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瑞雪兆丰年
东山县今年的天气有点反常,眼瞅着这立冬才刚过,就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东山人喜雪,雪天里赶大集,结婚的特别多。
这不,今儿个县玛钢厂大门口锣鼓喧天,十几辆挂满红绸的小轿车杵在马路中央,四五支舞狮舞龙的队伍在人堆中起劲的舞着,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伙儿娶媳妇,排场倒是整得挺大的。
挨着厂门口西头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六七个四十岁左右年纪的汉子围坐在树根底下聊得正热火。中间的是一个戴眼镜,留一挂山羊胡的老头,基本上都是他在闲侃,其他人偶然插科打诨一下。
“樊老师,上回那鲁书记调走也快小半年了吧,怎么还没见上面派人下来啊?”一汉子问老头道。
樊老头抚了一下胡子,摇头叹道:“勿谈国事,勿谈国事啊。”
这汉子没理会樊老头的话茬,叹口气说道:“唉,鲁书记这么一走,现在咱们东山怕是连个敢帮咱们老百姓说话的干部都没有喽。”
另外一马脸汉子就着土面敲了瞧旱烟袋,接过话茬道:“那鲁书记在又能顶个屁用,听我家那口子说,有回县里开大会,那鲁书记当着县里老多人的面,被孟县长他们几个说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一把手呢,我看他啊,他妈就是一软蛋,来了才小一年,就灰溜溜让人给整走了。”
“哟,老五,我记着你家婆娘不是在县委扫地的吗,怎么着,还混到人政府里头开会去了?”一穿短棉褂的瘦子打趣道。
余下众人哄笑不已,就连那一本正经的樊老头也不禁莞尔笑了一下,摆摆手说:“其实咱们县里现在弄成这副模样也怨不得人鲁书记,照我看啊,鲁书记还是想为咱们老百姓做点实事的,只是他一外乡人,哪斗得过”说到这里,他摇摇头,“唉,不说了,不说了。”
几个汉子正想听些秘闻呢,哪晓得樊老头说话说半截,顿时大为扫兴,那马脸汉子接话道:“樊老师,你在县中教了一辈子书,路子广,你就给大伙透露透露嘛,说说看市里面这回给咱们县派了个什么样的县太爷下来?”
樊老头经不起拍,拨了拨镜框,干咳一声道:“我也是听我一学生说的,不知道做不做得准。”
“快说,快说。”几个汉子凑得更近了。
“听说这回下来的书记是省里头直接下来的,来头好像还不小,至于叫啥名我一时没记清,不过听我那学生说他年纪不大,是团系统的干部,搞经济的高材生。”顿了顿,樊老头又再叹口气,“唉,一个学生娃子顶啥用哦,连鲁书记这个老革命也才待了一年不到,这年轻书记怕是熬不过半年喽。”
众人一听心里头都凉了半截,齐齐的嘘了一声。
这时候,赶巧有一辆银色的捷达从他们面前缓缓驶过,几个汉子的眼光顿时都被开车的一个漂亮女人吸引了过去,纷纷咂舌道:“哟,这娘们谁啊?”,“该不会是周扒皮在市里养的姘头吧?嘿,今儿个他儿子结婚,待会儿可有好戏瞧了。”,“操,老五,你眼睛长歪了,没瞧见那娘们旁边还坐着一男的吗?周扒皮那狗模样要是能姘了那娘们,可真就是老天不长眼咯。”,“他娘的,咱东山天顶上,老天爷什么时候开过眼了,稀奇个卵子!”
“别在这背后嚼人舌根子了。”樊老头挥挥手打断了众人的话头.
捷达车里,刚被人议论完的漂亮女人一脸笑意的问向身边的男人道:“陈大人,您瞧,您今儿个才刚到我们东山,老天爷就下了场雪来欢迎您,这可绝对是个好兆头哦。”
男人听到这话,苦笑了一声,撇嘴回道:“我说项大经理,你就别拿这些话来逗我穷开心了,你们东山我调查过了,整个就像一到处乱搞的荡妇,又泼又辣。”
漂亮女人嗤的一笑,抽空给了男人一拳头,“陈大人,您是我们的父母官,我可不准你骂我们东山,好赖也是我的家乡呢。”
男人把目光瞟向了车窗外,笑说:“你家乡有一样最美。”
“是啥?”
“你猜猜?”
漂亮女人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说:“呵呵,我知道了,东山在你眼里,准是姑娘最美,不然你咋会看上我哩?”
男人哈哈一笑,看着车窗外的雪景,半晌才道:“你们东山的雪最美。”
漂亮女人一愣,情不自禁往外看,白雪皑皑的一片,银光素裹的,煞是好看,嘴角禁不住勾起一丝笑意,暗啐道:“陈扬你真是个大坏蛋。”心中却已经服气了.
是的,捷达车上坐着的,正是陈扬和项瑾两人。
陈扬刚刚参加完省委党校里为期一个半月的干部班培训,立刻就赶到东山县走马上任了。
因为前面有人在办喜事儿,捷达快驶近到玛钢厂大门时,已经完全走不动道了,周围到处是人,鞭炮锣鼓声震耳欲聋。
陈扬瞧了眼外面热闹的景象,好奇的问道:“项瑾,这谁家在办喜事啊,挺有钱的吧,我看接亲的那十几辆车,加起来怕是有两三百万了吧。”
“怎么着,嫌我这车给您这位县太爷丢人啦?”项瑾答非所问,今天她是瞒着陈扬跑到省城去的,为此还被陈扬批评了老半天呢。
“呵呵,还生气呐,我不是怕你累着嘛。”陈扬笑着捏了捏项瑾的脸蛋,示意她把火熄掉了,接着又说,“项瑾,你在车里等我一会,我下去叫他们让条道出来,这一大帮人堵在路上,像什么样子。”
项瑾扑哧一笑道:“陈老爷,您官威可真不小啊,刚一来就要给人下马威瞧啊。”
“回头我再收拾你!”陈扬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项瑾,拉开了车门
“好啊,奴家可一直盼着相公您好好收拾哩。”项瑾嘻嘻一笑道。
陈扬彻底无语,下了车后,径直往杵在路中央那十几辆接亲车队走去.
咚咚!
陈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开了人群,走到头车的位置,轻敲了两下车窗。
对方摇下车窗,斜着眼打量了一下陈扬,不悦的嘟哝道:“你谁啊,敲个卵子你敲!”
陈扬不以为意地朝司机笑笑,“同志,我的车被你们堵住了,你看你是不是先让让,往前面开一小截路。”
这司机留着一头时下流行的城城哥型,年纪瞧着比陈扬还小个一两岁,不过脾气倒是不小,一听陈扬要他让路,脸子立马就黑了下来,怒道:“你+他+妈长没长眼睛,知道今儿个是谁娶媳妇不?”
陈扬可不是什么顺毛驴脾气,一听这小青年满口脏话,登时就火了,指着小青年沉声喝道:“我不管你们今儿个是谁娶媳妇,我限你们两分钟内从这条道上消失,否则”
“哈哈!”小青年大笑两声,“否则怎么的?叫交警来?你个土包子给老子好好瞧清楚了,”说着他手往后一指,“喏,瞧见没?跟我后面这台车就是县交警队的,有本事你就过去叫咯。”
小青年说完还轻佻的冲陈扬吹了声口哨,摁下关窗键,把车窗重新关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陈书记,你好!
陈扬回头看了一眼第二台车,是辆新款桑塔纳,挂的也果然是警车牌。他顺着往后挤了两步,到了那桑塔纳车窗边,车窗是开着的,就直接对司机说道:“同志,请问你是县交警队的吗?”
那司机看上去三十来岁,剃着个平头,手里夹着支香烟,闻言皱眉往陈扬身上瞧了一眼,斯斯文文的,看不出什么来头,点头回道:“嗯,有什么事?”
“噢,是交警队的那正好了。”陈扬朝右侧路口指了指,“你让他们把车都往前面开开,别把道路整个堵上了,你没瞧见我们跟在后面的车都走不动道了吗?”
司机一听陈扬是叫他们让路的,语气还挺生硬,立刻就不耐烦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不会等等嘛,没看到今儿个这里正办喜事吗?误了吉时难道你负责?”
“办喜事你们也不能把路都堵上了啊。”陈扬声音低下来了不少。
司机弹掉烟头,手往左前方一指,“喏,看到没,那里有一条岔路,你要是急赶着投胎就只管往那走。”
“你怎么说话呢?”
“不爱听拉倒,去去去,滚一边去。”司机说着,还从车里伸出手推了一把陈扬。
陈扬往后踉跄退了好几步,瞧见司机这一脸的跋扈样,连吃了两瘪的他不怒反笑了起来。也是,他在京城大院里见过的纨绔多了去了,真没想到这小县城碰到的人看上去比那些公子哥还牛叉,真是奇了怪了。他理了理衣服,走回去笑道:“同志,你们交警队的电话是多少?”
“他+妈+的,你烦不烦啊!还要打电话报警是不?”司机火了,大骂了一声,咣的开了车门。
陈扬嘴角一勾,站在原地没动,把手机掏了出来,拨通了县委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了一个挺甜的女声:“喂,你好,这里是县委办公室,请问找哪位?”
只是因为现场太闹了,陈扬听着半清不楚的,边往外挤边回道:“帮我找一下你们覃主任。”
“请问你是?”
“我是陈”
啪!
陈扬没想到这司机说动手就动手,一个没注意,手机就被拍飞到了地上。
“今儿个我哥们办喜事,别他妈在这找抽啊!”司机指着陈扬骂道。
说话间,头车上也下来了四五个小青年,围住在了陈扬身后,而一旁的群众也纷纷如避瘟疫般的躲远了些。
陈扬一见这架势,顿时蹙起眉头,自己刚上任就碰到这些个不入流的小混混,瞧周围的群众好像还挺害怕这帮混混的,尤其是动手那司机,身为一名执法人员,眼里头还有没有警队纪律?
如果换做以往,他也就算了,回去再慢慢收拾这帮小混混也不迟,可今天不行,今天一大帮群众都在看着呢,先不管别人认不认识他这个刚上任的县委书记,这个时候他要是退缩了,群众们将来会怎么看?
想到这,陈扬也顾不上对方人多了,快步上前两步,冷冷的盯着那平头司机,沉声斥道:“做为一个人民警察,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什么性质吗?”
陈扬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少群众都纷纷叫起好来。当然,也有一部分群众退得更远了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刚才围坐在树下闲侃的樊老头等人这时候也围上来瞧热闹了,见此情形,樊老头不禁摇头叹道:“唉,这年轻人怕是过路的外地人吧?”
他话音一落,旁边立刻有人应和起来:“可不是吗,没事去惹那几个王八犊子干啥,不是白白找罪受嘛。”
群众们的悄悄话显然把平头司机激得更恼了,他捏着拳头冲陈扬喝道:“操,唧唧歪歪的,老子用得着你来教吗!识相的就快滚,别碍了哥们的事。”
“好,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没有人能教你了!”陈扬眼神一冷,转过身弯腰拾起了手机,嘀嘀嘀的拨了11o。
“操+你+妈的,还真来了个找事的呗!”前边那留长的小青年咋呼了一声,朝陈扬背后猛扑了过来。
蓬!
陈扬被撞了一下后背,手一松,大哥大再次遭了殃,人也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啪!
又是一声脆响。
几乎就在同时,两个小混混从左右两侧很有套路的夹住了陈扬。
这两个小混混看来是学过的,站位很巧妙,陈扬要冲出去势必得动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说服教育还行,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要是跟这几个小混混动了手,传出去他这书记的脸可就丢大了。
正左右为难之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便有一人率先挤了进来。
陈扬一看,却是项瑾跑了过来。
项瑾第一眼就瞧见了陈扬正捂住背部的难受模样,登时“啊”的惊呼了一声,三两步冲了过来,推开那两个小混混,扶着陈扬的胳膊问道:“陈扬,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哟喂,这娘们挺俊的呗。”那平头司机死死的盯着项瑾那漂亮的脸蛋,调侃了一句。
啪!
项瑾怒不可遏的甩手就是一巴掌。
平头司机一愣,紧接着手一扬,就要找回场子,嘴里同时大骂道:“你他娘的找”
“孟县长来了!”
恰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然后围观的人群就跟“狼来了”似地,惊起了一阵骚乱,群众们很自动的让了一条道出来,而那平头司机也是倏地一惊,堪堪的把手收了回来。
很快,陈扬就看到眼前有一大帮人走了进来,男男女女十好几个。
为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不高但步伐迈得很稳健,戴着一副宽边眼镜,后脑还稍微有点秃,看来他就是群众口中的孟县长了。虽然他早就听上级介绍过陈扬的情况,知道这回来的是个年轻干部,但此刻真见着了人,他还是愣了一下,镜片后两只精明的眼珠子明显迟滞了片刻,嘀咕道,这也太年轻了吧?
收起了心里的疑惑,孟县长爽朗一笑,快步走到陈扬跟前,伸出手道:“你好,陈扬同志。我们可总算把你给盼来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直接称呼陈扬为陈书记。
盼我来么?陈扬微微一笑,紧握住了孟县长的手:“你好,孟县长。”
两人松手后,紧跟着又走上来一人,一脸堆笑的主动把手伸到了陈扬面前,“陈书记,你好。”
陈扬脑子飞快的转了转,这人块头倒是挺大,可肚子圆鼓鼓的,应该是县党委副书记吕方学了。笑着应了一声,也跟他握了手。
接下来,孟县长身后这十多个干部每个人都依次上来跟陈扬握了手,陈扬暗自数了一下,这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的人怕是全都到齐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微觉诧异,根据组织部的安排,自己要下周一才会正式到任,自己在电话里也是这么通知县委准备的,难不成这帮干部一个个都成了精不成?
不过,陈扬这么一圈握手下来,外边围观的群众们却都惊呆住了,纷纷想到,原来传说是真的,他们真的迎来了一个年轻得可怕的新书记。虽说这个年轻书记刚才被那几个小混混推搡得有些狼狈,大哥大两次被人打掉,但他那不畏恶势力的良好形象还是在群众中初步建立了起来。
而一旁的平头司机以及长小青年等人则如同被噎着了一般,集体被点了定身穴,每个人脸上都阵青阵白的,心中也早已经如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得不行了,脑子里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这小白脸竟然是新来的书记?这回惨了!
是的,他们的猜测十分准确。
因为很快就有一个中年男子从干部堆里走了出来,对平头司机喝道:“黄勇,我问你,你眼里还有没有纪律,你的思想觉悟到哪去了,你平时都学习些什么!”
平头司机被骂得低下了头,嘴里讷讷道:“萧书记,我,我”
陈扬微笑看着这一幕,从前面两人的眼神交流中,他已经瞧出来这萧书记跟平头司机间八成有点猫腻。于是,他也没说话,而是等着一会这萧书记上来帮忙求情。
果然,萧书记骂了两句就收了话头,转过来一脸凝重的对陈扬说道:“陈书记,今天出了这个事,都是我的责任,回去后我一定会向您做深刻检讨。”
陈扬摆摆手道:“不,萧书记,这事不是你的责任。我初来乍到,还不是很熟悉情况,但是,”顿了一下,陈扬话锋一转,“我有一个原则,这种害群之马必须清理出警察队伍。”
陈扬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群众们是自的,而那些干部们则有点被迫的感觉。至于孟县长,他倒是没跟着起哄,眼皮轻跳了两下。萧书记脸色阴沉的退了回去。
这时候,停了好一会的鞭炮声骤然间响起,貌似迎亲车队进厂里接亲的吉时到了。
陈扬扫了一眼面前这十多个精神抖擞西装礼服的干部,孟县长等少数几人胸口上还别着礼花,很显然,他们穿得这么隆重不大像是来迎接自己的。更何况今天是星期五,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呐。
“好吧,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跟大家提前见了面,待会儿咱们就直接回县委开个常委会吧,我也好认识一下大家。”边说着,陈扬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点过一刻,我给大家二十分钟时间准备。另外,我想先告诉大家,我这个人一向来很讨厌别人迟到,尤其是在开会的时候。”
说完,陈扬也不等下面人答应,对身边的项瑾招呼一声,转身就先从人堆中离开了。
群众自的让开了一条大道,好几个胆子大的还朝陈扬喊了几声“陈书记,你好。”,陈扬一一点头微笑示意了一下。项瑾有些飘飘然的跟在陈扬身旁,手心里似乎都渗出了几滴汗水来。
直到陈扬背影消失后,现场才恢复到了之前的热闹,人人议论纷纷。
“樊老师,这个新来的年轻书记好像挺牛逼哈。”那马脸汉子啧啧有声道。
“就是就是!”好几个人附和道。
“你们懂啥玩意,别在这里瞎说!”樊老头呵斥了大伙一声,转过头望着陈扬离开的方向,眼神中现出了一抹浓浓的忧色来。
场中央,干部们没谁敢先挪脚的,个个都看着孟县长,两个年轻女干部则低着头窃窃私语着。
其中一个女干部略带夸张的哇了一声,说:“原来咱们县新来的书记这么年轻有为啊,样子长得倒还挺好看的,就是他笑起来我都觉得老害怕了。”
另一个则没好气的轻掐了一把这个花痴女干部,“你害怕啥,人家陈书记又不会看上你,你刚才没瞧见么?人陈书记身边站着的那个女人多俊啊,那身段那模样就跟戏台上的美女似的。”
花痴女干部没理这茬,继续表看法:“小燕姐,我觉得这陈书记好像挺有钱的哦,他身上那件皮夹克我好像在省城的工贸大厦见到过,标价要五六千块呐。”
“切,那夹克算啥,你瞧见他手上戴的那只表没?进口梅花牌的,我在报纸上见过,一只就要四五万块钱呢。”
“啧啧,妈啊,真吓人,这陈书记该不会是个大贪官吧。”花痴女干部咂舌不已。
两人聊天的当口,一个秘书模样的男青年凑近到孟县长跟前,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孟县长,您看我们这”
孟县长手一挥,转过身对其余干部道:“大家还愣着干啥,都回县委开会去吧。”
干部们如释重负,赶紧离开了现场。
这时,前面那萧书记走到孟县长身侧,语气阴不阴阳不阳的说道:“老孟,你说咱们县这新下来的书记什么来头?年纪轻轻的,脾气倒挺横的啊!”
孟县长嗤笑一声,“能有什么来头,前段时间你没看报纸吗?他不就是那个把江州闹得鸡犬不宁的龙门县文化局副书记喽。”
“哦,难怪上面会派他下来。”萧书记恍然大悟,“听说上次那啥选美比赛他好像帮龙门赚了不少钱哩,前两天我到市里开会时还听廖书记说起,龙门那老谭明年很有机会调到市里呢。”萧书记的语气有些酸不溜秋的。
“呵呵,老萧,你就别眼红人老谭了。”顿了顿,孟县长的目光瞟向了陈扬离开的方向,自语道,“这儿可不是龙门咯。”.
项瑾驾驶着捷达欢快的行驶在大马路上,不过她的脸色却没有捷达那么飞扬,有些不解的问道:“陈扬,你才刚来东山,根基太浅,刚才那么做会不会太”
“项瑾,我知道你的意思。”陈扬笑着打断了项瑾。
“唉,我总觉得,这官场上万事还是留一线比较好吧。”项瑾忧色未减。
“呵呵,留一线么?”陈扬嗤笑一声,“其实我已经留了很多线给他们了,你刚才没看到么?”
项瑾不解的看了一眼陈扬。
陈扬摊了摊手,沉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他们,虽然我很年轻,但是我到东山来,绝不是来学习的!”
第四十七章 初来乍到
东山县的常委设置很常规化,一共十一个人,按官方排序是这样的:
第一位自不消多说,陈扬做为新上任的代书记,无可争议的排在第一位。当然,在县里的影响力就是另一码事了,毕竟他初来乍到,还谈不上影响力这一说。官场上,鲜有一、二把手能尿得到一个壶里去的。因此,以他这种年纪和资历,以及在县里的根基,在外人看来,成为一个弱势的一把手指日可待。
第二位,县委副书记,县长孟卫国,在陈扬上任补缺之前,他一直负责抓县里的全面工作,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里大多都是他的人,他的政令在东山县各级部门可谓畅通无比。从某种角度上说,这也算是一个相当团结的集体。陈扬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他的背景,原先给市委赵书记干过两年秘书,算是赵书记的嫡系,从市组织部干部一科的科长任上破格提到东山县县长位置的。面相有些显老,看上去像四十多岁其实今年也才三十六不到,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
第三位,县党委专职副书记吕方学,就是那位挺着个大肚子,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老吕。做为专职副书记的他主要负责党群工作,例如组织部,宣传部等党群机构都是他来领导。但这只是官方的分配方法,私下里县委县政府各大小部门的头头脑脑心里的想法就不一定是这样了。尤其是在干部用人方面,县组织部长李全是孟县长一手提拔的,要提哪位干部李全直接跟孟县长商量着就定下了,他这个副书记基本上相当于摆设。当然,他今年四十五了,官路貌似已经走到头了,他也干脆乐得做个甩手店小二。
接下来,组织部长、武装部政委、统战部长等等常委的排名则按照任常委的时间先后决定。
值得一提的是排在第四位的县政法委书记萧五海,他是部队转业干部,目前主管公检法,而陈扬之前没猜错,那个叫黄勇的交警队副中队长还真就是萧书记的娘家妻弟,原本是县里边的一个混混,被他弄去省警察专科学校镀金回来后,安排进了县交警队。他也算是县常委里的老人了,先后伺候过三任书记,到陈扬这儿,已经是第四任了。原先有机会调到市人民法院当个副院长,但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最后还是留在了东山.
县委开会用的大办公室也就是按照这种座次排序的。不过今天来的人比较多,除了常委之外,县政府的四个抓具体工作的副县长及办公室主任等等一些干部也都按陈扬的要求,早早的在办公室里等候了。
陈扬入场落座的时候,让秘书小董帮他点了个名,很好,没见有人迟到。
接下来他先做了个自我介绍,因为工作的时间不长,资历尚浅,五分钟内他就介绍完了自己。
当大家听说他就是前段时间在龙门搞选美比赛的那位文化局副书记时,顿时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众人想法不一,有的人这才明白过来,上面这次安排这个年青的新书记来东山,看来是要狠抓东山的经济建设了;也有的人政治触觉比较敏锐,他们从陈扬的年龄经历及性格等等资料约摸嗅出了一丝上面的想法;另外还有一部分人想法则比较低级,他们尽联想到男女关系那上边去了,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领导门里,其中可不就有一条说的是这新书记跟参赛选手之间不清不楚的吗,由此他们也就认定了,这位新书记八成是个作风不怎么正派的干部。
总而言之,各种各样想法的人都有。不过归根到底,通过陈扬刚才在玛钢厂门口演的那一出以及这一番自我介绍后,大家对这位新书记都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随后,在座的从孟县长开始,依次按照顺序做了自我介绍。
陈扬来东山之前已经把县里科级以上干部的资料都浏览了一遍,等这些人依次做自我介绍时,他也悄悄在脑子里对号入座,算是对东山县的各级干部有了个初步的印象。
因为今天的会议只是个临时安排的见面会,还谈不上汇报安排工作或是讨论具体问题。因此,等在场所有人都介绍完毕后,陈扬就宣布散会了。
会后,陈扬单独把吕副书记留了下来,询问了一些具体情况。
他是这么认为的,做为县委里的专职副书记,而且还主管党群工作,吕方学这个副书记的位置很重要,等同于他的左膀右臂。
党群工作说白了最主要的就是管人,在燕京红色大院里长大的他很早以前就理解了这么一个道理——在共和国,管人就等于管一切。
因此,陈扬知道自己的工作要想开展顺畅,先就要把这个吕书记抓在手心里。
但很可惜的是,吕方学虽然对陈扬问到的几个问题都做到了知无不言,但没有达到陈扬希望看到的言无不尽的效果。
当然,陈扬也没有过多的苛求什么,随便聊了十多分钟后,就微笑着送吕书记离开了。
离开会议室的时候,这个心宽体胖的吕书记禁不住暗暗摇了摇头,想必他心里边也很清楚,自己错过了第一时间倒向新书记的绝佳机会。但是,惋惜归惋惜,吕书记并不后悔。几十年官场经验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在局势没有明朗化之前,提前倒向任何一方都是相当愚蠢和不理智的行为。
官场不是赌场,仅此而已。
之后,陈扬谢绝了县委办公室覃主任要帮他安排住宿的要求,径直去到了县委大院对面街的一家甜品店。
项瑾没跟陈扬一块进县委里,就一直在这家甜品店里面等着他,这会正翘以盼着呢。看到陈扬进了店,她赶紧起身结了帐,奔过去挽住了陈扬,嗔怪道:“你怎么开个会开这么长时间啊,都快一个半钟头了,我坐这儿就快变成望夫石了呢。”
陈扬呵呵一笑,“我前面叫你跟我一块进县委大院,你偏不听,说什么怕影响不好,这会儿倒又怪起我来了。”
“去。”项瑾摁住了陈扬在她腰间使坏的手,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还能去哪?去你家呗。”
陈扬说完直接拉起了项瑾的手,快步向外面的捷达走去。项瑾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偷偷轻笑了两声,紧紧的跟在了陈扬身后
第四十八章 拜访
项瑾家住在县城宝坪街一带,是一栋三层楼的私人房。
等项瑾把车子停好在街边后,陈扬却又有些踌躇起来,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味道的感觉,总之很怪异。上辈子他是奉了老爷子的命,直接跟养父家里的大小姐陈若男结了婚,虽说不咋地,但好歹也省去了见岳父岳母这一比较尴尬的环节。今天来项瑾家串门子,可是他活了两世人的头一遭,也难怪他会这么忐忑不安。
项瑾也察觉到了陈扬的不安,俯身过去帮他解开了安全带,促狭道:“怎么了,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好意思?我跟你说,你可不许打退堂鼓哦。”
陈扬握住了项瑾的手,撇撇嘴笑道:“你太小看我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临阵退缩的。”
项瑾嗤的一笑,在陈扬脸上啪嗒亲了一口,笑道:“呵呵,这是鼓励你的。”接着又道,“陈扬,待会儿你记住了,千万别跟我爸说你是咱们县的县委书记,他这辈子最讨厌当官的了。”一路上项瑾反复交代了不下十次,这都快进家了又强调了一次。
“这瞒得了一两天,也瞒不过一辈子啊。以后若是让你爸知道了,那不更惨?”陈扬苦笑道。
项瑾皱了皱眉,却还是强自道:“不管了,先过了今天这关再说,把我爸哄好了,等以后我们结了婚,他再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陈扬哭笑不得,真不知道项瑾哪来的这套理论,不过具体情况他不是很了解,也只好由着她了。
两人相继下了车,开门前,项瑾还仔细的帮陈扬整理了一下领口型,看了半天觉得满意了之后,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爸,妈,我回来了。”
因为房子是老式结构,一楼的大厅透光不好,有些暗,项瑾挽着陈扬,一边打开客厅的大灯,一边朝屋里喊了一声。
“是小瑾回来了啊”
后屋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一个女人声音,紧接着便从里屋转出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挺慈祥的模样,脸盘子跟项瑾差不多,看得出来,项瑾妈年轻时候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她腰间系着一条围裙,估计前面正忙着做菜呢。
项瑾妈这时候也看到了陈扬,同时又现自己女儿小鸟依人的挽着这个男人,登时有些诧异,问道:“小瑾,这位是?”
陈扬没等项瑾开口,就伸出了手,抢着说道:“伯母您好,我叫陈扬,是项瑾的男朋友,这次是专程来拜访二老的。”
项瑾妈妈有些慌乱的用围裙搓了搓手,正要跟陈扬握手时,项瑾却已经把陈扬的手拉了回来,呵呵笑道:“得了吧,你跟我妈握什么手啊,又不是人家领导会见外国来宾。”
陈扬尴尬的陪笑两声,他刚才伸手出去就后悔了,都怪今天早上握手太多,成习惯了,也不看看现在这是什么场合。好在他心态调整得很快,接着就把手里拎着的两大袋子烟酒和水果递到了项瑾妈妈跟前,“呵呵,伯母,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项瑾闻言嗤的一声,再次掩嘴笑了起来。陈扬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顿时纳闷不已。而项瑾妈妈也有点不好意思,那两袋东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用眼神瞪了好几下女儿,可项瑾却好像没看到似的,依旧是呵呵的笑个不停。
项瑾笑够了之后,才主动接过陈扬手里那两袋东西,啐道:“你就别跟我妈客套了,好假喔。”
“小瑾,你怎么说话呢!还不快把东西拿去放好。”项瑾妈妈用眼神狠狠的剜了女儿一眼。
“嗯,知道啦。”项瑾冲母亲悄悄吐了吐小舌头,拎着那两袋东西到一旁的立柜去放了。项瑾妈妈这才转向陈扬,亲热的招呼陈扬到沙上坐下了。
落座后,陈扬有些拘谨,因为项瑾妈妈不但跟过来坐下了,而且还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让他感觉自己就跟没穿衣服似的,老不自在。
项瑾放好东西,转头问了一声:“妈,我爸呢?”
“啊!”项瑾妈妈回过神来,头也不转的对女儿道,“你爸在院里摆弄他那堆破石头呢,你快去把那老头子叫出来。”
“哦。”项瑾乖乖应了一声,丢下客厅里的两人,进了里间的通道。
项瑾这一走,陈扬更加坐立不安了,他没经验,不知该说什么好,而项瑾妈妈也不说话,光顾着欣赏帅哥了。过了半晌,陈扬刚想打破沉默,项瑾妈妈倒是先开了口,看着陈扬自言自语道:“呵呵,多俊的一个小伙子啊,跟我们家小瑾倒是蛮登对的。”
陈扬脸一热,刚才想说的话立刻被呛了回去。
“小陈啊,你今年多大了?”项瑾妈终于开始查户口了。
“二十六了。”陈扬虚报了两岁多,当然,按心理年龄他这还少报了呢。
“哦,是吗?看你样子我还以为你今年二十三、四呢。”项瑾妈眼睛很毒,狐疑了片刻后,又笑道,“呵呵,二十六好啊,嗯,比我们家小瑾大两岁,挺合适的。”
项瑾妈正要继续问时,却见项瑾挽着一个穿着中式长衫的儒雅男子走了进来。陈扬见状,赶紧从沙上起了身,对那男子道:“伯父,您好,我叫陈扬,是项瑾的男朋友。”边说,他边伸出了手。
老项微微点头,跟陈扬握了下手,然后坐了下来。整个过程一声不吭,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幸亏陈扬早就听项瑾介绍过她爸就这德行,否则还真会以为这老项看他不顺眼呢。
“小瑾妈,你去忙你的吧。”老项对项瑾妈摆摆手道。项瑾妈压根就不想走,对项瑾道,“小瑾,你到厨房里烧菜去,我在这儿跟小陈聊会。”
陈扬暗笑一声,这老俩口倒挺有意思的,一个推一个。
项瑾噘着嘴嘟哝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走了。
“小瑾妈,你也一块去,我们男人说话,你待在这里干什么!”老项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项瑾妈不悦的瞪了老项一眼,哪知老项脖子一梗,她就没辙了,只能对陈扬笑笑,说道,“呵呵,小陈你先坐着慢慢聊,我去给你们弄点好吃的。”
“哎,麻烦您了,伯母。”陈扬一如既往的客套。
等项瑾妈走了,老项才看向了陈扬:“你跟我们家小瑾认识多久了?”
“嗯,快两年了吧,伯父。”陈扬老实回道。
“我听你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你不是我们这的人吧?”老项接着问。
“呵呵,伯父,我老家是龙门的,不过在燕京也生活了蛮长时间。”顿了顿,陈扬接着补充道,“我五岁时候父母就出了意外过世了,家里也没什么亲戚,是燕京的一户人家好心收养了我。”
“哦,是么?”老项微微一惊,又问,“那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我大学毕业后就在龙门承包了家书店,项瑾经常会到我那儿买书,就这么认识的。”陈扬撒了个谎,这也是项瑾事先帮他编好了的。
噢,是个文化人?老项眼珠子一转,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看来真是知父莫若女啊。
正要继续问,门口突然间嘭嘭嘭的响了起来,外面貌似有人敲门甚急。老项示意陈扬先坐着等会,然后起身去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陈扬便瞧见从外面呼啦啦的闯进来了几个戴着大盖帽的人,从制服上看,这帮人好像是工商局的。
“你们这是?”老项不解的看向这一大帮人。
“你就是项仁山吧?”一个看上去像是小领导模样的人上前一步,手里抓着一个大哥大指了指老项。
“嗯,我就是。”老项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有人举报你纠集了一伙不法分子在奇石市场上摆摊倒卖石头,严重扰乱了县城奇石市场秩序。”小领导撇撇嘴道。
老项一听就愣住了,转瞬间脸都气绿了,大声呵斥道:“我乱摆乱卖?荒谬,你们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好了,你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人证物证我们都有,一会你把家里剩下的石头交出来,我们统统都要没收,然后再到我们那儿交个罚款你就没事了。”
里转悠起来,只要看到石头就往麻袋里扔。
在老项心中,女儿排名第一,石头第二,然后才轮到项瑾妈。看到这帮土匪一样的工商人员见石头就拿,一时间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拦住谁好了,只得大声吼了起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住手!你们快点给我住手!”
“潘科长,这块石头太大了,一个人恐怕搬不动!”一年青小伙指了指客厅中央摆放着的一块半人高凤凰造型的奇石。
小领导招手叫来一个正忙活着的伙计,指指那凤凰奇石道:“小刘,你去帮帮小廖,待会一车拉走,省得咱们还得跑第二趟。”
“好嘞。”伙计欢快的应了一声,过去帮忙了。
这块凤凰奇石造型奇特,栩栩如生,可谓是老项的命根子,此刻眼见着这帮土匪要对它动手了,哪里还忍得住,眼睛一红,大步冲了过去,死死的抱住凤凰奇石不让那俩哥们动手,嘴里吼道:“住手,你们这群土匪都给我住手啊!
“项仁山,你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啊!”小领导极其不耐烦的喊了一声,走上去就要伸手拽开碍手碍脚的老项。
“滚开!”
陈扬冷冷的喝了一声,一把推开了要对老项动手的潘科长。
陈扬这下用力过猛,潘科长猝不及防下,踉踉跄跄的连退了好几步,直接摔在了地面上,他一怒之下,躺在地上大手一挥,“给我搬!一块不留!”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手!”陈扬脸一黑,眼神扫过那俩要上来搬石头的哥们。
俩哥们心里一寒,愣住在了原地。
而原本在厨房做菜的项瑾母女这时候也听到了客厅传来的喧闹声,急急的跑了出来。看到好几个工商局的人莫名其妙的在搬家里头的东西,她们也傻眼了。
“项瑾,快过来把伯父扶回沙去。”陈扬朝项瑾招了招手。
“哦。”项瑾应了一声,急忙跑了过来,可老项死死的抱住石头,怎么也不肯离开。
潘科长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倒是机灵,看到陈扬几人护住了凤凰奇石,拍拍屁股吩咐道:“先不管他们了,把其他的都给我装走。”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项瑾知道这些石头在父亲眼里的重要性,心里一急,立刻就要冲过去阻止他们。
“项瑾,别过去,小心伤着你!”陈扬眼疾手快地拉回了项瑾,跟着又对老项说道,“伯父,你别着急,先过去坐,这里有我在,谅他们也不敢把咱家的东西搬走。”说着转向项瑾,“项瑾,你快帮忙把伯父扶过去。”
老项将信将疑的被项瑾母女扯走了。
潘科长快步走到陈扬跟前,呵斥道:“这位小同志,我警告你啊,立刻给我让开,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否则”
铃铃铃!
潘科长话没说完,就被手里提着的大哥大铃声打断了。斜睨了一眼一脸无所谓表情的陈扬,哼了一声,他才转过背摁下了通话键,大喇喇的喂了一声。
“嗯,啊,哦”一连串声词从潘科长嘴里吐了出来,紧跟着他的脸色渐渐的变得惨白无比,如小鸡啄米似地扶着大哥大连连点头,“嗯,嗯,好的,好的,局长,我们马上照做!”
挂断电话时,潘科长已经一脸是汗了,回过头时才现陈扬已经坐回到沙上了,他哆嗦着两腿,赶忙上前两步,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躬身说道:“真是不好意思,陈”
“赶紧把石头放回原位,然后统统滚蛋!”陈扬直接喝断了潘科长的话。
“是,是!”
潘科长低头抹把冷汗,回过头朝已经看愣住了的几个手下低喝道:“傻站着干啥,还不快点帮老人家把石头都摆回去,小心点,千万别给弄坏咯!”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完全傻了!
老项夫妇也被这莫名其妙变脸的潘科长搞懵了,怔怔的看着这几个刚才还像土匪一样见石头就抢的执法人员,小心翼翼的把石头原封不动的放回了原位。
项瑾一脸狐疑的看向了陈扬,陈扬微微一笑,朝她轻摇了摇头。
潘科长等人的动作很麻利,五分钟不到就物归原位了,一齐走过来胆战心惊的跟老项赔了不是,陈扬怕他们言多有失,很快就喝退了他们。
第四十九章 “马屁精”
午饭是在比较别扭的氛围下开始的,项瑾一直冷着张脸数落着老项,项瑾妈在一旁劝她也不听。而老项虽说平日里喜欢摆出一副家主模样,可在家里头他也就能使唤一下项瑾妈,真遇着大事了还得由项瑾来拿主意,这个宝贝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基本上不敢还嘴。而且这事吧,他也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现在只能一直在旁边闷头抽烟,听项瑾飙。
这事说来话长,东山这个地方别的没有,就是千奇百怪的石头很多,老项平时就有个收藏奇石的爱好,原先他和一帮同好者们只是在县南门一个角落交流,附近村上一些农户在山里头收集到品质不错的石头后,也会拿到南门来卖给爱好者们,但最近一两年,玩石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南门那儿每天几乎都聚积的了几百号人,自的形成了一个无组织无管理的露天市场。于是,县南门工商局干脆在那儿圈了块地,把这帮人都集中起来,美其名曰为东山奇石市场,一来可以收点摊位费,二来也不影响县容县貌。
可由于工商局收的摊位费很高,那些村上的农户就不想交这个钱,至于那些爱好者们就更加觉得他们只是来交流兑换的,凭什么要交钱?于是,市场里几乎没什么人进驻,都转移到市场外面交流销售了。
而老项因为玩石头玩得比较早,鉴赏功力相当资深,在爱好者们中间很有威信,因此几乎每天都有人要找他帮忙去市场淘宝的,老项这人也有些小小的虚荣心,凡请必到,帮人淘宝的时候自己也经常会大袋小袋的往家里买,渐渐的在农户心中也有了口碑,他们一旦手里有货要捎到县城里来卖,总是会先找到老项,这样一来二去,老项俨然成了这买卖双方的中间人,虽然他向来以文化人自居,不屑干那些抽佣捞钱的庸俗事儿,可他们这伙人长期纠集在市场外面私下进行交易,无疑已经挡了工商局的财路,人家不找他麻烦才怪。
项瑾数落完老项似乎还不打算收手,转过头又埋怨起了她妈妈:“妈,你也真是的,爸整天到晚不沾家泡在那破石头堆里,你也不好好说说他。今天要是我们不在,爸跟人抢石头伤着了怎么办?”
“你爸他就这个爱好,我怎么说得了他哟,而且他那是去帮人的,谁知道工商局怎么会找上门来?”项瑾妈讷讷的小声辩解了一下。
“他那是在帮人吗!”项瑾气乎乎的又转向老项,“爸,不是我想说你,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好好想想,就你们那一大帮人成天在市场外面倒腾,人家市场里的人会怎么想?那些工商局的人又会怎么想?我看啊,工商局要罚你的款、没收你那些宝贝石头天经地义,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说理去。如果是生活费不够的话你们就跟我说,以后别跟人去掺和这种事了,听到没?”
老项对当官的成见很深,现在项瑾又提到石头罚款什么的,他骨子里那股文化人的酸腐气又上来了,他大着胆子强自顶嘴道:“小瑾,我都说了我那是在帮人鉴别石头,不收钱的,那些当官的凭什么罚我的款,没收我的石头!这个世道上难道没王法了,他们当官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哼,我还就不信了!”
项瑾见老爸还拐不过弯来,登时更来气了,啪的一下,把筷子拍桌子上了,“不收钱也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老项闷哼了一声,别过头不说话了。
“算了,小瑾,你就少说两句,你爸他那人耳朵根软,别人一说两句好话他就去帮忙了,他也不是故意的。”项瑾妈扯了扯女儿的衣袖,低声劝道。
“不行!”项瑾不依不饶起来,“今天我要爸在我面前保证,以后再不跟人掺和这事了,不然待会吃完饭我就把他那堆破石头全给扔了!”
项瑾的恐吓似乎没什么效果,老项梗着脖子哼了一声。
在尴尬的气氛中,陈扬觉得这饭没法吃了,前面听了这么多,他骨子里受京城那些纨绔影响颇深,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他才刚进人家门,也不好插嘴多说什么,这会眼见项瑾越说越来劲,而老项跟个闷头葫芦似的,从头到尾坐在那儿挨训,他都有点看不过眼了。
放下筷子,他皱眉对项瑾道:“项瑾,你差不多就行了啊,我看这整件事伯父就没错儿,前面伯父不是说了吗,工商局定的摊位费太高,村里人弄点石头进县城赚点钱不容易,我看他们不想进市场叫卖也很正常嘛。”
项瑾没想到陈扬会站出来说她,隐隐的还摆出了一副官老爷的样子,登时气道:“陈扬,你”
“我什么!”陈扬很不客气的打断了项瑾,“我还没说完呢,你自己好好检讨一下,天底下哪有像你这么数落父母的,伯父他玩玩石头怎么了,把石头给扔了?嗬,还长本事了你!”
陈扬这一通官腔打完,项瑾气不过又要还嘴,谁知陈扬立刻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顿时没了脾气,学老项那样哼了一声,别脸到了一边。
老项夫妇二人顿时有些懵了,对这个宝贝女儿他们可是了解得很,从小看着挺乖巧孝顺的,可真要遇着事了,那是相当有主见的,她心里若是拿定了主意绝对是谁说也不听油盐不进,比方说项瑾小时候迷上了唱戏,他们二老就没少横加阻挠,可最后还不是拗不过这丫头,乖乖把项瑾送到了戏班子里去学戏。
如果陈扬刚才那话换了是他们说的,项瑾早就噼里啪啦的还嘴了。可现在,这个年轻人三言两语就把他们闺女说得没了脾气,真是
本来前面陈扬挺身而出帮老项护住了他的那些宝贝疙瘩,二老就已经对陈扬的好感倍增,现在又看到陈扬完全没把自个当成外人,在饭桌子上当着众人的面就帮忙数落起了项瑾,心说原先还愁女儿太强势眼界太高不好找对象呢,没想到现在居然不打招呼就领了个小伙子回来,小伙子不仅人长得俊,而且遇事不含糊,说的话听着又让人心里暖烘烘的,上过大学,又是个文化人,现在开书店做生意,跟自家闺女也算同行,不错,不错!
想到这,二老心里更是乐开了花,项瑾妈连连往陈扬碗里夹菜,眉开眼笑道,“小陈,来,来,吃菜,吃菜。”而老项也一改之前自命清高的长辈模样,抚了一把没多长的胡子,端起酒杯对陈扬示意了一下,“小陈,这酒是我自己酿的桂花醇,你尝尝看怎么样?”
陈扬对老人家是打心眼里尊重的,顿时受宠若惊的举起杯子,跟老项碰了一下,连连点头道:“哎,好,好。”一口干了后,赞道,“嗯,这酒香而不涩,既有桂子的清雅细腻,又不失烈酒的醇厚饱满,端的是难得的好酒。”末了还不忘关心一句,“不过度数好像有点偏高,我倒没事,可伯父您千万别喝得太多了。”
陈扬这话算是说到老项心坎子里去了,只觉得这女婿真是懂事,有酒品,还知道尊重长辈,咱闺女算是找对人咯,抚须呵呵笑了起来,老怀大慰。
项瑾咬着筷子瞧着这一幕和谐场景,心里也暖洋洋的,不过等她不小心对上陈扬向她递过来的那副志得意满的眼神时,还是忍不住暗啐了一声:“哼,马屁精!”
第五十章 富县不富?
周末两天,陈扬一直就住在项瑾家里,项瑾爸妈现在是越瞧这个未来女婿越对眼,心里美滋滋的。期间陈扬还陪老项去了几趟奇石市场。据他观察,老项之前所言非虚,市场里面冷冷清清没几个人,外面倒是人山人海,什么石头啊、树根啊等等之类的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他记得十几年后这玩意确实挺火爆的,如果能提前把市场做起来,对于没什么资源优势的东山来说,倒是一条生财的好路子。
不过,项瑾家虽然好待,但到了周一两人还是不得不一大早出了门,项瑾开车把陈扬送到县委就拐个弯走了。她今天得回龙门办理饭店移交手续,虽说入了冬之后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但对她来说,什么也比不上跟陈扬腻在一起重要。因此,上个月承包合同到期后她就不打算续签了,一心一意准备要做个官太太了。而龙门文化局因为上次选美比赛赚了个钵满盘盈,腰杆硬了不少,早就有收回饭店经营权的意思,顺水推舟的就应承了下来.
八点钟,陈扬踩着点进到了属于他的书记办公室。
县委办公室覃主任是个机灵人,早就让人把陈扬的办公室重新布置了一番,整间办公室丝毫看不出半点前任书记留下来的痕迹,明亮整洁,沙书柜桌椅等等家具统统都换了新的,隔间那个小卧室里还支起了一张小床,上面铺的褥子床单也都是新崭崭的,空气中还隐隐透着一股子清洗剂的味道,让人闻之神清气爽,办公桌上沏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当然,茶缸也是新买的不锈钢保温杯,室内开着空调,27度,刚刚好。
陈扬用手挪了挪办公桌上国旗模型,环视了一眼四周,摇摇头自嘲道:“呵呵,看来我也得**一回咯。”
坐到宽大的老板椅上,他微微眯了会眼睛。昨晚上项瑾冒死从阳台爬过来跟他偷欢了一整宿,凌晨四点多才睡的觉,现在还真是有点犯困,刚想点支烟来解解乏,桌上的电话机却响了起来,一看,是内线电话,顺手接了起来。
“陈书记,早上好。”是秘书小董的声音。
“呵呵,早上好。”陈扬有个好习惯,就是对属下从来不端什么架子,又问,“有事么?”
“嗯,是这样的,陈书记,县工商局的杜局长今天一大早就在我们这儿等您了。”
“哦,是么?”
陈扬微微皱眉,那天在项瑾家他其实只是给覃主任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出面去联系的工商局的人,事后覃主任打电话向他汇报时,他才知道覃主任是直接找到了工商局的杜局长。
“杜局长说要向您汇报工作,您看?”
陈扬沉吟了片刻,这杜局长刚一上班就找过来了,根本用不着猜,很显然他是怕自己以后给小鞋他穿,赶巴着亲自上门道歉来了。
“噢,您要是忙的话,我就帮您推掉他好了。”见陈扬不说话,小董赶紧把话说圆了。
“不,小董,你还是把他叫过来吧。”陈扬这两天到奇石市场转了几趟,现那里确实存在不少问题,工商人员跟后世那些城管差不多,执法粗暴不说,听外面摆摊的农户说还有不少收黑钱的。长此以往,准会出大问题。既然来了,正好敲打敲打他。
“好的,陈书记。”小董似乎松了口气。这也难怪,虽说她已经当过两任书记的秘书了,但每个书记的性格脾气都不一样,在摸清楚陈扬的脾气前,还是小心为妙.
两分钟不到,小董就领着杜局长进了书记办公室,然后带上门离开了。
杜书记三十来岁年纪,人长得高高瘦瘦的,麻杆一样,架副眼镜,看上去不怎么像是个工商局长,反倒像是民政局或者农业局这种清水衙门里的局长。
“坐,别拘谨。”陈扬微笑着摆手示意了一下。
谁知他这么一说那杜局长倒是更紧张了,搓着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嘴里连连说道:“陈书记,那天真是不好意思,之后我已经在局里紧急召开了两次干部职工大会,统一了思想,就是为了把这种粗暴执法的不正之风遏制住。对了还有,在会上我严厉批评了市场科的潘风等人,每人记了行政警告一次,另外还扣了他们的半年奖金。”
不知是不是太过于紧张,杜局长这番话逻辑性不是很强,不过好歹是把意思表明清楚了。
陈扬听完后点了点头,却也没把杜局长这官面话真当回事,他相信杜局长应该有开过会,但那不正之风可不是一两次会议就能刹住的。
“杜局长,其实你们能想到专门搞这么一个奇石市场,说明你们对工作是用了心的,而且,对这个市场,我觉得还有很大潜力可挖,将来完全可以成为东山县的一个支柱产业,并且带动其他相关产业持续展。”
陈扬这绝不是突奇想,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东山县没有煤,水资源就一条小河,没有其他一些稀有金属,甚至连土地都不够肥沃,农业也谈不上达,在资源上可谓是没有任何优势可言,要想有所展,必须得剑走偏锋。
被夸了两句之后,杜局长这才放松下来,谦虚道:“陈书记,您过奖了,我们做得还很不够。”
“呵呵,杜局长,你说得没错,你们做得的确是还很不够啊。”陈扬笑笑说道。
杜局长刚落地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不安的看着陈扬,听候指示。
“杜局长,要想搞好奇石市场,方法有很多,但最忌讳的就是像你们那样急功近利,尤其是执法人员的素质更是要加强,我不希望看到再有类似事情生,你明白么?”
陈扬的声音不大,但听到杜局长耳朵里就隐约有种警告的意味在里面了,他赶忙点头道:“陈书记,您放心,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喝了口茶,陈扬继续说道,“对于奇石市场的展,我给你们的建议是,暂时先以免收租金的形式引导商贩们进入市场规范经营,只有把市场蛋糕做大了,群众们的荷包鼓了,将来国家的各项税收才能够有所保障。只要我们把梧桐树栽好了,将来还怕引不来金凤凰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杜局长连连点头称是,但脑子里还没能消化陈扬的话,不收租金还搞市场干嘛?而且周围十里八乡的爱好者基本上都聚在这块了,这市场还能怎么搞大?
“对了,你们还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市场的基础建设抓好,这两天我到奇石市场实地考察过了,就破破烂烂的搭了几块砖头漆了几条横线,说得好听点是个市场,其实也就是个破草棚子,别说老百姓了,换了是我,我也不会老老实实的缴费给你们。”
杜局长闻言心里一惊,陈书记居然去实地考察过了?真不知道陈书记都看到了些啥?想到这,他背上立刻渗出了几颗冷汗,赶紧解释道:“陈书记,我们不是不想把市场的基建搞好,实在是因为手里没钱啊,当初市场成立之前我打了不下十回报告上来,可每回县财政都给打回头了,说是财政紧张拨不出款子,最后迫不得已才匆忙上马的。”
陈扬一听这话顿时好奇起来,这年头建一个市场根本花不了几个钱,而且市场建成之后可是旱涝保收的好事,对各级领导也算是一件不错的政绩,怎么还会被财政卡下来了?
更何况,在上任前他曾经听于老师介绍过,东山县可是江州市出了名的富县,虽说这几年县里为了追求经济效益盲目乱上了许多个不符合市场规律的项目,但起码还有好几家县属企业基础扎实,甚至在全省都是排得上号的,照于老师的说法,东山县的底子应该还是蛮厚实的,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开展工作。
不行,这事必须要好好弄清楚,县里现在究竟有多少家底自己起码得先有个底,做到心中有数,否则不明不白的背了前任留下来的烂摊子自己找谁哭去。
想到这,他顾不上继续跟杜局长描绘奇石市场未来的美好蓝图,吩咐了几句后,就把杜局长打走了。
杜局长前脚一走,陈扬立刻拨通了小董的电话,让她立刻通知县财政局长尽快到县委来一趟。
第五十一章 尚方宝剑
陈扬的办公桌面上现在摆放着一份统计报表,这份报表是县财政局的冯局长刚才亲自送来的,包括了过去四年来东山县的各项经济指标。
从数据上看,东山县几乎每年都以1o%以上的增长率快展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但陈扬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透过这些冰冷的数字,陈扬看到了这背后隐藏着一个让人很头疼的问题——三角债!
三角债问题在这个年代并不罕见,甚至到了二十一世纪依然根除不了。只是东山县的情况有点特殊罢了。
是,没错,报表上显示的那些数字的确很让人欣喜,东山县表面上看,也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县,但前提是——这些钱不是一串串看得见摸不着的数字,而是实实在在放在账户里的一捆捆百元大钞。
现在的问题是东山县不仅是个大债主,同时也是欠债大户。
从报表上看,东山县有一个农工商联合总公司,旗下涵盖了几乎所有的县属企业,业务范围五花八门,成立时间长短不一,这些企业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县属企业,都属于国有资产,更重要的是都欠了银行一屁股债。
而这间公司做为债主,有很多笔款子都拖了过三年以上,最夸张的一笔2oo万的款子竟然已经拖了六年时间了,以陈扬从商多年的经验看,这些款子收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成为呆账死账指日可待。
看着报表上那一连串红红绿绿的数字,陈扬只觉得脑袋都快爆炸了,他猛然间想到,也许前任并不像于老师跟他分析的那样,是被人给排挤走的。
东山县的问题显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他妈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火炉,谁要是坐上谁指定烧一屁股烂疮,亏自己来之前还雄心勃勃呢。
前几任书记县长后来都升了,据说都是因为敢于上项目上规模,勇于负债经验,有了政绩也肥了腰包,现在轮到自己了,可自己该怎么办呢?
陈扬点燃了一支香烟,缭绕的烟雾中,他清晰的看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两条路。
第一条路是坚定不移的当个数据报喜派,把这些数字报表继续漂漂亮亮的做下去,取悦上级,笼络下属,不捅窟窿,不触禁区,最后落得个皆大欢喜,然后跟前几任书记一样,稳稳的把官升了。
第二条路,就三个字——动刀子!
怎么动呢?
陈扬忽然间想起了上任前参加的那个学习班,为期一个半月的学习班里,有很多堂课都讲的是学习南方经验,大力推动县乡各级国有企业的股份制改革。在学习班快结束时,主抓全省股份制改革的丁副省长曾经亲自讲过课,内容也是勉励大家努力工作,希望大家能克服困难,争取以股份制改革为契机,卸掉各市县多年遗留下来的沉重包袱,轻装上阵,把经济建设搞上去。
想到这,陈扬狠狠的把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拨通了内线小董的电话。
“小董,我马上要开一个会,你帮我通知各常委,十分钟后在县委小会议室准时开会,哦对了,你把农工商联合总公司的总经理也给我叫来。”陈扬的语很快。
“现在么?”小董确认了一下,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一刻,都快下班了。
“对,就现在。”陈扬说完啪的把电话挂了。
做为一个对之后十几年国内外政治经济展大势了如指掌的人,陈扬很清楚,这对他不仅仅是一个巨大的困难和挑战,同时更是一个不容错失的机会
拖了将近二十分钟,十一个常委才磨磨蹭蹭的到齐了,他们各有各的迟到理由。因为会议是临时决定的,陈扬对此并没有过于苛责,不过他特别点名的那什么农工商联合总公司的王总经理因为出差去了南方,没能赶来参加会议。
等人坐定后,他才对常委们笑笑,说道:“本来这件事我想再做多点准备才拿到常委扩大会讨论的,但现在看来,有必要先跟大家提前通一下气,听听看大家的意见。”说完,他朝一旁做会议记录的小董摆手示意了一下。
很快,小董就往每个人面前放了一叠厚厚的资料,a4纸上的墨香犹在,显然是刚刚才打印好的。
“这些资料大家先别忙着看,开完会后再拿回家慢慢研究。”陈扬制止了正忙着翻阅资料的众人。然后喝口茶,侃侃说道,“今天的会议中心议题是企业股份制改革。不知道在坐的有哪位炒过股吗?”顿了顿,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有谁到市里边的证劵交易所买过股票?”
底下人听得有些不解,不知道陈扬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没谁主动站出来说买过的。其实现在国家并不限制机关人员买股票,甚至在股市刚刚开始的时候,为了活跃市场,打消群众的疑虑,一些地方甚至还专门出台过相关政策,鼓励党员干部带头买股票呢。
在座的不少常委绝大多数都买过股票,只是94年股市正经历暴跌,现在大家都是套牢一族,比如吕书记等人几乎把压箱底的钱都扔进去打了水漂,正愁得头都白了,不知该不该割肉呢。
看到会场没人说话,显得有些冷场,陈扬微微一笑,也不等了,自顾自的说道:“既然大家都没买过,那么还是由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些我本人在股票市场的经验好了”
陈扬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只是以老八股之一的“豫园商城”做为例子,简单介绍了一下上市公司的运营结构等等,十分钟不到,他就做了总结言:“可以说,股份制是科学的治理经济的手段,别看我们在全市前一步,实际上,这是大势所趋,长期受益。我已经打算好了,接下来会先找几家县属企业做为试点单位,进行股份制改革的试验。不知道大家对此有什么其他看法没有?”
陈扬话音一落,孟县长就悠着长腔来了一句:“股份制好是好,但就怕跟上回搞的那什么增收节支一样,有开始没结局哦。”说着,他把脸转向一旁的政法委萧书记,“对了,老萧,上回那增收节支好像是市团委的黎书记倡议的吧?”萧:“可不是那小黎么,起了个头就没下文了,照我说啊,团系统的干部就有这个毛病,办什么事都图个新鲜劲儿,过会儿就凉了,整一堆烂摊子下来还不是得我们来收拾。”
陈扬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哪还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团系统的干部就有这个毛病,这不当面打我脸么?想给我来个下马威是不?
心里冷笑了一声,陈扬把目光转向了吕方学,一是想听听看他的意见,二是看看他在常委会上的态度。
吕方学看到陈扬看向了自己,立时感到头皮一阵麻,支持谁都会得罪另外一方,干脆装着端杯子喝茶,躲闪着陈扬炯炯的目光。
虽说排第三位的吕方学不表态,但接下来常委里其他人倒是纷纷表了各自看法,其中孟系的铁杆旗帜鲜明的表示了反对,说什么时机不成熟,步子迈得太大是犯了左倾激进冒险主义;另外一些骑墙派则比较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比如我们东山县最好能先等等,看看其他县市都是怎么做的,到时候学习对方的经验岂不更好等等之类的。
会议室里一时间唾沫横飞,常委们讨论得异常热烈,但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不怎么看好陈扬的提议,或者说干脆直接是反对。
陈扬始终保持微笑,目光却冷冷的看着眼前生的这一切,今天他除了要抛出股份制改革这个计划之外,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看看常委会里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结构,或者说是想看看究竟有谁是想第一时间倒向他这边的。
但很遗憾,他得到的结果很不乐观,东山县除了他之外的这十个常委即便不是铁板一块,也差不离了。
他心里很清楚,再任由他们讨论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在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里,虽然他挂了个代书记的名头,可势单力孤的他不可能会获得支持,自己今天很显然犯了一个错误,高估了自己在常委们心目中的位置以及低估了孟县长的影响力,根本就不应该这么着急召开这个动员会,给了孟县长等人一个绝佳的打压自己的机会。
但是,错误已经犯下,不可能再悔改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妥协了。
陈扬也知道,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但今天不行,今天算是他正儿八经开的头一次常委会,若是他妥协了,不出两天,整个东山就会传遍了吧,一个弱势一把手的大帽子他算是戴定了。更何况,在他心里面,这是一个不允许妥协的议题,股份制改革就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能把东山这个看似富态实则虚弱的病人身上的毒瘤给彻底割掉。
是的,不能妥协,绝对不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官场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把手书记有个一票否决权,只是这个权利不能乱用,用了之后不仅会影响他的威信同时也会给上级留下不好的印象。
虽然陈扬的书记衔头前面多了个代字,但总归还是个书记,而书记该有的权利他一样都不会少,当然也包括这个一票否决权。
嗯,粗暴是粗暴了点,但没办法,民主和集中目前看来都行不通了,他也只能是祭出这把尚方宝剑了.
陈扬轻敲了两下桌面,众人的讨论才告一段落。
环视了一眼四周后,他微笑道:“大家刚才的讨论很热烈,也提出了很多实实在在的看法和顾虑,对大家积极参与的态度,我感到很满意。不过,这个议题我想已经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了,县属企业的股份制改革势在必行,而且我也不允许我们东山走在别人的后面,同时,我打算近期在县里办个学习班,请省里的教授过来给在座的各位详细讲讲什么叫股份制。”
孟县长一听就火了,你这小子简直是不把我,哦不,是不把整个东山常委看在眼里嘛?才当了一天书记就牛上了,以后我们还怎么混?再说了,书记又怎么了,书记就能搞一言堂,就能搞官僚主义那一套么?前面还假惺惺的让我们讨论,把我们都当猴耍了,真把常委会当成了你手里的玩具吗?
想到玩具这个词儿,孟县长更是怒不可遏,霍的一下从靠椅上站了起来,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桌面,大声说道:“陈扬同志,我想大家刚才的意见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对股份制改革方案大家几乎都持保留态度,我想我们应该充分扬我党民主集中制的优良传统,对待问题我们要持谨慎客观的态度,我提议,就股份制改革这个议题在常委会上做一次投票。”
孟县长怒火中烧的把话说完后,孟系的铁杆如萧书记组织部李主任等人纷纷响应,群情激昂的要求立刻进入投票程序。而另外一些骑墙派如吕书记之流则保持冷静没有表态,他们都很清楚,陈扬前面那话撂下后,无疑已经亮出尚方宝剑了,这把刀砍下来那是绝对收不回来,而且通常都会伴随着尸横遍野的惨状。同样的,这也意味着陈扬下的决心有多大,还是先躲过这一刀再说吧。
一直在陈扬旁边做着会议记录的小董此刻心里害怕极了,已经服务过两任书记的她算起来也参加了不下一百次常委会了,一般来说,即使常委间偶尔有意见不统一的,也会在私下里不动声色的悄悄解决,常委会就是一团和气的代名词,可今天倒好,陈书记第一次开会,就出现了东山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激烈场面,而且还是一边倒。再次看向年青的陈书记时,她现陈书记居然还能笑出来,真不知道他是傻大胆还是不懂规矩。同时,她的手还有些抖,似乎连笔也抓不住了,在笔记本上胡乱划着,自己都不知道记录了些什么了。
现场的讨论一下子进入到了白热化,言的人声音都很大,要求投票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在这些反对声浪中,陈扬站了起来,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身体挺得笔直。
虽然陈扬没说话,但众人仍然感觉心里咯噔一下,纷纷收住了嘴。
见众人收了嘴,陈扬才冷冷的扫视了一眼仍处于亢奋状态的众人,沉声说道:“各位同志,大家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在会后单独找我讨论,当然了,也可以直接向上级领导反映。”说着,他转向一旁的小董,“董秘书,待会儿你把会议记录整理一下,然后把我的决定以文件的形式下到县各级机关单位去。”
“哦,好的。”小董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点了点头。
“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里,散会吧。”
陈扬摆手说完,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一众常委们面面相觑,都有种有气儿没地方撒的感觉。孟县长目光阴沉的看着陈扬离开的背影,狠狠的哼了一声,也迅离开了会议室。
第五十二章 再赚一票
不管东山县的常委们愿不愿意,陈扬要推动县属企业股份制改革的决定或者说精神还是逐级传达了下去。与此同时,新任书记的工作方式野蛮粗暴,不讲民主独断专行的小道消息还是在县委县政府的大院里不胫而走。
在这场充满了火yao味的常委会之后的一个星期,市委派了一个以田副市长为组长的工作组奔赴东山进行了为期三天的调研,并且传达了市委赵书记关于加强新时期干部工作作风的要求。陈扬用屁股去想都能猜到,这个所谓的工作组八成是自己给招惹来的。
不过田副市长跟陈扬勉强称得上是半个熟人,在上回他那“表妹”刘小姐参赛获奖的事上,陈扬也算是出过一分力,因此,田副市长不仅没有难为他,还隐约向他透露了一点内幕。
田副市长所说的那些内幕消息果然跟陈扬料想的不差半分。常委会过后没多久,孟县长就找到了市委的赵书记,希望赵书记能出面敲打一下陈扬。只是因为最近省里面就国有企业改革后出现的种种问题争论不休,例如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国企大规模下岗现象、国有资产大量流失等等问题,目前看来,改革派和保守派势均力敌,这摊水还很浑,赵书记不想过分牵扯到其中,这才仅仅只是派了个工作组下来,安抚了一下孟县长的情绪。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陈扬深居简出,低调行事,极少召开会议,即便是在常委的例行会议上,他也基本上做到了多听少说,静静的等待着机会。在孟县长等人看来,陈扬的被迫低调无疑是他们在政治上取得的一次辉煌胜利,东山还是之前的那个东山,一切都还尽在他们掌控中。骑墙派的风向标吕书记则出了一声喟然长叹,陈书记还是太年轻了啊!
陈扬对此种种持无所谓的态度,毕竟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段时间他主要办了两件事:
一是做股份制改革的前期准备工作,这方面的资料收集及其他准备工作已经陆续完成,并且初步圈定了几个股份制改革的试点单位,但他现在还不着急上马,而是通过不间断搞培训班的形式,把股份制改革后的好处逐一灌输给了基层那些普通的党员干部们。
第二件事,他把培植亲信的问题提上了议事日程,悄无声息的从龙门县调来了两个熟人,一个是刚从省团委青干学习班培训回来的柳主任,柳主任被他安排进了县委组织部,暂时担任干部科任科长一职;另外一个熟人则是龙门县刑侦队的张队长,张队长被他调到了东山县公安局任常务副局长。除此之外,他本来还在县委宣传部找了个肥缺想把王仲和调过来的,可谁知道打电话一问,这老王因为在单位里被人排挤,干脆连工会主席也不想干了,跟报社请了个病休长假,现在专职在家里写小说,而且听说这厮居然还找到了第二春,最近泡到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整天在家里卿卿我我着,乐不思蜀了。
转眼到了一月末,眼瞅着年关越来越近,县城里的年味也越来越浓了起来。
周五这天傍晚,陈扬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踏着纷飞的大雪,回到了他在榆树小区的家里。
这套房子是项瑾新买的一栋二手房,背着街,周围环境还算安静,左邻右舍不多,隔得远,也不怎么闹腾。当然了,如果他们知道住在隔壁的就是他们东山的县太爷,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刚掏出钥匙,门就自动开了。
“呵呵,你今天回来得倒早啊。”项瑾笑着接过了陈扬的公文包,顺手又帮陈扬把外套脱了,拍掉那上面的雪花才关门回了屋。
“项瑾,今天你一直待在屋里没出去?”陈扬随口问了一句,换上项瑾早准备好了的棉拖鞋进了屋里。
“没呢,昨天才回了趟家,又得过两天才能回去了。”项瑾边说边把陈扬的外套挂到了衣架上,“你先在沙上坐着歇会儿,我去厨房帮你热吃的,马上就好。”
房间里有暖气,热腾腾的,看着项瑾穿着一件刚好能遮住臀部的吊带小浴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忙活着,陈扬几近无语,暗暗叹了口气,唉,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宅了
“项瑾,你真不打算继续财了么?”陈扬跟着项瑾进了厨房,追问了一句。他这几天一直试着说服项瑾去南方谈一个生物制药厂的项目,这本是他计划好了等选秀比赛一结束就开始实施的项目,可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他升官当上了县委书记,根本就脱不开身。
“不去,我就要在这儿守着你,要不到时候你被哪个狐狸精给勾走了我找谁哭去。”项瑾想也不想的回道。
“不就才一两个星期的事么?”陈扬还不死心,心中却哀叹不已,我的富梦啊!
“一天都不行!”项瑾回身冲陈扬皱了皱可爱的鼻子,“我最近听人说,县委里有不少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已经开始在打听你的情况了,我可警告你,不许你乱动什么花花肠子,知道不?”
陈扬再次无语,机械的点头嗯了一声,基本上他每天都会收到类似像这样的警告十次以上,难怪有人说,女人一旦闲起来真他妈可怕!
这时汤锅响起一声笛声,项瑾赶紧把陈扬往厨房外推去:“去去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出去当你的地主老爷吧,我把汤盛好就可以开饭了。”
陈扬反手一把搂住了项瑾的小蛮腰:“咱先不吃饭了。”
项瑾一愣,急道:“怎么了,是没胃口么?”
陈扬哈哈一笑,“不是没胃口,而是老爷我的胃口被你这小妞给勾起来了。”
说完,他直接把项瑾摁在了灶台边上,顺手一撩,把项瑾那件小浴衣给撩了起来,露出了一大片雪白,和一条布料极少的黑色蕾丝小裤裤,让人瞧着一阵眼热,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咬上两口。
嗬,这姑娘,每天尽琢磨这个了,难怪老宅在家里头呢!
陈扬暗笑一声,熟练无比的解开了裤带。
裤子掉地的瞬间,项瑾啊的一声叫了起来,身子软软的,抖个不停,嘴里含含糊糊的小声求饶道:“陈扬,我求你了,你还是把我抱到床上去吧,别,别在这儿弄我。”
“废话!”
陈扬一点也不客气的从后面进入了项瑾的身体里
一个多小时后,云收雨歇。
项瑾被折腾得一点力气也没了,整个身子都蜷着,偎进了半躺在沙上的陈扬怀里,两只修长的手指无聊的在陈扬胸口上划着圈,嘴里喃喃问道:“老爷,你说这股市啥时候才能好起来啊?”
94年的股市熊途慢慢,不过到了七月底左右,政府相继出台了三大利好救市,股市涨了一个半月左右,涨幅达2oo%,陈扬就让项瑾全仓杀了进去,当时两人已经好上了,项瑾自然想也没想的就照着爱人的话做了,到了九月初的时候陈扬就交代项瑾清仓出来先,可当时陈扬正值多事之秋,项瑾哪还有心思想股票,一忙就忘了这茬,等想起来时,不仅没赚还赔了不少钱进去,她害怕陈扬知道了会责怪她,就没敢说,一直拖到现在越套越深了。这段时间她倒是有大把时间了,可眼瞅着资金天天在缩水,心里越着急起来,便想趁陈扬高兴了试探着说出来。
果然,陈扬一听顿时吓了一大跳,连烟都顾不上抽了,两手扶着项瑾光滑的肩头,惊问道:“我不是让你收手了么?怎么你现在还泡在股市里头?”
项瑾怯怯的点了点头。
“你投了多少钱进去?”陈扬眼睛有些直了。
“差不多”项瑾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陈扬,“八十万左右,不过,现在账面上就只剩三十多万了。”
嘶
陈扬倒吸一大口凉气,这姑娘胆子可真够肥的,那些钱可是他俩的全部家产了,昨儿个还暗地里嗤笑县委里老吕那帮倒霉蛋呢,没想到自己才是真正的冤大头。
做为一个曾经在股市里泡了十多年的资本玩家,亏钱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陈扬脑子里立刻飞的回忆起来,二、三、四、五
五月!
没错,就在五月,受到管理层关闭国债期货消息的影响,股市暴涨了三天,不但能解套,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呢!
项瑾见陈扬沉默不语,还以为他生气了,小心翼翼的把臀部翘了起来:“老爷,你别生我气了,要不你打我一顿板子好了。”
陈扬哈哈一笑,轻拍了一下项瑾那挺翘的臀部。
项瑾瞧见陈扬不怒反笑,心里一慌,赶紧坐直了起来,急急的说道:“陈扬,你没事吧?你别吓我,钱没了我还能再挣回来的,再说咱俩现在还有一百万现金呢。”
还有一百万?
陈扬更乐了,抱住项瑾使劲的亲了一口,惊喜的问道:“怎么还会有一百万?我记得你不是跟我说过,把饭店兑出去后,咱俩就只剩下八十万了么?”
项瑾被亲了一口,确认陈扬没疯后,才嗤的一笑,说道:“你还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叫我买的那两支股票么?”
“记得啊。”陈扬一怔,他记得自己当时推荐的是两只后来都翻了数倍的大牛股,赶紧又问,“你当时买了多少?”
“买了二十多万,差不多是我全部的积蓄了呢。”项瑾咬咬嘴唇说道,“本来我想一直留着的,可是那天晚上,你这个没良心的把我赶出了宿舍,我一气之下第二天就把股票全给卖了。后来跟你好了之后,我就想着这钱要留着等将来咱俩结婚再用的呢,幸亏是这样,不然这次可真亏大了。”说完,项瑾还轻轻拍了拍自己裸着的高耸胸脯,后怕不已。
陈扬这才恍然大悟,笑着捏了把项瑾的脸蛋:“呵呵,这钱你先好好捂着,那些被套的股票也留着吧,等再过三个月,咱俩要狠狠的再赚他一票。”
“啊?”项瑾惊呼一声,后悔告诉陈扬还有钱了,“都跌成这样了,你还想继续往里扔钱啊?不行,那是咱俩结婚养孩子的钱,你可别拿去打水漂了。”
陈扬神秘一笑:“傻丫头,你就放心好了,这钱在你手上铁定会打水漂,在我手里,我保证将来咱俩结他一千次、一万次婚都不成问题。”
项瑾似乎也被陈扬自信满满的神色所感染,重新偎进了陈扬怀里。半晌后,才幽幽的说道:“陈扬,你可千万别骗我哦。”
“当然,我可以向**保证!”陈扬边说着,抽空拍了拍项瑾的胸部。
“去你的,流氓!”项瑾嗤笑着推开了陈扬的魔手,娇嗔了一声。
“**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我可不是流氓哦。”
陈扬嘿嘿一笑,俯身又压了上去
看来,梅开二度是必须的!
第五十三章 仙仙饭店
周六晚上七点多,陈扬正在家里头陪项瑾看电视,突然间接到了王仲和的电话,电话里王仲和貌似急得都快哭了,说是他那第二春不见了,想让陈扬开车带着他帮忙找找。陈扬之前一直跟王仲和有联系,知道这第二春对王仲和的重要性,挂上电话,跟项瑾说了一声就开着捷达出了门。
赶到约好的长途客运站,陈扬在车里就已经能看到老王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客运站大门口瞎转悠着,赶紧招呼他上了车。
“老王,上个月在电话里不是还好好的么?说什么过完年就去人姑娘家里头送聘礼了,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啊?”刚才在电话里王仲和说得含糊不清的,陈扬又多问了一遍。
王仲和抬头看了一眼陈扬,摇头叹道,“唉,陈兄,总之是一言难尽啊。”
唏嘘了片刻之后,王仲和才脸红耳赤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事情根本就不像王仲和之前跟陈扬吹嘘的那样,什么小姑娘是个纯情少女,什么两人早已经同居一室你侬我侬了。那小姑娘其实是个干三陪的,东山县柳树镇人,在失踪前一直在龙门的一家桑拿房上班。而王仲和因为最近在家里闲着慌,就准备采写一篇关于《新时期“小姐”生存状况调查报告》的纪实文学,为了搞到第一手资料,他亲自走访了龙门各大小娱乐场所,与小姐们面对面的沟通交流,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这个叫柳小环的小姐。
可鬼使神差地,王仲和私下里采访了几次柳小环后,对这个青楼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但三天两头的跑到桑拿房点名要找柳小姐相陪,最后竟然还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个柳小姐,而柳小姐似乎也被王仲和的真情打动,跟他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的苏三与王公子的故事。当然,这些都是王仲和自己说的,在陈扬看来,应该也没那么高雅。
本来如果王仲和把人领回家故事也就皆大欢喜了,可谁知他先后提了好几次,那柳小姐却偏偏不同意,说是不愿意让王仲和背负世人的骂名,王仲和在文化界没什么建树,但骨子里倒沾染上了不少文化人的狂傲,誓要把人柳小姐娶回家不可,逼得急了,最后倒把人给逼跑了。
这不,因为知道陈扬是东山的县太爷,就打电话过来求助了。
听完王仲和说的故事,陈扬有点想笑但碍于朋友面子还是死死憋住了,叹口气道:“老王,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倒是个情种哦。听你这么说,那柳小姐应该长得挺漂亮的吧?”
王仲和连连摇头道:“陈兄,你此言差矣,我跟小环之间注重的是精神层面上的交流,至于那一副臭皮囊,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得,小环都叫上了!
陈扬暗笑了一声,又好奇道:“老王,你就真这么高尚,从来都没睡过人家?”
王仲和闻言老脸一红,干咳两声,把目光瞟到了车窗外,其意不言自明。
陈扬哈哈一笑,用力踩下油门,往柳树镇的方向疾驶而去
开了一个半小时车,柳树镇就到了。
陈扬把车停在了316国道旁的一家名为“仙仙饭店”旁的路边上。
“老王,你确认自己没记错?”下车前,陈扬在车里瞅了一眼外面这家仙仙饭店,四层楼高,看着挺气派的,不大像王仲和之前描述的那样,是一家卖春场所。
“应该不会有错吧,我记得小环好像跟我提起过,她之前就是在镇上一家‘仙仙’饭店里头当服务员的。”王仲和自己也不大敢确定。
“算了,先下车再说。”陈扬边说边打开了车门,又问,“对了老王,我瞧你这样子还没吃过饭吧,待会我做东,请你吃个便饭吧。”
“唉,陈兄,我现在哪还有胃口吃饭哟。”王仲和一副苦瓜相,唉声叹气道.
进到饭店大堂,两人在二楼要了个包厢,趁着点菜的工夫就直接跟服务员打听起来,服务员皱眉想了想,说她们这里没柳小环这个人。王仲和一急立刻就要出去再找,最后还是陈扬把他给拦了下来,说等吃完饭再找也不迟,他才勉强留了下来。为了让他安心吃饭,陈扬给县局的张大海去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下柳树镇有没有柳小环这个人。
吃饭到半时,张大海就回了信儿,说已经让值班民警查过了,柳树镇没这号人,又问陈扬对方用的是不是假名,陈扬问了王仲和,王仲和也是一头雾水。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另想其他办法了。王仲和开始还满怀希望的认为柳小环一定是跑回这里上班了,可听县公安局的张副局长这么一说,怕是没什么指望了,郁闷之下,他倒也不急着走了,一杯接一杯的喝起闷酒来,陈扬怎么劝也不听。
酒过七八巡后,陈扬看到王仲和快醉了,赶紧叫来服务员买单,谁知王仲和酒量根本就不行,多喝了几杯就头脑热起来,混不吝的拉着人服务员小妹说要找柳小姐,最后那小妹被缠得没办法了,往外面嚷了一声,叫来了饭店经理。
三个人拉扯间,经理轻扭着小蛮腰进了包厢,问道:“哟,两位先生,瞧这闹的,怎么回事哩?”声音嗲嗲的,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陈扬抬眼一瞧,这饭店经理挺年轻的,二十七八左右,脸蛋身段都挺不错的,小西服里穿着一件白色大开襟衬衫,露出一截白花花的嫩肉,有点小性感的味道,就是脸上的妆化得很浓,让他一看就倒胃口。
“仙姐,这,这人”那服务员小妹现在还被王仲和缠着,一脸的欲哭无泪。
陈扬这时也在帮忙拉开王仲和,听了这话,尴尬的对那女经理笑笑,“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得有点多了,”其实他前面也喝了不少,看上去像没什么事,其实脚也有些打飘了。
那叫仙姐的经理上下打量了一眼陈扬,眼珠子突然一转,展颜一笑道:“这位先生,我瞧你朋友也喝得有点多了,刚好我们这儿也提供住宿,我看你们不如住个夜再走吧。”
呵呵,你倒挺会招徕生意的!
陈扬暗笑一声,刚才那酒不咋地,现在也有点上头,待会开车容易出事故,想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 诈骗
很快,服务员把陈扬带到了三楼的a36号房间,把隔壁a37号房间的钥匙一并交到了陈扬手上,服务员就径直先离开了。
陈扬忙出了一身汗才总算是把咋咋呼呼的王仲和给扔到了床上,然后才坐到了沙上,趁着歇口气的功夫赶紧给项瑾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回不去了,项瑾虽然不乐意,但情况特殊,也实在是没办法。
挂断电话,看到王仲和似乎已经沉沉入睡了,他就起身回了隔壁的房间。
走到卫生间,正准备洗把脸清醒一下时,门口“笃笃”响了两声。陈扬估计是送开水来的服务员,随口回了一声:“门没锁!”
嗒的一声轻响过后,两条纤细的身影抹进了房间里。
“老板,我们来了。”两个娇媚的声音一齐飘进了卫生间里。
陈扬一奇,转过头往房间里瞥了一眼,却看到有两个妙龄女郎正坐在床上自顾自的宽衣解带起来。
恩?
陈扬脑子里迅飚出了一连串问号,赶紧抹了把脸,出到了房间,制止道:“哎哎,你们这是干嘛呢?”
两个女郎非但没停下来,反而娇笑起来。
一个说:“老板,刚才不是您打电话叫我们来的么?呵呵,您真有趣,现在还不好意思啦。”
另一个补充说:“老板,一百块就能让我们姐妹俩一块伺候您,您划算着哩!”
陈扬闻言那叫一个头大,这都哪跟哪啊?连连摆手道:“哎,我说你们先别急着脱衣服,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刚才没打电话叫你们上来啊,是不是隔壁的客人叫的?”
“老板您的房间是a37号房吧?”一女郎问道。
“嗯。”陈扬点点头。
“那就不会错了。”
说话间,两女郎手上半点没停,转眼就脱得只剩下贴身的保暖裤了,屋里的暖气才刚打开,还有些冷,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紧接着,趁陈扬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两具喷着热气的娇躯就已经娇笑连连的挤到了他身边,一左一右的开始帮他脱起衣服来了。
“哎哎,你们俩快住手!”
陈扬边喊边用手抵挡着,可奈何他只有两只手,根本就挡不住女郎们的热情,很快外套上的扣子就被解开了。可让他奇怪的是,这两个娘们虽说贴得很近,但给人的感觉却很古怪。
嗯,怎么说呢,她们实在太热情了,热情得根本就不像一个出来卖的鸡婆,而且她俩好像就只是对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感兴趣。
遭了,该不会是遇到诈骗党了吧?
两世为人的经验让陈扬顷刻间猛醒了过来,酒意全无。他顾不上再跟这俩妞斯文了,左右开弓,奋力推开了这俩具诱人的身体。
“哎哟!”
俩女郎一并摔到了床上,齐声呼痛起来。
咣!
几乎就在同时,房间门被人狠狠的踹开了。
陈扬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回过头一看,却当场怔住了。
原来破门而入的并不是他想象当中的一群凶神恶煞的流氓混子,而是几个身着绿衣的警察!
警察来了,怎么会这么巧?
陈扬暗地里诧异不已。
“都别乱动,到边上去站好!”为的一个胖警官指了指陈扬和床上那俩具娇躯。
陈扬哭笑不得,这也太武断了吧,一上来直接就把我当成嫖客了?
“警察同志,我不认识她们”陈扬边走上前边说道,而那俩女郎倒是很配合的站到了墙角处。
“操,每个嫖客被抓之前都会这么说。”胖警官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陈扬的话,直接把手伸到了陈扬面前,“把身份证拿出来。”
脱线!
陈扬根本就懒得搭理他,正要出言驳斥,外面又有两个警察押着王仲和走了进来,另外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郎跟在后面。
王仲和也没好到哪去,他身上就穿着一条短裤,上半身光溜溜的,双手抱胸哆嗦不已,看到陈扬,他赶紧喊了起来:“陈兄,我什么都没干,他们是冤枉我的!”这时候他倒是酒醒了。
“喊什么喊,给我老实点!”一警官很不客气的用力推了一把王仲和,直接把他给推到了墙角里头。
“仲和哥!”
“小环!?”
角落里的一个女郎惊呼了一声,王仲和同样也大惊失色。
这下子,房间里的众人都愣住了。半晌后,还是那位胖警官最先反应过来,他指了指陈扬道:“别磨磨蹭蹭的,快点把身份证拿出来,再写下家庭地址,现在假身份太多,我们要跟你家乡单位和家庭核实一下,还有,最近通缉的杀人犯也很多,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陈扬隐隐觉得这话里面有点古怪,但又想不出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想不亮出身份也不行了。想到这,他当即拍开了胖警官的手,冷喝道:“身份证就不必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我就是东山的县委书记陈扬,你们镇派出所的所长是谁?让他立刻过来见我!”
胖警官像看个怪物似的仔细打量了一眼陈扬,嗤笑一声说道:“嗬,装得挺牛逼的哈,想冒充县委书记?哈哈,当我们是傻+**啊!”说着,他转头对一旁的警察道,“潘子,把他们通通扣了,一会得带回所里好好审审!”
陈扬心里一咯噔,暗暗叫苦不迭,直接从兜里把大哥大取了出来,正要拨号时,两个牛高马大的警察已经快步来到了他身边,劈手把他的大哥大夺了过去。
陈扬心里一寒,情知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干脆放弃了挣扎,很配合的让对方控制住了。
紧接着,胖警官带着剩下一名警察,把王仲和也扣住了。
“你们凭什么抓我们回派出所!”王仲和挣扎着嚷了起来,不时的回头喊道,“小环,你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这帮警察逼你们这么干的?”
柳小环哆嗦着不敢应声,眼神也躲躲闪闪的,老老实实和另外两个姐妹一块跟在了队伍后面。
不过,王仲和这话倒是让陈扬眼前一亮,他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
第五十五章 真相
仙仙饭店的一间贵宾包厢里,一男一女两人并坐在圆桌旁,男的剃个平头,女的则挽了一个时髦的髻。再细一看,女人原来是这家饭店的经理仙姐,而男人却是当日陈扬刚到东山时碰到的县交警队副中队长黄勇。
“黄所长,这个月的帐您是不是该结一下了?”仙姐举起一杯酒,边敬那黄勇边说道。
“纪经理,账本就摆在这儿,你还怕我不把帐结给你么?”黄勇嘿嘿一笑,碰了碰杯,一仰脖干了,仙姐则浅浅的抿了一小口。
“纪经理,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黄勇逮住机会,一把捏上了仙姐的小手。仙姐心里暗骂一声“色鬼”,但面上还得陪着笑道:“黄所长,您先放手,我喝完它还不成么?”
黄勇满意的松开了手,末了还不忘轻捏了一把,一脸淫笑的看着仙姐把酒给喝完了。心中琢磨起来,你这娘们,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推三阻四的,今儿个哥们非尝尝你那身嫩肉不可!嘿嘿,瞧这身段这模样,干起来指不定多爽了,待会就让你这**知道哥们的厉害!
一杯酒落肚,仙姐继续谈正事:“黄所长,咱们原先说好的每月一结,您看您现在到镇派出所任上差不多都快一个半月了,这钱?”
“纪经理你开了口,我还能不答应么,赶明儿我就让二胖给你送过来。”黄勇说着,再次握住了仙姐的小手。
仙姐心里恶心不已,但也只好忍着,边小心抽回手边说:“黄所长,您别这样,事谈完了,我这就去叫小蝶过来陪您好么?”
见仙姐推三阻四的,黄勇脸色登时一冷,梗着声说道:“纪经理,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跟我装傻,今儿个我就跟你把话挑明了吧。哥我还就只看上你了,你若是从了我,咱们就按之前说好的四六分成,否则,我最多也只能分给你两成了。你也知道,哥手底下弟兄不少,现在都开始对我有意见了,说我偏袒你们。”
仙姐闻言俏脸登时一寒,暗骂这些狗娘养的绿皮真不是人,当初老娘就不该见钱眼开跟这***合作,原先说得好好的现在说变卦就变卦,想玩你老娘,呸,等你那根狗鞭子长长点再想这事儿吧!.
柳树镇镇派出所的一间阴暗的办公室里,涉嫌**的一干人等都挤在狭小的空间里。
到了这,陈扬才现原来除了他跟王仲和之外,另外还有二三十个跟他们倒了同样霉的男人,至于脱衣党,就是那些女郎们早不知跑哪去了。
不多时,胖警官手持记录本,跟两名警察一块进了房间,他指了指排在最前头的一瘦小汉子,瞥了眼记录本道:“周建国,在本子上写下家庭地址和单位,我们要核实一下。”
这瘦猴一听就吓坏了,这事捅到家乡单位和家庭,自己哪还混得下去,不被开除才怪,老婆的唾沫星都能把自己活活淹死。当下脚一软,跪下了。嘴里连连说道:“警察同志,罚多少钱你们开个价吧,只要不通知我们单位就成。”
胖警官满意一笑,转头道:“潘子,带他到隔壁开单子。”
“好的,头儿。”
接下来房间里众人一一被点到了名,过程细节与前面那姓周的嫖客大同小异,胖警官只要一说到要通知单位或家庭,就一个个都老实了,罚多少自认倒霉吧。
陈扬在旁边瞧了十几遍相同的戏码后,现在算是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事情真相其实很简单,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的话,这柳树镇派出所跟那家仙仙饭店铁定是一伙的,串通一气敲诈316国道上思想意识有问题的外地过路司机。饭店小姐先将色胆包天的司机诱入房间,宽衣解带之际,警察突然闯入,然后带回派出所恐吓两句,司机哑巴吃黄连,又害怕被单位或家里人知道,只好老老实实认栽受罚了。
“陈扬!”胖警官顺着单子念到了陈扬的名字。
陈扬看了眼这满脸横肉的胖子,没搭他这个茬,反是不断的看着手表,时间上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老张能不能带人及时赶到。
“问你话呢,看什么时间啊?”胖警官不悦的喊了一声,上前迈了一步,不过等他瞧见陈扬腕上那块手表时,眼睛登时一亮,嘿,好货啊!
一旁的王仲和怕陈扬吃亏,赶紧上来帮腔道:“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蠢货,连你们县的陈书记都不认识!”
胖警官火了,大骂了一声:“操,也不看看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你们这两个兔崽子还敢跟老子装逼耍横是不?”
嘴里骂着的同时,他两手也不闲着,猛往陈扬身上推去,陈扬侧身躲闪了一下。
蓬!
胖警官收势不及,一个趔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今儿个真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一个嫌犯居然还敢真躲,这下算是彻底毛了,飞快的爬起来,把记录本往地上狠狠一摔,三两步冲了回来,摆开架势一拳击向了陈扬面门,陈扬不敢大意,伸手就要格挡。
恰在这时,审讯室大门口嘭的一声,被人重重的用脚踹开了。
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大步闯了进来,直接冲到了胖警官身边,一把狠掐住了胖警官正挥向陈扬的拳头。
“你+他+妈谁啊?”胖警官的拳头动弹不得,回过头怒吼了一声。
啪!
一声脆响,胖警官挨了一个狠狠的耳光,直接被扇趴到了地上。半秒钟后,他捂住半张脸惊骇不已的瞧着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牙齿打颤着说道:“你,你,你是张,张局长?”
魁梧男人根本就不理睬他,径直走到陈扬身边说道:“对不起,陈书记,我来晚了。”
“没事,我这也没遭什么罪。”陈扬跟张局长亲切的握了握手,又笑道,“呵呵,老张你开车倒是真够快的哦。”
“咳,别提了,前面你电话刚打来就断了,等我再想打回去时已经关机了,这不,衣服也没换就开车出来了呗。”
看着陈扬和张局长旁若无人的侃侃而谈,在场的人除了王仲和之外,地上的胖警官和旁边闻讯赶来的派出所民警们都愣住了。
“他,他真的是,是县委书记?”胖警官眼睛一大,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在场的其他民警此刻的想法估计也都跟他一样。
第五十六章 关小黑屋
在陈扬的授意下,当天晚上,张大海副局长就命人查封了仙仙饭店,相关嫌疑人也全都被扣押了起来,柳树镇派出所的几位领导也统统隔离了起来。
陈扬亲自参与了饭店查封过程,在仙仙饭店的贵宾套房里抓获了镇派出所所长黄勇和一名叫小蝶的三陪女,当时两人还在缠mian当中,就跟两条白鱼样的落了网。另外,饭店老板纪仙儿也被张大海带领的另一队人在家里擒获。
而陈扬此时这才知道,原来那天在玛钢厂大门口当街耍横的黄勇并没有被清除出警察队伍,而是被调到了柳树镇当了派出所所长。
由于行动进行得很突然,一切进展相当顺利。在当晚的突击审查中,除了黄勇嘴比较硬之外,其他嫌疑人都对案情供认不讳。
与之前陈扬料想的所差无几,这整个就是一起镇派出所和饭店小姐相互勾结敲诈过路司机的恶性案件,柳树镇派出所一共二十五人,其中知情或者亲自参与的就占了一半以上,性质十分恶劣,已经不能用保护伞来形容了。
幸亏这件事只是在黄勇调到柳树镇后才生的,持续时间不长,对外也并没有造成太坏的影响,被敲诈了的司机还稀里糊涂的蒙在鼓里。如果这事是让别人捅出去的,那么做为县委一把手,陈扬就很被动了.
陈扬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接到了张大海的电话,说是上面有人来了电话,希望县公安局方面能通融一下,县局的邱局长已经亲自过问了这件案子,问陈扬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真当我是一个面团,任你们搓圆还是捏扁么?
陈扬冷冷一笑,知道肯定是幕后有人在搞小动作了。他当即回给了张大海四个字的办案方针:彻查到底!如果办案期间遇到什么阻力,就让他们来找自己好了。
阻力很快就来了。
中午时候,他正和项瑾吃着饭,张大海的电话就再次打了过来,并且告诉了他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黄勇等人翻供了!而且不仅仅只是黄勇一个人,几乎所有的关键嫌疑人都翻了供,更重要的是,案当晚的笔录卷宗也被人封了起来,如果不是张大海一直盯着,恐怕早不翼而飞了。
挂断电话,陈扬饭也顾不上吃了,直接赶到了县公安局。
张大海早已经在大门口候着了,一看到陈扬,立刻就急急的迎了上来,“陈书记,这事不好办啊,刚才市局方面又来电话了,说这件事影响不好,要冷处理,说是让他们把钱吐出来再罚个款就算了。”
“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陈扬摆摆手,快步的进了县局。
案件最关键的人物有两个,一个是派出所所长黄勇,另外一个则是仙仙饭店的老板纪仙儿了。
黄勇显然已经得到了有关方面的信号,被抓当晚他就死不承认,此刻更是嘴巴比石头还硬,说什么那三陪女小蝶是他女朋友,而涉嫌敲诈勒索也都是子虚乌有的,甚至还恬不知耻的反诬张大海等办案人员对自己滥用私刑等等。陈扬在外面看了看情况,就让张大海不用再浪费时间在黄勇身上了。
紧接着,陈扬来到了第二审讯室外。
这里看押的是纪仙儿,她的嘴也很硬,不断的说自己是无辜的,并且一直对办案人员撒泼耍赖,吵吵嚷嚷的,尽说些什么警察不讲道理乱冤枉人啊,要见县官青天大老爷啊,等等之类的胡话。
陈扬在外面实在看不下去了,本来一桩板上钉钉的铁案被胡搅蛮缠一通,现在倒真成了冤假错案不成?
嘭!
陈扬推开门走了进去,审讯室里的三人齐齐看了过来。
张大海和另外一个警员赶紧站了起来,喊道:“陈书记!”
纪仙儿看到陈扬时明显一愣,心下惴惴道,这人不是那天晚上的肥羊么?他来这干嘛,是指认我么?等等,刚才这些绿皮喊他什么?陈书记?他这么年青,是哪门子的书记?
原来按照饭店规矩,服务台会根据客人的口音来判断是不是外地的过路客,如果是本地人那是绝对不宰的,可偏巧那晚王仲和酒疯这么一闹,纪仙儿进来后看到陈扬身上穿着的衣服价格不菲,料定他肯定是头肥羊就动了歪心思,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当然,她若是知道会因此倒了大霉,恐怕肠子都得悔青了。
陈扬看着纪仙儿,皮笑肉不笑的冷冷说道:“我就是东山县委书记陈扬,你不是一直吵着要见青天大老爷么,现在真见着了,怎么不说话了?”
“你是县县委书记?”纪仙儿眼神一滞,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几乎当场就要晕阙过去。
张大海扯过来一张凳子,陈扬就着坐在了纪仙儿面前,问道:“纪仙儿,我们之前在你的饭店里见过一面,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纪仙儿一惊,立刻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否认道:“不,我,我不认识你,我也从来没见过你!我没犯法,你们凭什么抓我?”
还敢嘴硬?
陈扬轻敲了两下桌面,沉声说道:“纪仙儿,我实话跟你说好了,黄勇前面已经招供了,你再想翻供也没用了,摆在你面前只有坦白从宽这条路。”
纪仙儿哼了一声,干脆把头扭到了一旁,不予作答。同时在心里小声嘀咕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当我不知道么?你这小白脸也不好好打听一下,老娘十几岁就出来混了,想俇我?门儿都没有!”
嘿,倒是个人物!
陈扬瞧这架势,知道私下里肯定也有人跟纪仙儿打过招呼了,当下也不浪费时间,最后问了一次:“纪仙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肯老实交代的话,我可以保证警方对你从轻落,否则,你继续跟政府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哼!”纪仙儿依然用鼻音作答,打算顽抗到底了。
陈扬耸耸肩,起身交代道:“老张,把她押下去吧,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再接近她!”
“好的,陈书记。”
想了想,陈扬又补充道:“对了,我听说你们局里不是有间小黑屋么?干脆就把她关那儿得了,我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张大海等人闻言都是一惊,那间小黑屋可是专门用来关押杀人犯的,里面臭气熏天,吃喝拉撒睡全得在里面搞定,这娇滴滴的一小娘进去了哪受得了啊?
“我抗议!”纪仙儿似乎也感觉不妙,急急的嚷了一声。
陈扬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纪仙儿,快步出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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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自己看着办吧
接下来的一周,陈扬果不其然的多次受到有关方面打来的招呼,为案子说情的人级别也越来越高,最后甚至市政法委万书记都亲自给他打来了电话,希望他不要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牵扯太多的精力,应该把精力集中在经济建设上,最后万书记还隐晦的表达了对他插手政法系统工作的不满。
就这么着,一方面是陈扬要求彻查到底,另一方面则有人在幕后不停走动,案子就如同被卡住了似的,没有任何进展。而那两个主要嫌疑人一个比一个嘴硬,如果不是陈扬一直顶住压力,这件案子恐怕早就草草了结掉了。他甚至还听人说起,那个被关在小黑屋的纪仙儿几乎每天都在笼子里大呼小叫着,不停的大骂陈扬是个狗官王八蛋之类的。
对以上种种,陈扬并不觉得意外,不过他也隐隐意识到,事情拖下去自己怕是正好中了对方的计,官场上这种事拖到最后往往就是没个结果了的。自己最后落不着好不说,还无缘无故得罪了一大堆人,这可是犯了混官场的大忌。
因此,周六上午九点,陈扬召开了一次常委扩大会,县公安局的几个头头也被他通知要求到场与会。
在会上,先由县局副局长张大海把这起突案件对常委们进行了通报。
案情其实很简单,也没什么说头,十分钟不到,张大海就说完坐下了。期间陈扬一直品着茶,不动声色的在观察会场里的众人表情。
孟系一干人等的脸色格外难看,至于骑墙派,他们保持一贯作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不得罪。其实谁都知道,一个多月来没主动要求开过会的陈扬,这次单独把此案拎出来讨论意味着什么。官场就是这样,往往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人联想到更多的问题。
等张大海汇报完毕后,陈扬就让大家对此案表看法。
果然不出他所料,接下来以孟县长为的一干人等都纷纷言表态,他们认为此案目前还在侦破阶段,涉案人员又是派出所民警,比较敏感,无论最后怎样,为了东山的良好形象,都建议对此案进行冷处理。唯一让陈扬意外的是,黄勇的姐夫萧书记的态度却异常坚决的要求一查到底,看起来就跟自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似的。
等众人表完看法后,陈扬喝了口茶,缓缓问向临时参加会议的公安局邱局长:“邱局长,我之前听说黄勇等人翻供了,也是因为这样,案子才一直拖着,对么?”
邱局长明年就满六十了,干了两届局长了,任上没什么建树但一直风平浪静,没想到退休前还惹这么一大麻烦,见陈书记问到自己,他赶紧起身回道:“陈书记,也不能说翻供,只是因为案当晚的笔录资料被市局调去审核了,我们就对嫌疑人再次做了一次笔录。而且这几天来,我们对嫌疑人之前提供的受害者一一进行了调查,但被调查的受害者都表示没有此事。”
说到这,邱局长抬头看了一眼陈扬,却见陈扬也正好微笑着朝他看过来,心里一咯噔,直骂黄勇这狗犊子谁不好惹,偏惹上了县委陈扬做为当事人,始终是一条绕不过去的坎,琢磨了一下,才讪讪的解释道:“陈,市局的李局长亲自来了电话说要调笔录去审核,我们这边也不好处理啊。”邱局长怕是也被这案子折腾得够呛,当着众多常委的面,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块说出来了。
“那你们的处理意见是什么?”陈扬继续问道。
邱局长对此早有准备,直接回道:“陈书记,市局的意见是冷处理,我们局党委专门开会讨论过,毕竟这不是什么命案,也没有牵涉到伤人等问题,我们决定暂时先开除相关人等的公职,分别处以三千到一万元的罚金,并且在取保候审期间要求他们每隔三天到当地派出所报道一次。”
“陈书记,我对局党委这项决议是持保留态度的。”张大海插话道。
陈扬摆摆手示意张大海停下,邱局长这个处理方案前后矛盾,有些说不通,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妥协的产物,对方很显然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如果不是因为案子牵涉到了自己这个县委书记,他们才会谨小慎微束手束脚,否则早就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了。
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这几天萧五海肯定在背后做的不少小动作,但一来他手上没有证据,二来他觉得仅凭这件事,还不足以搞掉萧五海。而且,从刚才萧五海的表现看,也许自己之前的想法过于简单了,萧五海并没有站出来帮小舅子说话,反而是旗帜鲜明的要求彻查到底,自己之前倒还真低估了这个官场老油条。而且经此一事,陈扬渐渐现这萧五海不愧是部队出身,战友到处都是,在系统内的能量着实不小。像这种人,如不犯大错,最好能拉到自己麾下。
沉吟了片刻之后,陈扬做了总结性言:“邱局长,我对你们的处理方案没什么意见,我看这事就按你们局党委的决议办吧。”
此言一出,会场一片寂静。不仅孟系成员不解,连骑墙派的吕书记等人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陈扬这大张旗鼓的开常委扩大会,为的就是这个结果么?
“陈书记,你”张大海是陈扬的人,他很不理解陈扬此刻的做法,但他刚开口就被陈扬挥手止住了话头。
“还有几天时间就快过年了,希望大家抓好年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为今年的工作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散会吧。”
陈扬说完,第一个离开了会议室。起身前,他饶有意味的看了一眼萧书记,萧书记一怔,只好尴尬的朝他笑笑示意了一下。他的这个小动作显然不想瞒过会议室里的众常委,大伙纷纷猜测起来。孟县长临出门前,意味深长的对萧书记说了句话:“呵呵,老萧啊,你动作倒蛮快的嘛,都跟陈书记打过招呼了。”萧书记想解释,却无从说起.
早上下班前,陈扬的办公室里迎来了一位不之客。
“哟,萧书记,稀客啊,快请坐。”陈扬笑着起身表示了欢迎。
“陈书记,您别这么客气,我来就是想跟您说声谢谢的。”萧。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跟陈扬唱反调,现在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萧书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以后还是得好好管管你那个小舅子啊,再有下次,怕是谁都保不住咯。”陈扬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叠资料,递到了萧书记的手里。
萧书记接过来粗略翻看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惨白无比,这份资料详细的列举了黄勇这两年来在交警队犯下的累累罪行,有受贿的,也有倒卖牌号的,五花八门,问题不大但数量众多,别说保了,谁沾上都是个大麻烦。只看了几眼,他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抬起头惊骇不已的看向了陈扬。
“都是些小问题,萧书记你也不必太在意,给他个教训就行。”
萧书记茫然点头。
“对了,萧书记,公安局那老邱好像到年纪该退了吧?”
萧书记神色一僵,继续点头。
“那你心里有接替他的人选不?”
萧:“没有,还在考察中。”其实他半年前就已经确定好人选了,公安局排名第四位的庞副局长,是他一老领导的儿子。
陈扬满意的点头笑道:“我觉得张大海同志不错,思想觉悟高,业务能力在局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你可以重点考察一下他,没问题的话,就跟市局方面推荐一下吧。”
“哦,好的,陈书记。”萧书记连连点头。
“好了,我有点困,就不留你了,改天咱们再聊吧。”
陈扬下了逐客令,萧书记悻悻的离开了陈扬的办公室。
看着萧书记离开的背影,陈扬抿了口茶,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自语道:“呵呵,真的是铁板一块么?”.
案子至此告一段落,所有涉案人员事后都按照县公安局的决议进行了处罚,可唯独黄勇是个例外,他没有获得取保候审的资格,据说这个命令还是他姐夫萧书记亲自下的,看来这个年他得在牢里过了.
之后的几天,陈扬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下基层慰问干部职工的事情上,马不停蹄的一个单位接着一个单位的跑。反正他今年打算在项瑾家过年,家里也没什么事要他操心的,每天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年二十九这天早上,燕京打来的一通电话让他留在东山过年的想法彻底泡了汤。
电话依然是他姐姐打过来的。
“陈扬,是我。”还是这个冷冰冰的开场白。
“有事么?”陈扬有些纳闷,自己的手机号码她从哪搞到的。
“爸让我通知你,大年三十之前一定要回来。”
“我之前不是打电话回去跟爸说过了,说我今年就不回去过年了么?他当时也没意见啊!”陈扬一奇道。
“反正我通知你了,回不回你自己看着办吧。”很无所谓的声音。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忙音。
第五十八章 若男姐姐
怔怔的看了手机半晌,陈扬才猛的想起来,今天已经是年二十九了,赶紧用内线拨通了秘书小董的电话。
“小董,我待会马上要去省城,过年放假的这段时间如果县委里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打我的手机好了。对了,如果我过两天赶不回来,你就通知萧书记来替我值班吧。”
陈扬飞快的交代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了,搞得另间办公室的小董莫名其妙,不过这倒是个好消息,县委大院里早就人心浮动,只不过碍于大领导还在办公室里上班,谁也不敢提前溜号,陈扬这一走,大伙哪还有理由不趁机放假回家的。
出到县委大院门口,陈扬直接拦了一辆出租回了榆树小区。
项瑾这时候正忙着给大门贴春联呢,看到陈扬时明显一愣,不过她很快就扔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来,接过陈扬的公文包,展颜笑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天还得上一天班么?”
“我”陈扬有些难以启齿,原先答应得别人好好的,现在却又要变卦了。
“别在这磨蹭了,外面都冷死了呢。”项瑾不疑有他,边把他往屋里推边呵着热气说道。
“项瑾,你先等等。”陈扬拉住了项瑾。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么?”项瑾不解的看向了陈扬。
“对不起,项瑾,我家里来了电话,叫我马上回燕京一趟,怕是不能陪你一块过年了。”陈扬低声说道,同时不忘观察下项瑾的表情。
项瑾怔了一下,看着陈扬半晌才回过神来,挤出了一丝笑容:“那你先等我一下,我这就去帮你收拾东西。”跟着,她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屋,一言不的开始帮陈扬整理起了出行的物品
下午四点钟左右,陈扬和项瑾出现在了江南航空公司的检票闸口。
“瞧你累的,说了让你别送,你偏不听。”陈扬伸手帮项瑾轻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项瑾两只手温柔的环在了陈扬的腰上,脸枕在陈扬的胸膛,整个身子都倚靠在陈扬身上,却没说话。
“别不高兴了,我去两三天就回了的。”陈扬柔声抚慰道。
项瑾还是沉默不语。
“我看要不这样,你干脆跟我一块去燕京过年得了。”陈扬提出了建议,事实上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考虑到项瑾爸妈也只是两个老人在家过年才一直没说。
“真的么?”项瑾眼睛一亮,忽的仰起脸来,可很快她就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哎呀,烦死啦,如果这几天不是过年该多好。”
项瑾这一惊一乍让陈扬莞尔不已,笑着轻拍了下项瑾脸蛋:“好了,我该登机了,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听到没?”
“那你尽量早点回来。”项瑾眼睛里亮晶晶的。
“嗯,你放心好了,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这心里头可还装着咱东山县五十多万老百姓呢,沉甸甸的,你说我能不早点回来么?”
“去你的!”项瑾破涕为笑,嗔怪的拍了一下陈扬,又小声道,“不许你装这么多人,就装着我一个人就行了,知道不?”
“呵呵,就装你一人还不简单么!”
陈扬大笑了一声,跟着又把嘴凑近项瑾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项瑾脸蛋刷的一红,不由分说的把陈扬推进了闸口里
晚上八点整,a7765号航班准时抵达了燕京国际机场。
陈扬拎着一个中号皮箱缓缓步出了旅客通道,门口有很多等客的出租车,他招手拦下一辆,开门正要上车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刚一回头,便看到了远处有一辆高头大马的吉普很霸道的停在了路中央,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留着齐耳短的美女,宛如暗夜里的一盏明灯,霎时就点亮了整个夜空,虽然她脸上没任何表情,但还是吸引了众多过路旅客的目光。
陈扬跟的哥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硬着头皮朝吉普车走去,在众人羡慕中夹杂着无限嫉妒的目光,拉开车门上了车。
吉普车没系安全带这一说,车门一关,短美女一轰油门,吉普立时便如野马般箭射了出去,留给了一众旅客一屁股的烟尘
“靠,燕京人牛逼什么啊?”一旅客刚才为了欣赏美女,站得太近,吃了一嘴的灰尘,忿忿不平的嚷嚷道。
“可不是吗,不就是脸蛋长得好看点,腰细点,腿长点,奶+子大点么,牛逼个卵子!”另一个戴着粗金项链的暴户附和道。
“哥几个,这就是你们没见识了,瞧见人刚才那辆吉普的车牌没?那可是正儿八经京城万岁军的车,操,哥们我在燕京城里混了三十多年也没机会见着几回,今儿算是饱了眼福了。嘿,别说是坐上去开了,就是让咱摸一下那车盖咱这辈子也没白活了。”一个估计是刚从外地返京的本地人遥遥的看着吉普远去,啧啧说道。
“那兄弟你刚才怎么不上去摸一把?”粗金链调侃道。
“哥们这不是见了美女腿打飘了嘛!”
这哥们看来挺有自娱精神,话音一落,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
传说中的牛叉吉普车里,陈扬低着头在车里面翻箱倒柜着,不一会,还真让他翻出了一个精致的筒装烟盒。这筒烟是开过封的,他想也没想就取出一支点上了,美美的吸了起来。
一旁专心开车的短美女顿时不悦的皱了皱鼻子,拉开了她这一侧的车窗,任凭呼啸的冷风灌了进来,目不斜视的说道:“真是个乡巴佬,藏哪儿都能让你找着!”
陈扬对短美女的讥讽不以为意,他知道这女人就这个德行,婚前婚后都一样,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往她脸上徐徐的喷了口烟雾:“陈若男,我说你都二十大几了,还剪个学生头,装嫩是不?嗬,也不知道害臊!”
短美女气得几乎当场喷血,也不看路了,转过头来对着陈扬就是一通怒吼:“我爱剪什么型你管得着么!别忘了,我是你姐姐!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陈扬对此习以为常,正要反唇相讥时,转而一想,自己现在大小也是个处级干部了,居然还跟陈若男斗嘴,真是没劲。想到此,他不由得摇头哂笑一声,眯起眼睛享受起将军特供烟来。过得半响,他忽然想起一事,转过头好奇问道:“咦,陈若男,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这的确是件新鲜事,在陈扬记忆里面,当年他都不知道劝了多少回了,可他这个老婆死活就是不想学,强逼自己当她司机,难不成她也穿越了?
陈若男斜睨了一眼陈扬,“我喜欢,你管得着么!”话还是刚才那话,不过声音倒是降下来不少。
“这车我记得好像是傅叔叔他们家的吧?”
“嗯,我才刚学会开车没几天,也就这车开着不怕撞!对了,你还记得院里那棵老榕树不?”
“记得啊,怎么了?”陈扬记得那棵树很大,树干起码得十多个人才能环抱住。
“呵呵,昨天我练车时,不小心撞那树上了,这车倒没事,不过树却被我撞开了个大口子。算你走运,我人没事,要不今天你就得自己打车回家了,你是不知道,爸到现在还在生你的气呢。”陈若男难得的笑了笑。
“你说什么?你才刚学的开车?”陈扬猛的从靠椅上坐直了起来。
“嗯。”
“这么说你还没领到车本咯?”陈扬的手开始四处摸索了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安全带。
“要车本干嘛?”
“”
陈扬惊出一身冷汗,有种想扒开陈若男,然后亲自驾驶的冲动。
第五十九章 回家
四十多分钟后,虽然一路上陈扬担惊受怕,但陈若男总算是平安无事的把车子驶进了燕京中南方位一处红砖青瓦的高墙大院里。这里其实是一处面积约15oo亩的大院子,有山有水有湖有泊,放眼望去,尽是些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
五分钟后,陈若男把吉普停在了68号别墅楼前。
“都到家了你还在车上磨蹭什么,不好意思回家么?快下车!”一旁的陈若男边熄火边催促了一声。
陈扬倒不是像别人所说的近乡情怯,只是有点害怕见到养父,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打从前面刚一进入到这个由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把守着的大院时,陈扬就觉得压抑无比,远没有他脸上看起来的那么轻松。
算起来,他已经整整一年时间没回来了,他记得很清楚,去年他也是拖到了年二十九才硬着头皮从龙门赶回来的。
提起行李箱,他跟陈若男一块下了车,进到了院落里。
别墅的一楼亮着灯,两个人并肩走了进去,步伐都很轻。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除了正前方桌上那台长虹彩电稍微能沾上点现代气息外,其余那些檀木古董家具给人的感觉跟回到民国时期没什么区别。另外,还有一个人早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俩了。
这个中年男人便是陈扬的养父陈耀华了,五十岁年纪,国字脸,五官如斧琢般立体,剑眉大眼,眉宇间透着一股刚毅正气,光看相貌也可猜出来,年轻时此人定是个招女孩子喜欢的青年俊彦,但可惜的是,他现在坐的不是沙,而是一台轮椅。
“爸,我回来了。”陈扬放下皮箱,朝着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声。
中年男人微微仰起头,盯着陈扬看了足足五秒钟,才说道:“先去吃饭吧。”声音很定,有些沉,隐隐有种不容别人拒绝的气势,扔下这句话之后,他双手扶着轮椅,缓缓的进到了隔间的书房里。
陈扬瞧养父这样便知道他气还没消,想追上去跟养父说两句好话,脚又挪不开步子,只好尴尬的立在原地。一旁的陈若男则长吁了一口气,伸手轻拍了一下卡其色衬衫裹住的高耸胸脯,侧过头瞪了陈扬一眼:“都怨你,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你少打电话也就算了,过年这么大事你竟然敢跟爸说不回来了,哼,连带我跟着你一块倒霉。”顿了顿,看到陈扬脸色不大好看,她才一把拉起了陈扬的手,“别愣着了,快吃饭去,今天许姐做了好多好吃的,为了到机场去接你,我都没还来得及吃呢,现在都饿死了。”
两人去到饭厅,都是自己家里也没啥好客气的,各自装了饭,坐在圆桌旁吃了起来。
这顿饭是六菜一汤的标准,比平时多了两个菜,醋溜鲫鱼和红烧排骨,都是陈扬喜欢吃的。看到这两盘菜,陈扬心中微微一暖,虽然从小养父就对自己管得很严,甚至可以称得上苛刻,该打该骂的一样不少,但是他心里明白,养父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是捡回来的儿子,甚至,他隐隐感觉养父对自己的期望值比对陈若男还高。
吃饭时,陈若男的嘴巴就没闲过,边吃还边摆出了一副姐姐的样子数落起了陈扬,用词极尽挖苦之能事,陈扬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他知道这个便宜姐姐的习惯是第一天话头特别多,慢慢的会越来越少,等到了自己过完年离开的那天,估计就一句话也不会多说了,板着张脸好比每个人都欠她的一样。
“对了,妈最近回来过么?”陈扬边嚼着一块骨头边问道。
陈若男闻言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朝书房瞥了一眼,用筷子轻敲了两下陈扬的饭碗,压低声音责怪道:“你要死了,说话这么大声!”
“怎么,妈的气还没消,今年又不打算回来了?”陈扬放低了声音,侧过头问道。
陈若男不放心的又多看了一眼书房,觉没什么异样,才凑近陈扬耳边悄声道:“妈早回来了,就在燕京宾馆里住着呢。噢对了,她还特别嘱咐我,说只要你一回京,就让你马上去见她呢。”
听到这,陈扬头皮开始麻,暗骂了自己一声,刚才多嘴问这个干啥。脑子里迅浮现出了养母那严厉的模样来,只好点头无奈道:“好吧,我看看明天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就尽量抽空去一趟吧。”
“喂,你一个小县官现在还牛得不行了?架子挺大的嘛!满嘴的官油子味道,听着真让人讨厌。”陈若男不屑的撇了撇嘴,“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刚才这话跟咱妈好好学学?”
陈扬被噎了一下,扬了扬筷子:“我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点吃饭,吃饭!”,低头大口吃起饭来。
饭后,因为保姆不在,陈若男很大方的主动承担了收拾碗筷的工作,还跟陈扬往书房方向努了努嘴:“快去吧,爸估计正等着你去跟他认错呢。”
陈扬知道躲不过,点点头径直走了过去。
书房门是虚掩着的,他一推即开。
进去后,陈扬对正捧着一本大本头研究着的陈耀华喊了一声“爸”,然后在小桌上取过一只开水壶,走到脸盆架旁,把暖壶里的开水倒了半瓶,接着又去水龙头附近兑了些凉水,用手试了试水温合适后,才取下一块毛巾搭在搪瓷脸盆边上,捧到了轮椅边上,扯过床底下一只小板凳坐下,把陈耀华的双脚抱起轻泡到了脸盆里,一点点的边按摩着这双残废了的腿边帮陈耀华洗起脚来。
整个过程陈耀华没说半句话,依旧捧着书聚精会神在看,而陈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自然而然的便做了,就仿佛他之前做了无数次似地,手法熟练老道极了.
书房门外,陈若男像个小偷似的悄悄躲在门背偷看。看到这个场面,她禁不住吸了吸鼻子,眼眶也有些温热。不知为何,她最喜欢偷看陈扬帮父亲洗脚按摩,以前陈扬还在家时,她就养成了这个怪癖,可自从两年前陈扬毅然决定到龙门参加工作时,这种机会几乎就没有了。
她曾经试探着问过父亲,为什么只要陈扬有空在家,您就喜欢让陈扬帮您按摩?父亲骄傲的答道,陈扬是我养大的儿子,我受得起!她听了后不服气,又问,那我也是您的女儿,为什么您从来都不让我帮您洗脚按摩呢?得到的却是父亲冷冰冰的回答,若男,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你就是个被你母亲宠坏了的公主,你能做得来吗!.
“爸,还生我的气呐?”
书房里,陈扬手里忙活着,嘴上问了声。
陈耀华哼了声,把书翻到了另一页。
“爸,我之前不是打电话跟您解释过了么,我才刚当上县委书记没多久,工作上太忙走不开啊,您当时不是也没说什么吗?”陈扬并不气馁,继续说道。
陈耀华放下书,低头看了看陈扬,“陈扬,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何生气么?”
陈扬的手顿了一下,知道父亲这气儿怕是两年前就落下了,想了想,他拧了一下毛巾,抬起头道:“爸,我知道您的意思,也知道您是怎么安排我的,您希望我读完本科就到六部委里工作,然后工作两年又再回到学校镀金,读研究生读博士,之后就到地方去挂职锻炼几年,等资历年纪都上来了就回京看能不能选上委员。”
说到这,陈扬停住了,抬眼看了看陈耀华才继续说:“爸,我不是说您这么安排不好,可是,我真的不想按照您所安排的那样,一切都按步就班的跟个机器人似的,您也知道,从小到大每一件事我都会听您的意见,但这一次,您就让我自己来拿主意,好吗?”
陈耀华再次哼了一声,重新捧起书本,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陈扬,你想自己拿主意,是不是也包括那个叫项瑾的女人?”
陈扬面色一僵,虽说早知道自己和项瑾的事不会瞒得了父亲,但此刻真从父亲嘴里说出来,他心里还是难免咯噔了一下。不过他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说道:“是的,爸,项瑾是我的女朋友,我和她的感情很好,而且还打算这两年内就跟她结婚。”
“你不打算问问看我的意见么?”陈耀华看书的度很快,又再翻了一页。
陈扬的心倏地往下一沉,他很清楚,权宦之家,婚嫁完全是为了政治利益服务,自己刚才那些话,已经可以被打上离经叛道的标签了。此刻,他甚至能感觉到父亲那两道锐利的目光穿透了厚厚的书本,直勾勾的盯在了自己脸上。又扫了一眼父亲手里那本书的封面——《梅兰芳》,暗道一声奇怪,他记得父亲最喜欢看的就是各**史或者历史典籍,今天是怎么回事?
“爸,本来这次回来,我就打算带她来见见您的。”话都说开了后,陈扬也镇定了许多。
陈耀华没说话,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合起书本,揉了揉眼睛,“行了,今天先到这吧,我有些困了。”
陈扬的嘴角动了动,有话想说但还是忍住了。拧干毛巾帮父亲把脚擦干了,然后从轮椅上把父亲抱了起来,很小心的放到了一旁的床上,扯过一床被子,盖好了之后才转身离开。
“陈扬,等过完年回去就把那个女人忘了吧。”
转身的瞬间,陈扬耳边传来父亲淡淡的话语,声音不大,但隐隐有种不容拒绝的力量。他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很想马上转过头去冲父亲怒吼一句:“为什么?就为了在两年之后逼我跟陈若男结婚么?可您知不知道,那样做我和陈若男都没什么好处?对不起,爸爸,之前那些我已经经历过一回了,我想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但幸好,他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是个孝子.
嘭!
书房门打开的同时,一直躲在门背的陈若男“啊”的掩嘴低呼一声,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到陈扬怀里,幸亏陈扬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肩头。
等陈若男站稳后,陈扬才放开手,撇撇嘴不悦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门背后干啥?想偷听我和爸说话是不?”
陈若男假装整理衣服,掩饰了一下,不屑道:“切,真好笑,我在自己家里用得着偷听嘛。”说完,一扭腰,慌里慌张的转身上了楼。
“古里古怪的!”陈扬看着陈若男的背影,在心里嘀咕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