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身份之谜
嬴怡还以为苏秦受到自己话语的刺激,要有所积极进取的表示,但看到苏秦重新恢复了老样子,不发一言,她心中也难免又不快。
嬴怡决定继续刺激苏秦,因此又说道:“你倒是不着急,我看如果你去晚了,连那些根本没参与这次大战的人都得到赏赐比你多一些。”
“就连那个无缝不钻的公孙延也来凑热闹,我出宫的时候见到中书令李文领着他和另外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一起紧急觐见我哥哥。难不成也要占些便宜。”
苏秦听说公孙延的名字,冷哼了一声,说道:“公孙延根本与这次大战一点瓜葛都没有,他能讨了什么赏去。我看他是白忙活一场。”
嬴怡也觉得有道理,她轻轻地抚摸着苏秦的胸膛,说道:“那就是跟随着公孙延一起的人参加了义渠之战喽,可是,我根本没见过他呀!”
苏秦想:“你又没参加战斗,只不过是跟随着大军走了一遭而已,军队里的人你哪能认得那么全乎。我与魏卬将军经常谈及秦**事,不知是否认识此人。”
他想到这里,就问嬴怡道:“你没见过的军队之人太多了,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很正常,你不妨给我描述一下,我看看自己听说过没有。”
嬴怡被苏秦有意贬低的语气激将起来,她停下了抚摸的纤手,恨恨地说道:“你太小看我嬴怡了,我毕竟是秦国的公主,知道秦国的事难道竟不如你了?”
她不无得意地说道:“我当时就盘问过李文乐,听说那个人姓陈,叫什么‘斟’,还是‘整”的,我想不起来了。我不过是不会在意毫无牵挂的无名小卒而已。瞧把你给骄傲得,真不知天高地厚啦!”
苏秦本来平静地听着,看着嬴怡发急,心里窃笑。当他听到“陈斟”的名字时,起初也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细一琢磨,吓得他魂飞魄散,那个陈斟,难不成正是魏国曲沃守将陈需的弟弟陈稹?
如果让陈稹见到了秦君嬴驷,自己和魏卬在曲沃城所作所为岂不是完全泄露。这还了得,苏秦急得跳起了身来,也顾不得**着**的嬴怡从臂弯滚落在床榻之上。
苏秦的动作让嬴怡害怕起来,心惊肉跳的,她没想到苏秦突然之间来这么一下子,将自己几乎是抛在床榻上,她的后背撞在床上时,被磕碰得生疼。
嬴怡“啊呀”一声喊了出来,着急地大骂苏秦:“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你要干什么,你弄疼人家了!”
苏秦被嬴怡的喊声吸引住了目光,但他看着嬴怡,脸上仍是茫然失措,他的心思根本想不在嬴怡身上了。他在那一刻,完全被这个惊天的变故给弄得惊慌失措。
苏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停地想着:“这回是彻底完了,自己倒无所谓,紧急离开秦国,或许能躲避开嬴驷的重责,可是魏卬怎么办,他刚刚向嬴驷讨得了自由身,现在又陷入如此大的麻烦之中,嬴驷岂能轻易放过他!”
苏秦特别后悔当年在曲沃城里没有坚持让陈稹离开后,才告诉陈需魏卬的计划。也难怪,那时苏秦被当作俘虏押解到魏国中军大营,陈需实在不放心,才让自己的堂弟陈稹作陪。
可是陈稹分明是魏国的将官,怎么会跑到秦国来了。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陈斟”与陈稹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苏秦明白,要想了解事情的真相,还得要从嬴怡公主的嘴里套出线索。他看着满脸怒气和委屈,横斜在床榻之上的嬴怡,突然之间,表情大变,转而显露出了无限的温柔。
苏秦体贴地拿过自己的宽大的衣袍,轻柔地覆盖在嬴怡的身上,自己也躺了下来,伸手安抚着嬴怡。
苏秦说道:“哎呀,都是我不好,被公孙延那个小人的事情下了一大跳,身体不自觉地立了起来,我真的是无意之失。万望我可爱的公主原谅在下。”
嬴怡本来生着气,听到苏秦的解释,又见他特别地殷勤,百般柔情,她内心很是受用,慢慢地也就不生气了。苏秦又紧紧地搂住嬴怡的身体,温柔地在她的香唇上留下一吻。
嬴怡的心都被他表现出来的柔情蜜意给融化掉了,她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着苏秦的温存和爱意。
苏秦见嬴怡的气头消除掉了,就又尽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公主果然神通广大,你怎么就想到从李文的嘴里探听那人的姓名了呢,你可真是个机灵人。”
嬴怡可不知道苏秦是在向自己核实情况,她正轻松愉快地陶醉在爱人的殷勤爱抚之中。嬴怡懒懒的,不想即刻说话。苏秦心里着急,但又怕过急地追问,引起了嬴怡的怀疑,所以只得揪心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嬴怡才想起回答苏秦的问题,她看了看苏秦,发现他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了期盼的神情,不由得得意洋洋,为自己的整人手段而自豪。
嬴怡款款说道:“那个公孙延与哥哥的宠妃楚国人芈八子勾结在一起,李文就是个中间人,吃里爬外,我一直留意着他们呢,见他们带着陌生人,当然要盘问盘问,说不定又能抓住什么把柄。”
苏秦听后,心中更增焦虑,身体不由得再次紧张地挺直了起来,但他这次汲取刚才的教训,哪敢再一惊一乍的,突然间把“宝贝线人”嬴怡一下子扔在床上。
苏秦联想起魏卬向秦君嬴驷进言,建议进兵伐楚国,又想到芈八子楚国人的身份,以及公孙延与芈八子的勾结。
渐渐地,这一切连成一条较为清晰的线索,苏秦猜到:“由于魏卬的建议,秦君嬴驷从伐魏与伐楚中选择了后者,而楚国派来了使臣,因着芈八子的势力,要与秦国连横。”
现在,问题的最关键就在于,楚国的那个使臣,真的就是陈需的弟弟陈稹吗?如果不是他,世上还有那么巧的事,正好是同名同姓之人,年龄仿佛,身份也接近?
只不过陈稹原来是魏国的官员,“但是他不会到楚国去寻求发展吗?这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情啊。”苏秦想着想着,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第122章 大势不妙
苏秦决心继续求证楚国使者的身份,他使出温柔手段,与嬴怡公主盘桓,期望得到更明确的信息。
他伸出手指刮了刮嬴怡挺秀的鼻子,笑说:“我早知道公主是一等一的聪明伶俐女子,谁知你竟然这么有心机,那公孙延和李文岂能逃出公主的手掌心?”
嬴怡噗嗤乐了出来,她非常受用苏秦的夸赞,心里头美滋滋的。
苏秦见言语讨巧了嬴怡的心思,喜觉有机会继续深入挖掘,小心翼翼问:“不知那个叫什么陈斟或陈整的人,长得什么样,想必以我们公主的慧眼,定是过目不忘了。”
嬴怡是个聪明人,她哪里不知苏秦是故意夸奖,但内心还是很舒服。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谁愿意记得那种猥亵之人的长相,不过就是一个面皮黑黑的、留着几缕胡子的粗人。噢,对了,他的胡子有些发黄,好像有些胡人的血统。”
嬴怡描述起楚国使者来显得轻描淡写,因为她根本不明白苏秦所要得到的是什么消息,她以为他只是闲聊而已。
但是当苏秦听到嬴怡的描述后,那可就非同小可了。苏秦已然判断出:那个人正是陈稹。外貌特征一模一样,他不是陈稹又能是谁?
苏秦陡然明白公孙延带着陈稹去见嬴驷的目的,就是要阻止秦国攻楚,而伐楚之策的始作俑者正有魏卬,如果扳倒魏卬,伐楚的计划不就得再做计议吗!
而陈稹掌握着魏卬私通魏国大将陈需的证据,当年正是由他亲自向魏王汇报计划。他与公孙延一拼合对接,那场曲沃之战的整个内情就暴露无遗了。
苏秦紧张起来:“现在已不是要不要等待事情水落石出的时候,而是要果断作出决策,必须马上撤离秦国,否则大事不妙,他和魏卬等人有可能被嬴驷一网打尽。”
苏秦此刻的心情真可谓是悔恨交加,又有些埋怨和难过。悔恨的是自己当年没有坚持原则,难过的是魏卬轻信于嬴驷,再次将命运的天平交付于他人之手。
他情急之下,泪水涌上了眼眶。
嬴怡与苏秦说着话,先是看到苏秦沉思不语,已经有些惊讶,继而见苏秦有泪在眼,她不由得狐疑满腹,又有些心疼情郎。
“苏秦你是怎么啦,好端端地,为什么又流起泪来了呢?”嬴怡关切地问道。她一边问着,一边用手去抹苏秦的眼泪。
苏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刚才不小心有一粒沙子掉到眼睛里啦,我可不是伤心流泪。”他轻轻地拿开了嬴怡的手。
此地已不能久留,苏秦决定马上送走嬴怡。他说道:“我今天和公主已经呆了好久,公主也累了吧,不如我们就此别过,改日我到宫里去找你,咱俩再好好相聚一回。”
嬴怡摆动着身子,说道:“我可不要立刻离开你,我还想住在这里,与你形影不离地住几天。”
苏秦劝解道:“你以一个公主之身,寄居在大臣家里,也不怕人家说闲话吗?还是赶快收拾一下,速速回宫去吧。”
嬴怡恨声道:“我现在还怕什么,不过是再多一些闲话罢了,我已经是闲话缠身的人了,秦国欠我的东西太多,我怎么做都不过分。我偏不管什么礼数呀,身份呀什么的。”
苏秦见以嬴怡身份为借口,劝说不动她,只好以自己的处境说事,他向嬴怡列举了自己的难处,什么寄人篱下不愿给人添太多麻烦啦,还有什么自己还要顾及师弟和堂弟的观感啦,等等。
苏秦苦口婆心地劝说。嬴怡终于答应暂且回宫,但是她要苏秦保证第二天会来咸阳宫看自己,并且一起去向哥哥嬴驷讨封和提亲。
苏秦违心地应允了下来,其实他心中像明镜似的,“自己今日与嬴怡一别,恐怕是天南海北,再难相见。”
嬴怡慢慢地穿着衣服,一点都不着急。苏秦利索地穿好自己的衣物,然后小心地在她的身边给她递这递那,又帮她裹紧身上的深衣,系上带扣,整理头发。
嬴怡觉得,在情郎的温柔的协助下,整个穿衣过程真是一次极度的享受。
苏秦之所以这么做并非史为了讨好嬴怡公主,在他心里对嬴怡还是有很深的不舍之情的,嬴怡身上有一些苏秦不喜欢的性格,像是任性、蛮横等等,但到了分别的时刻,他也发觉嬴怡的太多的优点,诸如诚挚、率真、聪明伶俐、有谋有断等等,这些方面其实与自己相当合拍。
嬴怡打扮妥当后,苏秦跟在她身边,亲自将她送了出来。打开院门,那两个宫女总算见到公主出来,如释重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湖对岸的张仪也总算等到这一刻,他远远望着院门口的动静,看到果然是苏秦和秦国公主一起出来,心中暗怪苏秦多情惹事,他并没有打算与秦国公主碰面,所以决定等两人走远后,再回到自己的住处。
苏秦护送嬴怡公主向魏卬府门走去。此时已经是秋冬交替的十月,槐树、柳树等乔木的落叶满地,在西风中飞舞摇曳,嬴怡公主的长长的衣裙扫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落日的余晖中,那些黄叶更显得色彩鲜艳,渲染出送别离人的悲凉气氛。
苏秦和嬴怡来到了魏府的内门,他派人找来了魏府的刘管家,让他招呼佣人去给嬴怡公主备驾,自己和嬴怡站在那里等候。
由于公主的座驾是秦国宫中的用具,十分精巧而复杂,备驾显得有些漫长。苏秦等候过程中,有点不放心魏府门外的动静,他于是向嬴怡公主说道:“公主且在这里等候片刻,待我先到外面为你探探路吧。”
嬴怡公主欣慰地点了点头,觉得这是情郎的细心关怀,她更觉得苏秦贴心,惹人爱慕。
苏秦于是出到魏府的外门,他打开府门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原来,已经有一队队的兵马从街道两侧向魏府这边赶来,那些兵马全副武装,带着兵器和箭簇,两边合围,很明显就是冲着魏府而来的。
第123章 危急关头
此时,整个魏府上下还在懵懂之中,只有苏秦一个人明白这些兵马是干什么来的,不由叹息:“秦君嬴驷果然绝情,他的惩罚来得好快,完全不顾及魏卬的情面。魏卬可是刚刚大败义渠,解除秦国百年隐患的大功臣,嬴驷竟然如此对待!”
形势已经十分紧急,苏秦必须尽快想出办法,否则一切晚矣。他关上了府门,思忖了片刻,紧急行动起来。
他先到魏府外门的里侧的门房处,叮嘱看门的魏府守卫:“今夜魏将军有要紧事务,府门一定要栓好,任何人没有将军的指令不得出入魏府,连你们也只准呆在门房里,哪里都不许去。”
门房的守卫听到苏秦的吩咐,以为是魏府有内务,失窃了什么东西,赶紧去府门口将铁栅放下,落锁。苏秦仍不放心,亲自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不说,又将铁锁的钥匙要来,揣到自己怀里。
布置好门卫后,苏秦匆匆忙忙来到内门,却见嬴怡的座驾已经赶来,嬴怡公主站在座驾旁,等着苏秦回来,与他告辞后上车。
苏秦来到嬴怡的身前,一往情深地凝视着她,眼里显露出无限的眷恋。他的眼神很是特别,令嬴怡为之心动不已,嬴怡都快哭了出来。
苏秦又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公主,搂着她的腰身,细语道:“我也真是舍不得公主,纵使一夜之别也难以忍受啊。”
嬴怡的眼泪终于掉落了下来,她感动地说:“我待要与你长住几日,你又顾及你自己的名声,非要我离开这里,到这时你反而又不舍,你让人家好生为难。”
“那如果我让公主今日留下来,你到底还愿不愿意呢?”苏秦又改口让她留下。
嬴怡觉得苏秦莫名其妙,但她已经融化在苏秦的眷恋眼神和柔情万端的拥抱中了,她安慰苏秦道:“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我哪有不留下来的道理。可是你现在又不顾你的处境和名声啦!”
“本来我是想与公主暂别一时,但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又哪里能舍得下你。我后悔死了,我不想与你就这么分开!”苏秦说着,感动了自己,眼眶中也满含泪水。
嬴怡抬头望着苏秦,柔声说道:“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赖在你身边,咱们两人长相厮守。”
苏秦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又相携着手,往回了走。苏秦嘱咐刘管家,让他再吩咐佣人把公主的座驾卸去。
刘管家简直惊呆了,他觉得苏秦真是混账,哪有这么在片刻之间装驾和缷驾的。这不是折腾人玩吗?刘管家嘴里嘟囔着,不愿即刻执行。苏秦把眼睛一竖,满脸怒气,骂道:“快去,否则我告诉魏卬将军,有你好看!”
刘管家当然知道魏卬对苏秦言听计从,两人交情至深。他满腹牢骚地指挥魏府佣人,将嬴怡公主的座驾又赶了回去。
苏秦和嬴怡公主带着那两个一头雾水的宫女又返回到住处,刚进院子,就看到苏代和高妍也从外面刚刚回来。
高妍看到公主,忙深施一礼,嬴怡心情大好,摆手让她免礼,走过去拉着高妍的手,两人说着些姐妹之间亲热的话语。她俩一起出使义渠,又一起逛街玩乐,交情非同一般。
趁着嬴怡和高妍说话,苏秦拉着苏代的手,一起走到张仪的房间。张仪也察觉到院子里的响动,正在房门口向外观望。
苏秦到了张仪房间后,立刻关上房门,向他俩简单描述了事情的原委和魏府门外的情况。苏秦告诉两人自己的决定,“我本来是要送嬴怡公主出府的,但是情况有变,秦军来得太快,所以只好改变主意,将嬴怡公主留下来。”
张仪和苏代也是绝顶聪明的人,苏秦简要的一番叙述,他们已经明白他要干什么,二人不住地点头,张仪上前握住苏秦的双手,说道:“苏师兄尽管去办,我们都会鼎力支持,大家一同进退,定叫那嬴驷落得一场空。”
苏秦于是拉着张仪和苏代的手,出了房间,这时嬴怡和高妍也说了一会儿话,他们各自开始惦记自己的情郎。看见苏氏兄弟和张仪出来,二人停住了话语,望向这边。
苏秦向嬴怡公主介绍了张仪。张仪冷冷地看着嬴怡,并不多礼。张仪本是魏国人,他此刻的志向是在合纵以抗秦,所以对秦国的公主不屑一顾。碍于师兄与这个秦国公主的特殊关系,他才勉强抱了抱拳,权当一礼。
嬴怡见张仪一个堂堂正正的汉子,对他并无恶感,可是张仪好像懒得搭理自己,她也大惑不解,心想初次见面,自己又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怎么如此冷淡?
不过嬴怡此时心思都在情郎身上,对此也未多想,她稍稍屈身,算是对张仪的回礼。
苏秦上前亲热地拉着嬴怡的手,将她引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低声说道:“我今晚与公主饮酒共舞,我们痛痛快快地玩乐一回。只是要先安排好师弟们,我们再来单独相处,你看如何?”
嬴怡听了,很是高兴,能与情郎饮酒共舞,是多么惬意的事,她焉有不答应之理。嬴怡快乐地笑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在你的房间等你吧。”
苏秦于是让苏代和高妍去张罗一桌酒菜,放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赶到魏府的大厅议事。苏秦自己则和张仪一起急忙去找魏卬。
魏卬此时正在书房里,他等着家里的佣人将晚饭送来,再读一会儿书简,就睡觉去了。他毕竟年事已高,精神头不足,到晚间容易犯困。
苏秦和张仪推门而入时,魏卬还以为是送饭来的佣人,心中诧异佣人们怎么如此无礼,竟敢推门而入。
抬头看时,原来是苏秦和张仪。魏卬赶紧起身迎接。苏秦却不等他站起来,两步就到了魏卬身前,他跪坐在那里,语气显得十分紧急地说道:“魏将军,我刚刚得知公孙延和陈稹已经觐见了秦君嬴驷,曲沃的事情完全暴露,魏府门外已经是警卫森严,看来嬴驷要对我们下手了。”
第124章 脱困之机
魏卬一听,猛吃一惊,手中的书册掉落在地,惊叹道:“这是怎么回事!原以为天衣无缝的安排,怎么会泄露出来?”
苏秦扼要地说了事情的经过,魏卬越听越是万分惊骇,心头越来越冷。“完了,完了,功勋卓著,毁于一旦。”
魏卬慨叹道:“当初精心策划,但还是百密一疏,以至于今日的结局!”
苏秦听出魏卬有些埋怨和不甘,推心置腹说,也不管他能否接受,危急之下,不点破不成:
“将军以为当年的计划不泄露,嬴驷就能放过你吗?我以为大错特错。他不会容忍一个不为他所用的大将,空占着秦国的功劳簿,而且还有可能成为隐患。将军到如今仍不深思商鞅的结局吗!仍不想想埋骨在陇关的无辜义渠俘虏!”
魏卬泄了气,也觉埋怨苏秦不当,“先生所言极是,都怪我魏卬有眼无珠,有勇无谋,才一步步走到今天。哎呀呀,我真是万死难恕自己糊涂。”
苏秦察觉魏卬心头的无限悔恨,很为他难过和忧虑,千不该万不该他屡次卷入秦君嬴驷的军事行动,只知进而不知退呀!
苏秦于是立刻向魏卬谈了自己的脱困之计,魏卬听完后,一手握住苏秦胳膊,说道:“老夫这条老命尚不足惜,只是一双儿女不忍让他们再遭受灭门之祸,那样老夫纵使到了九泉之下,也难瞑目。今日之事,全凭苏先生做主,该如何做,你吩咐老夫便是。”
苏秦也伸手握紧对方的手,毫不迟疑地说道:“老将军即刻将魏府中该带走的人召集在大厅,告诉大家紧急撤离计划,让大家尽量少带行李。约好二更时分,从魏府的大门,由嬴怡公主的座驾带路,一同奔向咸阳东门,寻机出城而去。”
魏卬点头答应,他又和苏秦商量该带走些什么人,两人最后决定:只带走魏佳姐弟和宁钧与庞会两个亲随,以及苏秦这边的张仪和苏代二人。其他人员一概不带走,而且要轻车从简,以便于加快撤离的速度。”
魏卬对于苏秦说服嬴怡公主并不放心,他担忧地问苏秦:“苏先生对于嬴怡公主那边有把握吗?一旦她不答应怎么办?整个计划就全泡汤了。”
苏秦自己却是信心满满,他回答道:“魏将军请放心。苏秦克制不住自己,与女子交往中犯了太多的错误,先是招惹来赵国刺探军情的孟婷,后又惹上了秦国公主嬴怡,给将军带来了太多的麻烦。但是苏秦也自信她们对我是有感情的,况且魏将军将嬴怡从义渠人那里解救出来,也有恩于她,这也是有利因素。”
张仪在一旁,起初也帮着苏秦说服魏卬,但听到苏秦刚才这番表白,却不能苟同。“苏师兄是个看重与萍水相逢女子的男人,能否打动秦国公主仍未可知。”他干脆不发一言,未置可否。
魏卬也觉苏秦将情分看得过重,但他再仔细想想:“当前除了这个办法,还能再有其它什么良策呢。”
“反正大不了就是大打出手,硬闯出去,莫不如先试一下眼前苏秦的这个巧计,说不定还能成功。即便不成功,到时候来硬的,也未为晚。”
魏卬一把攥住苏秦的胳膊说:“全靠苏先生巧妙周旋了,你去说服嬴怡公主,我们几个人即刻到大厅议事。”
三个人商量好了各自分工,走出了魏卬的书房。魏卬携张仪来到大厅,见苏代和高妍已经等在那里。魏卬即刻差人去叫该带走全部人员,然后,他们再将佣人们全部支走,紧紧关闭上了大厅的门。
魏卬强压住心中的悲伤,沉着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大家讲述一遍,他最后特别征求宁钧和庞会两个人的意见,问他俩到底愿不愿意与自己一起撤离。宁钧和庞会拜伏在地,流着泪说道:“惟将军之命是从,愿生死追随将军,肝脑涂地,用不后悔。”
宁钧与庞会的真诚和忠心,令在座的众人为之感动。魏佳姐弟听罢父亲的一番话,也坚决愿意与父亲共赴患难,他姐弟二人幼年遭遇灭门大祸,十多年颠沛坎坷,怎会轻离生父。
魏卬实在不忍再瞧着魏佳姐弟看,他稍一留意,就难以忍住眼中的泪水。
苏代握着高妍的手,一对小情侣到了考验爱情的关键时刻。究竟是追随情郎而去,还是留在父母身边,过安逸的生活,对于高妍来说,确实是一个难题。她既舍不得苏代,又舍不得父母。
苏代对高妍说道:“妍儿,你就留下吧,你不是魏府中的人,犯不着与我们亡命天涯。你明天回到父母身边,过一个安安静静的生活。你再等我两年,两年后我不来接你,你就当我死了,另觅夫婿吧。”
高妍眼泪汪汪,她听到苏代让她另觅夫婿的话,悲痛难抑。苏代此际也想过是否留下做个上门的女婿,可是以自己的身份,作为苏秦的弟弟,嬴驷难保会追究他的连带责任,到时又连累了岳父高胜的府上,他岂能那般糊涂呢。
苏代望着高妍的泪眼,想着自己的心事,泪水也不争气地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高妍小手握紧苏代的手掌,下定了决心:“我更愿意追随你一起走,咱们二人生死相依。我父母那边,我将来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苏代感慨自己与高妍的一波三折的爱情,先是遇到了高胜的反对,眼看峰回路转,光明就在前方,却又遭遇到了眼下的困境。
听到高妍情深意重的话语,苏代激动地不住点头,不再劝说高妍留下,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又怎么割舍深深爱恋着的恋人。
魏卬看着一众人个个泪洒衣襟,悲从中来,他以绝大的意志力,强忍住翻滚的情绪。说道:“既然大家都做出了决定,那我们就开始做准备。我这就吩咐厨房预备晚饭,饭后,每个人分头去收拾东西。现在你们先克制一下感情,要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出来。”
第125章 情动公主
被召集到厅中议事的众人都明白事情的紧要,听罢魏卬的嘱咐,都纷纷收住了悲声,恢复了平静。
魏卬亲自前去打开了大厅的门,叫来了佣人,吩咐他们将饭菜端来大厅。他又下令给刘管家,让他督促厨房准备大量的干粮。刘管家是个乖巧之人,虽然不明白准备那么些干粮做什么,也不敢多问,忙不迭去办事了。
苏秦从魏卬的书房出来后,单独一个人回自己的住处,他到了院子的门口,发现嬴怡公主的两个随侍宫女又守候在那里。苏秦吩咐她们别再守候,将她俩带到院子里的一间厢房,让她们在那里等。
苏秦走进自己的房间,发现酒菜已经预备得妥妥当当。两个几案并排摆放着,上面布好了五、六样菜肴。几案前面放着一口大铜樽,一柄长勺挂在樽的口沿上。
嬴怡公主以手支颐,坐在几案后,正望眼欲穿地盼着苏秦归来。见到苏秦进入房间,忙起身来迎接。
苏秦赶快走到嬴怡身边,把她扶稳坐好,他自己也紧贴着嬴怡公主坐了下来,对她殷勤备至。
苏秦并不急于向嬴怡说明情况,两个人暂且享受这温情的时刻。他知道魏卬那边也需要时间准备,自己的任务就是要哄得嬴怡开心,让嬴怡同意以公主的身份送众人出府。
苏秦揽住了嬴怡的腰身,给她来了个轻轻的香腮之吻,嬴怡娇笑着,假意推了苏秦一下,心里缺甜甜的,显露出青春女子的忸怩之态。
苏秦继而请嬴怡公主饮酒,两人推杯换盏地饮了六、七杯。在你侬我侬的情话里,在款款深入的温存下,双方都把持不住,也停住不吃酒了。两唇相接,相互搂抱得紧密瓷实,陷入了迷离而炽热的情感漩涡中。
相吻了好一会儿,二人又恢复了各自的坐姿,谈论起了乐舞和诗章,说着说着,又因为他们都共同爱好乐舞,而站起身来,贴身共舞,从《月出》、到《蒹葭》,先后舞了三曲。
平日里人们跳起这些乐舞时,都是想象着男女相依相伴的情景,依葫芦画瓢。今天晚上,苏秦与嬴怡却是炽烈到忘我的一对情侣,太投入而真实。
他二人的乐舞跳着跳着,慢慢就成了贴面的热舞,随舞随吻,随吻而舞,浓烈得不可开交。如此这般又饮又舞,又谈又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
嬴怡公主遇到了可心的情郎,对苏秦是百般依从,苏秦有什么兴头,嬴怡无不欣然配合。苏秦自己也沉醉其中,体会到了**一刻值千金的意味。
然而,苏秦是有使命在身的,他暗自也在心中随时提醒自己寻找最适当的时机,告诉嬴怡公主一切内情。只是能否说服嬴怡,苏秦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苏秦与嬴怡沉醉在极度的欢娱之中,两人都想让对方尽情欢乐一回,所以配合得十分默契,那一瞬间真是如沐春风,如闻天籁。
他们边舞边饮,**更炽。不觉又相拥着倒在坐席上。下午两人其实已经春风几度,但晚间酒到浓时,再次不管不顾地肆意狂欢起来。
苏秦为了能够让嬴怡感念于自己,拿出了平生的所有气力和所有体验,尽力让嬴怡享受其中的欢乐。
嬴怡也是一个特别喜欢并沉沦其道的女子,她从小就不拘宫廷礼节,因为是秦孝公的小女儿,深受父亲的关爱,几乎在无拘无束的环境下长大,因此,比一般民间的女子更容易放手打开欲念,并沉溺于其中。
嬴怡曾经与宗室的子弟们在玩乐中尝试欢爱,但都是浅尝辄止,并没有很深的体会。去义渠做了一回新娘,连夫君的手都没有摸过,更何论夫妻敦伦。只有在苏秦那里,她才真正领会了男欢女爱的至高享受。
她望眼欲穿地想着苏秦归来,其中有多少是情感上的依托,又有多少是欲念上的渴望,谁又能说得清楚。
苏秦使尽自己的能力让嬴怡沐浴于膏泽,有多少是私心作祟,又有多少是真正的爱恋,又如何能分辨得出来。
二人水乳交融,难解难分,起初是哼哼唧唧,最终是声嘶哽咽,在忘记尘世一切的尽情之旅后,各自停歇了下来。
嬴怡躺在苏秦的身下,洁白而紧致的**仰卧床榻上,久久地心旌动荡、魂飞天外。苏秦从嬴怡身上翻落到旁边,几乎喘不过气来,思维在那一刻也拒绝了再跳跃。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苏秦和嬴怡的魂儿仿佛是回到体内,体力渐渐恢复了一些。苏秦立刻就想起了必须要办的事情。他轻轻地搂过了嬴怡的身体,两人躺在席上侧对着,苏秦温柔地抚摸着嬴怡的脸,嬴怡则无比享受情郎的体贴。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公主,你听后切莫怪我这时才与你提起。”苏秦轻声说道。
嬴怡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望着苏秦,静静地听他继续往下说。苏秦却嗫喏着,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嬴怡忍不住就问苏秦道:“你所讲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什么话到嘴边又不说了呢?我怎么会怪罪于你呀,你尽管说吧。”
“我所说的事情十分重大,关系到我和公主你将来的前途,此时才开口,实属无奈,恳求公主谅解。”苏秦语气十分恳切。
嬴怡见苏秦事情还未说出,道歉的话语就那么多,心知此事一定非同小可。听闻事关两人的前途,不由得又关心和好奇。
苏秦尽量缓和着语气,详细地把自己与魏卬在曲沃的经历告诉了嬴怡。
他一直说到了当前,眼下这件事情已经被公孙延和陈稹汇报给了她的哥哥,所以在魏府的门外已经布置了兵马看守,看来是来者不善。
嬴怡听了以后,对魏卬的遭遇十分同情,当她听到魏卬终于与儿女团聚之时,也真为他们高兴,但嬴怡对于魏卬欺骗国君,擅自解围曲沃,也深为不满,她毕竟是秦国的宗室公主,心里还是装着秦国的江山社稷。
第126章 私奔
嬴怡公主念及秦国的江山社稷,没有即刻答应苏秦。然而再想想自己的离奇婚事,她被当作工具利用,毁掉一生的清白,她也不禁怨恨那些只想着江山,不管别人死活和感情的人,他的哥哥嬴驷可不正是如此吗?
嬴怡最为痛恨的就是芈八子和公孙延勾结,上次他特意告诉哥哥这个内情,反而遭到哥哥的斥责,现在终于又因为这两人,使功勋斐然的魏卬陷于哥哥的追罚之中,因此嬴怡对他俩更是咬牙启齿地仇恨。
嬴怡大骂了芈八子和公孙延一通,之后,她想起了苏秦目前的处境,于是就问道:“事已至此,那你们怎么办?总不至于就地等死吧。”
苏秦依然一片为难的神色,“我倒是想到了一个突围之策,不过要仰仗着公主的天威,可是又担心会给公主带来麻烦。”
嬴怡听到“天威”二字,暗自得意,自信地说:“你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了。大丈夫做事为何那么多顾虑!”
苏秦将自己的突围之策全盘告诉嬴怡。嬴怡听后,良久沉吟不语,举棋不定。她问道:“你今天下午本来是要我走的,后来又把我给拦下,就是想让我帮你脱困的吧?”
嬴怡的问话让苏秦很窘迫,他明白嬴怡公主聪明伶俐,并非是一般糊里糊涂地掉入情网中的女人。他继续以情动之,言道:“我当时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听从内心的召唤,我是真心不想让你离开我的。”
嬴怡盯着苏秦,观察着苏秦的表情,将苏秦盯得心里发毛,感觉嬴怡的目光像是带着刺一般。他尽量表现出一副诚恳态度,但心里对事情没有了底儿。
嬴怡看了好半天,她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权当你讲的是真心话吧。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我又怎能舍得离得开你?”
嬴怡随即向苏秦提出了条件:“我可以答应帮助你们脱困,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苏秦见事情出现了转机,心内大喜,连忙说道:“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我苏秦能够办到,就一定应允,公主请讲。”
嬴怡说:“此事对于你来说,一点都不难,你别再推三阻四的。”
苏秦坚定地说:“只要是我苏秦能够办到,纵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嬴怡公主说道:“我要你带着我一起走,正式娶我为妻。”
苏秦听到公主的要求,有些出乎意料。他岂能料到,嬴怡公主经过了宫廷内斗的挫折,特别是被至亲哥哥的利用,内心早已厌倦宫廷生活,渴望换一个新环境生活。
苏秦稍稍犹豫片刻,就毅然决然地说道:“只要公主愿意舍弃尊贵之身随我走。苏秦还有什么可推辞的,咱俩一起走就是了!”
嬴怡听到苏秦的回答,欣喜万分,她伸手摸了摸苏秦的脸颊,说道:“那咱们就马上动身吧,我再也不稀罕什么秦国公主,能和你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我也心甘情愿!”
嬴怡的爱恋激起了苏秦的万丈豪情,他大声保证:“我苏秦愿意与我的怡儿同生共死,但求同世为恩爱鸳鸯一双,永不分离。”
嬴怡被苏秦的豪迈所深深感动,她从苏秦的话里听出了苏秦此刻的心情,如果不是发自肺腑,怎会如此情真意切,连称呼都变成了“怡儿”,不再是公主公主地显得生分。
嬴怡也是一个爽利之人,她一旦做出了决定,就麻利地去做,起身去穿衣服,还催促苏秦快点归置行囊。
两个人迅速行动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都已收拾妥当。
苏秦这时再一看时辰,已是天交二更,距离原定出发的时间很近了。他推开屋门,到隔壁去看张仪和苏代准备的情况,一进屋才发现好多人都等在那里,连魏卬都来了。大家都在候着苏秦的信儿。
苏秦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张仪和苏秦最熟悉,他着急地问道:“苏师兄,情况如何,你快点告诉大家呀。”
苏秦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嬴怡公主那里已经完全应允,她不仅要将我们护送出府,还要与我们一起出咸阳城,有她在身边,我们多了很多胜算。”
张仪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苏师兄,你真有一套!做得很周全。”
魏卬等人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大家纷纷夸赞苏秦。惟独魏佳沉默不语,她知道苏秦为此要极力讨好嬴怡公主,说白了,就是使了一条“美男计”,办法虽然奏效,但总觉得有些不齿感受。众人都在欢欣之中,对于魏佳的表情都没有在意。
苏秦领着众人到了院子中间,这时看到嬴怡从那两个宫女的房间里出来。众人之中,有些是秦国的臣子,见到公主当然不由自主地向她行礼。嬴怡说道:“我已不做公主啦,我要嫁给苏秦,跟你们一起走,你们以后千万别再向我行礼,我可受不起。”
众人闻听嬴怡的话语,明白过来苏秦答应嬴怡的条件,纷纷看向苏秦。苏秦却也坦然自若,他问嬴怡道:“那两个宫女怎么办?”
嬴怡稳稳当当地说:“我告诉她们呆在那里别动,等着宫里的人来接她们,我先出去办事去了。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我连她俩的房门都从外面锁上了。”
苏秦笑道:“有你公主的命令还不够,哪还用锁什么房门。”他打心里重新估量了一下嬴怡,觉得她真是一个精干的女人,之前自己对她总从坏的方面想,今天反过来从好处想,却发现嬴怡很多远超一般女子的优点。
苏秦想着自己将来要和这样一个精明又爱恋自己的女人在一起,心里泛起了一阵幸福的感觉。
事不宜迟,苏秦等一行十个人直奔魏府的大门而去,在那里,魏卬早已让刘管家备好了两辆马车,连同嬴怡公主的座驾,都停在内门里侧。几匹马都带上了布做的嘴套,马蹄上裹上了布带,防止发出特别大的响动。
第127章 巧借威风
苏秦与嬴怡坐上了公主的座驾,魏卬深藏在座驾的最里面,用一匹绸缎盖上,座驾走在最前面带路;第二辆马车上坐着宁钧、庞会和魏佳姐弟;第三辆马车上坐着张仪,以及苏代、高妍一对情侣。
刘管家和门房一起将铁栅去除,又把魏府的外门打开,苏秦搭着公主的座驾出去。只见魏府的两侧早已是戒备森严,并排站着各五列兵士,足足有上千人,从装束上看,显然正是宫里的御林侍卫。
为首的一员将官看到府门打开,立刻策马而来,他到近前才发觉竟然是咸阳宫里的宫车。因为御林侍卫平素担任宫里的保卫,自然对宫车是再熟悉不过。
那个将官厉声问苏秦道:“你是何人,为什么半夜出来!君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魏府,你快快回头,不然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听到外面的将官在呼喝,嬴怡掀开车帘,从车厢里探出身子来,大骂道:“你是御林卫官庄举吧,你不要命了,没看到这是宫里的宫车吗。竟然大胆犯上阻拦。”
那个叫庄举的将官看见平日里就令人生畏的厉害角色嬴怡公主,吓得连忙跳下马,跪倒在地上,磕头行礼。口中还赔罪道:“小人庄举只是执行君上的旨意,不知公主在车中,冒犯了公主,请公主饶恕小人。”
嬴怡出来与苏秦并肩坐在车夫的座位上,指着庄举大骂:“平时我就看你吆五喝六的,十分张狂,今天竟然不知深浅地来和我作对,信不信我立刻派人宰了你。”
庄举吓得头也不敢抬,又一遍又一遍磕头认错,请嬴怡公主开恩饶恕。
嬴怡骂了一通,仿佛是气消了一些,才停下来。说道:“我这是要带着随从回咸阳宫去,你敢多管我们宫里的事,定叫你好看!”
说着,嬴怡抬手示意苏秦继续驾车前行,她自己又回到车厢内,放下了车帘。
苏秦催动马车一路向前,另外两辆车也跟随而来,苏秦离开了魏府很远,还依稀看到那个庄跪在那里,不敢起身。
嬴怡再次掀开车帘,冲着苏秦乐了起来,得意地说道:“我的表现还可以吧,对待宫里的人我可是最拿手的啦。”
苏秦腾出一只手来摸摸嬴怡的俏脸,夸赞她道:“怡儿真是绝顶聪明能干。”
嬴怡听到了情郎由衷的赞美,心里更美,说道:“你能娶到我这样的老婆,就臭美去吧。”
两个人公然打情骂俏,也不顾其实车厢内还有魏卬,把个老将军都听得面红耳赤。也难怪,苏秦与嬴怡在一起,总是少了很多的顾忌,行为举止较之常人要大胆得多。
夜晚的街道阒无一人,马车行走十分顺畅,因此不到四更天就来到了咸阳城的东门。因为是深夜,城门紧闭着,连把守城门的兵士也都拄着长戟打盹。马车的到来,惊醒了他们的美梦。
值守的将官早已找地方睡觉去了,八个兵士揉着惺忪的睡眼,上来问话。这次魏卬从马车中现身。因为秦君嬴驷的指令还远未到守城军队,所以魏卬大将军的身份很是管用。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白玉令牌,这是当年曲沃归来时,秦君特意赏赐给他做留念的,他收拾行李时,想着要出城门,所以就搜了出来,带在身上。
那些兵士一见到白玉令牌,察看了一下上面的文字和刻符,就立刻站直了身体,向大将军敬礼。魏卬说道:“我是大将军魏卬,奉君上旨意,护送嬴怡公主到城外有紧急要务。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打开城门放行。”
这时嬴怡也从车厢中探出而来身子,向兵士们展现一下自己的身影。那些兵士见到一个如花似玉,装束高贵尊显的女子,心说:果然是公主,平常人哪能有这身华贵的礼服!
大将军的白玉令牌,再加上公主的身份,让那些兵士们深信不疑。他们忙不迭地去打开城门,唯恐慢了半拍,显得自己不够殷勤。他们身份低微,也不敢多问。
三辆马车鱼贯而出,兵士们又将城门关上,他们刚掩上门,就开始议论,一个高个的兵士说:“哎,你们见过公主没有,瞧瞧人家那气派,这回可算长了见识。”
另外一个矮一些的兵士也说道:“还有那块白玉令牌,早听人家说过,大将军有块特别珍贵的玉制的令牌,咱服兵役十几年了,也没见过。这次见了,才知道果然是真的白玉做成的。”
这些兵士们浑然不知他们其实是犯了大错,放走了秦君嬴驷捉拿的要犯。然而,即便犯了错,也责怪不到他们身上,再加上他们也是依照条规行事而已。
这些兵士看似没有见识,也没有多大出息,但那些位居高显,身份尊贵之人,像大将军魏卬等,此时反而羡慕这种平平常常但充满简单快乐的人生。
此刻的魏卬其实就是一个亡命天涯的逃亡者,他们一行人赶着马车连夜向东方狂奔而去。魏卬和苏秦的计划是走夏阳,渡过黄河,直奔魏国。等渡过了黄河,他们就安全了。
出了咸阳城后,魏卬从怀里掏出一幅帛书,他到马车的前部,掀起了车帘,把帛书递给了苏秦,说道:“我这里有一部名叫《太公阴符》的兵书,当年无意中得到,对我一生用兵作战助益很大。我这辈子再也用不着它了,现在就把它交给你吧。”
魏卬说着,就把书写着《太公阴符》的丝帛递给了苏秦。苏秦转头看看魏卬,不忍心拿走丝帛,于是就请魏卬再考虑一下。
魏卬想了没想就说道:“苏先生就收下吧,老夫其实早想过了,我儿魏祥是绝不会再让他从军打仗,我又没有其他人可以托付,唯独你是老夫一生最好的朋友,不交给你交给谁呢,你就收下吧。”
苏秦见魏卬诚心诚意,又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就接下了《太公阴符》,将它揣到了怀里,转头对魏卬说了些道谢的话语。魏卬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第128章 事故频发
马车跑得飞快,从四更到天亮,不到两个时辰,已经奔出去二百多里路。这时,魏卬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魏卬和苏秦早已谋定:秦君嬴驷早晨醒来,即便第一时间知道他们出逃,也要首先判断他们出逃的方向;
等到搞明白了方向,也要接着判断所走的道路;
等到嬴驷笃定确知魏卬逃亡的道路,魏卬等人已经到了黄河岸边,那时他就已是鞭长莫及了。
魏卬此时想起了自己的儿女,心疼他们经过一夜的奔波,想着他们该下车方便一下。他于是就和苏秦提出,要休息一下,顺便让马匹缓解一下疲劳。
苏秦也正琢磨着是否稍事调整,他又何尝不心疼嬴怡,以她的公主之身,哪里过过这样的流亡生活。
马车停了下来,魏卬下车。张仪驾着第三辆马车,他见到前面两辆车停了下来,也明白前面的人是要打尖,于是也停住了车。魏卬走到魏佳姐弟的那辆车上,告诉自己的儿女休息。
流亡者们纷纷跳下车,活动活动筋骨,有人又走到路旁的树林中方便。
苏秦亲自护送嬴怡休憩,对她百般呵护,嬴怡尽管身体有些吃不消,但有情郎在身边,又难得苏秦细致照顾,也早忘了辛苦。
宁钧和庞会两人为避开女眷,特意往树林的更深处走去,在那里方便。宁钧先方便完了,看到庞会在那里还未完成,就稍等了他一下。
庞会有些不好意思,就高喊着让宁钧先回去歇着,自己方便完了立刻赶回去。
大家解完手后,纷纷回到了马车上。惟独庞会未归,等到人们都已各就各位,他才从树林中出来,宁钧示意他上车,庞会慢吞吞地坐上了车夫的位置。
大家正要出发之际,庞会却又大喊大叫起来,说道:“哎呀,不好了,我刚才方便的时候,把祖传的一块玉佩给掉在树林里了,这可怎么办?”
前车中的魏卬听见庞会的喊声,心想:不让他回去找宝玉实在说不过去,因为那是人家祖传的宝物,总不至于因为抓紧时间就不管了。
他于是就让苏秦再多等一会儿,他自己探身出去,向后喊话,让庞会到树林中去找一找。
庞会听后,心中大喜,他立刻跳下马车,向树林奔去,寻找祖传宝物。三辆马车就在原地等候着庞会。
可是大家等了好大的功夫,庞会仍没有从树林中现身,宁钧急得团团转,其他人也心急如焚。就连高妍小姑娘都从车帘处探头往树林中张望。
过去了多半个时辰,宁钧见庞会仍然未归,心头火冒三丈,他跳下马车,亲自到树林中去找庞会。这时却见庞会归来了,他手举着一块玉佩,高声说道:“草丛太深,实在难找,不过终于给我找着了。”
宁钧不满地说道:“你的玉佩要紧,还是众人的生家性命要紧,找不着就别找了嘛,干嘛耽误大家时间!”
庞会也火了,他反唇相讥:“我的祖传宝物就随随便便丢啦,要是你自己的命根子弄丢了你怎么办!”
宁钧手指着庞会,有心再骂几句,但是担心更延误时间,他终于忍住言语,转身跳上了马车。庞会也悻悻然上车,与宁钧并排而坐,两人闹了别扭,一路上再无半句闲话。
苏秦见庞会归来落座,立刻又催动马匹向前路奔跑。中途一行人又休息了两次,庞会又都以方便为名落到最后,魏卬关心地问他情况,庞会捂着肚子说自己拉肚子。魏卬忙找了一些止泻的中草药给他嚼着服用,庞会却依然拉个不止。
苏秦等人在路上耽搁了一些功夫,经过七、八个时辰的奔波,在午后的未时,狂奔了四百多里的路程,来到了夏阳。
马车来到了黄河的岸边,发现渡口并没有空闲的船只。苏秦忙让大家分头去河岸边的人家去找船。
找船的人一共分了三组,第一组是苏秦和张仪,第二组是宁钧和庞会,第三组是苏代和高妍。魏卬因为年事已高,尽管他自己也要积极去找船,苏秦还是劝说他留在渡口,陪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和嬴怡公主。
嬴怡当然也想和苏秦一起去,苏秦见她还穿着深衣,袍袖宽博,下摆曳地,十分不便,所以让她留在原地等待。
苏秦和张仪撒开双腿,沿着河岸挨门挨户去问有没有船帮忙摆渡。如果可以帮忙,价钱加倍。无奈此时已是下午,船家的渔船大多已经出去捕鱼,哪来的那么些闲置的船只。
苏秦和张仪到过了很多人家,却没有发现任何一条可用的渔船。他俩一路足足奔了十多里,却意外地发现了另外一个渡口,这个渡口显然不比刚才的渡口宽大,但是却有一条大渡船停在那里。
苏秦欣喜若狂,连忙上前询问,船家正在渡船上睡觉。苏秦小心翼翼地叫醒了船家,向船家说明了自己要雇用船只的意愿,并许诺船家以十金作为酬献。船家听说后,觉得这个价钱很是丰厚,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苏秦这时又犯难了,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自己和张仪赶回原来的渡口,将马车赶到这个小渡口,二是自己和张仪乘船由小渡口直接顺河边划船到大渡口。
苏秦和张仪商议了一下,认为还是第二种选择较为节省时间,他俩向船家打问了一下,船家也觉得第二种较好。于是苏秦和张仪就登上了渡船,船家摇起了橹,沿着河边,向大渡口放船而去。
渡船过了大约一刻多钟的时间,就靠近了大的渡口。靠岸后,苏秦和张仪嘱咐船家在渡口等待,上岸去找人。他俩登岸后才发现,在渡口的外面,宁钧、苏代和高妍正在那里焦急地四处观望,却不见了魏卬等人的踪迹。
苏秦急忙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三个人也是如堕入五里雾中,不明白怎么回事。再问问他们找船的情况,他们所遇到的和苏秦一样,根本没有闲船,有个别的船只闲在家里,却是又破又小,根本不能使用。
苏秦的心里隐约地感觉到了一场巨大的危机来临。
第129章 失去才知心痛
苏秦心中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问宁钧道:“你不是和庞会在一起吗,他人在哪里?”
宁钧回答道:“我俩一路过去,他总是喊叫说肚子痛,去方便了两、三回,最后一次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摊开双手,表情无奈,“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他的人影,以为他已经回了渡口,所以就着急忙慌地回到渡口,却发现根本没他的人影。连同魏卬将军等人,也消失了踪影。”
苏秦的眉头紧皱起来,他惊心地叫到:“也许庞会根本就是装病,他一路上故意拖延时间,现在又以方便为名,悄悄潜回到渡口诱骗魏卬将军随他而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面对着最坏的局面。苏秦痛心疾首,赶快想方设法:“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留下一个人守住船家,其他人随我一起沿着车辙的印迹,前去找寻魏卬将军的下落。”
宁钧因为在自己身边溜走了庞会,不见到魏卬将军很不放心,他坚决要求前去,苏代和高妍一对小情侣又非要在一起。苏秦无奈之下只能和张仪商量,请他留下。
张仪没有二话,他让苏秦等人放心前去,自己死守在渡口,一直会等待他们,不见他们回来,绝不撤走。
苏秦心里感慨:“关键时刻,还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门比较靠得住。那个庞会实在该死!”
他领着宁钧和苏代、高妍,循着马车的辙印,快速向前奔跑。苏秦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他昨天与嬴怡公主的两场反复激情之后,身体本来没有恢复,再加上刚才和张仪着急去找船,也耗去了很多体力。
尽管身体疲乏到极点,但苏秦还是不敢怠慢,因为庞会每向前多一步,他们离魏卬等人越远,甚至有可能再也追不上他了。
苏秦一路察看着马车的车辙,发现马车是顺着河岸走的,而不是返回咸阳,他放心了一些,心想:“庞会毕竟是有所顾忌的,他大概也是害怕魏卬怀疑,所以尽量靠近河岸向前而行吧。”
又向前追赶了一个时辰,苏秦远远地看到了三辆马车的影子,马车停在那里不动弹了。苏秦发力向那里奔去,根本顾不上身体劳累,脚掌已经生疼,他也不管不顾。
他们离马车越来越近,发现马车果然是停着的,苏秦这才更加放心了一些。苏秦身后的宁钧也追赶上来,他欣喜地使出全身力气猛喊:“魏将军,我们来啦。”
苏秦听见宁钧的喊话声,刚要回头制止,却已经晚了。只见第一辆马车又启动了,向前狂奔而去。
苏秦赶到那里时,见魏卬正坐在第二辆马车的车夫位置上,车上坐着魏佳,第三辆马车是由他的小儿子魏祥赶着,是俩空车。很明显,嬴怡公主的座驾是由庞会当车夫的。
苏秦不见了嬴怡,着急坏了,他发力向前追赶,但公主座驾的骏马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而且是由四匹马拉着的,一旦奔跑起来,人哪里能追得上。
苏秦往前追赶了一里多路,见毫无指望,只能停了下来。他又惦记起魏卬等人的安危,掉头奔回到剩下的两辆马车那里。
魏卬见苏秦回来了,摇了摇头说:“人哪里能追赶得上马车?”
魏卬一脸悔意,他解释道:“我怎会料到追随了我十多年的庞会会背叛我、出卖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苏秦安排大家坐上剩余的两辆马车,他们一起向渡口赶去,苏秦十分惦记嬴怡,强忍住无限的悲伤和恋恋不舍,带领着大家向前行进。他想起嬴怡公主的座驾上还有自己的包袱,以及青霜宝剑,现在也都落入了他人之手。
苏秦益发难过,然而,此刻情势更为紧迫,他只能调动起意志力,强迫自己忍耐着。
路上苏秦向魏卬仔细问起具体的情形,魏卬向他叙述了一番。
原来魏卬等人正在等待找船人员的消息,却看见庞会乐呵呵地归来了,他向魏卬报告说,已经在远处的河岸边找到了船,苏秦等人让他回来通知魏卬,驾着马车前去会合。
魏卬对庞会太过信任,庞会跟随了他很久,从没有什么让他怀疑的地方,所以魏卬哪能反应过来。
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庞会,然后就由庞会赶着公主的座驾,魏卬亲自赶着第二辆车,又让魏祥半大小伙子去赶第三辆车,一路沿着河岸向前走。
走着走着,魏卬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发现走了好远都不见苏秦等人的踪影,这是什么缘故?
他于是大声问庞会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庞会回答说没错,紧接着又往前走了二里路。
后来,魏卬终于按捺不住怀疑,他停下了马车,让庞会仔细回忆一下苏秦等人的具体位置。庞会在那里抓耳挠腮地假装想了半天,说自己好像是记错了,他说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就在此时,苏秦等人从后面就赶了上来。当时,也怪宁钧草率,他大概是怕魏卬等人没看见自己,继续前行,所以大喊大叫起来。
却不料喊声惊动了庞会,庞会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于是转身跳上了公主的座驾,赶着马车向前狂奔而去。
苏秦听完了事情的原委,长长地慨叹一声,不说半句话。苏秦心想:“魏卬之失,仍在过度信任他人,很少对人产生怀疑。所以才上了庞会的大当。又吃一大亏。”
不过,他转而又想:“魏卬的弱点或许也正是他的优点,不是因为信任,魏卬怎会在曲沃城下解救自己?毕竟当时自己与魏卬从未谋面。魏卬就凭着直觉和所了解的鬼谷先生的名声,就坚信自己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看来,不管是弱点,还是优点,都是魏卬必然要面对的一场劫难。本来按着计划能躲得过去,但是因为庞会背叛这个插曲,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天命茫茫,人事曲折,谁又能百算百中,百战百胜!不过是尽心与力,奔赴一场未知胜算的豪赌罢了!
第130章 逆冲箭阵
苏秦一路上不发一言,魏卬心中一个劲儿地后悔,他一再请求苏秦原谅自己,苏秦苦笑几声。
一行人紧赶慢赶地来到了渡口,已是接近下午申时。张仪在那里等得心焦,看到大家赶到了,刚才开心起来,可是他发现少了一辆马车,嬴怡也不在队伍中,于是向苏秦询问情况。
苏秦哪有心思细说,他简要地说明了一下,就指挥大家上船,张仪心里想:“没有了嬴怡,苏师兄还省去了很多麻烦,岂不也是好事一桩。”
张仪的心思与魏佳正相同。魏佳看见苏秦闷闷不乐,自己的老父亲一再向他赔礼道歉,他也振作不起来,对苏秦有些气恼。她心说:“你苏秦可真是一个大情种,到处留情,没有了屠夫,还怕吃不到猪肉不成!”
苏代和高妍两人毫发无损,他们为自己的幸运感到欣慰。但是苏代看到苏秦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为哥哥担着心。
众人刚将第一辆马车赶上渡船,正往岸上来,要牵引第二辆马车登船之时,只见从西边黑压压地飞来一片东西。
苏秦这时正在第二辆马车边上,他发现不对劲儿,向着大家大喊一声:“赶快躲到马车后面去,是秦国的箭雨阵,大家快快躲起来啊!”
此时,岸上只有苏秦和宁钧二人,其余人员正在登船,大家听到苏秦的喊声,抓紧时间躲避起来。秦军的羽箭就像暴雨一般向他们袭来。顷刻之间,四匹拉车的马儿都已被羽箭射成了刺猬,倒地而死。
因为苏秦喊得比较及时,大家躲得较快,所以尽管有人受到箭伤,但并没有大碍,可是再看马车的车厢,一个在船上,一个尚在河岸,却已经成了两个巨大的蜂窝,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羽箭。
魏卬在船上高喊:“苏先生赶快登船,不要管马车啦!”
苏秦再往天空看,羽箭一时竟然毫无停止的迹象,他和宁钧如果冒着羽箭登船,无疑是行走于箭雨之中,哪里还会有命在。
苏秦在仓惶之间做出了决定,他回头喊道:“魏将军,你们别管我俩了,赶快将船驶离岸边,速速往对岸去吧。”
魏卬却回道:“苏先生,我魏卬不能弃你们而去,那样我还是个人吗,要走我们一起走,要不走我们都不走。”
苏秦明白魏卬也是下定决心要带着所有的人一起走。他见劝说不动魏卬,转念又想:大家就这样耗着,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苏秦对宁钧说道:“宁钧将军,我想去会会秦国的箭阵,你有没有勇气随我走一趟?”
宁钧坚定地看着苏秦,回答道:“我宁钧连死都不怕,难道还害怕箭阵不成。我当然愿意随苏先生前往。”
苏秦听罢宁钧的回答,打心里觉得他是条铁骨铮铮的硬汉。宁钧从已经破烂不堪的马车中的抽出两柄佩剑,一柄自己拿着,一柄递给了苏秦。两个人对了一下眼风,齐刷刷地一起冲杀了出去。
这时,秦军的箭雨已经是强弩之末,渐渐缓了下来。但是大队的人马正向渡口赶来。
苏秦和宁钧挥动手中的佩剑,在乱箭中拨打着来箭,护住了头部和胸部,腿部已经管不了了那么多。两人大腿上各中了两箭,但是也逆向冲出了箭阵。
他们朝反方向奔去,羽箭反而是越稀稀拉拉的。也难怪,箭雨总是有一定范围的,那些稀稀拉拉的箭定是些力气较弱的兵士射出的,绝大部分的箭都集中在了渡口一处。
秦**队正发力向渡口赶来,冷不防从箭阵中冲出了苏秦和宁钧,前面的秦国兵士和将官根本没有料到,被苏秦和宁钧打了个措手不及,片刻之间,苏秦和宁钧各刺到二、三十个人。
他俩各自抢过了一匹战马,苏秦仍然使佩剑格杀秦军,宁钧却夺过了一把大戟,只见他施展起大戟来,很是得心应手,又挑又刺,又砍又扯,如入无人之境。
苏秦大喊道:“宁将军真是好功夫,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宁钧也大喊着给两人提气,言道:“苏先生也是功夫了得,矫健如游龙,痛快痛快!”
苏秦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杀阵,因为形势实在紧急,他已顾不得珍惜对手的性命,豁出去与对方搏斗。苏秦佩剑所击之处都是对手所必防,招招不离秦**士的咽喉、心口等要害部位,因此,尽管使着杀伤力较弱的佩剑,所击倒的人不到半个时辰已经上百。
苏秦和宁钧的首要目标正是秦军放箭的部队,他俩骑着战马,冲开一条血路,终于在二里外发现三百多个弓箭手,有的手持弓箭,有的卧倒在地,脚踏着蹶张弩,他们正在一个将官的指挥下,向渡口放箭。
苏秦奔向那个指挥的将官,一剑封喉,将他击杀,那边宁钧手舞大戟,冲入弓箭手的队列中。
可怜那些弓箭手,平时专门练习放箭,武功较弱,哪能敌得过身经百战,骁勇异常的宁钧,被他三下五除二地冲了个七零八落,那些跑得快的,速速逃离,跑得慢的,顷刻被宁钧击杀几十个,剩余人员纷纷作鸟兽散去。
箭阵之中已空无一人,苏秦喊着宁钧,让他多带些弓箭出来。苏秦自己也从地上抄起几个皮口袋,里面盛放着弓和箭,将袋子背在自己身上。
他俩杀破了弓箭阵,调转马头,又往渡口赶来。可是,此时秦国的军队已经层层叠叠,如浪潮一般向渡口涌来了。苏秦和宁钧再想要杀回到渡口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他们向渡口处冲回了一里多路,眼睛已经能望见了渡口,却陷入到秦军的重重围困之中,纵使苏秦和宁钧武功再高强,可是架不住秦军人马相继而上,源源不断。二人身上都挂了彩,鲜血都将袍服染成了红色。
苏秦骑乘的第一匹战马早已被砍杀而死,他仗着自己剑法飘逸灵动,又击倒一位秦军的将官,抢夺过第二匹战马,继续搏斗。
第131章 问君几多良心
宁钧却比苏秦还要凶悍,他根本不待自己骑乘的战马倒地,只要是看到秦军的好战马,立刻挥动大戟将来人砍杀,夺过他的战马,痛快砍杀一番,过一会儿再如法炮制。所以到底换了几匹,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二人就这样砍砍杀杀地向渡口冲过去,又前行了半里,苏秦瞟了一眼渡口处,发现张仪和苏代已经加入战团,他俩手持佩剑,极力阻击秦国兵士踏上渡口的石板。
就连魏卬老将军也抄着一柄佩剑,帮助张仪和苏代退敌。
苏秦正在奋力往前冲,忽然发现包围着自己的秦军有些骚动,他趁机往前冲了几十丈,却发现在自己的右侧,一辆华丽而高大的马车来到河岸旁,近前围着十几个威风凛凛的战将。
一个人站在马车的车厢前面,苏秦稍一留意,发现那人正是秦君嬴驷。他心中一凛,心想:“怪不得秦军作战如此勇猛,原来是国君亲自前来督战。”
苏秦一边继续与面前的敌人作战,一边想着下一步的计划。他知道如果就这样硬拼下去,即便他们不被秦军杀死,也最终会精疲力尽而亡。
当下秦君嬴驷自己送上门来了,就会有好的机会出现。
嬴驷站在高高的辇车上向渡口处的魏卬等人喊话,他说道:“魏卬,我秦国待你不薄,我都请你随我一起走咸阳宫的正门,与寡人平起平坐,可谓十分尊崇,没想到你竟然吃里爬外,伙同魏国人坏我秦国大计。你可知罪!”
魏卬望着喊话的方向,也看到秦君嬴驷的身影。他听罢嬴驷的责骂,心中极度不平,愤怒地大声回道:
“我魏卬在你秦国立下的战功还少吗?就拿近前的来说,在岸门之战中斩首魏军五万多人,擒杀魏国大将军龙且。在刚刚结束的义渠之战中,彻底剿灭了义渠国,报了你秦国上百年的血海深仇。”
“你不念旧情也罢,却连发生在眼前的事情都视而不见,今日倒来责怪起我魏卬来了。可笑可笑!”
嬴驷没料到魏卬仍有气力如此大声回话,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在众人面前责骂叛徒魏卬,杀鸡给猴看,惩一儆百,令以后别的秦国将官不敢再犯魏卬的错误。听罢魏卬的回骂声,嬴驷气得脸色铁青。
他随即反击道:“你立下大功,我秦国也给你相当的爵位,供给你优厚的俸禄,你却仍不满足,欺上瞒下,暗自在曲沃之战中为你自己谋私利,这是何道理。难道当臣子的都要像你这样不忠不敬吗?”
魏卬停下了手中的剑,他拄着佩剑,望着嬴驷,冷笑了一声后,高声说道:
“你嬴驷给臣子一点点赏赐,就挂在嘴边念叨个没完没了,那些赏赐那个是白来的,都是将士们的鲜血换来的。”
“你再看看你嬴驷如何对待有功之人的,商君卫鞅不正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没有商君卫鞅能有你秦国今天的大好局面吗?可是他的结局是什么,车裂而死,身受极刑。这就是你嬴驷对待有功之人的手段吗?”
魏卬的话言之凿凿,掷地有声,羞臊得嬴驷无地自容,一时竟然无话可答。那些本来奋勇争先的将官和士卒,听到魏卬那些诤诤话语,也不由得琢磨起了其中的道理,攻击的力量有所减弱。
嬴驷显得气急败坏,他还想再挽回颜面,厉声喊道:“商君之死,是他罪有应得,他发动叛乱,我只能将他处死,这也是为了秦国人的利益。寡人对待秦国人恩慈有加,谁人不知,减免赋税,减少劳役,都是寡人执政期间常见的事情。试问,寡人难道还不是仁君!”
魏卬索性不参加战斗了,既然嬴驷愿意标榜自己,他正好专门与嬴驷论个高下。魏卬说道:
“我看你这个所谓的仁君是表面一套,暗地里又来另一套。看起来仁慈,其实内心却十分歹毒。我且问你,那几千名义渠战俘哪里去了,他们被你派司马错将军坑杀在陇关的深谷中而来吧。”
“你的心肠可真够歹毒的,利用我魏卬灭掉义渠,又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多亏我魏卬有点仁心,放走一部分,要不恐怕都要遭你的毒手。”
魏卬说到这里,又冲着秦军阵营中大声喊话,说道:“司马错将军,你在哪里,你敢站出来与老夫对质吗?”
司马错其实此刻就在秦军的阵营中,他于心有愧,哪里好意思现身出来。
魏卬抬起手中剑,指着围攻的秦**队,说道:“我魏卬为了你们秦国,夙兴夜寐,不顾年迈,不辞劳苦,兢兢业业地帮助你们秦国人打天下。试问你们中间,有几个人没在我魏卬手下出征过?”
“你们今天围攻起我魏卬来,个个狠毒思虎狼,你们扪心自问,难道不愧于心乎!”
魏卬这番肺腑之语,令正在围攻着他的秦国人无不为之动容,他们人人几乎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兵刃,此时战场上突然平静下来,仿佛一阵大风吹过,卷走了所有的仇恨。秦国的那些将官和兵士们都回忆起了与魏卬南征北战的情景,他们羞愧地低下了头。
此时此刻,惟有嬴驷身边的公孙延跳了出来,他大声喊道:“你魏卬已是秦国的臣子,当然要听从于君上的号令,然而你却自作主张,……。”
公孙延的话还未讲完,他身边的樗里疾就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布满了蔑视和不屑,他低沉地喊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放肆,快给我住口!”
公孙延本想讲几句,听到了樗里疾的训斥,再抬眼一看,周围都是怒目而视的仇视目光,他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
嬴驷也拟再反击魏卬几句,但是环视周遭,发觉战场已经陷入了死寂之中,秦**队中弥漫着的对魏卬的深深的敬意,令嬴驷感到了吃惊,他也隐隐地感受到秦**人的心思,他们实在不愿亲手屠戮一个自己曾经无比尊敬的大将军。
所以,嬴驷自己也识趣地闭上了嘴,不愿得罪大多数的军人。
第132章 英雄泪祭
魏卬望着密密麻麻的的秦军,老泪纵横而下,他慨叹道:“想我魏卬自结发以来,身经大小战役不下千次,早年身为魏国的宗室而被迫叛离祖国,晚年身为秦国功臣而遭此待遇,这岂不是杀戮太多的罪过吗?”
“如果不是因为杀戮太多,那又为何遭遇如此命数。我自认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人人皆知我魏卬善战。我纵有盖世才华,又能奈何命数。老天啊,你为何对我魏卬如此不公平!”
苏秦听了魏卬真心的告白,眼泪也夺眶而出,再看看周围刚才还在争先恐后进攻的秦国士卒,他们都手握兵刃,但没有丝毫动作,人人眼眶湿润起来,有的人甚至忍不住泪流满面。
魏卬的遭遇天下人皆知,故而大家十分同情于他。
魏卬抹了抹眼中的泪水,手指着面前的秦国士卒,接着再说道:“你们都曾经是我的部下,今天我怎忍心与你们兵戎相见,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我于心何忍。”
“我魏卬杀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难道不会愧疚一生。你们中的任何一人亲手杀死我魏卬,你就能心安理得吗?”
魏卬面前的士卒们都低垂着脑袋,不敢注视魏卬,想着魏卬的话。他们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欲念。张仪和苏代也停着没动,只是在魏卬身前戒备而已。
魏卬转过脸来,朝着嬴驷,大声喊道:“你嬴驷不是自夸你是个仁君吗?我今天就再考验你一回。秦**队都是因我魏卬而来到这黄河岸边,现在他们攻也不是,退也不是,我当然能理解他们的处境。”
“我不愿意再让任何人为难,现在就给你一个了断。我今日拿命来换一个和平,你若果是个仁君,我死后,秦国大军退回,不要再为难任何人。大家好聚好散,我来生再与我手下将士们、朋友们、亲人们再见!”
魏卬话刚一落地,手中的佩剑干脆利落地一举,自刎于黄河边的一个小渡口。
苏秦在人群中听到魏卬话的后半段,知道魏卬有意自裁。他口中大喊:“魏将军不要!”他向前奔去,可惜没走几步,魏卬早已做了了断。
宁钧也听出了自己老主人的决心,他丢下手中的大戟,扒拉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向着渡口狂奔过去。可是也为时已晚。
魏卬的自决来得如此突然,就连守在魏卬身边的张仪和苏代也反应不及,等到他俩回头要夺魏卬佩剑时,剑已划过了脖子,魏卬身体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船上的魏佳姐弟奔跑出船舱,上岸来伏在父亲的身上,恸哭不已。他们明白:“父亲之死,实质上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姐弟两人。因为今天的事情必须有个结果,最坏的结局就是他们一行人都被杀死。现在父亲做了了断,秦国士卒也深深被他打动,才可能出现一线生机。”
宁钧奔回到渡口与魏佳姐弟俩一起,伏在魏卬身上悲伤万分。当年他因为英勇果敢而被魏卬提拔为近身侍卫,从魏国一直跟随魏卬到了秦国,已经由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长成三十来岁的青壮年。他与魏卬的感情至深,魏卬待他如同父子,因而宁钧焉能不悲。
苏秦往回奔了半路,却突然想起了庞会,如果不是此人的出卖,魏卬怎会落得个自刎黄河岸边的结局,枉费魏卬对他的栽培和厚爱。此仇不报,苏秦怎么甘心,况且庞会还将嬴怡劫走,至今下落不明。
苏秦进而也猜测嬴驷下一步的动作,他对嬴驷很不信任,觉得以他的性格不会就此罢手,可能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苏秦想到这些,哪敢再往回奔,纵使心中有对魏卬之死有万般悲情,他也只能强行忍住。趁着秦国士卒无不沉浸在对魏卬深深怀念,人人泪流满面之际,苏秦四处观瞧庞会的下落。
他仔细地辨认着嬴驷身边的随从,从人缝中看到了庞会的身影,他正躲在嬴驷的辇车后面,大概也是被刚才的一幕感动,在那里抹眼泪。
苏秦悄悄地向着嬴驷的辇车靠近,秦国士卒由于太过专注于惊人一刻,没人多注意苏秦的移动。苏秦慢慢地接近了秦君的辇车,越靠近越清楚地看到了庞会的脸庞。
等到他转到辇车的另一侧时,发觉庞会正偷偷地从辇车后注视着渡口的情形,腰间挎着的正是史昌送给苏秦的青霜宝剑。
苏秦打心里涌出了无限的怒火,他决心亲自动手,解决掉庞会。
苏秦想着怎样对庞会下手的时候,秦君嬴驷开始说话了。嬴驷见秦国三军皆为魏卬之死而哭泣,心头大为光火。他觉得魏卬死后的荣光,简直自己都不能相比:国君死了,百姓哭丧,又有几人是真心而哭,可是魏卬却让那么多人由衷地垂泪。
嬴驷想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好事,他应该及时制止。因此,嬴驷等三军痛哭了一会儿,待大家情绪有所平复之际,他开始下达命令。
嬴驷说道:“三军将士听命,魏卬将军自寻短见,寡人也不愿意看到。寡人原想将他带回到咸阳,把情况弄明白后,就放他一马,谁知他竟然如此刚烈,一时想不开而走上了绝路。”
秦君嬴驷一开口说话,辇车周围的将官和士卒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苏秦趁机钻到了辇车下面,从车底下更接近了庞会的战马。
辇车周围的人都目光平视,哪还有人注意地下的动静。苏秦冷不丁地出击,他身形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了庞会的咽喉,将他从马上擒拿下来,趁势又躲进了嬴驷的辇车的下面。
由于苏秦出击的时机准确,整个过程在转瞬之间就完成,再加上庞会本来就做了亏心事,偷偷摸摸地躲在辇车后面,伏在马背上,唯恐别人瞧见他。因此,苏秦将庞会锁拿到辇车之下,那些秦国的士卒都没什么反应。
到底是大国国君的驾乘,辇车下面很是宽阔,苏秦低低地质问庞会道:“你害死了你家主将,于心何忍!你对得起魏卬将军对你的信任和厚爱吗?”
第133章 赶尽杀绝
庞会此时被苏秦锁住了要害,命悬一线,他可并不想死,所以哀求道:“我一家老小都在咸阳城内,跟随你们去了,家人岂不是要受连累。君上交给我任务,让我监视魏卬将军,我也是不得已为之,你要算账去找国君好了,我也是被逼无奈。”
苏秦不想和庞会过多地废话,以免浪费时间。他又问道:“你把嬴怡公主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见她的踪影。她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却害她。”
庞会这次觉得自己理亏了,他说道:“我也无心劫走公主,只不过是凑巧而已。她已经被君上看管起来,送回到咸阳城去了。”
苏秦听后,心中一悲,他恨死庞会这个叛徒了,但此时心里仍在犹豫是否要杀掉他。
可是当他再次想起魏卬自刎的一幕,伤痛难抑,泪珠又滚落下来,他向庞会说道:“我有心饶你性命,可是你这次犯的错误太大,实在难以弥补。你在黄泉路上给魏卬将军做个伴,下辈子再也别干那卖主求荣的事情。”
苏秦说着,锁扣庞会的手指加力,庞会听到苏秦最后一句话,已知苏秦要痛下杀手,他手脚乱动,想要反抗,但已没有了机会。
苏秦击杀庞会之后,取下青霜宝剑,系在腰间,他想:“这个庞会还替自己辩解,他要是不贪婪,为何不将青霜剑上交,还特意将宝剑据为己有?”
苏秦躲在辇车下,并没有立即出去,他一边向辇车的前部靠近,一边听着嬴驷的话语。
嬴驷为自己辩解一番,安抚了一通军心。反正他是国君,大权在握,好听话尽管说,道理仿佛又都到了他的那一边。此时魏卬已死,再没有一个秦国人出来驳斥于他。
嬴驷是一个能言善辩、强悍有为的君主,经他这么一讲,魏卬仿佛变成了死有余辜,一时糊涂。苏秦在车下听着,暗中不知骂了他多少遍无耻。
嬴驷见三军将士在自己话语的感召力之下,渐渐收住了悲声,认为该按照自己的意愿收拾残局了。
嬴驷说道:“魏卬将军也是受人挑唆,才胆敢与我们秦国作对。现在,那些挑唆之人正在渡口之上。我们要抓住他们,为魏将军报仇,你们说应该不应该!”
尽管魏卬临死前交代三军将士不要为难渡口上的人,大家也都听进去了,可是经过嬴驷一番鼓动,有一部分冲动的将官和士卒已经开始将仇恨的矛头指向了渡口上的人,他们高声应和着国君,喊道:“绝对应该,我们冲过去将他们捉住,为魏将军报仇!”
三军开始骚动起来。苏秦觉得魏卬还是太小看了嬴驷的能力和冷血的程度,若不是亲眼看到那些义渠俘虏埋骨之地,苏秦也不至于把嬴驷想得那样不堪。
但是血淋淋的教训在前,他岂能不防备,这也正是他忍住巨大悲痛,没有立刻返回渡口,而是冒险来到辇车的原因之一。
公孙延应和着嬴驷的号令,高声呼喊道:“大家随我杀过去呀,抓住那些挑唆之人。”他说着催动战马,一马当先向渡口冲去。
三军之中大部分将士都开始执行国君的旨意,向渡口冲去,形势再度紧张起来。
渡口之上的张仪、宁钧和苏代等人,看到秦军再一次向渡口冲来,他们各自捡拾起兵刃,准备投入战斗。连魏佳姐弟都各自手执佩剑,预备着以死捍卫父亲的尊严。
高妍在船上,一直左右为难,她从小就是认为自己是秦国人,刚才看到秦军冲杀过来,苏代前去拼死抵抗,而她尽管有一身武功,还是没有投入战斗。现在,形势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高妍悲哀地想到:“今天可能要与情郎命丧黄泉去了。”
在这样的关头,高妍打定主意,誓与情郎生死与共,她也从包袱中抽出一柄佩剑,准备上前战斗到底。苏代十分关心高妍,所以他瞧见高妍要过来,苏代高喊道:“妍儿呆在船上别动,看住渡船要紧。这里交给我们啦!”
高妍刚踏上岸,听到苏代要自己看渡船,转头一看,果然那个船家正要偷偷将船划走。这也难怪人家,他本想挣十斤金,却无端卷入了这场恶战,起初的秦军的箭雨中,船家已经胳膊上中了一箭,后来又来了一场短兵相接的肉搏,还死了一位大将军。
船家早已被吓破了胆,现在能有机会逃命,他焉能不跑。高妍身手十分矫捷,她一步就跃上了船,手中佩剑直指船家,喝令他将船重新靠岸。船家在剑刃的威逼之下,又无奈地将船重新靠了岸。
嬴驷看到三军再次发动,又重新控制了局面,他手抚着自己的下巴,满脸得意之色。
人在得意的时候最容易忽视潜藏着的危险,他没料到苏秦这时已从辇车下钻了出来,他竟浑然不觉。
苏秦抽出青霜宝剑,一股寒气顿时闪现,他挺剑向嬴驷刺去,嬴驷身边的四个护卫马上发现有人行刺,他们也一等一的高手,迅速举剑格挡苏秦的青霜剑,但是青霜剑锋利无比,格挡之剑在触及青霜剑的时候,纷纷断作两截。
四个护卫大惊失色,就在他们目瞪口呆之际,苏秦的左手上已经又多了一件武器,那就是史昌制造的钧通弩。苏秦知道此次流亡途中危机四伏,早已将它藏好在袍袖中,在发动攻击之前,他已将钧通弩从袍袖中取出,拿在了手中。
苏秦不给敌人任何机会,他趁着四个护卫不备,连续按动机弩的开关,四只短弩次第飞出,力道强劲,刹那之间,四个护卫咽喉处各中一弩,登时毙命。
嬴驷发觉有人行刺,惊慌失措,正要做出反应,苏秦已经击杀四大护卫,将青霜剑架到了嬴驷的脖子上。
苏秦说道:“你这个无耻小人,还口口声声自称是什么仁君,逼死魏卬将军已经令人齿冷。却不顾魏卬将军遗愿,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更是无耻之至。从今而后,再也休提什么仁君二字,你根本不配。”
嬴驷一个尊贵之身,哪里经历过如此危险时刻,他早已被吓的魂飞魄散,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第134章 凌厉君威
苏秦故意将青霜剑往里划了一下,嬴驷脖子上顿时流出了鲜血,他更是吓坏了,心想:“我命休矣,苏秦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取我性命。”
不过嬴驷还是有些硬气的,他极力控制着恐慌的情绪,说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声音显然有些发抖。
辇车下,宫廷的卫士们发现国君被绑架,都围了过来,但大家投鼠忌器,没有一人敢冒然进击。
苏秦冷笑了一声,骂道:“我道你是一个不怕死的硬汉,原来也这么惜命,可是那些无辜冤死人的性命你珍惜过吗?”
嬴驷此刻落在了苏秦的手里,生死悬于苏秦的一念之间,苏秦说什么,他也只能听着。
苏秦接着又说道:“你如果听我的号令,我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从,我就是拼死也要让你命丧黄泉。”
嬴驷见事情有了转圜余地,急忙问道:“你要什么条件,寡人全可以答应你,何必拼个鱼死网破。”
苏秦将剑再次深入了几分,嬴驷脖子上的血更多了一些,他的身体开始发抖。苏秦骂道:“你休给我称呼什么‘寡人’‘寡人’的,在我苏秦眼里,你只是一个冷血自私的小人而已。我要你立刻下令停止进攻渡口。”
苏秦剑刃每深入一点,嬴驷心中的恐惧感就更深入一层。他此时哪里还敢不听苏秦的指令。嬴驷说道:“苏先生息怒,我惟命是从,你千万不要冲动胡来,那样对谁也不好。”
嬴驷说完好话,就立刻向三军下令,全面停止进攻。此时,在渡口的边缘,张仪和宁钧等人已经与秦军士卒短兵相接。士卒们听到从岸上传来的号令,都莫名其妙,停留在原地。
苏秦紧接着又给嬴驷发出指令,让他将人马后撤一里路。嬴驷也乖乖地听话,向秦军将士转达了苏秦的指令。
苏秦等到秦国大军后撤到位,他骂嬴驷道:“我待要就此放了你,可你的小人伎俩实在太多。你得随我到渡口走一趟,亲自给我们送行。”
嬴驷嗫喏着,他害怕苏秦到了渡口,反悔了刚才的承诺,一剑刺死自己。但是又不敢说出来,所以显得有些犹豫。
苏秦一看嬴驷的表情,就知道以他的险恶心理,定是想到自己说话不算数。苏秦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嬴驷以为我跟你一样反复无常,刻薄无情啊。我苏秦说到做到,到时放你便是。”
嬴驷还在犹豫,苏秦眼睛一瞪,脸上露出一片杀气腾腾神色。嬴驷觉得事情已然如此,自己不随苏秦走一趟,看来实在是不行的。所以,嬴驷也下了决心随苏秦去渡口。
他说道:“寡人,不,不。我就随你走一趟吧。只是你到时可别食言而自得其利。”
苏秦再次冷笑一声,说道:“你就走吧,多那么些废话干吗?”他说着就拉嬴驷跳下辇车,押解着他直奔渡口而来。
嬴驷的三十多个贴身护卫见国君被苏秦带到渡口,他们也尾随过来。苏秦瞥见了这些人的动静,心里不快,但为了稳住嬴驷的心,他也没予理睬。
等到苏秦和嬴驷来到了渡口处,张仪和宁钧等人纷纷围了上来。这时,魏佳从人群中现身,她手中拿着一柄剑,眼含泪水,狠狠地向嬴驷的胸口刺来。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嬴驷心头一惊,眼睛一闭,心说这下可算彻底完了。哪料到,苏秦却将青霜剑一挥,将魏佳刺出的剑削成两段,只剩一个剑柄,魏佳手拿剑柄击打在嬴驷胸口上。
嬴驷本来以为自己性命休矣,但是胸口一痛,自己用手摸摸,却没有大碍,再看看苏秦,发觉他的青霜剑已经离开自己的脖子,看来正是苏秦出手救了他一命。
魏佳恸哭着,声嘶力竭地冲着苏秦喊道:“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就是这个可恶的奸人逼死了我的父亲,你干嘛阻拦我为父报仇?”
苏秦劝解魏佳道:“魏卬将军已死,人死不能复生,你如此拼命又能有什么益处。况且,你忘了你父亲临时前的话了吗,他正是要让你们姐弟俩好好地活着,否则,他为什么要舍身救你们。”
嬴驷听着苏秦的话,觉得苏秦的话还是有利于自己的,看来苏秦真是没有心思击杀自己,他悬着的心稍稍踏实了些。
魏佳听了苏秦的话,明白自己今天不能为父报仇,她也是进退不得,所以哭得更厉害。
苏秦进而又向魏佳说道:“我们今天即便杀死了嬴驷,明天秦国再上任一个新国君,对于秦国没有什么损失。然而,我们杀死了他,如何能够脱得了身,还不是再一次与秦军拼死在这里。所以,还是应以大局为重。”
宁钧等人听了苏秦的话语,都不住地点头。其实宁钧本来也和魏佳一样,想要手刃嬴驷后快的,但苏秦说得确实有道理,所以,不能不听从。宁钧想到这里,伸手扶住了魏佳的肩膀,劝说道:“姑娘请节哀,你和弟弟的安危更要紧,我们不拼这一时的得失。”
魏佳在众人的劝说下,也开始收敛悲声。毕竟是众人在一条船上,船翻了,谁都无法幸免。这点道理魏佳还是能懂的。
这时,张仪提出另外一个办法来,他说道:“为了渡河安全,我们干脆将他押解到船上,一路保护我们的安全,有他在,谅秦**队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秦想了一下,说道:“张师弟的这个办法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可是以嬴驷的身份,到了哪国,哪国敢让他停留,还不是要惹出大事端来。到时我担心我们也受到牵连。”
苏秦扫视众人一圈,坚定地说道:“大家放心,我早有安排,我们的渡船向对岸走,我们几个人在船头上用弓箭对着他,只要秦军妄动,我们就箭簇齐发,也能将他射死。谅他嬴驷也没那个胆量以身涉险。”
苏秦讲这些话的时候,也不避开嬴驷,其实他还正是要让嬴驷听到,令他胆寒。嬴驷见刚才魏佳行刺被苏秦阻拦,现在有人提出绑架自己出秦国,又被苏秦否决。他更加放心下来,心想:“你苏秦到底还是不能把我怎么样。”
第135章 对峙而走
嬴驷脸上片刻之间闪现出的一丝得意,难逃苏秦的法眼,他也暗自思忖着如何再次挫挫他的锋芒。
苏秦从背上解下了三个装着弓箭的口袋,让大家分别挑拣一张使用。宁钧当初也从箭阵中带出三个弓箭袋,随苏秦一起解了下来。宁钧、张仪、苏代、魏佳和魏祥都拿了一把,剩下一把弓,苏代将它拿起,打算一会儿交给哥哥使用。
宁钧等人首先将魏卬的遗体小心地搬运到渡船上,又将散落在渡口上的包袱收拾了一下,放到船中,再将船上的物品归置了一遍。然后,由苏秦一人留在渡口上,看管着嬴驷,其余人员均登上渡船。
此时,嬴驷的护卫们已经严严实实地把守在渡口外围,嬴驷看到了自己的护卫,又观察到苏秦等人并没有取自己性命的意图。他感觉自己今天能全身而退,因此,更加沾沾自喜。
苏秦用青霜剑指着嬴驷,望见嬴驷脸上浮现的自得神色,心中十分厌恶,他说道:“你嬴驷不要以为我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你就又能为所欲为。我今天能将你擒拿而不杀,明天照样可以再次将你拿住。你若像追杀魏卬将军那样对我们穷追不舍,我苏秦就是再次冒险,也要你好看。”
苏秦的话掷地有声,令嬴驷有些胆寒,他发现自己还是有些过早地显露出了得意神色,让苏秦看穿了心思。然而,嬴驷此时已能确保苏秦不会危及自己的生命,他也不似刚才那么害怕。因此,苏秦所说的话,他尽管有些在意,但也极力在脸上表现出镇定来。
苏秦深知嬴驷的性格根本不吃软话那一套,他决定给他留点教训,纵使将来与嬴驷结仇,也好过今天什么都不做就撤离。
苏秦再次脸上闪现杀气,他说道:“你嬴驷丧天良,生生逼死秦国大功臣魏卬将军,我今日如就这么算了,也枉费魏卬将军与我相知一场。我取你性命不便,但给你留下点教训还是可以的。”
苏秦说着,手中青霜剑突然向前一指,剑尖刺向嬴驷的肋部,生生击断了嬴驷的一根肋骨。
他出剑之后,哈哈大笑几声,转身跃上渡船。渡船上,张仪等人均已拉开弓箭,持弓正对着嬴驷。嬴驷被苏秦一剑击断肋骨,痛得立刻手捂住肋部,躬下了腰,像是给正在远去的苏秦等人行礼。
宁钧向苏秦请示说:“我们要不干脆射杀嬴驷算了。”
苏秦摇着头,说道:“已经来不及了,你看那些宫廷护卫已经冲到渡口里了,即便我们射出箭去,为嬴驷挡箭的人也不在少数。莫不如持满弓,引而不发,一方面对嬴驷是个威慑,另一方面也显得我们相较于嬴驷的光明磊落。”
宁钧听着苏秦的劝解,再看看渡口处,果然宫廷护卫们狂奔到了嬴驷身前。他不由得佩服苏秦的高明,心里也暗自决定:“既然魏卬将军已死,自己以后莫不如跟随着苏秦,也好再闯一番天下。”
嬴驷受了剑伤,护卫们急忙去找随行的军医来包扎伤口。有些护卫这时方显出英勇,冲着远去的渡船大骂不已。嬴驷抬眼看看苏秦等人已经到了河中心,气得只骂那些护卫道:“你们这些饭桶,现在破口大骂有什么用,快都给我住嘴。”
嬴驷心中从此对苏秦痛恨不已,真想将他捉拿来,亲手杀死他。可是他再转念一想:“以苏秦目前的能耐,自己还是小心行事的好,一旦被他逮到自己报复的把柄,他返回咸阳来找自己算账,即便自己幸运地躲过他的刺杀,也难保不再受重伤。此事仍需从长计议。”
嬴驷估摸再派人找来渡船,追击苏秦等人,根本来不及了,别说是追击,就是找了渡船,苏秦等人也已渡过了黄河,而河东岸已经是魏国的地盘。
以自己上千人的精兵尚且没有奈何得了苏秦等人,等他们到了魏国境内,即便再增加人手,又焉能将对方拿住?
嬴驷无奈之下,忍着肋部的剧痛,下令撤兵回咸阳城。他此时心中又怨恨起自己的妹妹嬴怡,心说:“瞧你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呢,一个个的都是秦国的大敌,你竟然帮助这些人逃亡,还不要脸地跟着人家一起走。你就是再沉溺于与苏秦的男欢女爱,也总不至于胳膊肘向外拐到这般地步吧。”
他冷哼一声,心里骂:“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一定要禀明母后重重责罚你,即便母后心慈手软,不忍处罚你,我也要将你发配到远远的地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
嬴驷因为恨极了苏秦,所以连带着恨上了苏秦的情人妹妹嬴怡。他就从来不想想自己的过失,嬴怡不过一直是他的一张牌而已,即便有亲情,可是关键时候,他牺牲起妹妹来,却好不吝惜。
嬴驷自己处在高位,整天杀伐决断,整天面对着众臣子的阿谀奉承,他之于普通人的感情,自然是感受太少太少。
苏秦等人顺利地到达了黄河东岸,踏上岸边时,众人的紧张情绪才得以缓解。他们回望黄河西岸的渡口,隐约看到秦**队也准备撤离。众人刚从虎口中脱险,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神情。
可是,接下来他们又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安置魏卬的遗体。苏秦很谨慎地提出建议:“魏卬将军是魏国宗室公子,是不是将他的遗体悄悄地葬在宗室的墓园中呢?”
苏秦提建议时,眼睛望着魏佳,他等着魏佳拿主意,因为那毕竟是她的父亲,最后的决定还是要由她来下。
魏佳想起父亲的命运遭际,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她想要强行忍住,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个不停。魏佳含泪说道:
“做个宗室子弟又有什么好的,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身败名裂,空梦一场。父亲不仅没享受到宗室的照顾,反而因此而受尽煎熬。我想要葬就葬在曲沃城下吧。那里是他与儿女十多年后相聚的地方,那是他平生最快乐的时刻,就让他在曾经快乐的地方安歇吧。”
众人一听,都觉得魏佳说得很有道理。大家因为魏佳话语的情真意切,又不自觉陪着魏佳落下眼泪来。
苏秦等人将那辆破烂的马车上的木板拆下来,搭成了一副简易的木架子,将魏卬遗体放在里面,众人轮流抬着木架子,一路向着曲沃城奔去。
第二天上午,他们终于来到了曲沃城的西门外,大家选好了一块上风上水的荒地,然后众人分头去买葬品,苏秦买来一副上好的棺木,魏佳精心地将父亲的遗体整理好,于是当天就下了葬。
魏佳姐弟跪倒在父亲的坟头,痛哭流涕,久久不愿离去,苏秦等人相劝良久,他们姐弟二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父亲的葬身之地。
苏秦等人已然了结了遗留之事,下一步他们又将去向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