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方科长
第八十一章方科长
中宣部大楼三楼靠左手边的第二间办公室里,宽敞明亮的开窗旁,一个穿着深灰色职业女性套裙的女干部一言不发的站在这里,默默注视着楼底下发生的事儿。
脸上表情,但目光却是有些,明亮的一双眸子也仿佛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看不清楼底下的任何事物。
直等到楼底下她所关注的那个年轻男人乘车离开后,她仍然伫立在窗台边上,有些失神,也没有收回目光,仍是眺望着窗外大门口的方向,那里车来车往的,而那辆不起眼的别克商务车却已经离开很久了。
“却是不知此一别,下次有机会再见到的时候,宝宝也该上小学了吧。”
她嘴角勾了勾,脸上泛起一丝复杂难言的苦笑。
是的,这个在窗口皱眉看了半天的美女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差点在医院被陈扬撞见的方晴。
“科长,主任找你呢。”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声,才打断了她的魂不守舍,把她从各种各样若干年后父子重聚的感人场面的幻想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喊她的下属,一个刚毕业初出茅庐的小女生,满脸的青春痘,跟她这个科长的花容月貌,还真应了那句话,美女身边跟着的往往都是一大票恐龙,
她朝这个刚靠关系硬塞进科里的小同志笑了笑,然后才把一直捧着已经快凉了的水杯放回桌面,淡淡问道:“小陈,主任找我什么事儿啊?”
因为明天马上就是国庆节了,社会各界相当和谐,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杂鱼敢在这当口顶风作案的,以至于她们科里近段时间一直都没什么事干,每天上班就是看看报纸喝喝茶啥的。而她做为经办三科的科长,跟手下那三个下属也一样,没杀事干,上班也就打打小游戏扫扫雷,甚至由于家里有小孩要照顾的关系,经常性的会迟到早退。有时候甚至找个借口就提前开溜然后半天再也见不着人了。当然,这大办公室里头她是最大的领导,自然也没人敢说她不是的。
“不知道,主任说是廖局有事要交代咱们科去处理。”
这个叫陈燕的复旦新闻系的小女生脸上写满了兴奋之色,显然刚刚工作的她对什么事都感到新鲜,工作劲头也很足。
不过可惜的是,她们科长却似乎对此不太感兴趣,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然后抬腕看了看表,皱眉道:“都快下班了呢。”
陈燕怕回头被主任批评,赶紧说道,“科长,主任说了,事儿很急的。”
方晴有些无语的看了这个不懂事的小女生一眼,但又实在不好打击对方一片为科室好的赤诚之心,只好点了点头,然后却又拿起桌面上的电话,给家里拨了个电话。
看到科长不急不缓的样子,陈燕小姑娘就忍不住暗暗摇头不已,心说这方科长也真是的,今年咱们科室都被局里批评好几次了,搞得现在越发的没事做了,没想到好不容易有活儿派下来了,科长还是懒散得很,难道她是经受不住批评心灰意冷了?还是她压根就不想打个翻身仗啦?哦,天啊,回头年底评优评先咱们科看来是没份的了。
小姑娘用自己刚刚在官场里学到的皮毛知识在帮科长做着分析。
可她哪里了解,她们科长不是心灰意冷,也不是经受不了批评,想当年有事没事就被陈扬讲上几句不是的她,神经坚韧得堪比冬天雪地里的老竹子,跟其他领导比起来,那个混蛋的批评起人来,可就直白得多了,一点都不拐弯抹角,更别说给人留什么面子了,哪怕她是个美女甚至还跟那混蛋上了床也是和普通同志一样的待遇,为此,她不知心里添堵多少回了。
方晴之所以显得对工作热情不高,完全是因为她前两天才结束在中央党校的培训,得多花时间回家陪陪儿子,哪里有闲工夫管工作上的事儿啊。
所以说,这有了小孩和没有小孩的女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样。一般来讲,一个女人如果有了小孩,那像什么事业心之类的东东直接就砍掉了一大半,每天就围着小孩老公转。
而对于方晴来说,更是如此。现在的她,可以说已经堕落到完全没有半点事业心了,每天满脑子就只想着宝宝的事情,除了那美丽的外貌依旧让人惊艳之外,其他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跟个普通家庭妇女没什么分别了。
如果有她以前单位的同事看到现在这种工作状态的她,那绝对会震惊得无以复加,这完全是判若两人了嘛。
但事实上,刚刚才去中央党校一个青干进修过两个多月时间的她,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不过二十六岁多点,人生旅程才刚刚开始,前面还有大把的美好前途等着她。
一般人在她这个年纪,能进部委里工作当个普通科员就已经不知道是祖坟冒了多少青烟了,再好点顶多也不过能升到个主任科员之类的角色,可她却已经坐上了科长的宝座,并且在新闻局里是重点培养的青年干部,调来没多久就直接从办事员提了正科级的职务。
虽说如果不是她那出众的美丽外貌,其实做为一个科级小干部,把她扔到这栋大楼里,简直是不起眼到了极点。但不管怎么样,在这栋大楼里,以她的年龄能担任这个职务,还是很少见的。
而且没办法,美女再低调也总是会被有心人发掘出来的。
事实上整栋大楼里,不知道有多少未婚的青年才俊想泡到她,一些有心人甚至还通过多方调查,挖坟般的翻出了她的工作经历,然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大美女来头可真不小,在进部委前,竟然是地方一个知名主持人。更有八卦者挖到了方晴以前学生时代的内幕,打听到了这个方科长之前在校时,一直都是个出了名的冷美人,甚至当上主持人后,也从来没有过任何绯闻,简直就像一张白纸那样纯洁。
但是如果让这些青年俊彦们知道,他们心目中的纯洁得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女神,不仅早几年前就不是处女了,而且还是一个快两岁小男孩的妈,真是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
第八十二章 惊愕万分
第八十二章惊愕万分
三楼最靠左的第一间办公室里,方晴手里拿着一叠材料,有些郁闷的站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前。
而此时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则是新闻阅评组吴大海主任,吴主任负责统筹组里下辖的四个科室的工作,正厅局级,另外组里还有个正局级阅评员刘老教授,基本上阅评组的领导架构也就这些了,很简单。
“吴主任,您还是把这份材料交给其他科去处理吧,我怕我做不好,像上回那样,给组里惹麻烦。”
她没有强调什么客观理由,就只是说担心自己做不好,怕给组里惹麻烦。
坐在办公桌前的吴主任一时间就有点生气,他抚了抚有些微秃的后脑勺,板起脸皱眉道:“小方,你再这样推辞,我可真要批评你了,工作怎么能挑三拣四的呢,这是局里交办下来的重要任务,知道么?”
也怪他跟这栋楼绝大多数干部一样,都不知道方晴的家世背景,顶多也就以为方晴是某个局领导的关系罢了,要是让他知道眼前这个下属是正在八楼小会议室开会的方副总理的小女儿,恐怕他当场就会把自个舌头给咬断了。
不过话说回来,吴主任心里头其实还是挺欣赏这个有正义感的年轻女同志的,这年头,像小方这样敢得罪人的干部真的很少了,而在他们阅评组里,最需要的就是她这种干部了。
前段时间,辽东某二线地级市的晚报爆出了一则关于当地百万救灾款被官员擅自挪用的新闻,这个新闻显然是属于必须要和谐掉打压下去的,看到这则新闻后,新闻局的廖局长震怒不已,立刻安排下面派人去调查处理,而该任务就交给了方晴的三科,可谁曾想,方晴本来是奉命下去严厉管控住当地各新闻媒体的,可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到当地政府的一些人神共愤的卑劣内幕,义愤填膺下,她非但没有,反倒是纵容当地的一些新闻媒体对该起事件深入挖掘,结果那位贪污公款的副市长被人肉了出来,迫于新闻压力,当地纪委才花了两个钟头就把该副市长给双规掉了。
虽然方晴,但她却很明显违反了纪律,给和谐社会造成了不良影响,回来后别说处分了,工作能不能保得住还得另说。据说廖局本来就是打算要开除她公职的,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已经勒令方晴自动递交辞职报告的廖局,在第二天就玩了个变脸,非但没有敢在辞职报告上签字,反倒还以关心爱护她的名义把她送到中央党校去进修学习,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同级别的干部。
而方晴其实在来主任办公室之前,她已经是打算要接了这个活儿的,毕竟她这段时间去党校工作,她就没怎么在单位出现过,每月领着那千把块钱,什么福利也都没落下,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
可谁知道来了一看,主任交下来的工作竟然是跟西州有关,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陈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不过,现在的她生怕陈扬知道了她儿子的存在会兴风作浪,可谓是躲陈扬都来不及,更别说去主动接触了。
因此,她想也没想的就回绝了领导的命令。
只是,这时看见吴主任态度好像很坚决,非得让自己去处理,甚至因为自己的顶撞而变得很生气了,她一时间也是有些无语,毕竟她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正当理由推辞。
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她转头看向同样也在边上站着的新闻二科的谭科长,前面她在楼上就看到这老谭去跟陈扬交涉着什么,想来就是为了这份材料了,只是也不知怎么就转办到了自己手里。
而谭科长此刻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就跟他家里头刚死了老娘一样。
这个发现让方晴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谭科长跟她同一级别,平时关系还不错,算了吧,同事间还是要搞好关系的,看来老谭家里最近有事要忙吧。
只是她哪里能知道,谭科长家里屁事没有,完全是因为刚才无端端的挨了她男人一顿臭骂才变成现在这副鬼摸样的。
“好了,小谭,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忙你的吧。”
吴主任摆摆手,示意谭科长可以离开了。
谭科长应了一声就阴沉着脸转身走了,他其实是巴不得接下这个活儿的,前面一直滞留在这里不肯走也正是因为这个,可上头领导不让,害他白跑了一趟不说,还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教训,心里那个憋屈啊,都不知道从哪里发泄了。
等谭科长掩门离开了,吴主任才稍微把脸色缓和了些下来,意有所指问道:“小方啊,你家里环境应该还算是不错的吧?”
方晴很无奈的“嗯”了一声,没有详细解释。
“其实,对你到咱们局里来以后的工作表现和工作能力,我一直是很满意,也是很欣赏的,只是,你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你可要好好把握啊,看待问题不能过于片面,你有自己的是非判断,这是好事,人任何时候都不能丢掉自己的原则底线,但是,干咱们这份工作,一定要有大局观,所有一切都要服从于国家大的利益,你明白吗?”
吴主任语重心长的说道,做为一名老党员,他确实是比较正派清流的,对一些他看好的年轻同志也是很爱护有加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掏心掏肺的去跟手下讲话。
只可惜的是,方晴却是很不解这吴主任跟自己说教这些东西干嘛?然后就只是在边上恩恩的应付着,末了,实在是受不了对方唠叨,只好硬着头皮打断道:“吴主任,是这样的,不是我不愿意加班或者出差,但确实是我家里国庆这期间事儿比较多,您看,您能不能把这次的工作交给其他科室去做?”
吴主任前面还一脸慈祥,听到这话再次刷的冷了下来:“小方,你也是个有几年党龄的老党员了,家事我们确实要顾及,可工作也是半点马虎不得的,再说了,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单身女同志,还能真有什么家事牵绊住走不开的啊?”
“吴主任,我”
方晴欲言又止,她差点就想直言不讳的告诉对方,牵绊住自己的家事多得很,像什么放假期间要带儿子去动物园玩啊,要教儿子学英语学画画学钢琴啊等等之类的,总之多的是事情要她去办。
但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她话到半,毕竟她也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传出去的话,非但于事无补,反倒是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不管是对陈扬还是他们方家而言,其实都是一样的。
见方晴欲言又止,吴主任终于正视起来,诧异问道:“怎么,小方,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要是那样,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方晴简直欲哭无泪,只能赶紧摇头否认:“没有,吴主任,您别瞎猜。”
“呵呵,小方啊,谈恋爱也没什么嘛,就大大方方的还怕人讲闲话不成?”吴主任笑眯眯道,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呢,你还年轻,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家庭关系只要协调好,不影响工作就行。”
吴主任自认为很开明的话语听到方晴耳朵里却是无语极了,急着下班的她只能是点头答应下来:“吴主任,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这次的工作我也会协同科里的同志努力去做好的。”
“呵呵,明白了就好,听明白了就好啊。”吴主任老怀大慰的笑道,“好了,那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如果必要的话,就尽快找时间带队去岭西一趟。”
方晴嗯了一声,重新拿起卷宗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堪比唐僧的吴主任的办公室。
回到科室里,她就开始坐下来翻看起了那份关于西州的案子卷宗。
虽说她前面有些勉为其难的把工作接了下来,但这会儿回到办公室却是很认真仔细的研究起来,一副进入工作状态的样子。
其实对于西州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她在新闻局工作,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平时就很关注西州的一些情况,每天上班看的第一份报纸就是西州日报,甚至只要有时间,她都会待在家里抱着儿子一块看看岭西卫视,或者是西州电视台的新闻节目,至于为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从西州方面呈上来的材料看,情况并不复杂,无非就是提到岭西的一些地方新闻媒体,近期接连刊登了几篇对西州经济建设方面起到朝负面方向引导作用的官方文章,希望新闻局能出面干涉一下。
报道的焦点主要围绕着西州纺织厂破产而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在大做文章,导火索自然是那次纺织厂职工半夜围攻西州市政府的群体件。
又看了一眼材料里提到的违纪媒体——岭西日报社,前面还一脸轻松的她也不由得微微皱眉起来,似乎,她能从这里面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事实上她也并非像陈扬所想象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政治白痴,正好相反,有些事情她心里雪亮着呐,只不过她的性格从来就是嫉恶如仇的,尤其是痛恨官场里一些所谓的潜规则,才总是显得很傻很天真。也就是生了孩子以后的这一两年,她才渐渐的变得成熟了不少,但那些原则的东西也还都在。
而陈扬这次绕过省宣传部,直接找到中宣部来解决问题,很明显有些不合规矩。也不是说以前就没人这么干过,而是一般情况下,其他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是私底下暗箱操作的,比如偷偷写封匿名信到新闻局等等之类的,从来就没人像陈扬这样亲自跑到中宣部送材料的。当然,陈扬也就是顺便,倒没想得太多。
不过,像类似这样的材料并不鲜见,就方晴这样到阅评组工作不满一年的人都看到过不下上百份了,平时的处理意见一般都是发回到地方省委宣传部让他们自己去核实,当然了,同时他们也会找些报纸来看看,若是实在是事件影响很大范围很广的,阅评组才会下正式文件,要求地方有关部门进行整改落实,尽量挽回影响,而如果地方上敷衍了事或者干脆就不整改的,局里才会派工作组亲自下到各地方上去督促落实。
合起卷宗,她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很简单,就是按照阅评组的工作程序过一遍就行,而且既然这个卷宗是局办转交下来的,估计是陈扬之前已经做通了廖局的工作,不然以她对廖达的认知,这个官场老油条是不会亲自交代局办把案子转发下来的。因为这样做很容易会给下面人一种错误的信号。
想到这,她的嘴角不知不觉就轻轻撇了撇,貌似有些不屑的样子。估计是想当然的认为,陈扬这次肯定是借助家族的影响力给廖达施压了。
然后习惯性的抬腕看看时间,她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哎呀,都快十二点一刻了。
是的,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她赶紧给二姐家里去了电话,听到保姆阿姨说宝宝已经吃了午餐,正准备午休呢,她这才放下心来。
跟着也没再多想,立刻就拎起皮包,起身快速的离开了办公室,急匆匆的下了楼,然后径直出了院门,跑着去到外面街边的临时停车位要车。
平时她的车都是停在楼底下的停车场的,但今天早上她迟到了一个多钟头,只能停在外边了。
她的车还是当初在交州时买的那辆红色夏利,这车几年前还挺潮的,但现在看起来已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在豪车林立的燕京,开出来都嫌丢人。
不过她倒是不怎么觉得,一来是她比较念旧,二来则是她手头上没闲钱换车。
说起来,她的经济情况其实并不是很好,她那点微薄的工资要养一个宝宝,而且她又要给儿子吃最好的用最好的,根本就供不过来,到现在都已经不知道在她那个大款二姐那里打了多少张欠条了。
说起这事,连她二姐都嫌她烦,不知道说了她多少回了,可她却还是依旧要打下欠条,她二姐拗不过她的性子,只能徒呼奈何的把欠条都收了,然后就一个劲的骂自己这个小妹太傻了。
快速走回到自己的车边上,掏出钥匙打开车门,然后钻进驾驶舱里,习惯性的就侧身拉下安全带。
嗒
一声轻响,安全带扣上了,回过头刚要点火,她突然间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劲。
不,不是好像
这车里怎么会多了一个人?
“啊”
下一秒钟,惊愕万分的她忍不住掩住嘴巴失声尖叫起来,同时,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副驾驶位,脸上写满了“怎么可能”这四个字。
“你叫什么啊?”
副驾座位上那个正抽着烟的男人皱眉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责备之意
第八十三章 矜持
中宣部大楼对面有一家台湾人开的酒餐吧,环境还算不错,因此很是受到附近白领及公务员的喜欢,中午有时忙得没空回家的人们都喜欢三五成群的跑到这里小聚一下,吃点地道的没事,喝点咖啡,听听音乐小资一把。
此刻一楼大厅中央,有琴师在弹钢琴,整个餐厅里仿佛被柔和动听的琴声环绕着,端的是个让人休闲放松的绝佳场所。
但对于在二楼靠精致围栏边的雅座里坐着的陈扬和方晴二位,却是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陈扬倒还稍好些,靠坐在柔软舒适的椅子里,左手的指头和着琴声的拍子,在平滑如镜的玻璃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眉头也微微轻皱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而坐着他对面的方晴则没有他这么闲适的心态了,事实上自从前面惊愕万分的发现陈扬凭空出现在自己车里时,她就一直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恐怖情绪当中。
这事说来其实也不算意外,当年还在交州时,陈扬曾经借用过她的车,她想也没想的就把备用钥匙给了陈扬一把,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把车钥匙陈扬会一直留着,并且带在身边,就是她自己,也是到燕京工作后,由于要避人耳目,儿子就放到了二姐在郊外的别墅里,当然,她自己也是住在那里,这才需要用车代步,不然,以前在华海时,她其实是很少用车的。
而很不凑巧的,陈扬前面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绕了个方向从西侧离开,并且在车里发现了静静停在路边的红色夏利,之后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
于是这阴差阳错下,这才导致了之前的那个让方晴意外万分的场面,若是她早知道会这样,估计怎么也不会在路边停车的了。
桌面上,服务生刚刚端上来一杯冰镇过的苏打水,可她没喝,尽管时值初秋并且室内开着空调,可她那两只藏在桌底的手仍然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十只纤长如玉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显得十分的局促和惶恐。
她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因为她不知道陈扬究竟打听到了什么,不过她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如果待会儿陈扬提出来要把儿子领走,那么她会立刻起身走人,如果陈扬敢对她用强,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打电话给家里。
是的,她甚至已经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没错,她从始至终都深爱着陈扬,以前是,现在也同样是,将来也同样如此,这点她自己也从不否认,至少在心里边是这样的。但是,相比较而言,她更爱的是她的儿子。
嗒
当大厅演艺台上的琴师把一曲耳熟能详的《致爱丽丝》敲完最后一个音符时,陈扬的只见敲击桌面的动作也是戛然而止,他似乎也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开口了,直接开门见山的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小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指的是什么事?”
方晴抬眼看向他,眼睛一眨不眨,眼神中适才的慌乱荡然无存,清澈的眸子里反倒是透着一股子淡定从容。但其实她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此刻都有些六神无主了。
不得不说,女人天生就是个演员。
“你为什么要骗我,跟我说那个孩子流掉了?”
陈扬直接先把这事定了性,其实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他凭借的只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他手里并没有任何一丁点切实可靠的证据。
方晴瞥了他一眼,然后边说边垂下头,用小调羹轻轻拨弄起了杯子里冰水,幽幽说道:“你说什么呢?你觉得我拿这种事来骗你有意思么?”
但可以轻易看得出来,她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其实她心里也很纳闷,正如她二姐和大嫂讲的那样,她儿子的聪明伶俐就跟她自己小时候一摸一样,就连长相也是随的她们方家的人。真不知道这人才见了小俊一次,怎么会就这么肯定小俊是他儿子?浑身上下没哪点像他嘛,真是的。
“你没骗我?”陈扬满脸不信,皱眉盯着她,“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
“那你还想我怎么样,是不是希望我隐姓埋名的跟着你,当你的地下情人,你觉得你老婆会同意吗?还是你认为我家里人知道了我跟你的关系,会什么都不说吗?”
方晴霍然抬起头,直视着陈扬的目光。
陈扬被质问得一时语塞,原本想好的话一下子就再说不出口了。也是,他本来是想好了要从方晴口中套出些话来的,没想到方晴却是三言两语把话题岔到了其他地方。
怔了半晌,他才皱眉说道:“小晴,你跟我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咱俩弄成现在这种情况,难道就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
陈扬其实不是一个习惯于推卸责任的人,并且他也从来就没想到过要三妻四妾,他志不在此,只是,很多事情都不受他控制的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他再怎么没想过,也仍然跟几个女人有了纠葛。
方晴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把目光从陈扬脸庞挪开了。她出身名门,其实对这些方面的事情反倒是比普通的女孩子看得更开些,比如她大哥就在外面有个当大学教授的情人,她大哥说跟人是精神上的恋爱,其实狗屁,她大哥在外头连儿子都生了,这一点都没什么好奇怪的。就好比陈若男其实就比项谨看得开很多,对陈扬在外头有几个红颜知己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跟仙儿关系处得越来越好。当然,这其中也有她跟陈扬一块生活得太长时间的原因在里面,毕竟她没和陈扬结婚前,早就是一家人了。
“还有,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在交州跟你大哥把关系搞得很不愉快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因为闵柔,事实上即便没有交州这些事,我跟你们方家分处于不同的政治队伍,以后如果再碰到一起,我跟你大哥之间也总是会有较量了,你能明白吗?”
“切”方晴不屑的哼了一口,“我不懂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想明白。”
“该解释的我也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那你还想怎么样?”陈扬淡淡问道,目光却是紧盯着她。
“我”方晴声音为之一滞,旋即才愤然用力把头转到了旁边,哼道,“我不想怎么样,我也不敢怎么样,只要只要你以后别再,别再来干涉我,扰乱我平静的生活就行了。”
这话一说出口,爽是爽了,可不知为何,她心脏倏地就感觉到一阵抽痛,让她难受不已。
陈扬也一下沉默了下来,半晌才深吸口气,问道:“小晴,我真的觉得我打搅你的生活了吗?”
“嗯。”
方晴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脸转的幅度更大了,因为她很害怕陈扬会看到她此刻脸上明显变得有些慌乱的表情。
“小晴,其实你一直都没变,还是跟从前一样,还爱着我,对吗?”陈扬继续问道,不知怎么搞的,这些情情爱爱的字眼从他口中说出来,味道怪怪的,就好比,就好比跟人谈判一样。
半晌,方晴没有应声,甚至连冷哼都没了,只是转头不看他。
“难道不是?”陈扬反问了一句,“还是被我说中了,你才不敢面对我的吗?”
“我以前那我现在后悔了,行不行啊?”
方晴总算开了口,但还是没敢转脸回来,而且声音也明显变得闪躲起来,然后不等陈扬答话,她就急急忙忙的又说道,“我,我下午还要上班的,你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单位了。”
说着就要拎包起身。她心里很清楚,在这待得越久,自己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就越大。事实上,虽然陈扬的话味道很怪,但她还是骗不了自己,她甚至都快忍不住要告诉陈扬,自己给他生了个儿子,孩子很健康,很聪明,甚至可以说自己给他生了个天才宝宝。
但可惜的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如果以前她还有些年轻,有些跟陈扬赌气的原因在里面的话,那么现在,当她父亲跟她长谈过后,并且明确告诉她,这个孩子只能属于方家后,她就已经知道,关于儿子的未来貌似已经不能完全由她这个当母亲的掌控了。虽然她父亲没说什么她不可以告知陈扬的话,只是让她不要因为儿子影响到以后的生活,她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但她不傻,自然清楚知道这背后的利害关系。
试想想看,一个副总理的女儿未婚生子,而且孩子父亲更是国内政坛冉冉升起前途无量的新星,这里面光是那错综复杂的狗血关系及豪门恩怨都够民众们茶余饭后八卦臆想好几年的了。
因此,不是不能跟陈扬坦白说出来,但至少不能在现在这种场合里头说,而是必须在双方的情绪都比较冷静,或者干脆说两人的关系已经和好如初,她完全不必担心陈扬会把儿子抢走,她才会心甘情愿的讲出来,不然,陈扬如果单方面强行把儿子从她手中抢走,那她可就真活不下去了。
陈扬看到方晴坐了没多大会儿就要起身离开,他却没有起身阻拦,只是边从桌上的烟盒里取出颗烟,点上了,边冷声说道:“方晴,你要走可以,但你必须带那个孩子过来让我见见,你究竟有没有对我撒谎,等我见了那个孩子,自然会一清二楚。”
说这话时,他脸色丝毫未变,但却给人一种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的感觉。就仿佛前面那些话都无关紧要,这最后的这番话才是他今天真正的目的所在。
果然,方晴听到他这句目的性极强的话时,立刻就气得浑身轻颤起来,猛的转回头,狠狠的剜了陈扬一眼,抿着嘴,眼圈红红的哽声说道:“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好,你这么想知道,我现在就郑重的再告诉你一遍,当初就是因为你的关系,我的孩子才没了的,还有,医生说我流过那次以后,将来都不可能再要孩子了,你现在满意了吗?”
当初方晴在餐厅里被撞倒并且流了一大滩血时,他是亲眼目睹的,这也是他之后没有太多怀疑的原因所在,现在方晴旧事重提,他心里同样也是难受不已,同时,听到方晴说起以后不能再要孩子的时候,他更是立刻被一股浓浓的悔意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间怔住在了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同时,脑子里反复想着,怎么可能?才流产一次,小晴以后就都不能要孩子了?
他哪里知道,方晴这会儿完全是因为达到务必让他死心的效果,演得太过投入了,才说出上述这番话来了的。当然,方晴主观上有了个天才儿子也是不会想再要了的。
“哼,当初要不是你刻意回护你那个小歌星,我怎么可能会被那些坏蛋撞倒,我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没了,本来,我儿子现在应该都快满两周岁了,他应该长得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可就是因为你呜呜”
方晴哽咽不已的连声说道,可说着说着,也不知触碰到了心里的哪点委屈,自己倒是把自己给说哭了,然后也不走了,趴在桌面上低声抽泣起来,肩头轻轻耸动着,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太过投入,说漏嘴了都完全不自知,毕竟那时候她也还不知道自己将来生的会是个儿子的。
当然,陈扬这时也没工夫细想,他只是有些手足无措,柔声宽慰她道:“对不起,小晴,可能真的是我多想了,才勾起了你这些伤心事,我也知道,孩子没了,最难受的就是你了,只是我也真的不想这样的,”又道,“你,你别哭了,好吗?”
方晴却是不理会他的劝慰,反倒哭得更厉害了。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公众场合,并且还是在她单位附近,说不定就有熟人在旁边,她早就不刻意压抑自己,变得泣不成声了。
而方晴的担心不无道理,虽说这家餐厅就在单位附近,但她其实也就刚开业时来过一次,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家餐厅几乎快成了附近小资们的食堂了,她们单位也有不少人喜欢来这里找找感觉。
事实上,前面她跟陈扬一块进来时,就已经有不少部里的青年干部有些惊愕不已,大伙儿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心目中的女神,而且还是跟一个年轻男人一块来的,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懂得的。
只是因为她在部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才一时间没觉察到这里其实有很多部里的同事。
因此,这时她这一趴伏在桌面上,立刻让那些从未离开过她的关注目光给注意到了,一时间,别看餐厅里琴音环绕,可绝对是暗流涌动着了。
大家都在愤懑不已的猜想着,这个把方科长弄哭的男人究竟是谁?如果是方科长的男朋友,那就该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才能让大家伙消消气的了。
方晴察觉不到,陈扬就更加不会知道,这时有无数道杂鱼目光很不友善的正朝他盯过来。
好在这时一名餐厅侍应生及时的过来打破了这种让人尴尬的场面,他笑容可掬的对陈扬客气说道:“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是不允许吸烟的。”边说边指了指吸烟室附近方向,“您如果想吸烟的话,可以去那里。”
陈扬有些无语,但还是当即把烟给掐灭掉了。
而经过侍应生这么一打岔,方晴也才从这半真半假的角色扮演中抽离出来,心中暗自后悔不已,不该把儿子扯进来,说什么已经流掉了,小孩子可都是很小气的,回头可别真出什么事。
边懊悔的想着,边赶紧用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别的先不说,至少她这些眼泪可是货真价实的。
而她擦眼泪的工夫,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四下扫了一眼,才发现好像旁边桌里有不少人的目光都似有似无的朝她瞥过来,并且,这些人貌似都有点脸熟。再一想,心里就暗道一声,呀,这回坏了,这些人该不会都是部里的同志吧?
而陈扬却没太在意,还以为这些人是觉得方晴漂亮才时不时的瞅过来的呢,而且这种事他遇见的太多了,每次跟他那几个女人到公众场合吃饭,无论是仙儿还是项谨她们,周围总是不缺乏类似这样的目光,欣赏美女是人之常情嘛,他要是看不开或者跟自己过不去,以后干脆就不用出来吃饭了。
把泪擦干掉后,方晴就觉得再不能跟这儿待了,赶紧收拾了一下包包,然后才对陈扬有些恳求的说道:“陈扬,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我,我现在真的得走了。”
陈扬听她声音柔软了下来,心里也是悄然涌上一股柔情,只是这次他既然找到了方晴,那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拖下去了,务必得跟方晴谈清楚来。
然后就见他情不自禁的从桌面上把手伸过去,轻轻握住了方晴有些颤抖着的右手。
方晴下意识的就赶紧缩了缩手,却没能挣脱开来,只能咬着嘴唇,脸有些微红,低头轻声啐道:“你干什么呀,有人在看着咱们呢,快松手啊。”
陈扬却是没有依言松开她,只是很认真的开口说道:“小晴,等过完这次的国庆假期,你就跟我走吧。”
方晴闻言心尖儿腾的就是一颤,脸色明显变了变,一下子再忘记了要挣脱开陈扬的大手,抬起眼,怔怔的看着满脸认真的陈扬。
的确,这句话如果是在发生那么多事情之前,陈扬问她,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是的,即便是陈扬说要带她去到天涯海角,她也会心甘情愿的跟着陈扬,可是现在
现在其实也一样,一想到儿子能在父亲身边快乐成长,自己也能在心上人身边享受做为一个女人的幸福,她心里也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但遗憾的是,一刹那间的怦然心动并不能替代理智。理智告诉她,儿子还是留在燕京好些,教育什么的就不说了,谁知道父亲如果得知自己未经他老人家同意,就把他最疼爱的外孙给拱手送人,会不会被气坏身子,甚至大嫂那关也不好过,这个大嫂好像也对小俊打着鬼主意呢。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说起来,她小时候很多时间其实可以算是被大嫂带大的,因此,她一向来很尊重家里这个大嫂。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黯然的垂下头,试图躲避着陈扬那让她不自觉就会心跳加速的目光,幽幽的轻声说道:“你叫我跟你走?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能叫我跟你去哪儿?”
“小晴,你跟我去西州吧。”陈扬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虽然我不能给你什么名分,但你留在我身边工作,我总还是能照顾你的,而且,到那边我再帮你找医生好好看看,等把你的身体调理好了,以后,咱俩还是可以要小孩的。”
方晴没想到陈扬会对她说出这么温暖的话来,心里顿时就是一暖,之前的一切纠结顷刻间就消逝得无影无踪,可是,她实在做不出就这么跟陈扬跑到西州的事儿来,更何况,两人还有个儿子要考虑到,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再说,自己都还没正式原谅他吧,怎么他就这么厚脸皮能堂而皇之的讲出这种话来,让自己跟着他到西州,给他当地下小情人吗?
犹豫了一下,她才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陈扬,你,你爱人也快生了,对吗?”
陈扬一下子愣住,不知她冷不丁问这个干嘛,但也没有隐瞒,点点头道:“嗯,可能就是这几天吧。”
“哦,那她可真幸福啊。”
方晴的话里透着一股酸涩的味道,也难怪,当初她生儿子的时候,陈扬可没陪在她身边。
“小晴,你别把话岔开,我问你正事呢。”
看来,今天若是方晴不答应他,他是不肯罢休的了。
“你,你别逼我了,好不好嘛?你给我点时间,我再,再考虑一下,好吗?”
方晴很担心,陈扬一旦得知自己隐瞒了他儿子都快两岁的事实后,会不会突然间玩个变脸。说实话,现在的陈扬也早已经跟她刚在龙门县认识的那个小科长不可同日而语了,她有时候总会觉得对方的眼神变得阴沉了许多,尤其是生气时,这让她很害怕。
“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陈扬很无语的问道,关系都这样了,不就是个脸面问题嘛。事情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他无非就是觉得方晴反正都是他的女人了,调到西州给安排个小岗位,也能帮自己点小忙,再说,生活上也能照顾一下。
“我真的要想好才行,对不起”
方晴艰难的把手抽了出来
第八十四章 后院起火
第八十四章后院起火
陈扬并不知道,他在燕京忙着在部委里疏通关系时,在西州,一场针对他的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市委办公大楼的小会议室里,韩海天召开了紧急常委会议,除了远在燕京的陈扬和军分区政委肖天,其余十名常委悉数到齐。
常务副市长廖国栋刚刚从县里考察赶回来,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上次在常委会上,他虽然旗帜鲜明的表达了对韩海天的支持,可会后,老到的韩海天似乎并没有对他青睐有加,并且从寥寥几句的谈话口吻中,只是要求他要努力配合陈扬市长搞好工作,市政府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好在会议议题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讨论的依然是愈演愈烈的西州纺织厂破产事件。
这件事真说起来,跟韩海天其实没太大关联,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只是在旁边保持观望的姿态,想着有机会就借机打压一下渐渐开始展露头角,并且已经吸引到一部分干部靠拢的陈扬,没机会的话就算了。更何况,他在西州市委书记职位上已经坐满一届了,现在正是能不能更进一步的关键阶段,在这种时候,保持西州班子的稳定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而且退一万步讲,以他丰富的斗争经验,也绝对不会在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上下手。须知他的手段一贯毒辣,不出手则已,出手势必想要掉对方半条小命。
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他逐步感觉到事情已经渐渐脱离他所能掌控的轨道了。
他心里清楚,这背后肯定有高人在搞事,而且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新上任没多久的陈扬搞下台去。
想到这里,在主位上坐着的韩海天捧起茶缸喝了一大口茶,心里却忍不住有些自嘲的苦笑起来,这个陈市长倒是真能得罪人,才来西州没几天,就得罪了些不能得罪的人。看来,这回省里怕是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该换人了吧。想想他任上,市长已经走马灯的换了三个了,若陈扬再走,他这辈子,
的确,一个不能容人的一把手,总归不会留给上面太好的印象的。
会议气氛很压抑,韩海天一直在听着秘书长林朝阳关于事件进展的汇报,没怎么发表自己的看法。
倒是副书记王俊康谈了几点,主要就是这次的事情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责任,不能让整个西州班子都受到牵连,毕竟当初虽然在常委会上过了会,但其实还是有不少同志持有不同看法的。
而他这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要尽快在常委会上形成汇报文件,回头就报到省里,把事情给解决掉。责任嘛,自然是要政府那边,也就是陈扬来担的了。
很显然的,王俊康的意见随后很快就成为了常委会的基调。
秘书长,纪委书记,分管党群的副书记一一发言阐述了自己地看法。对政府那边工作上的失误表达了关切之情,惋惜之意,倒是原先就比较中立的组织部长冯广田等人没有群起而攻之。
在众常委纷纷发表看法的时候,韩海天一直喝茶不语。实际上他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其实也正是如此,尽管他打心眼里是不想这么做,但当事情失去控制,并且真到了需要他壮士断臂的时候,他也是绝对不会含糊半点的。
轮了一圈,还剩下宣传部长田春明还没发言,他就主动转头他,征询他的意见:“春明同志,你是负责宣传口工作的,对这事怎么看?”
田春明清了清嗓子,说:“韩书记,我之前已经多方联系过省委宣传部方面,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听南副部长的意思,这次省里对我们西州方面对那些困难企业实施一刀切的破产方法有不同意见,才会默许省报展开一场大讨论,当然,这并不是就只针对我们西州的一些困难企业,其他地市也涉及到,只是其他兄弟城市没有我们西州的动静这么大罢了。”
韩海天“哦”了一声,然后才看向众人,“那大家再讨论研究一下,是不是需要等陈扬市长回来统一一下意见,再向省里做汇报?”
田春明就继续刚才的话,说道:“韩书记,明天就是国庆假期,谁也不知道放假期间还会不会出现类似西州纺织厂那样的群体件,如果我们不早一步采取行动,真等到陈扬市长回来再统一意见,恐怕事态已经不受咱们控制了,到时候再向省里针对这次事件做出解释,就为时已晚了。”
王俊康跟着也劝说道:“韩书记,我在这里不是想全盘否定政府方面的计划,但我个人认为,暂时先搁置计划已经不足以挽回不良影响了,市委必须尽快向省委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能因为这件事使得省委对我们整个西州班子产生看法,现在我们必须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向省委承认我们工作当中的失误。”
坐在他旁边的组织部长冯广田听了后就暗自有些皱眉,这家伙看来是恨不得把这个新来的市长踩得永世不得翻身才舒服啊。虽然他很清楚对方赶在节前开这个会的意图,但对此他也无可奈何,毕竟陈市长现在人都不在西州,更不可能
韩海天沉吟思考片刻,才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同志说得也没错。现在省里专门把咱们西州挑出来做典型,真的很让人头疼啊!”
常委会最后地决议就是将事件处理情况整理成正式的文件形式,并且立刻上报给省委。这样一来,将来省里追责的时候,自己等人也好推脱,毕竟已经有个背黑锅的陈扬了嘛。
而等到宣布会议结束后,韩海天就立刻打电话向省委成刚书记口头汇报常委会的结果,但令韩海天料想不到的是,成书记听说陈扬的计划被搁置了,明显怔了一下。
挂了电话,韩海天又再皱眉思量了好久,总觉得自己这次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听说那个陈市长这回是去燕京是办事去了,万一真让他把关系理顺了,那自己这边提前撇清楚干系,到时候脸可就丢大发了。
但现在他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
他也只能在心里头再次腹诽起了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也是,做为西州的市委书记,一把手,他眼睛里头向来是若不得沙子的。
ps:
周末单位党支部组织党员去百色老区学习,目前人在旅途中,勉强抽出时间码了一章,估计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了,大家伙周一再看吧,届时会补回来的。
另外,同志们给两张票票成不?真是太少了
第八十五章 天伦
燕京武警总医院,特级专业病房,外面的走廊很长,这时正是早上八点钟左右,太阳刚刚出来,长廊里也不似晚间那么阴森黑暗,阳光透过百叶窗柔柔的洒进来,落到木地板上,反倒是显得格外的明媚。
嗯,今天天气看起来似乎相当不错。
而此刻在这条长廊里,这间专用的妇科特护病房门前附近,却苦候着满满当当的好几十号人,男女老少都有,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同样的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期盼,焦急,甚至还夹杂的一丝怎么样也藏不住的担心。
是的,此刻在这间特护病房里生产的正是陈扬的爱人。
尽管今天是国庆节,但陈扬却没有任何欢欢乐乐过节的心思,反倒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门口焦急的等候着里面传来的好消息。而他活了这将近二十九个年头,还从来没有哪天会像今天这样,一点都不淡定。
其实也难怪他会如此表现,从昨天傍晚到现在,陈若男在这一墙之隔的特护病房里头,已经足足待了近十三个钟头了。可是,孩子却依然没有顺利生产下来。
按正常情况,从孕妇阵痛开始至子*颈全开,平均为十二小时以下,若初产妇超过二十小时,经产妇超过十四小时都算是过长。
当然,从目前看,虽然时间耗得长了些,但其实也还属于正常范畴内。
让陈扬这一大家子人感到不安的是,前面听总院最权威的妇产科教授介绍了一下情况,说是陈若男骨盘腔狭窄,这么长时间不能顺利生产,很可能会,待会如果还不行,就要破腹产了,让他们家属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甚至,一份关于如果出现意外,究竟是抢救大人还是孩子的志愿书也已经摆到了他的面前,当然,做为里面病人的丈夫,他根本就不会做这种选择,当然是得保住大人了。
偏偏在这当口,陈扬的电话响了,是西州政府办打来了,他按捺住有些烦躁的心情,绕开一众陈家直系亲戚,径直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电话内容不多,是政府办秘书长张亦驰打给他的,把昨天市委召开的紧急会议内容向他做了汇报,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常委会昨晚形成决议,把这次西州纺织厂的问题用文件的形式向省委方面做了汇报,代表政府那边,也就是代表陈扬这个市长向省委方面承认了错误,不该这么草率的就对西州现有困难国企做出大规模破产重整的决定,从而引发了群体矛盾,影响社会和谐,等回头一定好好整改云云。
说实话,西州常委会这帮家伙可真够恶心的,竟然什么垃圾屎盆子都敢往陈扬头上扣。也怪陈扬现在不在西州,不然他们再怎么样,也是断然不敢这么乱来的。
电话里,张秘书长的声音显得十分的焦急,甚至都快赶上这产房外的众人了。其实也难怪,这个消息他是好不容易才从市委那边打听到的,以至于今早上接到消息后连假都没放,就急急忙忙的赶紧通知陈扬了,只想着陈老板能尽快想出对策来,不然将来省委怪责下来,真是黄花菜也凉了,哪怕到时候政府这边再把纺织厂这些事给重新理顺,有了这个主动认错的污点,也总归是让人觉得挺恶心的。
但可惜的是,这会儿的陈扬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那些,只简单的回了句“我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又赶紧走了回来。
产房门外,陈扬的母亲李端玉也一改往日的优雅从容的贵妇做派,此刻也变得跟天底下最普通的母亲一样,在产房门外来回的焦急踱着步子,两只手紧捏在一块,手心里满是紧张不安的汗水,搞得一直在她边上的陈耀华少将也十分无语,都不懂爱人今天怎么就跟无知妇孺一样了,往日里的那些派头都去哪了?
殊不知,他自己也就是表面上显得从容淡定,心里其实也是异常紧张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当爷爷,说不紧张那肯定是骗人的。
不过他还是连连安慰爱人道:“端玉,你别太着急了,时间虽然久了点,但这不还在正常范畴内嘛。”
李端玉听到老公这么淡定的话语,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就把气撒老公头上,转头横了陈少将一眼,怒道:“我怎么能不着急。”边哼着边把丈夫的手拍开,埋怨道,“这事都得怪你,我早说了总院这边前段时间才出了事,想叫孩子换到六总院去待产,可你偏不当回事,还顺着孩子的意思,你自己说说,若男她一个女孩子,她懂得什么啊?陈耀华,我跟你讲,今天孙子我是抱定了的,我女儿更是不能出事,若是他们俩有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李端玉突如其来的暴怒让周围同样焦急不已的一众亲戚大气也不敢出,瞠目结舌的看着大哥大嫂,伯父伯母。
想当年李端玉刚嫁到陈家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标准的大小姐脾气,亲戚们都没少吃她的苦头,就包括如今已经贵为岭南省长的陈扬二叔也不例外,想当年还念高中的陈耀国就没少被脾气古怪的大嫂折腾,只不过这么几十年过去了,她也早已经把大小姐脾气给磨没了,也就是今天太过紧张和焦虑,才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爆发了出来。
因此,饶是陈耀华当惯了一家之主,这会儿也是拿夫人一点辙儿没有,只能脸色阴沉的尴尬不已的束手站在一旁。
李端玉见众人纷纷向自己看来,尤其是陈轩等几个小辈张口结舌的模样更是让她有点脸热,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跟着才把这气给咽回去,然后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儿子不知跑哪去了,就皱眉不已的恼火道:“小扬呢,都什么时候了,他跑哪儿去了?”
众弟弟妹妹纷纷愕然,心说大哥这回算是触了霉头了。
陈扬这时刚接完电话,走回来时见几个弟妹都脸色异样的看着自己,不由就是一奇,刚要开口询问,却才瞥见母亲脸色你难看的盯着自己,心中顿时恍然,赶紧三两步走到李端玉身旁,握住母亲的手,问道:“妈,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李端玉见儿子回到身旁,气立刻就顺了大半,脸色也缓和下来,轻皱了下眉头,伸手反握住陈扬的手,告诫道:“小扬,你都马上就要当爸爸的人了,一会儿就别到处乱跑了,老实待在妈身边,知道么?”
陈扬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李端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见陈扬眉头有些轻蹙着,就关心道:“小扬,刚才你接的是哪里的电话?是你们单位里出了什么事吗?”
陈扬当然不会把单位里的烦心事讲给母亲听,只是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宽慰母亲道:“妈,我那儿没事的,您别担心。”
李端玉就放心的点了下头,然后才又紧张的盯向了紧闭的产房门口。
一众亲戚在旁边瞧得咂舌不已,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而陈少将更是无语到了极点,摇摇头,轻叹一声,却也不再多话。
恰在这时候,产房门口吱呀一声打开了,大夫满脸焦急的走了出来,很明显带出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很快就听到王教授急切不已的对李端玉说道:“李女士,您女儿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剖腹产,可前面试了好几次都没能顺产下来,我看再拖下去,恐怕真会出什么意外啊,您看”
陈扬一听差点没被气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自己的身材么?当即没等王教授把话讲完,他就心急如焚的松开母亲的手,拨开前面人群往病房里闯去。
王教授只是个矮胖的中年妇女,根本拦不住陈扬,大惊失色的喊道:“小陈,你不能进去”
可惜已经晚了,陈扬三两步就进到病房里头,还没拉开白色的帷幔隔帘,就焦急的往里喊了一声:“若男,都什么时候了,你别任性了好不好,就听医生”
“哇”
陈扬的话还没来得及讲完,就听到从隔帘后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一下子就把他整个人电晕在了当场,只觉得此时此刻,浑身上下都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给紧紧包裹住了,让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而那些责备的话语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生了生了”
“是个男孩子嘢”
“哇,好白好胖的小宝贝哟。”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雀跃不已的欢呼声,貌似是里面帮忙的一干小护士喊出来的。
“陈扬,你看见了么,咱们咱们的儿子”
在这阵欢呼声中,隐隐约约有个虚弱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却似乎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再听不到了。
而浑浑噩噩的陈扬却没听到这微弱的声音,他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人从病房里被人给轰了出来,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才惊觉自己坐在外面的条凳上,而他**李端**士早就不知所踪了。抬眼一看,才发现一辆不知道是车还是什么工具的玩意远远的推走了,后面跟着他那一大票亲戚,走在最前面的不用猜,肯定是李端玉了。
才短短一眨眼工夫,人居然都跑光了,这可真是
陈扬很是无语,刚想马上就起身也跟着过去,可是这时一旁有人叫住了他:“陈扬,恭喜你了。”
回头一看,是一个中年男人在跟他说话。
原来,这个穿着严谨,还夹着个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士不是别人,正是陈家老爷子的生活秘书肖政,他之前也是跟这儿门外熬了一个通宵,这时刚给老爷子打完汇报电话,才满脸喜意的过来跟陈扬握手表示祝贺。
陈扬赶紧回头,也笑着跟对方握了下手,接受了对方的祝贺:“谢谢,肖秘书。”
“呵呵,那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松开手后,肖秘书功成身退道,老爷子现在还在北戴河开会,他也只是抽空过来的。
陈扬当然不会留着对方,就笑着点头:“好的,肖秘书。”
肖秘书刚想走,却又顿住脚步,对陈扬道:“对了,首长刚才还交代,让你忙完了就给他去个电话。”边说边塞给陈扬一张便笺,上面有个手抄的电话号码,一看就是那种普通电话机打不通的号码。
“哦?”陈扬微微一愣,但还是笑笑点头:“那好,我知道了。”
等肖秘书真正离开了,他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去看看已经转回病房休息的陈若男,可是,没等他走到病房,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拿起来扫了一眼,本不想接的,可等他看仔细来电号码后,却是生生停住了手,转而摁下了绿色的键位上,很平静的问道:“喂,小晴么?”
是的,电话是方晴打来的,虽然这个号码已经停用很久了,但陈扬还是没有从手机里删掉,只是不知道这时候方晴怎么会又用回了这个号码。
“嗯,是我。”
听筒里传来方晴的声音,貌似稍微有些低沉,显得情绪不高的样子。
其实昨天两人才刚见过一面,只是后来方晴执意要自己回家,陈扬又临时接到医院的电话说陈若男已经进了产房了,他才顾不上这么多,赶紧回了医院。
而昨天临分手前,方晴对陈扬的提议用需要时间考虑一下给搪塞了过去,当时陈扬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想到这儿,陈扬心里就有些奇怪,这可不是方晴的做派。刚想要开口问,不料方晴却抢先开了口:“嗯,你现在有时间么?哦,你别误会,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想跟你聊聊”
陈扬一怔,虽然明知道会刺激对方,但还是很坦诚的打断对方,道:“小晴,我现在在医院呢,若男刚刚生了,是个儿子,我暂时还走不开”
“哦,啊?那,那算了”电话那头,方晴的声音明显慌乱起来,飞快打断了陈扬的话,“我,我不打扰你了”
嘟~嘟~
一阵忙音传来。
陈扬看了看已经收掉线的电话,一时间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但转而一想到刚诞生的儿子,他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赶紧快步往病房方向走去.
燕京西郊的一处豪华别墅里,一个女人怔怔的看着手里的手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从她此刻的精心打扮可以看出,她原本应该是准备要出去的。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幽幽叹了口气,把旁边正在地毯上玩着一辆儿童车的小男孩抱到了怀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抱着孩子,
小男孩很乖,在母亲的怀里没有乱动弹,只是依依呀呀的问道:“妈妈,你不出去了呀?”
“小俊乖,妈妈不出去了,妈妈就在家里陪小俊,好不好?”
不知为何,说这话时,她眼圈竟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听到母亲说不出去了,顿时就高兴起来,在母亲怀里咯咯的不停的笑。
“小俊,你以后就跟妈妈姓方了,好不好?”
女人突然间轻声问了怀中的儿子一句,可听她的语气,似乎更像是在问她自己。
三天后。
还是陈若男待产时候的那间病房里,陈若男一脸慈爱笑容的在奶孩子,陈扬在边上的短沙发看书。
这三天里,陈扬几乎足不出户的一直待在这个套间里,陪着产后的陈若男。
当然,他也仅仅就是陪着罢了,什么事也用不着他干。
并且,由于家里人手众多,他几乎就没捞到多少跟儿子单独相处的时间,他的那些位高权重的婶婶们乍一见到陈家第四代长得活泼可爱,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母爱泛滥起来,假期里就光围着刚出世的小宝宝转了。而升级成为奶奶的李端玉更是变本加厉,这三天里哪里也没去,一直就住在医院陪着孙子,除了陈若男奶孩子的那丁点时间,孩子从婴儿房里放风的其他时间几乎都被她这个奶奶占用去了。
陈扬对此很无语,但也不敢多说半句废话。倒是陈少将得知孙子取名的权利被老爷子无条件剥夺后,就很爽快的乘专车赶回军区去了,很有点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当然,这时候的李端玉也没工夫去埋汰她这个工作狂的丈夫了。
看了一会儿书,陈扬才合起书本,边摁了下发胀的额头,边对正忙着的陈若男说道:“若男,我明天就回西州了?”
若男随口应了一声,可很快就脸色一变,诧异道:“怎么这么快?不是还有几天假的么?”
“单位里有点事,要提前回去处理一下。”
不得不说陈扬也真是个人才,喜得贵子的新鲜劲儿一过,立马就想着回去工作了。当然,最主要是前两天中宣部方面有了意外的消息,有内线告知他,部里这回很重视他们西州反映上来的情况,准备尽快介入调查一下,没问题的话会尽快督促岭西宣传口方面整改挽回影响,他不知道那个新闻局的廖局长怎么会一下子变了态度,但很显然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当然不能在继续享受天伦之乐了。
“那随便你好了。”
陈若男貌似没有什么意见,但语气里可以很明显的听到有些不悦,然后就见她紧了紧正吧唧吧唧的吸吮着母-乳的儿子,自言自语道:“儿子,你爸马上要走咯,就剩下咱们孤儿寡母的,好可怜哦。”
陈扬听得眉头一皱,起身走过去道:“若男,你咒我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最近我那边事情很多,我真走不开,再说,我留在这里不也一点用都没有,你没看妈还有二婶她们几个吗,我这当爹的一点手都插不上。”边说边伸手捏向儿子的肥嘟嘟的胖脸道,“是不是啊,儿子?”
“起开点。”陈若男闻言扑哧一笑,然后赶紧把身子挪了挪,嗔怪道:“手脏死了,别碰我儿子。”
陈扬呵呵干笑两声,但却没缩回手,反倒是轻轻把陈若男母子俩搂到了怀里,而陈若男也只是作势稍微挣扎了一下,之后便顺从的依偎在了陈扬怀里,边喂着儿子,边撇撇嘴说道:“那你可管不着,反正儿子怎么教,我说了算,你不喜欢,就别当官了呗,到时候你怎么教孩子随便你,我绝对不二话。”
陈扬只能表示无语,他是有理想有前途的年轻人,跟陈若男这种军校里的小科室主任完全没法比。而且孩子现在还太小,他不方便带在身边,总还得靠陈若男带着,自己不在跟前,鬼才知道陈若男会教孩子些什么呢。
夫妻俩又就孩子的教育问题展开了一番没有结果的讨论后,陈若男突然间问道:“诶,对了,陈扬,我问你个正事,孩子名字你想好了没有?”
“爷爷说了,咱儿子的名字他得好好想想才决定。”
陈扬苦笑道。也是,这事儿连陈耀华都没权利定夺,他就更别提了,一想起那日晚间跟老爷子的一番长谈,他就感到压力很大,电话里,老爷子只是顺带着提到要帮曾孙取名的事儿,其实大多时间还是针对他目前的工作问题进行一些讨论,或者干脆说是老爷子好好的教诲了他一番,老爷子的措辞很严肃,。
这时,门口轻轻响了一声,旋即进来了一个漂亮女人。
陈扬抬眼一看,原来是仙儿提着一只保温壶走了进来,这才从床上起身站了起来。
由于李端玉也在京里,仙儿的身份就变成了陈若男的闺蜜,当然,陈扬也知道,这事不一定真能瞒得住向来精明的母亲,但只要若男这方面处理好了,总是没太大问题。
仙儿一进来就飞快的放下保温瓶,喜滋滋的坐到床边,跟陈若男打了声招呼:“大姐,刚帮你熬了一锅汤,你先歇会儿,喝了汤再喂孩子吧。”
刚巧这时陈若男也差不多快奶完孩子了,就“嗯”了一声,把孩子递给了仙儿。
仙儿很自然的喜滋滋接过,冲孩子呵呵娇笑道:“宝宝,姨姨来抱你好不好呀?”
那小鬼头却是不怕生人,当然,这些天仙儿天天都掐着时间来医院一趟,也算不上生人。这孩子一进到仙儿怀里就美美的闭上眼睛,还一个劲往仙儿怀里钻,貌似还没跟他**那儿吃够似的,惹得仙儿嗤嗤娇笑个不停,却是跟孩子逗得挺开心的。
倒是边上的陈若男见状,大笑起来:“宝宝,听话啊,别闹你姨姨了,你姨姨可没东西喂你的哦。”
陈若男话声一落,不仅仙儿闹了个大红脸,即便是陈扬脸皮超厚,这时也是闻言老脸腾的一红,尴尬得不行,心里直骂,这兔崽子,还让不让人活了。V
第八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变化
十月六日,国庆长假刚刚过完,早上八点喝茶看报纸时间,一向来比较清闲的岭西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处长办公室就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几位客人是从燕京来的,中宣部新闻局下面的阅评组的干部,据说他们是前两天就已经到了,并且带队下来的是阅评组的一个女科长。
新闻处的古江古处长笑容满面的对几位京城贵客表示了欢迎,亲切无比的把这几位从京城下来检查工作的同志领到了小会议室,并且甫一坐定,立刻就让工作人员奉上当地最好的毛尖茶,甚至还有一些小点心。
“方科长,请用茶。还有几位中央来的同志,大家也别客气,喝茶喝茶。”古处长笑容可掬的连连招呼道,心里头却是对这帮人的来意一头雾水,按理说中宣部有人下来检查工作,部里应该早就有消息了,绝对不会搞突然袭击,更不可能会出现像现在这样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的情况。
可惜的是,中宣部的同志不喜欢这一套,那带队的方科长更是一点客套也不讲,简单的点了点头道:“古处长,我们的时间比较紧,茶我们就不喝了,现在有点情况要跟你们这边核实一下。”
她话音一落,边上立刻有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拿出纸笔,要现场做简要记录。
古处长的笑容僵了一下,操,这些个京官谱儿可够大的,还真把自个当钦差了?
他在肚子里用本地土话腹诽起来,不过脸上笑容不改,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谄媚的询问道:“方科长,您请说,请说。”
方晴伸手轻轻挪了挪眼镜架,她以前是不戴眼镜的,但由于她过于年轻并且长得实在是太美丽大方,如果再不加以掩饰,会很影响工作的。就现在,她这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在旁边古处长及几位岭西的地方同志看来,仍是惊艳不已。
随后,方晴也不废话,简明扼要的把来意跟古处长说明了一下:“古处长,是这样的,我们这次从部里下来,主要是想问问看你们新闻处对近段时间,你们岭西省委机关报上面所刊登的一些消息”
约摸半个小时后,方晴一行四人从新闻处的小会客室里从容离开。
“方科长,您们慢走,慢走”
直到方晴等人已经拐弯下了楼,古处长才把僵硬的笑容,变回了原先的沉着冷静的中高级干部惯有的模样,眼神也是一下子变得冷峻严肃起来。
“古处,那个那个燕京的同志都已经走了。”
这时,旁边冷不丁响起一个下属的声音。
古处长当然知道这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猛然间惊觉自己仍然保持着举手话别的姿势,饶是他脸皮忒厚,仍是忍不住的烧了一下,赶紧干咳两声掩饰了一下小小的失态,匆忙把手收回,板着脸冲边上那个好心提醒他的手下哼了一声,道:“好了,你回去工作吧。”
“可是,古处,这几份文件咱们”这位讨了个没趣的下属尴尬不已的把手里的文件稍稍抬高了点,请示道。
“先搁着,一切等我跟肖部长把情况做了汇报之后再说。”
古处长把话一撂下,立刻就脸色深沉的快步朝楼上的部长办公室走去
古处长去跟肖部长汇报的情况旁人自然无从得知,只是从办公室传出来的可靠消息称,古处长去楼上汇报完之后,立刻就去到了岭西日报社,并且把报社的几个高层都召集了起来,临时开了个现场会议。
并且,就在当天下午,从西州方面传来消息,西州市政府在下午…召开的全市国有大中型企业的例行国庆茶话会上,西州市长陈扬做了重要讲话,针对这次市政府对市里多家困难企业实施破产重整的工作,再次做出了明确的表态,关于这次的减负计划市里的决心下得很大,不管媒体如何报道,市里都不会受到影响,正好相反,市政府会按原定计划切实有效的稳步推进下去,要求相关单位做好一切准备。
并且在会议上,陈扬还再次提了几点关于“维稳”的要求,而把他官面上那些修饰过的讲话翻译过来就是,在接下来的工作当中,谁要是再出了纰漏,谁就别想在西州继续混下去了,他陈市长有的是办法让那些想在背后搞事,或是想从中浑水摸鱼的人好看,谁要是不相信的,大可以试试看。
不得不说,一次本来喜气洋洋的茶话会硬是被陈扬开得阴森可怖,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与会的市各大小国企那好几十个的厂长书记们整场下来连茶都没机会喝一口,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会议时间都用来听取陈市长的训话了。
另外,西州本地的几家电视台和市委机关报等相关媒体,都对这次的茶话会进行了现场采访。而尤为引人注意的是,省报驻西州新闻站的几个同志在中午时分就接到了上面的紧急电话,也急急忙忙的对本次会议进行了采访。
当天晚上,岭西晚间新闻播出的第一条新闻,居然就是这次西州市里组织相关企业开国庆茶话会的消息。这次采访其实并没有看到有省台记者的身影在场,估计可能是省台在会后直接从市台调母带去剪辑的吧。
当然了,在电视机前的普通老百姓看到的只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和谐景象,没人能瞧得出来,陈扬为了这次会议的顺利召开在幕后所做的大量工作,以及他在这次会议上的讲话对西州未来的发展具有多么深远的意义。
主席台上,年轻的陈市长用他那特有的沉着嗓音侃侃而谈着,台底下,镁光灯闪成一片。
看着电视里陈扬那副淡定从容的表情,市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田春明同志的脸色却让人惊讶的渐渐变得铁青起来,以至于他边上陪他看新闻的家人都惊奇不已,要知道在家人眼中,田春明向来是比较,也从来不会把工作中的情绪带回到家里头来的。不过,这个家全靠着他给撑起来的,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话。
其实,就连田春明自己都不敢相信,短短的一个小长假过后,省宣传部的肖部长怎么就突然间对此事的宣传口径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他一时间有些失神,脑子里再次浮现了早上接到的那通从部里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肖副部长的秘书打给他的,把领导的意思对他转达了一下,明确要求西州各级宣传部门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挽回近段时间关于西州纺织厂引发的一系列不和谐的舆论影响,要加大监管力度,一旦发现问题,立刻采取措施,直接给和谐掉。这也是他眼睁睁看着市政府办大张旗鼓的操办这次会议,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原因所在。可不是吗?上面老大都发话了,他哪里还敢在这节骨眼上使绊子下套啊?
至于等他真正收到关于中宣部发了整改文件并派人下到省里的确切消息,已经是在第二天的书记碰头会上了。
等这则时长超过五分钟,足足占用了黄金档新闻栏目一半时间的新闻播放完毕后,良久,他才从恍惚中回转过来,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拨通了韩书记家里的电话。
“韩书记,是我,您吃过了吗?”
“呵呵,春明啊,怎么,找我有事?”韩书记的语气很随和,就跟平时往他家里打电话时一样。听不出任何不妥之处。但以田春明这么多年对老韩的了解,这只老狐狸现在肯定也是刚看完那则新闻。
略做沉吟了一下,田春明才再次开口:“嗯,韩书记,是这样,刚才看了一下电视,陈市长在下午的茶话会上的讲话,让我有点搞得不大明白啊,您也知道,市委不是在节前就已经统一过思想,把这次的破产工作暂时搁置的吗?可现在政府那边却”
说到这里,他很狡猾的没有把话讲完,而是停顿了一下,把自己的困难摆了出来:“嗯,您也知道,这样搞,我这边不太好开展工作啊,究竟调子怎么定”
“呵呵,春明啊,这个事咱们先不讨论。”韩海天笑呵呵的打断了他的话,“之前常委会是有对这个问题做出过暂时搁置的决定,我们市委方面是要严格把关,但经济方面的工作主要还是政府具体来抓。现在看来,陈市长的工作还是相当的卓有成效的,倒是我们自己,改革的决心和胆子还是不够大啊。”
田春明瞠目结舌的听完了韩海天的话,但很快就想明白过来了,韩海天这话九成九是违心的,接下来又闲聊几句没营养的,他才黯然挂断了电话。
心里开始琢磨着,再继续跟这个年轻的陈市长较劲下去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就在这时,旁边的儿媳妇抱着孙子甜甜的喊了他一声:“爸,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今天我们公司刚跟大开发签了单大合同,这次大开发在高州新开发的东江小区所有高档楼层的室内装饰都包给我们公司做了呢。”
他怔了一下,真的是好消息么?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嗯”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殊不知,与此同时,在市委领导宿舍大院,跟他家相距不远处的一栋幽静的小院落里,传出了一阵大得吓人的响声,貌似是有什么类似茶杯的东西被人狠狠摔在了地V
第八十七章 很近
第八十七章很近
周二下午,节后的第一次常委例会在省委大会议室如期召开。
会场里洋溢着一派和谐气氛,对这次省里扭转宣传口径,把一桩刚要针对西州炒作起来的风波轻描淡写的平息掉的事宜都是不吝溢美之词,对政府那边的工作更是大加褒奖。
“好,陈市长做得好啊!”
韩海天哈哈一笑,轻快无比的给这次会议定了调子。
只是看着他脸上欣慰的笑容,谁又能想到昨天接到省委姚副书记电话时的窘迫,以及事后在书房里看完新闻后,曾经气得把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陈扬不动声色的看着韩海天,其实在回西州之前,他就已经知晓了韩海天曾经在节前召开过紧急会议,把一份帮他向省委做自我检讨的材料递交了上去,只是,现在那份送到省委的材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笑柄。
的确,别看会议室里气氛轻松,但其实韩系人马都知道,这次韩书记脸丢大发了,而田春明这个始作俑者更是笑得十分的僵硬。
而众常委里面,笑得比较自然的恐怕就只有政法委书记刘荣山了,在上回表决出来的那个9:2中,他就是仅有的一个明确表态支持陈扬的常委。
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的是,他想到过陈市长会搞定这起突发事件,但却万万没想到,这才短短过了一周时间,事情就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省里的相关部门也突然间变了风向。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年轻的陈市长背景很深,这把看来是赌对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头更是舒畅无比,喝口茶,远远的看向了在主位上笑眯眯的跟人交流着的韩海天,心里头却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想到,这次韩海天急急火火作出了否定陈扬工作地决定,更匆忙上报给省委,现在看他怎么收场?
然而,让他以为的是,很快,韩海天就结束了跟陈扬的简短交谈,很大度的做起了自我批评:“这次的事情,我做为书记,没有尽全力去想办法解决问题,反而是只考虑到怎么样把影响降到最小,给政府的工作开展拖了后腿啊。在这里,我要郑重向陈市长表示歉意。”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另外,关于上次常委会的临时决议我负有全部责任,就这件事我会向省委进行说明。”
陈扬稍微有些惊愕的扫了韩海天一眼,捧起茶杯,轻轻喝了口茶。
的确,他原本以为韩海天这回要拉个人出来背黑锅的,这样兴许自己能从中找到机会,没想到,韩海天却是主动把责任揽了下来。
想到这,他不觉轻叹口气,这韩海天倒是个能人,该承担地责任,他从来不会推诿,有时候确实令人心折,也能让其他同志心甘情愿的靠拢在他周围
当晚八点,岭西省城春城大酒店。
从中宣部下来的新闻局一行人就入住在这家四星级大酒店里。随着事件的平息,他们为期三天的调研工作也到了尾声,今天晚上组长方晴也一改之前的严格,允许大家到外面去逛逛,买点当地的土特产之类的东西,毕竟明天一大早,工作组一行人就得返京交差了。
不过方晴却没有跟同事们一块出去逛街,而是留在酒店里给儿子打电话,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她的宝贝儿子年纪虽然不大,但竟然已经能在保姆的帮助下跟她通电话了,虽说在电话里依依呀呀的说不出什么东西来,但母爱泛滥的方晴可管不了这么多,能听到儿子的声音就足够了。
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十多分钟,宝宝要去洗澡了,她才依依不舍的收了线。为了工作,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儿子了,这一通电话打下来,她可是恨不得立刻飞回京城,把宝贝儿子好好搂在怀里亲个够。
刚想把手机放回到茶几上,却又瞥见了电话薄里那个熟悉的号码,犹豫了良久,她最终还是没有把电话拨过去。
其实这两天她一直都跟陈扬保持着联系,但纯粹只是工作上的沟通,跟陈扬了解一些具体情况,而每当陈扬问起她一些到西州来工作的事情,她就赶紧支支吾吾的遮掩过去了,根本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直面陈扬。导致两人的关系始终拎不清。当然了,她也并没有告诉陈扬,自己现在就在岭西省城。
话说回来,这次西州的事儿其实对她这个新闻局的人而言,并不是很严重,处理起来也是驾轻就熟,她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按流程走了一遍。当然,尽管是公事公办,但她心里头或多或少还是倾向于帮陈扬把事情摆平的。毕竟如今的她,经过那么多事之后,对陈扬已经足够了解,知道陈扬不管再怎么样,也绝对不是一个会鱼肉百姓的酷吏,陈扬而像什么贪污之类的问题,以陈扬的身份背景,更是不可能沾上的。至于这背后是否有人在借助此事角力,她知道肯定有,但却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
而这,也许是她唯一能帮上点陈扬的忙吧。
电视里播放着时下热门无比的韩剧《冬日恋歌》,虽然剧情比较狗血,但她还是挺喜欢看的,在家里头的时候,只要有空,她总会抱着儿子一块欣赏。而且,她总是忍不住会把剧中的男主角,那个大帅哥裴勇俊拿来跟陈扬来比较一下,在脑子里幻想一下陈扬留长头发,戴副金丝眼镜,再围上块时尚的大围巾的英俊模样。
尽管在她心里,陈扬如果不是穿得老气横秋的,讲话也不再拿腔拿调的,肯定会变得很帅的啦。但她也知道,陈扬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像剧中的男主角那样,风度翩翩的,对女主角百般呵护要死要活的。
当然,如果陈扬真变成那样,恐怖她也不会爱上陈扬了。没办法,她爱这个男人,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如果没有这些缺点,那他就不是他了。
想到这儿,她脸上不自觉的漾起了一丝微笑。
恰在这时,刚放下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她心头一跳,赶紧拿起来看了一眼,电话倒不是陈扬打过来的,而是一个挺陌生的手机号码。
她的手机号码除了单位同事和家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了。因此,她想也不想的就把电话给挂了。
可她刚掐掉来电没多久,铃声再次响起,她皱眉想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呵呵,方小姐,你好,我是江南啊,怎么了,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电话里传来一阵轻快爽朗的男人笑声,并且貌似跟方晴很熟的样子。
江南?
是谁啊?
方晴明显怔了怔,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才好不容易记起来,自己好像的确是认识这个人。上回去帮二姐公司一个楼盘开盘搞策划时,在庆功晚宴上认识的。当然,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李江南来头不小,是正儿八经的京城太子党红三代,李家老爷子也是目前政治局排名前列的首长之一。不过这个李江南听说之前一直是在南方搞生意,前不久才回的京城,好像是进了一家大型国企,因此在京城圈子里不甚知名,当然,方晴原先也一直在江南省生活,知不知名她也肯定不会懂得,就连陈扬,若不是两人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也不会知道陈扬的家庭背景。
而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李江南是她二姐特别邀请来参加庆功晚宴的,至于她二姐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不过,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二姐也没有跟她说是相亲还是干啥的,只是介绍个朋友给她认识罢了。
既然是认识的,她也不好直接就把电话挂了,只能耐着性子客气应道:“你好,李先生,不好意思,我这人记性一直都不怎么好的。”
“呵呵,没关系,漂亮的女士记性总是不大好的哦。”
对方笑呵呵道,似乎对方晴直白的话丝毫不介意,而且对方虽然口花花的,却很反常的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反倒是他那爽朗的笑声,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呵呵,是这样的,方小姐,听说你在春城出差,也是巧了,我也在春城处理点业务呢,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一块出来喝个茶,好吗?”
方晴闻言就是一怔,柳眉更是不自觉的轻蹙起来,自己这个二姐,也太过分了吧?怎么什么都跟这些不相干的人讲呢?
虽然心里有些不悦,但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对方也没什么恶意,只能耐着性子回道:“不好意思,李先生,我忙了一天,很累了,真的不想出去了。”
然后电话里就传来对方颇有些意外的声音,但对方也没多说什么,很客气的挂了电话。
回绝掉一个不想见到的人,她才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然后伸手轻轻拉开宽大的窗帘,眺向了远处华灯璀璨的美丽夜景。
虽然不在同一个城市,但她却有种感觉,陈扬其实跟她离得并不遥远
事实上她没有猜错,陈扬非但跟她离得不远,正好相反,两人离得很近,近到现在就在同一条大街上。
不同的是,陈扬不是孤身一个人,而是跟闵柔一块在这条繁华的商业街上逛街呢
第八十八章 身不由己
第八十八章身不由己
华灯初上,高楼林立。
晚上的春城步行街仿佛被包裹在一片花花绿绿的璀璨灯光中,显得格外的漂亮,难怪时常有市民会把这条街比做是岭西的皇后大道。
而在商铺林立的街道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闲逛着的人们,其中又尤以那些青年男女居多。
虽然比起燕京、华海这些大都市来,春城再怎么发展,多少还是显得寒酸了许多,但做为岭西省的省会,春城还是而且随着国家西部大开发重大战略的推进,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也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市容市貌几乎是隔一段时间就变一个样。
国家的这些大手笔投资,除了让普通老百姓们享受到了城市发展带来的实惠之外,恐怕最该偷笑的就是那一个个腰缠亿万的房地产建筑公司的大老板们了。
今天是周二,春城的一些本地企业家们在省商贸厅的组织下,齐聚一堂,把酒言欢,共商十五期间振兴岭西经济的大计。而这些国有或者民营企业家里面,又数那些房开老板们讲话的声音也比较响亮。没办法,财大气粗这个成语在任何时候都是很有道理的。
而且颇有些凑巧的是,这次晚宴的会址就选在了方晴她们下榻的春城大酒店二楼的多功能宴会厅里。
不过话说回来,这春城大酒店原先一直是岭西省政府的招待所,前两年才改制转为股份制企业,像这种具有官方性质的宴会选在这里倒也不算奇怪。当然,按酒店的四星级评级来讲,标准还是高了点。
此时,晚宴已经进行到了部分,在台上正发言的是中石化华南区的一个大区副经理,叫李江南。做为中石化的一个中层经理,他其实相当于政府单位的一个处级干部了。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的李经理甫一上台,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女客们,更是被这个英俊到甚至让女人都会羡慕的李经理给勾得魂儿都不知飞哪去了,不顾身旁男伴的不快,一个劲儿的朝李江南那张英俊面庞猛瞧,就差没流口水了。
而这位李公子年少多金,前途无量,也难怪会惹得这些大姑娘小媳妇春心萌动,纷纷私底下交头接耳的打听李公子的来历了。
只不过,对那些在现场为数不多的真正能接触到岭西高层圈子的绅士贵妇来说,却是早就对李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了。虽然李公子行事风格很低调,但他之前在岭西经营多年,总还是会有些人认识的。尤其是之前曾经提到过的那个皇朝娱乐会所,更是被他一造成春城最奢华的销金窖的。
李公子的发言很简短,并且跟其他的一些企业家们的讲话差不多,都是些套话,不值一提。
下到台下后,他也没心情去回应那些明显正用眼神主动跟他勾搭的女人们,而是一个人显得有些落寞的拎着杯红酒,站在宽大的窗台边上,看着远处的夜景出神。
“哎,小艾,这个李经理是,怎么以前都没听说过呢?”
“嘻嘻,刘姐,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有老公的哦。”
“去,我那个老公废物一个,顶个屁用,哪能跟人李经理比啊。”
“嘻嘻,刘姐,你这么说,怎么不见你把王局给飞了呢?“
“呵呵,你以为我不想啊,还不是家里老头不同意,不然我早飞了那个废物了。”
“哦,我的天,我要是能约李经理吃个便饭就好了。”
几个花痴病发作的社交名媛在边上冲孤单落寞的李公子的背影窃窃私语着,看着她们那一张张涂抹得猩红妖艳的嘴唇上下开合着,让人忍不住平生出些感慨,这上流社会,还真-他-妈是男盗女娼啊。
当然,在那些被抢去风头的男士眼里,这个李公子此举多少有点装-逼的嫌疑。可不是吗,没事你跑窗台边看个毛啊。
好在李公子没能装得太久,过不多时,就见一个穿着修身西服的中年男人就缓步走到了他身侧,脸上挂着微笑
中年男人随手从边上经过的一名服务生手中托盘里,取过来一杯白兰地,浅浅泯了一口之后,才轻拍了下李公子的肩膀,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了,江南?瞧你一整晚都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公子终于把视线回转,看向这位中年男人,轻轻耸了耸肩,摇头苦笑道:“呵呵,我真没什么事儿,四叔。”
“没事就好。”
中年男子点头说道
然后那李公子才开口问道:“对了,四叔,听说前段时间你们西州出了点小事?最后还逼得那陈大少回京里头去跑关系去了?”
中年男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举起手中杯子扬了扬,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而那李公子似乎也没把这真当回事,也举杯跟中年男子轻碰了下,很有风度的喝了一小口红酒。
把酒杯放下时,他才皱眉轻叹口气说道:“四叔,记得上次我应该也跟你提到过了,如非必要,其实也用不着跟那那姓陈的搞得太僵吧?而且我估摸着他在岭西待的时间也就两三年,总是待不长的。”
中年男子似乎对李公子这话稍微有些不喜,皱眉沉声道:“江南,四叔我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李公子有些无奈的笑笑,再次如标牌动作似的耸了耸肩,却是没再说什么了。其实对他这个四叔,他心里还是很有些佩服的,换了是他,他可自问做不到像他四叔那样,基本没怎么靠家族的关系铺路,全靠自己白手起家就能混得风生水起的。
可等两人再次转回头看向外面的大街时,竟然不约而同的都愣住了,跟着便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才很默契的各自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
原来,这时酒店外面的步行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当中,两人竟然意外的看到了刚刚口中才提到过的陈扬。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扬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个还算很陌生的城市里低调的逛个街,也能被人给认了出来,并且还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人。
此刻的他跟闵柔并肩走在这条繁华的商业街上,漫无目的,一直在闲逛着。
闵柔这次再赴岭西,随行的除了少数几个交州市政府和开发区的官员外,其他的大多都是辛庄开发区科技孵化园的一些小型科技企业的商务人员,这些企业规模不大,但行业前景看好,属于朝阳产业。
说起这个科技孵化园,当初也是在陈扬的大力倡导下才搞起来的,并且下大力气给予到园区创业的经营者低息甚至零息的创业贷款,真正的给一些手里有项目有干劲的年轻人提供创业帮助。而现在陈扬虽然早已经从辛庄离任了,但这个孵化园却是按照他原先的设想,逐渐的壮大了起来,产品卖得很火。
而闵柔这次带队来春城,主要就是来参加即将在后天召开的第一届中国—东盟博览会的,另外一个就是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跟刚重组成功的西汽大众合作一下。
当然,其真正的目的恐怕更多的是为了跟陈扬见个面罢了。毕竟孵化园的科技企业生产的大多都是些像什么火花塞,电子轴承之类的高科技产品,并且陈扬当初给这个创业园区的定位就是要走高尖端的路子,现在各家企业生产的产品相当走俏,根本不愁销路。
一路走到春城大酒店门口,陈扬才停住脚步,笑着对闵柔说道:“好了,送你到酒店了,快上去休息吧。”
闵柔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却又转头看向旁边,没有吱声。
“怎么了,小柔?”
陈扬有些诧异的问道。这一路上,闵柔的心情貌似就一直都不怎么好,很少讲话。
“没什么。”闵柔轻声应道,转回头,有些期盼的看向陈扬,柔声询问道,“陈扬,咱们再逛会儿好么?”
“都快九点了,一会小刘马上就开车过来接我了,我看还是算了吧。”陈扬边说边抬腕看了看时间,他前面跟刘猛讲好的是九点钟在这里接他,现在也就差几分钟了。
“哦,那好吧。”闵柔有些失望的撇嘴回道,跟着又咬唇小声问道,“早知道你明天还有事儿要办,我就不该叫你这么急过来的。你,你生我气了么?”
陈扬笑着摇摇头:“瞧你都想哪儿去了,别傻了,没有的事儿。”
但说实话,他这趟上来其实真挺郁闷的。闵柔要带队来参加东盟博览会的事他早就听闵柔提到过,但这段时间他确实走不开,本来就没打算上来的,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了,不至于为了见上一面就跑得累死累活的。
可谁知道,闵柔从交州出发前就给他来了电话,说是交州代表团今晚要在春城搞个商务晚宴,邀请了一些岭西省委的领导以及其他地方省市代表团的同志,而陈扬做为开发区的缔造者,对开发区情况了如指掌,现在又是在岭西主政一方,有他做陪,想来晚宴的效果肯定会好很多。
可等陈扬匆忙赶到了之后才知道,晚宴不是在今天召开,而是定在了明天。很显然,他这趟是被闵柔给俇来的。当然,他也知道闵柔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见见自己罢了,因此也没有过多责怪闵柔,而是陪闵柔吃了个晚饭,又在附近逛了逛,一直就逛到了刚才。但由于明天市里有个重要会议要开,他做为市长,可缺席不了,因此,待会儿马上就得走了。
当然,即便他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他和闵柔的身份都不是普通群众,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影响,根本就不可能像其他普通情侣那样,一起看电影逛街,回头再开个房间上床做-爱,一觉睡到大天亮。
更别说闵柔做为交州代表团团长,手头上的工作多不说,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呢。
那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蠢事陈扬可不会去做
第八十九章 都是一惊
大约过了不到五分钟,在外面逛了一圈的刘猛准时过来接陈扬了。不过,他倒没有直接把车开到春城大酒店门口,而是停在了对面不远处的一个停车泊位里,然后才给陈扬打来电话,询问下领导是否马上离开。在领导身边工作,这点眼力价总还是有的。
挂了刘猛的电话,陈扬就打算走了,看了一眼有些闷闷不乐的闵柔,心里头也有点歉疚。
的确,自从陈扬从辛庄卸任之后,他倒是轻闲了许久,而闵柔却一直承受着很大的工作压力。她现在不仅是开发区的党委书记,还担任着交州市副市长,但由于开发区现在的发展形势一片看好,她这个副市长可不比当初陈扬那个在市政府排名第九位的虚衔,分管经贸财税等十分重要的工作,而且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提到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了。
闵柔终归不是个小女生了,见陈扬也看着她不说话,她便打起精神,勉强笑了笑道:“好了,既然车来了,你还是快走吧,我待会儿送你到对面,等你上了车,我就自己回酒店。”
“还是算了吧,你先上去,我待会儿叫小刘开过来就行。”陈扬想想还是没有同意。
闵柔也没拖泥带水,轻嗯了一声,又低低的嘱咐了一句:“一会你记得叫司机开慢点,我先走了。”说完,才转身往酒店大堂里走去。
目送闵柔进去之后,陈扬才又拿出手机,准备把刘猛招呼过来,可就在这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离他不远处,然后就见从车里下来了三个人,有说有笑的经过陈扬身旁,径直往大堂里面走去。
让陈扬稍感意外的是,这三个人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很明显不是当地人。不过他起先并没太注意,还在忙着讲电话,可等这三个人已经走远了些,他才似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然后也顾不上把电话挂了,转身就往大堂方向追了过去。
可惜的是,他想起来的时间还是稍嫌晚了点,等他赶上时,那三人已经进到了电梯里了。
抬头看了一眼,电梯好像走到十二层就停下来了。
而这家春城大酒店他之前也来过几次,对这里还算是熟悉,知道十二层以上的客房都是省政府办公厅专门用来搞招待的,当下心里更加确定,稍等了片刻,等电梯重新下来后,他便立刻进了电梯。
很快,十二层就到了。
因为有好几十间客房,他一时搞不清楚,就问了一下客房部的服务生,才知道由于博览会召开在即,现在客房都快爆满了。又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服务生才老实告知,前面的确是有客人回来,进的是1206号套房。
他没多想,立刻叫服务生把他领到了客房前。
支退了服务生,他才沉着脸敲响了房门。
的确,一想到方晴明明都已经来了岭西却还躲着自己,他心里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笃笃”
门响了两声,就听到里面有人应道:“是不是小万啊,你让大家先到楼下等会儿,我一会就过去。”
嗯?这声音温软悦耳,对了,怎么这么熟悉?
下一秒钟,陈扬不禁微张了张嘴,惊得无以复加。
原来里面答应他的不是别人,居然正是刚刚才分开没多久的闵柔,这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陈扬哭笑不得,刚想回应一句,不料这时从他身旁走过一个穿着时尚简约,一看就知很有派头的白脸青年。只是因为对方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在这长长的走道里显得格外扎眼,他才稍微多打量了一下对方。
很快,对方走到隔着不算太远的一间套房前便停了下来,伸手敲响了房门,并且也下意识的朝他瞥了过来。
谁知道一瞥之下,对方脸色腾的就是一变,虽然这种讶异之色只是一闪而过,但陈扬还是明显能感觉到,并且从对方这吃惊的表情可以解读出来,貌似对方应该是认识自己的。
只不过,这个青年他却很肯定自己并不认识。
那青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些失态,很快就调整了一下,远远的朝陈扬微笑着轻点了下头,一副好像认识陈扬的样子。
这下陈扬心中更奇,但好在他一向来对这种四处泡妞的公子哥不怎么感冒,就没怎么太在意,刚要收回目光,这时旁边传来了咔嗒一声轻响,门旋即打开,随后就听到闵柔欣喜不已的失声低呼道:么你不是回去呀,陈扬,你今晚不回去了么?”
“不是,我”
陈扬回过头,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闵柔就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竟浑然忘了此刻她屋里头还有个同事在,一伸手便勾住了陈扬脖颈,喜滋滋仰脸看着他,轻声嗔怪道:“你这人可真坏,我要是不出来瞧瞧究竟,待会儿指不定又会上你的当了呢。呵呵,你这人总是这样,你说吧,好端端的骗我想干什么呀?是不是觉着我好欺负呀?”
这话虽听上去像是在责怪陈扬,但说话时,眼角眉梢里流露出来的却是浓浓的春意。
“不是,小柔,你听我讲”
陈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边干咳着说话,边用眼神示意闵柔这外面可还有人在呢。
闵柔瞧见陈扬神色有异,跟着便下意识的往边上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有个男青年捧着一大束红玫瑰站在不远处的一间客房门前,这会儿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这边呢。
见到有旁人在,闵柔才猛然间想起邢大姐还在她屋里呢,她立时意识到不好,俏脸腾的一热,忙缩回手,跟着赶紧回手把门轻掩了一下,低下头,有些慌乱的低声急道:“陈扬,邢姐现在还在我屋里呢,咱们不是,你先在外头等等,一会儿我打发她走了,哎呀,不行的,我看咱俩还是去别地儿好了”
而陈扬刚想开口打断闵柔的话时,正好不远处的门也打开了,转头一看,却看见一个穿着严谨但却长得格外美貌的女人从房间里轻步走了出来,而那个一直站在门口等候着的男青年见状,则面色一喜,赶紧收回看向陈扬二人那好奇玩味的目光,很绅士的迎上去,送上鲜花,微笑道:“方小姐,很抱歉,我还是不请自来了。”
谁知那貌美女郎闻声脸色骤然就是一变,目光更是顷刻间变得冰冷无比,但却不是冲着这个送花的帅哥,而是一眨不眨的瞪着相邻十来米远的地方,那个同样是脸色骤变的陈扬。当然,也包括陈扬身边的闵柔。V
第九十章 心跳乱了节奏
一时间,走廊里变得有些诡异,不光是陈扬,闵柔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她咬着红唇想了一下,有些疑惑的抬眼瞥向陈扬,小声问道:“你是来找她的?”
虽说因为之前一直在辛庄工作的缘故,闵柔倒也认识方晴,甚至相互间还打过些交道,但陈扬此刻还是有点想不通,闵柔怎么会猜到自己跟方晴间的关系。~
这些恐怕也只能用女人的第六感在作怪来解释了。
当然了,这次两女的第六感都很灵验,确实正如她们脑中所猜测的那样,她们两个其实都是陈扬的女人。
但不管怎样,陈扬还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很干脆的点了点头道:“嗯,是的,小柔。”
闵柔见他回应得这么爽快,心里头未免就觉得有点气苦,咬唇轻哼了一声,立时就想转身回屋去,但不知为何,终于还是没挪得开脚步。
而方晴也同样,早在辛庄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陈扬一直跟这个长着一副妖精脸蛋,并且生活还很不检点的女同志间的关系不清不楚的,甚至上次也是因为这个闵主任,陈扬才会跟她哥哥互生嫌隙的。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样一种场合里头再次看到这对被她在心里面斥之为狗男女的二人。
可不是吗?只要看一眼方才闵柔那副娇羞诱人的模样,这哪可能是在谈公事,要说两人间没事恐怕连鬼都不相信。
哎呀,这两个人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明明知道这里是省的官方酒店,还恬不知耻的跑这儿来这那
是开不起房间还是贪公家那点小便宜?
哼,真不要脸啊
方晴心里恨恨的想到,一下子这两年来的委屈全都翻涌了上来,想想还真是替自己不值,自己含辛茹苦的帮这个男人带大了孩子,可这混蛋却在风流快活。~
早知道,早知道自己当初就不应该
她使劲一咬唇,却是怎么也想不下去了。也是,即便早知道陈扬在外头风流快活,她也是会把儿子生下来的,毕竟在她心里,她那天才儿子的重要性可是没人能比得了的,哪怕是陈扬也不行。
好在这时走廊里还有第四个人在,不然这尴尬的场面不知得持续多久。
而且很明显,特意跑上来送花那位长得挺白净的帅哥就是之前在楼下参加晚宴的李江南李公子了。他既然主动上来了,自然绝对不会甘心被人当做空气一样,给无视掉了。要知道他这趟可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把心中的那份骄傲给全部卸掉,打算认认真真的追求这个甫一见面就让他怦然心动的世家美女。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相貌身材,无论哪点都跟自己是那么的匹配。
他甚至都打算好了,自己要是真泡到了方家这个最小的女儿,将来肯定能说服老爷子,回掉家里安排的那桩婚事了。一想到某海军副司令的那个宝贝孙女,他就忍不住一阵反胃想吐,那闺女的长相,那水桶身材,绝对是对男人最恐怖的惩罚啊。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话说回来,做为一个年少多金长相而且还英俊倜傥的红三代,他这种追女人的手段很老土,可没办法,他对泡妞这活儿真不怎么在行,因为这么多年下来,他可一直都是被美女们倒追的,能有经验才怪。
这时,看到方晴非但没有接过他送的花,反倒是一出来就脸色大变的看向不远处的陈扬,李公子就算是个瞎子,此刻怕是也瞧出来了方晴那眼神中的嫉妒之意,而以他的智商,自然不难猜出来,两人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毕竟方晴此刻的失态表现得太明显了些。
虽说对阅尽女人的他而言,早就瞧出来方晴百分之百已经不是个了,但一想到他这辈子的性福,咬咬牙也能接受下来,毕竟他真要想玩,有的是没过的黄花闺女倒贴上来。~
只是,猛然间发现原来跟心仪之人有过一腿的竟然是陈扬时,还是让心高气傲的他暗地里觉得难受,愤怒,不甘心,甚至还恶心反胃不已。
老天爷真他不公平啊,方晴难道还不知道这个姓陈的有老婆的吗?
李公子愤然不已的恨恨想到,然后却是脸色如常的很绅士的微笑着再次提醒了方晴一声:“方晴,怎么了?”同时,把花又往前面塞了一下,丝毫叫人看不出来,此刻他满脑子里想到的却都是那些男盗女娼的勾当。
可惜的是,方晴根本就没理会他,只见她脸色刷的又是一变,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快步走向了陈扬二人所站的位置。而把人李公子目瞪口呆的晾在了边上,并且从出来开门到现在,竟连一句话也没跟李公子讲过,仿佛这个世界里从来没有过他李公子这号人一样,让人李公子情何以堪啊?
闵柔毕竟还是识得大体的,尽管心里有些郁闷,但在外边,她还是知道分寸的,这时看到方晴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她便不再犹豫,主动对陈扬轻点了下头,道:“陈扬,你也别太为难了,我这边等会儿还有点工作要安排,先去忙了。”顿了顿,又转头看了一眼快走近过来的方晴,她才把目光一垂,蚊鸣似的轻声嘱咐道:“一会儿你若是回西州,记得叫你那司机开车慢点,若是没回去”
后面的话几不可闻,她便已经转身回了客房里面。
见闵柔这么通情达理,陈扬心中也是有点暖意,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目送着闵柔重新回了屋。
再转回头时,方晴已经出现在了他眼前,他也没多想,只是眼神玩味的瞥了一眼也急步跟过来的那位李公子,然后没等方晴开口,冷着脸沉声说道:“走吧,跟我到楼下去,我有话跟你说。”
方晴酝酿好的话还没来得及讲出口,就被陈扬一通抢白,一时间气得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直到这时耳边传来那李公子的招呼声,她才恍然醒悟,貌似这儿还有个人在呢,想来陈扬肯定是误会了。
想明白过来之后,她心里头则更是气得不行,怎么到了现在他居然还敢这样冤枉自己,难不成在他眼里,自己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么?
当即顿住步子,非但没有跟上去,反倒是就在闵柔的客房门前停了下来。
陈扬走了几步,才有些诧异的发觉方晴并没有跟上来,转头一看,方晴还留在原地不动,他不由轻皱了下眉头,走回两步,问道:“方晴,你没听到我刚说的话吗?还是你没有话想要跟我说?难道你不觉得你有些事情需要跟我好好解释一下么?”
他这话里指的是方晴来了岭西也不跟他打招呼的事,可谁曾想方晴听了,却理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还以为陈扬误会自己跟这个李江南有什么暧昧了。
“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解释的”方晴脸上挂着冷笑,“倒是你自己,为了女人居然都追到这种场合里来了,你还好意思叫我跟你解释?呵,陈扬,我说你是不是市长当太久了,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么?还是你真把我当成是你的下属了?可以由得你呼来喝去的么?”
她这一连串的质问让陈扬一下子有些懵了,愕然看向她,也不知道该从哪里
的确,她的性子一向来就很倔强,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并且从小到大,因为跟几个哥姐年龄差距很大,在家里一直都是最受长辈们宠爱的,要说没养成点小姐脾气才真是怪事情了,虽说这两年因为升级成了母亲,她的性子也变得温柔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凡事都是头脑一热就,可饶是如此,那种千金大小姐藏在骨子里的傲气可没少半点。
因此这时候气愤之下,说出这番让陈扬有点下不来台的话倒也正常。当然,如果这时陈扬说两句好话,或者把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一些,恐怕她也会立刻随之软下去。毕竟她跟陈扬的关系刚刚才有些好转,她甚至已经开始犹豫着是不是要跟父亲把小俊的事情再好好说说,毕竟她心里也还是希望,缺少父爱对孩子的成长总是很不利的。
可惜的是,陈扬并没有这么做。
当然,他也没机会这么做,因为这时候那李公子也已经走过来了。不过李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表现得很克制,还很绅士。走近之后,便关切的询问了方晴一声:“方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么?”边说边有些玩味的看向了陈扬,“陈市长,小晴是我的朋友。”
陈扬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位同志,这里没你的事,请你回避一下,好吗?”
说完,就再没有心情去理会这李公子,而是继续问方晴道:“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下楼去了么?”
方晴把脸转向旁边,轻哼了一声作答。
陈扬等了一会儿,见方晴一直没回应,心里不觉叹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淡淡对她说道:“那好吧,你既然不愿意下去,我也不好再勉强你,这样,我还是先走了吧。”
说完,他还真是说走就走,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极易招惹是非的地方。不过说这话时,陈扬的声音已经比刚才缓和了许多,但却仿佛多出了一层刺骨寒意。
方晴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股彻骨的寒意,心脏猛的往下急坠,心跳更是紊乱无序起来,这种感觉让她难受不已。
可等她终于咬着嘴唇转头回来时,却只看到陈扬头也不回,丝毫没有留恋的大步往走廊尽头方向走去。
看到陈扬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些什么,紧接着的下一秒钟,她的眼圈腾的就红了,她赶紧微微仰起脸庞,似乎是生怕让旁人瞧见自己此刻软弱的样
第九十一章 倒打一耙
名书楼ingl陈扬并没有留下来,而是径直回了,至于两个女人各怀着什么心思,他可就管不了了,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自己要是留下来,事情只会越弄越遭,尽管他对女人心理还不甚了解,但是个女人总会吃醋的了。
在坐车回西州的沿路上,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利用这难得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会,而是一直在脑子里头反复琢磨着他跟他那几个女人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问题,这让他有种完全找不出头绪的感觉。
当然,烦躁主要来自于方晴。
的确,方晴的家庭背景跟仙儿小柔她们几个女人不一样,她可是方副总理的爱女,而现在高层里几乎是个人都知道,以方同和的年龄和他现在身上那第一副总理的职务,下届摘掉“副”字,然后进常委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陈扬可没有把握一定能把这里面的关系给摆平,以他对方晴的了解,若是自己再继续跟她这样纠缠下去,鬼才知道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而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白白断送掉自己的政治前途。
真若是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恐怕自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方晴划清界限吧。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冒出来,就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难道说随着官位的提高,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冷血了吗?这种事若是放在上辈子,自己怎么也不可能会这么选择的吧。
想到这时,他忍不住一阵头疼,再也不愿意细想下去,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的夜景,入眼之处,都是一座座不知名的山峦,看了一会儿,他才转回头,闭上眼睛,伸手轻轻摁起了有些发胀的脑袋。
第二天,陈扬通过在省城工作的学生,也就是那刘梅的爱人在省委宣传部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方晴这一行倒是真就是来工作的,并且从某种意义上说,方晴也帮了他不少忙。中宣部新闻局那廖局长会帮他的忙他早就听刘叔叔知会过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廖达会安排方晴来处理这件事儿,想到那日对方晴的冷漠,他不禁有些汗颜,可等他再想打方晴不通了,而且到了下午,居然连那手机号也变成了空号。
这让陈扬有点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方晴这是在干什么?还有就是不知道这次方晴还会不会再换工作了?
因为西州市的公务缠身,接下来的几天里,陈扬不是忙着开会就是下到那些个破产企业走访,深入到基层跟普通群众亲切聊天,了解他们的想法和实际困难,打消他们对未来的顾虑。~而这回市委宣传部方面也没人再敢在背后搞事,事情办得很顺利,西州当地的一些官方媒体也全程跟踪采访市长的一系列公众活动,宣传的效果很不错,而他也渐渐的开始被西州老百姓所熟知,群众们渐渐都知道了,他们西州来了个很年轻的父母官。
而他这么一忙起来,就没时间再去顾及到自己的私事,只能把方晴的事情先暂时搁下了。
还有就是,经过上回西州纺织厂闹出的乱子之后,他也对方案做出了微调,当然,那二十三家负债累累的国企该关的关,该卖的卖,大的方向肯定是不会再改变的了。
做为试点的西州纺织厂,最终在市的关照下,还是特事特办赶在月末前走完了程序,所有下岗职工都领到了应有的遣散费,虽然不满意的职工仍然有很多,但在,倒是没有再闹出什么乱子来了。
而上次提到的举报信里面,牵扯到经济问题的那几个相关厂领导则全都被纪委带走了,暂时先控制了起来,一旦问题查实,双规是跑不掉的了。
在这件事上面,陈扬其实并没有太多干预,一来他不认为自己是来西州肃贪的,二来他也相信,在自己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出来要跟韩海天掰掰腕子的大背景下,哪怕那纪委张高明跟韩海天走得比较近,也断然不敢为了这几个小虾米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的。
不过,后续的麻烦事还有不少,比如那上千号下岗职工的安置问题,就够陈扬头疼一阵子的了,按他的计划是打算由出面,邀请一些南方沿海发达地区的,搞几个大型的专场用工会,毕竟这些都是老工人了,若是找到合适的企业,还是很容易消化掉的。
当然,这些事他都交代下面人去处理了。只不过具体的操办人却不方面的人,而是他的小情人李秋禾,毕竟南扬集团在那边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由南扬出面,可比他们西州市的面子要大得多了。
忙完了这些让人累心的事情,十一月初,陈扬轻车简从,没有知会南港市委市,只叫上秘书小胡和司机刘猛,就动身去到南港市进行实地调研工作。
他之所以亲自跑到南港调研,完全是因为在他对西州经济发展的整个的规划布局当中,南港市是一个具有很重要战略意义的地方。
做为一个县级市,南港每年上缴西州市财政的税收达到了20个亿,可以说之前在西州老班子的领导下,南港的经济发展状况还算不错。只不过在陈扬看来,这还远远不够,南港的潜力也不仅仅只是卖点海鲜就算完事了的。
至于说不知会当,除了他不想太高调之外,主要也是觉得自己若是提前打了招呼,想必到时候当肯定是带自己去一些所谓的明星企业或者说是某某富裕村之类的,那样一来,调研的效果大打折扣了,更不可能达到他掌握第一手材料的效果。
另外,他还想利用周末这两天调研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不管怎么样,看看海景,吹吹海风,总是能让人心情舒服不少的。而且这两天李秋禾也会去南港。
说起来还得说到上回陈扬在华海拍卖场豪掷千金的那档子事,当时他拍下一亿欧元的善款,后来经过李秋禾的运作,慈善总会把这一亿欧元专门成立了一个基金会,用于在全国范围内寻找符合条件的贫困村落兴建希望小学。
而陈扬刚到西州赴任没多久,基金会就出资在南港下面一个叫柳林村的特级贫困村里兴建了一所希望小学,算是给他就任送上的一份礼物。至于说李秋禾这次赶过来,倒也是受校方邀请,她做为基金会的实际管理人,专程来给学校落成剪彩的。
一路上,陈扬始终在脑子里琢磨着开发深海港口的事情,而小胡和小刘这两个他身边的亲近手下则显得格外兴奋,时不时还会向陈扬介绍一下当地的情况。
其实说起来陈扬也不是第一次到南港,上次纽葫芦的剧组就是在南港拍的外景戏,不过上回来去都比较匆忙,就没怎么了解到当地的一些具体情况,而这次他是抱着实地调研考察的目的来的,情形自然不太一样。
进了南港市区,并且没有吩咐刘猛停车,而是让他开着车在市里随便转转。
虽说这么走马观花的审视一个地方并不能真正了解多少当地情况,但对重生过一回的陈扬来讲,这么走走看看就已经足够了。要知道他可是有着未来,只需要粗略看看当地的一些建筑和人文环境,就能大约判断出来当地的一些大致情况。比如说临街店面的装潢风格,甚至街道两旁是不是有一些大的知名企业打的广告,从这些小事情里,他都能窥得些许端倪。
一路开着车子,约摸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闲逛之后,他心里已经对南港现阶段的经济发展有了一个自己初步的判断。
南港大约也就跟改革开放初期小城镇的水平,街道狭窄不说,还坑坑洼洼的,给他的感觉还不如当初纽葫芦拍戏选的那个靠近海边的村子强呢,而近海边虽然有十好几处货运码头,但规模都小得可怜,吨位稍大点的货船根本就泊不了。
看来,自己想要把它真正建设成为一个世界级的深水港口难度不小,如果不想尽一切办法融资,光靠本地税收或者上面的财政拨款,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正寻思着,前面传来了刘猛恭敬的询问声:“市长,快到六点钟了,咱们是不是先去联系一下住的地方?”
陈扬看了看时间,还差一刻钟就到傍晚六点了,早上坐车从西州出发到现在,在这车里闷了快一整天了,确实也挺疲劳的。
而这时胡立楠也在旁补充道:“市长,要不我给这边的办去个电话?”他这也是例行公事的问问,这不过是他身为秘书的职责所在罢了,即便他去联系了也绝不会说陈市长下来调研的,无非就是觉得住市招的话,回头好报销发票,他可不像他们陈老板那样财大气粗,而且陈老板上任之后,对市招待费用这一块管得很严格,他要不是看在跟着陈老板以后有很大机会飞黄腾达的份上,早就骂娘了。可不是吗,西州这些年下来,还真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穷的市长秘书呢。
陈扬听到两个手下的问话,也没多想,就很干脆的吩咐道:“算了,时间不多,咱们还是直接去柳林村吧,到了那儿找户农家借住下就成。”
“是,好的。”
两手下异口同声应道,心里却是郁闷不已,前面他俩还各自寻思着晚餐要吃个痛快呢,什么虾啊蟹啊石斑啊等等的美味海鲜,都给咱陈老板整一桌上来,谁知道现在陈老板一发话,直接改农家乐了。
一个多小时后,本田车颠簸着,七拐八拐的终于驶入小岭镇进到了山里边,但离柳林村还很远,放眼看去,四周好像全都是山,完全没有在海边的感觉,反倒就像是个小盆地一般。
然后又是一段崎岖的山路后,陈扬被颠的头晕晕的,身子好像都散了架,这让他有种去仙儿老家的那种感觉。
本田车也同样像是快散了架,即便刘猛已经开得十分的小心了,可自打上了这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后,依旧是咣咣的响个不停,似乎随时都有熄火的可能。
刘猛打起十二分精神握住方向盘,边愁眉苦脸道:“市长,回去咱们这车怕是要大修了,早知道咱还不如开小车队的那辆小巴来呢。”
陈扬就有些无语,这种日系车确实经不起折腾,当然,要是他能提早知道这里的地形地貌,恐怕他就让刘猛把路虎开来算了。那辆路虎虽说挂在南扬驻西州办事处的名下,可实际上就停在陈扬家的车库里。只不过陈扬来了之后,还从来没用过。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条狭窄的盘山公路还是通往云贵两省的必经之路,过路的大小货车很多,本田车速一旦慢了下来,很快后面就跟上来了一支车队,都是清一色的东风大卡车,由于道路狭窄,这支车队又好像赶路很急的样子,陈扬担心会出什么交通事故,就让刘猛把车速再降下来,让过这支运输车队。
等到这十好几辆货车依次经过本田旁边时,陈扬才有些奇怪的发现,这些大卡车竟然挂的都是部队牌号。虽然后车装货的拖卡都用结实的篷布给死死遮住了,看不出里面真正运的是什么货物,但因为驾驶员身上穿的衣物五花八门,很明显不是真正的军车。若是这些车牌都是假的话,那么车队老板胆子也太大了,而如果是通过关系搞到的牌照,那这支车队的后台老板关系倒算是挺扎实的了。
陈扬默默记下其中的一辆车牌号,正准备掏出烟来解解乏时,突然间听到“咣”的一声巨响,貌似被后面一辆卡车给撞到了车尾的保险杠上,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身子猛的一颠,若不是他眼疾手快的抓紧扶手,估计直接就撞到车顶棚上了。
几秒钟后,发出“吭哧吭哧”声音的本田车不出所料的熄了火,陈扬几人赶紧下到了车外面,这时,方才撞上本田的一辆重卡也靠边停了下来,同时从车里跳下来好几个人。
领头的是个胖子,一下车就恼火不已的指着陈扬几人骂道:“,这破车是你们开的吧,告诉你们几个,今儿个你们他一个都别想走了,等着赔钱吧,。”
刘猛一听就急眼了,他帮领导开车,若是出了车祸,哪怕只是些擦碰的小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个大事件了。
可陈扬却是摆手拦住了前跟人理论的刘猛,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了这个倒打一耙的胖子。
名楼ingl
第j九十二章 冰山一角
第j九十二章冰山一角
陈扬还在打量这个胖子时候,胖子已经极不耐烦的领着几个弟兄撸起袖子围了过来,一副要先声夺人,拿下陈扬几人的样子。
刘猛和胡立楠见状脸色都是一沉,二话不说就挺身而出,面色严峻的想要替陈扬拦住这伙人。
不过陈扬却是对这种小场面混不在意,招手让两人保持冷静,跟着才挪步上前,看着那胖子说道:“同志,我希望你要弄明白,现在是你们的货车追尾,等会交警过来处理,也是你们的责任,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谁知他跟人讲道理,却换来的是对方一阵不屑的嗤笑声。
那胖子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奸笑道:“哟呵,你他谁啊?还找交警来处理?哈哈,真他搞笑,回头你去打听打听,看看这十里八村的谁有胆子敢动我们公司的车子。”
旁边一个瘦子也起哄道:“军哥你跟这几个怂货废话什么呀,他们要是不肯赔个十万八万的,咱直接把他们这破车扣下拉走完事。”
陈扬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看来跟这些人好好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可他刚要开口时,那胖子已经一翻白眼,跟变脸似的,刷的把脸色一沉,冲陈扬冷声道:“瞧你是外地人吧,这么着,也用不着找交警了,哥几个今天心情好,要的不多,你给个五万块我去修车,今天这事就算是了了,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他嘴角勾起一丝狞笑,似乎想等陈扬接他的话头,问一句比如“不然怎样?”的傻话。
可惜的是,陈扬却没有傻乎乎的去接胖子这茬儿,只是嘴角轻轻勾起,目光炯炯的看着对方。
那胖子无奈,只能自己把话续上,冷哼一声道:“不然的话,今儿个你们这车就别想开出这山道了。”
陈扬听完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有些无语,平时整天在办公室里办公,极少有机会到下面来走走,即便下到基层也是前呼后拥着的,没想到这一不打招呼的就下来调研,还真会碰上些不开眼的蠢货。
而那胖子见陈扬非但没被自己恐吓到,反倒还能笑得出来,顿时就更恼火了,骂骂咧咧道:“今天真撞邪了,碰上几个傻帽,小刘,把他们几个都给我拉到边上去,什么玩意,敬酒不吃吃罚酒。”
瘦子小刘立刻上前,指了指陈扬几个人,骂咧咧的咋呼道:“听到没,都蹲下,抱头蹲下”
边说边走过来就想抓陈扬,谁知他的手刚刚伸出,就听斜刺里凭空响起一声怒吼:“想找死是不是”
紧接着,他手腕已经被刘猛劈空抓住,接着用力一扭,“咔吧”关节脆响,瘦子腕骨直接报销,他惨叫一声,再被刘猛对着小腹一脚,马上蹲地上打滚,再起不得身。
胖子没想到陈扬这三个看上去打扮斯文得体的过路客竟然还敢反抗,并且一出手就制住了自己的心腹,他脸色霍然一变,冲上来就骂道:“妈-的你们几个想造反吗,赶紧放开老子的”
“滚开点”
胖子的话还没讲完,刘猛就暴和一声,直接飞起一脚,正中他小腹,胖子痛得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了两三米远,而刘刻不停,恶狠狠的扔开前面制住的瘦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抬脚就亮出大头皮鞋的鞋底,往地上一通猛踩。
兴许是刘猛的气势太猛,几秒钟工夫就放倒对方两个头目,以至于另外那几个跟班骇然之下,一个个脸色泛绿,竟是谁也不敢再上前半步,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胖子在泥地上哭爹喊娘的翻滚惨叫着。
陈扬对自己司机的身手还算比较了解的,要知道刘猛可是正儿八经从特种兵部队退伍回来的,这时见对方已经被骇退,貌似刘猛下手挺黑的,刚一个照面对方就已经有两个人倒下了,看上去伤得挺严重的样子,而他是来工作的,可不想节外生枝,这才微微皱眉,出言喝止道:“好了,小刘,快点住手,这像什么话”
刘猛过了把瘾,虽然被批评了,但心里头却是很是爽快。并且他心知有老板在场,自己这回就算是光明正大的踩人啦,那是半点也用不着承担什么责任的,然后又想到这次自己也算是护主有功,想来在陈扬心目中又加了不少分,将来少不得陈老板会更加看重自己。
想到这,他心里只觉得美滋滋的,心满意足的放过了那仍杀猪般惨嚎个不停的胖子,有些意犹未尽的拍了拍手,返身走回到了陈扬身边,很乖巧老实的站定住了。
在一众跟班们目瞪口呆的骇然眼神中,陈扬没有理会太多,只是转过头吩咐一旁的小胡道:“小胡,你去给这附近的交警队挂个报警电话,叫他们赶紧派人到现场来处理一下。”
胡立楠愣了一下,真叫交警过来可不得耽误很多时间么?但领导的意图岂是他能轻易揣摩得出来的,他忙应了一声,然后赶紧按吩咐办事去了。
而小胡刚去打电话没多久,不远处便又再次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达声音,陈扬抬眼一看,原来不远处又停下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这车他前面见过,是这个货车队伍的头车。
很快,吉普车在出事地点停下,嘭的一声,车门打开,先后有人从车厢里跳了下来。而这次来的人可不少,里里外外竟然从车里边跳下来了七八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休闲裤白衬衫的中年男人,长相平平,唯有那冷厉的目光能带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刚一下车,他就大步领人赶了过来,先是在陈扬三人跟前停住,其手下则手忙脚乱的把前面被揍了的那胖瘦二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张总,他们几个刚才把吴队长和刘副队长都打伤了。”一个前面目击全过程的小弟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哭丧着脸向车队高层汇报道。
这个被称为张总的中年男人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现场情况只要不是瞎子就能轻易判断出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然后就见他径直走到陈扬面前,皱眉打量了一眼陈扬,带着些许好奇的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都从哪里来的?居然敢动伤我们公司的人?”
陈扬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抬腕看了看时间,转头问小胡:“报警了吗?”
胡立楠忙应声道:“是的,已经打电话报过了。”
陈扬这才“嗯”了一声,然后才转回头对那领人来兴师问罪的中年男人说道:“你是这个车队的负责人吧?这样好了,有什么事还是一会等警察来了再具体处理吧。”
陈扬嘴里说着不愠不火的官话,但那个中年男人显然对陈扬报警走正规处理程序的意图并不感冒,冷笑道:“报警吗?呵呵,好啊,一会等南港市局的王局长来了,我看你们怎么跟那些警察解释。哼,交通肇事还是小事,打伤了我的员工,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了吗?”
陈扬闻言就暗自有些皱眉,显然对方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想向自己透露那么一层意思,他们跟南港公安高层私底下的关系很好。
而一直站在陈扬身旁的胡刘二人则满脸怒容,若不是领导没发话,他俩早就忍不住要上前训斥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了。尤其是小胡,自打当上市长秘书之后,进进出出可再没像以前那样被人瞧不起,外头多的是人想巴结他,都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被人这么鄙视过了。
还好,陈扬并没有太多龙游浅滩遭虾戏的不爽感觉,只是镇定自若的看着对方,显然对方说出这么一大通废话,应该还会有下文。
果然,等一个小弟查验胖子伤势回来报告过之后,那张总才接着又道:“现在情况就是这样,我的人被你们几个给打伤了,车子也报销了一台,你们自己说吧,私了还是公了?”
“怎么个私了法?”陈扬微微皱眉问道。
“十万块,少一分钱都不行。”张总狞声道。
“那如果是公了呢?”陈扬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公了?哼”张总冷哼一声,“你们就等着去局子里喂几年蚊子吧。”跟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识相的就赶紧私了滚蛋,我可告诉你们,我们车队可没时间跟你们耗下去,耽搁一天多少钱你们知道吗?瞧你也是做生意的吧,这里里外外的损失,我不说你也估计得出来,你倒,你们负得起责吗?”
“我想我可以负得起这个责。”
陈扬嘴角一勾,淡淡回了对方一句。
说完,他转身就往车子方向走去,货车队的几个马仔当即想拦下他,但那中年男人这时却摆了摆手,马仔们会意,才把路让开了。
看着陈扬的背影,张总眉头越发的紧蹙起来。
他虽不知道陈扬的这份自信来自于哪里,但以他识人观色的眼力,毕竟不是他手底下那些毛糙的小弟可以比拟的,前面跟陈扬的一番对话中,陈扬始终淡定自若,貌似根本就没把自己这十来号人当回事,并且陈扬身上隐约透露出来的某种气质也让他有种投鼠忌器的感觉,生怕一不小心真碰上个厉害的人物,那样就麻烦大了。
当然,这倒也不是说他们公司就惹不起一些官面上的人物,而是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他们这个车队运的都是些刚上岸的大宗货物,见不得光,根本就没时间也不可能跟陈扬几个在这里耗下去,而就这之前半小时,他们公司老板还叫人来了电话,催促他动作快点,早点把这批紧俏货运到目的地。不然的话,以他们公司的惯常做法,可绝不仅仅是敲诈陈扬十万块这么简单了事的了。恐怕就算当场十几个人围上来揍陈扬他们一顿都很有可能,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跟着,他目光不经意间转向前面发生碰撞的车祸现场,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那辆本田车,摇摇头,心说这车也就值个十来万,估计这人怕是有点来头,但还不至于是什么惹不起的人物,一会等彭队长来了,让他直接把这几人关局子里了事。
也是因为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看不清楚那车牌号码,否则他断然是不敢这么想的了。
随后,现场渐渐恢复了平静,双方貌似都不怎么太担心,那张总则交代其他人先行离开,只叫了几个人留下来,当然,那胖瘦两个倒霉蛋也一并留下来了,并且还留下了这辆肇事车辆。这破车前面就是因为出了些状况才不小心追了本田的尾,现在即便想走也走不了了。
就在车队的工作人员忙着紧急抢修这大货车的时候,陈扬没有回车里坐下,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忙活,虽然因为盖着密闭的篷布,陈扬不知道他们这拉的都是什么,但他心里雪亮,西州因为地理环境的特殊,不仅有国界线,还有很大的一段海岸线,这也给走私活动带来便利,并且走私活动一向来都很猖獗。现在这支车队用的都是挂军牌的车辆,如果不是运送军用物资,恐怕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而运些见不得光的货物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心里就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搞个调研也能碰上这种事。但不管怎样,如果这支车队真的如所猜测的那样是属于走私团伙的,那么自己等人现在的处境就变得有些危险了。
他当即把小胡叫到了跟前,又低声吩咐了他几句,小胡会意,立刻不动声色去到旁边打了电话。
就在陈扬满腹狐疑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这位张总所言非虚,他们公司跟当地公安系统关系不错,这才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听到远处山脚下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貌似警察拍马赶到了。
来的是一辆涂着蓝白相间条纹的桑塔纳,这种警车在南方一些城市很常见,但很显然不是陈扬他们打电话报的附近交警队的车子。
很快,警车在出事地点中间地段停下,车门打开,先后下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个穿着制服,另外领头的那个青年却是着一身便装,一脸的酱紫色,显是喝了不少酒,却是不知道是刚刚才从哪个酒桌上赶过来的。
“张总,你火急火燎的打电话催我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此人刚一下车就满嘴喷着酒气的咂吧着嘴喊了两嗓子。
一直面色焦急指挥手下抢修车辆的张总这才转身走了回来,然后也不废话,直接指了指站在本田车边上抽烟的陈扬:“彭队,这几个人把我们车队的车给撞了,还动手伤了我两个手下,你看着办吧。”
那彭队就“哦”了一声,瞥眼看过去,也没真当什么回事,“行了,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的。”顿了一下,又问,“对了,你们这车没什么大问题吧?”
“差不多,应该马上就能修好了。”
张总边说边递过一支烟给对方,动作却不甚恭敬,而更像是两个老熟人间的沟通方式,并且他似乎也没把这个彭队长太怎么放在眼里。
彭队接过烟,叼在嘴里,点燃后,嘬了一口,大手一挥,转身带人走到了陈扬几人跟前,夹着香烟指指点点道:“你,你,还有你们几个,把身份证件都交出来,然后上车跟我们回去做笔录。”
陈扬当然也看到了前面那张总跟眼前这警官间的熟络寒暄的场面,根本不用猜就知道这两人私底下关系匪浅,但这时这个满身酒气的彭队一上来也不了解情况,就二话不说想要把他们带走的举动还是激怒了他。
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没有配合对方出示证件,而是冷声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南港哪个分局的人?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点人民警察的形象吗?你了解过案件情况没有?就这么草率要抓人,我倒想问问你,究竟谁给你的这个权力?”
彭队来在之前就喝了一斤多老白干,这时劲头刚上来,听到陈扬这颇为大条的质问声,顿时就心毛了,当即把脸色一虎,大声呵斥道:“你丫的管老子叫什么?老子怎么当警察用得着你来教吗?,什么鸟人啊,废话真他多”说着又是大手一挥,“小高,小田,把他们几个铐起来带走”
他吼声刚落下,他身后那俩年轻警察还真就立马从腰间摸出了两副明晃晃的手铐来,快速趋前两步,一左一右的把陈扬夹住,要动手铐住陈扬。
这帮人不知道陈扬身份,刘猛和胡立楠可是吓得冷汗直冒,虽然对方是警察,不像刚刚那帮流氓司机,难免有些碍手碍脚,但这会儿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当即上前拦住了两个年轻警员,并且立刻发生了肢体冲突。
于是乎,场面顷刻间就混乱起来。
那彭队见状,更加恼火万分,骂咧咧的吼道:“操-你-妈-的,还敢拘捕,回头有你们几个小子好受的”骂声还未着地,他整个人就朝陈扬扑了过来。
陈扬脸色倏地一变,刚要闪身躲开来势汹汹的彭队,这时刘猛却已经飞快的解决掉了一名警员,身形一闪,也冲到了陈扬身前,大喝一声:“滚开点”然后捏起钵碗大的拳头,照着那彭队的前胸就砸了过去。
蓬
一声渗人的闷响猝然间响起,彭队冲上来拿人的动作还没做完,整个人就已经倒飞回了原地,一屁股摔倒在泥地上,捂住胸口杀猪般的惨嚎起来,哪里还能再站得起来。
而另外一边,小胡却是轻而易举的被人给拿下了,反剪起双手,铐了个结实。
刘猛的斗争经验很丰富,根本用不着陈扬交代,看到同僚被擒住,他立刻就冲上去一把推搡开了另外一名年轻小警察。
倒不是说他的招数有多么出其不意,实在是他力气太大,哪怕对方那警员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仍旧是不能拦住他,被他这么用蛮力一推开,胸口顿时就是一闷,吃痛之下,只能无奈松开了,接连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住脚跟。
虽然比前面稍微多花了点时间,但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甚至都不超过两分钟。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三个警官,两个倒地不起,还剩下一个则是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貌似刘猛前面那一记猛推差点让他岔了气。
不得不说,小刘这个司机当得不是一般的称职。整个过程陈扬甚至连衣角都没被沾到一下,三个警察就已经全被撂翻了。
而由于这边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快,以至于那边的张总一行人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一阵吵闹声过后,回过头再看,他们请来的帮手就已经全废掉了。
嘶
见此情景,张总禁不住猛的倒抽一大口凉气,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人到底是谁?身边怎么跟着这么个硬扎的保镖,也幸亏刚才自己还算是克制,没有行那以多欺少的破事,不然的话,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这帮人了。
当然,震惊归震惊,真正该干的事还是得去干。
他稍一迟疑,立刻就挥手把正忙着修车的几个伙计都叫上,五六个人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倒在地上惨叫连连的彭队等人扶起,然后满脸怒容的挥起手中的修车家伙包围了上来。
“你们想干什么”
刘猛单枪匹马的挺身拦在陈扬身前,沉脸怒喝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知不知道我们领导是谁?”
来之前陈扬就交代过,不许小胡两人跟人透露自己身份,但这时候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势必要报上市长的名讳以震宵小,毕竟老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回去挨不挨批评,到时候再说了。
“操,老子管你妈是谁,今天我要是不把你们几个统统拉回队里好好修理一下,我他这个治安大队长就白混了。”
满口喷着脏话的这人是刚刚缓过劲儿来的那彭队长,他脸色铁青的瞪向被围在场子中央的陈扬几人,一副恨不得把他们仨生吞掉的表情。
可还没等他们发难,彭大队长话音刚落,山腰附近方向就再次传来汽车轰鸣声,远远的就看到底下有闪烁的车灯光线,貌似有几辆小汽车颠簸着疾驰驶来。
“市长,这次来的应该就是南港市政府的同志了”
刚刚被解开手铐的胡立楠见灯光闪烁,立刻就趋近到陈扬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
陈扬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目光一凝,转向了也正朝他看过来的张总等人。
张总暗暗使劲咽了口唾沫,虽然不知道这回来的是什么人,但他却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被陈扬目光一扫,他便即闪躲开了,跟其他人一样,站在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模样看起来滑稽极了。
很快,这次打着长灯的车队疾驰到了前面的拐口停下,车门打开,果不其然,南港市市委李书记,政府何市长等一大票市委领导相继急匆匆下车,并且一个个的鱼贯快步朝陈扬所站的位置走了过来。
走在最后头的却是南港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潘建来,他是李志贤调到西州当局长后才提拔起来的,算是李志贤的心腹,这时看到现场一片混乱,治安大队的彭志刚满脸通红,一脸错愕表情的张嘴站在原地,显然还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几乎不用他费力去思考,他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顿时背心冷汗都飙了,肚子里大骂起了惹是生非的彭志刚,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队伍走了过去。
粗略一看,整个南港市委班子的成员一个不少的,居然全都赶到了这山旮旯里头。
看到这阵势,再蠢的人也知道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领导干部们是为谁而来的了。
张总虽然不是南港本地人,但因为公司安排他经常在这里接船,因此也跟南港领导班子里的几个干部关系处得挺不错的,这时看到书记和市长都来了,就惊讶的迎过去,可惜这时候这些个曾经一块吃过好几次饭的老朋友们却根本不理他,仿佛不认识他一样,一行人快步绕过迎上来的他,步履匆急的直接走到陈扬身边停下。
“陈市长。”
“陈市长,您好。”
虽然心里打鼓,但李书记和刘县长还是硬着头皮和陈扬打招呼,陈扬和他们握了握手,随即笑笑,说:“你们这里倒挺稀奇的,一桩很普通的交通事故,堂堂一个治安大队的大队长亲自跑来抓人,很好嘛”
李书记和何市长满脸羞惭,张嘴作检讨,潘局长更是一个劲儿擦额头的汗。
而陈扬边说着,目光却是瞥向了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面如死灰的彭志刚。
彭大队长心里一咯噔,这时候酒早吓得全醒了,傻不愣登的看了一眼站在李书记身旁的一位中年官员,结结巴巴的说道:“姐,姐夫是,我,我刚才不知道这位就是”
“彭志刚,你给我闭嘴,你看看你现在这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退下去”
中年官员厉声喝断了他,心里却是直骂娘,这该死的小舅子真是蠢到家了,自己死不算,还跟自己扯什么关系,生怕陈市长不知道两人的亲属关系吗。
原来,这位时任南港市第三把手的周副书记竟然就是彭志刚的姐夫,也难怪那彭志刚前面那么狂妄了。只可惜的是,这回他惹到的人是陈扬这个西州市长,而他姐夫当然是万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保住他了,恐怕这时候那周书记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先跟他撇清楚关系了吧。
但这显然不太可能,陈扬已经听到了彭志刚前面吞吞吐吐说出的那番话,不由又多打量了周副书记一眼,虽然陈扬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记住了对方。
接下来的处理过程很是简单,南港市委书记和市长等一干领导还在低头挨训的时候,胡立楠和刘猛则按照陈扬的吩咐,亲自动手去检查那辆肇事车辆去了。
不一会儿,胡立楠面色严肃的快步走了回来,凑近到陈扬身边,低声汇报道:“市长,都是些进口的电子产品,另外还有一小部分是特效药品,包装箱上面都有南港海关关检盖的章,还有就是,那个姓张的车队负责人手里也有南港海关的正式入境批文,我简单检查过一遍,发现确实是由咱们这边的海关出具的。”
陈扬闻言就是一怔,眉头微不可闻的轻挑了一下。显然,从小胡汇报的情况看,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他本以为只是一起很简单的走私案件,到时候让南港这边去彻查一下就行了,他现在还暂时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这方面。
可是,如果事情真的涉及到海关,那问题就变得很严重了,甚至陈扬也有点投鼠忌器。毕竟海关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部门,这些货物如果是走正常程序进入国内,即便他们政府也是没太多权利干涉的。
但他却不太相信这些货物来历清白,要知道光是这满满一大卡车的货价值就已经超过三千万了,而之前同样的军用大卡车还有十多辆,这些金额加起来起码超过了五个亿,中间产生的税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又看了一眼那辆肇事车辆,这时该车后车厢原本用来遮盖的篷布也已经被掀开了一小部分,那露出来的那一个个大箱子外面都贴有包装封纸,上面有用英文,法文,甚至都有,可以看得出,这些货物的来源地五花八门。
虽只露出了冰山一角,但却让陈扬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所做出的判断。
“陈市长,您看现在这事儿”
这时,李书记恭敬的喊了他一声,欲言又止道。
“这样,李兴同志,你先安排人把这辆车子先扣起来,另外,再通知路政的人,把前面过去的那些车辆也都给我叫回来。”
李书记哪敢说半个不字,忙点头说好,
而不远处的张总闻言心里一突,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公司大老板去了电话。
的确,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住的了
第九十三章 筹谋
东扬没能找到方晴。即便是找到了恐怕也没什么大用。心明一女人整个就是一个刺猬,根本就没有下口的地方,陈扬还真拿她没辙儿。而且现在他跟方晴的关系越来越复杂,真要动手收拾她,好像又下不来手。
幸好,开年这段时间他就跟上紧的发条一样,忙得团团转,根本没工夫顾及这些私人琐事,就搁置了。只是那些照片的事渐渐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但没药可医。
二月一日这天,连着下了十好几天雪的辛庄难得的放晴一回
这正是乍暖还尖的时节,冷风仿佛能吹入人的骨头里似的,尤其是雪停时,格外的冷。
不过,这天气丝毫阻拦不了人们的热情,今天辛庄元宝街街口车水马龙,拥堵不堪。原因很简单,今天辛庄有线电视台正式挂牌成立。
辛庄有电视台了,这可是破天荒的好事,无疑很受群众的欢迎。毕竟这时候络还没有普及,群众的文化生活很单调,到了晚上大多都守在电视机前看电视节目。
当然,很多人来这除了看热闹之外,更主要的陈书记究竟是个啥模样,又或者要求陈书记站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最近因为拆迁征地的事发区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会议开了无数次,但最终在区政府发下来的表格上签字同意的人还是没有超过
数。
也是,没有谁会愿意离开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给多少钱也不愿意。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的事。这也就是为什么历来拆迁工作都是个老大难问题的根由所在。
以至于现在就算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几乎都知道了陈扬的大名。民间流传着许许多多顺口溜。像什么“陈扬瞧一瞧,拆到静兰桥,陈扬望一望,拆到西十巷。拆了你别哭,没拆你别笑。那是陈扬没看到等等等等,都快可以出本顺口溜集子了。
很可惜,热热闹闹的揭幕仪式从开始到结束,群众们翘首以盼的陈书记始终都没有出现。或许是因为早早的听到了有人要借机闹事的风声。区政府甚至连一个常委都没来。出席揭幕仪式的代表里头级别最高的,恐怕就是宣传部部长秦方了。
群众们都猜测陈书记是怕了才没敢来的,纷纷扫兴而归。
其实陈扬哪儿也没去,就在区政府会议室里开会。这半个月来,他几乎天天都要开会,而且全都是跟这次的征地拆迁工作有关。
是的,现在他身上的压力很大。这事起了头就不能草草收工或者不了了之。而且不仅仅是那四个村八条街,事实上整个大辛庄地区都在他的规戈中,如果网开始碰到阻力就打退堂鼓了,那么他这开发区也不用搞下去了。光有个工业园显然不顶事儿。
而且,他这个时候决策进行大规模建设,更大的一个背景是基于他的经济测算,做为一个通晓毒来十多年国内外经济形势大致走向的人,他深知现在是改革的最佳时间。
从叨年至,呐年,全国物价低迷。城市每平方米建筑成本仅物多元。乡镇仅为历元。过了刃力年。每平方米建筑成本起码要涨到6四元,平方米,房价更是会突破千元大关,这些都是他早就了然于胸的事。
换句话说就是,他可以用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拿更多的地,盖更多的楼。
短时间的巨额强投入,将使辛庄城乡面貌发生巨大变化,这些都是他的政绩。而老百姓投入的资金。则可看作购买了长期利益的“股票。”这是一个双赢的结局。也可以说是他领着辛庄的老百姓集体炒了回股
而具他知道打往后,政府收地。强制拆迁业已成为国内最突出的社会矛盾之一,而现在还没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他拖不起时间,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今天他召开的是区委扩大会议。区委常委悉数列席,另外各行政局主要领导,公检法的都在。
会场里没有人说话,因为所有人都在听他一个人说。
什么是一言堂,这就是了。
陈扬手里拿着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列满了人名,都是经过征地拆迁办多方动员后仍然不同意在区政府发下去的表格中签上“同意”两字的住户,十好几页纸全写满了。
陈扬的脸色很沉,一丝笑容也没有。目光往台下一扫,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知道大家有顾虑。有想法。怕承担责任,我也一样顿了顿,…旧一转,但是,是不是因为有阻力有难题。我们就不尖。胀就一拖再拖的?这样就能安安稳稳的做我们的太平官了?”
台底下鸦雀无声。
陈扬喝口水,继续统一思想:“我具体做事的时候,我不祈求一点争议都没有,那是不现实的,改革总是会触碰到某些人的利益,但也可以跟你们在座的各个明说,我在辛庄。过去、现在或者将来要推行的任何一项改革,没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把握,我是不会做的,因为我承担不了失败的风险。”
“我不提倡用强制力量,但不用强制力量行不行?”
同样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人敢负这个责任。
“我有一个时间表,而且这个时间表已经发到你们各位手上了,是的。你们没有看错,这个月底,就是二月二十八号,是最后的期限,也是我的底线。”
“我的意见是,这次征地拆迁。所有同志都要动起来,不光是拆迁办的同志,公检法都要上,还不行,所有人都给我和居委会的同志一块下到基层去。挨家挨户的给我去做动员。”
着,陈扬拿起手中的那份名单。拍到了桌面上:“这里面的人有很多都是我们政府单位的同志,甚至在座的也大有人在。我现在只想问你们一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现操一片肃静,更有不少人背心都飙出了冷汗。
其实这次陈扬为了顺利把地征到。并且把矛盾控制范围,他直接套用了交州市城区内通行的征地补偿计算方法。要知道城市和乡镇的区别可差天远了,这样一来,仅仅是安置补偿这一块就得多出近千万。
这也是他顶住压力帮群众从上面争取回来的条件。
在他看来,多花点钱没什么大问题,这点小钱跟他要争取的时间相比不值一提,将来开发区随便弄一个项目就什么都回来了。只要老百姓能得到实惠,不骂娘就成。
可谁知道,也不知是谁先传出的风声,说区里面这次有五个亿的征地专项款,跟着又有人在群众中煽风点火。人的贪念是无止境的。这下子。很多本来对政府开出的高额条件很满意并且同意安置方案的群众都不肯签字了。经查,那些挑头闹事的人居然还是公职人员。其中就包括了他手中这份名单里的一部分人。
听取了邪大姐对征地工作的汇报后,陈扬这回真是愤怒了。因此才有了今天这次紧急纠风会议。
足足有一分钟左右,会场里都是静悄悄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虽然陈扬以往在开会时,经常会不顾及别人面子当场就让人难堪下不来台,但像今天这样震怒的时候,还真是破题头一遭。“我今天破个例,在会上我就不点名了,我给你们一个改正的机会,但我把话说在前头,今天出了这个会议室的耳口,谁要是还敢私底下结党营私,从中牟利,煽风点火鼓动群众的,发现一个我就处理一个
陈扬这话说出后,不少人松了口气。
这时,会议室里紧闭着的大门被人敲开,陈扬看了一眼,是前面出去接电话的万伟。见万伟的脸色焦急,他顿时皱了下眉。
万伟急匆匆的走到陈扬身旁,压低声音道:“书记,不好了,元宝街那里有人聚众闹事。都吵着要见您呐。”
陈扬脸色变了变。他知道今天有线台在元宝街挂牌成立,本来他是打算要出席的,但前头接到邪大姐电话就改变了主意,决定留在区政府开会。
再这帮人估计都是想趁着有线台成立之即,把事情挑大。而且很可能幕后有人在唆摆群众。
听到消息,他把目光往台下一扫。顿时就发现有人低下了头。
他当即决定散会。
元宝街。
市电视台的李副台长正急得团团转,原本好端端的揭幕现场现在乱成一团。好几十号人堵住了有线台新装修的大门,要求有线台的记者到他们那里采访。他这趟来,本意是想着能来出个镜威风一下的,没想到却碰上了这破事。
当然,他政治觉悟很高,自然知道什么新闻能报道,这种采访谁去谁可就犯错误了。
但很可惜,他手下人可不听他的。尤其是电视台的红人方记者,貌似已经在采访群众了。
第九十四章 秋夜
第九十四章秋夜
林姗姗的不礼貌搞得晚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不已,随后,于村长就显得更加拘谨和不安了,不时的瞪向自己老伴,估计是还在埋怨老伴把客人给得罪了。
李秋禾倒是没什么异样,仍是很少动筷,不时还会和气的跟村长老伴王婶讲几句话,希望对方别把刚才的事往心里去,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这倒是让王婶受宠若惊得不行,心里暗自感激不已的念叨着,李干部这姑娘年纪轻轻的,不仅人生得俊,讲话还这么温和,哪有半点像老头子说的那样,城里的大干部都喜欢端架子动不动就会张口骂人的哟,也不知将来哪家爷们能有福气,把这么个天仙儿般的闺女娶回家去哦。王婶在村里是兼职媒婆,一来二去倒是帮人瞎操起了闲心。
幸好这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约摸十多分钟过后,李秋禾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脸色登时就是一喜,赶紧起身去边上接电话。
果然,电话是陈扬打过来的,说是大概还有半个钟头这样就能到村子里了,她一喜之下,甚至连没听清楚陈扬后面的话,说了句“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村口接你。”后,就飞快挂了电话。
紧接着,她马上回头对桌里人知会道:“于村长,不好意思,我朋友好像快到了,我得到村口去接他。”
说完心急的她甚至都等不到于老头回答就已经急步朝厅外走去。
“诶,李干部,您等一下,我陪您去。”
于老头见状脸色顿时大变,边说边跟了出去。他可是知道现在在他家院落外头可是有一大帮村民还没散呢,要是一会吓到李干部就遭了。
院子外头,李秋禾刚一跑出来,看到外面那一大帮村民时,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外头走去。没办法,一想到陈扬兴许已经到了村口,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哪怕这会儿被人当做是火星人一样的围观,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但让人意外的是,村里人看到她出来后,竟然没有,反倒是变得安静了些,并且很主动的给她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甚至她所经过的地方,周围附近的村民们还很憨厚的主动跟她打起了招呼。
“李干部,您好啊。”
“李干部,您辛苦了。”
老乡们一句句质朴的问候让李秋禾有点受宠若惊,她边走出于家院子,边还不得不频频微笑点头,口中说着“你好,你好。”,来回应这些热情的乡亲。
其实她也没觉得自己真帮了柳林村多大的忙,一座希望小学最多二十万,而柳林村及附近山村的孩童数量不多,学校规模也不用太大,因此基金会帮村里建的这所小学才花了不到八万块钱。并且当初基金会在全国遴选首期投资建校的那一百个贫困村时,大多也都是由陈扬亲自圈定的,这柳林村当然也不例外。反正,对乡亲们的感恩戴德,她总有点受之有愧的感觉。
这时,于村长和几个随李秋禾进山的同事也追了出来,连连喊着李秋禾等等,她只好停住脚步。
于村长赶上来就气喘吁吁道:“李干部,村口离这儿有二里地儿呢,山里路不好走,又黑,就让我家二小子过去接一下您的朋友就成,您就别辛苦跑那么远的路了。”
李秋禾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了,还是我亲自过去接一下比较好。”说着又看向自己那几个下属,“刘鑫,你们几个也不要跟来了。”然后瞥了一眼也跟过来了但一直低头不敢说话的林姗姗,心里就是一叹,这个秘书是自己挑选的,工作上没得说,但是在品德方面却远远达不到自己的要求。
最后一合计,于村长还是要求要陪同前往,李秋禾也没辙儿,想想反正今晚要在村长家留宿,万一到时候陈扬要跟自己住一个屋里,也总是瞒不过村长家里人的,就点头答应下来了。
很快,支走了几个下属,于村长就拎着煤油灯陪她往村口方向赶去,谁知到半途时,一个穿着身洗得发黄的老式旧军装的中年汉子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喊住了于村长,脸色惶恐的喘着气道:“村长,村长,大事,大事不好了”
这个汉子也是村干部,平时就住村公所里头,负责宣传和计划生育的工作。
看他丢三落四的样子,于村长就觉得在人李干部面前丢了人,皱眉呵斥道:“二牛你好好讲话,李干部也在呢,火急火燎的也不嫌丢人,能有什么大事不好了,真是的。”
“哦牛连连应道,不好意思的冲李秋禾憨笑点头,然后还是很急切的说道,“村长,乡里刚来电话了,说是又有大领导要来我们村考察工作,让我们提前准备一下。”
于村长闻言就是一愣,自打他选上村长之后,不算李秋禾的话,村里来的最大的干部就是从邻村出去的一个管水利的副乡长了,这大半夜的村里还能来多大的干部啊?跟着就皱眉问道:“李干部不是已经到了吗,还有啥大干部要来?”
“不是,村长你听我说,真的,乡长刚刚在电话里讲,说市长要到俺们村来,而且马上就到。”二牛说着,脸上泛起异样的神色,显然刚才能跟乡长通电话让他倍受鼓舞。
而于村长听完后顿时如被人用木棍砸了脑瓜子一下,张大嘴巴半天讲不出话来,愣了足有十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连连问道:“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啥市长要来?”
“村长,是真的,乡长刚刚说了,说这回真的是市长要到俺们村来考察工作了。”二牛抑制不住激动兴奋的情绪,说话的声音一直都是颤抖着的。
的确,听说上回市里有个副市长随随便便到隔壁村考察了一下,结果人那副市长当场就拍板给邻村修了个大水库,现在邻村人再不用担心干旱季节没水灌溉庄稼了,几乎年年都旱涝保收,而且闲时又利用水库搞起了水产养殖,听说赚了不少钱,村里家家户户到年底都有发奖金的,也算是脱掉贫困的帽子了,这可着实是把他们村子里的人羡慕死了。
“什,什么”
于老头傻呆呆的嘟哝着,还是不大敢相信,脑子里却也是跟二牛的想法一样,这年头,就怕领导不下来啊。
又颤声问:“二牛,乡长说是哪个市长,”村里隔个三五天就有邮递员送份乡里过期的南港日报来,因此于村长也多少知道一些本市领导的名字。
“听乡长刚才说,说是,来咱村的是咱们西州地区的陈市长真的是咱们西州的陈市长要来了。”二牛一个三十好几的老光棍,这时眼圈都红了起来。也难怪,他这时仿佛已经开始幻想着陈市长给村里撒下大把的钞票,然后他们村也能跟隔壁村一样,脱贫致富,而他也可以能有钱娶媳妇了。
“什么?”
二牛这句话如同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村长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腿弯子一软,竟直接摔坐在了硬邦邦的泥地上。
然后牙齿跟结冰了似的,瘫倒在泥地上,哆哆嗦嗦的失魂落魄的问道,市长?”
“村长,您别倒下啊,咱村可就指着您了。”二牛赶紧上去扶起于老头,边拖着他往回走,嘴里急急忙忙的嘟哝道,“乡长刚刚还说了,时间紧迫,恐怕来不及精心准备了,但还是要求我们村委会立刻行动起来,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务必要把咱们村改革开放以来所形成的良好精神风貌展现在陈市长面前”
看着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于村长被二牛连拖带拽的拉走了,李秋禾不由暗地里摇头苦笑一声,瞧这些人,一听说人家陈市长要来,还没真见着人呢,瞧这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嘛?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弯下腰,从地上拾起刚才老村长掉在地上却忘了拾起的煤油灯。
还好,灯没有熄灭。
目光再次转向远处的村口方向,却是怎么也迈不出步子了。
的确,既然陈扬是来考察的,身旁的随行干部肯定少不了,自己再贸贸然的去村口等他,总是会让他手下那些干部胡乱猜测的,对他影响不好。
想了想,她干脆就这么拎着盏昏黄的油灯,站在了路旁的一处土丘上,远远的观察起了远处村口方向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村口方向才闪烁起了一连串的车灯,貌似进村的车子还不少,目测都已经超过十辆了。
看着那些忽闪忽闪的车灯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轻咬了咬下唇,心里边却是郁闷的想到,不是早说好了是过来休息两天的么,怎么现在又变成来村里考察了呀?哼,真是讲话不算话,害我白白高兴了一场。
虽然此刻时间尚早,才刚过九点,但山里的夜晚却已经有了些许的凉意,她忽然间也觉得有点冷了,便下意识的伸手环抱住自己胸前。
这时,一阵冷冽的山风吹来,把她的裙袂吹得猎猎作响起来。
于是,这夜风渐凉的初秋深夜,在这个光秃秃小山坡上,这昏黄油灯的,这一袭秋装却清淡如菊的美人,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构成了一幅很诡异的画面。
而画中美人绰约的身姿,随着秋风渐起,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极了
柳林村村公所前一段约百十来米的黄泥路两旁,此刻旌旗飞扬,鼓乐声满天飞,大幅简易的标语彩旗横飞,其中最中间,最大的那个横幅上面写着一个大标题——“热烈欢迎陈市长莅临柳树村检查指导工作”
别说,就这个横幅来讲,虽然因为时间关系,制作得有些简陋,甚至横幅上面的字迹都好像还没干,但这内容还真挺像模像样的。
这里不得不称赞一下老村长的组织能力,在短短的半小时之内
而这热闹的景象让人差点忘了现在都已经快九点半了,要知道在村里面,平时过了晚上九点钟以后,绝对是夜深人静的时段了,基本上你走在田间小路上,最多也就能听到几声稀稀落落的狗叫声,像这么热闹的景象绝对是这小山村这么多年来的头一遭。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在初秋深夜冷冽的寒风中,列队站好在道路两旁的小朋友们大声喊着欢迎的口号。此时已经有点冷了,小朋友们的脸颊大多都被冻得通红,但他们仍然在努力大声的喊着欢迎的口号,并且每个小朋友的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可爱笑脸,衷心欢迎着市里面首长的到来。
是的,也许他们的队列站得稀稀落落的,他们的普通话也并不标准,甚至就连他们的口号也不是十分整齐划一,但是,他们绝对是很认真的。
因为之前紧急动员会上老村长就已经说了,这次来他们村里考察的是西州市市长,是个天大的首长。而他们中间恐怕没有几个人能讲得清楚市长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官,但他们却都知道,能让平时牛气冲天的老村长变得说话语无伦次而且还状若疯癫的,那肯定是很大很大的大官。
他们也不知道市长来村里考察意味着什么,但老村长前面做动员时候说得很清楚了,如果市长实地考察回去后满意了,高兴了,那么他们柳林村就有希望了,而他们这些本村的娃娃们将来也能用上两块钱一支的钢笔了,说不定将来还能有钱念大学呢。大学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在这些村里头的小孩子们心目中像天堂一般的存在。
因此,虽然他们中有很多人其实都是刚刚才被家长从被窝里头拎出来的,但这时却都很懂事的没有哭闹,很努力的按照村干部的要求去做,去喊口号,去挥舞手中小小的红色绿色蓝色的彩旗。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看来不假。
但可惜的是,坐在车里的陈扬此时此刻却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受到夹道欢迎的喜悦,反倒是看到这几十个站在道路两旁瑟瑟发抖着夹道欢迎他的小朋友时,他结结实实的被柳林村在深更半夜里头搞的这么一出欢迎仪式给震惊了一下。
再又看到那一个个鲜活稚嫩的小脸蛋被凛冽的山风吹得又红又紫的,他不由轻皱了下眉头,当即朝前面的胡立楠吩咐道:“小胡,问问看怎么回事?是谁出的馊主意?叫小孩子大半夜的跑出来遭这罪受,这也太不像话了,简直就是荒唐”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陈扬平时行事低调,并且极少有需要到下面调研搞领导形象工程的时候,所以他才会觉得荒唐,事实上比这更离谱的事在国内很多地方都每天反复上演着。说真的,叫这些小孩子出来欢迎市领导很正常,领导都好这一口,以示亲民嘛。这不过是小意思罢了,实际上很多地方下级别的干部为了讨好上级领导,比这更荒唐的欢迎仪式都比比皆是。
“好的,市长。”
小胡能听出来陈扬语气中的不悦,赶紧应下,然后飞快掏出新配的手机,给前车的李书记去了电话。
很快就有了回音。
小胡简单问了情况后,立刻回过头向陈扬汇报道:“市长,李书记说他也不太清楚,前面他只是交代小南乡这边简单做一下准备,安排好食宿之类的问题,却没想到村里会扭曲了自己的意思,这么胡闹一通。”跟着马上就又说道,“李书记说已经通知村干部让孩子们回去了。”
陈扬“嗯”了一声,伸手使劲摁了摁额头,既然已经把自己的意思知会到了,他便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究下去。而且他心里其实也很清楚,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更何况下面这些干部这么做无非还不是想巴结讨好自己,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他们这么做并没有错,只是没想到会碰到自己这样一个极其不喜欢搞这一套的领导罢了。
很快,就见到前面开路的头车上有一名夹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干部飞快下车,并且迅速找到了带领孩子搞欢迎队列的村干部张二牛,然后就见那张二牛同志吓得脸色都绿了,忙不迭的直点头,显然他们也没料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原来还有不喜欢这个的领导。
再过得没两分钟,还在喊着“欢迎”的学生队列总算是被领队带走了。
孩子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还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尤其是村干部二牛叔那一脸黑线的吓人模样更是让他们心里笃定,这次肯定是他们没表现好,要是给市长留下坏印象,那咱村可不就没希望吗?
孩子们怀着失落万分的心情排着长长的队伍被遣散回家了。
而坐在车里的陈扬看到孩子们离去前,脸上那错愕,不解,甚至是委屈的表情时,不禁在心里再次长叹了一声,这种形式主义真是害死人啊。
三分钟后
嗤
在以蜗牛的速度行进了约有五分钟后,随着一声轻微的刹车声响起,本田车总算有惊无险的稳稳停在了前方一幢破瓦房前。
随后,车窗缓缓摇下,陈扬坐在车里,稍微朝外面打量了一眼这间有点类似于祠堂的破落院子。
与此同时,胡立楠已经飞快的先行下了车,绕到后面,轻开了车门。
而陈扬刚一下车,南港的李书记和何市长就分别从各自停车的地方迎了上来,李书记小声对车里的陈扬汇报道:“陈市长,这里就是柳林村的村公所了。”然后又指了指旁边远处的一位候场的小老头,介绍道,“这位就是村长兼支部书记于大根同志。”
其实他原先也不知道村长于老头的名字,这柳林村的资料,甚至包括整个小南乡的资料,都是前面在车里恶补的。毕竟要是让陈扬知道自己对所管辖的地方一点也不熟悉,那还不得白白挨一通批评嘛,而且也真有点说不过去。
陈扬顺着李书记所指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看上去十分紧张不安的老同志就站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而这位老同志身上打扮极为特别,光看上半身倒还好些,一件极为正式的深蓝色中山装,扣子扣得异常整齐,上衣口袋里海插着支钢笔,笔挺挺的,显得很有精神的样子,尽管这身衣服看上去明显有了些年头,并且袖口处有好几处都已经磨得脱线了,但还算是很得体。可配上他下身套着的那条泛白的绿军裤,整体一看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了。
看这一村之长的穿着打扮就大约能猜到,柳林村的确是如假包换贫困村。
陈扬心里暗叹一声,立刻快步朝村长走了过去。
于村长见市长朝自己走了过来,一时激动之下,竟忘了要主动迎上来,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而他身后的几个村干部也是同样,这时更是都有点六神无主的感觉。尤其是陈扬看上去竟如此的年轻,就跟个小后生似的,这完全颠覆了他们想象当中市长那威严冷峻的形象。
“于大根同志,你好。”
陈扬主动伸出了手,他没有批评对方前面整出的那出荒唐之极的欢迎仪式,而是亲切的问候了一声。
“陈,陈市长,您,您好。”
于村长的表现跟其他基层干部没什么分别,话说得吞吞吐吐的,松开手后,耳中犹自不停嗡嗡回荡着陈市长那干练、沉稳、还略带磁性的嗓音,整个人如坠入梦中,只觉得跟陈市长这么大的领导握过手之后,有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陈扬转头环视了四周一眼,发现欢迎的队伍里头,其实还有很多普通群众在场,但他们大多都是远远的躲着观望,目光闪烁着,并且每当他朝这些乡亲们看过去时,乡亲们的目光就赶紧惶恐不安的躲开了。
但尽管如此,陈扬还是能从他们好奇打量着自己的目光中读出了同样一层意思,那就是殷切的期望。
是的,他知道自己的到来,对这些群众意味着什么。他们期望自己的道来,能改变他们的窘迫穷困的境况。
没错,对陈扬来说,做到这点并不困难,但同时却又十分的困难。
不难的是,以他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这个村落的落后面貌,他真正感到困难的是,他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让一个柳林村富裕起来,而是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整个大西州地区都富裕起来。甚至,他还希望有朝一日,他再也不会看到国内还有这样贫穷的村子存在。
而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要拥有更大的权力,也必须站在更高的位置,否则,这一切都是空想。
不知怎的,他心里边本来准备了有很多话要讲的,可这时候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半句话也讲不出来。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凝了凝神,转头对身边的李书记道:“武平同志,你马上去安排一下,找个大点的地方,看看乡亲们谁有兴趣的话,都可以叫过去坐坐,我也想听听看大家有什么话想说对我这个市长讲的。”
李书记暗地里一皱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跟这些村民聊天没问题,可万一中间有人乱说话就麻烦大了。想到这,他就有些犹豫的劝道:“市长,今天会不会太晚了点儿,您看,要不等明天”
陈扬摆摆断道:“不了,我看今晚就挺好的,乡亲们不也还有很多都在这儿吗,省得明天又会耽误大家去忙农活。”
李书记无奈,只好点头答应:“好的,陈市长。”说完就给旁边一个干部递了个眼色,那名干部会意,知道该怎么选人,赶紧转身办事去了。
大约十分钟后,村公所院子的一块空地里挤满了人。听说陈市长要跟大伙聊天,大家都热情高涨的报名,但名额有限,最终还是优中选优的挑出了三十多个老实巴交的村民做为代表,男女老少都有,当然了,也都是些良民,刁民那是肯定没这种机会的。如果不是陈扬搞突然袭击,相信肯定还会做得更好。
其实按李书记的真实想法,他原本是不怎么希望这么多人过来的。可不是吗?有什么好聊的啊?瞧他们苦哈哈的样子,无非就是想借机跟陈市长吐些苦水,顺便再请愿。但又怕村民若是来得太少了会让领导生疑,那样反倒不美。
因为时间仓促,并且条件确实很简陋,陈扬也就没有让人布置一些桌椅之类的摆设,他自己就站在这不大的晒谷场里头,而旁边的干部群众则自动围成一圈,安静的听他讲话。
陈扬其实没太多要讲的,而且他来这儿的目的本就是多听少说。
因此,简单的寒暄问候了一下,他就开始听村民介绍本村的情况。道听途说都是假的,真实的情况也只有住在这里的老乡们才最清楚,也只有他们才真正知道他们自己当下最需要政府给予哪方面的扶持。
这里不仅仅是指财政拨款,实际上每年财政拨下来的扶贫款都不算太少,但中间各级财政层层克扣下来,真正能到得了村里,真正用于发展村里经济的钱就所剩无几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面村干部有交代,等陈扬讲完后良久,都没听到有人主动发言的,群众们还是跟前面迎接陈扬车架时那样,有些躲躲闪闪的,谁也不敢带头发言。
冷场了一小会儿,还是那个李书记,他心知这样下去可不行,就赶紧又对手下的一个干部使了使眼色,示意让他找两个人出来,这样领导满意了就行,别一会儿显得村民们好像是畏畏缩缩的不干,这就失去开这个亲民会议的意义了,而且这样会显得有刻意的成分在里面,很容易让领导察觉到。不管怎样,先把今晚扛过去再说,回头再好好布置一下,想来就不容易出什么纰漏了。
很快,群众队伍里有个老汉先站了出来,只见他有些哆嗦的挪步出来,陈扬见状忙迎上两步,亲切的握住他的手,问道:“老同志,您好,您贵姓啊?”
“陈市长,我,我叫王富贵。”
王老汉颤抖的回答道,陈市长的平易近人让他激动不已,眼圈立马就有点红了,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了,干脆很没礼貌的使劲抽了抽鼻子,哽咽着感慨道:“陈市长,政府好啊”
王老汉一开口就唏嘘不已,接着又说道,“咱们村可算是把您盼来了,我要借这个机会代表全村十六户孤寡老人衷心感谢咱们的市委市政府。老汉我今年都六十多了,如果没有政府的照顾,我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交代出去了,即便饿不死也早该病死了。”
跟着就马上列举了一大堆也不知道究竟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还是他杜撰出来的先进事迹,比如某年某月南港市政府组织的“下乡送温暖活动”,“南港市市委班子走进山区扶贫助困活动”等等之类的。
而这王老汉开了个头之后,随后又先后有几名群众站出来发言,虽然村民们的语言很朴实,并且表情也很自然,但其实实际内容却也都跟王老汉说的差不多,无非都是些感谢政府,感谢党的套话。
现场气氛一度变得热烈起来了,不仅仅是群众踊跃发言,干部们也纷纷大谈特谈起了这些先进活动。
陈扬一直在亲切的跟群众交流沟通者,但实际上他心里面却很清楚,知道自己这趟算是白来了,真正的民意没听到半句,反倒是听到了连篇累牍的阿谀奉承之词。
算了吧,这种形式下的交流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陈扬有些郁闷的想到,对此却也无可奈何。
跟群众们聊了约摸有二十多分钟,快到十点的时候,李书记又来劝道:“市长,时间很晚了,再说,您也赶了一天的路,而且还没有吃晚饭,我看今天的会还是先开到这儿吧。”
“嗯,那就先这样吧。”
这次陈扬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的确,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
可就在陈扬一行人离开晒谷场,打算到另外一处大厅用餐时,陈扬却看到一个岁的小男孩这时正吃力的端着只盛满了滋补糖水的大水碗,也正打算,看来是。
而在这凉嗖嗖的夜晚,这个小男孩却是穿着一身短打装扮,似乎他不怕冷似的。
“小朋友,你等一下。”
陈扬朝他招了招手,叫住了他。
而旁边的干部们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因为任谁也瞧出来了,这个小男孩身上穿的那条短裤上有好几个很明显的大补丁,看来他不是不怕冷,而是他家里估计是实在没钱置办衣物给他。
小男生被陈扬叫住后,一时间就有些莫不清楚头脑,不知道这位大领导要问自己什么,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傻呆呆的模样瞧来甚是可怜。
陈扬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轻叹口气,问道:“小同学,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叔叔,我,我叫张国。”小男生虽然很紧张,但还是顺利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小同学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你这大冷天的穿这么单薄,你不觉得冷吗?”
“叔叔,我不冷的。”
小男生使劲摇了摇头,可说完后就直接打了个喷嚏。
“小铜须,你家里条件不好,对吗?”
“嗯,。”
这次,小男生用力的点点头,他觉得这个叔叔不像坏人。
“可新希望小学不是免费给你们发了秋装校服了吗?你怎么不穿呢?不好看对吗?”
“不是的,叔叔,学校发的校服可好看了。”小男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叔叔我舍不得穿的呢,因为爸爸说了,新衣服能卖不少钱,但若拆开包装了,就不能卖钱了呢。”
“那你以后上学去学校怎么办?你不想继续念书了吗?”陈扬又问。
小男生一下愣住,半天才黯然垂下头,小声说道:“叔叔,我很想继续念书的,可我家里没钱继续供我念书了。”
“快进去吧,一会儿赶紧跟你家大人回去。”
陈扬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边说着,轻叹口气,然后才从地上起身,随即脸色却变得愈发的凝重起来。
而他边上,李书记和何市长两人都是满脸羞惭。显然童言无忌,这个小男生说的一番话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刚才他俩精心布置的和谐欢乐的景象。
等小男生离开后,陈扬却没继续往前走进偏厅用餐,而是站定在了门口处。
他不走,其他干部自然也不敢进去。
“同志们,南港是比不上,但在我们整个西州地区,南港市绝对不是最穷的,可你们看看,在南港竟然还有如此贫穷的地方,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平时的工作真的做到位了吗?”说话间,陈扬的语气变得愈来愈严厉起来,“我不知道国家和省里每年拨下来给像柳林这样的一个贫困村的扶贫补贴究竟有多少,但我想,总归还不至于让小孩子没衣服穿,没有书念。你们说是么?”
众位西州干部顿时闻言,尽皆脸色羞愧的低下头去。
“我很想知道,你们市里究竟把国家拨给的扶贫资金挪用到了什么地方?你们市里又是谁来具体负责这块工作的?”陈扬这话已经有点问责的意思了。
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干部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陈市长,国家和省里头拨下来的扶贫专项款一直都是划拨到财政的,我是具体负责财政统筹的,因为这两年南港的海边旅游发展得很迅速,力求打造出一个属于南港的旅游品牌,常委上会的意见也是尽可能把财力物力人力等等向这方面倾斜,向这个方向。这才有点忽略了扶贫工作。”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接受您的批评,的确是我的工作没做到位,我回去后一定向您做深刻检讨。”
现阶段各地方政府挪用上面拨下来的各种专项拨款的现象并不罕见,而且不光光是扶贫款,像什么教育、农业、甚至是宗教等等的专项款都鲜有不被挪用过的记录。反正钱到了各地财政局账户上了,怎么花那就是当地政府说了算了。上面虽然有硬性要求不得挪用这类型的,也有制度制约,但效果总归还是不甚理想。
因此,他这个检讨更像是替自己开脱。
陈扬看了这名中年干部一眼,却才知道原来这人竟是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彭大队长的亲姐夫,也就是南港主管经济的副书记周耀坤。没想到前面的事情才刚暂时放下,这里的事又牵扯到了他。
说实话,陈扬之前就已经有了要动一下这个周副书记的念头,毕竟在他看来,一个能够纵容自己亲戚胡作非为的市委领导,若说自己身上没有问题,那种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李书记,中央早就三令五申过,要求各地方政府少搞一点面子工程,多为群众做一点实事,你们都当成耳旁风了吗?还是你们觉得拿个旅游城市的称号,比让群众吃饱穿暖来得更加重要?”
陈扬的质问声不大,但却让一众干部们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李书记等人老老实实的低头挨训,不敢搭腔,更不敢多言。
随后,陈扬收回看向对方的目光,沉声道:“我不要求大家都能做到跟我一样,一碗水端平,因为那样做不现实,工作总还是需要大家去做,我只是希望,等下次我再来南港的时候,这里能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另外,在这里,我还可以负责任的跟各位讲,在原则问题上,谁要是跟我过不去,那我就动谁的位置”
陈扬的话掷地有声,众人闻言尽皆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在场的其实很多人之前并没有亲眼见到过陈扬,只是早知道这个新任市长很年轻,好像三十岁都还没到。今儿个这么一见,果然年轻。并且虽说年轻是年轻了些,可不知为何,这个脸色从容不迫的年轻市长给大家带来的感觉却是那么,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让在场的人不自觉的就想往后退两步,就仿佛这个年轻人天生就该是高高在上的领导者,而我等良民则天生就该是小老百姓似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很让人难以接受,但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第九十五章 陪君夜话
第九十五章陪君夜话
一场本来很和谐的干流会,因为一个很意外的因素,最终还原了事情的本质。能当上一贯半职的人都不傻,谁也不会因为几个群众在村干部的要求下向市领导做,说几句煽情的话而改变,柳林村还是那个穷得掉渣的柳林村。
而陈扬的晚餐并不是在村公所吃的,他甚至最后都没有进到餐厅里面,就直接离开了村公所。
他不是什么道德圣人,但是他有自己的道德底线,若是看到村里的群众家里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而自己却领着一帮干部在这里大鱼大肉的胡吃海喝着。是的,他做不到。
而陈扬没胃口吃这顿大餐,随行的李书记等南港官员们就更没理由进去用餐了,都相继脸色难看的跟了出来。也是,这种时候,哪怕再饿也得拼命忍着。
不过陈扬却没让他们再继续跟着,只是叫上刘猛和小胡两个随从,打算去村南边新修建好的南扬希望小学还有其他一些地方转转。说实话,但凡去到了一个陌生地方,他的精神总会变得很好,有时候甚至整夜都睡不着觉。
当然,主要还是他得抽个空跟李秋禾见个面,不然,这身边老跟着一大堆干部也不是个事。虽说到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捕风捉影的作风问题已经完全影响不到他了,但他多少还是得注意点影响。条件允许的话,实在是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
其实刚才在村公所的时候,虽然因为人多,他并没看到秋禾的人,但他知道秋禾既然已经提前到了,那么刚才那会儿肯定也在那些围观群众里面偷偷乐着呢。
但车子开了一段路之后,陈扬打秋禾手机时,电话通了却没人接。他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往心里去,想着待会再打好了。
学校距离村公所不算太远,不到十分钟后,南扬希望小学就到了。
下了车,粗略一看,这所小学规模不大,只有一幢四层楼高的教学楼,以及一个很普通的水泥地板的篮球场,外面则是围了一圈两米左右高的围墙,把整个校区圈了起来。
嗯,的确是一所很普通的小学,比起城市里的学校还是简陋很多,但对于柳林村,甚至是这附近的其他几个村子来说,就是这么一座小小的学校,却承载着他们未来的希望。
在门外抬眼往上看过去,却见远处的教学楼里靠边上的还有几个房间亮着昏黄的灯光。他之前已经听秋禾介绍过,说是学校的硬件算是初步建起来了,但因为才刚成立,在当南港教育局挂的是民办头衔,师资方面需要校方自己解决,教育局方面也做了一些教师的思想工作,可因为村里条件不好,教师们都不愿来,最后还是乡中心小学的一个退休校长牵头,基金会方面又出资在当地返聘了一些愿意为教育事业发挥余热的退休教师,才算是把这个草台班子给搭建起来了。
而这时候陈扬所看到的那几个深夜还亮着灯的房间,显然应该就是那些退休教师的办公室了,当然了,因为条件有限,这些办公室其实也是他们的教工宿舍。
想到前段时间听秋禾说起基金会新建的希望小学招老师难时,那满脸郁闷的小模样,陈扬不禁有些莞尔,同时更多的感觉到肩头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默默想着这些让人挠头的事情,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信步走到了校大门口处,抬眼一看,校门右侧的大理石门柱上,镶嵌有“南扬希望小学”这么几个烫金大字。
看到这几个大字,又想起在全国各地,像这样在学校正大门的墙上刻着这几个大字的学校还有将近百所时,陈扬的心中有种满足感油然而生,当初在华海跟人斗富似乎也变得有点意义起来。当然,他也知道,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基金会的团队运作,他在里面做的其实不多。
校大门口没有门卫,铁门也没有上锁,见到陈扬有进去瞧瞧的意思,小胡忙快步上前,轻轻推开了禁闭着的两扇大铁门。
进到校园里,刚想去到西面那唯一的一个篮球场看看时,远远的就看到那篮球场旁边的一处升旗台上,披了风衣系着丝巾,身材高挑的时尚女郎亭亭玉立的站在那旗杆底下,正笑意盈盈的朝他看过来,似乎早就猜到他要来,并且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很久一样。
“咦,这不是南扬集团的李总么?”
刘猛和小胡两人都是一奇,显然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李秋禾这个美丽的女总裁。之前在西汽改制过程中,他们这些陈扬的跟班倒也曾见过好几次李秋禾,而李秋禾绝对是那种让人一见之下再难忘记的大美女,是以他们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过今天的李总还是跟他俩印象当中的有很大区别,记得之前的几次接触,李总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很婉约大方,也总是习惯盘着头发,是个气质美女,哪会像现在这样,美得这么放肆,细腻白皙得象羊奶凝乳一样的皮肤,仿佛透明的水晶色的新疆马奶提子一样,晶莹剔透的让人不忍多看,生怕目光落实了,把她的脸蛋刺出两个洞来,一头黑亮的秀发柔顺随意的搭在肩上,头发湿漉漉的,一副刚洗过澡的样子,貌似还化了点淡妆,戴上了一些精致的首饰,尤其是两枚心型吊坠的耳环,更是衬得她整个人俏丽活泼极了。
反正怎么说呢,她现在这个样子再没有往日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高在上的女强人感觉,反倒是更像是个在跟情人约会的小女人。
刘猛这个大老粗很是不解,一个女人怎么换了副打扮之后,竟能给人这么天差地别的感觉,这完全是两个人嘛。
陈扬虽然不是外表清秀,跟大老粗划不上等号,可他的性格,尤其是在对待女人及感情方面,从来就跟细腻这个词儿不沾边,因此他看到这香车美人时,压根就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女人搞什么名堂,站在升起台上像什么话啊?要不是他距离甚远,恐怕他立马就要开口批评秋禾同志了。
当然,若是让人秋禾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想法,估计李秋禾当场想死的心都有了。
话不多说,很快,陈扬就挪步到了球场里,而李秋禾也面带笑意的迎了上来,在陈扬跟前站定后,才很正式的跟陈扬打起了招呼:“陈市长,您好。”她脸上表情跟往常一样,不过却是趁人不注意,俏皮的朝陈扬偷偷眨了下眼睛。
陈扬对此表示无视,干咳一声,敷衍道:“你好,李总。”
而刘猛小胡两人因为跟李秋禾也打过交道,这时也纷纷主动寒暄起来,李秋禾自然很给面子的笑着分别跟他俩打了声招呼。
“呵呵,陈市长,您现在不是应该还在用餐的么,我原以为您晚点才会到的呢。”
李秋禾笑眯眯道,其实前面陈扬前脚一走,她就收到下属的电话通知了。当然,她也就比陈扬早离开没多久,原本是打算先提前到学校里洗个热水澡的,等陈扬他们那帮干部吃完饭了,再干净清爽的跟心上人见面,可没想到没多久就听下属汇报说,陈扬没有在村公所就餐,开完座谈会后就乘车往南边方向过来了,以她的聪明自然不难猜到陈扬是打算到学校来,于是赶紧洗完澡就在这里等着了。当然了,也是听下属汇报说陈扬这次就带了秘书过来,她才敢现身相见。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说这番话时,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情意就连旁边的刘猛和小胡两人都瞧出点端倪来了,都暗自咂舌不已,看来这腰缠万贯的李总跟咱们老板关系也很不一般啊。
跟在陈扬身后的两人下意识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同样一种如坐针毡般难受的感觉来。的确,若是真的,那自己两人可是亮的不能再亮的大灯泡了。
可是这时陈扬没发话,两人想脚底抹油也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听陈扬跟李秋禾在客套着聊着些关于开发南港大码头的问题。
好在时间并不算太长,陈扬虽然并不介意自己跟秋禾的关系被这两个贴身下属察觉到,但有些事还是能免还是则免吧。
又再简单聊了一会儿,他就打算离开了。不是他不想单独跟李秋禾在一块,事实上他现在有很多话想单独跟李秋禾讲,他现在孤身一人在西州工作,其实有很多方面是需要用到南扬集团的能量的,而且他有很多工作自己不方便出面,都得交给李秋禾去办,比如说他马上要在南港筹建深海港口的项目,等等像这些大型项目,他都需要利用南扬集团在南方的影响力,牵头参与进来,而中间更是有很多细节他需要跟秋禾详谈过后才能真正落实,而这些东西,在电话里讲总归还是比不了当面沟通的。
当然了,更加不会是因为两个亲近下属也在场的缘故了,他既然能用胡立楠和刘猛这两个人,那他绝对有把握让他俩死心塌地的追随自己。
没办法,他这趟来还跟着一大帮南港干部呢,想必这时干部们早就安排好自己的住处了,在外面走走倒也罢了,若是整晚上彻夜不归,那肯定就会惹人闲话了,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的确,有时候官位越高,要考虑的东西就越多,人也变得越发的没有自由了,到哪里都是一大帮人跟着。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他身为领导的一种无奈吧,如果他只是个小官员,鬼才懒得管他是不是彻夜不归呢。有所得就有所失啊。
“李总,已经很晚了,就先这样吧,你早点去休息吧,你放心,明天的揭牌仪式,我一定准时来这里看看。”
陈扬笑着结束了两人间假的不能再假的对话,并且做出了保证。
“啊?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李秋禾神色一变,脱口问道,但她的失态也仅仅是一小会儿,很快,便又回复恬静的面容,轻点下头道:“哦,那好吧,您慢走。”
陈扬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陈扬很干脆转了身,李秋禾虽然心里也很清楚,今晚上这村里来了这么多南港干部,陈扬肯定要注意一下影响,两人肯定没机会单独相处了。不然,要是回头传出去他陈市长专程跑来这山沟沟里头会小情人,即便陈扬自己不介意,但影响总是不太好道多留几分钟都不行么?
一时委屈之下,她脱口而出道:“陈市长,您再等等。”
“怎么,还有其他事儿?”陈扬诧异回过头。
“哦,是这样的,是关于我们南扬集团在南港筹建深水港口项目的事情,您如果不急的话,再留几分钟,我有些事想跟您再单独讲一下。”
李秋禾急忙回道。
陈扬看了看时间,虽然回去得晚了点,但总算还在正常范畴内,就对小胡两人摆了摆手:“小胡,这样吧,你们俩先到外面车里等我一下,我跟李总单独聊聊。”
“好的,市长。”
两人同声应道,并且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快步离开了。
等小胡两人出了校门,陈扬才回过头,看向李秋禾,笑着问她道:“好了,现在人都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了吧?”
李秋禾咬唇剜了他一眼,却没吱声。
“怎么了?”
陈扬又问,可李秋禾还是没说话,脸上也不复前面的淡定,而患上了一副委屈郁闷的表情。
陈扬心知她这是在埋怨自己呢,可自己也没办法,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她也知道,再说又不是什么热恋中的男女了,用不着整天要死要活的腻在一起嘛。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还是稍微解释了一下,“秋禾,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来了不少南港的干部,我要说出来得太久了,会让他们讲闲话的。”
“可你也用不着没说几句话就急着赶回去吧,到底你是市长还是他们是市长呀,你就光顾着注意影响,就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么?你知不知道我都在这儿等你快一整天了呢,”李秋禾愤愤不平的轻哼道,说着把脸撇到了一旁。而她这话却不再像是一个女强人能讲得出口的,反倒是像极了一个跟情人撒娇的小女生。
难怪人们常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白痴,这话看来不假,今晚她也是有点闷坏了,明明心上人就在身边,却只能默默的在旁边看着,想说两句私己点的话都找不到机会。当然了,若是在平时,李秋禾怎么也不会讲出这么一番话来的。
陈扬轻叹口气,却没有责怪秋禾的不讲道理,确实,不仅仅是秋禾,换了其他女人想必也是这个样子的。
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秋禾的手,“既然你不愿说话,那咱俩就在这随便走走好了,只要你别跟自己生气就成。”
被陈扬握住手之后,李秋禾的气已经消了大半,轻哼了一声道:“我先声明啊,别一会儿回去晚了让人讲闲话就赖在我头上,我可担不起这个天大的罪名。”
陈扬笑了笑,温言道:“好了,别生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说吧,想跟我聊什么?只要你不想休息,那我就一直陪着你。”
“切,你别讲大话了,我才不信呢。”李秋禾娇嗔道。
“信不信随你好了。”
“你说真的?”李秋禾讶异道,“那我要是叫你今晚不走了,陪我在这里聊一整晚,你能做到么?”
“不走了?”陈扬哈哈笑道,“好啊,没问题,不过你得先说你想干什么哦?”
李秋禾这才转嗔为喜,故作恼恨的瞥了陈扬一眼,然后却又忍不住扑哧一声,很妩媚的笑了笑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你猜猜看呗。”边说边很自然把手抽出,转而两只手一齐挽住了陈扬的胳膊。
虽然秋禾跟了陈扬也有些时日了,可平日里两人在一块谈论得更多的倒是工作上的事情,因此虽然他,但真正意义上的情人间的沟通却是很少很少,少到几乎没有,而且陈扬也从未看到过秋禾流露出这等妩媚的小女儿家的神态来,这也跟他印象中那个工作起来认真严谨,生活中婉约细致的秋禾完全是两个样子,一时间竟瞧得有些走神。
李秋禾见陈扬盯着自己有些走神,心中就觉得有些开心,也不枉刚才费了些工夫精心打扮了一下。她知道陈扬很多事情,不仅是工作上的,甚至生活中陈扬的那几个女人,除了方晴之外,项谨,闵柔,仙儿几个也都跟她有联系,她虽然知道自己的情况,并没有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的想法,但心里多少还是希望陈扬能多宠爱自己一点的。
而她跟其实也还算是一个比较自信的人,但这么多年下来,她也知道跟其他几女比起来,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优势。论长相身材,不如项谨精致几近完美,论修养气质,比不上陈若男高贵婉约,论成熟妩媚,她跟闵柔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小性感完全没法比,论床上功夫,更是不知道差了仙儿一大截。
的确,纵使她自认有倾国之姿,跟这些女人比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哪点都比不上她们,确实是很打击人的。
好在她心态比较好,至少现在她跟陈扬间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想起之前那些年,自己明明喜欢陈扬却只能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屡次暗示陈扬自己的心意,却往往石沉大海,比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苦闷日子已经好得多了。
操场上很安静,两个人就这样在操场上散步聊天,间或会传来的一阵陡峭的风声。
当然,两人聊得最多的东西也还是关于工作上的事情。
“秋禾,上次我跟你说过的筹建南海港的事,你跟那几家有意向的投资方谈得怎么样了?”
“计划书已经大致出来了,只是还有些细节要跟股东们再沟通一下,下个月应该能定下来。”李秋禾边说边皱眉想了一下,才又问道,“陈扬,我叫会计师测算过,西州这个项目总造价最多不超过三十个亿,虽然南扬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流动资金,但我想项总那里应该很容易就拿出这笔钱来的,何必要再引进其他的战略投资者呢?那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也没必要再那么费神的去跟那些投资商谈判了。陈扬,你说是不是呀?”
陈扬笑着摇了摇头。
“啊?难道说,这个港口项目不赚钱吗?”
李秋禾不解道,跟着不等陈扬回答,她就又自言自语的嘀咕说道,“不可能啊,未来大物流肯定是未来物流业的发展趋势,南港地理条件优越,是个很好的出货口,不可能赚不到钱的。”然后抬头瞥了一眼陈扬,恍然道,“难不成你觉得这个项目政府占股比例太大,你觉得吃亏了?”说着自己就有点好笑,“哟呵,看不出来,市长大人您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你不是整天琢磨着要出成绩吗?你也不想想看,将来港口建设起来了,不也是你主政西州一个很亮眼的政绩吗?这点小钱比起您的前途,您还会看不开呀?”
这个马屁拍得不伦不类的,陈扬禁不住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不是赚不到钱,也不是政府要拿大头,原因很简单,我只是不希望项谨在我主政过的地方介入太深。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西州的号召力暂时还不够大,吸引不了多少资金,照我的本意,我是不打算让南扬参与进来的。”
项谨手里掌握的红旗基金其实就是陈扬自己的钱,陈扬此举的意思不言自明,很多事情,下面甚至包括媒体可以瞒得滴水不漏,但中央未必就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说不定都琢磨着该怎么宰杀这头肥羊呢。
李秋禾被心上人捏了捏脸蛋,顿时就觉得有些羞涩,脸蛋不觉间悄悄染上了一丝红晕,加之想起也有阵子没跟陈扬亲热了,一时间就有点动情,经过篮球架附近的一株大榕树旁时,下意识的伸手轻轻扯了一下陈扬的衣角,垂下头,蚊鸣般的咬唇小声说道:“陈扬,咱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好不?”
“怎么,才走这几步就走累了么?”
陈扬不解风情的诧异道。只是他哪里知道,李秋禾上大学那会儿,还是很单纯的一个小女生,虽然当时追求校里她的男生多不胜数,但她念初中时家里就遭逢巨变,父母亲过世后,她就跟小弟两人相依为命,因此,家庭环境造成了她从小性格就有点轻微自闭,一直都把自己牢牢的包裹起来,后来由于勤工俭学时候差点被老板的事情,她就更加的对社会失望了,对任何一个接近她追求她的男人都抱有很重的戒心。她很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除了外表长得漂亮点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小丫头,这些男人的险恶用心可想而知。这也导致她这么多年下来,甚至连一个知心点的朋友都没有。后来工作之后,她通过努力考到了律师资格,之后见到过的社会阴暗面就更加的多了,甚至连她自己的价值观也发生了些许改变,只要客户出得起钱,她就帮谁打官司,也是认识陈扬之后,她一直紧锁住的心门才逐渐的打开了,当然,她那些对社会的不满情绪也早就消失殆尽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那个时候的她终归还只是个花季少女,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每天下了晚自习后,独自一个人走在学校那条长长的林荫小道上时,经常会碰到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光明正大的在树荫底下亲热,每每碰到这种事情,她就会脸红半天,嘴上对这种行为表示不屑,但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羡慕的。只是她回到宿舍里却也只敢躲在被窝里头,偷偷的幻想着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跟心仪之人做这等羞人的事。
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她当然期望能跟陈扬尝试下这种学生时代没机会去尝试的浪漫了。
这时见到陈扬一副诧异的表情,她心里又羞又气,这都什么人啊,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走路吧,还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就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扯了扯陈扬,有些郁闷的轻声道:“陈扬,咱们就再坐会儿嘛,反正你又不是跟这儿待一晚上,那些干部也没机会讲什么闲话的。”
陈扬听着她轻言软语的求告,心里就是一软,然后看看周围,貌似附近连张球台都没有,更别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休息的,就问她:“哪儿?”
“喏,就那儿呀。”
李秋禾指了指对面的篮球架,撇撇嘴回道。即便不能真个跟爱郎,亲热一下以慰相思之苦也不错。
陈扬顺着往对面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恍然,不由哂笑一声,呵呵,这姑娘也学坏了哦。
跟着便转头看向李秋禾,目光中满是调侃的笑意,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李秋禾被他瞧得一阵脸热,忙低下头,躲闪开来,跟着羞臊不已的用力一扯他的胳膊,脸红耳赤的嗔道:“快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