住局面的时候,这栋政府大楼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的密切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回头准会传到市委那边,消息甚至都不会过夜。前面纪仙儿说的事更是给他提了个醒,背后说不定已经有人在开始搞小动作了。
不过现在瞧见仙儿被自己数落得委屈不已的样子,他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忍,于是才把一些更严厉的话收回了肚子里,把声音缓和下来道:“仙儿,不是我想说你,但我现在在西州的根基还浅,不比以前在辛庄,你以后做事真得多留个心眼,别等事情到了难收拾的地步才追悔莫及,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陈扬的本意是像开开玩笑,把这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谁知道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仙儿就猛的转回头,瞪着他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呀?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到了那一步?到了哪一步?你跟我讲清楚点”
说着说着,她眼泪哗啦一下,瞬间就淌了下来。
陈扬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怎么就刺激到了她,自己不过想开开玩笑,想缓和一下气氛的,怎么反倒是更让她难过起来?
张了张嘴,忙坐过去伸手搂住了她肩头,诧异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
怎料仙儿却是突然挣脱开他的手,站起来,泪流满面,浑身颤抖道:“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你还想要对我使什么手段?是不是以后若是有一天我惹了麻烦事,你就要跟我撇清楚关系了?你生怕被我这个只会惹麻烦的女人害得你连官都当不成了,是这个意思么?”
“仙儿,你胡说什么呢?”陈扬听得一头雾水。
“我没胡说,你就是这么考虑的。”纪仙儿伸手擦了擦流个不停的眼泪,跟着又语无伦次的说道:“哼,我原先还奇怪呢,你怎么一晚上就忙着数落我了,还对我不理不睬的,不过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你恐怕早就做好打算了。你刚说的一点没错,我是很蠢笨。可不是吗?你现在了不起了,官路亨通,我刚跟你那会儿,你还只是个处长,现在可是个地级市的大市长了呢,多大的官儿啊,而我纪仙儿是什么人,还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以前你就不是很喜欢我的,你敢说不是吗?现在更是恐怕连给你这个大市长当情人都不够资格了,更何况,再过两年我也快三十岁了,你现在也早该玩腻我了是吧,就想着要跟我划清界限”
陈扬听得脸色一变,也站起来抓住她胳膊,恼火不已的沉声呵斥道:“你都说些什么啊?你给我闭嘴”
谁知纪仙儿却是一把挣脱了开来,抽噎着说道:“陈市长,你放心,就算真到了那一步我不会也不敢拖累你的,我从跟了你的第一天起就没妄想到过要缠着你一辈子,更别说连累你了我也不敢劳烦你陈市长想方设法来撇开我,你不想我以后再跟着你了,你就开口直说好了,用不着像这样拐弯抹角的提醒我,我,我很识相的,我自己会走的”
说到最后,她已经是泣不成声,跺了跺脚,两手捂住脸庞,呜呜的失声痛哭着,转身就往房间里跑了过去
陈扬瞠目结舌的看着仙儿的背影,都不知道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如果说是自己前面那番话刺激到了她,那自己可真是比窦娥还冤枉了。
没错,自己是有不少手段,可自己那些手段都是在床上才能使得出来的,这女人都想哪去了?
当即摇摇头,赶紧也跟着上了二楼。
可他到的时候,卧室门已经被纪仙儿反锁住了,他在门外敲了老半天,又喊了半天,可里面人却不说话,就只是能听到些饮泣声。他一时间有些纳闷,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取出一颗,刚点上还没来得及吸,门口却是“嘭”一声打开了。
然后他就看到纪仙儿眼睛红红的拉着门把扶手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了一套素色的衣裙,坤包也背上了,一副马上就要出门的样子。
“仙儿,你要干什么去?”
陈扬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吃惊道。
“我走了,回江南去,省得你陈市长见了我就心烦,还得绞尽脑汁的暗示我。”纪仙儿撇头看向了旁边的一副张大千的山水画,用力吸了吸鼻子。
陈扬一听之下,立马动了真怒,冷喝道:“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给我回屋睡觉去”
纪仙儿噙着眼泪回头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跟着就用力挣脱开来,蹬蹬蹬的就跑下了楼。
很快,客厅的铁门传来一声闷响。
嘶~
陈扬倒抽一大口冷气,这小娘们居然还真敢离家出走啊?A
第六十八章 躲不开
第六十八章躲不开
虽然西州的初秋时节跟夏天相比,并不十分的明显,但晚上若是走在西江边的河堤上时,仍然能感觉到些许凉意的。
而刚刚从家里哭着跑出来的纪仙儿此时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堤岸上的长街,这时已经差不多快晚上十点多钟了,距她出来已经过了一个多钟头了。
她边走边四处张望着,似乎是想从这条冷清街道上那寥寥的人流中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可惜的是,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映入她眼帘的,来来去去就是偶尔路过的一些疾驰而过的车辆,以及刚开始夜生活的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
没有看到陈扬出来寻她,她心中当然失望不已。
事实上她不仅没有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即刻回江南省,甚至她才跑出别墅的院门时就已经后悔了。她开始先是在院门附近的一株榕树后面躲了几分钟,等了半天没看到陈扬出家门才愤然自行打车离开的。然后就一个人跑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闲逛了一下,走走停停的,就是希望能看到陈扬突然间出现在她身旁,那样的话,她心里就什么委屈就都没有了,陈扬待会再怎么数落她,她心里也是觉着高兴的,起码能证明她在自己男人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可是,她左等右等,直逛到商业街最大的那几家商场都已经打烊了,别说瞧见陈扬的影子了,这人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过来一个。
走到一处有铁栏杆的亲水平台,她放慢了脚步,扶着栏杆站定了下来。
“纪仙儿,你别傻了,他那种没良心的坏蛋,不等着你乖乖,你还指望他真的会出来找你呢
她幽幽的在心里数落了自己一句,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看着远处风平浪静的江面,她心里头却是纠结到了极点。
的确,这时候她哭也哭过了,心中,想起前面情绪激动下竟然就这么草率的做出了离家出走的幼稚举动,她心里就后悔不已,其实她跟了陈扬这么好几年时间了,对陈扬的性格已经摸得很熟,她很清楚自己的男人是属于那种软硬不吃的性格,指望他说些甜言蜜语来哄自己,那除非太阳改从西边出来了。
当然,她也从来没指望过陈扬会突然间升级成为情圣,她的要求其实不多,只要陈扬这会儿能出来找她,哦不,只要陈扬能给她打来一个电话,哪怕只是打来训斥她的,她也会心花怒放的立刻回去乖乖认错。甚至这时候若不是放不下女人那特有的矜持,她早就打车回家了。
“那该死的不会是真以为我回湖城了吧?可我的行李一样都没带,他就没瞧见么?他再生气,也该给我打个电话的呀,难道他真的就要借着这个机会,这就要赶我走了?那我该怎么办?我该不该,不,如果他还真打算这么做正我不管,玩完了就算?哼,他想得美我纪仙儿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也是清清白白的跟了他的,他要是敢始乱终弃,我就让他这辈子都不舒坦,我才不管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呢”
想到前面陈扬话里隐隐露出的一些要跟她断了的意思,她心里头纠结万分,脑子里更是胡思乱想着,如同一团乱麻般理不清楚,纤长的十指紧紧的抓在镂空的铁扶栏上,因为过于用力,指头都有些泛白了。
只不过她这时却似乎完全忘记了,即便她没有误会,陈扬是真打算断了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也不能被她扣上始乱终弃的大帽子。这段孽缘说白了完全是由她自己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她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想整陈扬,也不会把自己清白的身子给搭了进去。
这时,一阵夹杂着湿冷气息的江风徐徐吹来,把她的裙袂吹得轻轻扬起,在明亮的堤岸景观灯的映衬下,一袭黑裙的她看上去像极了一株悄然盛开在百里西江边上的妖异莲花,清澈干净,却又不失妩媚婀娜。
不时有路过的小年轻们准会下意识的朝她所站的位置看过去,惊艳不已的同时,更是蠢蠢欲动。甚至,就连那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子,在经过她身边时,司机们也会下意识的把车速降得很低,如果不是这里不让停车,路又比较狭窄,恐怕很多司机大哥都忍不住要专门停车下来,欣赏一下这道难得一见的美丽风景了。
当然,任何时候,总是会有些人去做些大煞风景的事情的,尤其是她这种级别的时尚靓丽大美女,更是足以让那些夜间才出来猎艳的苍蝇们激动得爆血管了。
尝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但凡美女身边,总是不缺登徒子的。
因此,很快,她才歇了没多长时间,立刻就有几个嬉皮笑脸的小年轻上来搭讪了。
“嘿,靓女,一个人看风景啊,要不,哥们来陪陪你?”
“诶,姐姐,给个面子,一块去天浴K歌,交个朋友咋样?”
“哟,妹子怕了,别怕撒,哥几个不是坏人滴”
一连串姐姐妹妹的调侃搭讪声中,几个二十多岁的黄毛怪物嘻嘻哈哈的走近了过来。
听到这些不怀好意的调侃声从身后传来,纪仙儿一下子便收起了对陈扬的满腔埋怨,瞬间就提高了警惕性。没办法,如果是在其他城市她倒是不怎么害怕,可上回跟陈扬在酒店吃饭时碰到的那档子事儿,以及之前偶尔听陈扬提到过的几句关于西州治安环境不太好的评论,等等这些,都让她不得不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被陈扬开发过出落得愈加玲珑有致的身材在穿上身上这件黑色蕾丝边的薄纱裙后,再配上黑色丝袜和高跟鞋,对这种二十啷当的小年轻有多大的杀伤力。
的确,这条新款纪梵希裙子前襟开得很低,貌似还有些紧窄,把她的火辣的娇躯包裹得更加的惹火撩人,这段时间她一直小说就来最}快]在燕京没跟在陈扬身边,是以压根就没敢穿过。而她前面本来还幻想着陈扬会追出来找她,才特意换上了这条裙子的。本想着自己打扮得这么性感撩人的大半夜的跑出来,陈扬再怎么样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性格,也总会拉下面子出来,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的女人吃亏么?大不了又被骂一顿咯,反正今晚他就没停过。可结果却是让她失望透顶,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在陈扬心目中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罢了。
一念及此,她心里更是后悔得不行,苦不堪言的暗恼道,要是早知道那个没良心的不会出来找自己,就不应该穿这身打扮出来的,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不过她倒也不是那些涉世未深的无知少女,在跟了陈扬之前,她开过黑店,可以说是做过不少犯法的勾当,虽然犯的事都不大,但也曾经被陈扬拿下关在局子里三五天,手底下最辉煌的时候有将近六十多个小姐跟着她混饭吃,而自从跟了陈扬以后,更是洗尽铅华,身上那种草根风尘气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事一种成熟稳重美丽大方的商界女强人形象,而她接触的人和事也都不知道上了多少个台阶,见多识广是必须的,要说她怕了这几条不知从哪里游过来的小杂鱼倒还不至于。
因此,虽然心里警惕性瞬间提高到了临界点,但她还是不为所动,只是皱眉瞥了一眼这几个头发染得黄黄绿绿的二流子,然后也没工夫搭理他们,当即转身离开铁栏杆,径直走回到了马路边上,招手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怎料她刚把后车门拉开了不到两厘米,就见其中一个貌似带头大哥模样的男人闪电般伸出手,懒洋洋的帮她把车门重新关上了。
“嘭~”
一声闷响猝然间响起。
然后就见那个带头大哥笑眯眯的朝她说道:“妹子,刚才你没听见啊,我想跟妹子你交个朋友,给个面子,一块去练歌房唱个歌,如何?”
说完,这位带头大哥还很潇洒甩了甩不长不短的前额刘海。
不过,纪仙儿却是恶心得差点当场吐出来。
说真的,她从高中毕业后因为家里条件不允许,即便考上了名牌大学也只能辍学,然后就一直在社会大学里混,以她这幅标致的外貌,碰到类似像这类有人撩她的事情都不知道多少回了,就跟买彩票不中奖一样,对她来讲腻歪得紧,家常便饭罢了。
如果依着她以前的性子,这当口恐怕说不定立刻就要张口便骂了。
但现在她修身养性,并且为了在各种层次上跟陈扬看齐,她别说骂人了,甚至都已经好几年没跟人红过脸了。没办法,虽然陈扬从来没有要求过她,可她心里总觉得哪怕自己只是陈扬的情人,但自身素质也要,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跟人吵架了,那样做不仅不淑女,而且恁地让陈扬小瞧了。尤其是在见过陈若男之后,她对陈若男惊为天人,虽然她也知道,陈若男身上的某些东西,比如陈若男身上那种出自豪门大族的修养气度等等之类的东西,是需要时间和环境去积淀的,她这辈子恐怕永远也学不来的。她也没有那个条件。但是,她还是很认真的学习一些,因为她不希望陈扬因为这个而看轻她。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已经走入了一个误区而不能自拔,她哪里会明白,她如果变成陈若男那个样子,陈扬恐怕才真的要崩溃掉。
实际上陈扬喜欢的是真实的她,那个经常领会不了领导意图,或者说干脆直接把领导意图给曲解了的,时不时会犯傻气的仙儿。
当然,这些就连陈扬自己都不知道,更何况她了。
第六十九章 看看再说
第六十九章看看再说
出租车边上,情况有些不太乐观,几个小年轻基本上属于那种完全没有眼力价的二流子,在街上看到个美女就想上去搭讪,但很明显,他们也不看看纪仙儿身上那一溜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低调,其实全是世界顶级奢侈品牌,光是一个lv的纯手工手袋就已经价值上万块人民币了,这种女人哪里是他们能搭讪的,到时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无知者无谓这句话也不是白瞎的,几个二流子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泡妞劲头,嘻嘻哈哈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纪仙儿围在了出租车后门边上。
这也直接导致了纪仙儿现在进退两难,进的话,后车车门被那个一脸yin-邪的带头大哥用手拍死了,退的话,就会很恶心的从这几个二流子身边擦过去,到时候吃了暗亏都不知道是怎么吃的。
当然,这也是几个二流子的独门绝技,他们一不偷二不抢,也不主动在街上行猥-亵妇女的事儿,就是跟木桩样的杵在边上嬉笑调侃着,就算公安来了也奈何不了他们,之前屡屡得手,不少小姑娘大媳妇就中了他们的招,吃亏了也是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吞。
纪仙儿虽然并不害怕,但还是被几个二流子的口水横洌的流-氓模样弄得恶心得不行。在车门被那带头大哥拍死之后,她没有做那种继续开门然后又被带头大哥继续拍死,如此反复几次让流-氓们乐开怀的蠢事。
只见她俏脸一寒,没有说话,不紧不慢的从lv坤包里摸出了一款小巧时尚的摩托罗拉手机,打开翻盖,立时就要拨打陈扬的电话。这时候她可没有了那些纠结的女儿家心思,前面赌气归赌气,真遇到事情的时候,她肯定是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找她男人出面解决的。
而几个二流子看到这款精致的粉色手机时,眼前不约而同的一亮,颇有种看到地上有一百块钱的感觉。也难怪,这款全球首部支持J**A功能的TP108手机在这时候绝对是引领时代潮流的顶级手机,造型优雅时尚大方,一向是成功女性的最爱,现在也仅仅是在欧洲发售,别说这一众流-氓从来没见到过啦,国内估计都没几个人能认出来的。价格当然也很夸张,这种豪华版的仅出货价就达到了三千多欧元
在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过后,带头大哥才猛醒过来,很邪恶的伸出手,抓住了纪仙儿的手机,嘿嘿阴笑两声道:“妹子,看不出来,身上还有两钱哟”
“滚开”
纪仙儿清叱了一声,扬手就把手机拍在了那带头大哥瘦削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很突兀的响起。
纪仙儿出手太快,并且毫无先兆可言,自打这帮二流子出现后,她就没开口说过话。因此,别说这时还站在边上观望的那些个小弟,即便是那带头大哥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右脸就已经挨了一记狠的。而这时候的手机质量绝对是很牛叉的,虽说纪仙儿的力气没有一般男人那么大,但这么近的距离一耳光扇过去,就如同被人生生砸了一板砖似的,痛的那带头大哥当场就捂住脸呲牙咧嘴的惨呼起来。
也是纪仙儿曾经在社会上混过些年头,若是换了其他女人,这会儿别说主动扇人耳光了,恐怕早就被几个二流子调戏得有些懵了。
并且,纪仙儿打完人之后,经验丰富的她立刻抓住对方惊愕住的那零点几秒钟,干脆连手机都懒得要了,把手机猛的往那捂住脸的带头大哥身上一砸,伸手一推开对方,然后“嘭”的一声,她飞快的拉开车门,闪身钻进了后车厢里头,边带上车门,边急切不已的对前面的“的哥”说道:“司机大哥,麻烦您赶紧去南麓小区。”
出租车司机前面停车下来后也瞧见了几个二流子在调戏这个长得貌美如花的女人,这时听到纪仙儿温软的江南口音,一声“司机大哥”更是喊得他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爽得不行,一时间正义感勃发,轻快的应了声“好嘞”,直接挂档,松离合,油门轰起就要开车走人。
谁知,这时候那带头大哥也反应过来了,他来不仅破口大骂,也不顾出租车已经发动,闪电般伸出手,抓向了纪仙儿还差几厘米就要关上的车门。
纪仙儿冷不丁看到一只手从车门缝儿里钻了进来,皱眉暗道一声不好,两只手同时使劲,哪里管那只手的死活,用力的把车门往回带。
嘭
又是一声闷响,车门很显然没能顺利关上,倒是那带头大哥的右手前小臂被车门狠狠的夹了一下,痛的他眼泪水都快飙出来了。
可这还不算完,纪仙儿见他不肯缩手,跟着就又是连续把车门的用力猛关了几下。
嘭嘭嘭嘭
一连串关门声响起的同时,伴随着的是车门外带头大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这时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把手缩回来的问题了,他现在痛的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更别说把手缩回去了。
很快,也就眨眼不到的工夫,在手臂挨了好几下狠的之后,终于传来了一声不易察觉的“咔嚓”轻响声。
貌似骨头已经不行了
紧接着,就听到车门外那带头大哥一声从喉咙底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
可纪仙儿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两手紧紧抓住车门把手,一个劲的把车门往回猛砸,仿佛只要你不松手,我就一直砸下去,那些惨叫声听到她耳朵里也跟没有一样,完全不顾及外面伤者的感受。
别说,她这彪悍果断的举动就连前头的的哥也是瞧得冷汗狂飙,甚至,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后门发生的惨剧,在心里啧啧有声的吃惊道,嘶,这该不会是哪个道上大哥的女人吧?瞧着柔柔弱弱的,怎么动起手来比他-妈男人还黑啊
终于,带头大哥在一门之隔的车外面大骂起来手*机最]快,咬牙忍住手臂骨折的剧痛,满头大汗的招呼起来,“二子,你们几个蠢货他-妈-逼还楞着干什么,快点快点把这车给老子砸了”
其实,也不是这几个小弟在傻愣着,实在是纪仙儿的动作太快,并且太过突兀,你总得给人留下些吃惊的时间不是。
在带头大哥还没招呼的时候,他们已经行动起来,其中一个穿白T恤的黄毛动作最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悍不畏死的挡在了出租车的前面,伸手咣咣的猛敲起了嗡嗡作响的桑塔纳前车盖板。
“他-妈-逼熄火停车,听到没有”黄毛咧嘴大骂起来。
的哥无奈,只能把档位拨回空挡,然后把头从车窗处探出去:“这个小兄弟,有什么事好好说”
“说你-妈-逼啊这没你的事,不想死就滚远点”黄毛叉腰站在车头,指着的哥大骂道。
的哥吓得赶紧把头缩了回去,像他这种大叔级的司机,家里有老有小的,正义感来得快,去得更快,忙不迭把车熄了火,转头苦着脸对纪仙儿道:“小姐,你瞧,这些人不好惹呢,要不,你还是下车跟他们沟通一下?”
而这时候几个小弟的手都已经掰住了车门边,纪仙儿根本顾不上回应的哥,听到车熄火时,她心脏就猛的往下一沉,与此同时,还得奋力把车门往回拉。
但可惜的是,她一个弱女子,就算胆子再大,终归还是敌不过门外那三五只男人的手,眼见着不到一小会儿的工夫,车门就已经被外头人一点一点的掰了开来。
带头大哥捂住受伤的右臂,顾不上擦拭满头满脸的冷汗,手刚一被就回去,就弓着身,脸色狰狞的冲车后座上已然把手松开了的纪仙儿吼道:“妈-逼-的,臭*子你找死是不是”
此时,出租车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了,不仅熄了火,甚至前后左右都有二流子看管着,而的哥又是个硬不起来的怂货,纪仙儿终于感觉到了一阵惊惧从后心处嗖嗖的冒了出来。
怎么办?
她俏脸染着一层寒霜,冷冷的盯着在冲她嘶吼的带头大哥,一点点的往后面挪去,但很快,就撞到了坚硬的另外一侧车门。
嘭
一声轻响,这侧车门也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她吓了一跳,忙又缩回到了中间。再转头看时,另侧车门已经多出了一张yin邪阴狠的脸庞。
遭了
她在心里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把皮包横在胸前,做出了一个很正常的自我保护的动作,脑子里却是异常清醒的想到,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自己是宁死也不能让别人侮辱的。
“你们这些流氓不想死的话,就立刻给我滚开,听到没有”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老子装逼啊”
带头大哥脸上狞色狂现,怒火冲天的吼道,说着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还完好的左手,闪电般
“啊”
纪仙儿尖叫起来,条件反射般的就用手包去砸这只探向她胸口的脏手,但是
但是让人很奇怪,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两个有正义感,并且敢于跟邪恶势力做斗争的身影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
而且,英雄救美这种事情好像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总是很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
“住手”
一声坚定果决的厉喝在几米之外的快车道上响起,并且迅速传了过来。
声音大而不散,如若洪钟,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让人臣服的魔力,顷刻间就让这几个正准备施暴的二流子们心脏如被重锤狠砸了一下,不自觉的就按照对方的话照做了。
可等众人看过去时,却不敢相信这声音是从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口中发出来的。
与此同时,只相隔不到十米的不远处街对面上,一辆本田车在夜色的掩护下,低调的静静停泊着。
一个壮汉挠着头,一脸无奈的回到车里,回头像后车座位上的一个年轻男人恭敬的请示道:“市长,您?那,那我还过去吗”
“先看看吧。”
后车座上的这个年轻男人缓缓靠向了车座,然后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时,看着车窗外,眉头却是渐渐轻蹙了起来。
第七十章 人心叵测
第七十章人心叵测
这个横空杀出来的中年男子出现得十分突然,但却又是出现得那么的合适,就仿佛之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衬托他的出场,虽然他的长相斯文并且不算是很高大威猛,但奇怪的是,他身上却有着一种威势,绝对能给宵小之徒以强大的震慑力,就连旁边本来远远看着不敢走近的路人们也感到心惊肉跳。
不过,想要出头当英雄做好事,还是需要一定资本的,不是说你简简单单几句话,人家几个二流子就怕了你的。没有足够的实力,王八之气乱放的下场总是很凄惨的。
几个二流子在经历过初始的心头那不到一秒钟的颤栗之后,迅速回过神来,然后就见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小年轻回过头冲这个中年男人很不耐烦的吼了一句:“你他-妈-的谁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逼事就给老子滚远点,信不信把老子惹毛了,老子待会儿连你一块揍”
可惜的是,这个眼镜男的吼骂声丝毫不顶用,这个中年男子非但没有被吓退,反倒是步履如飞,面沉如水的大步走近了过来。
“操~”
几个二流子都是咒骂一声,不得不暂时离开出租车旁,一块转头迎向了那个见义勇为的中年男人。
很快,中年男人就走近到了出租车边上,孤身一人跟这几个二流子冷冷的对峙着,面容肃然的他不等对方开口,就负着手,冷哼了一声:“识相的就立刻给我滚蛋,然后自己去派出所报到,省得我打电话”
他架势很足,但瞧在几个小混混眼里头,却是有些滑稽,有人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基哥,听见没,还真有这么牛-逼的人啊”
“是哟,瞧瞧,开宝马车的,该不会是什么大老板吧,哈哈,老子踩的就是你丫的这种装逼犯”
笑声当中,那叫基哥的带头大哥也不废话,忍住手臂骨折的剧痛,大手一挥:“哥几个,弄死丫的”
吼声还没着地,除了他之外,几个小弟都蹿了出去。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岿然不动的就站在原地等着这几个小流氓朝他冲了过来,就仿佛他是个武林高手,能一个单挑五六个年轻小伙子似的。
这时旁边已经有不少路人及司机停车下来围观了,看到这一幕,旁人都不由都倒抽一口冷气,不忍再看下去,这就是不知死活强出头的下场啊。
然而,就在旁人都以为这个大条过头了的中年男子马上就要惨遭几个小流氓围殴蹂躏时,却听到后面冷不丁传来一个沉着的声音:“都给我滚远点,别伤了吴总”
紧接着,众人眼前一花,就见从这位吴总身后不远处硬生生的蹿出个黑西裤白衬衫打扮的瘦削青年,面罩寒冰的横在了吴先生身前,然后闪电般出手,一把抄起那冲得最快的眼镜男的半披肩长发,膝盖猛的一抬,照着那眼镜男的面颊就是一记凶悍无比的膝撞。
蓬
喀拉
一声闷响加上一丝轻微的骨折声音,才半个回合不到,那眼镜男竟然就被直接撞晕了过去,等被那青年扔到地上时,旁人才惊觉,眼镜男满头满脸全是猩红的鲜血。
兴许是这个一副司机打扮的青年出手太过凌厉残忍,其他几个小流-氓赶紧各自停住脚步,吓得脸色巨变,哪里还敢再冲上去。
在后面出租车旁边督阵的基哥也是瞬间吓得面如土色,使劲咽了口唾沫后,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半步。今儿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真他撞邪了。
于是乎,一场刚开场的斗殴好戏不到两秒钟就已经结束了,让人不得不啧啧称奇。
而这时仍滞留在出租车后车厢里的纪仙儿则是连喘了好几口气,惊魂甫定过后,下意识的探头挨近到车窗边上,往窗外飞快瞅了一眼,跟着就忍不住秀眉轻蹙起来,奇怪的自语了一声:“咦,这人挺眼熟的,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青年用敲山震虎的手段轻描淡写的搞定这帮小混混之后,却没有专美于人前,反倒是即刻转回头,很恭敬的对那位中年男子恭敬喊道:“吴总,您没事吧?”
吴总微微点头,算是应过,然后摆了摆手,这位白衬衫青年立刻就乖巧的退到了边上,同时,手里掏出遥控器摁了一下,远处的一辆宝马车传来“滴”的一声脆响,估计是前面下车太急,忘了锁了。
看到这一幕,众人这才恍然,对这个见义勇为的中年男人大为叹服,果然没点斤两还真不敢强出这个头,瞧瞧人家,随便一个跟班的小司机就已经猛得不像话了,收拾几个小瘪三跟玩儿似的。
可更让人意外的事儿还在后面,一直躲在后面的基哥,瞧清楚刚才出手的那白衬衫后,突然间就如同见了鬼一样,吓得脸白如纸,,腆着脸跑过来,硬挤出笑脸,点头哈腰的狗腿道:“小辉哥,您怎么来了?”
那白衬衫皱了皱眉,显然没料到这种级别的小混混会认识自己,没有回答基哥讨好的问候,而是用请示的眼神看向吴总。
可吴总根本就没心思理会这些琐事,冷哼了一声:“小廖,你处理一下。”
然后也用不着详细交代,该送派出所还是留用,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自然会办理得妥妥当当的,径直走到了出租车旁,矮下身,伸手轻轻敲了敲玻璃。
嘭一声,车门打开,纪仙儿从车上走了下来,有些诧异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在紧急关头帮了自己大忙的中年男人,然后才礼貌的表示感谢:“这位同志,哦不,这位先生,刚才真是谢谢您了。”她跟在陈扬身边久了,有时候说话也总是下意识的跟陈扬看齐,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来。
吴总闻言却是呵呵笑了起来,之前面对几个小瘪三时的冷峻,转瞬就被一抹让人瞧着很舒服的微笑给取代了。他很有风度的主动伸出手道:“您应该就是凯悦集团的纪小姐吧,呵呵,您好,久仰大名了。”
纪仙儿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奇怪不已,按说这整个岭西省除了她男人陈扬之外,她好像并不认识其他人,就算近期紧锣密鼓筹划着的买地,也是由她手下的吕经理一手操作的,她基本上就没怎么参与过,都是在幕后听取汇报,然后拍板做决策。
不过出于礼貌,还是跟对方浅浅的握了下手,松开时,诧异问道:“您好,不知您是?”
看到纪仙儿脸色有异,吴总就笑道:“纪小姐,鄙人姓吴,是西州市大开发建筑集团的总经理,您可能不太记得了,六月份在春城的一个慈善酒会上,其实我们见过面的,不过当时有俗事缠身,就没有机会跟您认识一下,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西州这儿碰上了。”
纪仙儿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前几个月她经常燕京,西州两头跑,因为一直考虑着在岭西开一家分店,倒也应省政府下辖的一些经贸部门邀请,参加过几次比较大的招商酒会,不过这种性质的酒会她基本上都是去走个过场的,能推就推,即便推不掉去了的话也是坐个十来分钟就走人了,自然不会对与会人员留下太多印象。
不过因为陈扬的关系,她对西州也算比较了解,自然知道这个大开发集团是西州本地最有实力的一家地产企业。当即略带些歉意的笑笑说道:“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原来您就是大开发的吴总啊,倒是我眼拙了。”
吴总就笑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跟着转头看了一眼右侧不远处,关切的询问道:“纪小姐,刚才您没出什么事儿吧?”
纪仙儿也看了过去,却见到刚才那几个试图非礼她的几个小流氓这时候一个个抱着头蹲在人行道边上,老实得就像是良民一样,而一旁那个叫廖辉的司机则站在边上讲着电话,估计是在等派出所的同志过来处理。
不过,她却是不希望去派出所做什么笔录的,毕竟这事万一影响到陈扬怎么办?到时候真不知道陈扬会怎样数落自己呢。而且今晚吃亏的不是她而是倒霉的基哥,她想想还是等回头跟陈扬商量过,才妥善处理为好。
而吴总似乎能猜到她不愿意惹官非的心思,就温言道:“纪小姐,您放心,我会交代下面人妥善处理的。”
“哦,那真是太麻烦您了。”
纪仙儿再次很客气的向对方道了谢。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大开发的吴总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客气,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对方算是帮了自己不小的忙,而她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平时的一些社交礼节,一些必要的礼节还是要讲的。
而且话说回来,吴振邦跟其他那些腰缠亿万的大老板有很明显去不,他谈吐举止得体,长相斯文儒雅,身上的书卷气很浓,更像是个站在大学讲台上给学生授课的教授,而不是个财大气粗的成功企业家。因此,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良好,并且显然也是很难让人生出恶感来的。
随后,纪仙儿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半钟了,她就主动告辞道:“那就这样先,吴总,待会儿我还有些事儿,就先告辞了。”又笑道,“今天的事欠了您一个人情,改天有机会您到江南省去,我再请您吃个饭好了。”
吴振邦没想到纪仙儿话没讲两句就要告辞离开了,心里微微有些不爽,但脸上没有表露半点,只是客气挽留道:“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您一程。”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真的不必再麻烦您了。”纪仙儿客气的回绝了,跟着又落落大方的轻笑说道,“呵呵,我倒是不介意,不过我老公可是会很介意的呢。”
而她这嫣然一笑,仿若海棠花开,就连眼睛里都藏着笑意,那娇俏模样美得不可方物,恐怕也只有在提到最心爱的人时才会有这种让人心驰神往的笑容吧。
吴振邦一时间也瞧得有些失神,心里边更是油然生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复杂感觉。
虽然手头上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却也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猜度出来,纪仙儿八成是那个老是跟自己过不去的新市长的地下情人。一想到自己心仪的女人每天晚上都会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着,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在多年坎坷的生活经历让他变得坚韧无比,也跟那些二十啷当的毛头小伙子不一样,并且,他也不是一个所谓的处女控,他发迹之后玩过的处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还都是如假包换的小萝莉。他甚至不得不承认,纪仙儿身为别的男人地下情人的身份更能激起他莫名的,这种感觉让他兴奋得无以复加。虽然他也明知道这是一种变态的,很不健康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要搞到这个这么多年来唯一会让他产生正常性冲动的女人貌似困难不小,但没有难度的事,他吴振邦是不屑去做的,越是困难的挑战,他就越是会感觉到兴奋,甚至,一想到将来有朝一日把这个心仪的美女弄到手之后,对方心甘情愿的臣服在自己胯下,进而在床上颠鸾倒凤时的美妙光景
不得不说,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他下身惊人的勃起了。
对于长久以来都没有对成年女性有过生理的他而言,这可绝对是个好现象。
而且这种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他眼里,也并非就是一件堪比登天的难事,他深信,只要给他时间,他不相信会有哪个女人能抵挡住自己的魅力。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现在,第一步良好关系已经建立起来了,接下来,他还有的是手段征服对方。
兴许都用不着一年时间吧?
想到自己制定下来的一整套计划,他更是信心满满,熟谙女性心理的他知道怎么样征服这种级别的女人,他也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至于劣势,无邪
而等他再次看向纪仙儿时,就如同盯着一只美丽的猎物一样,眼中悄然间闪过了一簇燃烧着可怕的火焰却不自觉。
难得的失态愣了好几秒钟,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而正巧这时候旁边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貌似110警车也赶到了。
他就没有任何的想要勉强纪仙儿的意思,脸上也瞧不出被拒绝后的不悦,依旧保持着刚才那抹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浅笑,很有风度的朝纪仙儿点了点头,说道:“呵呵,那好,既然纪总你还有事要忙,我就不敢打扰了,那就这样先吧,咱们改天有机会再约时间慢慢聊。”
对方的伪装功力深不可测,纪仙儿丝毫没意识到,才短短几秒钟时间,自己已经被别人在脑子里很恶心的从头到脚意-yin过一遍了。她只是含蓄的点点头,客气的说声好,没问题。商场上,多一个朋友总不是什么坏事,加上对方又是西州本地企业的翘楚,她也下意识的希望能从对方口中了解多一些东西,或许能帮上老公的忙也不一定。
吴振邦也不纠缠,点点头后,结束了这次虽然略显突兀,但还算圆满的见面,转身潇洒离去。
可是,刚一矮身钻进宝马车后座,他整张脸刷的一下,瞬间就变得阴沉了下来,猝然看去,黑沉沉的,眼神更是阴鸷得骇人,哪里还有半点刚刚那样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才只不过几秒钟时间,简直是判若两人。
然后,就只见他闭上眼,伸手使劲掐了下太阳穴,看起来显得十分的烦躁不安。并且,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此刻他那两只摁在太阳穴上的手似乎在轻轻颤抖着。
尽管知道老板现在情绪很不正常,但做为老板的司机兼心腹跟班,廖辉还是很谨慎的询问了一声:“吴总,还去南方大酒店吗?”
吴总闻言猛的睁开眼睛,冷冷的瞥了手下一眼。
廖辉登时心脏猛的一收缩,忙低下头认错,“对不起,吴总。”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吴总脸色阴沉的摆了摆手,然后点起颗烟,不是他习惯的雪茄,因此只抽了一口就又掐灭掉了,然后似乎已经有所决断,毕竟不能老是停在这里,让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小廖,直接去省城吧,你叫张副总加紧跟凯悦的合作,另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要得到凯悦的控制权。”
廖辉不仅是吴振邦的司机这么简单,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还是吴振邦的经济高参,听到老板说要拿到凯悦的控制权,他不由一惊,忙道:“吴总,据我所知,凯悦好像还没上市吧?”
其实即便是上市了的公司,想要夺得控股权又谈何容易,更别说像凯悦这样完全是纪仙儿一个人占了90%以上股份的私营企业了。
吴振邦却是毫不介意,摆了摆手,有些疲惫道:“没有的话,那就想办法帮帮他们好了。”
廖辉愕然,但还是恭敬应道:“好的,吴总。”
“对了,回头找几个人,把前面那个戴眼镜的蠢货的腿给我敲断了。”
说这话时,吴振邦眼中毫不掩饰的闪现出了一股狞色。原因么,自然是因为刚才那个眼镜男骂得比较难听了。
交代完毕,吴振邦这才重新闭上眼睛,缓缓靠在了柔软舒适的垫子上
第七十一章 突发事件
第七十一章突发事件
远处的本田车里,烟雾缭绕……
陈扬不动声色看着车窗外不远处,已经发生过的一幕活剧,从头至尾,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一直默默抽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的确,虽然他跟这位西州首富没有什么深层次的交流,也就是上回在大开发成立周年庆典时简单聊过几句,但不管怎么样,一些关于这位首富不怎么太好的风评他也听说过不少,比如当年吴振邦如何靠野蛮拆迁起家的,又比如吴振邦是怎么样靠着跟韩海天的关系拿到各种各样的项目等等,甚至还有传闻说吴振邦才是整个西州最大的黑社会老大。
等等这些,他不知道是否属实,他也没兴趣去干那种挖人祖坟的事,至少现在没有。
至于说什么吴振邦是黑社会老大之类的传言,他却是一笑置之。因为以他从小生活的环境,以及目前所处的层次来看待这个问题的话,中国当然是没有黑社会的。那些个纠集起几百号人,然后拿着三棱军刺,几把垃圾手枪的,只是有组织犯罪团伙罢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
当然了,普通群众可没有他站的位置这么高,更没有他手中的权势,是以在群众们眼里头,这些流-氓团伙就是黑社会。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当一个先富起来的人在社会上拥有如此口碑的话,陈扬对这个人的好感肯定也是没有的了。
而刚才发生在对面街上的那一幕,却是让他有些费解,他怎么也不愿意把吴振邦跟一个路见不平见义勇为的五好市民联系在一起,因为那样会颠覆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固有形象。还有,无巧不成书的事情只应该发生在书里边,这么
可如果这些都不是,吴振邦究竟为了什么目的呢?
仙儿么?
也许吧
陈扬不敢肯定,因为他从来没听仙儿说起过她认识这号人,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认为到了吴振邦这种级别的有钱人,身价过亿,人长得也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个中年帅哥,身边总是不会缺女人的,多的是主动投怀送抱的花季少女,犯不着去挑战高难度吧?
想到这儿,陈扬有些无奈苦笑起来,真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身边的几个女人除了老婆陈若男之外,好像都会碰到这种麻烦事儿,这种苍蝇真就不能自动飞远点么?天底下漂亮女人多的是,怎么就不见别的男人遇到这种麻烦,比如自己的老同学纽葫芦,不一直都活得挺潇洒的嘛。
其实他哪里知道,天底下美女是很多,可一个身边都没有苍蝇环绕的美女,估计就不是美女而是恐龙了,而且那样反倒是显得不太正常。更别说现在社会发展很快,以前那些高尚的老观念早被人们弃之如敝履,总是不会缺少那种仗着手里有钱有权,就大行欺男霸女之事的货色,而且越是层次比较高的人,就越是不乏这种心理不是很阳光的货色的。
即便是陈若男,又有谁敢说她在学校里不会碰到这种事儿,只不过陈若男性子不好惹,加上学校里毕竟单纯点,更何况校长就是陈若男的舅舅,自然没谁敢对她动那份心思了。
直到目送着吴振邦的宝马车离开后,他才收回目光,把纷乱的思绪整理了一下,然后缓缓打下车窗,让车里的空气能稍微流通一些。
随后,他才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纪仙儿的电话。
“市长,咱们还继续跟着纪小姐吗?纪小姐好像又上车了。”
这时,一直谨言慎行的司机刘猛不得不转头询问了陈扬一声。
陈扬这时刚掏出手机,不由一怔,抬眼看向车窗外,果然,对面马路上,刚刚还站在街边上的纪仙儿这时已经不见了人影,而出租车也已经重新发动,貌似要离开了。
“就继续跟着吧。”
陈扬叹口气道。
其实之前纪仙儿从家里出来后,他就一直跟着了。先是打的出租车,后来到了市中心,见仙儿开始逛街了,他才电话通知刘猛赶过来的。倒不是他不关心仙儿,他跟着仙儿一整晚就已经能证明一切了,只不过是由于他向来不是很会处理男女关系,尤其是当女孩子生气时,他更是有点不知该怎么劝对方才好。以前他倒也试过去安慰对方,或者是做些解释,可往往是收获适得其反的效果。说来也怪,他说的那些安抚对方的话,他那几个女人都是听不进去的,这点让他烦得不行。因此,他虽然跟着仙儿,却一直没有现身,倒也不是说他故意要玩什么深沉,他不过想等仙儿自己没气了才现身。当然,主要是西州治安环境还不算太好,他担心仙儿碰上麻烦才跟踪对方的,要是在燕京,估计他干脆就待家里等着了。
本田车启动时,他继续把刚才拨到一半的号码拨完了,很快,电话才响了一声,仙儿就接通了电话。
不过,电话通了之后,仙儿却一直没吭声。
陈扬股摸着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就主动打破沉默,故意随口问道:“仙儿,你现在在哪儿呢,还不打算回家么?”
不过对方没上他的当,一点反应也没。
陈扬一愕,又再重复了一遍:“仙儿,你在哪儿呢?”
可惜这次还是跟刚才一样,听筒里一片寂静。
又等了许久,陈扬才皱眉道:“仙儿,你在听么?”
“”
“你不讲话我就挂电话了”
“你不许挂”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急急忙忙的打断了他的话,跟着就如同打开了话匣子,哽咽着道:“陈扬,你怎么现在才想起要打电话来呀?我真没想到,你竟然真这么狠心,你,你根本就一点也不关心我我出什么事都跟你无关了,是不是啊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在街上碰到什么事了吗?陈扬,我告诉你好了,我刚才在街上差点被几个流-氓非礼了,现在,你高兴了?你满意了没有?你就是等着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啊”
好家伙,这噼里啪啦的一连串质问让陈扬完全招架不住,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从什么地方讲起了,可是,刚才还在街上时,明明看到她跟那吴振邦聊天时挺从容的嘛,搞得自己还以为她气都快消完了呢,现在看来,完全是两个人嘛。
他把手机往边上挪了挪,稍微离得耳朵远了些,可饶是这样,仍是能听到仙儿的质问声。良久过后,仙儿的声音稍微小了些,但却变成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他这才得以开口道:“好了,仙儿,你先别急着哭了,有什么事等回家再说吧。”
“回什么家呀,我哪儿还有家啊,我告诉你,陈扬,我,我现在就在去机场的路上,以后我再也不来西州了,我再也不想听你教训我了,我不沾着你的边儿,你陈大市长总该满意了吧?”
陈扬看了一眼正前方,十几米远之外的那辆出租车这时正开往滨江路,哪里是去西州机场的方向啊,倒是回南麓小区还差不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娘们,讲起谎话来真是不带眨眼的。
他忍住笑意,问道:“仙儿,你真不打算回家的话,那我可就不给你留门了?”
“你不留就算”
纪仙儿斩钉截铁道,说完,气鼓鼓的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
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
陈扬拿着手机一阵无语。半晌过后,他正打算把手机收起来时,谁知手机铃音却又很突兀的响了起来,貌似电话又进来了。他看了一眼,却不是仙儿的,而是市政府值班室的座机号码。
看到这个号码,他不由就是一奇。
的确,虽说他自从上任之后,就把手机号码留在了市政府的值班室,可一般情况下,如非遇到特别紧急的情况,值班室是不可能会给他来电话的,他这个号码搁在这里也就是个摆设,更别说现在还这么晚了。
当即也不做他想,赶紧接了起来。
一听,是政府办秘书长张亦驰打来的。
“市长,不,不好了,出大事了机里传来一阵惶急的声音。
陈扬闻言脸色登时就是一沉,冷声道:“亦驰同志,你先别着急,慢点讲话。”
“哦,好的。”张亦驰忙应道,稍微放缓了语气,可还是显得很焦急,“市长,是这样的,前面我接到值班室的电话,说是市纺织厂里有几百个工人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跑到了政府大院附近,我挂了电话就赶紧过来看了,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谁煽动的,现在这帮人就都堵在政府大院前门的大街上,不吵不闹,我估摸着可能是想等明天早上闹事呢,您看”
“这样,亦驰同志,你先带人盯着现场,我马上就到。还有,在我赶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轻举妄动,尤其是市府的保安队,不要激化矛盾,所有事情等我去了再处理,听明白了吗?”
陈扬飞快的打断他道。
挂断电话时,他的脸色愈发阴沉下来了,这种群体件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个大事件,说不定是要被撸帽子的
第七十二章 我就是陈扬
第七十二章我就是陈扬
西州市政府大院,宽阔高大的两扇铁柱门紧紧合拢,七八个保安和刚赶到的十来个派出所的民警们如临大敌般,成一条直线排着,站在铁门前。
倒不是需要他们维持秩序,事实上现在外面不远处的街上虽然有几百名来自西州纺织厂的工人,但他们没什么太过激的反应,也没有大声喧哗,给人感觉不是很乱,另外还有几个领头模样的男子正在组织起大伙,三三两两的摆弄着一些宽大的写满了字的红色横幅。
不过也幸亏是晚上没车,才没有造成交通拥堵,但等到了白天,估计这里就该水泄不通了。
几乎就是在双方都保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状态当中,陈扬的市长专车乘着夜幕,缓缓驶向了市政府大院那扇座宏伟雄壮的大门口。
坐在车里的他,透过车窗玻璃,默默的注视着这人行道及马路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饶是他再怎么能处变不惊,这时仍不觉暗暗紧锁住了眉头。他都感觉到头疼不已,倒也难怪前面秘书长张亦驰给他打电话汇报时,会呈现出一副火急火燎讲不出整话的状态了。
他的目光一扫,看到其中一幅悬挂到半截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这样的一大段话——“无家可归的市纺织厂三千职工集体向市委市政府,向陈扬市长泣血请愿,希望市委市政府以及陈扬市长能收回成命,我们拥护党的领导,但是,我们的厂子坚决不能破产”
看到这句话,陈扬不用等人跟他汇报,已经能猜出个大概来了,目光一转,旋即看向下一幅,同样是写着些不是很和谐的标语——“陈市长,请您发发慈悲,请您给我们一点点希望,我们要工作,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下去”
随后,陆陆续续又有些职工把手里头已经弄好的标语或者横幅打了起来,内容虽然不一,但实际上都是在说着同一项内容。
终于,陈扬不忍再看这些打着泣血旗号的职工们,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脸色有些低沉的点起了一颗烟。
事件起因其实并不复杂,但真要从头讲起起码得追溯到一个多月前了。当时陈扬在对市里所有困难国有企业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充分调研之后,就如之前他在东山干县委书记时候那样,轻车熟路的挥起了屠刀,果断的对其中二十三家已经资不抵债并且看不到任何扭亏为盈希望的大小国企,下发了让其分批限期破产重整整改的政令文件。
这本来是一次很正常的政府行为,毕竟陈扬做为一市之长,不可能任由这些企业年复一年的拖累西州经济向好的方向发展。并且这些困难企业说得不好听点,就如同吸血虫一般,附着在西州这个本来已经病入膏肓的病人躯干上,一点点的把西州那本就不好的财政状况腐蚀得更加的千疮百孔。
而早已经洞悉国家未来政策的他深知,很快,国家就会出台《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若干指导意见》的战略指导性文件,一系列关于针对各级政府应对国企实施“放下包袱,抓大放小。”战略的文件也相继出台,也就是说,他现在做的只不过是提前点执行国家大的方针政策罢了,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当然,他在签署这份文件时,不是不知道这项工作会遇到阻力,困难会很多,破产企业的职工也肯定会有强烈抵触,事实上他也已经做好了最坏考虑的打算。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改革开发已经进入到第二十一个年头的时下,企业破产、职工下岗早已经不再像九十年代初那几年那样让人谈虎色变的情况下,现在第一批执行破产的企业就反应得这么强烈。
是的,这已经有点超乎他的想象了。
虽说当年还在东山县当书记时,他就干过类似的事情,几乎把当时东山县所有国有企业集体企业都卖了个精光,当时东山县就曾经发生过几起小规模动,但由于组织不力,当然最主要还是在陈扬的铁腕打压下,没有激起半个水泡。而等到了一年以后,腰包鼓了起来真正脱贫致富了群众们对他们的陈书记无不发自内心的拥戴起来,不仅没再听到有人在私底下称呼陈书记为“陈卖光”了,甚至每家每户都恨不得给陈书记安个神位,把他当财神爷一样的供着。而陈书记当年的一些苛政以及一些感人事迹,更是被编成顺口溜,写成纪实小说,甚至还被改编成当地的地方话剧,成为无数段佳话,在东山广泛流传开来。
当然,种种这些,陈扬都不得而知,他不是一个很喜欢听群众夸奖称赞的干部。只是,他管不了群众的千万张嘴巴,如果这些事被一向来都比较低调的他知悉,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只不过这些事都,重要的是现在。
而现在的情况显然要比当年更恶劣得多,并且从这些职工们有组织的行动表明,情况显然也要比当初复杂很多。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他也可以选择使用保守疗法,花个三五年时间,慢慢的把这些厂子一个个剥离出去。但可惜的是,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想当安安稳稳当太平官的干部,对于他而言,如果在其位不谋其政,尸位素餐毫无作为,得过且过,那样才是对人民群众最大的不负责。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西州发生,对他这种上面有高层大佬关注,身份背景惊人的红色家族子弟而言,西州不再仅仅单纯是他工作的地方,更是他政治生涯中一个异常重要的关键阶段,一个重要的跳板。
的确,他现在虽说已经是正厅级干部了,貌似位高权重前途无量。但是个人都知道,从正厅到副部这两个级别中间,别看才只差了半级,却有着一道常人难以逾越的鸿沟,哪怕是他这种,不说别人,就拿他当年的老对手兼便宜姐夫方逸同志为例,方逸是在三十三岁那年升的正厅,可到了现在都已经四十岁了,干过的地方不少,也都是一二把手,不失市长就是书记,可饶是如此,他的级别却是动也不动,七年过去了,还是正厅级干部一名。
说起方逸,这里不得不多提两句,自从上次闹翻之后,方逸就被调动到西部的一个省会城市蛰伏起来,许久都没有消息。不过最近倒是有传言说,他终于缓过劲来了,听说马上就要调到中纪委监察部去,虽说部级,但以方家的家庭背景,一个副部级监察员之类的职务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像他这样先把级别提上去,在中央锻炼个几年时间,以后再下到随便哪个省里干个副省长啥的,简直神不知鬼不觉,而他的仕途却立马就会变得豁然开朗,阴霾尽去,重新宽阔起来。不得不说,这不失为一记曲线救国的妙招。
而很显然,陈扬并不希望自己也像这样先耗个几年,然后才曲径通幽的升上去。但是,他如果不想走这条路的话,以他的年纪,就只能做出一番让人信服的成绩出来才行了。不然,哪怕他有陈老爷子的关照,甚至是校长的欣赏,他想这么顺顺当当的升上去,又不必去六部委里混个什么巡检员的闲差,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
车子缓缓驶上近院门的一个必经的水泥斜坡时,陈扬纷乱的思绪也总算抽离出来,回到了现实当中来。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破产企业职工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闹事,但从之前市政府专门负责纺织厂破产重整及安置领导小组先后向他做的汇报来看,明显两者出入很大。
按领导小组组长王安国副市长汇报上来的情况看,经过领导小组全体成员日以继夜的努力工作,并且其间多次深入到基层找一线工人亲切聊天沟通,了解到了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以及他们对将来的生活都有那些担心,最后总算是不辱使命,领导小组做通了职工们的思想工作,职工们现在精神状态饱满,思想状态稳定,而市纺织厂的破产安置事宜也进展得十分顺利,只等法院的判决书一到位,领导小组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是,这就是王安国所说的精神状态饱满?思想状态稳定吗?
陈扬忍不住再次瞥了一眼车窗外的远端
窗外。
还真别说,职工们还真是个个精神状态饱满,不过,他们的精神头都用来弄标语,整队形去了。而且在那几个貌似是小头目的男子带领下,俨然就是一支素质过硬的纪律部队。
陈扬只看了一眼这黑压压的人头,就立刻收回了目光,有些恼火的暗暗摇了摇头,这个王安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后,他用力把烟蒂掐灭,对前面专注开车的刘猛道:“小刘,停车”
嗤
一声干脆利落的刹车声音响起,本田停了下来。
陈扬到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瞧见他的专车在半坡位置停下,早已经在院门口等得望眼yu穿,却又害怕打草惊蛇不敢过分靠近的张亦驰吓得冷汗直飙,二话不说就领着一大帮人,包括干部,保安以及派出所的同志等等,二三十人一块朝陈扬停车的地方冲了过来,刚才还人满为患的政府大院门口转瞬间就没了人。
没办法,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领导的安全都是必须要放在第一位的。
于是,同志们都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劲头,陈扬刚推开车门下车没几秒钟,他们就已经第一时间跑到了本田车边上,每个人脸色都是严峻异常,如临大敌的围住了陈扬的车子,并且在本田车和下面马路上的群众间形成了一道人墙做为屏障保护领导。
“市长,您还是快点进院里吧,这儿不能多待啊。”
秘书长张亦驰满脸急切的说道,一副忠心耿耿护主的架势。在现在的西州市政府里头,他算是率先主动靠近陈扬的一拨干部中的一个,倒不是说他对陈扬就心悦诚服还是说陈扬刻意拉拢他,完全是因为他做为市政府的大管家,位置不尴不尬的,想向市委那边靠拢人家还不一定把他当自己人,而且回头新市长不满意的话直接换掉他也是没有任何人敢多嘴的,总之,他现在走这步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日后当他从某种渠道得知陈扬的来头之后的那种欣喜若狂,则是后话了。
陈扬却是动也不动,目光飞快扫过这二十来号同志,跟着眉头就是一皱,沉声问道:“亦驰同志,王副市长他人呢?你没有通知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找到矛盾症结所在,听取负责纺织厂破产安置工作的领导小组组长王安国的汇报当然是不二选择。
看到陈扬脸色愈发难看,张亦驰心中叫苦不迭,出了这么大件事,连您都惊动了,自己敢不通知那小组长老王吗?
就赶紧凑上去回道:“市长,我前面已经联系过很多次了,可是王副市长的手机一直关机打不通,打他家里座机,他爱人倒是在家,可却说他今晚下班就没回来,只是往家里去了个电话,说是在纺织厂做工人思想工作。”
虽说他私底下跟王安国交情不错,并且也知道说得这么直白很不仗义,可现在情况紧急,老板明显有些发火了,先明哲保身保住自己再说其他的吧,别被误伤到。
而且这老王也真是的,平时在市政府里头风传就不是很好,上次带队去深市搞招商更是闹出了团队里有干部集体到香港招J还不肯给钱的丑闻,因为是具体分管科教文卫那一块的工作,近水楼台先得月,听说在外头跟市经济干校的一个年轻女教师乱搞男女关系,甚至他自己也曾经在市里的某个娱乐场所里头见到过王安国和他那个小情人单独吃饭卿卿我我的,只是这种事捕风捉影的,而且也没有谁会闲得无聊去找人晦气。
可是,现在正值关键时期,并且他带队的那个安置小组都还没有解散,他瞎跑个啥啊,有那么急着去会小情人吗?而且还不开电话,这回怨不得别人,都是他自找的了。
陈扬虽然来的时间尚短,但也听说过政府里关于王安国的一些传闻,这时见出了事人没及时赶来,而且手机又打不通,他就有些恼火,不过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再说,不然明天一大早这,就真成了大笑话了。
当即沉声吩咐道:“这样,你马上去联系一下韩书记。”顿了顿,才又说,“嗯,就按实际情况汇报好了。”
“好的。”
张亦驰应完后立刻就去办事去了,其实他等陈扬这个指令已经很久了,韩书记因为最近一直在省城开会,一时半会肯定赶不过来,但若不是陈市长亲**代下来的,他也不敢擅自做主马上就去汇报,谁知道市长把事情平息下去之后,会以什么样的一种口吻跟韩书记说起呢。
刚交代完,陈扬还没来得及拨开挡在他身前的同志,就听到街心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陈市长来了,大家快看那坡上,那辆本田真的是陈市长的车,那边,大伙快过去啊”
貌似就这一小会儿工夫,已经有眼尖的职工认出了陈扬的车子。
而一石激起千层浪,紧接着,这阵喧哗声瞬间放大数倍,而原本还安分守己老实在马路上待着的几百号职工立刻交口相传,并且顷刻间就如潮水般纷纷向坡上涌来。
不好
一干干部和民警脸色一滞,脑中都不约而同的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其中市政府保卫科的一名干事更是拿着扩音喇叭就迎头冲了上去,不停的大声吼着,试图维持秩序:“请大家冷静点,退后一点,退后一点,注意保持克制”
可群众们本来就是来找市长讨要个说法的,乍然间听闻市长已经深夜赶到了,哪里还肯退让半步,在几个激进工人的带动下,边呐喊着,边冲了上来。
“陈市长,我们要个公道”
“对,我们厂子明明还能发得出工资,为什么要向法院申请破产?”
“陈市长,我们一家老小都指望,你说没了厂子,我们一家老小还怎么生活啊?”
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转瞬间就把那名保卫干事的吼声给吞没掉了。
而这时候,更是有几个激进工人头目冲在最前,大声的质问道:“陈市长,我们想要知道,是不是有开发商看中了我们厂的地皮,市里面才觉得让工厂破产清算的啊?”
“对,没错,不然凭什么厂领导的遣散费和失业补助都有好几十万块,可我们这些普通工人拿到手里的才不到一千块钱?”
“谁说不是的,他们那几个混蛋只知道贪污**,把我们原本好好的厂子都给搞破产掉了,可现在到头来却一点事也没有,还能领到手几十万的补助,还有没有天理了?陈市长,我们要向您讨个说法”
“我们要说法”
一谈到个人的切身利益,尤其一听到所谓的厂领导们都有好几十万的卖地款时,更是如同往人堆里点着了一把火,所有工人的情绪立刻变得失控起来,高举着手中的横幅和标语,呐喊着冲向了半坡上陈扬的那辆本田车
霎时间,情况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而这汹涌的人潮貌似随时都有可能把本田车所处位置方圆十几平米的地方给吞噬掉。
“陈市长,现场人太多了,您快点走啊”
“李所,高队,叫你们的人务必要保护好陈市长听到没有”
“市长,您快回车里去,我开车冲出去”
一连串焦急无比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可是,陈扬却没有依言后退半步。
是的,哪怕此刻面对的是几百个情绪完全失控的职工,他也没有露出一星半点的惶恐或者紧张之意。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临危不惧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只见他飞快拨开死命护住他,并且试图把他拉往大院门口的两名保卫科干事,然后手脚麻利的蹬蹬的踩着本田车的金属外壳,跳到了车厢的顶棚上,扬手大声疾呼道:
“同志们,大伙儿都给我安静下来,我就是陈扬”
尽管他的吼声很大,可是,他的声音在汹涌的声浪中却显得异常的微弱,弱小到甚至距离他最近的,目前在车边上围成一圈的政府方面的工作人员都听不到。
可是,让现场数百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就是这个在现场里显得极其微弱的声音,却是让整个现场纷乱无章的呐喊声渐渐的停了下来。
也许,工人们看到这个突然跳到车顶的年轻男子感到奇怪才停住了呐喊声,又或者,群众们都已经听到了他所说的最后那几个字——我就是陈扬
他就是陈扬?
他就是我们西州的父母官陈扬陈市长吗?
只一秒钟时间,所有工人的目光就都聚焦在了冷然伫立在车厢顶棚上那个浑身现出刚毅果决气魄的年轻男人身上。
众人的目光形形色色,有惊愕,有崇敬,有下意识的胆怯,但更多是不敢置信。
的确,这个自称是市长的年轻人瞧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年纪,他真的就是陈市长吗?
看到现场纷乱的人潮有停滞下来的迹象,站在车顶上的陈扬稍微松了口气,微微蹙眉,随即一伸手,旁边车底下立刻就有人递给他一个扩音喇叭。
“同志们,我是西州市市长陈扬,请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由于此时喧哗声已经很小了,大家伙这才算是真正听清楚了从扩音喇叭里传出来的市长大人的声音。
而一旦真正确认下来,这个年青人就是陈市长之后,剩下的那已经不大的嘈杂声也马上就低了下去。而同时,刚才那种种复杂的眼神转瞬间就统一了起来,这些工人们的心里莫名就升起了一些敬畏。
或许,这就是市长这个在普通人眼里只能仰视的官位带给大家伙的无形威压吧。
就在现场因为陈扬的出现而引发混乱,并且同样也是因为他的出现而安静下来时,任谁也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在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名穿着牛仔裤白衬衫的年轻女孩子正拿着本子飞快记录着什么。她是《岭西日报》驻西州记者站的青年女记者肖楠,今晚上她本来是在宿舍里忙着改一篇新闻稿的,可快到十点钟的时候,省报一名常务副总编亲自给她打来了电话,让她立刻赶到市政府采访一起突发性**。对像她这种刚刚转正的小记者而言,副总编大人亲自打电话过来布置任务意味着什么,其意不言自明。
说实话,自从被发配到西州来之后,她一直在做一些没有营养的新闻报道,不是她没有发掘重大新闻的敏感能力,而是因为凡是可能会影响到和谐稳定的新闻稿件,在她采访完发回社里之后,百分之百都会泥牛入海杳无音信,比如前段时间她采写的一篇关于《越战英雄为什么要下跪》的新闻稿,本来她还自认为写得很有深度,应该能得到领导的赏识,谁知道发上去之后,被主任骂得头都臭了,若不是因为她家里还稍微有点关系,早被撤职查办无数遍了。
其实做为一名专业的新闻从业者,在赶来之前她对今天这个事件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市纺织厂关于破产重整并且准备要公开拍卖清算各类资产的事情她也从各种渠道里略有耳闻,在她看来,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无法就是所有矛盾聚集在一起,最后的总爆发罢了。
她本来也就是听听就算了的,反正就算自己采访了也写了报道发回去也没用,可谁知道,现在看来听社里的意思竟然是要对西州纺织厂破产的事情进行全程跟踪报道,虽说她不知道这后面意味着什么,但她这么个一向自诩很有新闻正义感的小女孩却是不自觉的感到兴奋不已,接到副总编的电话后,立刻就打点好行装,飞速赶到了现场。
前面发生乱时,她就一直混在混乱的人群里,生怕去得晚了,就弄不到第一手有价值的新闻或者图片了。
可是,在这个危急关头,陈市长非但没有退却半步,反而一个人站到了最显眼的地方,直面这几百个情绪激动的破产企业员工,光是这份临危不惧,已经令人钦佩万分了,并且,他这份勇于承担责任的大无畏精神,跟那些一旦遇到事儿第一时间就想先找人出来顶缸的领导干部比起来,那真是有天渊之别了。
因此,尽管她从心底里是站在维权工人这一边的,但她仍然是忍不住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一把,下意识的就取出专业相机,偷偷的摁下了快门,抢拍下了这个珍贵的瞬间。U
第七十三章 正气
第七十三章正气
陈扬环视着已经稍微安静下来的全场,才脸色严峻的大声说道:“同志们,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也很明白。可是,现在你们这样的做法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人群中顿时有些哗然,但跟前面群情激奋的场面不一样,上访工人们只是窃窃私语起来。
陈扬没有理会,继续沉声说道:“难道说,大家认为把市政府大楼给拆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就能让你们重新上岗,挣钱养家或者说过上更好的生活了吗?还是你们中有谁觉得自己有能力,能够让负债累累的厂子起死回生,或者说比我更适合当这个西州市长。”
顿了一下,他目光扫视一眼底下,正色说道,“如果真的有这个人,我不介意让他试一试但如果没有,大家就要听从政府的安排”
而他这话就如同一颗大石头被扔到了一泓平静的湖水里面,众职工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陈扬身上那股强大气场的威压下,这时哪里还敢吱声,个个面面相觑起来,现场一下子变得针落可闻,完全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终于,人群里有一个激进的工人头目有些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站定了良久,才鼓起勇气大声喊道:“陈市长,我们不是不知道厂子已经快不行了,现在都是靠政府补贴才能勉强支撑着,这些我们都懂得。可是,我们这个有三十多年的老厂子为什么会垮掉?”
“没错,今天来这儿的,都是厂里的普通工人,大家都没什么文化,可就连我们都能知道,咱们纺织厂之所以垮掉,还不都是因为那些厂领导成天贪污,把厂子都给掏空了,咱们厂才落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现在政府说不管就不管了,按照安置小组的干部们跟我们大家伙说的,您说这就是市场经济,厂子不行了就必须要按照市场规律办事,但您说的这些大道理我们都不懂,我们只知道,凭什么他们这些厂领导把咱们厂搞垮了还不算,到头来还能利用手中的权利,卖厂房卖机器,把厂子最后那一点价值也给榨干瓜分掉了,而我们这些为厂子努力工作了大半辈子的普通工人却只能领到一千块钱的遣散费?陈市长,您说,这样公平吗?”
这个跳将出来的工人头目在经历初始的忐忑不安后,他越说越起劲,说到最后,他的情绪亢奋,握拳高举着,简直让人闻之振聋发聩,而群众们刚缓和下来的情绪也再次被他调动了起来。
“陈市长,田工段长说的没错,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
“我们拥护咱们的政府,但是,希望政府也能给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工人看到一些希望”
“陈市长,您是个好官,希望您能为我们做主”
“陈市长,我们需要公平的生存环境,绝不能让那些分子把厂子卖了。”
现场一片哗然声中,陈扬却沉默了下来,在反复思考着。
事实上对西州纺织厂破产的事情他只是负责统筹全局,下面的具体工作他都是交代给破产安置小组去处理的,毕竟他的工作实在太忙了,不可能大包大揽的把所有事情都干完了,并且这次需要破产重振的国有企业也不仅仅只有西州纺织厂一家,这些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处理。而且即便真有时间,他也不会凡事都亲力亲为,这样很不科学,怎么样调动手下人按自己的思路去办事,才是做为领导必修的一门课程。
而如果这个职工们的代言人所言属实的话,那么在纺织厂破产安置过程中很可能发生了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中间估计出现了一些涉及到金钱的问题。
当然,这不是说他不清楚破产企业的运作模式,实在是因为这次派到纺织厂搞职工安置的是王安国副市长。而这个王安国副市长,说起来也是整个西州领导层里第一个主动向他靠拢的干部,自从上次在深市见识过陈扬在深圳商圈的能量之后,王副市长审时度势,回来后就主动向陈扬靠拢了。
而陈扬虽然听说过这王安国的私生活有些小毛病,但对这些生活小节他不是太在意,再说了,他自己也是有情人的人,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主要对方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不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就不会介意对方主动朝自己靠拢。
毕竟,到了市一级层面,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像他以前还在东山或者辛庄那样,过于简单直接的考虑问题了。
因此,真说起来,这王安国现在可以算做是他这条线上的人。而他的人在下面出了事,先不说会不会牵扯到他自己,就将来保还是不保对方都是个让他头疼不已的问题。而这更是很可能成为一个风向标,若是放任王安国就这么靠边站了,势必会影响到一些有心向自己靠拢的干部们望而却步,还没靠拢过来就主动打退堂鼓了。
这些事,想想就很头疼。
他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
沉吟片刻,他没有深入再往下想,只是再次看了一眼这个跳出来的激进工人头目,试图从对方的行为举止中找到些,原因很简单,刚才那一番有礼有节义正词严的慷慨陈词,不大像是能出自像他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口中。这背后,很可能有人在支使挑拨。
因此,陈扬更愿意相信自己心里的想法,这次怕是有人想要整一下王安国,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对方想要通过动王安国而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说,给自己这个新官上任的市长上点眼药,来个下马威啥的。
而那个工人头目见陈扬的目光朝他直视过来,冷不丁就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但还是狠命咽了口唾沫,挺了挺胸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很快,陈扬收回目光,心中也有了决定。
的确,不管怎么样,如果涉及到了贪污,那么不管金额大小,无疑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对于这些把黑手伸向这些个连饭碗都丢掉了的普通工人们身上的干部,他更是持零容忍的态度。如果有切实证据表明,跟他走得比较近的干部也有人参与其中,那么他就算再怎么宽容,也是不能放弃这个大的原则的。
他再次抬起手,举起手中的扩音喇叭,在空中缓缓压了压,示意大家静下来。
很快,群众们的声音就小了下来,他这才缓声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西州纺织厂的后续破产工作处理好。这是市政府的决定,必须无条件执行,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发生改变。”
紧接着,在底下再次要响起喧哗声时,他的话锋却又是一转,坦然道:“但是,我在这里可以很负责任的承诺大家,厂子虽然破产清算了,但政府绝对不会扔下大家不管,西州纺织厂破产后下岗的,有一个就算一个,有两个就算两个,即便是有一万个同志因为企业破产下岗了,政府也绝对不会不管。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里,市政府会尽快在两个月之内就让大家都能找到新的工作,总之一定会照顾好大家的生活这点请大家一定要放心。”
“而这之前的生活,大家也无须担心,市政府会一管到底。若是政府补贴的遣散费不够,大家还是因为没钱吃不饱饭,那么大家随时都可以到市政府来找我,再不够,我陈扬就自掏腰包请同志们吃饭。只要你们中间还有任何一个人没有重新上岗,我今天的这个承诺就依旧有效”
“至于刚才有同志提到说,在纺织厂资产清算过程中,有人浑水摸鱼借机中饱私囊的问题,现在我也可以在这里跟大家郑重承诺,只要这个问题真实存在,那么我不管他是谁,他在市里省里有什么关系背景,只要我陈扬还在西州当一天市长,我就绝不会姑息这种问题。手里面有切实证据的同志,随时都可以到市政府来找我”
陈扬斩钉截铁的话音一落,听到群众们心坎里,都暖融融的,只觉得从来没受到过这种待遇,很快,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原本安静得吓人的现场突然出现了一阵轻微的掌声。
渐渐的,这阵掌声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了一阵如潮水般的掌声,直冲云霄。
所有人都发自肺腑的用力拍红了手掌。
小记者肖楠也忘记了继续做记录,也跟着群众一块,使劲的鼓起掌来
市委办公楼二楼大会议室。
围着椭圆形会议桌,除了军分区司令肖天,其余十二名常委悉数到齐。
市委书记韩海天,昨晚连夜赶回西州,并且在翌日早上就亲自召开了这次的紧急常委会,讨论昨晚在新华路市政府大院门前发生的这起“破产企业职工围攻市政府”的群体件。
他首先在并且在会上作了自我检讨,说得声情并茂,自己对经济工作监督不严,才导致发生昨晚那样的影响很坏的突发事件。到最后,满脸都是凝重之色。
陈扬冷眼看着他的表演,随后又翻阅起了桌上的材料,是市委办公室准备的,一叠厚厚的举报材料,是关于这次西州纺织厂在破产安置过程中所发生的一系列让人触目惊心的问题。
涉及到的人员有纺织厂的一些高层领导,厂长,书记等等,另外,市国资委的一个姓黄的副主任,以及下面固资科的一些中层干部也都榜上有名。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材料里,牵扯到了担任这次西州纺织厂破产安置小组的小组长,王安国副市长。
在座常委都沉默着,会场里,除了喝水的声音,就是翻动纸张地声音。
第七十四章 图穷匕见
第七十四章图穷匕见
材料看上去很厚,但内容其实并不复杂。
有纺织厂职工举报,在这次西周纺织厂破产重整过程中,纺织厂厂长李东赶在清算小组正式接管企业之前,把六十个本属于老厂的沿街小商铺卖给了原纺织厂下属的一家三产公司,本来按正常程序,这些都是非法的商业行为,但不知李东在幕后怎么操作的,最后竟然还真就把这些炙手可热的商铺的所有权转移到了三产公司名下,并且已经在市住建局登记注册了。而这些商铺本来价值三百多万,最后才收回了三十多万,直接缩水了将近十倍。众所周知,纺织厂下属的这家三产公司其实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转包了出去,承包人正好就是李东的小舅子安海,现在就连公司法人也变成了他的小舅子。
当然,这几百万的资产还只是小头,真正让在座常委们触目惊心的是,这李东胆子忒大,竟然在市政府的破产安置小组已经进驻到厂里的情况下,还欺上瞒下,把厂里现有库存的一批价值两千五百多万的纱线和布匹转手倒卖给了岭南的一家私营企业,而收回来的账面货款才仅仅显示不到八百万,这凭空蒸发掉的一千七百万的货款入了谁的腰包,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虽然这些都只是厂里职工们的一些捕风捉影的揣测,并且厂财务科帐面上做得很干净,一点痕迹不着,用厂子李东的话讲,他还是求爷爷告奶奶才把这些滞销货卖了出去,而按现在的市场行情,能收回这八百万块钱,已经谢天谢地谢人了。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中间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在审计尚未正式介入时,谁也不敢打包票。
纪委书记张高明是继韩海天后第一个发言的,只见他脸色很沉的看向韩海天,沉声说道:“韩书记,这次的群众举报如果属实,问题将十分严重,会后我会立刻让人跟进,对所有涉及到的党内干部都将彻查到底,并且争取尽快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由于西州纺织厂是国有大型厂矿企业,因此实际上李东等厂领导都是政府委任下派的,比如李东原先就是轻纺局的一个科级干部。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这种模式日渐显现出它的弊端,获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反倒是滋生了不少问题。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因此,纪委介入调查也是顺理成章的。
“很好,高明书记。”韩海天微微点头说道,对张高明的表态很满意,跟着,脸色就是一沉,“我的意见是,如果在调查中真的发现有干部身上有违纪问题,查出一个,立刻处理一个,绝不姑息。”
顿了顿,他却又说道,“至于这次具体负责纺织厂破产安置工作的王安国同志的问题,我想先听听看常委会的意见,是否先让他暂时休息一下,等所有问题都调查清楚后再做定论。”又正色说,“我觉得不管王安国同志是否真的有违纪问题,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休息一下,也是出于对他的保护嘛。”
说完,第一个转头看向陈扬:“市长,你的看法呢?”
陈扬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表态道:“我同意。”
陈扬的态度立时引来众人揣度,心里皆是摇头不已,这个陈市长,本来还以为他挺硬气,会坚持一下的呢,现在看来不过尔尔,一点护住手下干部的意思都没有,那王胖子这回看来真是拜错了码头,抱错了大腿,死定喽.
不过,干部违纪问题虽然严重,但却不是这次紧急常委会需要讨论的主要内容,按照会议议程,主要要讨论的是关于市纺织厂职工集体到市政府上访的事件。
是的,这才是当务之急。事实上就连陈扬也料想不到,就在这起群体件发生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消息就见报了,而且上的还是省城日报这种重量级报纸的第二版。
自打陈扬上任以来,省报各级媒体方面关于西州的报道都还算是比较正面的,但这次却是结结实实的打了西州一巴掌。尽管因为有纪律并且要考虑和谐问题,省报方面刊登文章时字斟句酌,并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过半句关于西州纺织厂职工到市政府闹事的群体件,只是从经济角度考虑问题,以西州纺织厂的破产重整为切入口,深入浅出的对西州市政府这次大刀阔斧砍掉困难企业的做法进行了剖析,并且对这种激进做法是否正确,表示了置疑。
看上去,这篇文章作者立场很中立,不偏不倚的探讨一些改革进程中出现的新问题。但其实只要稍微用心点,却能轻易猜得出来,这篇文章背后是别有深意的,并且显然是本地人捉刀写出来的,否则如果不是很了解当地情况,是写不出这么有深度的文章的。
陈扬在事件见报后却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并且也没有去费心思猜测是谁在背后搞小动作想整自己。
实际上虽说他上任时间不算太长,但在市委市政府两栋大楼里面,想试试自己能力深浅的干部多不胜数,更别说他在强行推进困难企业破产进程中,已经无意识的间接得罪了一批跟这些企业或多或少都有瓜葛的高级干部了。
至于原因嘛,也不复杂,一个企业在破产清算时往往会牵扯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除了他陈扬自己之外,市里头的干部们谁又敢拍胸口保证自己就不会被牵连到。
这时,等韩海天把会议议题拉回到正题上之后,众常委们明显比前面讨论干部违纪问题时活跃了很多。
常务副市长廖国栋做为全市工业企业那一大摊子事情的分管领导,出了这档子事,他责无旁贷。
这时候,也是他第一个发言。
只见他脸色阴沉的皱眉道:“各位在座的同志,我做为市工业企业的分管责任人,在这次市政府抓困难企业破产工作中,我没有做好本职工作,出了这样的事情,在社会上给西州造成了不良的负面影响,我要负主要责任,回头我会写一份深刻检查交到市委。”
他一开口就在口头上把责任揽了下来,韩海天微微点头,对他的态度表示认可。
随后,坐在他对面的副书记王俊康就冷笑道:“国栋市长,现在可不仅仅是负面影响的问题,这次这些职工代表这么一闹腾,听说陈扬市长还答应了工人们的要求,把遣散费用提高到每个职工三千块钱的标准,特困家庭还额外有双倍补助,这些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接下来咱们的工作很被动,大家都很清楚,市财政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了,现在还要额外再拨三百万出去给纺织厂的工人做补贴,这些钱要怎么筹?而且现在才只是个开头,按政府的决议,将来短期内还会有二十多家企业要走这个过程,如果将来每个困难企业的职工都这样闹一闹,财政还怎么搞?”
廖国栋随即沉默下来,拿起茶杯喝水,似乎被说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准备好的托辞再也说不出口。
而王俊康随后又一脸沉痛的道:“当然,作为主抓经济的书记,我也要负起责任来,唉,这次我对破产企业的监督不力啊”说着转头看向主位上的韩海天,正色道:“韩书记,以后我一定会吸取教训,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加强对破产企业清算过程的的监管力度。”
陈扬见到这滑稽的一幕,不由嘴角一勾,轻蔑的笑了笑,然后捧起茶杯,喝了口茶。
自从他上任以后,在经济方面王俊康这个经济副书记已经逐步被边缘化,他这个副书记也几乎成了摆设,也难怪他这时候会急不可耐的跳出来,逮住个机会就想在会上让陈扬难受一下,顺道还争取回些权利。
这时陈扬哪里听不出来王俊康这话里的意思,但如果不是私底下得到了韩海天的授意,就只能说他自己蠢了。毕竟当初自己推行这个计划是获得市常委会批准通过的,出了问题,整个班子都要负责。
果然,韩海天就皱眉看了王俊康一眼,心里嘟哝了一声,真是个饭桶,能不能不要把话讲得这么明显?
但他还是开口力挺王俊康,喝了口茶,说道:“俊康同志说的没错,不是市里边不照顾困难企业职工,但这也必须要量力而为,我们要尊重市场经济规律,既然决定了要减轻财政负担,尽快帮他们实现再次就业才是头等大事,不然,类似事件还会发生。我觉得,这次一次性的把这么多家国有企业实施破产重整,步子确实是迈得太大太快了些,现在虽然出了问题,但好在问题出得早,咱们还有时间亡羊补牢。当然,我并不是置疑政府方面关于大力推进困难企业破产重整的工作,西州经济要想腾飞,财政减负势在必行,但是不是先把这个工作缓一缓,是不是需要再好好研究一下,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考虑一下的。”
顿了顿,才转头问陈扬:“市长,你的看法呢?”
陈扬当然不会自己打自己脸,去认同韩海天这个“扔包袱”计划先缓一缓的建议,从容不迫的说道:“事情虽然已经发生,但好在问题不大,并且已经得到控制,现在我认为我们最紧要要做的是怎么样挽回负面影响,就我个人来说,是相信我们的群众们不会无缘无故就上访的。”
“当然,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我们的步子迈得是否太大太快,而是我们制定的一些政策到了下面执行起来就有些变了味,中间有某个环节没有做好才导致问题的产生,咱们如果就这样贸贸然的先暂停对纺织厂的破产重整工作,不仅不利于接下来的工作开展,而且也会给其他相关企业一个错误信号,认为我们市委市政府对弃包袱下的决心不够大,只要闹一闹就行了。”
陈扬的话刚说完,还没等韩海天表态,自进入会场后一直脸色严峻的宣传部长田春明就忍不住插话道:“陈市长,很抱歉,我不同意你的观点,现在的情况是,事情非但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反而是性质已经变得很严重了。今天的省城日报我想你也看过了吧,上面就差没点名批评我们的工作了,我怕如果不暂停下来,彻底把问题搞清楚,再同各方面把关系理顺,将来要是再出了事情,省委方面怪责下来,咱们整个班子都会受到影响。”
陈扬抬眼瞥向田春明,对这个春明部长,他是好感欠奉得很的。在上次西州微汽厂改制重组过程中,市委宣传部非但没有起到推波助澜的良好作用,反倒是处处给予掣肘,对市报市台的宣传工作抓得很松散,对舆论口的管控力度很弱不说,还听之任之的让一些不利于微汽厂改制重组的文章堂而皇之的刊登在市报上,甚至还让市电视一台专门做了几期回顾微汽厂光辉历史的专题节目,反复播放,这不是存心找事吗?若不是他最后还是硬顶着压力要上这个项目,估计光是不明真相被舆论玩弄的那些群众们的口水就足以把他吞没掉了。
他有理由怀疑,这次把事情捅到省里的,估计就是这个瞧上去一脸正气的家伙。虽说到目前为止,他并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戴副厚厚的玳瑁眼镜的小眼睛中年男人。
果然,田春明话音刚落,紧接着就又有几名常委先后发言,口径跟田春明如出一辙,之前方案通过时,人人都表示赞成,可现在出了问题,个个都恨不得立刻撇清楚身上干系。一些或许真的跟破产企业名单上有关联的常委,更是态度激烈的认为,政府这种
至于其中几个态度比较暧昧的中立常委,这时虽然态度没有那么激烈,但还是委婉的建议政府方面最好先缓一缓,等这起事件彻底平息下来后,才继续推进计划实施也未为不可。
陈扬虽然还算能坦然面对这些马后炮般的质疑声,但他心里多少还是再次感受到了他在常委会上的人微言轻以及孤立无援。
可不是吗?现在才仅仅是闹出了点小事故,自己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真若是那天自己没有及时赶到现场控制住局势,并且把工人们都安抚好劝走了,这个事件还不晓得会被这些人拔高到什么程度。
终于,韩海天在等众常委们都依次发言完毕后,才再次发言表了态:“各位同志,我前面已经讲过,发生这种事情,不仅仅是政府的问题,我作为西州班子的一把手,要负主要责任。首先,我还要再重申一次,对政府这次计划让那二十三家严重资不抵债,并且没有太大行业发展前景的国有企业进行破产重整,我是极力支持的。”
陈扬看了一眼端坐喝茶侃侃而谈着的韩海天,脑子里却是若有所思。想来,对于自己一门心思要把西州经济搞上去,韩海天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并且也是积极配合的,但是,这不代表对方就不会时不时的给自己下点眼药,尽最大努力去削弱控制自己做为西州的二把手日益上升的影响力。这种既打击又配合的手腕要想玩得炉火纯青,非一朝一夕之功,而韩海天显然深得其中三昧。
果不其然,紧接着,韩海天话锋一转,“但是,具体怎么做比较妥当,才不会激化干群矛盾,我们的考虑都比较过于简单了些,我个人的意见是,政府这次启动的二十三家国企破产事宜先缓一缓,等纺织厂的事情彻底平息后再开常委会讨论研究具体怎么样分工负责才比较合理,接下来,咱们就在会议上开始表态,赞成的同志就请在会上举个手。”
陈扬闻言心中登时一沉,这个老匹夫,在牢牢控制住常委会的情况下还要玩这种把戏究竟想干什么?彰显自己的影响力么?还是他天真的认为,等事态平息后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插手到政府里头来?替自己重新调配一下几个副市长的工作?
想到这,他似乎猛然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或许,这个常委会不仅仅是单纯只讨论善后事宜以及怎么扭转宣传风向这么简单。
“我赞成韩书记的意见。”
第一个举手表态的不出所料正是韩海天的铁杆拥趸经济副书记王俊康,他这次没有一个字的废话,朗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随后,党群副书记赖安军,市委秘书长林朝阳,宣传部长田春明,等其他三名常委也迫不及待的先后跳出来投了赞成票。在在这种需要表态的时候,他们的立场都是无比坚定的。
上述这五个人属于韩海天的票党成员,或许平时意见有所不一,但关键时候无疑是坚定的值得信任的,同时,也是韩海天控制西州常委会的根基所在,加上韩海天自己那分量最重的那一票,如果可以看成是两票的话,在十二人组成的常委会上,这就已经差不多过了半数了。
而毫无疑问,这几个人陈扬想要争取到的难度可谓比登天还难,唯一的捷径只有把他们统统都踢出常委会。但是,这话讲讲可以,真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投票还在继续,接下来,统战部长黄振东,组织部长冯广田两人在犹豫片刻后,选择了明哲保身,但说话的口气就不像前面那几位那样坚定了,只是表态同意常委会大多数人的意见。
对于这两个同志,看来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陈扬目光扫向他俩,然后在笔记本上没有规则的划了几笔。
纪委书记张高明属于典型的中立派,对所有跟纪律工作无关的问题,他都持中立态度,显得比较特立独行,但也正因为这种超然态度,让他两边都不得罪,几任书记市长换下来,甚至常委都不知换了几拨了,他都还是岿然不动,有成为西州官场不倒翁的趋势。
因此这时他也只是朝陈扬微微点点头,表示歉意后就沉声道:“我遵从常委会最后的投票结果。”
随后,韩海天的目光随意看向常务副市长廖国栋,听他表态。
做为政府那边的人,一般来讲,他当然是要支持陈扬的。
只见他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韩海天,“我赞同韩书记和常委会意见,并且,对陈扬市长这次大力推行,这么做是否妥当,陈扬市长亲自点名圈出来的那二十三家企业是否真的就一点希望没有了,我持保留意见,而关于这点,我在市长办公会上也曾经提出过,可惜的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陈扬,却才发现陈扬那清澈的目光也正朝他看过来,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甫一触碰,他就羞愧不已的可耻败退了。
虽说他认为自己这是在公事公办,在党内讨论会上面提出不同意见是一个党员的基本素质,他也不想只做一个应声虫,但不知为何,陈扬刚才那道目光让他猛然间有着不寒而栗的感觉,他能从一名技术员干到常务副市长的高位,早不是个愣头青了,自然知道官场上站错队的下场有多么凄凉。
不过,他没有选择,陈扬是不熟悉西州官场,事实上对这座的其他常委来说,他表这么个态很正常,因为早年他还在微汽厂当业务科科长时,就是韩海天慧眼识珠把他提拔起来的。
在听说这个陈市长在京城里有背景后,其实本来有机会彻底的倒向新任市长,但很遗憾,他还是作出了跟往常一样的选择。
唉,希望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误吧。
他慨然长叹一声,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酸涩。
不过,在败退之后,他接下来的话却也不方便再说。
好在他要表明的意思和态度已经十分到位,韩海天喝了口茶,朝他微微颔首以示鼓励。
而对于廖国栋无条件的,甚至是有些猖狂的跳反举动,陈扬不足为奇,只是微微觉得有些诧异。他早就知道在政府这边有人,只是没想到会是廖国栋这个常务副市长罢了。
事实上陈扬对自己的这个副手印象还算不错,并且廖国栋其实也还算一个不错的同志,学历高,有一线工作的经验,在分管的工作上也挺有想法的,自己本来还准备给他加加担子,让他接手边贸区那一摊子事,可现在他来了这么一出幺蛾子,显然是要毫不留情的打压进而踢出局的了。
这也难怪,对于一个不能跟自己步履一致的副市长,工作上再怎么有想法,也是不能重用的,鬼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再说了,他可没有在自己身边安放个定时炸弹的坏习惯。
至此,与会的十一名常委已经差不多都一一表明态度了,现在就剩下坐在偏角落位置的政法委书记刘荣山还没有发言。
但让人意外的是,前段时间跟陈扬有过龌龊的刘荣山这时候却没有如同往常那样,韩书记一开口说要投票啥的,立刻就跟没有脑子一样的跳出来举手赞同,一直沉默不语,低头喝茶。
自从上回丢了公安局长一职之后,刘荣山除了去参加一些无关紧要的会议之外,已经完全沦为一架常委会上的投票机器,整个人变得消沉起来,而他现在所坐着的最靠边的位置,也一定程度的反映了他目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尴尬处境。满头的白发更是让他看上去像七十好几的人了。
当然,不仅仅是其他人感到意外,就连陈扬也百思不得其解。按说现在手中权力尽丧,刘荣山应该更加努力的靠拢韩海天才对,这个时候还装什么深沉?
察觉到会场里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刘荣山才惊觉轮到自己发言了。不过,他还是不紧不慢的把手里夹着的廉价红塔山给掐灭掉后,才抬头起来,说道:“韩书记,还有各位同志,我搞了半辈子的政法工作,对经济方面是个纯粹的门外汉,一点都不懂,就我个人来说,常委会让我来对一个经济问题表态我觉得很不合适,经济工作我认为还是应该由专业人士去处理,比如说陈扬市长,我听说陈扬市长之前在其他地方就曾经有过很好的搞活地方经济的经验,这次虽然因为他的一揽子减负计划而引发了一些群体矛盾,但我想政府方面”
韩海天面露不悦,干咳一声,冷冷的打断他道:“荣山书记,现在只是要你表个态。”
“我支持陈扬市长。”这次刘荣山没有半点犹豫,很干脆利落的说道。
会场顿时就有些哗然,韩海天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阴沉,在他的票仓里头,刘荣山虽然因为一些关系没处理好,近段时间被自己疏远冷落了一些,但应该还能算得上是他的人,这一票也是稳稳的。这个时候虽然不是什么关键时候,并且讨论的问题看上去也无关紧要,但绝对是需要向自己表忠的时刻,没想到这厮竟然给自己唱了这么一出。
看来,是时候得把这个废人给踢走了。
可不是么?一个连投票机器都当得不称职的同志不是个废人还能是什么?尽早踢走得了,省得瞧见了恶心自己。
陈扬这时却才恍然,虽然他也隐约知道点刘荣山貌似被韩海天打入冷宫了,但他也清楚,刘荣山选择在这种场合里抛弃旧主,向自己表忠心,也是显得很不切合实际的。
现在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估计是从某种渠道得知了自己来头不小,从而在这种时刻选择倒向自己,毕竟在韩海天那里,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而站队到自己这边,如果成功的话,显然还可以再拼一把,退一万步讲,即便他站队错误,自己将来被韩海天踢走,他顶多也就是被踢到人大或者政协弄个闲职,跟现在的境况比起来,其实也没多大分别。这种稳赚不赔的政治投资,是个人都懂得怎么选择的了。
想到这里,陈扬不得不用愕然的目光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不禁觉得有些莞尔,没曾想,这个跟自己有过节的小老头,竟然会是常委会里头第一个选择站队到自己队伍里来的干部,看来,以后得想办法先保住他了?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算上陈扬自己那票,9:2的悬殊结果无疑让陈扬丢了面子,经常委会一致讨论通过,这次陈扬关于给西州财政“减负”,剥离那二十三家负债累累的一揽子计划先暂时搁置一段时间,等纺织厂这个事件稍稍平息下来后,才再重新开会研究,商讨下一步比较稳妥的计划。
只是,要知道对早已经习惯了在各级常委会上说一不二的他而言,乍然间瞧见这么一出戏码,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
当然,对这个结果他其实并不意外,也能坦然接受,毕竟他在西州没有根基,只是,他实在是不愿意这次的“减负”计划被搁置起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个有心人在背后搞小动作,天知道舆论导向什么时候才会回到正轨上来。不继续恶化下去都算好的了。
出了会议室,陈扬的心情有些沉重,恰在这时,前面刚刚在会议上表态支持他的刘荣山急步朝他走了过来,主动打了个招呼,但却没有多少什么。陈扬也只是扭头笑了笑,摆了摆手,他就快步先行离开了。
随后,王俊康,赖安军,等人一个个也从他身边走过。看着这些个韩海天的铁杆支持者从容不迫的从自己身边走过,还满脸都是公事公办的笑容,陈扬心里就觉得这帮人虚伪得不行,他暗暗发誓,今天的这个第一次,也绝对是最后一次
既然他们喜欢玩这种投票游戏,那行,自己也是时候该踢几个人出局了。
第七十五章 整人开端
第七十五章整人开端
回到办公室,陈扬想也没想就立刻给在省委组织部工作的学生刘梅去了电话。
得知是陈老师的来电,刘梅显得十分高兴,赶紧接起,寒暄过后,陈扬开门见山的问道:“小刘,你跟省委宣传部的人熟不熟?”
他的目的很明确,先要挖出那个在背后搞小动作的黑手,不然,这次的搁置也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他可没时间跟韩海天耗下去,尽快消除负面影响才是正事。并且,要是真让他查到这次搞小动作的真的就是田春明,那么他第一个就要把这个不称职的宣传部长给踢掉,不然那家伙还真把自己这个市长当成了摆设,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电话那头的刘梅知道陈扬没重要事,这时也是收起前面的笑意,赶紧认真回话道:“陈老师,您这回算是问对人了,您忘记了,我爱人就在宣传部呢,您有什么事的话,我马上就打电话帮您问问看。”
陈扬惊讶的“啊”了一声,刘梅的爱人也在省委工作,这他是知道的,不过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就是在省委宣传部工作的,这回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就赶紧道:“那好,就麻烦你爱人去帮我查一查,今天早上刊登在岭西日报第二版的关于西州的一篇报道是谁写的,哦对了,最好能帮我查出来,是谁让刊登的这篇文章的。”
“好的,陈老师。”
刘梅应完就挂了电话。
而他陈老师交代下来的事,刘梅当然很重视,办得飞快,过了没多久,电话就打了回来。
这次刘梅讲的比较多,这里长话短说,原来,该篇没有署名的报道是岭西日报驻西州记者站的一个叫肖楠的小记者写的,这还没有什么,关键是刘梅那个在省委宣传部新闻科当科长的老公还帮忙打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这次关于西州纺织厂破产的负面报道,竟然是在他们宣传部的一个副部长亲自授意下,才得以一路畅行无阻的进行的。
末了,刘梅才发挥起参谋的作用,很认真的帮陈老师出谋划策道:“陈老师,我和我爱人都是芝麻大的官儿,说不上什么话,我觉得这事要想妥善解决,您最好亲自来省城一趟,毕竟您是西州市市长,岭西日报刊载这种负面报道,影响您那边的工作不说,还很容易激化矛盾的,我想,如果您能亲自跟省委白书记聊一下,事情兴许就能解决了呢。”
陈扬沉吟片刻,想了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想,不亲自找一找这个主管宣传口的省委大佬看来是不行的了。
挂了电话,陈扬又仔细琢磨了一下刘梅告知他的消息,眉头渐渐有些紧锁起来。
显然,这次背后想整自己的人能量不小,居然跟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都挂上钩了。
这个人是谁呢?
他仔细把自己在西州这半年来在西州工作中跟人结怨的事都逐一排查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只有韩海天和那什么大开发的吴振邦了。一个是儿子被自己教训了一下,另一个则是侄子被自己弄到看守所去了,都有理由跟自己过不去。
至于刘梅提到过的那个作者,一个叫肖楠的小记者,陈扬听着倒挺耳熟的,不过却没想起来就是上回在新闻发布会上采访自己的那个年轻女孩,他的秘书小胡的表妹。
当然,即便真想起来了,他也不会把这个小女孩怎么样,这种背后隐藏着若干政治目的的文章绝对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能捉刀写出来的,她最多也是被上面当枪使罢了。
第二天,陈扬就专程跑了趟省城,去到省委大楼。
可惜的是,他来得很不巧,省委分管意识形态和宣教工作的白书记日理万机,工作非常多,他来的时候,白书记正好在开会。
而他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到了晚上下班时,省委的会议还在进行着。
没办法,陈扬只能在快下班时离开了省委大院。
出到外面,手机就响了起来,还是这两天跟他联系密切的学生刘梅给他打来的,这回刘梅很有眼力的没有问他工作上的事,只是说他既然到了省城,他们这几个在省城工作的学生就想借机跟陈老师聚一聚。
陈扬想想左近没事,就答应下来。
这顿师生聚餐在刘梅这个班上的组织委员的操办下,搞得很温馨,师生五人加上一些家眷,比如刘梅的爱人等等的,一块在省城一家比较出名的川菜馆摆了一大桌。
酒桌上,听陈扬讲起一些在西州工作的事情,众学生都是唏嘘不已,那性子比较火爆的省财政厅的郭德田更是当场就咋呼着嚷道,“陈老师,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小动作,我非让那家伙吃不了兜着走不可,还有跟您搭班子的那个老韩,这老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回头我非想办法整整他不可。”
他也是只在陈扬及一干党校同学面前才说话如此放肆,要知道在省厅里,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不然也不会才三十来岁就干到副厅长一职了,而且在岭西省的路子颇广,在岭西一班同学里绝对是领头羊。这点甚至连陈扬这个外来户都自叹不如。
而刘梅则有些感慨道:“陈老师,您贵为西州市长,想不到也会碰到这么多棘手的事情,我看啊,您不如把咱班上的同学都想办法调到,有我们这些同学全力帮衬,您的施政理想和您的伟大抱负一定能实现的。”
以前还在学校学习时,陈扬就经常给他的学生灌输一些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伟光正的远大理想,他是为了学生好,希望他们能树立,其实他自己是不咋相信的,可是,这直接导致了他在学生们心目中的形象高大而伟岸,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心只为群众谋福利的世间奇男子一般。
这时,听到刘梅的感慨,陈扬只好报之以无奈的苦笑,若是让这些学生知道自己养了好几个情人,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自己哟。
又看了一眼打从进屋就不怎么敢说话的刘梅爱人,他亲切道:“小李,小刘这个女同志向来都是刀子嘴惯了的,平日里你没少受他欺负吧?”
刘梅爱人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生,跟刘梅同龄,都是二十六岁,不过一看这老实模样就知道是被刘梅吃得死死的。这时听到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陈老师一口一个小李的叫着,他脸上就忍不住有些发红,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否认道:“陈老师,您误会了,刘梅其实挺好的,在家里也不会欺负我。”
众人闻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原本略显凝重的气氛顿时就活跃起来,有种昔日在校聚餐时的感觉。
“哎呀,李爱国你这个废人,你,你都在陈老师面前胡说什么呢,你真是气死我了,小心我不要你了。”
刘梅气鼓鼓道,虽然她不是什么艳光四射的大美女,但也是小家碧玉类型的,这一生气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李爱国也知道自己前面话说得有些不妥,哪里还敢多言,赶紧小声给娇妻赔起不是来。
一餐饭在欢快的气氛中,直吃到晚上十点钟才收工,去外面要车时,前面被调侃后一直惴惴不安的李爱国趁着爱人去要车的当口,突然凑近陈扬,小声说道:“陈市长,有些事之前不方便在小梅面前讲,真是不好意思了。”
陈扬有些诧异对方称呼上的改变,显然,刘梅这爱人绝对是个心思慎密的人,就微笑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的,其实我觉得您今天就算真见着了白书记也没用,前几天我跟朋友去皇朝玩时,就曾经听人说起过要去西州搞点事出来,回头到省报上把事情炒作起来,说是要整个人,当时我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那伙人当时怕是说的就是您呢。”
一旦不在刘梅面前,这李爱国如同变了个人似的,讲话很得体,身上隐约流露出些跟他那个宣传部小干事很不一样的气质来。其实这点陈扬前面也能瞧得出来,这个小李跟别人不太一样,虽然同样显得拘谨,但那是因为他老婆在旁边的缘故,倒是看向自己的目光一直都是不卑不亢的,似乎自己这么一个在世人眼中已经很牛了的市长在他看来,也不算稀奇。
见陈扬目光有异,李爱国才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父亲是省政府的李志忠,倒是我在宣传部只是个小科员,让您见笑了。”
陈扬这才恍然,难怪这等隐秘他也知道,更别说刘梅年纪轻轻就能在省委组织部混个小科长,而且当初还能去中央党校自己班里学习,想来都是因为她有个当省长的公公了。
其实对他班里的七十多个学生的情况,比如家庭背景什么的,他是相当了解的,刘梅的家境算不上差,但也仅仅是个公务员家庭罢了,却没想到原来是岭西省长的儿媳妇。
不过话说回来,这什么皇朝会所很了不起么?那里面随随便便一个人说出的话,就牛得不行了?好像京城里也没几处这种地方嘛。
李爱国跟着才又解释道:“陈市长,您可能对皇朝会所不了解,经常会去那里玩的人大多都是些省委大院的干部子弟,我记得当时那人说那番话时,白书记家的小子好像也在边上,这小子在南山当副县长,而且今天我特意又跟朋友打听过了,这事怕是跟皇朝会所的老板也有干系,不然我们部里的肖部长也不会这么给面子的。”
陈扬没想到事情牵扯到这么广,看来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正在慢慢形成。只是他不怎么相信自己堂堂一个地级市市长为了工作去找白书记沟通就没用。毕竟,在省委大佬们眼里,工作就是工作,绝不会跟这些太子党有什么干系,或许会打压某个不听话的公子哥,但那绝对是有其政治目的的,像李爱国的担心,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东西他原先不是很了解,也是这两年随着地位不断升高,才渐渐知悉的。
于是就笑了笑,随口问道:“那个会所的老板叫什么?”
李爱国尴尬道:“这个陈市长,那家会所我其实去得很少,倒真没见过那里的老板,只是听人说好像是会所是京里的一个背景挺深的太子党开的。”
陈扬闻言更是好奇,刚想再问几句,不料这时刘梅已经把一辆qq车开过来了,停在边上,从窗口边探头出来招呼道:“陈老师,您真不打算去我家对付一宿吗?”
陈扬就轻笑拒绝道:“那可不行,待会儿你家小李生气了可不好。”跟着又一本正经的说道,“刘梅同志,我可要批评你了,你做为一个女同志,还是个党员干部,以后讲话做事还是要多注意一点影响啊。”
刘梅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想到,陈老师跟在学校时一样,严谨,克己,真是我等楷模啊。
这时,旁边又响起一个大舌头声音:“小刘,你瞧瞧你,都结婚了就别老打咱陈老师的主意了,我看啊,人小薛都比你有资格。”
刘梅性格开朗,听了调侃也不生气,反倒是笑眯眯道:“哈哈,对头,陈老师,小薛可是当着咱全班同学的面亲口承认暗恋你的哦。”
陈扬知道这帮学生又再拿那个薛小宝出来说事了,这时只好无言以对。
当晚,陈扬滞留在省政府招待所,第二天一大早,就再次去到了省委办公大楼,不过跟昨天一样,白书记的秘书告知白书记又去开会了,把他给郁闷的挡了回来。
就在陈扬心生疑窦之时,电话响了,是纪仙儿从燕京打过来的,说是陈若男通知他尽快赶回去,预产期就在国庆前后这两天,陈家小少爷随时都可能降生。
当然,上次的事情其实还没完呢,纪仙儿那天晚上因为没带钥匙,被迫在家门口待了大半个晚上,气得她差点疯掉,只是当她看到陈扬满身疲惫的赶回来时,她方才得知陈扬确实是去忙去了,这才生生的把怨气憋住了,可现在时过境迁,虽然隔着千里之外,陈扬却仍然能听出纪仙儿那满肚子的怨气
第七十六章 儿子
第七十六章儿子
九月底,陈扬乘飞机抵达了首都机场。
此行他轻车简从,悄然返回燕京,身边就跟了个秘书小胡,其实他本意只是想一个人回来的,但考虑到回京后还有些工作要处理,特别是要去拜访几个部委的叔叔伯伯们,怕自己一个人的话,显得有些寒碜,这才把小胡一块带了过来。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跟以前相比可不一样,办公事的话,身边有个人鞍前马后的跑跑腿总是好的。
机场外,早有西州驻京办的工作人员在守候着了,不过,陈扬却没有随车一块走,而是简单交代了小胡几句,然后就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径直赶去武警总医院了。
武警总医院坐落在北京市海淀区永定路69号,其前身最早是中央军委警卫营卫生所,组建于1937年,曾辗转于圣地延安和西柏坡,于1949年进驻北京。之后虽然随部队多次改编,但不管怎样,都毫无疑问是一所全国知名,军内先进的首都名院。
但对于普通群众来讲,位于总院西面的六号楼绝对是一个比较神秘的所在,不仅楼前楼后都有荷枪实弹的武警官兵在二十四小时守卫着,甚至整个西院都属于闲人免进的禁区,除非持有总院颁发的特别通行证,否则管你是什么豪门贵胄,一律不得入内。
而此刻,陈若男就在这栋楼里的606号特级病房里静养待产。
陈扬因为来得比较急,身上自然不会有通行证,不过他也不急,在乘出租车来的路上,他已经给纪仙儿去了电话,交代她到时候记得下楼来等自己。
因此,一下车,在附院的门口,他远远的就看到了在里面花圃边上,翘首以盼着的纪仙儿。
此时的燕京已经是初秋时节,天气有些微凉,纪仙儿也早换上秋装,黑色短装外套衬在白色连衣裙外,配合她那高挑匀称的身材,真是绝配,站在花圃边上,确实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陈扬想不瞧见都难。
而纪仙儿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心中就是一喜,但之前两人在电话里沟通得不算愉快,这时她也就不好意思显得太过热情,赶紧装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走了过来,下意识边伸手接过陈扬的一只小皮箱,边嘟哝着埋怨道:“你这人怎么来之前也不先给我打声招呼啊,我也好开车到机场接你。”跟着又说,“对了,你这回怎么这么快啊,我前两天才给你去的电话,你这就回京了,我本来还以为你又要再拖几天呢。”
陈扬知道她还埋怨自己那天没追她的事情,就笑笑摇摇头,“也没什么,我把那边的工作安排完了就回来了。”
当然,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让纪仙儿帮他提行李,就没递过去,只是又问她,“怎么,还生我的气呢?”
“没有。”纪仙儿然后撇头看向旁边,酸溜溜的说道,“我一个小女人哪里敢啊。”
陈扬当然能听出她这话里味道不对,就笑笑说道,“那天晚上我不是说了有紧急的事要去处理的嘛,你自己忘带钥匙了,怪得谁来。”
纪仙儿就郁闷的轻哼了一声。
“好了,咱们快走吧。”
“嗯。”
纪仙儿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想必她心里也很清楚,这种时候可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有什么事回头有的是时间再好好说道。而且陈扬也能觉察出来,在这个比较特殊的环境里,纪仙儿明显变得比平时要拘谨得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或许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比较特殊吧。
“对了,你这次回来能待多长时间?能过完十一才回去吗?”进到电梯间时,纪仙儿垂着头,小声的问了一句。
“这我可说了不算,得看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肯不折腾他妈了。”陈扬一脸轻松的说道。
纪仙儿先是一怔,可很快就明白了陈扬的意思,他这次怕是得待到孩子出世才走了,心中登时就是莫名一喜,之前她曾经旁敲侧击的询问过陈扬,自己能不能也生一个孩子,当时陈扬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说等以后陈若男生了再要好了,而她仔细算过,这几天不是自己的安全期,如果房事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怀上呢。说起来,随着陈若男一天天的临近分娩,整日价陪伴在陈若男身边的她也感同身受,而她那做母亲的渴望也越来越深了。
不过这时她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轻“哦”了一声就进了电梯里。
很快,两人边聊着,转眼间就到了六楼。
纪仙儿却是走近到门口时便停了下来,指了指紧闭着的房门,小声道:“大姐在里面等你呢,一会我就不进去了。哦对了,这几天心情好像有些不怎么好,你说话可得注意点,别惹得大姐生气了,知道不?”跟着又伸手过去,“待会儿我还得回家去熬点汤,你把行李先给我拿着吧。”
扬就点点头,把皮箱递给她。
纪仙儿接过陈扬的皮箱,转身正要走,陈扬又叫了她一声:“仙儿,等一下。”
她停住脚,回头奇怪道:“怎么了?”
陈扬犹豫了片刻,却又把话缩了回去,只是轻叹口气,摇头道:“没事,就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纪仙儿闻言心中一暖,但还是白了陈扬一眼:“你才知道呀。”然后,便才转身走了。
陈扬无奈的笑笑,其实他是想跟纪仙儿说说凯悦在岭西省城投资搞酒店的事情的,就昨天跟他学生的饭局上,他特意打听了一下这次要跟凯悦合作的那家公司,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他吃了一惊,原来这南方建筑的大股东竟然跟大开发是同一个人,都是那个吴振邦吴总。
但想了想,话到嘴边,他不知怎么还是忍住了。
目送仙儿的身影拐出了过道尽头,他才回过头,轻敲了一下房门后,也没等里面人应声,就自顾自的扭开门锁,开门走了进去。
可让他意外的是,房间里空无一人,陈若男并没有像纪仙儿之前跟他讲的那样,一直待在屋里睡觉。
看了一眼宽大病号床,上面略显得有些凌乱的,伸手一摸,还有些温热,显然人刚起床没多久。他想了想,估摸着陈若男这会儿要不是去厕所,就该是去做检查了。
想想陈若男一会就该回来了的,当即也没有立刻就出去找,而是在床边上缓缓坐了下来。
有纪仙儿从旁照顾,整个房间布置得很明亮温馨,也十分干净整洁。转回头,却意外发现旁边的床头柜上面有一个相框,伸手取过来一看,是自己和陈若男结婚时给人敬酒的照片。
轻轻抚摸着照片上那个从小到大跟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并且即将为自己生下一个健康宝宝的女人,他心中难得的百感交集起来,然后不自觉的就涌起一丝浓浓的愧疚之意,想想若男十月怀胎这么辛苦,自己却是临到她快分娩了才急匆匆的赶回来,无论从哪方面看,自己都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啊。
陈扬这还在唏嘘时,门口突然咔咔响了两声,他顿时就是一喜,以为是陈若男回来了,赶紧从床上起身,走过去正要开门迎接,不料这时门口嘭的闷响了一声。
打开门,却没有看到陈若男,反倒是瞧见一个才两岁左右的小男孩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地板上,正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估计前面就是这小男孩撞到了门口。
门口一开,那小男孩紧张了一下,立刻就要爬起来,谁知他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跌跌撞撞的刚爬起来就又摔了下去。
“
看着这个牙牙学语的小屁孩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陈扬不禁莞尔笑了起来,伸手就要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不料小男孩却是缩回了头,虎里虎气的瞪着他道:“你是谁啊?”
陈扬一乐,没想到这小屁孩说话这么溜,瞧着不过两岁年纪左右吧,难不成是天才么?还是现在的小孩子营养好,早早就学会说话走路了?
然后赶紧看看过道两边,可却也没发现有大人的踪迹,这诺大的一条长廊里面,半个人影也没有,真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怎么样跑过来的。
心里顿时一奇,谁家的大人这么不负责任,让一个小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头到处乱跑。
然后顿下身,跟个怪叔叔一样的伸手捏了捏小男孩的嫩脸,笑眯眯的说道:“小朋友,你别害怕,叔叔是好人,不是坏蛋哦。”
那小男孩极不情愿的被陈扬掐了一把,然后又被陈扬从地上硬抱了起来,登时就有些不乐意了,皱了皱小脸蛋,小手小脚挣扎个不停,嘴里还奶声奶气的急急嚷道:“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啊?”
陈扬吓了一跳,生怕把孩子弄哭,赶紧又把他放到了地上,正要问他,他妈在哪里时,边上突然响起一阵嗒嗒嗒的很急切的高跟鞋声音,他循声抬头一看,脸色遽然一变。
这个女人他不但认识,而且还跟对方有过很不愉快的过往经历。
第七十七章 等着你
第七十七章等着你
是的,陈扬一下子有点回不过神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个说不上很熟,但关系倒是匪浅的女人。
这个长相温婉可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晴的二姐方宜思。
她怎么也在这儿?
陈扬还在愕然的当口,却见方宜思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反倒是如旋风般的穿着几寸高的高跟鞋嗒嗒嗒的从过道那头一路狂奔了过来,走近到陈扬跟前时,二话不说就蹲下来,把陈扬刚刚才放到门边条椅上的那个小男孩用力一把抱到了自己怀里,就跟明抢似的。
然后如同长出了一口气般,整个人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同时,搂住这个小屁孩又亲又啃的,嘴里却是嘟哝着责怪道:“我的小祖宗啊,你是不是要把你姑妈吓死才甘心啊,你自己说说,你这都是第几回了,我看早晚有一天你姑妈我迟早得让你这小捣蛋鬼给害死咯。”
虽然语带责备,但从她这柔柔的语气中却能明显听得出来,她平日里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侄儿肯定是溺爱得不行。
而那个小男孩这时一双灵动明亮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蛋涨红无比,张大小嘴巴大口的吸着气,看样子却是几乎快被她姑妈搂得快喘不过气儿来了,他小胳膊小腿的挣脱不开,只能用他那可爱的童声断断续续的嚷道:“姑妈啊拜托您快松手小俊,小俊快透不过气了”
可他姑妈却如同短暂失聪了一般,完全听不到他难受死了,依旧狂啃着他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虽然姑胸部很柔软,他小小年纪就被动的狂吃着姑豆腐,艳福不浅,但这罪遭的却是无辜得紧。
陈扬在旁边也是瞧得哭笑不得,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人家想怎么啃怎么亲是人家的自由。不过,这时候他却是意外的觉察到这个小男孩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上去却似乎有几分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人说三岁看老,这小男孩虽然看样子不到三岁,但小小年纪就又会说会走了,想必脑瓜子肯定灵光得紧,加上又是生在富贵人家,而他小名唤作小俊,瞧来也是长得眉清目秀的,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小帅哥,就是不知道得祸害多少良家闺女了。
在边上站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样子,陈扬不得不主动开了口,打断了方宜思对一个小男孩的非礼,道:“不好意思,方女士,我打断你一下,我想请问你”
方宜思这才仿佛想起边上还杵着一个大活人,赶紧把腻在小男孩脸蛋儿上的红唇挪开,忙不迭的抬起头,看向陈扬,笑了笑,歉声说道:“呵呵,这位先生,该说不好意思的人是我,呵呵,我这侄儿调皮得很,估计刚才肯定是让您”
话说到半时,她眼睛一大,如同见到鬼一样的瞬间就变得惨白一片,然后愣了足足有五六秒钟,才张了张嘴,结结巴巴的说道:“怎,怎么怎么是你?”
陈扬也是直到这时才发现这方晴二姐眼圈红红的,很像刚刚哭过的样子,看来孩子的一时走丢,让她紧张得不行。就笑笑说道:“呵呵,是我,好久没见了,方二姐。”
或许是因为即将为人父母的缘故,他近段时间整个人明显比以前要沉着得多,因此尽管在他心里一直对这个整天没事干就给方晴煽风点火的方家二姐没什么好印象,但这时候的他,说话仍十分客气,就仿佛往昔的那些不愉快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流逝掉了。
的确,在很多时候,一个男人的成熟往往就在一个特定的瞬间就完成了。
不然如果放在几个月前碰到这个方二姐,即便他脸上不会表现出了,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爽的,但这时候,他却是真的十分淡定。
你怎么,怎么也会在这儿?你,你怎么进来的?”
方宜思问出了句有些犯傻的话,这里虽然警卫森严,可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一家高干医院罢了,陈扬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陈扬见她呆若木鸡状,就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却没察觉到方宜思搂住孩子的手下意识的箍得更紧了,同时还不住轻颤着。
然后就把前面被打断的话继续问完:“方二姐,既然碰巧遇上了,我就多嘴向你打听一下,方晴她现在”
很可惜,他这次同样没能问完,他口中那“方晴”两字刚一从他口中说出,方宜思就如同被踩了一下尾巴一样,急急忙忙的喝断他:“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告辞了。”
扔下话,她紧了紧怀里的小男孩,低下头快速的转过身,嗒嗒嗒的蹬着高跟鞋走了。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显得急切,惶恐。不,甚至比来的时候显得还要急迫。
陈扬微一皱眉,然后拔脚就追了上去,口中喊道:“方二姐,你别急着走,先等等。”
谁知他这话如同催命符一般,那方宜思非但没有依言停下,反倒是抱着小孩,低着头,发步急奔起来,甚至用逃之夭夭来形容也不为过。
就在这两人一前一后追逐时,那个小男孩却是刚缓过劲儿来,吃力的从姑妈怀里探出小脑袋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不已的看向后面走廊这位正追过来的叔叔,小声在方宜思耳边嘀咕道:“姑妈,看起来那个叔叔也不像是坏人呀,你怕他做什么呀。”又说,“哎呀,姑妈,那个叔叔好像追上来了呢。”
方宜思这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被怀里的小男孩一打岔,差点没摔个跟头,顿时就气得掐了一把小男孩的屁股,“你这小捣蛋鬼,你懂得什么呀老实点,不要再乱动乱说话了啊。”
小男孩顿时小屁股就被掐得生疼,不过他却没有像其他小孩子那样哇哇大哭起来,反倒是抽出小胳膊,使劲的拍打着方宜思的胸口,嘴里气鼓鼓的奶声奶气说道:“姑妈你打小孩儿,姑妈你不是好人,姑妈你是个大坏蛋”
方宜思气得不行,心说这正赶路呢,小祖宗你消停会儿成不?但却没敢再对未成年人动手,只能嘴上讨饶道:“好好好,我的小祖宗,姑妈刚才说错话了,姑妈不是好人,姑妈是坏蛋,可你待会儿回到家里再闹行不?”
陈扬跟在后面瞧见这一幕,心中更觉奇怪,可他刚想要加快脚步,正巧这时他路经长廊边上的一间医生办公室,门口也正好打开了,然后紧接着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被年轻护士搀扶着的美貌孕妇。
“陈扬,你要去哪儿呢?”
这个美貌孕妇张口就冲已经快速路过的陈扬背影喊了一声。说话时,她两手撑着腰部,即便边上有小护士搀扶,但她看上去仍然显得很吃力的样子。
虽然这美妇的声音明显带着些许不满,但陈扬闻之却是倏地一喜,一下子就把追人的念头抛诸到了脑后,急急的顿住脚步,欣喜不已的回过头,一看,果然这时站在几米远处的医生办公室门前,用一种奇怪眼神打量着他的正是他爱人陈若男。
他心里一喜,二话不说就三两步急奔了回来,拉起陈若男的手,喜道:“若男,你怎么在这儿啊?”然后也不顾边上还有个年轻小护士在看着,张开手就要把陈若男拥进怀里。
陈若男没想到一向来在人前喜欢装模作样的陈扬会有这么真情流露的一刻,一时间就有些不习惯,同时俏脸腾地就是一热,下意识的就缩了缩身子躲开了,并且赶在他手臂环住自己腰间前悄悄轻掐了他的胳膊一下,然后才垂着头,脸红红的在心肚子里暗啐了一口:“人家护士还在边上看着呢,真是的,都当市长了,还是一点正行也没有。”
陈扬被轻掐了一下,老脸就是一红,这才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正抿嘴偷笑着的小护士,尴尬不已的咳嗽一声,却没好意思说什么。
回到病房,小护士帮忙把陈若男扶着躺回了床上,陈扬却被陈若男差遣去了里间的客房打电话给父母报平安。
在宽大舒适的病床边上,小护士帮陈若男把薄被披上,嘴里却不忘记八卦道:“陈老师,您爱人他跟您一样也是在军校当老师的么?”
陈若男自从入院以来就一直是这个小护士看床的,相互间关系处得还算不错,这小兰照顾她的时候尽心尽力,就是平时爱八卦这点比较让人无奈。
这时也不想吓着小姑娘,支支吾吾的恩了一声对付了过去。
“陈老师,您爱人也真是的,我帮您看床这么久了,今儿个还是头一回见到他来呢,要我说,您可不能被他刚才的热乎劲给骗到,轻饶了他。”
陈若男心里苦笑,这小丫头片子可真是,然后从门缝边往客房里瞥了一眼,见陈扬在忙着打电话,估计是爸妈也有很多事情要交代他,然后才回转目光,朝小兰护士笑笑道:“他那人平时工作很忙的,这次能回来,其实我都挺意外了呢。”
说这话时,她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幸福笑容,或许是快要当母亲了的缘故,最近就连她的性情也比以往改变了许多,除了偶尔的孕妇综合症发作之外,平时倒是好相处很多。不然这事要放在以前,她可没这么多闲工夫应付这个八卦小护士,顶多就是吱个声,让小护士忙完了就赶紧出去。
小兰护士边整理一下被角,边义愤填膺的轻哼一声:“陈老师,您是脾气好,要是换了我,说什么也不生孩子了,哪有这样的啊,老婆辛辛苦苦的在家怀孕,自己却跑到外头风流快活,天底下什么重要工作比老婆生孩子还要大么?”
别说,她还真是无知者无畏,一番话竟然还有点靠谱。而且说起话来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跟她那青春粉嫩的脸蛋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陈若男无奈的笑笑,然后下意识的伸手隔着薄被轻轻抚摸起了自己的肚子,脸上尽是母性的光辉,不得已才说道:“好了,小兰,你先出去一会儿好么,我跟我爱人还有些话要说。”
“啊?哦,那,那好的,陈老师。”
小兰护士还在絮絮叨叨中,闻听这话,这才识趣的掩上门离开了。
而她前脚刚走,陈扬便也很快的从客房里拉开门,走了出来。径直在陈若男床边坐下,轻笑道:“那个八卦的小护士肯走了吗?”显然,刚才两人在外面的对话,陈扬也听见了。
陈若男就笑:“呵呵,怎么了,你自己做得不好,还不许别人说你的坏话了。”
陈扬看着妻子脸上那淡淡平和的笑容,不知怎的,陈若男越是这样,他心中那股歉疚就越是不可遏止的再次涌了上来,伸手轻轻拉起陈若男的搭在薄被外的两手,握住在手心里,柔声道:“别人怎么说我不管,只要你不说我的坏话就好了。”
“哼哼,那你就别想了,我可是在天天都在讲你的坏话呢。”陈若男佯作冷脸道。
“呵呵,我可不会相信你这话。”
陈扬笑道,然后就凑近陈若男耳边,轻轻嘀咕了一句话。
也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只见陈若男听了之后,刚缓和没多久的脸蛋立时就又变得晕红起来,又羞又恼的伸手掐了陈扬手心一下,低声啐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都快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行。”
虽然两人也有近半年没见了,但这时乍然间重逢,相互间却没有任何生分的感觉,反倒好像比陈扬离京前还更要琴瑟和鸣了,许这就是孩子给他俩带来的变化吧。有了孩子,夫妻关系总是会变得大不一样的。
随后,夫妻俩简单叙说了一下这半年来各自的工作生活,陈若男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在孕期过了六个月后就按学校制度休了假,一直是家里医院两头跑,倒没什么可说的。倒是陈扬这半年来在西州做了不少事情,虽然跟陈若男没什么关系,并且其中很多事儿陈扬在电话里也曾经提到过,但她还是事无巨细的逐一问起,因此,基本上都是陈若男在问,然后陈扬作答。当然了,陈扬在工作中碰到的一些麻烦事,他肯定是不会跟陈若男讲起的了。
听到陈扬说起为了调研破产企业是否还有得救,自己曾经连开了好几天通宵的事儿,陈若男顿时就有些心疼,伸手轻轻抚摸着陈扬略显疲惫的面颊,幽幽的叹口气道:“陈扬,瞧你这次回来,好像比去时瘦了好多呢。”
陈扬苦笑着握住陈若男的手,没错,工作是很辛苦,但他之所以显得比较疲惫,却是因为他最近把精力大部分都用在怎么重新帮西州官场洗牌上去了。要知道做项目,搞建设规划这些活儿他做起来驾轻就熟,轻轻松松就把事给办了。而跟西州官场里那一大帮官员斗争,才是他现在看上去比较疲惫的真正原因所在。那什么与人斗其乐无穷的俚语放到他这儿,完全是个屁话。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个苦活儿,很是浪费时间精力却不得不疲于应付。
陈扬虽然不是医生,但也知道孕妇的情绪要保持乐观开朗,将来生出来的宝宝才会活泼可爱,这时见陈若男因为自己的缘故,一下子变得有些忧郁起来,心里顿时后悔不迭,忙把话题岔开道:“对了,若男,听仙儿说起,你前段时间都还有妊娠反应,我看你肚子里的那个小调皮鬼没少折腾你吧。”
一提到宝宝,陈若男脸上立刻现出一种母性特有的光辉,她伸手隔着薄被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嘴角蕴藏着温柔的笑意,吃吃说道:“呵呵,谁说不是呢,他呀,我看就跟你小时候一样,老是上蹿下跳的,就现在都还一直在踢我肚子呢。”
陈扬大汗,自己小时候很沉默寡言很冷酷的好不,但这时一切都得顺着陈若男,自是不会反驳,只是笑道:“我也听听看。”边说,边把陈若男身上的薄被撩开一角,把侧脸贴到了陈若男肚子上,倾听着肚里孩子制造的声音。
陈若男伸手轻轻抚摸着陈扬的头发,笑吟吟的看着丈夫,心里却洋溢着幸福。陈扬没回来之前,她可没少在心里数落陈扬,可真等陈扬回来了,她却又不忍心了。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陈扬听了一会儿,渐渐的鼻息变得沉重起来。原来,陈若男虽说因为怀孕的缘故,变得有些丰腴,但身材却是没有半点走样,尤其是她那双长腿,几乎看不出跟原先有什么分别,依旧是修长圆润,饱满结实。偏巧陈扬这时的姿势很不雅观,而,目光所及之处,别说那对让男人疯狂的轻而易举的就一览无余了,甚至连陈若男大腿根部的那处秘密部位也是依稀可见。
一瞬间,陈扬便有了反应。
他也很恼火,暗骂自己有些不是人,可没办法,偏偏就是莫名其妙的有了反应,总不能当不知道吧,再说在陈若男面前,他向来是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或者说负罪感的,当即把身体支起来,小心翼翼的揽住陈若男的肩头。
陈若男很敏感的察觉到了丈夫的细微变化,张了张嘴,道:“陈扬,你”
陈扬没有解释,直接便低下头,不由分说的吻住了陈若男那两片湿润的薄唇。
“唔”
陈若男长长的呻吟了一声,却是没有拒绝之意,牙关轻轻启开,一如往常那样,迎接丈夫的舌头进来,任其在自己温润的口腔里予取予求的索取着。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伸出双手,小心的抵住在了陈扬的胸前,生怕陈扬会不小心压到自己的肚子,那就不好了。
很快,陈扬就不再满足于只是接吻了,两只手也习惯性的把陈若男的裙子撩开,在陈若男身上的几处敏感部位来回抚弄起来,而他的嘴唇也不知何时已经从陈若男的唇畔离开,一路顺着她那光滑白皙如天鹅般漂亮的颈部吻了下去,途经那两处高耸挺翘的峰峦时,很顺理成章的停住了,并且旋即就咬住了右边那粒挺翘的小葡萄,用牙齿来回轻噬起来。
而这还不算,他的右手更是很不老实的直接探向了陈若男的大腿根部,并且覆住了陈若男那秘密部位。
陈若男的气息这时候也变得有些急促,这么久没有跟丈夫亲热,说她不想肯定是假话,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可不是亲热的时候。
可惜的是,等这时候她开始感觉到不对劲时,下身处突然一阵不由自主的抽搐感,竟是羞人不已的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啊”
陈若男忍不住失声惊呼出来,然后下意识的赶紧抵住陈扬胸口,用力推开了他。
可人推开了,那使坏的手还没有,她只好马上又把两只小手紧紧摁住陈扬的左手,不让他乱来。同时又羞又惊的白了陈扬一眼,气喘吁吁的娇声嗔怪丈夫道:“陈扬,都什么时候了,你想干什么呀,小心别伤到孩子呢。”
“没事,我又不真干什么,是伤不着孩子的。”
陈扬嘿嘿一笑,他不是医生,但也知道女人怀孕期间除了头几个月,其后的时间也不是不能亲热的,当然了,这会儿他却不是真想要把陈若男那啥,只是小小的满足一下心底深处某种不可告人的邪恶罢了。
可饶是他这么说,陈若男却是半句不信,依旧紧紧摁住陈扬使坏的左手。不过陈若男也知道陈扬性子,就急急说道:“陈扬,你,你别弄我,要不这样,等会儿我,我就帮你解决一下好了。”
两人做夫妻日久,之前陈若男那心理暗疾还没痊愈时,她就经常说这句话,而她所谓的帮忙解决,无非就是用手取悦陈扬罢了,倒比不上仙儿或是项谨那么放得开。不过即便这样,也是她很大的让步了,要知道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上了大学也是在最高学府而不是什么三流野鸡大学。因此,她能接触的社会黑暗面还是比较有限的,对这些舶来品不是很懂。就说这用手去帮忙,也还是陈扬教会她的。
陈扬其实也就是过过手瘾罢了,等晚上如果不在这里休息的话,到家自然有仙儿陪着睡觉,倒不是真想怎么样。这时听陈若男这么说,就哈哈笑了起来,然后总算把手抽出,起身靠坐在了床头边上,摆出一副坐等陈若男伺候的姿势。
陈若男侧头瞥了一眼那不雅之处,然后就脸红耳赤的剜了陈扬一眼,咳嗽一声道:“你这坐了一天飞机,那儿肯定脏死了都,先去洗洗去。”
陈若男的洁癖这坏毛病无所不在,陈扬也很无语,只好起身,这时陈若男却又嘱咐道:“前两天我叫仙儿来的时候帮你带了两套换洗衣服过来,就搁在右手边那衣橱里,我看你还是就直接洗个澡好了。”
“嗯。”
陈扬答应一声,然后去找出了一套换洗衣物,径直进到了浴室里。
在浴室里冲了不大会儿,他就搞定了,擦脸时,一不小心看到自己脸上胡子拉茬的,心想着等孩子出世了,这副模样可不方便跟孩子亲热,赶紧找出剃须用品,仔细的刮起了胡子。
可不知为何,原本还哼着轻快小调的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渐渐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已经哼不出来了,手中的剃须刀也愕然不已的停顿在了下巴上,而周身上下更是猛然间被一种莫名的冷冽感觉给笼罩起来。
他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然后又眨了眨眼睛,往镜子方向凑得更近了些,瞪大了眼睛看着镜子里头的那个自己。
嗯,准确的说,他这时候紧盯着的,是他自己的眼睛,对,就是镜中那个倒影的眼睛。
很像一个人,哦不,应该说是他刚才看到了有个人的眼睛长得很像自己。
刷
下一秒钟,他下意识的就伸手拉开了边上的那方深紫色小窗帘,透过开窗,在住院部大楼底下的广场飞快的梭巡起来。
可惜的是,这时底下人虽不多,他的视线也算开阔,可却没有找到那个抱着孩子下楼的方宜思。
算算时间,自己在屋里耽搁了这么久,还能看到方宜思才真是怪事了。
可就在他失望不已,甚至是懊悔不已的想要收回目光时,楼底下的小花圃边突然闪现出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身影,在来回小范围的踱着步子,显然是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方宜思
她居然还没走?
陈扬大喜,目光冷冷的锁定住楼底下盘亘着的方宜思,只等着待会儿就要出现的,那个他意料之中的女人
第七十八章 对不起吗
第七十八章对不起吗
住院大楼楼下是一片宽敞平坦的花圃,中间还有一些弯弯曲曲的车行道,专供接送病人的车辆出入。而此刻,方宜思就抱着那个叫小俊的小男孩站在一丛花圃边上,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目光也是不停的左顾右盼着,每当偶尔有车子经过,她便赶紧主动迎上去,发现不是才又恼火的退下来。
按说方宜思也是一家规模中等的房地产企业的大股东,在燕京上流社会也是名头响亮的一个名媛,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当下这样如此不淡定的表现,可遗憾的是,现在的她就算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
而被她紧抱在怀里的小男孩显然对吃姑豆腐没什么兴趣,一个劲的挣扎着,想下到地上玩耍,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孩童,挣扎几番非但没有挣脱出来,反倒是小屁屁又白白挨了姑妈几下狠的,也就是他的性格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不然早哇哇大哭了。
只是,在小男孩幼小的心里边却是怎么也闹不明白,一向来很疼爱自己,甚至可以用盲目溺爱自己来形容的姑妈,今天却仿佛变了个人,成了个他心目中那种不折不扣的大坏蛋。而且他虽然不懂事,但也知道,一切事情的转变都是从刚刚姑妈见到那个叔叔之后开始的,难道那个叔叔才是大坏蛋吗?小男孩并不知道。他的是非观很简单,黑白分明,谁打他就是坏蛋。
在焦急等候了五分钟左右之后,一辆黑色奥迪车出现在了方宜思的视线中,而这次,她终于没有搞错,这辆京A开头的奥迪是来接他们姑侄俩的。
奥迪稳稳停在了方宜思身边,她抱着孩子不方便,但还是迫不及待的敲了敲后窗玻璃。
但后车门却没打开,倒是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嘭一声打开了,并且很快就从上面走出来了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美妇。
随后,这个中年美妇迅速绕过来,从方宜思手里把孩子接了过去。
“大嫂,怎么是你来了?小妹呢?”方宜思虽然把孩子交给了这个中年美妇,但还是奇怪不已的问道。
这个中年美妇却是有些无奈的朝车后厢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她还敢出来吗,躲在里面呢。”
说完便赶紧抱着孩子走回到了前面下车的位置,重新钻进了奥迪里面。
方宜思也没有再废话,有种完成任务后的轻松感,也跟着打开车门上了车。
进到车里,她果然看见了穿着一袭浅黑色套裙的小妹这时正端坐在车里。很明显,她小妹自然便是方晴了。
副驾驶位上,那美妇人还在逗弄孩子,轻轻捏了捏小俊胖嘟嘟的脸蛋,和蔼可亲的笑问道:“小俊,告诉大伯娘,今天跟姑妈一块出来,肯定又调皮捣蛋了吧?”
小俊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瓮声瓮气的轻哼道:“小俊才没有呢,姑妈才是个大坏蛋,今天老是打小俊的屁屁呢,大伯娘,您要帮小俊打大坏蛋哦。”
中年美妇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却也伸手轻轻拍了拍小俊的屁屁,心情显得很是愉悦。
而跟她截然相反的是,后车厢坐着的方晴却是脸上神色淡然,对周遭事物仿佛有种无动于衷的麻木,甚至连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儿子上了车,都没有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就抱过来有亲又啃的,这点十分的反常。
只是两手用力交叠着,始终微低着头,目光出神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轻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始终一言不发。
方宜思却是卸下心头负担,撇撇嘴说开了:“小妹,你是不知道,刚才我看到小俊跟那姓陈的在一块的时候,真是差点把我给吓死了,小俊这小捣蛋鬼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才跟李医生聊了一小会儿,这小祖宗就自己跑楼上玩儿去了,以后可真得好好管管了,这小小年纪就不听招呼,以后大了还得了么。”
“他瞧出什么了么?”
方晴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二姐,淡淡的问了一句。
“切,他能瞧出什么来,小俊这么眉清目秀活泼伶俐的,可是随的咱家的人。”方宜思不屑道,说着就躬身凑到前面,伸手轻掐了掐前面正傻呵呵笑着玩弄大伯娘手机的小俊的白嫩小脸蛋儿,笑呵呵逗他道,“你说是不是啊,小俊?”她前面还说着要严加管教呢,没想到这话德普还热着呢,她就又马上露出了一副溺爱的面孔。
小俊老是被这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妈无缘无故的吃豆腐,年纪再小也是真不爽了,就皱起小脸蛋,冲大姑妈做了个可爱的鬼脸,哼哼唧唧的道:“大姑妈最坏了。”
哈,你这小白眼狼方宜思气得伸,但最后却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轻掐了掐小俊胖嘟嘟的小手以示惩戒罢了。
方晴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正逗自己儿子玩耍的二姐,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轻声问道:“真的么,二姐?他真的瞧不出来么?”
“这个”方宜思迟疑了一下,才有些尴尬的说道,“怕是,怕是起了点疑心,后面还想追上我问呢,不过他最后还是没跟上来,我想他应该还不知道吧,再说小俊喊我姑妈,我想他怕也还以为小俊是大哥的儿子吧。”
方晴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小妹,不是大嫂要说你,你怕他作甚,还专程叫我跑一趟呢,真是的,这不是浪费时间嘛。要我说,小妹你哪里用这么麻烦,直截了当的跟那姓陈的说开得了,这孩子是咱们方家的人,叫他趁早死了心。再说现在小俊就是老爷子的心头肉,我还不信他真有胆子敢到咱方家,真当咱方家是吃素的吗?哼”
方晴闻言脸色却是一黯,目光垂下,低头不语。
中年美妇这才有些慌了,忙解释道:“小妹,你可别误会,不是大姐嫌麻烦,不愿陪你跑这一趟,只是终于还是没能把话讲完,只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对于同样也是出身名门的她来讲,什么样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也都见识过,倒不觉得方晴未婚生子有什么值得太大惊小怪的。当然了,最主要是她跟方逸虽成婚多年,但膝下一直无子,听老爷子前段时间的意思,有意把小俊过到她名下,因此她对待小俊早已经是视如己出,至于方逸在外头跟一个狐狸精生的孩子,她却是恨得牙痒痒的,当初方家上下知道方晴的事儿,其实也是她多嘴捅出去的。而天真无邪的小俊哪里又会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成了大伯娘手里的一样秘密武器了。
方晴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幽幽说道:“大嫂,二姐,你们不知道,若是,若是让他知道了,他真的敢的”末了又说,“哪怕只是怀疑,依着他那性子,不管付出代价,都会把小俊抢走的。”
“哼,他敢”
方家大嫂的娘家人也是政界显赫一时的豪门,未出阁前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时就算方晴肯答应,她也不会任凭陈扬凭空把她的秘密武器给夺走了。
方晴目光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大嫂,然后才把目光转到自己宝贝儿子身上,嘴角轻轻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这时奥迪的发动机发出一阵呜呜的轰鸣,车子已经缓缓开动,她这才下意识的转过头,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恍惚间,她眼睛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却是怎么也不可能从那密密麻麻的窗口中发现那个昔日熟悉的身影了
方宜思是知道自己小妹对陈家那个混蛋藏着什么心思的,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有些不忍,伸手搂住她肩头,轻声问道:“小妹事吧?”
“二姐,你别担心,我没事。”
方晴回过头,冲二姐很勉强的笑了笑。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硬挤出来的笑容其实,而她那一对蒙尘的清眸更是把她出卖得十分彻底。
方宜思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总算没有揭破方晴。
“妈妈,妈妈抱。”
这时,前面被大伯娘抱着玩手机的小俊突然嚷嚷起来。
方晴一阵恍惚,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宝贝儿子多时,赶紧从满脸不情愿的方家大嫂怀里把儿子抱了回来。
“小俊,告诉妈妈,今天你跟姑妈出来玩耍,都碰到什么新鲜事儿了?”
小俊想也不想就说道:“妈妈,小俊今天见到了很奇怪的叔叔呢。”
“哦,那个叔叔哪里奇怪呀?他欺负小俊没有?”
“没有。”
小俊摇摇小脑袋,跟着又做思考状,仔细想了一下,才奶声奶气的回答妈问题:“妈妈,那个叔叔的眼睛跟小俊的眼睛长得很像呢。”
方晴一下愕然怔住在当场,对这个三个月就会讲话,四个月就能走路,并且从诞生之日起就从来没有哭过的天才儿子已经完全没有语言了。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她这个天才儿子的外貌大多地方都随了自己,可惟独就是一双明亮的眼睛随了那个混蛋,但因为不是脸型呀又或者嘴巴鼻子相似的话会显得那么明显,所以这一点除了她自己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
旁边的大嫂和二姐亦是如此,如同看见外星人一样,瞪大了眼睛瞅着这个宝贝侄子
606号vip病房里。
陈扬依旧站在浴室的开窗边上,目送着这辆把方宜思接走的黑色奥迪开出后院门口,久久的不肯把目光收回来。
虽然距离稍远,但他刚才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从方宜思怀里接过小男孩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方逸的爱人,而他之所以能认出来,也是因为他还在辛庄工作时,就曾经在市委家属大院里头见到过方逸的老婆。
呵,难怪那小男孩会叫方宜思姑妈呢,自己倒是想得太多了。
他自嘲的摇头苦笑一声,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而那个小男孩的可爱模样也如同深刻在他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
就在他还怔住看向窗外的当口,胳膊突然觉得一暖,转头一看,却才发现陈若男不知何时已经进到了浴室里面。
“若男,你怎么不好好在床上待着,跑这来干什么?”
“刚才我在门外叫你,也不见你答应,我就进来瞧瞧了。”
陈若男轻描淡写的回道,目光却是颇为奇怪的看了一眼窗外,只是这时候下面空荡荡的,也不知道丈夫前面一直在看什么?这么出神,连自己在外头喊他都不知道。
陈扬“哦”了一声,然后也不敢让陈若男继续待在这个湿漉漉的浴室里,赶紧把她搀扶着走出去了。
回到外间,陈扬满脑子都是那个莫名其妙遇见的小男孩,却是再没了前面那满腔需要发泄的,轻而易举的就放过了陈若男。
只是他却不知道,心细如发的陈若男还是察觉到了他的细微变化,只是没有开口揭穿他罢了
第二天是周五,也是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陈扬早上一直在医院带着,陪伴在陈若男身旁,到了下午,等仙儿来了,他才离开医院,叫西州驻京办安排了车子,去部委办事去了。
这趟他跑回燕京,除了探亲之外,另外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去部委找人帮忙解决点问题了。
问题也不复杂,就是关于西州纺织厂破产而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其实他前两天还滞留在春城的时候,关于西州这次大规模施行困难企业破产,从而导致引发了一系列,就已经朝着愈演愈烈的趋势稳步发展,并且现在已经逐步上升到了大讨论的阶段。今天早上秘书小胡急电向他汇报的最新消息也让他乐观不起来。
原来,今天在省报第二版版出现了一篇题为《改革开放新阶段下,国有企业究竟路在何方?》的评论员文章。文章字数不多,但却让人信服的举了正反两个典型案例做为对比,把该文笔者的思想完美的展现在了世人眼前。
正面例子是邻市林州的一家有着四十多年历史的棉纺厂,反面例子则是西州纺织厂了。两家厂子规模差不多,经营范围也差不多,都是轻工局下属的老困难国企,职工人数也相差无几,甚至就连各自碰到的困难也差不多。
但不同的是,原本也同样落到破产境地的林州第一棉纺厂,经过林州政府的号脉诊断,并且帮忙大力说服,经过债务重组后,林州第一棉纺厂现在已经重新焕发青春,不仅在重组当年就实现了扭亏为盈,今年更是呈现出一派产销两旺的喜人景象。
而陈扬刚准备动刀子砍掉的西州纺织厂却完全是一副死气沉沉模样,不仅靠财政救济勉强度日,甚至还因为最近当地政府打算对其实施破产而引发了一系的干群矛盾。
从该篇文章作者的行文风格可以知晓,该作者显然是比较偏向西州纺织厂的普通职工的,甚至在文章最末还言辞激烈的质问西州当地政府,为什么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就迅速宣布了西州纺织厂的死刑?最后还用了一句疑问句结束了“难道说,西周市着接连的几任政府从来都不作为吗?”一句话做为点题性的概括,跟全篇文章的主题相互呼应了起来……
而这篇文章的刊载,也让陈扬深刻意识到,那日跟学生们吃完饭后,那个刘梅爱人所说的话未必就不可信,这背后如果没有人在推波助澜他更是打死也不相信的了。
因此,本打算等节后才去拜访一些叔叔伯伯的打算也不得不提前了。
因为事情比较急迫,他就省去了去走访叔叔伯伯们的繁缛过程,而是直接电话联系了发改委的刘主任,在电话里,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请刘主任帮忙。看看能不能尽快联系到新闻局的,如果能亲自见上一面聊一下那就更好了。
中宣部中有一个很重要的职能就是负责引导社会舆论,协调,指导中央各新闻单位的工作,很明显,这个职能就是陈扬亲自找过来的目的。
而新闻局其实不过是中宣部的下设一个机构罢了,但其下面又设有一个比较牛叉的新闻阅评组,专门阅评全国各地的一些敏感新闻,并可以对其发布指导纠正的指令,毫无疑问,陈扬只要搞定这个所谓的新闻阅评组,发个措辞严厉的整改通知下去,到时候自然不怕岭西日报不老老实实的按上头通知办事,而近段关于西州纺织厂的不利消息也将很快遁于无形。
事情办得很顺利,有刘主任出马,陈扬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在下午…跟新闻局廖局长见面的机会。
他也没有考虑太多,离开医院后,就带着秘书小胡,乘西州驻京办的专车在提前十分钟赶到了新闻局
第七十九章 首长要见我?
第七十九章首长要见我?
新闻局六楼靠左边第二间办公室,是局长廖达的专用会客室。
此刻,陈扬就在这间办公室里跟廖达交谈着,因为事情并不复杂,加上他跟这个廖局长也是第一次见面,就长话短说,简单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廖达听完后,沉吟了老大一会儿,边喝着茶,眉头也是轻皱不已。
其实也不怪他感到挠头,陈扬的来意虽然没点透,其实廖达能坐上新闻局局长的宝座,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也不难猜出陈扬绕过当地的主管部门,大老远的跑到燕京部委来活动为的是什么目的。
但说实话,虽然同为正厅局级的高级干部,可对于像陈扬这类的地方官员,他一向来是不怎么太理会的,今天也就是卖发改委的刘主任一个面子,才答应跟陈扬见上一面,没想到这陈市长一来就给他出了个难题。
只不过像他这种官场老江湖,一贯行事谨慎,轻易是不愿意被牵涉到地方政府的斗争当中的。
陈扬没有打断对方的思考,在旁喝着茶,心里却实在没把握对方会。
可就在他正琢磨着一会儿怎么措辞才能让对方介入此事时,门外突然轻轻响起一阵敲门声,廖局长当即中止思考,朝陈扬歉意的笑笑,对门外人喊了声:“请进。”
很快,门口打开,进来的是他的秘书,向他汇报说是待会儿过十分钟部里有个重要会议要开,是中宣部关于布置国庆期间宣传工作的。
陈扬有些尴尬的听着这个秘书的汇报,心里却是暗自摇头不已,显然,像这种重要会议廖达事前不可能不知道,可饶是这样,这家伙还答应跟自己见面聊聊,其意不言自明。八成是刘主任那里不好得罪才不得已而为之的。而且对方掐的时间刚刚好,正好等自己把事情讲完了,而他还在思考的空当,秘书的提醒就及时的过来了。
想想他就有些无奈,这帮京官,还真是会打马虎眼啊。
果然,等秘书一走,廖达脸上的歉意就更浓了,并且直接从沙发上起了身,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把手伸向陈扬,道:“陈市长,真是不好意思,一会儿部里有个会要开,我就不敢多留你了。”
陈扬笑着跟对方握了握手:“没事,廖局你有事就先忙吧,我也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嗯,陈市长,这样吧,就你刚才谈到的几个问题,回头我一定会督促阅评组的同志去认真调研一下,部里对地方媒体的新闻管制还是很重视的,相信经过充分调研,会给你一个比较满意的答复的。”
听着这廖局长满口的官腔,陈扬暗自皱眉不已,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不是一个系统的,宣传口有宣传口,怎么界定那些新闻是否影响到了地方政府,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标准。只不过在很多时候,宣传口的工作都是打击政敌的一把利刃,而中宣部的大佬宝座一向来都是各派系争夺的焦点位置,原因也就在这里了。
而陈扬这趟来虽然算不上吃了个闭门羹,但显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回头不了了之的可能性很大
随后,廖达很客气的亲自把陈扬送到了会客厅门口,然后这时他的秘书也已经把阅评组的谭科长找了上来,他这才止步,只是交代手下跟陈扬一块下去要材料了。
陈扬和那谭科长一块下到楼下,在中宣部大院门口,陈扬的秘书胡立楠还在老老实实的等候着,看到陈扬走了出来,立刻就快步迎了上来,恭敬的喊了声“市长”。
对于他而言,这次能有幸跟随陈扬一块来京,他心里可是乐开了花。早听说京官不好对付,有时候一个小小的科长都牛得鼻孔朝天,没想到陈市长一个电话就轻松的敲定跟新闻局局长的会晤,还有什么事摆不平的啊。心里头对老板的能量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有如长江之水了。这时压根没瞧出来陈扬这趟事情办得并不顺利。
陈扬就朝他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一个戴厚底眼镜的男青年道:“小胡,回头你先留一下,把我们准备好的材料送给谭科长,再具体介绍一下情况。”
以他的级别,自然是不会跟谭科长深入沟通什么。不管怎么样,做为一个地级市市长,必要的时候,这个架子总还是要端的。
并且这送材料的事儿是前面廖达开的口,虽然不一定起什么作用,并且前面廖达的话也有很大水分,有给刘主任面子的意思,但是既然对付这么说,就照着办就是。回头再想想办法,找找上面的人摆平这事。
说起来也真是有点搞笑,但国内官场目前就是这样一种现状,不论事大事小,只要你是求人办事的,就必须要把关系一层层的摆平搞定,以陈扬的背景和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是不能免俗。
那小胡见领导交代了事情,赶忙应了一声,立刻挎紧一个稍大的黑色公文包,对那谭科长谦虚的笑笑,主动伸了声招呼:“您好,谭科长。”
谁知那谭科长前头被局老大喊上去没讲两句话就又被支使下楼去跑腿了,心里正暗暗不爽着呢,心说这丫哪个地方的官员啊?来我们局求老大办事的吧,真是一点眼力价也没有。
不过他不敢得罪陈扬,但对满口西州普通话的小胡却没什么好脸色,这时仿佛完全没看到那小胡朝他伸出来的手似的,把眼睛斜睨向右上方四十五度角,连睬都没睬小胡,只是从鼻腔里憋了个“嗯”字出来,然后掉头就走。
小胡就愣了一下,但还是讪笑着尴尬不已的收回手,赶紧小碎步跟了过去。
陈扬这时刚要回车里,见状立刻停住脚步,转回头冲那正要领着小胡离开的谭科长呵斥道:“那个谁,你站住,先别走”
那谭科长和小胡同时愕然停下来,转回头满脸诧异的看着前面还挺好说话的陈扬。
“你这个同志什么态度?平时工作中也是这样的吗?如果是,我们把辛苦整理出来的材料交到你们科里有什么用?”
陈扬冲谭科长不假辞色的呵斥道。其实这也难怪他突然间发飙,前面被那廖达当着面儿的耍了一通太极拳,他心里早就很不爽了,没想到这时一个小科长都牛得不行,蹬鼻子上脸的,给谁看啊这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要怪只能怪这谭科长倒霉,自己撞枪口上来了。
谭科长一张白脸刷的迅速憋得通红,张了张嘴,喉结使劲跳了跳,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却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半天讲不出话来。
的确,他不是没见过领导训人,也不是没被单位老大训过,可这这种情况还真他-妈是头一回见到
可陈扬没有理会他的尴尬万分,继续训斥道:“是你们新闻局地位特殊,还是你一个科长很了不起啊?自以为手里头有点小小的权利就能操纵一切了,就可以看不起地方上的同志了?整天端着副鼻孔朝天的臭架子,你架子端给谁看?哼,给脸不要脸的混账”
谭科长被无端端的臭骂了一通,心里不知道有多憋屈了,可前面听老大秘书介绍说眼前这人好像是哪个小地方的市长,因此,只能在肚子里破口大骂起来,有你丫这么讲话的吗?市长了不起啊?老子是什么态度关你毛事,你姥姥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啊?信不信回头老子就把你们交上来的材料冲到马桶里去
谭科长言必称老子,可脸上神色却是谦恭有加,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挨训。
而这里是正好离大院门口不远,来往办事的车辆进进出出的,多如牛毛。
才一小会儿,这尴尬万分的场面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很不巧的,今天刚好有中央首长要来部里组织会议,就在这个时候,中央首长的专车也缓缓驶入院门,前面有十多个警卫员开始清场。
陈扬瞥了一眼几十米外的首长专车,这车没牌的,他也没见过,不知道里面坐的是哪个首长。
不过他倒也不方便继续杵在这儿,这才把话头收住了,又哼了一声,干脆也懒得叫小胡去送材料了,留下目瞪口呆,被训得满脸惶然的谭科长,径直走向了驻京办停车的地方
可他没想到,就在他开门准备上车的时候,这时中央首长的专车本已经够慢的车速突然干脆就停了下来,然后就见一个穿黑西服的青年健步如飞的奔到了他侧后方,在他行将上车的时候,把他给叫住了。
“陈扬同志,请等一下。”
陈扬惊愕于对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诧异不已的停了下来,然后转头看向远处。
远处,首长一行已经下了车,但没有立刻进入办公大楼,反倒是在大楼前的石阶上停了下来。
陈扬一看之下,顿时更觉奇怪,原来,这个来中宣部开会的首长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见过的方副总理。
“陈扬同志,麻烦你跟我过去一下,首长要见你。”
墨镜哥声音低沉的说道,脸上表情一丝不苟。倒不是他们装-逼还是其他啥的,没办法,他们这类长期在首长身边工作的同志总是这个样子的。
“啊?”
饶是陈扬一向来比较淡定,听到这句话时,仍然吃惊不已的失声低呼出来。
第八十章 不解
虽然有些惊讶于方副总理突然提出要见自己,但陈扬还是没有二话,转瞬就把情绪调整好了,然后跟在那个很酷的总理随从身后,径直走向了在台阶前停下来的方同和等一行高级领导干部。
虽然早有方副总理的指示,但等陈扬快步走近到黑色红旗附近时,还是马上就有两个黑衣随从迎了上来。陈扬也知道,这两哥们不过是循惯例罢了,首长的安全任何时候都马虎不得。
不过这时方副总理却笑着朝两个随从摆了摆手,然后有对陈扬招手道:“陈扬,你过来吧。”
陈扬忙跑了过去,主动问候道:“您好,方副总理。”
然后两人也没有握手寒暄,在这种层面上的礼节,如果领导不主动找你握手,而你主动去找领导握手那就真是自讨没趣了。
方副总理只是冲他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看周围,都是一些随从和干部,又抬腕看了看时间,才开口道:“时间不多,就到车里简单聊两句吧。”
陈扬当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忙点头说好。
很快,方副总理身边一个穿黑色中山装的秘书就三两步跑回到黑色红旗旁,拉开后车厢门,请总理进去。
陈扬随后也在众目睽睽下,跟着坐了进去。
嘭
一声轻响,车门关上了。
一切似乎很正常,不过是领导找下面同志谈话罢了。而陈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他却不知道,他这坐进方副总理专车里的一个寻常举动,带给外面的一干同志多么巨大的心理冲击力。
是的,大家伙都觉得压力很大。
方副总理的那些个随从们还稍微好些,毕竟能跟在首长身边工作的当然不是等闲之辈,毕竟他们都清楚方副总理的工作作风,那绝对是按照工作计划表一丝不苟严格执行的,一般情况下极少会自动,更不可能会出现像现在这样,半途又停下来把人叫到车里面谈话的。但不管他们此刻心中有多么的惊讶和不解,这时一个个的脸上都还是保持着严谨的表情,恪尽职守的在台阶下等着。
而那边仍滞留在西州驻京办借来的奥迪边上的一些西州市政府的工作人员们,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排场挺大的领导是哪位,怎么会把陈市长给叫过去了,这时瞧得眼睛都大了。
驻京办的一个负责开车的办事员回头见陈市长的秘书小胡也是一脸迷茫,就忍不住问:“胡秘书,叫陈市长过去的领导是谁?”
胡秘书这才打了个激灵,有些不敢确信的咋舌说道:“怎么,你们,你们还不知道吗?那个首长好像,好像是方副总理吧?”
嘶
众人呼吸立马急促起来,望着远处那辆威严肃穆的加长红旗,大家伙竟然同时有种窒息的感觉。
早就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陈市长背景绝不简单,但任谁也没有胆量把陈市长往这等深不可测的中央背景方向联系。
不是吗?陈市长虽然在他们这些普通干部眼中已经是个了不起的高级干部了,可别说现在是在燕京这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了,即便是在岭西省里,陈市长也只是众多高级干部中的普通一员。可现在,中央首长却是意外看到他后就中断了行程,然后更是亲自把他招呼过去谈话,这可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干部应该有的待遇。
而且,就刚刚陈市长的表现来看,貌似除了刚开始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外,其余时间表现得都十分的淡定从容,就好像被中央首长谈话找去谈话也不过如此,家常便饭罢了,这才是让他们这些西州同志深深感到震撼的地方。
众所周知,如果不是事先被通知到,按那些拍马屁的小领导们要求去演戏的,平常人见了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中央首长,那么绝对是腿肚子都打飘了,哪里还能讲得出话来哟。
胡秘书情知自己这回是真的发达了,虽然早就知道陈市长的背景不简单,但他也跟其他人一样,完全不敢、不能、也接受不了陈市长跟副总理这种国级领导认识的事实。
直觉告诉他,一个梦想不到的机会降临在了他面前,就看他今后能不能好好把握了。
尽管这时他已经极力的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点儿,但他很悲哀的发现,自己这时候的心跳快得简直比刚破媳妇处时还要厉害万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却是再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了.
大跌眼镜的不仅仅是这些在大院石坪上的一众干部们,六楼的走廊里,正赶往大会议室的新闻局廖局长也是,
他本来边走着边皱眉吸烟,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可听到大院里来车了,敏感的他立刻从红旗车发出的响动声判断出是副总理来了,下意识就停下来,朝远处的楼底下观望起来。
可等他亲眼目睹着陈扬被方副总理叫上车后,结结实实的被惊得呆滞住了,竟忘了要提前到会议室去等候。
的确,他哪里能猜得到,不久前还跟自己在会客厅里简单聊了一会儿的那个从什么西州小地方来跑关系的陈市长,竟然会跟方副总理扯上关系,而且貌似方副总理还挺重视对方的,都快上到台阶了,还特别停下来等他,再联想到发改委刘主任的电话,这
他不得不迅速调整了前面关于对陈扬的一些固有的错误看法,对方的来头显然不简单,甚至很可能是自己无法想象的。仅仅是一个小地方来京办事的市长绝对是大错特错,若是无意间得罪了对方,真是冤枉之极啊
他马上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前面跟陈扬谈话的一些片段,还好,自己除了姿态稍微摆得高了些之外,其他倒没什么不妥之处。但这是正常的,也希望对方能理解吧。
“廖局,时间快到了。”
这时,身侧突然响起一个恭谨的声音,把他从原来他的秘书见他快到时间了还傻愣着,怕他误了开会时间,一急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提醒了他一声。
他赶紧把心神收回,然后倏地感觉到右手指间被烫了一下,他赶紧把留了一大截烟灰的中华给扔掉踩熄。然后才对秘书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可他刚走没两步,却又一下停住,转头吩咐道:“对了,阅评组的方科长在吗?在的话,叫谭科长把西州交上来的材料转给她,这事交由她去核实处理。”
“好的,廖局。”
张秘书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暗暗有些奇怪,方科长虽然是个大美女,可却是阅评组里出了名认真难缠的一个女同志,办成的事不少,可搞砸的更多,廖局把这事交给她,是要把西州反映上来的这个事认真对待吗?啧啧,这可不是咱们廖局的太极风格啊。
对前面会谈时还是敷衍态度的廖局为何会突然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张秘书理解不了,但还是赶紧按领导吩咐,下到四楼去找人去了。
加长红旗的车厢里,方副总理稍微向旁边让了让身子,看着坐进来的陈扬一脸和蔼微笑:“回京来看你爷爷?”
陈扬苦笑道:“哪有时间看他老人家,我是特地来新闻局活动的。”
倒不是他没时间,只是陈老爷子近段一直在开会,身体有些不适,就一直住在中南海里的干休所里调养工作两不误。而他如果没重要事的话,是很不愿意到那里去的,因为程序实在是太麻烦了。不过他昨晚上倒是跟老爷子通了个电话,老爷子在电话里没说什么,只是关切的问了下若男的情况,陈扬当然也是如实相告。
而且,虽然明知道陈系和方系分属于不同阵营的两个派系,但他对自己亲自跑部委疏通关系的事也不遮遮掩掩的,毕竟多的是国家大事等着首长们去处理,他们哪有闲工夫来管自己这等小干部的工作啊。
他的坦率也让方副总理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你这个小家伙倒是老实。”
陈扬挠挠头,颇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方副总理。自己都快三十了,还被人称做是小家伙,却是有点让他感觉到不好意思。不过话说回来,虽说方副总理在整个党中央国级副国级序列的首长里,算是比较年轻的,但今年也满六十了,在这个慈祥老人面前,抛掉他市长身份不谈,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虽说他从小就见过不少位高权重的中央首长,并且一直都能以比较平和的心态面对这些大人物,但不知为何,在方副总理面前,他却感觉到有些拘谨和少许的忐忑,而且又不是像在其他中央首长跟前时,他所能感觉到的那种上位者的无形威压。
或许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就是因为方晴的缘故吧。不管怎么样,他跟方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让他在方副总理跟前,总有种抬不起头来做人的愧疚感,倒是在方晴面前,他却是心安理得得很。
接下来,方副总理很随意的开始询问起他一些关于南方经济现状的问题,以及他个人对自己所关心的一些跟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问题的一些看法。
只是,除了了解情况外,陈扬还隐约能感觉到,方副总理似乎有点想要考校他的意思在里头,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实学。毕竟谈话里面,大多数的问题还是围绕着他当初提出来的那已经被整理完善成内参形式的国十条密不可分,而他却不知道,这汇编成册的国十条备受高层推崇,也是他接连闯下祸事后,却总能东山再起的关键。很多时候,高层一旦赏识一个人,并且下决心要用一个人的话,那么其决心是不容置疑的。
这方面倒是陈老爷子带给他的阻力很大,就拿他当初跟叶城闹翻那事儿来说,当初若不是陈老爷子的意思,上面原本是打算直接就安排他到西州来工作的。这一来一去可耽搁了他不少时间。对这点,他可谓是毫不知情,当然,即便他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时间有限,谈话进行了七八分钟左右时间时,方副总理再次看了看时间,就笑着结束了这次很偶然的谈话。
“呵呵,平日里得空跟总理闲聊时,总是听总理提到你,说你这小子是个能做事的人。”
陈扬闻之就忍不住有些脸红,不过却也没有打什么官腔,只是谦虚谨慎的回道:“那是总理过奖了,您听听就算,可别当真了。
方副总理就微笑道:“好了,今天时间有点赶了,下回吧,下回有时间的话,我再找你好好聊聊,到时候你这个小家伙可别想找借口躲哦。”
“方副总理,您要是找我,我可不敢躲着,一定第一时间。”
陈扬赶紧回话道。不过听到方副总理有结束谈话的意思,他心中却禁不住松了口气。也难怪他会如此,要是方副总理突然间冒出一句半句关于方晴的话题,那才真是要他小命呐。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完全是多虑了。真正到了像方副总理这等位置,什么金钱美女都成了过眼云烟。他们胸中丘壑盛载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国计民生,哪怕是分属于政见不同的派系里,也是如此,并且各派系的最终目的其实也都是一样的,就是让我们的国家实力真正的强大起来。
能真正名垂青史才百世流芳是首长们最终极的心愿和奋斗目标,若是方副总理会纠结于他跟方晴那缠扯不清的糊涂关系,才真是奇了怪了。
“你这个小子,平时干工作有冲劲是好事,但是很多时候,也要注意分寸。”方副总理,顿了顿,又笑着摇摇头,“呵呵,你呀,就跟我年轻时候一样,不知为了这个臭脾气得罪了多少人,我看啊,你再不好好改改,早晚得摔跟头。”
陈扬有些愕然的看了方副总理一眼,有些意外于方副总理会跟他说出这番话来。看似批评,却又不是完全是那个意思。甚至在讲这最后一番话时,方副总理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藏有深意。这让他甚至有种错觉,当初在交州跟自己交恶不浅的不是方逸,而是另有其人。
怀着这些许的不解,这次短暂的谈话告一段落。
随后,陈扬从车里下来,方副总理则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工作吧”
说完,就在一群随从的簇拥下,径直上了石阶,向大楼里走去
陈扬目送着方副总理一行干部上了台阶,慢慢消失在视线外,不由有些皱眉,深思起来。
只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还愣在石坪上的时候,对面大楼的四楼靠左边一间不起眼的办公室窗前,一直有一簇饱含复杂情绪的目光幽幽的盯在他的脸庞上。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