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情何堪
司马错见魏卬将军特别倚重苏秦,而自己当初又和苏秦之间有过节,心里难免忐忑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向苏秦赔了个礼,说道:“得罪,得罪!”
苏秦显得很大度,连忙让司马错不必在意,并回说:“那时我也不识司马将军,多有冒犯,还请将军原谅。”
两人说开了之后,也就放下了,不再多提。末了,司马错想了一件事,向魏卬请示道:“嬴怡公主和高胜先生都在高台上,您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魏卬听到司马错的请示后,才想起了拜见嬴怡公主的事,刚才他忙着找苏秦,把这件事给忘掉了。
魏卬于是带着苏秦和司马错,去见嬴怡。嬴怡此时正在高胜的陪同下,安坐在一处厚实的毡毯上休息。
她刚才命令苏秦去追击孟婷和冒都,遭到了苏秦的回绝,惹得苏秦不高兴,嬴怡正为此事懊恼,深深后悔自己不小心又习惯性地在苏秦面前摆谱。
嬴怡在不知不觉之中,对苏秦有了好感,加之她尽管是重获自由之身,但毕竟是嫁过人的,自然对苏秦性格中不羁的一面有了重新的认识,不仅不令人讨厌,反而十分难得。
她见到魏卬带着苏秦等人来拜见,不敢再摆出皇亲国戚的架势,而是尽量亲切地说道:“魏将军、苏先生、司马将军,你们不必多礼,我一切都好。幸好一直有苏先生保护,要不我这条命早丧在这荒蛮之地。”嬴怡说着,用眼温情脉脉地死盯着苏秦看。
苏秦都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了,将头扭向一边,装着在观看战场。魏卬心知苏秦在此役中的作用,听了嬴怡的夸赞,也点头赞同。
见过了嬴怡之后,魏卬带着苏秦又去巡视战场,检查各支部队的战果。
秦军大获全胜,打扫完战场后,却发现不见了义渠王子冒都的踪影。魏卬的亲随庞会向他报告了这个情况,魏卬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他想:“不见了义渠王子,将来恐怕仍然会成隐患。”
庞会汇报的时候,苏秦就在旁边,他十分清楚当时的情况,但忍着什么也没说,因为义渠人已经实在是够惨的了。况且还有孟婷,尽管她不忠于自己,但苏秦不愿意她沦为秦国阶下囚。
秦军欢欣雀跃,庆祝百年不遇的特大胜利,人人喜上眉梢,就连高胜也不例外,他身体已无大碍,恢复了七成的气力,也在到处欢庆。
高胜在营地里看到了苏秦,连忙跑到苏秦的近前,匆匆见过了魏卬之后,就拉着苏秦的手,说道:“苏先生,我们获胜了,没想到你竟有这等惊天谋略,我们秦国人真应该好好谢谢你。”
苏秦苦笑着,握了握高胜的手,他看到高胜对他的敌意消除了很多,很是欣慰。从一年多前,高胜在云梦山下密林中伏击他们开始,两人结下了梁子,一直敌意特深。直到今日,才缓和下来。
高胜又说道:“我这条命是苏先生救下的,高胜感激不尽,想想先前给先生带来的麻烦,我真是愧疚万分。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先生尽管吩咐。”
苏秦谦虚了几句,请高胜不必在意。突然,他又想到:“高胜和我化敌为友,那苏代与高胜女儿高妍的婚事岂不是有门了?”
他虽然想到了这一层意思,但因为是正处在战场上,不方便即刻提出来,所以还是暂且隐忍着没有提出,心说:“这件事可以在回到咸阳后正式向高胜提出,也显得更郑重其事,人家脸上也有光。”
当晚,秦军在义渠人的营地就地休整,魏卬为庆祝大胜,特例允许兵士们狂欢一夜。高胜随着魏卬和司马错等人,与秦军一起狂欢去了,苏秦则自己回到毡包中歇息。
他又非秦国人,只是因为好朋友魏卬才参与了这场秦国与义渠百年之中逆转之战,但也令义渠人生灵涂炭,他感到了些许内疚,哪有心情参加庆祝活动。
回到毡包后,他马上解衣宽带,放松一下紧张了很久的身心。可是刚刚躺了下来,有人却推开毡包的门,来到毡包中,苏秦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困顿又落寞,竟然忘记将毡包的门栓上。苏秦心中一惊,大叫一声:“来人是谁,要干什么?”
黑暗之中,来人却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你苏秦也会害怕呀,我还以为你十足的英雄气概,从来不感到害怕呢。”她说着,就摸到了苏秦的身边。
苏秦已然听了出来,来人正是嬴怡公主。看来她抹黑悄悄进屋,是要吓唬自己的。苏秦不觉地有些失笑:“我都是成年的人了,还和你玩耍这一套。”
嬴怡径直走到苏秦身边,伸出纤纤小手来,拉住苏秦的手,苏秦感觉到她的手柔软细嫩,心里扑通乱跳,又不好意思,因为他刚才准备睡觉,已是衣衫散乱了。
苏秦忙把手抽了出来,说道:“嬴怡公主深夜来访,只是和我开个玩笑吧。现在玩笑也开过,你还是赶快回去歇息。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回秦国了。”
嬴怡却不干,她再次握紧苏秦的手,撒娇说道:“人家要感谢一下你嘛,你也不给一个机会。今晚大家都在狂欢,你干嘛要早睡,不如我们两人一起喝酒,快乐一下。”
“太晚了,咱俩在这里独处,会不会让别人说闲话,况且你是秦国公主,人们更是都关注着你呢。”苏秦并不愿意与她过分亲密,所以再次委婉地回绝。
苏秦话里话外提醒嬴怡,让她注意身份。可是他的话在嬴怡听来,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他觉得苏秦并非不愿和她在一起,而是顾及自己的公主身份。嬴怡想:“我才不管那一套呢。我为了秦国远嫁到这蛮荒之地,谁管过我呀。”
因此,嬴怡说道:“我已经是和别人举办过婚礼的人啦,现在又是一个独处的女人,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第107章 此际登仙忘尘
嬴怡说完要与苏秦单独庆祝后,不管他怎么想,径自到毡包外去找酒菜去了。不一会儿,她带着五个秦兵返回到苏秦的毡房,只见那些秦兵们有的抱着酒坛子,有的端着两盘小菜儿,手里各有所司。
苏秦没料到嬴怡说到做到,而且这么不由分说,但事已至此,他无奈地起了身,秦兵们摆好酒菜后,嬴怡命他们到外面自由玩乐去了。
嬴怡大大咧咧地坐下,看着正在整理衣衫的苏秦,眼睛里柔波荡漾,春情闪动,她毫不害羞地问苏秦:“你觉得我怎么样?”
苏秦瞟了嬴怡一眼,继续系紧衣衫,平心静气地说道:“什么怎么样?是人品,还是脾气,还是相貌?这让我怎么说呢。”
嬴怡笑着伸手捶了一下苏秦的肩膀,神情甚是轻松愉快,笑说道:“你好坏,明明知道人家是问你喜欢不喜欢我,偏偏要装糊涂!”
苏秦对嬴怡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太过刁蛮,也是,因为是公主出身嘛,难免有些脾气。但苏秦不吃那一套,所以每次嬴怡使蛮,他无不顶撞回去。
今天,看看灯下的嬴怡,薄粉敷面,春半桃花,一副小鸟依人的样态,她此时分明是个柔情绰态、千娇百媚的小女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威风。
苏秦是到女人的柔情就心软的男子,灯下看着千依百顺的嬴怡,不忍心忤逆她的心意。所以,竟然违心地夸赞了一句:“我觉得你很可爱呀。”
嬴怡听后嫣然一笑,心里十分欢喜,她兴奋地说道:“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我一直对你耍脾气,还真担心你把我看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呢。”
苏秦安慰嬴怡道:“别多想了。快来,快来,我们喝酒吧。抓紧时间喝几杯,你还得早点回去休息呢”他说着,干脆利索地举起了酒杯,痛痛快快地喝了下去。
苏秦今天看到了义渠人的惨状,心里有些不好受,尽管义渠人曾经给秦国造成极大伤害,这样的结局也是令人心颤的。然而,任何竞争中终究会有一方受伤或送命,却是无法避免的悲哀。
想想这些情况,苏秦就不爽利,而且也隐隐地感觉到将来不妙的局面。
苏秦本来不想多喝酒,只是为了应付嬴怡公主而答应下来,起初还冀望着快快地饮上几杯,将嬴怡公主打发走算了。但由于心情不大好,苏秦三杯酒下肚,就很难再控制住情绪。所以越喝就越多,借酒浇愁,难免贪饮了很多杯,最后彻底地醉了。
嬴怡因为终于摆脱了哥哥安排的婚姻,再也不用呆在这荒凉苦寒的地方,她是心花怒放,喝起来就没完没了。两个人你敬一杯,我干一杯,最后竟然醉倒在一起,相拥而眠。
第二天凌晨,天色微微发亮时,苏秦醒了过来,他昏头昏脑,对昨天晚上的事情记忆十分模糊。他发现自己的胫衣还在腿上,衣服带子却不知到哪里去了,身体光溜溜的和衣而卧。
苏秦再一伸手,就碰到了贴着她睡的嬴怡。他慌了神,连忙欠起身子,察看嬴怡的情况。只见嬴怡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她一直穿着的婚典的深衣礼服,可是衣带早已解开了,层层裹着的衣襟也已散开,她也竟是和衣而睡的。
最让苏秦心惊肉跳的是,嬴怡大概是夜里乱翻身,竟然将裹在深衣里的身体从衣服中挣脱大半,酥胸半露,玉体横陈。
苏秦很不好意思地掩着袍服,想要起床,可是这时嬴怡却也醒了,她睡眼惺忪地看着苏秦,醒悟了片刻。猛地发觉自己衣服已经散开,嬴怡也微微有些难堪,可是很快就被如火的情致和寻求欢乐的心理冲淡了。
嬴怡抬起玉臂,裸着身子扑倒苏秦的怀里来了。苏秦大窘,说道:“公主千万别这样,苏秦哪里能消受的了。”
他虽说心里有顾虑,但是面对雪肤花貌、香娇玉嫩的女体,难以抑制地强烈地涌起了一亲芳泽的欲念,身体无意识地应和着嬴怡,双臂搂抱了她的玉体。
嬴怡喃喃地说道:“别管那么多了,我们一起钟爱一场吧。”说着,她主动扯下了苏秦的袍服,纤手伸到了他的衣服深处。苏秦在冲动之下,哪里还能管得住自己,两个人就相戏亲昵地魂梦颠倒在了一起。
嬴怡公主竟然也是深谙琴瑟相调的房帏之事,而苏秦更是风流知趣,所以竟然都十分地投入,心花俱开,有登仙之乐,早忘掉了凡尘间无尽的烦忧。两人风月一场过后,嬴怡躺在苏秦的怀里,相互温存着。
苏秦发现嬴怡很懂男女之事,他有些好奇,但不便直接询问。所以,就委婉地说:“公主原来也是有过男女之情的人。”
嬴怡眼睛微闭着,享受激情后的余味,说道:“那有什么稀奇,你们一定以为宫廷里的女人都封闭拘谨得很,其实相比外面的人,不知要大胆多少倍。”
苏秦听她的话,琢磨了一下,心说:“是啊,你们在宫中整日里饱食无忧,心思就免不了多用在寻欢作乐上。不见那陈国的夏姬,与国君和多位大夫私通,还把大家聚在一起纵淫。”
苏秦想到这里,就不再多话。嬴怡睁开眼看着苏秦,问道:“你还真的在乎我和什么男人好过吗?”
苏秦连忙摇头,说道:“公主千万不要误解,我只是好奇,随便说说而已。”
嬴怡向着苏秦偎偎倚倚过去,说道:“那就好。我虽然和别人相好过,可是都没有和你一起快乐和满足,从此我就缠着你不放,看你怎么摆脱我。”
苏秦听出了嬴怡要和自己相好的心声,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想:“我终究是要离开秦国,回到东方的,怎么可能带着一个秦国公主一起走。”
苏秦心头泛起了隐忧,嬴怡却不管那一套,她沉醉在与爱慕的男人的缠绵之中,久久不愿回到现实中来。
第108章 物是人非
贪欢一晌后,苏秦与嬴怡公主相拥着温存了很久。但是,苏秦心里却有些不放心,因为毕竟让别人看到两人在一起不好,所以,他决然地从嬴怡身边脱开,穿好衣服后,到毡包外察看情况。
经过一夜的庆祝活动,秦兵们也普遍起得很晚,苏秦四下瞅瞅,发现根本没有人在他的毡包附近活动,这才放心下来。
苏秦害怕嬴怡任性胡闹,将两个人的私事抖落得满城风雨,所以干脆也就不回到自己的毡包里去,想着等她起床后再回去不迟,如此一来,嬴怡即便是仍赖在毡包里不走,也会穿好衣服,减少了别人的猜疑。
苏秦信马由缰地闲逛着,无意中却走到了自己和史昌曾经去过的皮匠铺子。店铺仍然在,但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空留一只猎犬,拴在木桩上,见到有人来,就狂吠不止。
义渠人的整个营地死寂一般,静得令人瘆的慌。苏秦不愿在那个铺子前多停留,因为呆得越久,就越是伤感和忧郁涌上心头。
他预感到被俘虏的义渠人前景不妙,带着这种不祥的预感,苏秦特别留意义渠俘虏的踪影。在半路上,苏秦看到了宁钧,他正领着一队秦兵巡逻,挨家挨户地搜查可能留下来的幸存者。见到苏秦,宁钧抱拳行了一礼。两人寒暄了几句。
苏秦问起魏卬的情况,宁钧告诉他,魏卬已经起床,正在中军大帐清点战果。苏秦于是临时决定前去探望一下。
魏卬的中军大帐就搭建在义渠王庭前面的广场上,特别高大醒目。秦君嬴驷十分厚待魏卬,考虑到他年事已高,所以为他配备的行军装备也是竭尽奢华和舒适。
苏秦来到大帐的门口,警卫见到他,认得他是老熟人,而且与魏卬将军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不等苏秦提出要求,他就主动地问苏秦:“苏先生是否要见魏卬主将,他正在大帐之中,我帮您通禀一声吧?”
苏秦点了点头,警卫人员转身就到大帐中,片刻之后,又笑呵呵地回禀苏秦道:“魏主将有请苏先生。”
苏秦于是不慌不忙地走进中军帐中。进到里面,发现魏卬正端坐在几案后,几案上摆满了文书,他正认真地清点着下面上报的战况记录。
魏卬抬眼望着苏秦,满面春风,伸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将苏秦让坐到客席上。然后,他兴奋地说:“这次可真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大胜仗,多亏苏先生出谋划策,想到了这么一个绝妙的内外相应、千里奔袭的好办法。”
苏秦谦虚道:“魏将军过奖了。这次主要是秦国事先有充分的准备,还有您井然有序、纪律严明的指挥,我苏秦只不过是参谋一下而已。”
魏卬摇了摇头,并不同意苏秦的谦虚说法,他由衷地说:“苏先生这次立了大功,我要奏明秦君,请他给你大大的封赏。如果你不愿在秦国为官,那就多得一些金玉钱财,也算是对你的一份回报。”
“我出一份力,是为了报答将军您的厚爱,这您是知道的。至于赏赐不赏赐的,倒是其次的。”苏秦推辞不受。
苏秦说的是自己的实心话:如果真的是为了获得物质赏赐,他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吃了这么多的苦,替秦国人到义渠送亲。他之所以如此不辞辛劳,就是拗不过魏卬的一再恳求。
魏卬喜笑颜开地与苏秦聊起了此役的战果,最后,他不无遗憾地说道:“这次战役也有一个美中不足的地方,义渠王子冒都竟然逃脱了,我听人说,帮他逃走的竟然是曾经在咱们府上呆过的孟婷。”
说起孟婷,苏秦的脸色有些发红,心里不是滋味。魏卬看到苏秦的不自然,也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开言道:“那个孟婷还真看不出来,竟然是赵国人,怪不得她有时显得颇为神秘呢。”
苏秦到此时已经彻底明白:孟婷一直是赵国的人,她被派来打探诸侯的情报,大概这次有了成为义渠王妃的机会,所以才与冒都联合,上演了毒死戎王,胁迫义渠人承认冒都为王的一幕。
她做了义渠王妃,联合义渠无疑会极大扩张赵国的力量。只不过,机关算尽,却没算到秦军长途奔袭义渠的行动。结果反而彻底搞乱了义渠人的阵脚,帮了秦国人一个大忙。
苏秦这样想着,但不便说出来,毕竟孟婷是他死乞白赖地从魏国的曲沃带到秦国的咸阳。到了秦国,孟婷就故意冷淡他,在魏卬府上竭力撇清与苏秦的关系,其实正是害怕与苏秦走得太近而泄露真实身份吧。
现在看来孟婷主动陪同出使义渠,又结交秦国公主嬴怡,这些都是有鲜明目的,然而,苏秦却身处在情爱的漩涡中,晕头转向、糊里糊涂的,成了她呼之即来的利用对象。
苏秦每念及这点,无不羞愧难当,这也是人生实实在在的一个教训。尽管魏卬等人对他与孟婷的暗地媾合仍不知情,可是当初买乐舞班的时候,难道不是他一手包办的吗?
苏秦自己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还能多说什么!他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看到苏秦闷闷不乐,魏卬很是关心,有点后悔自己提及孟婷的事。他大度地说道:“冒都和孟婷跑掉了也没太大的关系,谅他们没有强大的义渠部落做支撑,将来也很难成什么大事。”
他又想起嬴怡公主,据手下的人禀报,嬴怡公主昨夜与苏秦饮酒聊天。魏卬关心嬴怡的近况,就问苏秦:“苏先生与嬴怡公主昨夜一起喝酒了吧。嬴怡公主情绪如何?”
魏卬并没有料到苏秦又和嬴怡公主暗中有了绸缪之情,魏卬可是一个正人君子,他一直以为苏秦与嬴怡只是在一起聊天而已。
苏秦被再次问到了羞于启齿的弱处,难免浑身不自在,他装作坐久了不舒服,欠起了身子,重新摆了摆姿势,借以掩盖自己的尴尬。
但魏卬将军的问话,他又不能不答,一时很窘迫,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第109章 俘虏的命运
苏秦被问起与嬴怡公主相聚的情形,很不自然,他吞吞吐吐地回答魏卬道:
“哦,我们俩啊,聊得还好,还好。嬴怡公主看起来很高兴,她本来就不想嫁给冒都。现在解脱了,当然是高兴的啦。”
魏卬心底无杂念,所以也不去注意苏秦在回答这个问话时与往常的不同之处。从魏卬内心来讲,其实他是想把魏佳许给苏秦的。但魏卬做事比较稳重,他会尊重魏佳与苏秦的意愿,而不是强迫两人在一起。
然而,他哪里知道苏秦又冲动之下与嬴怡打成了一片,心里哪还能再有魏佳的插足之地。
苏秦岔开话题,询问魏卬秦军归还的日期,魏卬说是就定在第二天,他问苏秦:“你觉得合不合适,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有。”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并没有什么意见。”苏秦赶忙摆手否认。
但是苏秦心里有句话,一直憋到今天,从昨夜就想问魏卬来着,可是看他那么忙,不好开口。现在,他终于下定决心问个明白。
苏秦平静地直视着魏卬,说道:“有一件事我想请教将军,俘虏的上万义渠人,秦国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呢?”
魏卬楞了一下,想了一小会儿,回答道:“这个问题我倒没有想过,还能怎么处理,大概就是把他们迁徙到内地,找个地方安置了吧。这件事要秦君亲自来处置,我只管打仗,其他事情就懒得再管了。”
苏秦闻听,显然不信如此结局,他思虑很深地皱着眉头,说道:“我看那秦君嬴驷没那么好心,这上万的义渠人,放在秦国腹地,他怎么会吃得好饭,睡得好觉。卧榻之下岂容猛虎在侧?我很替这些俘虏担心。”
魏卬有些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说道:“我看苏先生是多虑了。去年秦国攻打下雕阴,就将那里的魏国人,全部释放,让他们回到魏国去了,只是占领了地盘。现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杀掉赤手空拳的义渠俘虏?”
苏秦见魏卬不是十分关心俘虏的处置话题,而且坚信秦君嬴驷会按照战争的惯例安排,他知道此时多说无益,所以不愿意当场与魏卬争执。
他摆出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说道:“那样最好,否则,你我岂不是成了屠杀平白无辜百姓的帮凶!”
魏卬笑了笑,仍然是沉浸在大胜之后的狂喜之中,他宽慰苏秦,说道:“不会的,不会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帐外警卫进来禀报说:“司马错将军求见主将。”
“那就请他进账来吧。”魏卬沉静地命令道。
警卫出帐回禀了司马错,随即司马错就英姿飒爽地踏入帐中。他双手抱拳,躬身深施一礼,口中大声报告道:“末将参见魏主将。”
魏卬会见下属,表情陡然严肃起来,他在处理军务,尤其是在战时,面见手下部将,总是威风凛凛、不可冒犯的姿态,因而,众将对他也有几分畏惧感。不似苏秦,由于他起初与魏卬就是以客人身份接触,两人之间公务意味少,私人感情多。
魏卬问司马错道:“不知司马将军有何军情要禀报于我?”
司马错扫了一眼苏秦,有点在意苏秦在侧,但发觉魏卬并没有介意,所以也不敢多虑,恭恭敬敬地回答:“末将刚才接到君上的飞鸽传书,命令我带着一万秦军,押解着俘虏断后,请将军率大军先行一步。”
魏卬闻听司马错的汇报,心里有点不高兴,暗怪秦君有军令不和主将先沟通,直接就将令下到低一层的军官那里。
然而,他还是往好处了想:“秦君之所以下这个命令,大概是害怕大军长期在外,国内不安吧。所以才让自己率大部队先行回国。”
魏卬心中有不快,但脸色仍如往常一样沉静如水,他镇定自若地说道:“我知道了,那司马将军就遵照君上的命令执行吧。我率大部队明日就动身,你留下善后,两日后再押解俘虏跟随上来。”
司马错再次双手合拱行礼,口中高声喊道:“末将遵命。”他告辞魏卬,转身出大帐去了。
苏秦听到刚才的消息,心中隐忧更深,他不觉再次深蹙起了眉头。魏卬看见苏秦的异样,心中奇怪,问道:“苏先生不舒服啦,你身体怎么啦?”
苏秦摇摇头,示意自己身体并无大碍,他所担心的是义渠人的命运。而魏卬对此事仍未多虑一层。
苏秦于是直言道:“我希望将军能下令释放一批义渠的老弱和妇幼,他们显然已不是秦军的对手,不如将他们放掉,以免惨遭屠戮。”
魏卬沉吟了良久,他也十分矛盾,秦君并未授权他处置义渠俘虏,如果自己随便下令放人,到时候对秦君嬴驷无法交差。可是,苏秦所言又不能不考虑,他也十分顾及朋友的请求,毕竟苏秦在这次行动中立下了首功。
魏卬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交给苏秦一道将令,让他挑选一些毫无战斗力的人员,将他们放走,人数越少越好。
苏秦接到将令,如获至宝,他连忙起身告辞,直奔关押俘虏营而来。到了那里,他发现上万的义渠人竟然拥挤在方圆五六十丈的一个牛羊圈里,他们浑身被五花大绑着,低垂着头,又饿又冻,表情木然。
苏秦拿着魏卬的将令,命令看守的士兵将义渠俘虏中老弱和妇幼之人挑选出来,让他们走出了俘虏营。苏秦为了能多放一些人,也不管魏卬的嘱咐,特意也选了很多的少年,甚至青年,到最后俘虏营中竟然只剩下三千左右的义渠人。
那些被挑选出来的义渠人几乎都有亲人仍然被关在俘虏营中,他们站在那里,哭哭啼啼地不愿离去。
这下可把苏秦给急坏了,他用义渠话大声向他们呼喊:“你们赶快逃命去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留在俘虏营中的一些义渠壮年人员也向自己的亲人喊话,让他们迅速离开,别管自己。看守俘虏的秦国士兵看到义渠人骚动起来,于是举起手中的刀剑对俘虏们一通威逼,俘虏们才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乱乎时候,远处飞奔而来一匹战马,马上端坐着的正是小将司马错。他一脸恼怒地来到俘虏营门口,冲着看守的士兵大声叫道:“是谁让你们擅自释放俘虏的,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第110章 撞破私情
秦国士兵听到司马错的厉声喝止,不由眼睛看着苏秦,茫然不知究竟该听谁的号令。一些士兵悄悄地用手指向苏秦,向司马错示意是苏秦让他们这么干的。
苏秦这时主动走向司马错,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奉魏卬将军之命,释放部分义渠老弱和妇孺,我有将令在此。”
苏秦说着,举起了魏卬交给他的中军白玉令牌。司马错一见最高的中军令牌,躬身抱拳施礼,口中说道:“司马错不知苏秦先生有白玉令牌,还望先生恕罪,但是君上是要将这些人全部押解回秦国的。我也有秦国君上的诏书。”
苏秦明知司马错是得到了秦君嬴驷特别指令的,他才是被委派的处置义渠囚徒的真正人选,但既然决意要释放更多的人,苏秦也要与司马错周旋到底。
他装作很不高兴,冷笑了几声,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魏卬将军有便宜处置的权力。想必司马将军也是知道的。”
提到了魏卬主将,司马错也不敢明确提出反对意见,毕竟他才是秦国大军的最高统帅,在远征军中有绝对的权力,明目张胆地违抗魏卬的命令,恐怕连召开杀身之祸都说说不定。
司马错不禁犹豫起来,尴尬地愣在那里。苏秦则趁着司马错发懵,转头面向刚刚解开绑缚的义渠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用义渠话向着那些尚未逃离的义渠人大喊道:“你们快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秦军要将你们押解到秦国,你们愿意吗?速速离开,千万别再犹豫。”
那些已经出了俘虏营的义渠人这时才真正缓过闷来,明白了面对着千金难买的逃脱良机,他们于是撒开脚丫子,能跑多快跑多快,象狂奔的鸟兽一样四散逃走。
司马错正要继续和苏秦讲理,没想到义渠人纷纷散开了,那些看守的士兵不知是听司马错的,还是听苏秦的,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司马错气得直跺脚,但也无计可施,想要命令秦国士兵前去追捕逃走的义渠人,但那些人跑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消失在茫茫草原的尽头,而且四散而奔,哪里还来得及追上。
司马错狠狠地瞪了苏秦一眼,心说:“回到秦国后,你苏秦要对今日的事情负上责任,看君上怎么收拾你!”他随即下令看守俘虏营的士兵,严格把守,切莫再放走一名俘虏。后来他还是不放心,又将自己指挥的部队调来,将整个俘虏营围个水泄不通。
苏秦放走了大部分的义渠俘虏,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一时也不着急归还魏卬白玉令牌,而是向着自己的毡包慢慢走去。
这时已经接近午饭时间,苏秦准备吩咐手下备饭。在距离自己的住处还有几十丈远的地方,苏秦就看见了高胜的身影,见他焦急地在毡包的门口踱步。
苏秦心说:“他大概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的,不会仅仅为了何时开午饭这么点小事找我吧。”苏秦并没有着急,而是稳稳当当地继续往前走着,等着高胜主动来找自己。
果然高胜这次显得特别地热情,他看到苏秦从远处回来,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说道:“怪不得我敲了半天的门都没动静,原来你出去了啊。”
苏秦冲着高胜抱了抱拳,简单施礼,回答他道:“让高先生久等了,十分抱歉,不知你有何吩咐?”
高胜摇了摇头,又直摆手,言道:“吩咐岂敢当,我只是和你商量一下咱们送亲队伍的行程。我听说秦国大军定下明日就要启程回国,所以着急找你,问问咱们是否一起随行而回。”
苏秦发觉自从自己救了高胜一命,他对自己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由猜忌怨恨变成了感激信任,今天积极来找自己商量事情,足见他诚心和好。
他俩一个是秦国送亲队伍的正使,一个是副使,站在毡包外面商量事情不成体统,高胜眼睛瞅了瞅毡房,心说:“咱们还是到屋里去说吧。”
苏秦不想在高胜面前显得很没礼貌,但他又担心嬴怡仍然在毡包中,尚未离去,那样让高胜进屋里,不正撞破他和公主的私情吗?苏秦一时为难起来,神色有些局促不安。
他最后还是决定稳妥起见,暂且在门口观察一下情况再说,因此,没有直接邀请高胜到房间,而是站在毡包的门前,苏秦为了表示自己的没架子,显出十足的谦和,说道:“送亲队伍的行程我还没有考虑好,不知高先生有什么思路,还请你赐教苏秦吧。”
苏秦因为毕竟和高胜刚刚和好,所以话里话外还是客气得有些生分,高胜也是如此,毕竟冰山不是一日就能融化了的,还要渐渐才能熟络起来。
高胜谦虚地答道:“我还是听从苏先生的安排吧。君上在给我的锦囊中也让我服从于先生的,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我一定完全服从。”
苏秦思忖了片刻,说道:“我刚才见到魏卬将军了,探知他所率领的大部队的行程,我看与他们协调一致并无什么不妥,高先生你觉得如何?”
高胜点了点头,十分赞成,说道:“那样也好,省了很多的麻烦,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如此决定好了,那我就去布置一下吧。”
高胜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这时偏巧毡包的门从里面打开,只见嬴怡公主衣衫不整地从苏秦房间里出来,她连头发都没盘起来,而是松松垮垮地披散在肩上,眼睛还惺忪迷离着。
苏秦紧张万分地看着嬴怡,而她大大咧咧地,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两个人的神情简直像冰与火一般对比鲜明。
高胜见状,吃惊地张着嘴巴,望着嬴怡公主,又看看苏秦。他刚才敲了半天门,里面没反应,又见苏秦从外面归来,还以为毡包中没人。
谁知嬴怡公主竟然从里面出来了,而且还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11章 麻烦上身
嬴怡公主从房间里出来,那个样子把苏秦也给吓了一跳。他又惊又窘,惊的是公主竟然在自己的房间一直睡到中午,窘的是让高胜瞧见了两人的暧昧关系。
嬴怡公主可不管他俩的惊诧和异样神情,伸了个懒腰,脸朝着苏秦说道:“你回来啦。我听见房门外有人说话,出来瞅瞅,原来是你们二位!”
高胜惊见嬴怡公主,发愣一会儿,缓过神来后,连忙抱拳躬身向嬴怡行礼。苏秦则站在那里,毫无任何表示,因为他可不是秦国的臣民,完全不必遵循秦国的尊卑之礼。
嬴怡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说道:“高先生不必多礼。”她转头又对着苏秦,问道:“我听你们二人说,咱们明天就要启程回国了,是也不是?”
苏秦板着脸,刻意在高胜面前显示与嬴怡公主的距离,从容回道:“刚才是有那么一说,你也该准备一下自己的行囊了。”
嬴怡看出苏秦有点不痛快,猜他是不满自己到中午仍呆在他的房间,但她不以为然,笑靥如花,兴奋地拍着手,说道:“那可太好喽,终于可以回去了。”
高胜抬眼望着两人的冷热相反的表情,心中也看出个**不离十的,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找了一个借口走开了。
苏秦把嬴怡拉到毡包里,用力关上了房门。之后,他生气地对嬴怡说道:“你怎么如此不检点,在我房间里睡到中午不说,还这副妆容出来见人,你就不怕别人看见笑话,传我们的闲话吗?”
嬴怡委屈地看着苏秦,眼里噙着泪水,说道:“人家今早刚和你亲热一场,实在是累了吗,干嘛那么凶要赶我走啊。你不愿让外人知道,大不过我召来高胜,让他闭嘴罢了,何必训斥我!”
苏秦是个情种,最见不得女人的泪水,他的心又开始软化,为自己的强横态度而过意不去,他缓和了语气,苦口婆心劝道:“你是秦国的公主,国人都以你为楷模,你如此随便,让秦国人怎么议论你?我这也是为你好。”
“我才不管国人怎么想呢,当初非逼我远嫁,他们谁为我着想了。”苏秦刚一说软话,嬴怡公主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破涕为笑,又接着说道:“这回我算是明白了,我就为我自己的幸福活着。现在我就喜欢你,谁也管不着。”
苏秦看到嬴怡公主片刻之间由悲转喜,心说:“这也来得太快了吧,怎么说变就变。”他听到嬴怡已然不顾常礼,执意与自己轰轰烈烈地相爱一场,不由得着急起来。
苏秦再次作出严肃的神情,说道:“你爱自己中意的人没有错,但是总不能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吧。我们毕竟是活在现实里的,谁没有亲人、朋友和家庭,太任性了得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麻烦呢。”
嬴怡公主这回算是听明白了,她一股怒气涌上心间,铁青着脸,说道:“我看你是名义上为了我的名声,实际上正想着自己少惹麻烦。我现在成了你的累赘,你怕我让你在亲人和朋友面前难堪才是实情吧。”
苏秦给嬴怡说到了痛处,他想了一想,可不是有这么一层隐忧在其中吗?秦君嬴驷是那么难相处的君主,公主又是这么任性的女子,而且还很聪明,任性再加上聪明,就是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如果生活在一起,哪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况且自己还有儿女等亲人在家乡,还有师父远在齐国,他怎么可能滞留在秦国。
苏秦心里默默地想心事,嘴上什么都不说,摆出一副态度:“你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吧,我反正是无所谓,如果你因此而气愤得离开我,我正巴不得呢。”
嬴怡公主见苏秦沉默不语,更是又气又急,恨不得给他两个巴掌,但是她知道苏秦也不是好惹的,不畏惧她的公主身份,更不怕她的身手武艺。嬴怡只能是以言语继续打击苏秦。
她情绪激愤地说道:“我嬴怡怎么说也是秦国娇宠的公主,许身于你苏秦哪点不配了,我看还是抬高了你的身价吧。你如果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就明说出来吧,何必惺惺作态。”
苏秦本打定沉默的主意,但很快就被嬴怡的自诩激怒了,他不假思索地回道:“既然公主觉得我高攀了你,那请公主自重,以后再也不要理睬苏秦,我也绝不主动接近你。”
嬴怡听到苏秦的绝情话语,气性更强,身体都哆嗦起来,她有心起身离去,又有些舍不得,两难之下,又使出了看家本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嬴怡公主的哭声很大,苏秦被吓了一跳,他定定地瞅着嬴怡公主,不知如何是好,心里不禁烦乱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偏偏又响起了秦**士的禀报声,那个军士高声通报:“我奉高胜将军的指令,给苏先生送饭菜来了,不知苏先生是否即刻就用餐。”
苏秦听到军士的声音,担心让他听清了嬴怡公主的哭喊,心里着急上火,他忙答道:“我这会儿暂且不方便,如果需要时,我再去找你们,你先端走饭菜吧。”
那个亲兵喊了声“遵命”,没有了动静。嬴怡的哭声被刚才亲兵的禀报声打断一小会儿,此刻变成了抽抽搭搭的细声哭泣。
她满是辛酸地说道:“贱妾本以为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不料也是那薄情寡性之人,亏你还是一个男子汉,敢做不敢当。”
苏秦无语,但心中还是有些愧疚,深悔早晨没控制住欲念,与嬴怡发生了鱼水之欢,结果纠缠不清。
嬴怡埋怨了苏秦一阵子,她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也越发觉得逼迫苏秦没有效果,所以还是缓着点来为好。
因此,嬴怡停住了哭泣,她带着余泪,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苏秦,带着满是辛酸的口气说道:
“贱妾现在已是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秦国人都知道我嫁出去又回到娘家,今后可叫我怎么办呢?苏先生你教我个好的办法吧。”
第112章 人性弱点
苏秦亲眼见到过嬴怡公主的姑姑嬴琪公主的下场,心里还是十分同情嬴怡的。她天生富贵,可是自己却无法主宰命运,努力想要主宰一回,然而遇到的不顺意婚事,也无可奈何。
现在嬴怡尽管获得了自由身,但已属于嫁过人的女子,虽然国君的妹妹不愁再嫁,但毕竟是遭人冷言冷语的,难得清白之誉。
想要清白,偏偏难得清白,在任人评说的滚滚尘世中栖身,谁人不是如此!
苏秦叹了一口气,说道:“人都有自己的遭逢际遇,谁又能改变它多少呢,我们有时不服气也难自做主啊。”
嬴怡公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温柔地盯着苏秦,柔声说道:“既然我们谁都无法改变,那为何不抓紧眼前的时间,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快快乐乐地,何必管那么多闲言碎语呢。”
苏秦可不愿意就此公开两人的关系,他在想着找什么样的话劝说嬴怡打消不顾一切的念头,谁料嬴怡竟然主动地说:“我明白你的顾虑,可就是不甘心让命运摆布。为了你,我可以暂且忍一忍,但你要回答我,你是否很讨厌我?瞧不起我?”
苏秦内心深处也并不十分厌弃嬴怡,只是觉得她难缠而已,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才对她采取断然谢绝地态度。他说道:“我哪里讨厌公主了,你那么聪明,又那么风情万种,男人谁不喜欢呢!”
嬴怡眼睛放出亮光,可不是吗,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到这种话语。嬴怡收到了恭维之辞,仍不满足,再追问道:“那你究竟喜欢不喜欢我呀?”
这可让苏秦左右为难了,他从本心上不是很喜欢嬴怡,可是刚才夸赞她有些过了,说是哪个男人都喜欢嬴怡公主这样的女人,如果自己再说自己不喜欢,那不正好前后矛盾、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吗?
苏秦避开正面回答嬴怡的问题,含含糊糊地回答道:“我,我当然是和大多数男人一样的啦。”
嬴怡听到苏秦这句话,已经特别满足了,她幸福地向苏秦靠过来,突然之间又在苏秦的脸上轻吻了一下,伸手又去解开苏秦的袍带,将自己的身子钻进苏秦的怀里。
苏秦再次被嬴怡的温存感染了起来,他一方面骂着自己没有定力,一方面又不由自主地拥抱着嬴怡公主热情似火的的身体。
苏秦想:“世人皆传齐国有个柳下惠,能做到坐怀不乱,那得多强的意志力啊,自己怎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呢。”
在内心的矛盾挣扎中,苏秦和嬴怡再次缠绵悱恻、温情款款,两人之中一人出身商人世家,一人出身于宫廷之内,都是少拘束的人,所以沉浸在彼此的情爱里,不管外面世界是何变化。
过了很久很久,苏秦从情爱中挣脱出来,他汲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要亲眼盯着嬴怡,劝她收拾停当,让抓紧时间回去,以免拖得太晚而越发引人注目。
嬴怡公主当然一万个不愿意。苏秦吓唬她说:“你若如此任性,今晚闲言碎语就传遍整个秦营,你哥哥很快就知道,还不定怎么阻拦或惩罚我们呢。那又是何苦呢,我们放弃朝朝暮暮,却能得到长长久久,何乐而不为。”
嬴怡听到“长长久久”,心内欢喜,勉强挣扎着起床,穿上衣服,在苏秦唇上深吻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我俩晚上趁着没人的时候总能在一起了吧,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秦点点头,答应道:“没问题,只要我们在平时注意着点分寸,私下里继续我们的欢乐,那我苏秦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了安慰嬴怡,苏秦也回吻了嬴怡一下,然后,嬴怡带着满足离开了毡包。
当天晚上,趁着四下无人,嬴怡又来与苏秦相会,两人从此就暗中打成一片,只有高胜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们又因为畏惧公主的威势,不敢乱说。
苏秦等人随着大部队向陇关进发,此时已经是深秋十分,塞外秋风萧瑟,枯草连天,寒意逼人。
大部队行进了一路,几百里的路上,没见到一个人。苏秦偶然看到有十来只无主的牛羊,在草原上躲避着狼群的追袭。
他看到这一幕,明白义渠人经过一场大劫,纵使有人未去王庭凑热闹,一定也吓破了胆,为了躲开了秦军的奔袭,逃亡到了更远的地方。
苏秦心想:“从此,秦国解除了西北边境几百年的危险,这种大胜利只有在春秋秦穆公称霸的时候才出现过,如今又重现了,而且这一次更加彻底干净。”
大部队经过五天的行军,才到达了距离咸阳城五十多里的地方。这时正值上午,日高三竿,只见由三十多名骑士组成的一个方队,策马奔驰到魏卬的车舆前,他们勒马停住。
为首的一个军官拖长了声音,大声喊道:“奉君上急报,我君已经在咸阳城北门外三十里处,亲自迎接魏卬将军凯旋归来。”
魏卬在车内听到来人的声音,命令车夫勒住了马匹,他掀开了车帘,稳稳当当地下了车。刚才喊话的军官也连忙下了马,身后一群骑士都随即跳下坐骑。
魏卬见骑士们头上戴着厚重的铜盔,盔上插着三尺长的雕翎,身上的铠甲在日光下,亮晃晃地,很是威武,从装束上看,就知道是国君的禁卫军。这些人往往都是些贵胄子弟,打扮得倒是齐整,中看不中用,魏卬作战可从来不敢重用这种人。
然而,人家毕竟是国君身边的军人,传达国君的旨意,魏卬尽管不喜欢他们,也不得不摆出在意的样子,他冲着那个军官抱了一下拳。
那个军官见到魏卬,十分恭敬,他竟然带着甲胄,身体十分不便,也深深地躬下身子,给魏卬行了一个重礼。
那人口中说道:“末将右更樗里疾,拜见魏卬将军,请恕我甲胄在身,不能行跪拜大礼。将军辛苦啦。我奉哥哥的命令,前来通禀将军,君上亲自在咸阳城三十里外迎接将军大驾。”
魏卬听他报上姓名,心头一惊,原来这个英姿飒爽的军官,正是人们号称为“智囊”的樗里疾,他是秦孝公的庶出子,是秦君嬴驷的幼弟。因为魏卬平时拒绝与秦国宗室扯上关系,所以也没亲眼见到过他。
第113章 人生辉煌顶峰
魏卬今日方得见到樗里疾本人,他看这个年轻人很有礼貌,眉宇间又有一股子精明之气,心里对他生出几分的好感。
因而,魏卬也放下了架子,他走向前紧赶两步,亲切地说道:“樗里疾将军贵为宗室公子,给我魏卬行此大礼,我深恐受不起啊,快快免礼。”
樗里疾却依然虔诚地说道:“魏卬将军劳苦功高,为我秦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不仅解除了秦国百年大患;又为我嬴琪姑姑报了血海深仇。我秦国宗室上下,那个不对您感恩戴德。别说是小小的一个礼节,即使是让我长跪您三天三夜,我也心甘情愿。”
魏卬听罢樗里疾之言,不由得又对他刮目相看,心说:“他真是秦国宗室里难得的礼贤下士的公子,如果真的像人们传说的那样足智多谋,此子的前程不可限量。”
樗里疾谦虚一番,魏卬也不好拿着捏着的,他上显露出热情满怀的样子,回道:“公子莫要折煞老夫,老夫可受不起你的跪拜,来来来,我们一起上路吧,免得君上在郊外等候太久了。”
说罢,他们相互作手势请对方先行,最后还是魏卬在樗里疾的谦让下,先行归驾。樗里疾上马作先导,他们一起向着咸阳城的北门驱驰而去。
又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前面探马来报,说是已经看见了国君的舆驾,就在前方不到百丈之远的地方,魏卬不禁心惊不已,他没料到秦君嬴驷如此地重视,相迎出这么远的距离。
魏卬岂敢怠慢,他赶紧命令车夫加快马车行进的速度,不一会儿就接近了秦君嬴驷的仪仗队列。
魏卬命车夫将车舆停了下来,他自己从车上下来,步行前去参见国君。他刚刚下了马车,远远地就看见秦君嬴驷快步向着自己走来,后面跟着满朝的文武百官。
魏卬不由得惊诧万分,心想:“原来嬴驷竟然先于自己下车,大概望见自己的车舆,就下车快步来迎接自己。他岂不是行了太重的礼节对自己了。”
魏卬哪里还好意思磨蹭,他也快步迎向秦君嬴驷。两人相遇,魏卬因为身穿甲胄,跪不下来,所以躬身要行礼,却见那嬴驷早已伸手来搀扶他。
嬴驷口中热情地说道:“魏老将军快快免礼,如果我不是一国之君,倒是我应该给您老人家行礼才是。”
魏卬听到从国君的嘴里说出“老将军”称呼,而且又说要给自己主动行礼,他感觉国君嬴驷这次是真心诚意地感激自己。不过,这也显得太亲热了些。
“老臣何德何能,让君上亲自率文武百官出迎三十里,都羞死老臣我啦。”魏卬自谦起来,以示不敢专功。
嬴驷点头微笑,一副谦恭神态,说道:“老将军何出此言,你这次可是为我们秦国办了件大好事,我和百官来迎接你,是我的心意,也是秦国老百姓的心愿。你的功劳足以当此大礼啦。”
魏卬苦笑了一下,他从心里并不愿意嬴驷如此隆重地迎接,自己这次也是被他软磨硬泡才答应指挥对义渠的战役,本来就想着此战结束后,卸甲归田的,何必再兴师动众一番。
可嬴驷为了表示对魏卬的尊重,相见之后,又特意要魏卬与自己同乘一辆辇车回咸阳城。魏卬听后,受宠若惊,国君的辇车,岂是臣子随便乘坐的。因此他一再推辞不上辇车,但嬴驷就是不允。万般无奈之下,魏卬只好勉强着答应下来。
魏卬随着国君嬴驷上了辇驾,他发觉尽管国君的辇车特别地宽大,足以坐下十来个人,但他僭越礼制,与国君同坐在辇车,仍然十分别扭。
魏卬本身就是个清心寡欲之人,不习惯被人追捧,上了辇驾的一刻,他特别后悔答应嬴驷请求,其实真不如坐自己的车得劲儿。
在车上,嬴驷又盛赞魏卬消除了秦国西北隐患,从此秦国可以专心一意地对付东方的诸侯强国,又说魏卬帮助嬴姓报了羞辱之仇,所以他从个人角度也要恩谢于他。
魏卬想起了队伍出发前嬴驷的承诺,他说道:“如果老臣没有记错,君上答应我此役结束,我就可以卸甲归田,不知您说话究竟算不算数。”
魏卬深恐嬴驷反悔,提心吊胆,所以第一时间将这件事说出来,以免夜长梦多。
嬴驷听后,沉吟不语,魏卬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继续说道:“老臣有心报国,无奈年事已高,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君上总不至于让老臣死在战场上吧。”
为了能够达到让嬴驷放自己一马,魏卬可真是动了感情地说,言语句句都情真意切。
嬴驷其实本来以为自己以国礼相待魏卬,魏卬怎么着也会有点飘飘然,自己趁势劝说他一番,让他打消卸甲的念头。不料魏卬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嬴驷心想:“看来魏卬是铁了心不干了,多劝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想到这里,嬴驷终于吐了口,拉着魏卬的手,说道:“寡人答应老将军的话,怎会说忘就忘呢。将军放心,您的心愿我一定满足。我已经命人在咸阳城近郊买下了五百亩良田,赐给您做告老还乡之所。”
魏卬听到嬴驷松了口,如释重负,开心地笑了起来,连声感谢道:“那叫老臣如何敢当,老臣能就此卸甲足矣,良田五百亩,还请君上收回吧。”
嬴驷不答应,他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况且,我还是一国之君呢。魏老将军就别再推辞了。”
魏卬见嬴驷诚心实意,也没再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嬴驷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尽管魏老将军卸了甲,可是朝廷仍然可能有军事要向您请教,请您千万不要推辞。您就当作是帮我私人一个忙吧。”
魏卬说道:“口舌之事,老臣还是能办到的,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千万别怪我说错话,出错了主意。”
第114章 参议秘密军机
其实魏卬本心是根本再不参与朝廷的任何军机,可是,耐不住嬴驷的盛情和厚礼,只得答应下参议军机之事。
他想:“反正就是动一动嘴皮子而已,不用实质地参与军事,而且有言在先,特别地强调可能说错了话,请国君别怪罪自己。”
“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吧?”魏卬心中有点忐忑,但很快就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让自己踏实下来。秦君百般尊崇之下,魏卬哪里还会想到可能的不利因素。
嬴驷说道:“老将军放心,我不会责怪于你的。只是您戎马一生,积累了宝贵的经验,现在仍然是我秦国的一大财富,浪费了岂不可惜。”
魏卬脸上微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国君过奖了自己。
嬴驷观察着魏卬的表情,见他含着笑意,心情不错,于是决定向他请教一个眼下面临的难题。
嬴驷说道:“唉,寡人目前正面临着一个选择,想向老将军求教,老将军千万莫怪我太急切,还没来得及为您庆功,就再次打扰您。”
魏卬看嬴驷的神情,感觉他确实遇到了困难,出于好心,说道:“君上有什么难题尽管开口便是,老臣能帮上什么忙尽力而为,只要不是再次披甲上阵就行。”
嬴驷满脸忧愁地说:“就在老将军率军出击义渠的那段时间,在朝廷上发生了一场大争论。公孙衍建议出兵攻打魏国,继续扩大去年取得的战果,而寡人的弟弟樗里疾却主张兵出武关,灭一灭楚国近年来的嚣张气焰。他说,如果任由楚威王兵势发展,中原诸侯都会折服于他,我们秦国限于被动之中。”
魏卬一听,又是军机大事,有些不快,可是自己话已经说出去了,要知无不言,所以也不得不帮着嬴驷想主意。
魏卬觉得这两者之间确实都各有利弊:如果击魏,可以趁魏国元气未复,扩大战果,夺取更多的地盘;如果击楚,则能消除楚威王的威胁,树立秦国在诸侯中的威信。
以秦国目前的实力,两线作战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二者只能取其一。
魏卬毕竟是魏国的宗室公子出身,而且历经磨难,与一双儿女团聚,当年对魏王的怨恨已经烟消云散。从感情上来说,他可不愿意秦国攻打魏国。那么,就只能选择击楚了。
魏卬想清楚后,就对嬴驷说:“君上的问题确实难住了老臣,这二者还真难取舍。以老臣之见,从紧急程度上衡量,当下出兵攻楚可能更有利一些,因为楚国近年来势头太猛,不断扩张领土。如果放任不管,韩、魏两家恐怕只有向楚国俯首称臣了。”
嬴驷听后,觉得魏卬的分析十分有道理,颔首赞许。
秦君的仪仗队和辇车,不知不觉就到了咸阳城的北门,后面紧跟着成片成片的威风凛凛的秦军。
进到城中,秦君嬴驷携着魏卬的手,出了马车,他们站在车帐前,向咸阳城里的老百姓挥手致意。
魏卬出来后才发现,咸阳城的两侧街道早已是人山人海,老百姓全家老少都倾巢而出,拥挤在马路边上,迎接秦国大军的凯旋归来。他们不断地欢呼“万岁”,声音有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秦国的兵士们也都兴高采烈,纷纷挥手应和,整个咸阳城变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
秦君嬴驷和魏卬奔咸阳宫而来,一路上辇车因为要从人群中穿过,加之秦君嬴驷也想多显一会儿威风,所以行进特别缓慢,一直用了近两个多时辰才到达宫前。
还未进入宫门,魏卬就看到由宫外到宫内,由南向北的直道两旁站着两排威风八面的御林军,他们人人手执画戟,表情庄严肃穆,英姿勃发。
这种大场面在咸阳城内很少看到,每年国君举行祭天大典的时候,才可能出现。现在,用在了魏卬身上,嬴驷用心不可谓不诚。
嬴驷还拉着魏卬的手从咸阳宫的正门进入,魏卬坚决不从,因为那里只有国君和国君夫人,以及太后才能通过,其他人从正门过,按律当斩。
因此魏卬哪能破坏规矩,他停下了脚步,转而从大臣进宫的侧门进宫,嬴驷哪里肯从。他一把将魏卬拉住,说道:“寡人正想让老将军检阅一下仪仗队,你躲得个什么劲儿,来吧,寡人可不怪你僭越。”
魏卬挣扎着执意要走侧门,他说道:“老臣立了点小功,哪敢当此大礼。况且即便有功劳,也不能坏了国家的规矩。”
嬴驷可不那么想,他回道:“国家的规矩是君主制定的,寡人要改,别人也管不着,老将军就别推辞啦。”说着,他强挽着魏卬,将他扯到正门口,拉着他的手一同往前走。
两侧肃立的御林军士兵们看到国君竟然携手魏卬,让他走正门,无人不觉得魏卬实在是荣宠至极,无以复加了。
不过,也有那些考虑事情较深入的士兵认为这件事毕竟有些不妥,因为魏卬既然都能走咸阳宫正门了,那不正意味着他功高震主了吗?此事非同小可,魏卬其实应该谦虚一些才对。
可是他们不知道,实情是魏卬根本拗不过嬴驷,也是被迫无奈才这样做的,他的内心何尝不是惴惴不安的。
秦君挽着魏卬的手直入咸阳宫的正殿,魏卬到了那里,发现已经摆好了近百个坐席,席上设了几案,上面又摆上了酒菜。一口硕大的铜樽,放在大殿中央,里面灌满了酒,香气四溢。铜樽的后面又摆着七个大鼎,象征着嬴驷的君权。
其实当时齐国、楚国、魏国都在大殿摆上了九口大鼎,与周天子平起平坐。嬴驷却因为要韬光养晦,名义上仍然承认周天子的王权,所以就摆了与诸侯相称的七口鼎。
但他的这七口鼎,个个有半人多高,七尺多宽,精雕细镂,闪闪发出青绿之光,显出慑人的气势。
嬴驷拉着魏卬的手,把他带到国君席位近旁的一个席位上坐下,魏卬吓了一跳,他可不敢如此僭越无礼,与国君平起平坐,他忙将坐席拉回到臣下的位置,坐在那里,他这次可是长了心眼儿,不再完全听从嬴驷的安排。
第115章 功成骨枯
魏卬躲来躲去,不肯与国君平坐,秦君嬴驷哈哈大笑起来,让宦官将魏卬的坐席单独从群臣之中拿出来,摆放在国君和群臣之间,单处在一个显眼的位置,说到底他还是要突出魏卬的与众不同之处。
魏卬哭笑不得,他和秦君嬴驷之间来来回回地好几次拉锯,如此折腾很累人啊,他退了一步只好依从。
秦国的文武大臣跟在国君的辇车后面,倾巢出动迎接魏卬,现在又随着国君和魏卬回到咸阳宫内。嬴驷命宦官传令,宣召文武大臣入殿。这些人于是就按照文臣、武将序列排成两队,鱼贯而入,在宦官的引导下,坐在分配好的自己席位上。
嬴驷正要宣布国宴开始呢,他突然想起苏秦来了。他看到很多追随魏卬出征的右庶长以上的军官都随魏卬归来,进殿参加宴会,还有辅佐苏秦送亲的高胜,他也坐在殿内,独独不见了送亲的正使苏秦。
嬴驷此刻打心里还是感谢苏秦的,尽管当初他对苏秦的第一印象极差,后来很长时间不搭理苏秦,认为他没什么真才实学,但这回苏秦可算立下了大功,怎么着也应有资格参加宴会的。
嬴驷向魏卬问道:“魏老将军今日可曾看见送亲的苏秦,他怎么不在殿中?”
魏卬听到嬴驷的问话,这才注意了一下大殿之中的众人,果然没有苏秦的人影。他暗怪自己今天只顾着要嬴驷兑现卸甲归田的承诺,忘记了照顾苏秦。
魏卬想:“大概是苏秦真的不愿意凑这个热闹,故而有意躲开了吧。那样也很好,落个清净,不似自己这般虽然显得尊崇,实际上也给人当猴耍,让不相干的人观赏一番。”
想到这里,魏卬说道:“老臣也没发现苏秦踪影,他大概是着急去办私人的事情了吧,毕竟离开咸阳已经有一个月了。”
嬴驷点了点头,没有太在意。于是宣布宴会开始,群臣山呼秦君嬴驷“万岁”,恭维话如江水一般汹涌而来。
酒酣之时,群臣纷纷离席,跪坐在自己几案旁,遥向魏卬躬身行礼,给魏卬送上一套谀辞,给他敬酒。避席伏拜,是官员酒席之间所行的最高礼节,今日群臣都向魏卬行“避席伏”之礼,是看到魏卬在秦君面前受到空前的尊崇,因而,也不敢怠慢,惹得国君不悦。
魏卬不住地还礼,但他不敢多饮,端起酒杯抿一小口答谢,饶是这样,他也快要酩酊大醉了。
其实,魏卬等人都没猜对苏秦的行踪,他刚入陇关不久,就向高胜借口要办私事,辞行于他,高胜与苏秦已经和解,还成为不错的朋友,所以没有在意他要干什么事,随口就应了一声。
苏秦一个人在秦国边境的驿站留下来,由于他手中握有出发时秦君嬴驷颁发的出使令牌,所以驿站守卫对他不敢怠慢。至于那个难缠的嬴怡公主,苏秦也让高胜去说明情况,省得自己去说引来很多麻烦。
苏秦之所以要在边境停下来,他是要等待司马错押解着义渠俘虏入境,想要探个究竟。
他足足等了有五天,魏卬和高胜等人已经到咸阳城两天了,苏秦才等到了司马错率殿后的秦军返回秦国边境。苏秦躲在陇关关口的一块巨石后,偷偷地近距离观察着司马错的军队,等看清楚详情时,他不由得猛吃了一惊。
原来,司马错所押解的义渠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带领着的人马。军人们铠甲和战袍上都是血迹,尽管已经干了,可是依稀可见一片片的血流的暗红印迹。
看到只有这些人归来,苏秦知道情况不妙,心想:“那些义渠人很可能已经遇害了。自己的担忧八成是变成了现实,魏卬还是没有彻底看穿秦君嬴驷,他是一个很铁血的国君,尽管十分精明有为,但心肠也绝对够硬。”
苏秦回忆起当初的情景,已然彻底明白:秦君嬴驷单独给司马错飞鸽传书下达的命令,就是要屠杀义渠人,斩草除根,彻底清除掉隐患。
苏秦能理解嬴驷的忧心所在,他是怕义渠人不服,再次造反,那可大大不利于秦国。将来他们迁入关中,一旦造反太靠近咸阳,反而给秦国造成更大祸患。
理解归理解,但一次屠杀这么多手无寸铁的俘虏,仍然是要有极端冷血的心肠。苏秦觉得自己此刻才真正看清了嬴驷,这种君主绝不能靠得太近,他会时刻惦记着你,估量你有没有用,察觉着你可能对他的威胁所在。
苏秦等着司马错大军通过关口,他现身出来,逆着司马错军队行进方向,循着路上的一些血印和士兵们的脚印而去,他尽量加快脚步,想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果然,在陇关深处的一个山谷里,苏秦发现了上百个刚刚埋上的巨大的土坑,在土坑外还散落着一些衣服和鞋子。苏秦明白,这里就是义渠俘虏的埋身之所了。
有一股强烈的内疚感涌上苏秦的心间,如果自己没有给魏卬谋划里应外合,千里奔袭义渠的计划,或许这些人并不会葬身于此。他也十分庆幸自己预感到秦君的屠戮计划,放走了大部分的义渠俘虏,否则后果更加凄惨。
他不禁泪流满面,长跪不起。同时打心里讨厌嬴驷,觉得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即便他有再多的隐忧,也不能如此绝情地屠杀俘虏。
苏秦暗下决心,一定要尽早离开秦国,远离这个虎狼之地,他绝不在嬴驷面前称臣,就是他封赏自己做丞相,给自己数不尽的财宝,他也不会答应。
他又想到了魏卬,他是个直性子的汉子,根本斗不过嬴驷,很可能像这些无辜的义渠人一样,在没什么用处,并且成为秦国隐忧的情况下,惨遭毒手。
苏秦祭拜完死去的义渠人,又因担心魏卬的安危,紧急地动身赶往咸阳城。
苏秦先回到驿站,用令牌征调了驿站的一匹快马,他打马扬鞭而去。一路上连晚上都不休息,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赶回到了魏卬府门口。此时,那匹战马都累得虚脱过去,倒地不起。
第116章 出乎意料
魏卬府上的管家姓刘,他正在府门口送来府上拜访的客人,看到苏秦满脸风尘地归来,很是诧异,再看看那匹倒地的战马,更是大惊失色,心说:
“这是哪一出,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弄得如此狼狈。苏秦这哪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功臣,明明就像个逃难的人,踉踉跄跄慌张而归。”
魏卬自从上次受到秦君嬴驷的极为尊崇的礼遇,满朝文武大臣见他受宠情景,纷纷来府上拜访,攀附权贵,魏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搞得魏卬疲惫不堪。
后来,一般的来人他都根本不见,推脱身体不舒服,只教刘管家出面应酬一下。
刘管家素知魏卬与苏秦深厚友情,见到苏秦,忍住好奇,一边迎了上来,一边立即命令门房去照顾受伤的战马。
刘管家走到苏秦身前,躬身给他行了一个大礼,笑着说道:“小人恭迎苏秦先生,你怎么如此模样,大家还以为你正春风得意着呢。”
苏秦摆了摆手,让他免礼,累得话都说不清楚,含混道:“哪里哪里,我得个什么意,……”
他说着,强撑着走入魏府中。苏秦先来到自己的房间里,洗了洗脸和身体,又换下了满是灰尘的衣服,穿了一件干净衣袍,他顾不上休息一小一会儿,就去找魏卬议事。
苏秦来到魏卬的书房,发现魏佳正好也在那里,他们父女俩人正在闲聊。看得出来,魏卬的心情很不错,谈笑风生的。魏佳一脸俏色,也陪着父亲说笑。
二人见到苏秦的模样,都愣住了,他尽管换了身干净衣服,可是仍然显得十分疲累,满脸倦容。魏佳瞧在眼里,疼惜在心中。自从上次秦君嬴驷求亲,魏卬以她许配苏秦为由拒绝,魏佳从内心对苏秦的关心更进了一层。
她今天来找父亲说话,一方面是要陪陪老父亲,另一方面其实也想打听一下苏秦的下落。尽管魏卬已经告诉她多次:苏秦办私事去了,具体到哪里他也不知情,可是魏佳仍然想探听更多的细节。
此刻,苏秦就站在她的面前,出乎了魏佳的意料,她是又惊又喜的,魏佳说道:“你都到哪里去了,上次被霍轩绑架到了桂霜人部落,是被逼无奈,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魏佳的口气明显带着嗔怨,连魏卬也听出来她的关心,心说:“自己的女儿大概是真的喜欢上苏秦了,心思明显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魏佳埋怨完苏秦,又关切地问道:“看你风尘仆仆的,一定还没有用午饭吧,我让人给你准备去吧。”
苏秦点了点头,他从昨天骑马返回咸阳城以来,中间只在岐山城吃了一顿饭,顺便喂了喂马,此后就再也没顾上用餐。
魏佳见苏秦果真没吃午饭,于是就赶紧出去找刘管家备饭。
等魏佳刚一出门,苏秦就问魏卬道:“魏将军您可知道,那些义渠人怎么样了吗?”
魏卬摇头,一脸茫然,说道:“我不知情啊,他们不是由司马错押解着返回秦国了吗?”
苏秦跺了跺脚,痛惜地说:“哎呀呀,魏将军您有所不知,那些人都被司马错坑杀于陇关深山之中了,一个都没留。”
魏卬惊诧万分,说道:“是吗?竟有这等事情!”
苏秦肯定地回答:“千真万确,我亲自到过他们埋尸的地方了,也亲眼见到了满身血迹的秦兵。”
魏卬听后沉吟不语,脸色铁青,心中怒潮翻滚,说道:“他们为什么要屠杀那么多人,这件事怎么都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简直太不像话了!”
苏秦看着魏卬生气的样子,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为义渠人感到难过。然而,魏卬怎么能料到秦君嬴驷如此冷硬,他一直是一个只顾勇猛作战的将军,军事之外,思虑颇为单纯。
义渠之战结束后,嬴驷避开魏卬,让司马错单独行动,也正是要减少他干预的麻烦。
如果不是苏秦亲口告诉魏卬义渠人的结局,恐怕他会一直被秦君欺骗,不明就里、糊里糊涂地继续信任嬴驷。
当年魏卬就因为过分相信朋友,而落得个身系囚虏,几乎满门被杀。今日他仍然在过度信任上犯错。
苏秦心说:“看来人人都是一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转而再想:“自己不也正是如此吗?见到女人哭泣或撒娇就心软,明知不妥,也会控制不住与她们相交。那也正是自己的命数。”
苏秦反省自己的弱处,有些后悔与孟婷和嬴怡的交往。其实,对他这个弱点,没有人比魏佳看得更清楚,她也正因为苏秦的这个方面,对他是想爱又恨,内心十分矛盾。
正在苏秦和魏卬为义渠人的劫数而痛惜之时,魏佳带着佣人,把饭菜送到书房来了。只见佣人托举着一个长方形的叫做“案”的大木盘,上面放着两碗米饭,一小碟叫做“脯”的细切生肉片,还有一碟煮熟的“葵”菜,另外又有两小碗大酱。
饭菜虽然不是很丰富,但显出精细的用心。看来魏佳还是用了很多心思在里面的。佣人把饭菜放在苏秦面前的桌几上,退了出去。
魏卬因为要和苏秦继续探听详情,所以又将魏佳支了出去。他等着苏秦用完饭,继续让他讲一讲所见所闻。
苏秦却根本等不到用完饭再说话。他一边吃饭,一边问道:“魏卬将军这次回秦,秦君嬴驷是否已经答应你告老卸甲的要求?”
魏卬点着头,说道:“他经不住我再三请求,最后终于答应了。可是又提出了小小的条件。”
苏秦警觉起来,手里的筷箸上还举着一片生肉,也没顾上放进嘴里,就急忙问道:“是什么条件,他难道又要耍什么花样不成?”
魏卬看苏秦那么紧张,有些发笑,他说道:“倒也不打紧,只不过是他要我帮着参谋一下军事,最多也就是个顾问的角色。我想着没什么要紧,就答应下来。”
苏秦听罢,心急如焚,一把筷箸也放下了,追问道:“那他要您帮助参议什么样的军事行动,能告诉苏秦一二吗?”
第117章 今非昔比
魏卬本来还在笑,见苏秦紧急得都快蹦起来了,他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心说:“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猫腻吗?”
魏卬于是就将他和嬴驷在辇车上的对话详细地告诉了苏秦。苏秦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完了,大事不妙。魏卬本来应该全身而退,装作糊里糊涂的样子,打打哈哈就过去了。可是竟然又卷入到了秦国政事的纷争之中。”
苏秦的脸色顿时十分地难看,他是真为魏卬而担忧:“这么正直而真诚的一个人,怎么总是不明不白地被人强扯到是非的漩涡之中呢?唉……”
魏卬分明看到苏秦脸上由着急转为深深的忧虑,他也发觉事情有些不妙,自己以前的想法太简单了。
不过,苏秦所忧思的究竟是什么呢?魏卬不由得好奇地问道:“苏先生面露忧色,老夫不解,难道老夫真的犯了大错不成。老夫愿闻其详。”
苏秦回答道:“倒也不能说您答应嬴驷做参议军事一定就会带来恶果。而是您参与其中难免会得罪现在的秦国权臣,您又不在其位,如何能在纷争中自保呢。”
魏卬一听,频频点头,他说道:“都怪老夫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秦君。可是他既然请老夫来参谋,就会保护老夫的呀,总不能到处抖落老夫的意见,让老夫难堪吧。”
苏秦盯着魏卬,觉得他确实太善良和诚实了。从前他能从秦国内部斗争中全身而退,都是因为杰出的军事才能,让嬴驷无法割舍,所以一直用心保护着他。
像公孙延那样的喜欢打小报告的人,在嬴驷面前也不敢放肆诋毁魏卬,而且当着魏卬的面,与魏卬发生争执时,秦君没有一次不向着魏卬。
现在魏卬已经告老卸甲,隐退田园,他就不再是香饽饽,那些人明里来结交于他,捞取好处,背地里打他的小报告时一定不再避讳,说不定还会因嫉妒他的丰厚封赏而不遗余力地毁他。
苏秦想到这些,有些为魏卬感到难过,说道:“我今天说些嬴驷的不善之处,您就看在我诚心为您考量的份上,原谅我冒犯秦君吧。”
“嬴驷此人精明强干,是秦国历史上颇为有为的一代君主,他也知人善人,总能发现和使用人才,秦国正因为有他,才得以继续保持强势,号令于诸侯。”
“可是他对自己的臣属,却没有那么好心肠,甚至有些冷血。君不见你原来的好友商鞅的命运吗?他可是谋划秦国复兴的关键人物,忠心耿耿,为秦国出谋划策,亲力亲为,勤勉治国,披挂上阵,哪个方面不是值得秦国人千恩万谢的。
“他最后的下场是什么?被用极刑处死,车裂而亡。这不正是血的教训吗?还有那些无辜死去的义渠人,没有一副铁血心肠,哪能下得去手。”
“嬴驷这种人,其实前人早已经看到他们的毛病,那就是寡恩薄情,见利忘义。您没听说过那勾践等国君的做法吗,他们都是可以患难而不可以共富贵的人。所以范蠡离他去而全身而退,文种留下而惨遭杀害。”
苏秦长篇大论地分析嬴驷的性格,听得魏卬是心惊肉跳,不觉得欠起身子。
听完后,他又一屁股瘫坐在席上,大呼一声:“先生所言极是,完了,我又被他给绕进去了。还出主意让他攻打楚国,我这是抽的哪门子疯,我多那些嘴干什么?”
魏卬一边懊悔得直叹气,一边还真是给自己来了一个嘴巴。看得出,听罢苏秦的话,他是又悔又急。
看到魏卬如此神情,苏秦觉察到自己的话语太直接,惊着了魏卬,为了安慰他,他又缓和语气,说道:“魏将军不必着急,这次说不定根本不会有什么麻烦,只要您今后对秦君和朝廷敬而远之,处处揣着明白装糊涂,应该就能渐渐淡出秦国的内斗,真正过上向往已久的田园生活。”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魏卬连声应道,“听苏先生分析,秦君嬴驷还真是那么一个人,都怪我从前没心眼儿,不多考虑。今后,我定不会再向他进一言,老夫立此重誓,如果违背,千刀万剐。”
苏秦心说:“如果你真的能这样,那再好不过。但愿这回给嬴驷的进言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魏卬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他说道:“那个嬴怡公主也不知怎么啦,几乎天天派人来我府上找你,说是要你回来后进宫去见她,她有话要给你讲。把大家都给烦死了。昨天她竟然亲自来到府上,搞得鸡犬不宁。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苏秦听到这个情况,脸红了一下,他也觉得嬴怡太过分,怎么能如此不顾魏府人的感受,任性胡为。可是要他进宫,他又心里发怵,不知怎样能躲得过去。
苏秦有些不自在,他连忙掩饰着窘态,说道:“我哪里敢得罪嬴怡公主,她大概是因为我救她一命,所以要报答于我吧。”
魏卬是个实诚人,很少怀疑别人,对苏秦也是如此,他一点都没觉察到苏秦的异样,诚恳地嘱咐道:“不管她是不是要报答你,我认为还是离她远一点为好。他们嬴姓的宗室子弟没一个好惹的,都很难缠。”
魏卬此时再回想秦君嬴驷远迎自己三十里,又是同乘一车,又是同入一门,又大摆国宴庆功,一切都显得那么做作。他要感谢自己,应该从心里为自己考虑,放自己一马,让自己真正告老还田,而不是再次勉强自己为秦国国事而费心。
魏卬长长地叹息一声说:“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到头呀。”
苏秦其实也不愿与秦国宗亲再有来往,因为他殊不愿卷入到秦国的事务中,面对嬴驷这样的君主,他倒宁可找一个没那么精明,但人有些诚意的君主来合作。
况且他也不是特别喜欢嬴怡的性格,觉得她太能胡搅蛮缠。可是,两人不知不觉已经纠缠在一起,那嬴怡又是个特别喜欢享受,以至于稍显沉溺于男欢女爱的贵族女子。
想要摆脱嬴怡,还确实是要精心筹划一番不可。当下最有效的办法,无疑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秦国。
苏秦正在想着离开嬴怡呢,这时魏府的刘管家已经在书房门外通禀魏卬道:“小人特来禀报魏将军,嬴怡公主驾到,您是否要迎接她一下?”
第118章 公主的惦念
魏卬刚刚听了苏秦对秦君嬴驷心思的解释,恰对他的行径大为不满,这时闻听嬴驷的妹妹嬴怡来见,哪里有好气,况且嬴怡在苏秦不再的这段时间也太过频繁地打扰魏府。
因而魏卬毅然决然地吩咐刘管家道:“你去迎接一下就行了,告诉嬴怡公主,我魏卬病了,不能相见于她。”
刘管家答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转身去办,然而没等他出了小院的门,却看见嬴怡公主已经迈进了院子里。她满脸急色,三步并作两步,向魏卬的书房赶来,身后跟着宫里陪同而来的两个宫女。
刘管家见嬴怡公主闯了进来,哪敢阻拦,连魏卬生病的借口都来不及说出。他情急之下,忙飞奔向魏卬的书房,用尽力气大声喊道:“主人,嬴怡公主到书房来找您啦。”
刘管家也是好意要魏卬有所准备。书房内的魏卬和苏秦都没想到嬴怡公主来得这么急,两人相视一下,苏秦先站起了身,向魏卬说道:“我们应付一下她吧,暂且不动声色,听听她有什么话讲,再做计议。”
魏卬尽管心中不快,但仍听从苏秦的主意,从坐席上站起身,两个人来到书房门口,魏卬打开门,冲着院子里高声说道:“不知嬴怡公主驾到,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苏秦也从魏卬后面闪出身来,抱拳躬身向嬴怡施礼。嬴怡已经站在了书房的门外,她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嘴里哼了一声,轻轻摆了一下手,示意魏卬和苏秦免礼。
她紧接着说道:“我听说苏秦先生从远方归来啦,魏府也不向本公主通禀一声,你们不知道我最近一直要见他吗?”
魏卬和苏秦一听,都暗吃一惊,苏秦刚归来没多久,嬴怡就知道了消息,难不成她派人盯在魏府的门口不成?
魏卬听话音就知道嬴怡可能怪罪于他,然而,魏卬也不是那胆小怕事的曲意逢迎之徒,他冷着脸不应答。
苏秦看到嬴怡又在不知不觉地摆出公主的派头,担心她与耿直的魏卬之间冲突加深,心想:“莫不如自己引开嬴怡公主,令魏卬脱身。”
因此,苏秦走向嬴怡身边,语气低沉地说道:“苏秦不知公主如此惦念,实在不该,我今天刚到咸阳,还未能到宫中觐见,望公主见谅。”
嬴怡眼里含着泪花,她强忍着没掉出来,说道:“我天天派人来打探你的行踪,深恐你遭遇不测,你跑到哪里去了?回到咸阳也不先来见我,到了魏府也不派人来告诉我一声,你可真是绝情。”
苏秦听得面红耳赤,这些话从一个年轻女人嘴里露骨地说出来,显得十分泼辣大胆,也难怪,嬴怡因为是公主身份,自由自在惯了的。
然而苏秦特别害怕她越说越离谱。于是赶紧插话道:“我正准备去见你呢,你这不就来了嘛。不如我们到我房间叙话吧。”
苏秦边说边向旁边瞅了几眼,示意嬴怡注意旁边的其他人。嬴怡看着苏秦的表情,听着他说要和自己单独说话,一时也就停住了悲伤,点头同意。
苏秦转脸向魏卬辞别,说道:“我与嬴怡公主有些话要讲,先别过魏将军,等有时间再来探望您。”
魏卬也看出苏秦和嬴怡关系非同一般,他心里暗怪苏秦与嬴氏宗室走得太近,但碍于交情,又顾及到嬴怡公主的身份,也没有将些许不快表现出来,他轻轻地颔首,举手示意苏秦自便。
苏秦领着嬴怡,一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正位于湖边的一处小院落中,十分僻静。苏秦原本是不愿与秦国上层有太多交往的,故而当年在魏府中选择了一个幽静的小院独处。张仪和苏代两人来秦国寻人,也住在这里,此时却不知都干什么去了,院子里空无一人。
嬴怡路上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苏秦的手,苏秦紧张地看着周围,发现无人注意,才消除些担忧。
他和嬴怡不同之处在于,嬴怡是无所顾忌的,她总是大胆地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关系,而苏秦是惟愿掩藏两人的欢情,避免惹出事端。
苏秦躲避着嬴怡直率的情意表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等到他跨入院门,才想了起来,自己自从中午回来,一直没有见到师弟张仪和堂弟苏代。“这二人到哪里去了?”苏秦有些纳闷。
他转而又有些内疚:“也怨自己太过急切地向魏卬报告秦军活埋义渠战俘的事情真相,忘记关心一下两人的踪影。”
苏秦心里想什么,嬴怡并不知情,她兀自沉浸在与苏秦的小别重逢快乐之中,她曾那么担心苏秦的安全,现如今见到苏秦平安归来,心中自然是踏实下来,由忧虑转为欢欣。
在进入苏秦房门之时,嬴怡吩咐两位随行而来的宫女,让她们守住院门,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苏秦劝道:“公主何必如此,我的师弟和堂弟也住在这里,连他们岂不是也不得家门而入了?”
嬴怡却不管不顾道:“咱俩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安安静静、开开心心地相处一会儿都不成吗。干嘛让别人打扰,我就不答应!”她一脸又娇气又蛮横的态度。
苏秦见此情景,不想再多事,也未强行干涉,于是,两人相携着手进入苏秦的房间。
嬴怡不等房门关上,就扑倒苏秦的怀里,苏秦两只手环拥着嬴怡,用脚后跟将房门踢上。嬴怡的香唇紧紧吻着苏秦,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苏秦起初还有些放不开,慢慢地在嬴怡的带动下,也激动万分,他本来就不是柳下惠,总是在男女关系方面不拘一格,尽管犯了错,吃了亏,也难以冷静和清醒。
他将所有的禁忌和顾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用力搂住了嬴怡的纤腰,二人身体紧贴在一起,哪里还能有半点空隙。
他们相拥相吻持续了很久,喘息之声越来越浓重,激情越来越澎湃,难免手忙脚乱地相互宽衣解带。苏秦抱着嬴怡跌落到床榻之上。
第119章 热恋中的人
嬴怡公主和苏秦一个人出身贵族,一个源出商家,都是百无禁忌之人,比之常人更无拘谨,因此他们更是无所不试,无所不欢。二人已是梅开几度,彼此更熟悉,因而也更酣畅。嬴怡公主不禁呻吟着,响动早已传出了房间。
连把守在院门口的两个宫女都清楚地听到了嬴怡公主的欢声,甚至还夹杂着苏秦的低沉的哼声,她们猜到了苏秦与公主的勾当,羞臊得满脸通红。
正在这时,从院子前面的小路上,走来了三个人,一对少年男女,还有一个脸型方正的汉子。他们正是张仪和苏代、高妍情侣二人。他们来在自己住着的院子门口,见到院门紧闭,有两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把守在那里,感到很是诧异。
张仪带着一脸疑惑表情,走上前去问:“你二人在这里干什么,这可是我们住的地方呀。”
二位宫女正在心跳加速和羞赧不已之中,见到有人过来,不由得更为心惊,真为房间的公主着急。因此,她们有些严厉地说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奉嬴怡公主之命把守在这里,任何人暂且都不能入内。”
张仪一听,火气也上来了,不服气地说道:“秦国公主怎么啦,难道要强抢不成。你二人快点让开,要不我可硬闯啦。”
两个宫女闻听,俏目圆睁,手握佩剑,摆出一副誓死捍卫的样子。
张仪其实也没想要硬闯,不过是看不惯她们那副霸道的模样。见两位俏生生的女子顿时变成了威严十足的武士,他心头一凛,心想如果真让自己与女子动手打架,终归是胜之有愧。因此他挽了挽袍袖,作势要强图,但并未真的动手。
张仪纳闷:“苏代和高妍怎么不见上来助拳?”他回头一瞥,只见他两人忸怩不安,脸色绯红,更有些奇怪。
就在他愣神之时,从院子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更大的娇呼之声,把张仪都给吓了一大跳。他再一细听,也隐约听到了另外一个男子的闷哼声。张仪毕竟是个过来人,马上明白屋子里面那两个人正在干什么了。
听那个男子的声音,正像是自己的师兄苏秦,他们朝夕相处多年,对他的声音,张仪当然特别熟悉。张仪终于彻底醒悟过来,细细一想,情动之下,男欢女爱本来就难避免,人皆如此,何须讶异。
可是,对于自己的这位风流多情的苏师兄,张仪终归还是有些不敢苟同。他摇了摇头,向着那两个横眉竖目的宫女笑了一下,就走到苏代和高妍身边,招呼他俩暂且避开一下。
苏代和高妍也已明白里屋的响动为何,赶紧随着张仪暂且避开。
三个人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于是就沿着湖边小径散步。张仪想找些话来和两位少年情侣闲谈,但见两位情侣含羞低头不语,大概受到了刚才那一幕的刺激。
张仪心想:“苏秦归来,真是让大家一颗悬着的心落在肚子里啦,然而自己这位师兄干的好事,让年轻人都为他难为情,咳!”
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干脆就自顾自地欣赏起湖边的美景。
这三人怎么会走到一起了呢?原来,高胜自从义渠国归来之后,因感念苏秦的救命之恩,对于女儿与苏秦堂弟苏代之间的情爱不再反对。况且,以自己女儿的任性脾气,再加上她已深深坠入情网不能自拔,阻止他们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因此,高胜与老伴儿商量了一下,决定向他们表明自己赞同的态度,只是要明媒正娶,不能偷偷摸摸。
可是苏秦却迟迟为归,高胜夫妇想会一会男方的家长,也得不到机会。他俩就将这个意思告诉了高妍。高妍和苏代正处于热恋之中,生死难分。她发觉自己的婚事出现了令人惊喜的转机,怎能不欣喜若狂。
高妍忙去找苏代,苏代也是喜出望外,一阵喜悦激动之后,这对小情侣又犯了难:“那就是苏秦到底在哪里,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归来,莫不成他不归来,婚事就得拖着?”
小情侣商量了一下,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让张仪暂且充当媒人向高家求婚。苏代将情况向张仪说明后,张仪哈哈大笑了一阵子,他打心里为二人感到高兴,都没犹豫一下,就欣然同意乐。
今天上午,张仪正是受到了小情侣俩委托,充当大媒,去见高胜去了。
张仪登门造访,高胜与张仪相见,一笑泯恩仇,痛快地议定了婚事,高胜还在中午摆酒设宴,款待媒人。
吃喝一顿之后,张仪带着微醺之意归来。苏代和高妍一对小情侣兴奋莫名、情意更炽,他二人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手拉着手儿一起并肩而行,一起送张仪回来魏府。
谁成想到,三个人归来之后,却见到了刚才那尴尬的情景。万般无奈之下,此刻只得漫无目的地散步起来。
走了一会儿,张仪为了给这对小情侣创造些亲热的条件,于是借口自己累了,要休息一下,就在湖边找了一块山石坐了下来,他的位置正对着小院的大门,还可以随时观察那里的动静,一旦发现那里的激情过程结束,自己也好回住处去。
苏代和高妍正愁怎样找个理由单独相处,张仪很贴心地提出了意见,真是“要睡时给个枕头”。二人对张仪很是感激,他俩带着些许羞涩,更多地是带着甜蜜,与张仪分别。
张仪一个人坐在湖边,远望着那个院落,不由得想念起了自己的贤妻,尽管是个粗布钗裙、算不上特别漂亮的女人,但对自己知冷知热,照顾自己的父母无微不至,那才正是张仪想要得到的幸福。
张仪心中暗自下了决定,这回返回到东方,见过师父鬼谷先生之后,立马回到家乡,探望老婆和家人。如果将来游历诸侯,谋取功名富贵,也一定带着老婆闯荡,决不再把她孤单地留在家中。
他一边等着,一边想着,心里真是又烦又乱。
第120章 危机的先兆
苏代和高妍两人离开张仪后,四处寻找幽静隐秘所在,后来,终于在湖岸的一排垂柳后发现了一片草地。苏代先坐了下来,高妍半依半仰地贴在他的怀中。两人对望着,眼睛满含着深情,想到将来伉俪情浓、优游相伴的日子,如痴如醉。
小情侣热吻一会儿,又叙说起各自童年的趣事,开心地笑着。后来,高妍突然想起了苏代哥哥苏秦今日里的轻率行为,她也为自己担心起来。说道:“看到你哥哥刚才的做法,真是令人难以接受,你将来不会学你哥哥那样吧。”
苏代急了,把右手举起来,手指冲天,发誓说:“我苏代一辈子愿意相伴妍儿,绝不背叛,否则,天打五雷轰,令我死无葬身之地。”
高妍很感动,又觉得苏代的誓言太毒辣了,连忙伸出小手捂住了苏代的嘴,说道:“谁让你发这么狠毒的誓啦,人家不过是问问你的心意而已。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苏代与哥哥感情颇深,他也不愿别人指责苏秦,于是替哥哥辩解道:“我哥也不是那种随便留情的人,他的家庭很失败,所以才变成了今天这样。”
高妍不屑地蹙了蹙鼻子,苏代又分辨道:“当然了,他比我和张仪师兄确实风流得多,但也不是什么坏人。那些家里养着上千个妻妾的富人,人们不也没说他们的不对吗?”
高妍瞪着一双大眼睛,吃惊地说道:“真有那样的人啊,那是些什么人啊,养着那么多女人,怎么能顾得过来呀!我听说咸阳城有个富人家里有百位妻妾,就觉得很过分了呢!”
苏代肯定地说道:“我们洛阳城中就真有那么一位,好像名叫许皋的一个巨富,家里据说就有好几百个妻妾,他轮流与一个个妻妾睡觉,都不带重复的。”
高妍伸手抱紧了苏代的脖子,说道:“你将来可不许那样,尽管你家道也很殷实,但不许有花心。”
苏代急得抓耳挠腮,他正沉浸在人生最纯美的爱情阶段里,眼睛里哪还容得下别的女子,他再次举起手,又要发誓。高妍发现了他的举动,急忙伸手捂上了苏代的嘴巴。二人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苏代和高妍一对小情侣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不觉时间过得飞快。那边张仪可就难熬了,他在大石上坐久了,臀部都发麻,于是又起身活动活动身体,过了一会儿在次坐下,反反复复地几回。
后来张仪实在无聊,干脆在湖边小径上练习起了拳脚。他心想:“早知要在外等候这么久,还不如带着书简出来,读读书解闷。”
比张仪更难熬的是在院门口站岗放哨的宫女,她们站在那里,不能离开,还得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很是煎熬。
而她们的嬴怡公主和苏秦两人在屋子里却早将尘世间的事务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哪里还管得了外面的情形。两人翻滚在床榻上,尽情地欢乐,一副不将体力消耗殆尽绝不罢休的势头。
经过大约一个半多的时辰,嬴怡公主和苏秦终于消停了下来。嬴怡赤身**地躺在苏秦的臂弯中,大口地喘着气,许久才平复。苏秦也累得不能动弹,他十分地投入,也充分享受着嬴怡的忘我热情。
经过一场男欢女爱之后,女人的身体恢复倒要比男人更快一些,因此,嬴怡先从极度疲乏中缓解过来。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眼睛里有了神采。
嬴怡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说道:“你这次在讨伐义渠之战中立下了奇功,为什么不急着向我哥哥讨赏呢?你要是行动慢了,反而是那些不相干的人占了便宜。”
苏秦有气无力地说:“我才不稀罕什么封赏,原本也不是冲着封赏才去帮助你们秦国的,只是报答魏卬将军的知遇之恩罢了。”
苏秦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人人都不会拒绝自己应得的赏赐,也不会讨厌富贵,然而他此时再去讨赏,岂不是更增添了离开秦国的麻烦。
听到苏秦不以为然的回答,嬴怡心里有气,她将纤纤小手,攥紧为拳头,用劲打向苏秦,可是就要打上苏秦的胸膛之时,又心疼情郎,改为轻轻一击。
嬴怡对苏秦此时真是又爱又恨,不知如何是好。她嗔怨道:“人家还等着你向我哥哥讨赏,我再向哥哥帮你说说话,封你做个大官,顺便将自己嫁给你呢。你在秦国当个驸马,不也很是威风和得意吗?”
她欠了欠身子,特意强调说:“你看那个司马错将军,他昨天下午就火速赶回到了咸阳。我哥哥立刻召见于他,封赏他做大良造的爵位,听说还要兼领大将军之衔,统领秦国大军讨伐楚国呢。”
嬴怡说了一大通,也是想劝苏秦回心转意,故而也用司马错为例,刺激一下苏秦。苏秦一听这个情况,吓得立刻从懒洋洋的状态中激灵起来,他直起了身体,紧张地思索起来。
嬴怡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激起了苏秦的雄心,不禁莞尔一笑。她哪里知道苏秦的思虑与她南辕北辙,恰恰相反。
苏秦想到的是:“恐怕事情要朝着坏的方向发展,司马错一定向秦君嬴驷汇报了自己与魏卬合谋放走大部分义渠战俘的情况。如果不是要汇报此事,司马错也犯不着如此着急,星夜赶往咸阳见驾。”
苏秦开始为自己和魏卬的处境担心了起来。他发觉以嬴驷的冷血性格,恐怕很难容忍臣下违犯他的号令。他一旦发作起来,不管那人如何建大功于秦国,也绝不会手软。
苏秦想着想着,又将身体重新躺在床榻之上,眼睛盯着屋顶,一动不动,看起来忧思颇重。
苏秦此刻的心中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司马错会不会添油加醋地在秦君嬴驷面前诋毁魏卬和自己,这件事究竟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这些都成了悬在他心中的问号,他该如何估量形势的发展,并采取正确的应对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