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分三步走
苏秦连连摇头,回道:“他们本来就心急要拿回自己的钱财,现在又遭到武力驱散,还不定怎么反抗呢?我认为还是应该由你出面再劝说一下。”
南宫造见苏秦不愿使用武力手段,他无奈之下,带着五、六个衙役,到人群的前面,高声向他们喊话:“诸位父老乡亲,我们洛阳令署将来会将吕通的财产清点后卖掉,保证公平合理地按照你们各自登记的账目进行补偿。大家暂且散了吧。”
围着衙门的众人听到南宫造的喊话,但是纹丝未动,没有任何人离去,有人就小声嘟囔着:“你说是公平合理,拿什么做保证呢?”
南宫造心中有气,厉声说道:“你说什么呢!有我洛阳令做证,难懂你们还不能相信吗?”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见洛阳令生了气,吓得不敢在多言,然而,人群却依然不肯散开,大家沉默以对。南宫造喊得口舌发干,也无济于事。
南宫造气呼呼地回到了衙门里,坐下来,从几案上取过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然后抹了抹嘴角的水珠,说道:“这些刁民,惟恐自己吃了亏,哪个都不肯先让步。”
他说完后,眼睛紧紧盯着苏秦,发觉苏秦正在沉思,他心中惟一的希望就是苏秦能想出个好办法,所以眼巴巴地凝望。
苏秦想了很久,心中有了一个主意,说道:“解开这个难题,需要三个步骤,缺一不可。”
南宫造听苏秦开言提出解决之道,他眼睛顿时发亮,急忙问道:“未知苏丞相所言的三个步骤具体为何,恳请详细示知在下。”
苏秦侃侃而谈起了他所考虑的三个步骤,说道:“此事首先还需要从吕通身上下手,你得让他签字画押,将自己的财产用来偿抵所欠债务。大家看到了吕通的画押,知道将来确定有补偿钱财可拿,心中自然踏实很多。”
南宫造回道:“这个好办,那吕通本来欠账该还,已是半死之人,如若不从,棍棒伺候。”
他说着,顺手就从面前的几案上拿起了一支令签,扔给了手下衙役,命令道:“你们准备文书,到囚室中去找吕通,让他签字画押,清理财产抵债,他若不从,就给我痛打。”
南宫造从前被吕通欺辱,如今吕通下狱,他还得替吕通料理纠缠不清的后事,搞得自己的洛阳官署鸡飞狗跳的,当然是忿怒不已,因此命令起手下去找吕通算账,毫无客气可言。
等到衙役们接过令签,转身去找吕通之后,南宫造又转过头来,问苏秦道:“苏丞相所言的第二个步骤是什么呢,还请接着示下。”
不止是南宫造急着想往下听,连跟随苏秦的吴景和宁钧等人,也期待着下文,因为这么大的一个难题,能够化解开,非得奇巧之计方能奏效,所以人们很期盼接下来的第二步。
苏秦脸色从容,显得很冷静,说道:“这第二步,就需要有保人出面,向众人做出保证,一定将他们的债务偿清,决不食言。”
南宫造一听,觉得第二个步骤也未见多么新奇,刚才自己已经向债主们做出了保证,以洛阳令的名义为保,但是众人依然不买账。
不过,既然苏秦提出了需要保人,何不就请他做保人呢?债主们无疑会更相信苏秦这个红得发紫又富可敌国的堂堂“六国丞相”了。
南宫造陪出了一副笑脸,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们能否请苏丞相出面做保证人呢?刚才我向债主们喊话时,你也听到了,他们不十分信任于洛阳令啊。”
他说出这番话后,自己也觉得有愧,因此急忙再补充一句:“当然,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如有唐突和不便之处,还请苏丞相谅解,这毕竟不关你的事情。”
吴景听了南宫造的话语,觉得他的请求有些过分,率直地说道:“你们洛阳官署的烂事,何故牵扯上苏丞相,未免太牵强了吧。”
南宫造羞得低下了头,苏秦知道他已经尽了力,实在是为难,否则也不会贸然开这个口。他其实在开始提出解决之道时,已料到南宫造会有这个请求,所以也有所准备。
苏秦出乎吴景等人所料地回道:“这个保人,我可以去做,但是为了更能让债主们放心,不如这样来办吧。”
他顿了一顿,南宫造等人屏息静气地听着。苏秦以手指着南宫造,接着说:“你的洛阳令署和我本人,咱们一起来充当保证人,如此,则债主们就安心多了。”
南宫造一听,心中十分佩服苏秦的主意,不由自主地拍起了巴掌,说道:“双管齐下,此计甚妙,想必那些债主们定会安稳下来了。”
他拍了几下手,又拱手向苏秦作揖致谢,说道:“苏丞相挺身而出,真是我洛阳官署之幸,再次多谢苏丞相指点和帮助。”
南宫造此时已认为这件事差不多就可以平息了,因此他竟然忘记了问第三个步骤。
但是苏秦本人还是不踏实,他望着众人,说道:“有了前面的两步,固然可以稳住人心,但未必能让这些人全部散去。”
南宫造这时才想起了第三个步骤,心想:“自己一时给高兴糊涂了,明明人家苏秦刚开始就讲过要采取三个步骤,偏偏自己给忘了。”
他赶紧再次直起身来,眼睛直直地望向苏秦,问道:“苏丞相所讲的第三个步骤,不知是什么,请丞相明示。”
苏秦泰然沉着地说道:“这第三步,就是我们要做出一些示范,先偿还一部分债务。那些债主们见到了实际的还债行动,自然更是放下心来,安然踏实地等着拿到自己的那一份了。”
南宫造想不太明白,于是又问道:“那苏丞相认为,我们应该拿什么人做示范呢?”
苏秦这时才说出了他的策略,他言道:“做示范的人也可以有两个部分,首先是那些最贫困的人,他们本来索要的债务数目小,很少的钱财就可以打发走。”
“接着是一、两个债务最多的人,他们的债务多。大家看到连他们都能还得起,那债务少于他们的人也就不在话下了。”
第377章 为求声誉
南宫造听完苏秦所讲的第三个步骤的措施,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由得赞道:“苏丞相果然英明,怪不得你能取六国相位,非天赋异禀、聪颖过人,谋划得当的人,哪里能有你这般成就。今日之事,谨受教益。”
苏秦摆了摆手,回道:“苏某不敢当,不过是为门外的乡亲父老着想,聊以解困而已。”
南宫造却又一口气再赞颂苏秦:“天纵英才、成就非凡,佩服之至!”
苏秦一再受到南宫造的赞美,感觉上有些不自在,他心想:“南宫造怎么夸起人来没完没了的,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果不其然,南宫造一通猛夸之后,接着说出了他的请求:“苏丞相好意,我和洛阳乡亲父老都感激不尽,可是,你看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人能拿得出偿还首笔债务的钱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苏秦听到这里,心中暗笑,心说:“你南宫造也够鬼精的,明明是想让我垫付首笔债务,偏偏又先说些赞美之辞,将我架起来,不好下台。”
他明白南宫造的用意,但是也不愿再与他纠缠下去,决心快刀斩乱麻,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局面,让门外的老百姓们早点回家。
苏秦于是就让吴景去自己的府上去取一千金的钱财,回来垫付首笔债务。南宫造如释重负,击掌为赞。
吴景却觉得苏秦还是有点吃亏,因为他不仅做了还债的保证人,还要垫付首笔钱,将来这笔钱能不能如数归还回来,还未可知呢。
他嘟着嘴,迟迟不愿归去,冲着南宫造说道:“你这么央求我家丞相,可是你替他想过没有,他将来要是吃了大亏,你如何补偿于他?总不至于已经做了好人,帮你解了围,还让我家丞相失财吧。”
他狠狠了心,口气转硬,补充一句:“你如果那么做,显然是太不讲清理了!”
南宫造双颊腾地一下子涌上了血,脸色通红,他岂不知苏秦可能面临的财产风险,但是因为形势所迫,才不得已抱着“吃大户”心理,一心想让苏秦这个富甲一方的大户,来冒险接手这笔纠缠不清的财务官司。
南宫造的做法,也是自古以来,官府之人的一般做法,为了息事宁人,有时难免糊涂一下,急于了事。
被吴景的话语挤兑了一下,南宫造下不来台了,他憋了很久,说道:“我如此做,是有些对不住苏丞相,我这里就做个主吧。那吕通的最大一处财产,他从许皋府上划出来的包括明鉴湖的园子,就抵押给苏丞相,将来洛阳官署折算出价格来,多退少补。”
苏秦推辞道:“这恐怕不合适吧,那处园子还是归还给许皋吧。”
吴景着了急,急忙替苏秦说话,言道:“许公子已经明确表示他不想要,也要不起,如果丞相再不接手,将来转给其他人,你垫付的钱财更是没有保障了。”
南宫造见此情形,也决意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办,他不管苏秦的客套推辞,当即书写了一份文书,写明了明鉴湖抵付苏秦的过程,最后拿起了几案上的洛阳令符印,端端正正地盖了章,递给了苏秦。
吴景一直看完了整个过程,这才站起了身,遵照苏秦的吩咐前去取钱。
苏秦看着吴景的背影,心想:“此人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管家的材料。只是当年他不辞而别,将自己和宁钧扔在易水河畔的客栈,终究是个阴影。如果能再加以警示,让他老老实实地管着洛阳的家产,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到吴景紧急地到苏府取来了一千金时,天已交五鼓,门外的债主们也都困得直打盹儿,艰难地支撑在那里。
衙役们打着明晃晃的火把,突然从衙门里出来,将门外的街道照得通亮,苏秦和南宫造从里面走了出来。苏秦站在南宫造身后,由南宫造依照苏秦的吩咐,严格按照事前决定的三个步骤,分布向吕通的债主们做了说明。
最后,南宫造特意申明:“苏丞相念及父老乡亲的情份,处处为大家着想,我们应该再次感谢他才对呀。”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片叫好声,这些人都是因为忧虑自己索要的债务没有着落,所以才久久不散的,现在有了保证人,再加之部分地兑了现,他们才不愿忍着饥寒,站在衙门口外呢。大家谢过了苏秦,纷纷散了开去。
苏秦见此事已了结,心中也大为畅快,他想:“即便是吕通的财产抵不上自己垫付的钱财,但如果自己能落得家乡人的一个好名声,也是值当的。”
“对于自己而言,钱财本来就是身外之物,失去的还会挣回来,但一个好的声誉对于自以口舌和谋略为生的人来说,却是再重要不过的。”
苏秦打道回府后,已经困倦得要命,他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他洗漱了之后,就赶上了苏府的午饭。
苏秦与父亲、孟婷和魏佳,以及一双儿女等众人正在边聊天边吃饭时,从府门外急匆匆地进来了一个人,他在厅堂外禀告道:“吴景前来报告一件事情,不知苏丞相是否方便。”
苏秦在里面应了一声,让吴景进去说话。苏秦看到吴景一头汗水,心说:“这已是初冬时节,他还汗水淋漓的,什么事这么急呢?”
吴景进来厅堂后,一刻都没停顿,直接就说道:“小的吴景来向苏丞相禀报,吕通的那处园子,我已经接手下来了,丞相什么时候去看一看呢。”
苏秦一听,停下了匕箸,心中很是惊诧,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接收的,这么着急啊。”
吴景站在堂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本正经地回道:“此事不能不急,好不容易我们才要来这处园子相抵垫付的钱,如果接收晚了,小的恐怕被别人占了去。”
苏秦“哦”了一声,想想吴景说得也不无道理。孟婷刚才听苏秦简单说了昨夜审讯吕通的事情和垫付部分债务的情况,她见此刻吴景着急火燎的,就与他开玩笑。
她说道:“你这么急切,是不是从小在那里住惯了,舍不得给别人,如果季子将它接收过来,你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继续住在明鉴湖边了。”
吴景本来可能正有这层心思,只不过没有明说出来,现在被孟婷点破,尽管属实,但是仍然是脸面上无光,好像自己纯粹是为了一己私利才这么做的,他着急地分辩道:
“我哪里是为了自己住啊,只不过是不想让我家丞相损失太多的钱财,所以才积极去办的。当然,如果接收过来,我也免不了在里面忙里往外的打理一下。”
吴景本是一个死心眼儿的人,有时犟起来,主意很难改,像当初在易水畔咬定了苏秦在燕国不能成功,所以不顾大局偷偷要溜。然而,他对于认定的主家和正当事情,还是一丝不苟的。
魏佳不满孟婷憋促吴景,就替吴景说话,言道:“你的忠心在洛阳也是远近闻名的,不必因为一句两句话就急成那样,这么积极去接手,可不是大好事一桩嘛!”
苏父听了魏佳的话,也点了点头,不禁说道:“嗯,嗯,是这样的。”
孟婷本来是开玩笑的一句话,竟然惹得魏佳反击,心中知道她是有意与自己作对,但是她深知魏佳心苦,不愿多计较于她,况且苏父与她相处日久,明显向着魏佳,自己如果再多言,还不是惹得苏父不高兴。
苏玉和苏瑞听到了这一番对话,不是很明白这些人话中的深意,再看看她们各自脸色有喜有怒,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真心是搞不懂。他们干脆只顾埋头吃饭。
与苏玉和苏瑞做出相同举动的,还有苏秦,他也埋着头,故意不看孟婷与魏佳,她们二位,他谁都不能偏向,如果此时发言,不免得罪谁,自己惹这无端的麻烦干嘛!
吴景在等着苏秦的回话,他继续说道:“今天上午,我已经让里面的人清理杂物,洒扫扫除,正等着苏丞相去见一下里面的侍女和杂佣等人,不知哪些人该留,哪些人该打发,我也拿不定主意。”
苏秦这时才抬起头来,他看了看吴景,回道:“我吃过午饭后就去,你要不也在这里随便吃点,咱们一起过去吧。”
吴景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先回去再安顿一下,等着你过来吧。”说着,他就躬身施礼后,告退而去。
苏秦因为要去察看吴景接收明鉴湖的情况,所以加快了吃饭的节奏,不一会儿就放下了匕箸,他向父亲等人辞行,却偷偷地向孟婷使了一个眼色,孟婷明白苏秦是要她找个借口一起去,心中大喜。
苏秦刚离开厅堂,孟婷就站起了身,也向苏父等人辞行,苏父不知内情,爽快地应了一声。孟婷于是就去追赶苏秦,果然在苏府的大门外,看见苏秦正在马车旁等着她,两人终于合了心意,相随而行。
第378章 老父之愿
魏佳已然看出孟婷的用意,孟婷辞行时,她可不客气,冷冷地“哼”了一声。苏父见厅堂之中只剩下了魏佳和孩子们,他想着:“现在倒是一个好时机,不如趁此机会向魏佳说说自己的一桩心事。”
苏父清了清嗓子,带着恳求口气,向魏佳说道:“魏姑娘,老夫有一个愿望,藏在心里很久很久了,一直没好意思向你开口,今天想和你说道说道。”
魏佳抬起了头,看着苏父,回道:“老人家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你就把我当作是你的女儿,想什么就说什么呗,何必藏那么久。”
苏秦的女儿苏玉和苏瑞,听祖父有心里话要讲与魏佳,十分好奇,瞪着眼睛,也凝神细听。
苏父接着说道:“难得你把老夫当作父亲对待,我这一辈子就少个女儿,你愿意认我这个父亲,我是何等地欣慰。我说的这件事,恐怕魏姑娘听了以后会觉得冒犯,如果是那样,你就权当是我老糊涂了,乱说一气。”
魏佳听出来苏父要讲的事情非同一般,要不他怎么会这么犹犹豫豫,未等明言,先把客套话说下一大堆。她安慰苏父道:“老人家有话请讲,我决计不会怪罪的。”
苏父这时才放了心,他说道:“我儿苏秦自从前妻离去之后,一直没有婚娶,先前他贫困潦倒,我也不敢替他张罗婚事,现在他已是天下极为富贵之人,老夫斗胆为儿子做主,请求魏姑娘嫁给他,如何?”
魏佳其实从这些年苏父的言行中已经看出他的心思,起初她觉得苏秦有大事业要操持,哪里能顾得上想婚事,所以认为这件事考虑的时机远远未到,因此未放在心上。今天苏父直接提了出来,魏佳顿时觉得心中害羞,一时难以决定,羞红满面,低下了头。
苏父见魏佳未知可否,心中惶急,他生怕魏佳绝了自己的老脸,这么好的姑娘不能给儿子当成媳妇。
苏父心中一急,于是就拱手向魏佳做出恳求举动,又劝说道:“难得魏姑娘与我的两个孙子相处得如此融洽,两个孩子也视你为亲人,你看在他们离不开你的份儿上,认真考虑一下这门婚事吧。”
魏佳心头像揣着一头小鹿,突突地乱撞乱跳,她可是未嫁过人的女子,面对婚姻一事,难免羞怯。尽管当年生父魏卬曾主张过她与苏秦的婚事,但毕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这么一晃就是五、六年,她也由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妇人。但是女人家面对第一次婚姻,感受依然是羞涩的。
魏佳的双颊桃红陡然抹遍,眉眼儿垂得更低,生怕人家发现了她内心的秘密,苏秦的儿女听明白了爷爷话里的意思,他们巴不得魏佳能满口答应,为她着急,苏玉率先就说道:“这可太好了,我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和魏佳姐,噢,不,应该是改称‘母亲’,在一起了。”
她说着,上前摇了摇魏佳的手臂,诚心劝说道:“你快答应下来吧,求求你了。”苏瑞也随着姐姐一起恳求。
魏佳可从未考虑过做两个孩子的母亲,她觉得自己主动去照顾苏秦的孩子,纯属于报恩。没有苏秦当年的搭救,他和弟弟魏祥怎么能见到生父,又怎么能逃离秦国?因此,她也决心照料苏秦的两个孩子,作为回报的方式。
然而,她与孩子们相处了多年之后,发觉自己已然离不开他俩,生命中好像冥冥注定要当他们的母亲,自己想要摆脱开来,可是怎能接受那样“残酷”的现实。
魏佳也不是不喜欢苏秦,她前思后想,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太满意苏秦的风流不羁性格吧,所以才不冷不热地对他。然而,她此时年纪已越来越大,如果再拖延嫁人,恐怕将来真的延误了婚事。
魏佳心中七上八下的,翻滚如沸腾了的水,不知该如何回答苏父的代儿提亲,她有意无意中冒出了一句话:“老人家你有此心,但是还要问问季子的意愿吧。”
魏佳说着这话时,依然是羞得抬不起头,声音细若蚊蝇,但是这句话却被竖起耳朵等待着她的回答的苏父仔细地听在耳里。
苏父认为这就是魏佳答应了的信号,因为她已然说出要征询儿子的意见,那还不是她本人有嫁给苏秦的意愿!
苏父听罢,重重地一拍面前的几案,那苏玉和苏瑞都给惊得一个愣怔。只听苏父坚定地说道:“季子怎么会不愿意呢,两个孩子麻烦你照料了这么久,已经是将你视若母亲一般,他若不愿意,良心何在!”
苏父越说越激动,喘息都不均匀起来,又道:“他,他若有二话,我就当场撞死在他面前。魏姑娘尽管放心,老夫打保票他会愿意。”
魏佳心知苏父会为了这门婚事对苏秦不依不饶,但是如果是苏秦本人没有这样的意思,又何必强求于人,自己又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嫁不出的女子。因此,魏佳急得抬起了头,说道:“老人家何必相逼于他,如若不成,也没关系的。”
苏父听了魏佳的话语,这时才醒悟过来,心想:“刚才激动之下,忘了人家一个未嫁人姑娘家的感受。”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赶忙弥补,说道:“哎呀,刚才我一着急,话里话外没分寸,让魏姑娘受委屈。这门亲事门当户对,你和季子又是知根知底,再合适不过,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苏父顿了顿,又不由得再打保票道:“你放心吧,季子那边没有任何问题,我这两天就去找他言明,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苏父说着,就急忙站起了身,向魏佳告辞离去,好像深怕再停留一会儿,魏佳一旦反悔,这门婚事就出现了反复。此时离去,让苏秦点头答应下来,转告于魏佳,她不是就推辞不了了吗?
苏父刚起身离去,苏玉和苏瑞就高兴得跳了起来,这可是他们盼望已久的喜事,两个人一口一个“母亲”地叫着魏佳,把个魏佳叫得羞红满面,但是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第379章 心服口服
苏秦与孟婷一起乘着马车去找吴景,他们来到了明鉴湖畔,正是午后阳光和煦的时分,一切都显得那么地明亮和温馨,令人心旷心怡。苏秦直奔听风轩而来,他特别喜欢那处建筑和附近的风景,所以第一时间想去看一看。
此时虽然已届初冬,但是明鉴湖畔的松柏等树木仍然郁郁葱葱,绿意盎然,湖水清澈,水波荡漾,风光使人陶醉。听风轩依然耸立在明鉴湖的东畔,虽然已隔近三年,听风轩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巍峨依旧。
苏秦与孟婷先在湖边散了一会儿步,孟婷第一次看到这种大型的私家园林景色,很是新奇,她指点着湖畔的各处掩映在葱茏树木中的院落,兴奋不已。湖畔的各处的建筑各具特色,有的高大巍峨,有的小巧秀气,相互匹配,相互映衬,明显是颇具匠心之作。
吴景正在指挥侍女和佣人们收拾湖畔的几处院落,听说主家苏秦到了,他急忙让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让他们都到听风轩一层的大堂,等待着主家的训示。
苏秦和孟婷足足逛了有一个时辰才返回听风轩,苏秦见孟婷这么喜欢明鉴湖和周边的景致,就与她商议,将这处园子命名为明鉴园,孟婷听了以后,直夸苏秦聪明、有才。两个人边逛,边谈,边笑,心中十分地畅快,尽享着人生难得的消闲时光。
等到二人来在听风轩一层的大堂之内,苏秦发觉在堂上竟然聚集起了上百号的人,他们有的是杂役,有的是侍女,更有甚者,连原先许皋养的十六花魁女宠,竟然也赫然在列。
这些女宠大多换了一茬,唯剩下了当年的名叫杏花和槐花的两位花魁,她们当年陪苏秦饮过酒,所以见到苏秦,接连向苏秦屈身行礼,那些新换过的新花魁,苏秦也不认得,但这些女宠闻听这是新的主家,都热切地上前见礼。
孟婷见到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眉头不禁一皱,她心说:“这些女子怎么扮装如此艳丽,实在是缺乏些化妆的基本常识。所谓过犹不及,过度的浓妆反而会令观者生出厌烦之心。”
苏秦见到这些人,心中惊讶:这些花魁怎么还未遣散了去?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发落于她们,所以就暂且将这件事搁置再说。
吴景上前报告他整顿园子的过程,苏秦见两人在大堂中当着众人的面说话不方便,就让他与自己和孟婷进到了与大堂相通的另外的小厅堂中说话。
吴景一五一十地向苏秦禀报,他的意思是,原来的园中人员混杂,不如辞退一些人,只保留一半人员即可。
苏秦思忖了一下,嘱咐道:“不妨再多留一些,除了那些先前与吕通家族有亲密关系的头目外,其他的侍女和杂役,能留下的都留下。从他们的中间还可以选用一些可靠之人,提拔为新的头目。”
吴景点了点头,回道:“丞相够宽容,这是开恩于他们,我一定告知这些人丞相的恩情。”
苏秦又吩咐道:“这里以后就取名为明鉴园,你暂且做一个大管家,把这里的事情管起来,但是诸事最好还是不要擅自做主。”
吴景回道:“小的岂敢自作主张,今后大小事情还是多请示苏丞相才是。”
吴景心中其实一直有一件事情要与苏秦说明,他觉得眼下是一个机会,于是就向苏秦说道:“小的跟随丞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丞相对于我的表现是否满意?”
苏秦盯着吴景,从他的闪烁不定的措辞中已明白他想要说出什么,但是他从一开始就是有意在对待吴景上留过一手,他等着吴景自己说出来他的困惑。因此,此时苏秦“嗯”了一声,并没有明确回答。
吴景抿了抿嘴唇,定了定神,说道:“我不知丞相是否对我有看法,但是小的有一件事情不解,那就是为什么这次丞相回洛阳之后,每个人都有赏赐,惟独没有我的那一份呢?”
苏秦心中暗笑,心说:“原来你吴景也不是傻子,看出来我对你的区别对待了吧。”
孟婷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她望着苏秦,眼神中一副询问之意,好像是说:“果真有其事,吴景一直没有得到任何赏赐?这是怎么回事?”
苏秦闻听吴景将此事明言出来,他不禁冷下了脸,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应该清楚吧。还用我明说么?”
吴景挠了挠头,嗫嚅地说道:“我猜是当年我在易水河畔欲弃丞相而去,使丞相心中反感未除。可是,从那以后我对丞相一直没有二心,兢兢业业地料理后勤杂务,从来不敢懈怠,希望丞相能念及我的这点忠心,原谅小的当初的错误。”
苏秦狠狠地瞅了吴景一眼,批评他道:“当年我在易水河畔,正是人生最为窘迫的时分,可是你却趁着我落难时意欲弃我而去,岂不令我心寒。你让我怎么才能再彻底信任你!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最让人痛恨!”
吴景没想到苏秦提起当年的旧事,仍然是火冒三丈,他吓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心下十分后悔自己请赏的行为举止。心想:“刚才苏丞相已然让自己暂且做明鉴园的大管家了,自己何必再生一事出来,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心中骇急,结巴着说道:“小的、小的该死,那时可不是、不是一时糊涂嘛!况且,当时我也是希望能逼丞相回转洛阳,才出此下策。”
他磕头如捣蒜,连连指天发誓道:“小的对丞相的忠心其实一直未变,此心天地可鉴!”
孟婷从两个人的对话中也听出了一些端倪,她不由得也插话道:“这可就要怪你吴景太过愚钝和鲁莽,你有话请讲当面,何苦出那个馊主意,将人往绝境上逼呢?”
苏秦说起当年之事怒火中烧,骂道:“我念你后来苦苦求情,又主动勤勤恳恳,将功补过,所以才未追责于你。你倒好,现在还敢向我请功,要求赏赐,我恨不得立刻就让你走开,离我远远的。”
吴景岂料自己憋在心头的一个请求赏赐的愿望,说出来之后,惹得苏秦这么不痛快,还要将自己赶走,他跟随苏秦日久,怎能一走了之。离开苏秦后,他又到哪里去找这大管家的职位去?
吴景此时心头没有了一点想要封赏的心了,他惟求能得到苏秦的开恩,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继续干自己的一摊子事。他索性哀求到底,狠了一狠心,抬手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五、六个大嘴巴。
吴景一边自己责打自己,一边说道:“小的该死,一直心存侥幸,想要将当年的背叛搪塞过去,还未向丞相正式请过罪。今日我跪在这里,任丞相责罚,只求丞相特别开恩,别将小的驱赶出门。”
苏秦看着吴景,觉得给他的教训差不多了,脸色有所缓和。孟婷与苏秦亲密相处多时,自然是知道苏秦的心思,她给苏秦找个台阶来下。
孟婷说道:“吴景当年果然可恶,但是他管起后勤杂务来,倒也尽心尽力,一丝不苟的。季子要不就念在旧人情面,绕过他吧。”
苏秦本来也是要责骂吴景一通,让他老实一些,别以为自己对他信任,就敢擅自妄为,现在已然让吴景吃了苦头,长了教训,正要找个理由宽恕于他,可好孟婷说出了下台阶的话语。正是想睡觉时,来了个枕头!
苏秦悄悄向孟婷瞧了一眼,眼神中露出了感激之色。他收敛住怒气,冲着吴景说道:“你的辛劳,我并不是不知道,但是将功补过不也正是你应该做的吗?”
吴景见苏秦不再坚持将自己扫地出门,这才停下了扇自己嘴巴的手,他刚才下手极重,两颊被抽得通红,连手掌都发麻了。
他回苏秦道:“小的明白,是我自己不知轻重,无端向丞相请赏,丞相责骂得对。小的犯下了大错,理该补过,况且小的这条命也是丞相从大盗手中救下的,小的也该感恩才对。小的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苏秦看出来吴景对洛阳心存留恋,主动帮着自己将明鉴园接收过来,忙里忙外地张罗,不就是图个管家当当,再也不愿离开洛阳,随着自己去四处游历。苏秦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有人故土难离,有人却喜欢到处走走,不必强求于人的。”
他觉得:“如果能让吴景心服口服,心存畏惧,不敢胡作非为,将他留在洛阳为自己管理在洛阳的产业,倒也不失是一个好的安排。”
他再次吓唬吴景,尽捡吴景害怕之处说道:“当年在易水河畔之事,我念你一时糊涂,就暂且原谅于你。今后如若再起歪心思,莫怪我无情。到时不仅将你驱逐出府,连洛阳也让你无法立足。”
吴景再次磕头,回道:“小的万万不敢,谢丞相宽宥于我,我也再不提那赏赐之事了。”
第380章 新的安置
苏秦顿了顿,才对吴景说道:“你的赏赐我也会给你的,作为对你的辛劳付出的回馈,不过,这要看你的表现,容我日后想好了,就会兑现。”
吴景听说苏秦还要根据自己的表现,日后补上赏赐,却也出乎意料之外,他更是心头一喜,言谢不断。
苏秦摆了摆手,说道:“此事先这么着过去,容日后再说吧。你还有什么事要禀报于我的吗?”
吴景直起了身子,想了一下,面露难色,说道:“不知苏丞相对于那些花魁女宠怎么安排?”
苏秦刚才也看到了那十六位女子,都是十八、九岁上下,她们眼巴巴地等着新主家的发落。苏秦未直接发话,而是问起了这些人的来由。
吴景回道:“这些花魁女宠的人选不断在换,当年神棍李乞、栾丰带来的女子,事发后就被打发走了,后来许皋又补充了足额的女子进去。”
“吕通买下这处园子时,因为花魁女宠住在听风轩附近,又总在听风轩表演,许皋自己也不愿再在她们身上花太多的钱,故而,连同明鉴湖和听风轩,一起转卖给了吕通。”
吴景回报完毕后,他向苏秦建议道:“这些女宠花枝招展的,不是什么好人,莫不如干脆遣散了事。”
苏秦沉吟了一下,心中不忍,说道:“不如还是听一下她们的想法再说吧?”他转头又征询孟婷的意见:“婷儿,你觉得呢?”
孟婷发觉苏秦有些犹豫,看出来他一旦遇到让人同情的女子就心软,孟婷本来就尊重苏秦的意见,她很豁达大度地说道:“那还是由季子来做决定吧,我悉听尊便。”
苏秦于是就让吴景将十六位花魁女宠带了进来,这些人都听说了新主家是身兼六国丞相的苏秦,本来就十分敬慕,再听与苏秦接触过的杏花和槐花两人说起当年勇斗神棍的往事,更觉得此人不可小视,心中仰慕更甚。
她们进到苏秦所在的小厅堂之后,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给苏秦施了大礼,口中一齐说道:“苏丞相在上,小女子有礼,祝丞相洪福齐天,寿体安康,合纵大业成功!”
这些花魁女宠的话语像是事前编排好的一样,说得苏秦心里很舒坦,尤其是她们竟然还懂得祝自己合纵之事成功,很是出乎苏秦的意料。
吴景和孟婷在一旁却是看得很清楚,他们岂不知这些人乖巧伶俐的,专挑好听的说,就是想让新主家高兴而已。
苏秦原本在许皋府上作客时,了解过这些女子的身世,他说道:“我知道你们也是在这里谋一口饭吃,有的人身世也很可怜,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有人愿意离开这里,我网开一面,任由她离去,不要半点补偿。”
这十六位女子面面相觑,各自都看着同伴们的反应,心中琢磨着自己的未来。杏花率先说道:“承蒙丞相开恩,容我们自由选择。可是我本人已在这里生活多年,不想离开,万望丞相收留。”
剩下的那些花魁女宠大多数人原本就愿意留下来,因为在乱世之中,有一个足够富有的人家肯留下她们,本来就是个不容易觅得的安身立命的稳定场所,况且在这里还能有月俸可领,有时还有赏赐下来。她们还生恐新主家不愿收留呢,怎么会遽然离去。
有一、两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心中也犹豫了一下,但是被杏花主动的表态给带动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随着杏花的表明态度,剩下的十五位花魁也都争先恐后地表示愿意留下来。
苏秦原本以为这些人中至少有一半会选择离开,没成想却是这么个结果,他也犯了难,如果继续要她们做那些艳俗的表演,他也看不上眼,既然这些人愿意留下,他就得为她们找一个新的出路。
苏秦仔细考虑了一下,然后向这些人说道:“你们留下来可以,但是原本的所谓的花魁班子就解散了,你们不必去进行那些俗套的表演了。”
众女子听苏秦在安排她们的出路,自然是十分用心地细细倾听。
苏秦接着又说道:“这里以后就叫做明鉴园,里面有好多处院落,还有听风轩等建筑,你们就分散到各处做侍女,如果有需要的话,再聚集起来表演。月俸和例钱仍遵照从前的标准,一分不少。今后再也休提什么花魁啦,女宠啦,就当作自己是平常人家的女子吧。”
这些原来充当花魁的少女们听了苏秦的安排,有的人心里高兴:自己不再当花瓶,有的人则觉得做侍女不好,但这是新主家的安排,无人敢提出异议。拿人家的俸钱,当然要听人家的使唤。
苏秦将这些女子安置妥当,望了望孟婷,看看她的反应,只见孟婷冲他点了点头,十分赞同苏秦的主张。
苏秦又冲着这些女子说道:“各处有各处的规矩,你们现在身份不同,自然要遵循侍女的规矩,如果有谁胆敢不遵,这明鉴园中自有处罚的条例。到时别怪我事前没有申明。”
杏花等人为了在新主家面前有个好印象,也纷纷表明已经记下了主家的训示,会遵照着去做。
苏秦做了一个大体的安排,剩下的细节处就交给了吴景去打理,他之后又与孟婷一起在明鉴园中四处游玩一回,苏秦也暗中将各处院落的作了安置处理。他还有老父和儿女,以及魏佳、祥,还有堂弟苏代等亲人,都可以搬到明鉴园中居住,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岂不快哉!
再有就是跟随自己的随从,其中有密友宁钧,亲近的部将颜遂和周绍等人,还有贴身的侍卫近百人,都可以安置在外围的院子里。
他这么一安排下来,才发觉,自己无意中也得了一处宝地,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财富,在洛阳城中难免要找寻一处宽大的处所来居住,这明鉴园正是合适的场所。
想到这里,苏秦觉得自己为此付出一万金,也是值得的,他游历所得赏赐,以及自己从山大王盗辛那里无意得到的宝物,何止价值十万金,所以他也根本在意这笔花费。
第381章 酒后恣意
苏秦和孟婷都特别喜欢明鉴园,当晚,二人并没有回到苏府,派人给父亲送了个信儿过去,他们就在园中歇息。
听风轩依旧崔嵬而开阔,他们就在三层摆下了宴席。坐在宽敞明亮的显豁的堂中,命人在临窗的位置布下了几席,他们一边欣赏着明鉴湖的风光,一般饮酒为乐。
酒酣之际,苏秦又叫来了过去的花魁女子,让她们在孟婷的指点下,舞蹈起了“月出”、“蒹葭”等乐舞。那些花魁女此前跳惯了稍带点舞蹈意味的专意撩人的乱舞,这回再跳有板有眼的正式乐舞,难免极不适应。
她们这些很不讲究的乐舞,令孟婷起急,苏秦笑着对她说:“她们那样跳都很多年了,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还是随她们去好了。”
孟婷的努力不见成效,也就随花魁女们自己去琢磨着跳去了。苏秦感慨道:“良宵美景,佳人在侧,纵酒为欢,夫复何求!”
孟婷发觉苏秦此时有陶醉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之嫌,心中有点担心,想到:“你可知合纵之业尚未完成,你如果贪恋这种侈靡的生活,难免将一番男儿的意志消磨了去。”
她劝说苏秦道:“这样的生活固然是享受,但是岂能全然不管外面的世界,权将它作为片刻的放松即可,明日还需想想你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苏秦此时带着醉意,眼睛斜看着孟婷,明显带着不悦,觉得孟婷打断了他的好心情。苏秦说道:“我奋斗了那么多年,受到很多人的白眼,留下了骂名一片,如今终于出人头地,为什么我不可以高高兴兴地享受一番成功后的欢乐。”
孟婷听出苏秦对自己忠良直言的反感,她心说:“自己何必惹他不快,他若是想要放纵一回,不如暂且随他,毕竟是奔波劳碌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衣锦还乡,放松一下也不为过。”
孟婷于是也不再劝说苏秦,苏秦打开了率性男儿的胸怀,纵情饮酒舞蹈,活像一个刚刚下了学堂的儿童,无所顾忌地自由欢乐。
第二天醒来时,苏秦发现自己睡在二层最大的一间卧房里,只见这间屋子足有五丈见方,床榻也有两丈多宽,上面垂下了淡粉色的纱幔,苏秦本人正躺在床榻之上,手脚四仰八叉,舒服自在。
他摸了摸,发现孟婷已经不在身边,再看了看周围,吓了一大跳,只见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的花魁侍女,她们的衣衫不整,有的只穿着亵衣,大多春光外露,雪峰似遮似现,美腿挣脱了衣裙,一直露出到深处,这些人个个都睡得很香。
苏秦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发现自己也只剩下了一件亵衣,幸亏身上覆盖着被子,才不至于露出自己的身体。苏秦当时即大窘,他昨夜喝着喝着,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二层的卧房之中的。
回到卧房之后,自己做了什么,他根本想不起来。苏秦心想:“孟婷到哪里去了呢?我还是找找她去吧,顺便问问昨夜后续发生之事。”
他悄悄地穿着衣服,担心惊醒了那些花魁女,毕竟这些人与自己只是侍女与主人的关系,他在清醒之时,还是能拿捏住分寸的。然而,现在最令他忧心的是:昨夜自己喝多了酒,会不会乘兴而恣意花丛?
苏秦连外袍的佩带都没系,就咧着怀,手拿着袍带,轻手轻脚走到了卧房之外,他庆幸自己能及时脱身,不必裸见那些花魁侍女。出了卧房之后,他也没看到孟婷的踪影。听风轩的二层有十来间卧房,苏秦心想:“孟婷是不是在其中的一间卧房之内呢?”
他于是就挨个卧房去搜寻,都设法打开门,往里面瞧看一番,然而,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原来孟婷不在其中的任一房间之内。
苏秦惊怪,寻思着孟婷的去处,他连忙系好了袍带,然后下了楼,在听风轩的一层又寻找了一番,仍然是杳无人影,苏秦不由得心里更急切。他深恐孟婷看不惯自己昨夜的放纵,一时想不开,离他而去。
苏秦于是就急匆匆地地到了听风轩外,他正要去找个人叫吴景过来,让吴景领着园中的侍女们满园子里找孟婷,可是他隐隐地看到明鉴湖的对岸,好像有个小人影,像是孟婷。那个人伫立在水畔,正在发愣。
苏秦连人都没叫,就急着朝着湖对岸走去,果然,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发觉那个人正是孟婷,只见她正坐在一块湖石上,手中拿着一块一块的小石子,往湖水中扔,颇有顾影自怜之意。
苏秦故意隐藏着行踪,想要观察一下孟婷的情形,如果是生气了什么的,自己难免又要解释一番。如果她很一切正常,岂不是证明自己昨晚也没太做过分了吗?
苏秦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孟婷,孟婷自顾自己玩耍,很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苏秦。苏秦到了她的身后,一下子就用双手蒙住了孟婷的眼睛。
孟婷惊厥了一下,身体挣扎了一番,但是苏秦不松手。孟婷索性也就不动弹了,笑着说道:“闻你的身体上的味道,我就能知道你是谁了,还蒙我的眼睛,有什么用?”
苏秦听到了孟婷的笑声,心中一下子就释然了,看来她并没有生自己的气嘛!他回道:“婷儿就是我的身体上的心肝,当然明了我的一切了。”
苏秦说着,松了手,转身来到了孟婷的对面。孟婷嗔道:“你的嘴真是甜,会说话。怪不得你游历天下,靠这张口舌如鱼得水呢。”
苏秦也回道:“我的话再甜,也甜不过你的笑容,你一笑,我就神魂颠倒的了。”
孟婷带着笑意瞅了他一眼,满面都是情意,显然是对苏秦的表露心迹感到了惬意。
苏秦问道:“一大早的,你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卧房里,醒来后看不到你,可把我给急坏了。”
孟婷回道:“你尽说假话,你昨夜和那些花魁侍女睡在一起,不也舒畅开怀,自在逍遥的,哪里管我在哪里?”
苏秦一听,心下大惊,想到:“原来昨晚竟是那些花魁侍女服侍自己睡觉的吗?那孟婷在哪里入寝的呢?”
他心中感到了一些愧疚,解释道:“我昨晚想要放松一下,饮酒过多,糊里糊涂的,也没想到照顾你,真是不该。”
孟婷撇了撇嘴,说道:“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劝说你也不听,索性就任由你折腾去了,看你闹腾的,像个孩子似的。”
苏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心下好奇,就问孟婷道:“那你昨夜竟是自己一个人去睡觉的了,不知是在哪里?”
孟婷此时又笑了,回道:“我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留给那些花魁女,我还怕她们把你的肉给吃了呢?我一直在你的身边的,早上才一个人起床到湖边逛逛。”
她说着,又指了指明鉴湖的湖面,说道:“你看湖面上水波荡漾,那里有几只大雁,还有成双成对的鸳鸯五、六对,多么地畅快自在啊,人要是变成了自有的鸟儿,那该多么好啊。”
苏秦见孟婷有些入迷,就提醒她道:“那些鸟儿都是准备要离开这里到南方去的,它们追逐季风而飞来飞去,却也不似我们想的那么地自在。任何东西都有自己的局限的啊!”
孟婷抬起了头来,看着苏秦,又点了一下头,说道:“季子说的也是,万物皆有自由,也有不自由,徘徊在二者之间。”她指着苏秦,又道:“你昨晚可是自由得过了头,那个狂狼劲头,简直是肆无忌惮。”
苏秦听了孟婷的话,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因为他实在记不得自己昨晚干了什么,有没有什么过头之处,尤其是与其他女人的赤膊相见,身体私密相交接。当年他见过宁钧和许皋等人的狂放之态,还取消一回,自己可别也像他们那样。
苏秦想直接问一问孟婷自己的所为,但却羞于启齿,他嗫嚅着欲言又止。孟婷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心中发笑,她故意装出没看懂苏秦的意思,不开口问他话。
苏秦最后还是憋不住了,问孟婷道:“婷儿,你能告诉我昨夜我究竟干了什么吗?我自己记不得昨夜的一点事情了。”
孟婷扑哧笑了出来,她回道:“活该你忘事,昨夜你就像疯了一回,劝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事业,你偏不听,还不高兴起来,现在收到报应了吧。”
苏秦急了,他抱着孟婷,搔她的痒痒,孟婷咯咯直乐,求他放手,苏秦就是不依不饶,说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搔下去,直到你告诉我为止。”
孟婷却也没那么容易让苏秦得手,她忍着痒痒,与苏秦玩笑着,两个人全都像个孩子一般打闹了起来。闹得闹得,两个人一时都忘了起初的话由,都沉浸在玩闹的快乐之中。
他们正在兀自沉浸于二人世界之时,从湖畔的小路上急匆匆地走来了三个人,越来越近,他们竟没有发觉。
第382章 人生大事
匆匆忙忙走过来的三人正是吴景带着两个园子里的两个护卫,他们走得很急,到了近前,看到苏秦与孟婷玩闹在一起,二人很是亲昵,他们不由得当场窘住,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苏秦用眼角扫见了吴景等人,也觉得有些尴尬,他连忙停下了打闹,直起了身子,咳嗽了几声,然后站在那里,招手让吴景过来。
吴景这才慢慢靠近过来,刚才他还急得小跑着,现在却仿佛畏缩不前了,苏秦看到吴景那副表情,心中很是不快,他大声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就干脆点,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的呢?”
吴景回道:“小的前来报告一个消息,苏家老爷子今日突然来到了明鉴园,气呼呼地说要找你。我见他好像是对你有不满之处,所以特意寻找丞相,想要禀报你注意一下。”
苏秦哪里能料到自己的父亲会不打招呼就亲自来到明鉴园,听吴景说老爷子还生着气,估计没什么好事,苏秦急忙问吴景道:“老爷子往哪里去了?他有没有和你交代到明鉴园有什么要紧的事?”
吴景摇了摇头,说道:“他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只是一个劲儿地问你在哪里,我也曾试探着问老爷子所为何事,他根本就是闭口不答。”
苏秦担心父亲在院子中乱转,找寻自己,如果遇到了什么不适合他老人家看的景象,岂不是又惹他不高兴。他心中也暗自思忖:“老爷子好端端地,怎么又生起我的气来了,我哪里做得不对了吗?”
吴景此时嗫嚅着说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老爷子正往听风轩方向去了,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那里?”
苏秦一听,着急坏了,他不由得训吴景道:“那你不早说!”
吴景不敢明着顶撞,但心里却想:“刚才你自顾与孟姑娘玩耍,我们深恐扰了你的雅兴,这才不便明言,现在你却又埋怨起我来了。”
苏秦也不再与吴景废话,他拉起了孟婷,急急地向听风轩走去,他所担心的是自己的父亲看到了听风轩二楼卧房里的花魁女,那种春光乍泄的情景,怎让他一个老人家吃得消。
更不妙的可能出现:如果他问起了那些花魁女自己的去向,再得知自己昨夜是与一众花魁女同宿一屋,那还不定怎么责怪自己荒唐无度呢。
孟婷不明就里,跟着苏秦小跑着,她嘴里不住喘息,问道:“季子,你这么着急干嘛,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苏秦转头说道:“我父到听风轩去了,我担心他撞见了那些花魁女,让他以为我胡天胡帝的,免不了听他半天的唠叨。”
孟婷听了觉得好玩,故意说道:“让你老父看到正好,也好管管你这放浪不羁的体性。”
苏秦恨不得停下来,再“收拾”孟婷一番,但是时间哪里允许,他一个劲儿地向听风轩赶去,唯恐那里发生尴尬的一幕。
还好,苏秦赶到听风轩的时候,正看见父亲在听风轩外转悠,他老人家边走边仰头望着听风轩宏伟的建筑和雕梁画栋的墙壁和飞檐,大概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建筑,难免被听风轩的整体的壮丽与细部的匠心所吸引。
苏秦离得两、三丈远,就叫了一声“父亲”,苏父转过头来,猛然看到了儿子,他先是一个惊愕的表情,很快地又变换为一脸的笑容。
苏秦发觉父亲脸上有笑意,顿时心中宽慰不少,他心道:“这个吴景,谎报‘军情’,愣说自己的父亲生着气,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呢,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有气的样子!”
苏秦所不知的是,苏父当时确实是气呼呼的来到了明鉴园,他当时因为找不到儿子苏秦,当然是气上加气。
苏父之气,是因为他等着向苏秦提出一件对于他而言很紧要的人生大事,本以为儿子昨天下午前去接收完园子,很快就能回家。他准备着在晚饭时向儿子正式提出来,可偏偏儿子一夜未归。苏父的打算落了空。
今天上午,苏父见苏秦仍然未归,心里起了急,他于是亲自来明鉴园找苏秦来了。
他本来是不高兴的,但是在见到儿子的第一眼时,心想:“不知儿子对我给他提出的人生大事是什么态度,我还是心平气和地和他提起吧,别一开始就让他反感而产生了抗拒的心理。”
苏父这才换出了对儿子的一副笑容,他简单地“嗯”了一声,应答了儿子一下。苏父接着又感慨了一句:“这个亭台可真是雄伟,这在洛阳城中也是独一无二的,三层楼阁,高大而又不失精巧,令人赞叹。”
苏秦在老父亲面前显得谦虚得很,回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听风轩也就是在洛阳是独一无二,普天之下,比它更奇丽的建筑应该还有很多。”
苏父听苏秦自谦之语,很满意,点了点头。为人父者,总是免不了为孩子操心,即便是孩子已然是成年之人。穷困时,担心他消磨了斗志,沦落潦倒而一蹶不振;富贵时,操心他得意忘形,骄傲狂妄。
苏秦一边回答着老父,一边把他往听风轩里请。苏父进到了听风轩的一层,看看里面的布置和装潢,也不由得再次赞赏一回。
苏父在一层厅堂停留下来,短时间之内并没有到二层和三层参观的意思,苏秦因为不知道那些花魁女离开了没有,也忐忑着,不敢主动领着老爷子上去参观。他们父子二人就在一层的厅堂坐下来叙话。
苏父坐定之后,眼睛望了望四周,瞧见四下无人,心里觉得该是向苏秦说明来意之时。他紧盯着儿子,说道:“我今天特意来找你,是想向你提议你的一件人生大事。”
苏秦听到“人生大事”一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再仔细瞧瞧父亲的表情,感到他是一本正经,心下不禁十分好奇:“什么大事值得老父如此急匆匆地找来,并且如此严肃和认真?”
第383章 各说各话
苏秦想着父亲所谓的“人生大事”,心里觉得异样,不由得竖起耳朵,凝神来细听。苏父此时显得神秘兮兮的,他顾盼左右,踌躇片刻,又清了清嗓子,然后才严肃地说道:“我今天要给你说定一门亲事,这可是你的福运,能遇到这样一门合适的姻缘。”
听到这里,苏秦当然明白过来父亲为何而来,天底下的父母哪有不为孩子的亲事而操心的,他们惟恐自己的孩子落了单,孤独寂寞到终老。
然而苏秦此刻却并非是单身一人,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孟婷姑娘,两人同吃同住、双宿双飞地在一起,在身边的人看来已然是丈夫与小妻的关系和名份,只不过尚未以公开的典礼向世人明示而已。
苏秦以为父亲所谓的“亲事”,就是要撮合自己与孟婷,他心中不由一喜,心说:“老父真够关心自己,大概是觉得孟婷该有个名份,所以才盼望着两人关系确定下来吧。”
想到这一层,苏秦回答父亲道:“是啊,我遇到了孟婷姑娘,是人生之福,比起第一次长辈给我包办的婚事要好得多。”
苏父一听苏秦所讲的,与自己满拧,完全是两回事,而且话里话外地对父母还透着些许不满,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阴云密布。
他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冷着脸说道:“你这么说话是什么居心,亏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自己的孩子也都快要成人,竟然对自己的父母这么不体贴,我和你母亲辛辛苦苦地拉扯大你,为你的婚事操劳,难道还有错了。”
苏秦也觉得自己的话有失误,误伤了老父亲,他在心里当然对于之前的婚姻有不满之意,尤其是与孟婷相处日久,更觉得如此。今天与老父聊起了这个话题,无意就带出了心中的积怨。
苏秦并不想让老父亲不高兴,他急忙安慰他老人家说:“咳,那场婚姻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不该再提起来的,况且我的本意也不是要埋怨于你,父亲大人不必生那么大的气。”
苏父所不爽的却并非只是苏秦抱怨包办婚事,而更关键的是他现在又为儿子的第二场婚事做了主,将来如果苏秦与魏佳不和,那还不得再怨愤自己干预他的婚事。
苏父连连摇着头,手指着苏秦,连连发着抖,高声说道:“我倒是可以完全不管你的婚事,然而我离世的时候,你还没着没落的,怎么能让我闭得了眼,我是死不瞑目啊!”
苏秦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能把老父气得颤抖起来,他连忙避席、伏地,给老父行大礼,口中赔罪道:“父亲大人莫要生气,只怪儿子不孝,言谈中忤逆于你,你别往心里去,这只是一时言语之失而已。”
苏父声音越来越大,说道:“没想到你、你如此不理解父母的心,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贵为六国的丞相,越发明白事理,可是……”
苏父一时语结,但是他说话声音很大,同时也惊动了听风轩门外的一个人,那人正是孟婷、刚才她与苏秦一起前来,到了近旁,她不便打扰人家父子之间的私事,所以故意落在了后面。
苏父与苏秦在屋里说这话,孟婷就在门外等候着苏秦,她听到屋里的谈话声越来越大,不由得心中吃惊,所以也对里面的谈话留了意,想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秦见老父亲越来气性越大,也感到不解,他心想:“我就是无意中抱怨了一句,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还没完没了的。”
他直奔主题而去,想要把话题重新拉回到既有的轨道上来,所以就带着劝慰的口气,说道:“从前的事情不提也罢,这次父亲大人为我和孟婷的婚事操心,儿子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尽。惟有父母才会对孩子的婚事如此上心,恩情难以报答。”
苏秦的话被门外的孟婷听在耳里,她心中一阵子窃喜,心说:“这苏家父子还真是有心之人,想到了为自己和苏秦尽快确定下婚事。”
苏秦的话在孟婷听了,觉得顺耳,但没料到被苏父听了,却惹得他更加不高兴,苏父腾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用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座席。
他狠狠地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尽想着自己的美事。人家魏佳姑娘帮你辛辛苦苦地带着孩子,你怎么从没想到给人家一个名份呢?”
苏秦一听,登时窘在当地,他哪里想到原来父亲所说的婚事竟是自己与魏佳成双结对。他分辩了一句:“我和魏佳姑娘从来都是兄妹情谊,哪里想到要做夫妻的呀,这可真不合适。”
苏父此时再听苏秦竟然以兄妹情而搪塞,老人家气得将拐杖一举,奔着儿子的后背就要打了下来,但是苏父毕竟还是有点舍不得,临到了后背三、四寸处,又将拐杖收住了。
但是他嘴里却是一点都不容情,骂道:“我看你就是没有良心,还说什么兄妹之情,都是临时找来的借口而已。这么多年,你有没有问过人家魏佳姑娘的心事?她总不能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为你照顾孩子到老,都连个名份都得不到吧。”
苏秦一想,觉得自己好像还真没有与魏佳认真交流过她的婚姻问题,但是他一直以为魏佳有她的盘算,他认为如魏佳那样的聪明而干练的女子,怎么会在婚姻大事上没有主见呢?
苏秦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我一个大男人家的,怎么好意思问人家少女的心事,况且魏佳年轻貌美、精明练达,又未嫁过人,她自然该是找个尚未婚娶的男人的。”
苏父发觉:儿子也未必对魏佳就那么地反感,原来他是不便与魏佳谈起这个话题而已。这时,苏父的心情才稍微转好一些。
他那么地着急生气,主要是看到魏佳的付出,认为不给人家一个交代,实在对不起她,而且魏佳的人品和妇德,确实也是苏父看重的,他要一心给儿子张罗成这门婚事,好让儿子的后半生有个着落。
第384章 不拘常礼
苏父叹息了一声,说道:“枉你还是六国之相,却在儿女情事上这么迟钝,你不仔细地想想:如果魏佳对你没有情意,她怎么甘心为你带孩子这么多年,如果她不是等着你的一句话,她岂不是早就嫁了他人?”
苏父的一席话,点拨开了苏秦的心扉,他按照父亲所说的话去想了一下,仿佛觉得确实是有这么一层意思。他心说:“难道魏佳迟迟未嫁,就是等着自己吗?难道她照料苏玉和苏瑞,也是要做他们继母的意思?”
苏秦原本以为魏佳不嫁人是因为看不上一般的凡夫俗子,所以才拖延了下来,至于她主动照顾两个孩子,是因为魏佳喜欢与他们相处、相伴,亦或是出于感恩之心。
苏秦愣愣地坐在那里,心中七上八下,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踌躇徘徊,沉吟不决。
门外的孟婷满以为苏父所提的婚事是自己与苏秦,没成想听下来,却募然发觉竟是魏佳与苏秦,她心中一凉,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不过,后来孟婷再听到苏父所讲的魏佳的辛劳付出与姑娘家等待苏秦的心思,孟婷觉得十分地真切有理。不由得她不感动,不由得不佩服。
孟婷与魏佳在一起相处很久,她深知魏佳的脾性,正是那种内心坚韧,待人情长的女子,长相又出众,还通人情事理,谁能娶到这样姑娘还不是三生有幸!
孟婷一时认为苏秦与魏佳从此喜结连理,而自己则是再难与苏秦成双成对、快乐双栖,不禁又悲从中来,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个不停。
苏父见儿子并不是全然反对,心下释然,他劝说道:“人家魏佳姑娘能嫁给你,不知道是你几辈子才修来的福份,你却还推三阻四的,我看你就别犹豫了,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我也好给魏佳姑娘一个回话。”
苏秦惊道:“难道父亲大人已经和魏佳姑娘提起过这桩婚事?这事有如此急切吗?”
苏父用拐杖敲了敲几案,回答说道:“可不是急事嘛,可怜天下父母之心,我这是代儿着急,舍下老脸,已经向魏佳姑娘替你求婚了。”
苏秦未曾料到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他连忙又追问道:“那魏佳姑娘的态度呢?她是不是已同意了呢?”
苏父点了点头,感喟说:“人家魏佳姑娘待你真心不错,我一提,她就答应了下来,正满门心思地等着举办婚礼呢,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
苏父说到这里,又重重地敲了一下几案,语气坚决地说:“你如今还有什么可踌躇的,赶快答应下来吧。如果你不答应,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当场被你给活活气死!”
苏秦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心想:“这魏佳姑娘看似很冷的模样,怎么就被父亲给说动了呢?难道她真的是在等着自己!”
苏秦想到这里,心里暗觉有愧:“自己何德何能,值得魏佳这么长久地等待,我和她未必相配,想她也是出于报恩之心吧,为了偿还当年自己搭救她和弟弟魏祥从秦国逃离出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苏秦心说:“看来自己与魏佳姑娘的姻缘已是难以解开的了,如果再不答应下来,不仅对不起魏佳,而且老父亲也会与自己翻脸,决不原谅自己。”
他心头确有难处:“如此一来,那孟婷怎么办,两人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已经到了心心相印,难以离舍的地步。就这样随便把她抛开,自己又有负于孟婷不说,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苏秦心一横,决心与父亲摊开了说,他言道:“难得魏佳姑娘钟意于我,我当然却之不恭,也感激于心,惟愿与魏佳姑娘长相厮守。可是,我现在身边已有孟婷姑娘,我拿她怎么办,还望父亲大人明示。”
苏秦话说得委婉,其实意思是很明白的:你要我接受魏佳,你也要接受孟婷。苏父当然听得分明,他到此时,心意已基本满足,老人家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他说道:“你这个臭小子,想得倒是美,还要两个佳人一起娶不成?”
他稍一思忖,转而又说:“不过,大丈夫三妻四妾也很平常,你取两个倒也无妨,关键是两个人谁做正室,谁做偏室呢?终归要区分个名份吧。依我看,魏佳姑娘成熟稳重,不如就让她做正室吧。”
苏秦却使劲地摇头,说道:“魏佳和孟婷原来就是在一起搭伴儿跳舞,彼此相互不服,现在非要区分个高下,结局一定是两个人闹起了别扭,没完没了的,家里还能有个宁日?”
苏父犯了难,含含糊糊地回道:“那我可是没办法了,谁让你招蜂惹蝶,整日没个正形呢。”
苏秦也思索了一番,他直起了身,一本正经说道:“那我就两个人一起娶,她们二人平起平坐,都是夫人名份,不分高下。我一人能兼六国相,娶妻为什么不能成对成双的?”
苏父“啊”了一声,愣了一会儿,他想了想,觉得苏秦说得也有道理:“如今这种礼法崩坏的时代里,什么奇事没有!儿子愿意同娶二人为夫人,他自有他的方式,何必在小节上干涉于他。”
苏父于是回答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你爱怎么做随你,只要你别辜负人家魏佳姑娘就成。”
苏秦却没那么容易让老父亲脱身,他请求道:“我虽然有此打算,但恐怕魏佳和孟婷不答应,她们二人还得我们分头去说服。孟婷这里我来说,魏佳那里还需父亲大人再动动嘴的。”
苏父听了,心中又气愤,又觉失笑,就因为自己给儿子定了门亲事,这个“臭小子”还真是赖上了自己,非要自己替他继续操劳不可。
然而,说服魏佳这件事,看来还一定是自己亲自动嘴不可,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谁让老人家们都替孩子操心不断呢。生下了也就惹下了。我就舍得这张老脸,继续求求人家魏姑娘吧。”
第385章 故作不知
这时,刚好从听风轩的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苏父看到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从二层下到了一层厅堂,她们见到苏秦,笑吟吟地上来施礼,娇滴滴地喊道:“苏丞相好,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这群女子正是花魁侍女,苏秦看她们打扮仍未脱艳丽媚惑之相,神态也仍是勾人卖娇模样,心中十分着急,急忙挥手示意她们赶快离去。
花魁侍女见苏秦不高兴了,她们也心中骇怪,纷纷收敛起了诱惑表情,敛衽收怀,往门外走去。
苏父却将这一幕完全看在眼里,他更是心中不悦,说道:“你昨夜是不是与这些女人厮混在一起?难道你连她们也都要一个个地娶进家门不可。”
苏秦羞臊得腾地一下就红了脸,他急忙回道:“这些女子不过是园中的侍女而已,儿子与她们并无瓜葛。”
苏父“哼”了一声,提醒苏秦道:“你自己在女人方面吃亏不少,再不注意些,只怕将来的事业全部毁在女人之手。为父之所以为你做主,要你娶进了魏佳,也是看出惟有她才能长久地相伴于你,不离不弃。”
苏秦自己忘记昨夜与酒后的行为是否失当,与花魁女有无过分亲昵的举动,因此父亲的责怪,他无颜反驳,选择了默默不语。
苏父继续数落了苏秦几句,这才起身告辞,说道:“我这就去找魏佳,为你说合,今晚你务必回府一趟,如果我说不通,你自己一定争取一下。否则,我绝不饶你。”
苏父说着,就起身离开了听风轩,他心中急着儿子与魏佳婚事,所以一刻也不愿耽搁,自己一人又颠颠儿地去说服魏佳去了。
父亲走后,苏秦长舒了一口气,父亲对自己从小就严厉,深恐这个调皮捣蛋的儿子不能自立,爱之深,而责之切,父亲的亲情和用心他岂能不加体察。只是他怎么都无法做到让他老人家完全满意而已,现在这么大的人了,而且贵为六国之相,但是在父亲面前,苏秦依然是心中还有丝丝惧意。
送走了父亲,他回过头来就去找孟婷姑娘,要向她提出自己的请求,刚才在与父亲交涉之时,他也有意往门外看了很多眼,想要发觉孟婷的踪影,但是她好像消失了一样,无声无息的。
苏秦仍旧沿着湖岸走,到刚才孟婷所坐的那块湖石处找人,可是,到了近前,前后左右瞧了个遍,哪里有个人影!
苏秦孤身一人在湖边四处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孟婷,心里万分着急,他忙去将吴景叫来,吩咐道:“你快点派人在明鉴园各处找寻一下孟婷姑娘,一定要仔细地一处一处搜寻,找到人后,前来听风轩向我报告。”
吴景听到了苏秦的吩咐,急火火地将明鉴园中的家丁和杂役都叫齐了,分派人员到各处搜寻。苏秦不很放心,自己又沿着明鉴湖走了一圈,冀望于在僻静处发现孟婷留下的蛛丝马迹。
然而,最终他还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只好返回了听风轩,准备在那里静候孟婷的消息。他灰心失望地走进了听风轩的大门,刚一进门,突然从门后闪出一个人来,冲着他啊地大叫了一声。
苏秦心中大骇,情急之下,手上用劲,猛地向来人击去。掌风已然发动,但到了最末还是紧急收了回来,原来是孟婷躲在那里吓唬自己。
孟婷来不及闪避苏秦的一掌,脸上也花容失色,幸亏苏秦及时收住了,否则,还不得“辣手摧花”!
苏秦不由得嗔怪道:“婷儿,你怎么在这里啊,害得我四处找你。都快急死我了!”
孟婷笑意盈盈,回道:“你真着急吗?我却不信,你就要遂心满意地与仰慕已久意中人喜结姻缘了,还记挂我做什么?”
苏秦没想到孟婷竟然了解自己与父亲谈话的内容,心下怪异,他说道:“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在门外一直偷听。”
孟婷撇了撇嘴,嗔怨道:“人家关心于你,发觉你被父亲责骂,所以才听了一听,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嘛,你却不识好人心,怪怨起我来了。”
苏秦上前轻拥着孟婷,说道:“我也不是怪你偷听,不过是心里奇怪,随便问了一句而已。你既然听到了我和父亲的谈话,你倒是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吧。”
孟婷佯装不知内情,问道:“什么想法?你怎么问得这么没头没脑的呢?”
苏秦紧拥了她一下,说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你既然已经听了,自然明白我要娶你为妻的心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孟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原来是那件事儿啊。”她又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说道:“嗯,我还要考虑考虑。”
苏秦很温柔地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吻,温情款款地说道:“你还考虑什么呢,我们都已经是事实的夫妻,别人谁不知晓,你却还不大大方方地承认。就算是我求你了,你就答应嫁给我吧。”
孟婷心里其实也甜丝丝的,她伸出纤手握了握苏秦的手掌,回道:“既然你这么求我,本姑娘就暂且应允吧,将来如若你有他心,可别怪本姑娘与你一刀两断。”
苏秦知道孟婷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哪里会那么随便地与自己说分开就分开的,况且,一旦举行了婚礼,她就是自己的夫人,毕竟还是要受到约束的。
苏秦笑说道:“你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你得先取得我的同意才行。我听说有的女子与男友分手,最后在酒楼斗酒一回,酒后相互道别,连泪都不留一滴。我可不和你斗酒而别,我要与你长相厮守。”
苏秦说着,就伸手一亲意中人的芳泽,孟婷躲闪了两下,也随他亲热,却说道:“你若负我,我就与你斗酒而别,不管是否成婚。”
苏秦听了孟婷的话,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是还是心中骇然,他不知如何向孟婷说明自己要一起娶她和魏佳为夫人的事情。
第386章 各个攻破
苏秦与孟婷温存一会儿,他知道自己该向孟婷说明的,肯定是躲不过去的,因此虽然心里沉吟良久,还是决定当下即向孟婷明言。
苏秦说道:“你既已知道我父今日的来意,那一定是已经了解我们后来商议的结果了吧?”
孟婷歪着头,斜倚在苏秦的怀里,故作不知情的样子,闪着明亮的眼睛望着苏秦,说道:“我只依稀听到了几句话,至于你们后来究竟又讲些什么,我一概不知。你不妨告诉我一下呗。”
苏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起来,说道:“还不是我们两人的婚事,我可是向我父倔强地反复请求,他才同意了的。”
苏秦特别强调了自己的努力,但孟婷仍是装出不知情的模样,她盯着苏秦,要听听他究竟怎么说出那些话来。
这件事可把苏秦给难为坏了,毕竟是出乎人们意料的决定,还不知孟婷听到了以后,作何感想、如何选择?苏秦心里没底,因此才屡次地欲言又止。
孟婷见苏秦还在踌躇不决,就鼓励他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言相告吧,害得人家干等了好久,你却总是闪闪烁烁的。”
苏秦这时才痛快地把自己的想法挑明,当然他口气中仍带着征询之意,说道:“我也希望能长久地陪伴着婷儿的,所以才想出了一个不得已的办法。”
他口气急促道:“我想同时娶你和魏佳进门。”
他说了出来,长长地喘了口气,心中包袱顿时卸下。不过,他仿佛担心孟婷不答应,又急忙又补充了一句:“这可是我一再请求我的老父亲,最终妥协的结果,如若婷儿不答应,我宁可选择干脆从此不婚不娶,孤老终身。”
孟婷其实早知内情,她已然胸有成算,试探地问道:“难道我不答应与魏佳一起嫁给你,你竟然会谁都不娶不成?你一定是在欺骗我。”
苏秦急得满头大汗,他把孟婷紧紧抱在胸前,盯着她发誓道:“这就是我真实的心愿,如果不能把你和魏佳一起娶进门,而是非逼得我从你们二者之中选一人,那我宁可独身。此话老天可鉴,否则天打雷轰。”
孟婷一听苏秦的发狠的话语,她不仅没有像苏秦所预想的那样生气和不快,反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谁要你孤身一人了,我可舍不得你那么寂寞,不是还有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了嘛!”
孟婷转而幽幽地说道:“我倒是愿意与魏佳姑娘同嫁给你,可是你想想人家魏佳自诩坚贞不二,她能答应你吗?”
苏秦听到孟婷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很是欣慰,兴奋地抱着孟婷,一阵长吻。他说道:“只要你能答应下来,那么魏佳那里就由我父出面去劝说,如果她不愿意,我又何必强求于人,还是请她自己拿主意好了。”
孟婷回道:“我恐怕魏佳轻易不会答应的,试想,你这石破天惊之举,也就是如我这般不拘于世俗礼节的女子,肯与你同气相投,他人就不一定能接受的了。”
苏秦却豪言道:“如果魏佳不答应,那我娶不到她也不可惜,因为这本身就是考验她有没有卓然不同见识之举。为什么世人皆可一夫娶成千上百个小妻、小妾,却不能同时接纳两个女子为正妻。可见世人所重,不过是老祖宗留下的陈规而已,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孟婷开玩笑说:“你自己一次娶两个女子进门,春风得意,志得意满的,美事成双,心中不定多自喜呢,却还找个冲破陈规的借口,给自己十足的理由。”
苏秦此时并没有玩笑之意,他言道:“我这回可真不是完全为了我自己,试想,如果我喜欢,我这身份和财富,娶上千个女子进门做小妾不也不成问题?何必非要将你和魏佳同时娶进门做正妻?你们两人一个有恩于我,一个贴心于我,我哪个都不想亏待,才出此奇招。”
他不由得又感慨:“世人皆言我苏秦是浪荡无稽,谁曾想过我能身兼六国相位。”
“成就不可能功业,有非常之志,非常之举,才能成就非常之业。我既出常规于政事,何不能出常规于婚事。”
苏秦讲起来滔滔不绝、慷慨激昂的,听得孟婷也入神,她深深地被苏秦打动,感受到他不落俗套的情怀。
两个人说说笑笑,又热切动情,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飞快地流逝。期间,吴景等人找孟婷不着,前来听风轩禀报主人情况,却见他们二人已经再一起,不由得也吃惊了一番,苏秦也不多解释,他挥手让吴景带着人退下,此刻他满心欢喜和感动,做什么事情都是笑吟吟的。
苏父则是忐忑不安地去找魏佳商议,他心里直打鼓,不知魏佳听到儿子的提议后,是什么态度。
他心中生气儿子的无稽,心想:“他怎么能想出这么个不着边际的鬼点子,这让我这个老人家如何向一个从未婚嫁的女子开口说出来!”
然而,苏父也是被逼无奈,他忧心儿子错失了魏佳这样的好姑娘,终身遗憾。苏父心想:“我总有一天会老死,留下这个鳏夫儿子,这叫我怎么放得下心!况且还有两个孙辈,他们也是在魏佳照料下才感到安稳和幸福,岂能失去了这个凭靠。”
苏父对于包围着苏秦的女人,仍然不是很放心,觉得这些人都是图苏秦眼下的尊贵地位和富厚钱财,才与他贴得很近,如果有一天苏秦失势,她们还不定又投入了何人的怀抱。
这世间的女子,还是知根知底,长久相处之后,才能摸准了品行。魏佳让苏父感到了踏实,因此他才不遗余力地促成这对姻缘,连自己的脸面都顾不上讲究。
苏父回到府中时,魏佳正与两个孩子都留在家里,自从苏秦当年离开洛阳,苏父不放心他的两个孙辈,就一直将魏佳与他们时不时地接到府中来住。魏佳也是在苏府中住惯了的,苏代的那处小院子,本来就局促,她尽量留给苏代夫妇更大的空间。
第387章 勉强磊落
苏父急乎乎去往魏佳的住处,来在了门外,他在窗户下先故意咳嗽了两声,好让里面的人有个准备,因为人家魏佳是个姑娘家的,他一个老头子当然不能随便乱闯。
屋子里本来是有着阵阵笑声的,那正是魏佳与苏玉和苏瑞说笑的声音,他们听到了苏父的咳嗽声,都停了下来,猜到了老爷子可能要过来说事。
苏父见屋里人被惊动了,这才稳步走到了房门外,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问道:“魏佳姑娘可在屋里,我有事来找你商议一下。”
屋里的魏佳回道:“我在屋里呢,快快请进吧。”她说着,从席上起身,前往门口迎迓。随着房门一开,魏佳看到苏父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
魏佳屈身施了一礼,邀请苏父入屋。苏玉和苏瑞也过来与祖父行了礼,苏父摸了摸苏瑞的头,嘱咐他俩道:“你们两个人先到外面玩会儿,我有要紧的事情与魏佳商量。”
两个孙辈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祖父,不情愿地嘟着嘴,结袜、穿鞋出了屋。苏父这才坐了下来,向魏佳说道:“我已经向我儿季子言明了你们俩的婚事,他一口答应下来,一点儿都不含糊的。这臭小子,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女子,可算是心满意足了。”
魏佳猜想苏父此行前来找自己,八成就是为了自己与苏秦的婚姻之事,她听到了苏秦满口应允,心里很欣喜。
魏佳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对苏父言语的回应,但是又抑制不住害羞,脸上飞上了两片绯红。
苏父接着又说道:“季子其实早就心仪于魏姑娘,他是担心配不上你,所以才迟迟不肯开口,我向他一挑明,他高兴的都快蹦跳了起来。”
苏父之言,明显是夸大其词,当时的真实情形并非如此,苏秦尽管没有明确反对,但是也是犹豫再三的,然而苏父如此做,也正是让魏佳心情畅快,说不定她一高兴起来,就能答应与孟婷一起进门了呢。
魏佳轻言轻语地回道:“是吗?那我可没有想到,他一直闷在心里不说,我哪里能猜到他是那般心思的。他可真够能撑住气的!”
苏父说道:“你们二人,明明心仪于对方,却谁都不肯先开口,要不是我这老人家着急上火地为你们使劲,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苏父接着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唉,本来是这么般配的婚姻,却也因你们二人之间的忸怩,生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魏佳看着苏父的脸上由晴转阴,口气中露出哀叹,而言语中带出“麻烦”之意,心中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她心想:“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会横生枝节出来。”
魏佳压住了心头的慌乱,稳住了心神,问道:“究竟是什么麻烦呢?”
苏父说道:“你也知道的,季子这些年孤身一人在外,身边也需要一个女人照顾,难免接触到其他女子,现在他想要再抽身,却也有难处的。”
魏佳脸色变得难看,她强忍住心头的悲伤,做出一副冷静的表情。她思忖了片刻,才勉强点了点头。
苏父紧接着又道:“你瞧那孟婷姑娘与季子相随相伴多年,如今你和季子成婚,将她抛在一边不管,如果她一时想不开,寻个短见什么的,我们承担不起啊。”
苏父此刻也充分展开了自己的口舌,惟愿能说动魏佳,他话不停顿地说:“做人要善始善终,最忌始乱终弃,我想你也不希望季子做个无情无义的小人。季子是希望能够有个圆满的结局,迎娶你们两位同时做夫人,不分高低上下。”
魏佳一听,饶是她从小生活在底层,见惯了民间的私奔和偷情一类的事情,但是今天遇到的情形却是头一遭,她还没见过一个男人同时迎娶两位夫人的。她一时愣住,没有说话,心中在费神地思量着。
苏父发觉魏佳不置可否,心想:“只要魏佳不坚决反对,就有办法说服你,我不妨再来个激将之计。”
苏父说道:“季子起初和我提出这个想法,我也是坚决反对的,然而季子说了,魏佳姑娘是个识大体又不拘成规的奇女子,他说你一定会爽快地答应。我也了解你非那一般女子,岂会计较于什么正室、偏室的,更何况两位同为夫人,不分正偏的。”
魏佳心知苏父这番话语是要抬举自己,让自己无路可退。但是以她的心机,也深深地明白这件事如果自己不答应下来,恐怕苏秦、苏父和自己最终谁都下不来台。
魏佳想明白了,自然就不再坚决反对,她回道:“小女子愚笨,全凭老人家做主吧。只要能让苏家和和美美的,我就心满意足。”
苏父一听魏佳松了口,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手舞足蹈地说道:“哎呀,我早料到魏佳姑娘深明事理,又是那磊落大方的女人,季子娶到你,真是苏家之福。”
他说着,就冲着魏佳微微鞠了一躬,以示谢意。魏佳急忙说道:“老人家何必客气,我虽谈不上深明事理,但是一颗为大家好的心还是有的,切莫再抬举于我了。”
苏父笑着说道:“都现在,你也该改口叫我父亲了吧,还什么‘老人家’的,岂不是见外了。”
魏佳脸上羞红再现,她轻声地叫了一声:“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说毕,她盈盈地施了一礼。
苏父高兴地答应:“哎!哎!”然后,接着又道:“以后都是一家子人了,再见到我,就不必总是行礼,尽管随便自在一些,我一点儿都不会挑理的。”
魏佳谢道:“父亲大人为了我和季子的事,奔波劳碌、操心费神的,我们当然要深谢才是呀!”
苏父听到魏佳每次回话都很得体,先前答应与孟婷同嫁,说是为了“大家都好”,现在又对老人的付出体察周到。他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极为正确的事:那就是促成了儿子与魏佳的婚姻。
第388章 新娘肚饿
苏父怀着满腔的兴奋和喜悦,向魏佳辞行,他临行前嘱咐魏佳道:“你这段时间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我这就去安排你们的婚期,婚礼的一切都不需多想,自有我和季子来准备。”
魏佳点着头,也回说道:“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事,父亲大人尽管吩咐就是了,怎好让你老人家跑来跑去的,你也需多多休息才好。”
苏父听了魏佳的话,心头更是舒服,他连连答应着,转身出了魏佳的房间。到了门外,他看到苏玉和苏瑞两个人正紧贴在屋门口站着,苏父心说:“这两个孩子,一定是关心自己和魏佳说什么,在门外留意听着呢。”
他心情大好,拍了拍孙子的肩膀,然后,喜气十足地离开了魏佳的住处。
晚上苏秦回到了府中,父亲就将自己说服魏佳的过程详细地告诉了他,他还一脸得意,说道:“都说我儿子雄辩之才,你老父亲我也不逊色吧,能说会道的,拿出去也不会丢儿子的脸。”
他心情愉快,竟然还感慨起来:“可叹啊,老父我现在年纪大了,如果再年轻一些,也去游说那诸侯,会不会也弄个什么丞相的当当。”
苏秦为了让老父亲高兴,也附和道:“老将出马,一人抵俩,没有你巧说合,哪里能将这么难成的事情圆满解决。”
苏秦也开老父的玩笑说:“当初你一直怪我不像兄长那样踏踏实实地做生意,惟恐游说诸侯没有前途,饿死他乡。现在你竟然也不服老,动了游说的心思。那你说究竟我的成就与兄长的相比,谁大谁小呢!”
苏父被儿子的玩笑给窘住了,他作意要举起拐杖打儿子,苏秦笑着往一旁躲开了。父子二人皆大欢喜,他们于是就着手准备起婚礼庆典。
苏秦决意要在明鉴园中举办婚礼,给两个新夫人一人一处院子居住。明鉴园里收拾停当,怎么也得一段时间,他恐怕双娶夫人之事节外生枝,所以决定五日之后举办婚礼。
故而,他当夜就返回了明鉴园,向吴景和一帮杂役、侍女们下达了紧急的指令,给他们增加报酬,让他们加紧整饬园中各个地方。
因为是第二次举办婚礼,苏秦本意是不想声张的,所以他只是邀请了自己的亲近随从,像宁钧、颜遂和周绍等人来参加,苏父又在客人名单中添加上了自己的亲朋好友。如此也就是二百多人参加而已。
尽管邀请的宾朋不多,但是婚礼的场面还是十分宏大的,婚礼当日,明鉴园中张灯结彩,连听风轩上也挂上了红红的彩带。佣人和侍女们来往穿梭,准备着婚礼的用具,整个明鉴园中热闹非凡。
新娘因为都非洛阳本地人氏,所以苏父就将她们一起安排在了苏府等待出嫁,婚礼当日,两辆披红挂彩的高大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口,苏秦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前来迎接新娘。
待魏佳和孟婷收拾妥当,戴上了大红盖头,被扶到了迎亲的马车之后,苏秦就在马车前面骑马前导,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动身前往明鉴园。
苏秦骑在马上,尽量挺直了胸膛,他向两侧的街道望了望,发觉来往的行人都被这迎亲的阵势吸引,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地观看。苏秦心中痛快,他笑哈哈地冲着人们拱手。
这两侧街道上的行人大多没见过苏秦,心说:“这个新郎喜气十足,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吧,逢人便喜气洋洋地行礼。”这些人也出于礼貌,摇手略作还礼。
当然也有那见过苏秦的人,他们不敢相信端坐在马上的人正是苏秦本人,还在愣怔着,过了一会儿,一个胖子商人与身边的高个伙伴交头接耳道:“那个新郎怎么特别像是苏家的季子?”
伙伴回道:“什么像不像的,我看就是苏家的季子吧。难道他又做新郎了吗?如果再做新郎,可真是喜上加喜,扬眉吐气。”
胖子商人也再说道:“咳,以苏季子如今的身份和财富,再结连理有什么难的。人穷时连发妻都留不住,富贵时则投还送抱者比比皆是。怪不得富贵皆人所欲也。”
这一胖一瘦的人半带着猜测,半带着感慨,唏嘘不已。苏秦也听到了他们的只言片语,他也不去多事,任由人们观瞧和议论。
苏秦将新娘迎到了明鉴园,天色还早,吴景于是安排侍女们把新娘迎入了听风轩下临时搭建的两处并排着的青色厚布围成的“青庐”之中,等待着黄昏时分的到来。
魏佳一早并没有吃多少饭,等待的过程漫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也不好意思向身旁的侍女提出请求,让她们去找些吃的过来。
孟婷也是饥饿难耐,她可顾不得那么多,她大声向侍女说道:“你们去找些点心过来,我们都饿坏了。”
侍女们听到新娘子喊肚子饿,心中觉得可乐,但是不敢当面笑出,她们答应下来,出了青庐之后,便是一阵狂笑。其中一个绿色裙衫的侍女说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没想到新娘子竟也没能欢喜得忘了吃饭。”
她的同伴,一个身穿鹅黄色裙衫的接过话头,笑说道:“看来人人都非餐风饮露的神仙,一顿不吃都饿得慌呢。”
两个侍女去找了一盒点心,放在提笼中,送到了青庐之中,孟婷却吩咐道:“这盒点心你们先给隔壁的魏姑娘送过去吧,然后再给我拿一份过来。”
孟婷说话的声音很大,魏佳当然听在了耳朵里,她刚才听到孟婷要吃的,自己也嘴馋,跃跃欲试,也想来一份,可是孟婷要食物在先,自己随着她要,岂不是落后人一步。
心高气傲的她怎肯随便居于孟婷之后,因此上,她竟压住了食欲,强撑着不说。
没想到孟婷竟然将要来的点心先给自己送过来,她自己甘心再多等一会儿,魏佳心里感动,再一想:“当年毕竟是一同生活的伙伴,现而今又凑巧在一起,如果自己再揪着不放,耿耿于怀的,也显得小家子气,况且夫君苏季子知道之后,也会心里不快。那又是何苦呢!”
第389章 惺惺相惜
魏佳既然感动于孟婷的先人后己,要把先送到的点心和香甜饵饼等食物送给自己,她也决心努力地大度起来,不再与孟婷一争短长,于是就开口向隔壁“青庐”内的孟婷说道:“感谢孟姐姐将食物给我,还是你先吃点吧,我再多等等也无妨。”
那厢的孟婷闻听到魏佳终于开了口,相让于己,她心中也欣慰了一些。其实孟婷一直不特别介意苏秦再娶魏佳姑娘,她自己早已非那守贞女子,何苦要求苏秦单守着自己一人,况且魏佳又帮苏秦照料家事,也该有个名份。
如果不趁着苏秦荣归故里的辉耀时刻,给魏佳一个交待,那一旦将来离开洛阳,再去角逐于征场,哪里还能再有合适的时机。故此,孟婷才一心要与魏佳和解。也加之当年两人搭档跳舞,彼此尽管有罅隙,可是自有惺惺相惜之意。
孟婷更坚定地要侍女将第一份食物送给了魏佳,后来在饥饿中又等来了第二份,她这才香甜地食用起来。
苏秦将新娘迎娶回来之后,就一直陪着宾朋们叙话,按照婚俗,他在黄昏的婚礼前不能再与新娘见面,可是心中又记挂着孟婷和魏佳的情况,心不在焉地与众人打着哈哈,魂不守舍,总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宁钧等人早看出了苏秦的心事,他们在一旁望着苏秦,憋着笑意。宁钧是苏秦的老朋友了,他有条件摆老资格,于是向苏秦打趣道:“苏兄心中惦念新娘吧,要不我帮去探听一下情况,也好让你放心。”
苏秦竟没听出宁钧的玩笑,赶紧接话道:“那可太好了,有劳宁将军。”
宁钧却又板着脸,装出严肃的神色,回道:“不过,我是要收跑腿费的。如果你能连饮十杯酒,我就跑一回腿,每跑一回十杯,定量不减。如何?”
苏秦听到宁钧的回话,才醒悟过来宁钧是打趣于己,饶是他身经各种复杂场合,焦心于两位新娘,也难免露出了“破绽”。他明白过味道来时,羞得脸上腾地一下子红云泛起,他急忙以袖口遮脸,才将窘迫劲儿遮蔽过去。众人却已哄堂大笑起来。
两位新娘好不容易等到了黄昏时分,她们才在侍女们的簇拥和搀扶下,来到了听风轩的一层大厅,在那里,已经布置好了大红的喜幅,上面挂着辟邪的无色彩带,彩带下的布置着几案,苏父和近亲的老人端坐在那里,等着新人行礼。
宁钧充当了执礼的中介人,他按照程序,布告着新郎和新娘一步一步地完成了拜天地、祖先、父母和对拜等步骤。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新郎和新娘被扶入了洞房之中。那是在听风轩二层的两个较大的房间,分别由魏佳和孟婷各占一间。
苏秦走在前往洞房的路上,立刻意识到面对着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那就是该先入哪位新娘的洞房,他一时想不清楚,没有了确定主意,急得他满头大汗,一会儿看看孟婷,一会儿再看看魏佳,可是她们二人都蒙着红盖头,苏秦怎能观察到她们的态度。
由于心中起急,又不知该怎么办,所以短短的三十多步路,对于苏秦来说显得特别地漫长,他徘徊不定,犹豫再三。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时,当他们三人路过魏佳的洞房时,苏秦突然感到背后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一个踉跄,竟然不由自主地首先撞进了魏佳的洞房。那个推他一把的人竟然就是孟婷,她决意成全魏佳到底。
苏秦领着魏佳坐在了卧榻边沿上,跟随的侍女们随即将预先准备好的绢花和红枣等物品,散落在二人的身上和卧榻之上,这当然是讨个吉利,祝愿他们美满的婚姻能结出果实。
侍女们刚刚散完了鲜花和红枣,苏秦就听到了身边坐着的魏佳从红盖头下,对着自己说道:“我这里已经行过礼了,你快去找孟姑娘吧,她正等着你呢。”
苏秦轻轻地“噢”了一声,他明白了魏佳的意思:她是让自己赶紧去找孟婷,别让孟婷空等一场,错过了该要举行的仪式。
苏秦听从魏佳的劝告,于是就起身前往孟婷的洞房,到了那里,跟随而来的侍女们重复刚才的动作,再将绢花和红枣向坐在卧榻上的新人抛撒一番。之后,那些侍女们退出了房间,留给苏秦和孟婷二人世界。
苏秦屁股刚坐稳没一会儿,就听到孟婷从红盖头下说道:“季子,你快点去隔壁找魏佳去吧,给她揭去盖头,将头发盘起,她还等着你呢。”
苏秦又“噢”了一声,站起身到魏佳的房间,按照孟婷的提示,将魏佳的盖头掀起,露出了粉嫩红润的一张俏脸,他轻轻地象征性地将魏佳散落的几缕青丝盘到发髻中,然后用簪子固定好。
魏佳俏生生地安静地任由苏秦来动作,一声不吭。可是,等到苏秦做完了结发步骤之后,魏佳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季子,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给孟姑娘结发了呢。”
苏秦窘迫地回道:“还没呢,是她让我先过来给你结发的。”
魏佳轻言轻语地嗔道:“她让你先给我结发,你就完全听她的呀。你莫要怠慢了人家孟姐姐,你别陪着我了,还是赶紧着去那边吧。”
苏秦这时也意识到刚才应该趁着在孟婷身边,给她结过发后,再过来这边的,他已糊里糊涂地昏了头。他又匆匆忙忙地起身再往孟婷房间里去。
这一通里外里忙活的,让苏秦身上汗水淋漓,他推开了孟婷的房门,看到孟婷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卧榻边沿,红盖头还蒙在脸上。
苏秦愧疚地说道:“哎呀,刚才我应该给你结发,然后再到那边去的,也省了很多的麻烦。”
孟婷却回道:“你如果先给我结发,难免魏佳姑娘挑理,还是先给她结发的好。我与你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彼此早相熟,今天不过是一个虚礼而已,何必为此而让魏佳不高兴。”
第390章 一夜蹉跎
苏秦此刻身体困乏,但心里感激孟婷的先人后己,他连说着谢谢,又过来如法炮制地将孟婷的发髻盘起来。
之后,苏秦一屁股坐在席上,对孟婷说:“你看看我,这一通紧着忙乱,大冬天的汗水都将衣衫打湿了。”
孟婷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说道:“你道是同娶两位佳人是美事啊,没成想有这么多闲事吧。”
苏秦摇着头,直叹气,说道:“可不是嘛,这是何苦呢,还不如一个一个来呢。”
孟婷却又严肃起来,说道:“今晚你就先过去陪陪魏佳姑娘吧,她是第一回与你近身,你多呵护着点她吧。”
苏秦还想在孟婷这里多呆一会儿,听到孟婷的话,回道:“不急,不急,我过一会儿去吧,先在这里歇歇。”
孟婷从床沿那里移步过来,轻轻地拉起了苏秦,劝说道:“你不急,人家魏佳可是急了,你把她娶过门,就要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今晚还是去找魏佳吧。”
苏秦带着不情愿,站起了身,他凑上去香一香孟婷的脸颊,孟婷等他亲过了之后,却再次避开了他,以手轻推着苏秦,将他送出了房间。
苏秦第三次来到了魏佳的房间,魏佳这时已解开了自己的发髻,正在房间里对着铜镜卸妆。苏秦进来后,魏佳感到特别地吃惊,她根本没想到苏秦这么快又回来了,瞪着眼睛看着苏秦。
苏秦说道:“孟婷的意思是我今晚就在你这里歇着,你觉得如何?”他凑到了魏佳的身边,轻拥着她的身子。
魏佳刚开始有些挣扎,后来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是苏秦的夫人,也任由他拥着自己。然后她却柔声说道:“今天是我和孟婷一起的新婚之日,我怎好单单让你陪着我呢。依我看,你还是去陪她好一些,以免显得我小里小气的。”
苏秦心中窘急,说道:“你们这二人让来让去,我反而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谁都不肯接过来。”
魏佳也笑了起来,说道:“那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是,她仿佛是早已打定主意一般,坚定地说道:“我反正是今夜不能留你,你还是先去找孟婷吧。”说着,脸色板了起来。
苏秦也不好去求着魏佳,他尴尬地苦笑了一声,回道:“那好,那好,我再去看看孟婷姑娘。”
他说着,又离开了魏佳的房间,他来到了孟婷的房间外,转而一想:“那孟婷如果再如魏佳一样,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自己也觉得无趣,所以就在两个人的房间外,故意大声地咳嗽了五、六声,又说道:“我在对面的房间里歇着了啊!”
他如此大声说话,也是有意要提醒魏佳和孟婷,冀望于她们二人之中,有那个心肠软一点的,心疼新郎新婚之夜独守,光顾于自己的。
苏秦独自在对面的房间中等候了一夜,最终却没等到自己的两个新娘之中的任何一个,后来干脆连新衣都没有脱,就在卧榻边上躺下,迷迷瞪瞪地眯了半夜。等到醒来之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
苏秦心里这个生气劲儿,别提有多难受,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好心好意地成全了父亲的心愿,给了魏佳一份交代,又为孟婷争了一个名份,可是到头来,却是自己苦哈哈地一个人在新婚之夜流浪。”
他起身去找孟婷,推了推她的房门,却发觉孟婷的房间并没有闩上,苏秦心中由气转喜,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进到屋里后,朦朦胧胧之中,发现孟婷正在卧榻上酣睡,好像平常日子一样,没什么新婚之夜的辗转反侧。
苏秦到了床边,正要与孟婷挤在一个床上,孟婷却扭过脸来,说话了。她睁着朦胧的睡眼,言道:“你是刚从隔壁过来的吗?”
苏秦摇了摇头,他大倒苦水,把自己被魏佳拒之门外的事儿告诉了孟婷。孟婷听着听着,睡意全无。
她带着感动的语气说道:“魏佳是个顾全大局的好女人,她是想着让我高兴呢。她越这样,我愿过意不去,人家魏佳毕竟是真正的新婚之夜,你得去陪着她的呀。”
苏秦一脸为难,回道:“那她如果再婉言拒绝我,我怎么办?难道还用强不成?”
孟婷拉了拉苏秦的手,说道:“瞧你的那副苦相,我看你原来不是那种抹不开脸的人,怎么今天倒成了一个斯文的柔弱男子了。你不会连彊带哄吗,她毕竟是第一次,放不开的。”
苏秦见孟婷决意让自己再去陪魏佳,竟然还给自己想办法去赢得魏佳,他心知自己在孟婷这里留不下来,于是就硬着头皮再去找魏佳。
魏佳的房间门也没有闩,苏秦想了想,立刻明白:其实孟婷和魏佳在前半夜听到自己的喊声后,都没有彻底地摒绝于他,她的心思是想让自己主动做出抉择。想到这里,苏秦信心陡增。
他在门外轻咳了一声,为的是提醒魏佳自己在门外,然后就一步跨到了房间里。他依稀看到魏佳正和衣半躺在卧榻的衾枕,她大概也如同自己一样,心潮起伏,难以彻底地入眠吧。
苏秦低低地叫了一声魏佳的名字,魏佳直起了身子,回应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去陪孟姑娘吗?”
苏秦这时拿出了男人的气性,说道:“你们二人推三阻四的,搞得我无所适从,真成了个孤家寡人。”
他向魏佳身边走去,不由分说地在魏佳身边坐了下来,又说道:“我可不听你们的摆布了,我自己做回主,今晚最后的一点儿好时光,就陪着你了。”
魏佳脸上还有为难之情,但是苏秦却不再犹豫,他受够了折腾之苦。他一夜之中,几次想到那许皋几百号小妻、小妾的,人家不知怎么能应付得来,自己身边就两位真正的贴心女人,就搞得焦头烂额的。
看来任由魏佳和孟婷她们依着性子来,他苏秦简直要变成一个无人喜见的“多余”之人了,他怎会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