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猛见面熟人
当天晚上,苏秦就带领着宁钧和吴景,手持玉令牌到“桃花园”中试探一回。
那间园子果然气势非凡,苏秦进到里面才发现,它方圆进深有二百丈,宽约六十多丈,园子里湖光山色,风景怡人。二十多处大大小小的院落分布其间,错落有致。
园子里的小二见苏秦手持玉令牌,马上变得十分殷勤,接连介绍了几处高档的房间,苏秦最后选择了坐落在湖边的一处小院。
他和宁钧等三人刚坐下,小二又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样的酒菜,选什么样的歌舞。
苏秦询问了一番,得知酒菜还是要另付钱,而歌舞则随客人的意思,给多给少并没有定数,因为购买玉令牌时,歌舞的费用是包括在里面的。
苏秦等人已经吃过了晚饭,所以就点了三样清淡的小菜和一樽赵国邯郸的名酒“邯郸醪”,歌舞则点了《风雨》、《击鼓》和《桃夭》等五个曲目。
小儿一一记下后,就退出去准备去了。
不一会儿,桃花园中的侍女就端来了酒菜,菜都很素淡,宁钧和吴景都没什么兴趣,倒是苏秦津津有味地吃着,品尝其中淡而回味悠长的滋味。
邯郸醪是一种带着米渣的老酒,入口甘甜,清香四溢,饮在嘴里,必须再加以咬嚼,即所谓“吃酒”。
宁钧和吴景对邯郸醪赞不绝口,两人不待苏秦劝说,自己端起耳杯,不住地吃下。
起初他们还能把邯郸醪当成饭吃,一点都不觉得异样,但是十来杯下去,两人头脑发昏,只能勉强支撑着不倒下睡去。
苏秦看着两人的姿态,不禁暗笑,他本人与师父隐居在云梦山的时候,师父总是指挥他和师弟们酿造这种醪酒,也经常吃上几杯,知道其中先淡后浓的滋味。
苏秦本来想告诉他俩一下,可还没等他开口,这两人就已经中招。
苏秦正在细品慢尝地享受着桃花园中精美酒菜的时候,从屋外进来了一队歌舞伎,两个少男和六个少女由一个中年妇女带领着,走到房间的正中央站下。
那个中年妇女自称是桃花园的歌舞领队,名叫姬桃,她很殷勤地过来陪苏秦说话。
姬桃满脸堆笑,向苏秦道:“我听说三位公子个个都拿着玉令牌,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有福之人,你们到了桃花园来,我们真是荣幸得很。”
姬桃自夸:“今天,我带来的可是我们园子里一等一的舞女,公子们尽管随意玩儿。”
姬桃的话透着轻佻,宁钧已有醉意,无遮拦地说道:“随意玩儿啊,那我想和她们睡睡,她们能答应我吗?”
姬桃却不以为忤,笑着说道:“公子能相中我们的舞女,可见她们还是很有魅力的啊,我们也很荣幸,只是以你们这尊贵身负,何苦与我们沦落风尘的女子为伴。”
苏秦在一旁听着,觉得姬桃很不简单,既婉拒了客人的猥亵,又不得罪客人,这还真是需要一定的说话技巧。
宁钧还想再说什么,苏秦连忙打断他的话头,告诉姬桃,马上开始歌舞表演吧,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姬桃却还要留下与苏秦等人陪吃一杯酒再走,她从自己的袖口拿出一只精巧的漆木耳杯来,筛满了酒,到苏秦的几案前跪坐下,与苏秦干杯。
苏秦这时近距离看着姬桃,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仿佛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时间也仿佛很长,反正绝不是在赵国的邯郸城。
姬桃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认识苏秦的神情,她见苏秦盯着自己看,就笑说道:“公子盯着我这个半老徐娘看有什么意思,等会儿歌舞开始了,盯着那些小姑娘们使劲儿看吧,一定让你大饱眼福。”
姬桃说话的语气也让苏秦觉得似曾相识,但是就是想不起来。苏秦试探问道:“我看你好像也是很有阅历的人,大概走过不少地方吧。”
姬桃抿着嘴,一时没有回答苏秦的问话,她在犹豫该如何说。
苏秦说她阅历多,确实是她引以为傲的方面,可是当着陌生人的面承认这一点,却未免有些唐突。
苏秦从姬桃的表情中就看出她尽管不说出来,但是的确游历多是实情,苏秦心里有了底,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想着过去可能接触到姬桃的地点。
姬桃给大家敬完了酒后,就转身退出,歌舞伎开始了表演,她们先表演了武舞《击鼓》等,宁钧看着武舞,很是兴奋,又连喝了几杯,吴景却是对任何舞蹈都不感兴趣,干脆倒头睡着了。
后来,当表演到文舞《桃夭》等的时候,宁钧也开始失去兴趣,他头歪向一边,昏昏欲睡,但仍勉强支撑,最后还是倒下睡着了。
歌舞伎们看到三个人中有两个人睡觉,只留下了苏秦一人,以为自己的演出有问题,很是忐忑,她们不安地一边表演,一边不停望着苏秦。
苏秦发现她们的不安,于是在曲目休息的时候告诉歌舞伎道:“两位朋友都喝多了,你们不必管他们,尽管表演就是了。”
歌舞伎中一个年龄稍长一些的舞女见苏秦还很通情达理,也想讨好苏秦,让他在姬桃面前美言几句,不至于令歌舞伎们因为客人不喜欢自己的歌舞而受罚。
因此,她就来到了苏秦的几案旁,陪着苏秦吃酒说话,让另外的那些歌舞伎们继续表演。
她介绍说自己名叫陈丹,来桃花园已有五载。苏秦看陈丹明眸皓齿、风姿动人,本来就产生了好感,再听说她来到桃花园年数以久,正合自己的心意。
他正想找个桃花园中的有年资的人问问姬桃的来历呢。所以,苏秦就显得十分热情地与陈丹说起话来。
苏秦先向陈丹请教了一些邯郸城的风物掌故,陈丹自小在邯郸城长大,说起这些事情来头头是道,又插入了一些有趣的小故事,听得苏秦呵呵发笑。
两人聊得热乎,不一会儿就饮了十来杯酒,苏秦因为心里藏着事情,所以吃酒时故意只用半杯。
反而是陈丹可能因说话投机而忘记了节制,多吃几杯酒后,绯红上脸,映着雪白的肌肤,更显妩媚。
第182章 假意情动
苏秦又接着向陈丹问了一些桃花园的事情,陈丹也把自己所了解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秦。
苏秦听后才知道,原来桃花园的主家是赵国极有后台的一个贵族,据说还是个女人,桃花园能在邯郸城长盛不衰,与此很有关系。
两人聊着天中间,歌舞伎们已经又表演了三个曲目,苏秦见她们很是疲惫,就让她们停了下来,赏赐她们一大贯钱,让她们均分,打发她们回去休息。
陈丹偷眼觑见苏秦出手极为阔绰,心想:“要是自己一人独得那么多钱,岂不是更美?”
因此陈丹更有心结交于苏秦,等到那些歌舞伎散场之后,陈丹仍然留了下来。
她将腰身贴着苏秦的身体,酥胸半露,将苏秦的胳膊轻轻拽过去,环绕着自己的香肩,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胸脯上。
苏秦并没有吃醉酒,观察着陈丹的举止,明白了她的心意,为了让她吐露更多的实情,所以就附庸风雅起来,说道:“有劳陈姑娘还留下来陪我,苏秦很是感动,我定当厚谢于你。”
陈丹伸出纤手,捂住了苏秦的嘴,娇嗔道:“人家可不是为了酬谢才留下来的,我见公子多情,又聊得来,所以才多陪你一会儿。”
苏秦使劲儿地搂抱了陈丹一下,表现得更为激动,让陈丹进一步放弃戒心。陈丹也显现出入迷的神态,剪水双瞳迷迷蒙蒙的,秋波暗送。
苏秦见两人渐渐入港,就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见那个姬桃在你们这里很有权势,她和主家是什么关系,她在这里一定很多年了吧。”
提起姬桃,陈丹显得有些厌恶之色,鼻子轻哼了一声,说道:“她才来这里多久,还不到两年呢,可是却仗着和主家的亲密关系,吆东喝西的,那么老的人了还到处卖弄风情,也不知羞耻。”
苏秦听了陈丹的话,心惊肉跳的,心想:“陈丹敢这么大胆地指骂在桃花园中权倾一时的姬桃,看来对自己真是没有了戒备。也多亏如此,自己才能了解更多的背景。”
苏秦又说道:“也不知道姬桃与主家究竟是什么亲密关系,让她如此地蛮横。”
“我听说她和主家一起患过难,所以深得主家的信任。桃花园的主家神出鬼没的,我们也从未见过,大概只有姬桃等少数的人见过吧。”陈丹回答道。
苏秦又继续询问了一些桃花园中的布置等方面的情况,得知在园子的西南有一间颇为神秘的院子,总有些位高权重的赵国大臣出入其中,但是每次都叫极少的几个舞女进去作陪。
陈丹去过多次,也只是在厅堂上停留过,其他的房间门户紧掩,从不知道里面情形。
苏秦听罢,不由得对这个地方上了心,觉得很多的秘密可能就隐藏在那里,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去探个究竟。
陈丹见苏秦老聊些自己不愿意多提的话题,觉得很没意思,所以她有意改变局面,更专注于两人的私情。
于是就将身体依靠在苏秦怀里,不经意松开衣带,把他的手引到自己的酥胸里和腰身处,令苏秦摸着情动,然后她动情地与苏秦拥抱,又不时与苏秦亲吻。
苏秦凝视着陈丹盈盈眼眸,拿不准她的情意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已经在男女之情方面有过多次深刻的教训,再不愿全身心地投入,所以就肉戏肉做,与陈丹缠绵起来。
苏秦心里还是惦记着姬桃的底细,想要一探究竟,因此过了一会儿,他扶起了陈丹,说道:“夜色已深,我打扰姑娘太久了,耽误你的事情,很是不该,姑娘请便吧,我们改日再叙。”
陈丹本以为苏秦**大动,她已经眼睛不住盯着房间一侧的内室,犹豫着今晚是否陪苏秦在这里歇息,没想到苏秦自己竟克制住了**,先提出让自己去休息。
作为客人的苏秦首先提出休止,陈丹不得不应允,又难免有些遗憾和依恋不舍。
然而苏秦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陈丹就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和勇气,所以她还是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告辞。
苏秦特意将一大串钱放到了陈丹的衣怀里,陈丹也当作不知情,心照不宣,未加以拒绝。
等到出了房间,陈丹拿出了那串钱,发觉很是丰厚,心里十分高兴,也对苏秦很是感谢。
她又特意回到房间里,向苏秦轻声说道:“小女子一直在园子里,只要公子来这里,一定别忘记告诉我一声。”苏秦点了点头,答应了陈丹。陈丹这才走掉了。
苏秦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宁钧和吴景,心里笑话他们:“你们这是来桃花园观赏歌舞呢,还是睡觉呢。真可惜了那两面玉令牌了。”
又等了一会儿,苏秦决定一个人先到那个神秘的院子里看看,他于是将屋子里的灯烛吹灭,从房间里出来,往桃花园的西南方向摸去。
转过了一个假山,沿着一条小径往前走二、三十丈,苏秦在西南方向的最角落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院落。苏秦心想:“这一定就是陈丹所说的神秘院落了吧。”
已经到了深夜亥时,院落里的正屋仍然灯火通明。苏秦躲在院子外的一棵大树后,注视着院门口的动静。
过了大约有一刻钟,苏秦看到小径上走来了一个人,从衣服和举止上看,像极了姬桃。
那人打开了院门,闪身进去的刹那间,苏秦借着正屋里照射出来的光亮辨认了一下,可不正是姬桃。
苏秦不觉兴趣大增,对姬桃的怀疑更深一层,他觉得姬桃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他隐隐觉得这个秘密可能还与自己有关。
苏秦又观察了片刻,发现院子周围再无响动,他于是绕到了院子的侧后,站在院墙下,凝神运气,向上一跃,就登上了院墙,他身体伏在那里,向院子里细察。
苏秦看到院子里有三处很大的花圃,其中一处花圃很靠近正屋。
苏秦于是瞅准了时机,跃下了院墙,伏低身子,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花圃的侧面,借着花圃隐藏起身形,然后眼睛偷偷往正屋里看,同时侧耳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苏秦首先听见姬桃在与屋子里的男人们说笑,她给大家敬酒,说些恭维的话语。
屋子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粗声大气的话语:“别看姬桃年届四十,却依然风骚得很哪!来,来,你坐到我这里来,如果你让我亲亲你的小嘴,我就干了这杯酒。”
第183章 兄弟对姐妹
苏秦听见姬桃笑哈哈地回道:“那有什么不可,不就是亲个嘴吗,又没有什么损失的。”
苏秦猜测姬桃在取悦于调笑她的男子,那个男人身形高大,但苏秦只能看到姬桃和他模糊的身影,正屋的窗户上大概是贴着浅黄色的绢纱,实在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姬桃和那个男人喝了一杯酒后,又起身走到另外一个人身前,此人身材偏胖,他向姬桃说道:“你刚和哥哥亲了嘴,到我这里也要补上一个吧,要不岂不是厚彼薄此了吗?”
说着胖男人也吃吃地笑了几声。
苏秦从这个男人的声音判断,他要比刚才的高大男人年轻许多,也显得稍稍规矩一些。
姬桃这时又换坐到偏胖男人的身边,两人的脸触碰了一下,迅速分开,大概是轻轻接吻。苏秦又看到他们举杯喝下了一杯酒。
那个粗豪的男人再次发声道:“姬桃刚才已经给你们姐妹演示过了,现在你们也要像她那样敬酒,我们才干。你俩谁先来呢?”
苏秦看到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子举着一杯酒,站起身来走到粗豪男子的身边,说道:“只要奉阳君喜欢,那有什么不可,小女子陪你们兄弟什么事没做过,还在乎一个香吻。”
奉阳君狂笑几声,显得很是受用,于是那个女子又来了一遍刚才姬桃的举动。
她先是与奉阳君,接着又去与那个偏胖的男子轮次亲吻、饮酒,并说道:“宣阳君,该你啦。”那个偏胖的男子也不客气地如法炮制。
苏秦听到奉阳君三个字,心中很是惊诧,他知道奉阳君赵成是赵国国君赵语的弟弟,封为国相,深受重用。宣阳君是赵语最小的弟弟,名叫赵运。
苏秦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个隐蔽的场所寻欢作乐。不过,想想也难怪,一定是他们的身份特殊,不敢过分张扬吧,所以才找到这个秘密场所肆意取乐吧。
接下来,另外一个仪态万方的女子起身给奉阳君敬酒,她开口说道:“小女子与两位公子还分什么彼此,别说是亲吻饮酒,即便是其它花样,我也一定奉陪。”
苏秦听了那个女子的话音,不觉惊呆在那里!
苏秦听见屋中人的声音听起来极像是孟婷的,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又听到那个粗豪的男子说道:“还是妹妹来得温婉动人,好,好,只要你来敬酒,我一定一饮而尽。”
那个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哎哟,那我可要与奉阳君连饮三杯啦,不知你敢不敢。”
奉阳君又放肆地笑了起来,高声说道:“那我可要奉陪到底,今晚要让你领教一下老夫的手段。”
苏秦再次听到那个女子的话语时,确定她就是孟婷。他心想:“孟婷几时回到了赵国?她在那次义渠王子冒顿的婚礼上分别之后,就再也没了踪影,原来却又回到了家乡。”
苏秦终于又想起了在哪里见过姬桃:原来正是在当年的曲沃城中。
那次公孙延攻城,陈需前去迎战,自己在曲沃城中躲避慌乱奔跑的人流,曾经躲在一家布店的门口,记得当时布店的老板娘正是一个半老徐娘,她曾与自己攀谈几句。
后来苏秦带着孟婷离开曲沃城时,孟婷还假意要到布店去买锦缎,可见那时孟婷正是告诉姬桃自己的行踪,说不定还商定好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呢。
再到后来,苏秦在出使义渠之前,孟婷又加急给自己赶做了一身衣服。
至此,苏秦方才彻底明白了其中的蹊跷:姬桃一直就跟随孟婷行动,她是负责将孟婷所得的消息传递回赵国的关键一环。
苏秦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孟婷为了赵国费尽心机,不惜出卖色相,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她有特殊的身份不成。
苏秦边想边往屋里瞧,他发现奉阳君已与孟婷干掉了三杯酒,此后,奉阳君已经按捺不住冲动,将孟婷搂在怀里,热烈地亲吻起来。
他双手更是不停地在孟婷的身上游走,两个人当场就紧拥着,激烈地行动起来。
旁边偏胖的人宣阳君见哥哥奉阳君已经得手,自顾欢娱,他也不闲着,就拉过了另外一个女子,同时与她毫无顾忌地亲热起来。
姬桃在跪坐在那里,看着一对兄弟和一对姐妹搞在一起,表现得很是兴奋,不住地插科打诨,说些下流和挑逗的话语。
苏秦在花圃那里看到屋里刹那间就春色无边,这种****的场面将他这个过来人都给震惊在那里,毕竟是姐妹俩和兄弟俩,他们可真能放得开。
不过,苏秦再想想:“这些贵族们的生活本身就是常人很难想到的,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忌讳?”
“《诗·小雅·宾之初筵》中不有云:‘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侧弁之俄,屡舞傞傞’,又说:‘彼醉不臧,不醉反耻。”
今日看来,《诗》中所述的贵族群体醉酒后乱舞乱摸,衣衫不整还是留了情面的,真实的场面更为混乱。
苏秦见到自己曾经钟爱的女人被奉阳君辣手摧花,心里毕竟不是滋味。
他隐约又听到孟婷向奉阳君说:“你不是早就答应我们,要向君上提议立赵雍为太子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我们姐妹俩可是什么都给你啦,你可别当那薄幸之人,辜负了我们。”
奉阳君正在兴头上,他听到孟婷的问话,起初没有回答,无奈孟婷继续追问了几句。
奉阳君显得有些不耐烦,说道:“你们这两个姐妹虽然是公子雍的姨母,也不至于如此一心为他吧,连色相都牺牲了。你们不必心急,我们自有分寸。”
奉阳君说完,身体又向孟婷压了下去,想要继续,然而,他刚才的好兴致仿佛被孟婷的提示打断,提不起劲儿来。
他很快将孟婷放开了。那边宣阳君见到哥哥停手,他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向怀里的伙伴说道:“孟娣姑娘,我也不行了,咱俩也算了吧。”
孟娣不情愿地埋怨道:“人家正好雅兴,你们兄弟俩却接连收手,真是始乱终弃,一对儿无情之人。”
宣阳君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孟娣的臀部,离开了她,坐到了另外一边去了。
第184章 直奔主题
奉阳君不能继续欢乐,可能是有些悻悻然,所以就不愿久留,很快起身告辞。
姬桃打圆场,说道:“刚才还不是好好的吗,这么一会儿就要走了,不如我们再给两位公子安排几个歌舞伎过来,陪你们**一下吧。”
奉阳君却坚决要走,很快就带着宣阳君从屋子里出来。
苏秦在夜色的掩护下偷看了几眼,发觉他年近五旬,身材高大,长相威猛,霸气外露;而那个宣阳君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比之于哥哥,显得文弱许多。
两人出门后,见给他们送行的姬桃转身回屋,宣阳君低声问奉阳君道:“二哥你不是说要大哥将来把君位传给为弟我的吗?什么时候答应孟氏姐弟立大哥的儿子为太子,那我怎么办?”
奉阳君不满地回答道:“亏你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没看出来我是假装答应她们的,要不你怎么会享受到那对极品姐妹的舞姿和迷死人身段。”
他凑近宣阳君说:“况且我这也是稳军之计,让她们怀抱希望,不会即刻行动起来,等到她们醒悟过来时,为时已晚矣。”
宣阳君听到这里,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还是二哥聪明绝顶,父亲生前就认为你最精明,果然好计谋!
宣阳君幸灾乐祸:“公子赵雍的两个姨母千方百计想要为他出力,连身体都奉送给了别人,可是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宣阳君说着,又吃吃地笑了起来。奉阳君伸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声张。宣阳君吐了吐舌头,停住了笑声,二人不一会儿就走出了院子。
苏秦因担心暴露行藏,也不敢随意去跟踪。只能是听着两人继续说笑,但说些什么他已听不清了。
苏秦综合了一下刚才所得到的消息,也就明白了赵侯赵语的一对兄弟和小姨之间的争斗的关键所在。
他们都想要拥立自己选定的人继承君位,孟氏姐妹想扶立赵侯的儿子甥男赵雍为君储,而奉阳君赵成则想让赵侯将君位传给小弟赵语,他们之间暗中在叫着劲呢。
苏秦也想明白当年孟婷为赵国远赴秦国的缘由了:
她是为了姐夫和姐姐的江山社稷而远行的,当年给她从苏秦这里打听到了秦国可能撤兵曲沃的绝密消息,让赵国及时撤兵免于陷入与魏国的战争。
而她到义渠打探消息无疑也是赵国开疆拓土需要和联合北地民族制约秦国战略的应有步骤。
看来各国之间还真是互派密探,争取第一时间掌握消息,苏秦明白过其中的味儿来时,不禁毛骨悚然。
他在秦国曾遭遇庞会之叛,在洛阳突见公孙延现身,这难道还不值得警醒吗?
苏秦想:“轻信和疏忽无疑是让自己此前多次行动失败的根源所在,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
奉阳君兄弟走后,屋子里的人又停留了一会儿,姬桃问那姐妹俩还有什么事情吩咐,那两人都摇头,姬桃于是也起身告辞了。
等到姬桃关上了院门,离开之后,苏秦看见孟娣出来扫视了一下院子,苏秦连忙将身体伏得更低,深深隐藏起来。
孟娣见四下无人,回到屋子里又与妹妹孟婷议事。苏秦听到孟娣在抱怨妹妹操之过急,惊走了奉阳君赵成。
孟婷则不敢苟同,她说道:“我们再不相逼,他们还以为我们都是傻子,白白陪他们玩乐。”
孟婷着急道:“况且姐夫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们再也等不起了。现在不立赵雍为太子,恐怕一旦姐夫撒手人寰,以奉阳君的势力,我们毫无能力对抗他。”
孟娣想了一下,也点了点头,说道:“赵成这个人可真是个老狐狸,狡猾得很,表面答应我们,暗中却心怀鬼胎。看来我们必须要找个其他办法来对付他了。”
孟婷听后,沉思不语,孟娣看来也一时想不到什么更好的主意,两个人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之中。
苏秦在隐身在花圃后,一边观察着屋子里的动静,一边也在琢磨着其中的端绪,想找到可以把握的机会。
他想到:“如果自己能帮助孟娣姐妹解决遇到的难题,那么不正可以通过这姐妹俩接近赵侯,打入到赵国的上层?”
苏秦思索了片刻,计上心头,他决定出去会一会孟氏姐妹,尽管他与孟婷有过节,但相信此时她也需要有人给她出主意、解决困难,这种情形下,也由不得她计较过去。
话又说回来,自己又何负于她,反而是她孟婷屡次对不起自己。
苏秦悄悄地从花圃后出来,尽量隐蔽地走到屋门口,他定了定神,表现出气定神闲的状态,去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猛吃了一惊,短暂的惊愕后,孟娣怯怯地询问了一声:“你是谁呀?半夜来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啊?”
苏秦压低了嗓子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二位商量,请你们开门,进屋再细说。”
由于苏秦故意改变了原来说话的方式,他的声音显得低沉,孟婷竟然也没听出来是苏秦。
孟娣有些不相信,继续问道:“你究竟有何事,深夜来访岂不是太冒昧了,明天再说不行吗?”
苏秦见孟氏姐妹仍然不开门,知道自己必须拿出一些她们很感兴趣的东西,于是就说道:“我说的事关系到公子雍能否被立为储君,很是紧迫,还是今夜谈的比较好。”
孟氏姐妹听后,面面相觑,她们都奇怪,这么秘密的事情,竟然有其他人知晓,难道这世间真有神机妙算的人?她俩哪里知道苏秦今晚埋伏了很久,已经是尽知内情。
孟娣用眼神征求孟婷的意见,孟婷点头同意她前去开门,但是暗中孟婷也将手摸向了发簪,如果事情紧急,尽管身边没有武器,发簪也可以当作有力的兵刃使用。因她使惯手的兵器正是短剑”徐夫人剑“。
孟娣怀着特别的小心,离开门口远远的,用手扒拉开了门栓,向外面说道:“那你就进来吧。”
苏秦大大方方地推开了门,出现在姐妹俩的面前。孟娣没见过苏秦,她看到一个身材挺拔、风度翩翩的男子站在身前,眉眼间英气逼人。
第185章 言中痛处
苏秦为了抬高身价,特意在邯郸定制的锦绣衣袍,他头戴着缀玉的冠,整个人显得风流倜傥、器宇不凡。
孟娣初见苏秦就被他的气势吸引住了,她愣愣地看着苏秦,心说:“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英武男子,可真是魅力十足。”
苏秦也留意了一下孟娣,见她与孟婷有几分相似,只是年龄显得稍大两、三岁,眉目更是风韵多情,体态更妖冶艳丽。
苏秦又望向孟婷,见她已与从前迥然不同,身穿着色彩较为鲜艳的绫罗绸缎制作的衣裙,发髻高高盘起,插着坠玉的金钗,一副雍容富贵的富家女子的装束。
孟婷看见苏秦,也吃惊地瞪圆了双眼,很久都反应不过来,三个人在那个时刻,竟然都发愣,没有人说话。
最后还是苏秦更主动一些,他掩上了房门,抱拳拱手行礼,说道:“见过孟氏二姐妹,我这厢有礼了。”
孟婷再见到苏秦,真是百感交集,不知是怨恨,还是愧疚,亦或仅是诧异,总之,她还是反应不过来。
孟娣回头看看孟婷,发觉她神态异样,从眼神中就看出妹妹分明认识进来的人,她向妹妹眨了眨眼睛,提醒她开口说话。
孟婷这才暂时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波动,对姐姐说道:“这位就是苏秦苏公子。”然后,她又面对着苏秦,轻声说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孟娣听罢妹妹的介绍,又仔细端详了苏秦一番,她觉得眼前所见与妹妹描述的可不太一样。
孟婷说起当年的经历,把苏秦描绘成一个老谋深算又风流成性的浪荡子,可是今天亲眼所见,却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哪里能看出老气的样态。
苏秦大大咧咧地走到了席位上坐下,他说道:“你们姐妹遇到了难题了吧。赵国现在到了君储选立的关键时候,我苏秦是特意来帮你们的。千万不要对我有什么疑虑。”
孟氏姐妹听到苏秦的话语,觉得苏秦可真是不简单,竟然能了解如此绝密的内情。孟娣惊奇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难不成你能未卜先知?”
苏秦笑了一笑,不做过多的说明,因为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偷听来的吧,那样岂不是太有损尊严!苏秦只好任由孟氏姐妹去猜测了。
孟娣见苏秦笑而不答,显得很是神秘,不禁对苏秦有几分佩服和忌惮。
她恭维苏秦道:“我早听我妹妹说过苏公子事迹啦,她一直夸你是一个多谋善断又温柔多情的男人,我一直想要结识你一下呢,没想到今天竟有缘相见。”
孟娣将妹妹旧日所述换了一套说辞,竟然就变成了夸赞苏秦的话语,她不由也为自己的机灵而自得一番。
苏秦冲着孟婷微微一笑,冲着她说道:“承蒙孟婷姑娘赞扬,苏秦可真是三生有幸。我与姑娘一别已是两年,不知孟婷姑娘一切都好吗?”
孟婷不冷不淡地回答说:“我当日能从苏公子剑下逃生,足见本人的运气之好,所以,有了好运气,日子能过得不好吗。让苏公子记挂小女子,实在是荣幸得很。”
苏秦听出孟婷话里含着讥讽,对自己当年在义渠搅局破坏她和冒顿王子的计划仍然心怀芥蒂。
苏秦本想不提过去的事情,可是既然孟婷仍然不依不饶,他也决心反击回去,让孟婷对自己真的有所忌惮,而非过去交往时做了一个被动的傻瓜。
苏秦回击孟婷道:“孟婷姑娘剑法精准,我如果不是力拼,恐怕也早就命丧剑下了。姑娘隐藏得那么深,若非我能推算出未知的一二小事,就定是姑娘箸下的一盘小菜了。”
他冷嘲热讽地说:“多亏我苏秦的小小本领,总算先姑娘下一步棋,才取得了些许成就。”
苏秦哪里能预知未来,他不过是借着孟氏姐妹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唬住的势头,想要在孟婷面前挽回当年拜倒在石榴裙下时难堪。
孟婷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苏秦,将信将疑,但是从她内心来讲,看到今日的苏秦,他还是觉得他简直大变了一个模样,比从前更成熟和有力,也更具风度。
孟娣对于苏秦的异能可是深信不疑,因为从前听妹妹讲过苏秦如何预先设计好了偷袭义渠的计划,将义渠国彻底剿灭,所以才导致妹妹几近完美的计划泡了汤。
她那时就隐隐觉得此人是个异于常人的聪明人,今天又见苏秦预知了她们的计划,所以就更加信服。
孟娣着急地说道:“苏公子乃当世俊杰,你一定有办法帮我们解困,如果事情能够成功,小女子将万分感激你的恩德,定当厚报公子。”
苏秦见此情况,就顺水推舟地说道:“二位的甥男赵雍如果想要顺利继承王位,必须赶在赵侯生前立为太子,否则,以奉阳君在赵国的势力,随意拥立新君不费吹灰之力。”
这些情况孟娣姐妹当然也了解,苏秦也是从她们刚才的谈话中听来的,现学现卖。因此,孟氏姐妹对于这段话没有多大的反应。
苏秦接着说道:“以你们姐妹三人现在的努力程度,恐怕一旦将来奉阳君拥立的新君登基,会因怀恨而很快对你们下手,那时,要想自保都变得十分困难了。”
“所以,这场争斗对于你们来说,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其中的利害想必你们也是清楚的。”
苏秦说的“孟氏三姐妹”,实质上是将赵侯的嫔妃,孟娣的姐姐孟娟也包括在内的,苏秦的意思很明白,一旦失败,她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孟娣姐妹不是没想过失败后的结局,但毕竟她们是局内人,只是想着成功后的辉煌,对失败的结果没有深想,今晚苏秦不客气地指出,着实令人心惊。
孟娣和孟婷几乎同时想苏秦问计,孟娣说:“那公子你说该怎么办。”
孟婷说:“敢问苏公子有何良策?”两人的话一起说出来之后,才发现彼此有些冲突,二人相视一下,又都收了口。
第186章 双拥美人
苏秦将孟氏姐妹的惊慌看在眼里,心说:“你孟婷刚才还不是拿捏着,对我爱答不理,甚至暗中讥刺吗,现在想起和我求教了吧。”
苏秦这时反而摆起谱来,沉吟了良久。
孟氏姐妹以为苏秦正在紧张地思考,也不敢打断他,焦急地望着苏秦,想听他说出良策。
苏秦摆够了谱,才又开口说道:“鉴于奉阳君的权势,所以一定事先把事情做到板上钉钉,无可非议,到时他才不敢逆赵国的人心而轻举妄动。”
苏秦的话又是孟娣姐妹能想得到的,她们刚才也曾经议论到这层意思。所以,二姐妹反应又很平淡。
苏秦再次峰回路转,说道:“可是,想把事情做到无可更改,奉阳君岂会轻易放手让你们去做,他一定横加阻拦,此事难度将非常巨大。”
孟氏姐妹再次被吊起胃口,认真起来,苏秦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我们如果仔细想想,奉阳君的权势再大,毕竟赵国仍有人可以压制住他。你们认为呢?”
苏秦讲得头头是道,希望大增,孟氏姐妹听得入迷,生怕漏过了一个字。
当苏秦问她们的看法时,她们尚且沉浸在苏秦的逻辑之中,二人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所以都摆了摆手。
孟娣急切地说道:“我们正想听苏公子的良策呢,我们如果有好办法,也不必今晚在此受那赵氏两兄弟的调戏。苏公子但讲无妨,我们洗耳恭听。”
苏秦又短暂地沉思起来,人显得很是深邃难测。他看着孟氏姐妹,发觉她们二人已经对自己恭敬有加,不复再有丝毫怀疑。
苏秦见此情状,才又继续开言道:“放眼当今赵国,能压制住奉阳君的当然是赵侯,也就是你们的姐夫。你们放着能压制奉阳君的人不去争取,反而与奉阳君勾勾搭搭,是努力方向上的大错误。”
苏秦毫不留情说:“卖弄色相,不仅无济于事,也浪费掉了大把的机会,最终能不陷于失败的境地!”
苏秦的话语到最后加重了语气,显出了威严,也含着训斥孟氏姐妹的意味。孟氏姐妹听苏秦说她们犯了方向上的大错,略略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苏秦此时加重训斥语气,她们反而更加不敢质疑苏秦。
这也正是苏秦想要的效果,苏秦心说:“以孟氏姐妹的娇蛮,完全可能随意改变已定的计划,不把她们镇住,恐怕将来误了自己的大事。”
苏秦让孟氏姐妹争取姐夫赵语的支持,实际上她们不是没努力过,孟婷当年为了赵国舍身弃家,又遭遇生死考验,还不都是为了能为孟氏外戚长脸,以便取得更大的权力,得到更多的重用。
然而,赵语却可以给她们赏赐,但在储君的废立上,根本不容许孟氏置喙。
孟娣嗫嚅道:“我们也劝说过姐夫,可是他不仅没听,还斥责了我们。现在争取他的支持,会不会适得其反呢?”
苏秦听罢孟娣的话,感到赵侯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看来这件事还真是有难度。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苏秦既然话说出去了,即便冒险,他也要走下去。
因此,他压制住了内心的些许忧虑,更拿出信心百倍的神态。
苏秦说道:“一样的话从两个人嘴里说出来,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大街上有两个人争吵,高明的人劝架,几句话就能让他们化敌为友,平息事端,蠢笨的人劝架,一言就可令事态升级,让他们由争吵变为动手打架。”
苏秦又一次拽出了一大套言辞,听起来道理十足,好像与储君的废立有点关系,但显然又隔得有段距离。
孟氏姐妹此时已经折服于苏秦的智慧、气势和谈吐,所以很仔细地听着,唯恐苏秦言之不尽。
苏秦打定主意让孟氏姐妹信服于己,所以,在言谈中很注意技巧,与早些年相比,显得更加成熟。
苏秦心想:“孟氏姐妹的事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然而自己目前难道不也是这样吗?俗语云:时不我待,他一旦失败,也会浪费时机,前途未卜。”
孟氏姐妹越是想知道答案,苏秦就越是慎着,他知道孟氏姐妹比自己更着急。因此,苏秦说完了前面的话,又低头沉默起来。
孟娣见苏秦总是欲言又止,思前想后的,以为他对自己仍是不很放心,所以,她就拿出了一贯的手段,使出美人诱惑之计。
只见她秋波微转,含情脉脉地望着苏秦,往苏秦身边靠近着,后来干脆紧贴着苏秦,纤细柔嫩的手,有意无意地轻触苏秦的跪坐着的大腿根部。
孟娣还向孟婷使了个眼色,孟婷也是此道中的高手,当年就在苏秦身上屡试诱惑之计,次次都能成功,后来她结交冒都,又勾连奉阳君等,都是使尽娇媚手段。
今晚有求于苏秦,孟婷当然也不例外,她起初因为见到故人还有少许难为情,但随着谈话的深入,早已将它丢在一边。
孟婷也靠近了苏秦的身体右侧,与姐姐一样,放软身段,倚在苏秦的肩膀上。两位姐妹同时讨好一个男人,一点都不羞涩,大概是早已习惯。
刚才公然同屋与奉阳君兄弟交接一处,彼此都能望见对方的动作和姿态,也毫无顾忌,就是明证。
人家姐妹俩都能放得开,苏秦又有何不可!
苏秦见她俩有意深入结交自己,明白她们的心思,孟氏姐妹岂是随便对一个男人好的,她们如此,足见自己今晚的言谈技巧施展成功,也对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更增强了信心。
苏秦想到:“孟氏姐妹这样的人,对于结交的男人有了亲密关系才会更放心,自己如果放不开,恐怕只会增加她们的疑心。”
想到这层因素,苏秦干脆也就伸开双臂,将孟氏姐妹一左一右,拥在怀里,又轻柔地抚摸着她们的双颊和身体。
果然,姐妹二人相视一下,更加放心地与苏秦交接,有意无意地通过身体语言交流起感受来了。
苏秦装作被她们美色所诱惑,语气恳切地说道:“当世能说动赵侯的人,恐怕也不超过两个。”
孟娣停下了手,显出嗔怨的语气,问道:“是哪两个人啊,请苏公子告诉我们吧,人家都快急死了。”
苏秦说道:“我师父鬼谷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有他老人家在,当然此事不在话下,可是他老人家早已闭门不出,远遁世外。”
“第二个人嘛,非我苏秦莫属,如果我愿意去见赵侯,管保他很快就能做出立储的决定。”
第187章 自信使人信
苏秦说出这番话来时,眼神甚是坚定,显得信心满满,好像对于他来说,这并非什么难事。孟氏姐妹也被苏秦强烈的自信感染,对他更是满怀期望。
孟婷不由得夸赞起苏秦来了,她说道:“当年我是领教过苏公子的本事的,你孤身入曲沃,游说陈需,把陈需将军说得对你言听计从。”
她有意夸大苏秦能力,说:“我当时还真的有些纳闷,还以为你给陈需将军吃了**药了呢。”
孟娣听妹妹说起苏秦在曲沃的事迹,当然也更加佩服苏秦,恨不得苏秦立刻帮助孟氏去游说姐夫赵语。
孟娣忽然想起苏秦的特殊才能,说道:“苏公子是不是从鬼谷先生那里得到什么秘传了?你怎么能做到未卜先知了呢。”
苏秦乐呵呵地看着孟氏姐妹,没有回答她们。如若是当年在曲沃时的苏秦,恐怕此刻早已志得意满,心魂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是,此前经历的那么多的挫折和困难,锻炼得他面对赞美,能够冷静待之。
苏秦表面上却还是要显出几丝得意,他又说道:“说服赵侯其实并不难,关键是没人能得其枢机,要是我自然会不同。可是,我也要有些准备才好,不能即刻去见赵侯。”
孟娣姐妹看苏秦有些不愿去见赵侯的意思,二人都心急起来,她们巴不得苏秦明天就去觐见。
孟娣就说道:“我们孟氏能得到苏公子的眷顾真是三生有幸,有苏公子在,我们才有主心骨,拥立赵雍为太子之事才能成功,公子可不能不管我们呀。”
孟娣说着,轻拉着苏秦的胳膊,语带撒娇的意味。孟婷也显露出崇拜的模样,不住地热望着苏秦。
苏秦此时反而更清醒,他知道如果自己立刻钻到了孟氏姐妹的温柔乡中,显得很不深沉,也显得自己仍不够份量。
所以,苏秦忍住与孟氏姐妹继续缠绵、交接的欲念,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是真的需要再考虑一下,确保一举成功,希望你们能够体谅。我们今晚先议到这里,容我回去再思之。”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孟婷在身后说道:“苏公子暂且留步,你这深更半夜的要到哪里去呀。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一句,你怎么跑到邯郸城了呢。”
苏秦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我这是要回隔壁的归鸿客栈睡觉。”
“至于我来邯郸城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一是看看我们苏家的生意在这里有没有发展的可能性,另外也观察一下赵国的政局,如果有可能,苏秦也愿意在合适的诸侯国施展一下身手。”
孟婷早就知道苏秦的家世,对他的理由深信不疑。二姐孟娣又说道:“苏公子竟然就住在归鸿客栈呀,你可知那也是我们孟氏的产业。如若公子不嫌弃,今晚就住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苏秦听明白了,原来陈丹所说的神秘东家正是孟氏家族,她们既是归鸿客栈的东家,也是桃花园的东家,两份产业是连为一体的。
苏秦也听出了孟娣话语中的暧昧求欢的意味,如果自己想要留下来,还可以和她们姐妹们来点儿更亲密的接触。
苏秦心想:“我还是暂时少惹麻烦为好。”他于是就说道:“孟姑娘抬爱了,我何尝不愿留下来,呵呵。只是还有两个朋友一起过来,他们大概等我都等着急了,我还得去看看他们。”
孟娣还是有些不舍,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苏公子,向苏公子求教一番呢。苏公子可得赏我们一个面子啊。”
苏秦想了一下,回答道:“那就明日中午吧,我再来此处商议,可能到那时,我心中已有了胜算。”
苏秦说着,就抬腿向外迈出门去。孟婷和孟娣追了出来,一直把他送到院门外。
孟婷临别时又拉住了苏秦的手,暗暗捏了他一下,苏秦看了一眼孟婷,发现她很动情的样子。
苏秦心一软,还真想再与她叙叙话,但是随即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心肠再次硬起来,他暗骂自己怎么不改幼稚多情的老毛病。
苏秦回到包房时,宁钧已经醒来,吴景还在睡觉。宁钧揉着睡眼,问苏秦道:“苏先生到哪里去了,怎么走了这么久?”
苏秦说道:“刚才出去方便,看到了故人孟婷,原来她正是这里的神秘东家,我和她攀谈了一会儿,所以回来晚了。”
宁钧笑道:“那个孟婷骗你骗得还不够啊,我看先生就是个多情种,见到中意的女人就走不动道了。哪像我们,只是与她们趁兴而欢,很少往心里去的。彼此都不亏欠,各得其乐,岂不是更好?”
苏秦也朗朗笑了几声,但是却不愿在多说什么,他俩于是就叫醒了吴景,三个人出了桃花园,回到了客栈之中。
此时,天已交更,苏秦倒头便睡,大概是有所收获,心中有底,他很快就进入而来梦乡。
第二天时届中午,苏秦到宁钧和吴景的房间里,告诉他俩自己要出去一趟,让他们自己去吃午饭。
宁钧想问问苏秦去干什么,但是看苏秦颇为保密,也就没多问,宁钧想:“还不是放不下孟婷姑娘,唉,真是百折不回。”他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
苏秦明白宁钧往男女私情方面想,也不愿多做解释,等待时机成熟时再告诉他们也不晚。他于是就向桃花园里走来。
园中的歌舞下午才开始,所以中午时分,几乎看不到人影,苏秦一路观赏了着风景,慢慢向西南方向的隐秘院落走去。
他刚转过了假山,正要拐上小径时,突然,从小径两侧的树后,扑出了两个年轻人来。
他们中间一个英武健壮,一个稍显文弱,两个人问苏秦道:“来人可是苏秦?”
苏秦与他们素不相识,不明白他们为何挡在自己的身前,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通,难道是自己与孟氏姐妹的议事泄露了出去?
可是孟氏姐妹即便出卖他苏秦,也没必要出卖她们自己呀。
第188章 初生牛犊
苏秦见两个年轻人都有些气度,不似坏人,于是就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正是苏秦,不知你们如何称呼,所为何事,为何阻我前行?”
两个年轻人也不回答苏秦的问话,拔出腰下的佩剑,朝着苏秦就刺击过来。苏秦连忙侧身闪避。他俩见一击不中,就再次攻击上来。
苏秦见两人的剑法很是一般,那个英武的年轻人还有些心得,另外一个稍显文弱的年轻人,尽管年齿较长一些,但武功就更差。
苏秦成竹在胸,有意逗他们玩玩,连剑都不拔出,空手格斗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他瞅中一个时机,将青霜剑连剑带鞘一起背在身后,正好挡开了文弱青年的劈砍。
然后再顺势向右一转,避开了英武青年的一刺,伸掌击中了英武青年的胸口,将他生生地击出一丈多远,跌落在草丛里。
这时,苏秦回过身来,刷地一声,将带着鞘的青霜剑点刺在文弱青年的肋下,他弃剑捂住肋下,又被苏秦一脚踹飞出去。
苏秦将两个青年拳打脚踢给收拾了,然后,站在小径上看着他俩。
这时那两人都爬了起来,那个英武青年抱拳躬身向苏秦深施一礼,说道:“我叫赵雍,他叫肥义,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苏先生,在此给你赔罪了。”
那个名叫肥义的文弱青年也随着赵雍给苏秦躬身行礼,苏秦听到他们的名字,很是吃惊,赵雍不就是孟氏姐妹的甥男吗?
苏秦问道:“我与你们素昧平生,你们怎么在这里袭击于我。”
“我听姨母说起苏先生,知道你的剑法精纯,本来想要讨教一番的,可是你连剑都未出鞘,就将我们打倒,实在是服气了。”赵雍不好意思地答道。
苏秦惊异地“哦”了一声,想到:“定是年轻人想要挑战高手,才搞出了这么一出闹剧。实在好笑,你们如果真要在战场上仍然能有这般勇气,那才是真正的英武男儿。”
苏秦再仔细端详了一下赵雍,发现他英姿焕发,看起来确实是个有为的青年。
苏秦心说:“这样的人成为赵国新君,可真是国人的幸事,比那个宣阳君赵运不知要强多少倍。怪不得孟氏家族竭力拥戴赵雍,看来他还真的值得为他搏一把。”
苏秦明白两人的用意后,立刻笑容满面,说道:“年轻人勇气可嘉,我哪里会责怪你们,以后有时间,我一定再与你们切磋切磋。”
赵雍见苏秦没有怪罪自己,很是开心,于是就在前面带路,领着苏秦向小院走去。
孟氏姐妹已经在院门口守候,见到赵雍,孟婷怨道:“我让你到前面去接人,你怎么搞得浑身灰土,好像在土里打滚了似的。”
赵雍也不掩饰,笑着说道:“我和肥义可不就是在土里滚了一回吗?我们想要试探一下苏先生的功夫,就在半路袭击了他,可是他没费吹灰之力就打倒了我们。”
赵雍佩服地说:“苏先生始终连剑都未出鞘,他还使了一招背身举剑格挡的招式,特别带劲儿,我以后也要使这一招,干脆给它起名叫‘苏秦背剑’吧。”
赵雍一席话把孟氏姐妹听得哭笑不得,让他去接人,他倒跟人打起来了,可见仍带着小孩子的稚气,然而又被人家给揍了,却也不以为然,真是没羞没臊的。
孟婷看着苏秦,向苏秦赔礼道:“小孩子顽皮,得罪苏公子了,万望苏公子见谅。”
苏秦豁达大度地回道:“哪里哪里,如果早知道是令甥,我也就不会造次了,幸好人没伤着。”
孟婷心里感激苏秦,他是手下留情了,若是真当成战场上的拼杀,哪里会有人的毫发未损,恐怕不死也必是重伤。
年轻人未经过战场,整天渴望上战场建功立业,哪里体会得到战场的残酷。非得亲身经历几回,才能明白其中的滋味。
孟娣也取笑了赵雍几句,她原本对于苏秦的武艺没有切身感觉,今天甥男找雍吃了一亏,试探出了苏秦的功力,孟娣也就更是对苏秦敬佩有加。
孟娣又接话道:“苏公子受惊了,快到屋里用些酒菜,给你压压惊吧。”
孟娣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就在前面带路,苏秦和孟婷等人一起跟随她进了小院正屋的厅堂中。
苏秦见酒菜已经摆好,每个几案上摆着四、五样小菜,十分雅致。
众人皆落了座,孟氏姐妹和赵雍等人轮流给苏秦敬酒,苏秦起初都一一干杯,后来也就少喝半杯,意思一下,他还有正事要和大家商量。
孟娣喝了几杯酒后,脸上泛起红晕,她按捺不住,问苏秦道:“苏公子昨夜说是要回去思索一下,不知你想得如何?”
孟婷、赵雍等人也都想了解一下苏秦的新思路,所以停杯不饮,侧耳倾听起来。
苏秦环顾众人一圈,说道:“打蛇要击七寸之位,说服对方要切中要害。我看赵侯在传君位于子和传位于弟之间徘徊不定,也是有内在原因的,我们一定要找出这个原因,对症下药,才能一举成功。”
众人都点头称是,肥义说道:“我国君上太过孝顺,他所顾虑的可能是先国君,也就是其父成侯的意愿。当年成侯最喜欢小儿子宣阳君赵运,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破坏老规矩,废长立幼,而是将君位传给了当今君上。”
苏秦听后,低头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贵国君上的孝心天地可鉴,但是他如果将君位传给弟弟赵运,不也正破坏了祖宗的规矩了吗?可见仍是不足取的。”
孟婷说道:“可不是这样嘛,然而我们鼓动大夫周昭进谏,向姐夫说明这个道理,他依然不松口,还说各国兄弟相传事例很多,让周昭莫管赵氏的家事。”
赵雍听到众人的议论,心中再添忧虑,他自己也觉得孟氏家族虽然急切地想要扶植自己继承君位,但操作起来难度太大。
赵雍又补充说道:“大家为我努力,我粉身难报诸位恩情,但是此事实难成功。”
他摆出了其中的难处:“大家想想,即便是父亲愿意将君位传给儿子,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君上又未立王后,从长幼有序的角度看,我继承君位的希望仍然渺茫。”
苏秦听到这里,还真觉得此事棘手。
第189章 得计环外
苏秦头一次了解到这个情况,他琢磨了一下,发觉此事确实不像自己昨夜想得那般轻松。
这里面有个致命的矛盾之处:如果劝说赵语按祖宗的规矩来,那么他传位于子,顺序的继承人是赵雍的哥哥;如果不劝说赵语遵循规则,那么他就可以传位于弟弟赵运。
按规矩来不是,不按规矩来也不是,这事不就进入到死胡同了吗?
苏秦想到这里,确实一时也失去了原本满怀的信心,他低着头,尽可能掩饰住内心的焦虑。
孟氏姐妹听罢赵雍一席话,更是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的,但孟氏家族在赵国也颇有势力,怎能甘心将君位拱手让给别人。
因此过了一会儿,孟娣抬手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赵雍,你自己可要有信心,不能懈气,否则,怎能对得起你母亲和孟氏家族的努力!”
赵雍抬头望着两位姨母,说道:“我当然是有决心的,大不过是拼上了一条命,能争取一回,为什么不全力以赴。”
“况且孟氏家族为了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两位姨母为帮助母亲树立威信,操劳奔波,至今未嫁人,牺牲真的很大。”
苏秦听了赵雍的言语,觉得孺子可教,看来赵雍并非等闲之辈,他要远比同龄人更有胆识和魄力。
赵雍接着说道:“我想继承君位,绝非只为我自己,我要革除旧弊,振兴赵国,也要开疆拓土,建立一个像秦国那样强大的国家。”
他显得锐气十足:“我听孟婷姨母讲那游历秦国和义渠的经历,常常恨不得自己也跟随着一起去,那才能增长见识,学以致用,报效国家。”
孟氏姐妹听了赵雍慷慨激昂的言论,都为有这样一个有为的甥男感到自豪和骄傲,她们为了孟氏家族在赵国的利益,也为了自己的祖国赵国,纵使冒了极大的风险,也要强推赵雍即位。
肥义也听得热血沸腾,他语气慷慨地说道:“我肥义也愿意至死追随公子,报效国家,万死不辞!”
苏秦暗中不由得佩服赵雍的气势,短短时间,就又鼓起了众人的勇气,坚定了大家的信心,经历了这么一回由低潮向**的递进,原本在众人眼里难以逾越的障碍,此时也变得至少不足为惧。
苏秦不由得再次涌起初见赵雍的感觉:“此子如果继承君位,赵国将来的发展前途无量。”
众人意气激昂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时,发觉仍然面临着实际的困难,孟氏姐妹和赵雍、肥义一筹莫展,他们不觉都把目光对准了苏秦。
苏秦刚才在他们情绪激扬之时,并没有随之而激动,他仍然在冷静地想着对策,他想:“那个逻辑上的难题看来是个死胡同,不管如何来解,都不利于孟氏姐妹和赵雍。”
苏秦仍然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既不说好,也不说坏,决定继续深入观察一下形势再说,实在不成,放弃走这条路,暂且离开赵国,另寻出路也未尝不可。
孟氏姐妹和赵雍见苏秦面无表情,不卑不亢,都猜测不到苏秦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众人对此毫无办法,他们的希望目前也就只能寄托在苏秦的身上。
苏秦酒足饭饱,于是向孟氏姐妹等人辞行,大家都向他求计策,他谦虚地说自己仍在考虑之中。
孟氏姐妹急了,担心放跑了苏秦,他一去无回,岂不是连最后的希望都失去了。
所以,孟氏姐妹这次可不像昨夜,千方百计地阻拦苏秦,再加上赵雍和肥义在旁边帮腔,愣是把苏秦给勉强留住。
苏秦说道:“既然诸位盛情难却,我就暂且在这里休养几日,好好想一想将来的行动。我还有两个朋友住在客栈,你们派人去通禀一声,让他们在那里等我一下,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自会回去找他俩。”
孟娣答道:“那很好办,我们这就派人前去。归鸿客栈本来就是我们孟家的产业,你朋友的住宿等费用,也包在我们孟氏身上。”
她给苏秦宽心,说道:“苏公子你就放下所有的杂务,专心想想我们的行动吧。”
苏秦听到“我们的行动”一词,心里暗笑:“什么时候我和你们上一条船了。”他知道自己此时退出孟氏阵营的可能性越来越小,看来自己也要放手一搏了。
苏秦被强留下来,安置在隐秘小院东侧的寝室中歇息。
他中午躺着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出了房门,看看左右都没有人,于是决定到园子里走走,散散心,也仔细考虑一下破解难题的办法。
苏秦在园子里走走停停,漫无目的地闲逛。已经是下午的申时,桃花园开门营业,所以园子里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苏秦正在逛着,迎面遇到了姬桃领着一队歌舞伎过来,她们正要去给客人进行乐舞表演。
苏秦看到陈丹正在其中,她向苏秦点了点头,苏秦也抬手和她打招呼。
姬桃以为苏秦又来园子里玩乐,所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询问他在哪个房间,要不要自己帮忙去安排乐舞表演等等。
苏秦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所以就使劲摇头,姬桃说什么他都不回答。
姬桃好奇地盯着苏秦看了好几眼,这才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苏秦目送她们远去,心想:“自己这是何苦呢,放着良辰美景不好好享受,摊上了这么一件棘手的事情。若非有任务在身,自己此刻不正可以欣赏一下陈丹等歌舞伎的上佳表演么。”
苏秦摇了摇头,苦笑了几声,又开始在园子里闲逛。
说来也怪,就在苏秦刚才的思路被姬桃等人打断,他头脑暂时放下了苦思之事之后,苏秦心中又有新的思路冒了出来。
苏秦想到:“解决目前的难题,不能总在那个思路定势中打转,因为那分明就是一个死胡同,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解决之道,恰恰在于跳出那个思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问题。”
苏秦猛然想到了这一层,霎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原本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也变得轻松就能够解开了。他心中狂喜,怀着激动的心情又在园子里散步了好一会儿。
当苏秦结束散步,转回到隐秘小院的时候,他再次警醒自己:“千万不能因激动或被惑而轻易泄露了自己的计划,那样就让孟氏家族轻易得到了主动权,他们达到目的后,完全可以一脚踢开自己,哪里还会帮着自己说服赵侯投入合纵的阵营。
苏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推开院子门,猛然看到孟婷站在那里,一脸严肃。苏秦没料到她会出现,也没料到她的霜冷脸色,一时纳闷,诧异地看着孟婷。
第190章 冷热变脸
孟婷见苏秦归来,把院门紧紧关上,然后对苏秦埋怨道:“你这是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苏秦听孟婷埋怨自己,心中自然也很不快,就回道:“我下午起床,见你们都不在院子里,就到桃花园内随便走走。
“我连这么点儿自由都没有了吗?”苏秦也不客气,比之于当年的温情脉脉,现在他对于孟婷可不再一厢情愿。
孟婷瞪着苏秦,说道:“不是我们不给你自由。可是你知道吗?这园子里人多嘴杂,你暴露了身份,如果传到奉阳君的耳朵里,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幸亏姬桃及时向我禀报,否则,我都要出去找你去了。”
苏秦听后,方才明白了孟婷所担心之处:孟氏姐妹原来很重视这次的行动,想做到完全地隐秘进行。
所以,如果自己总在园子里乱逛,可能会让人认出来,令人起疑。
苏秦也暗中惊叹孟婷等人消息的灵通:自己刚一现身,就被姬桃报告给了孟婷,真不愧是联手做过密探的一对儿!
苏秦心里知道自己犯了疏忽大意的错误,但是要让他坦然承认,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就死撑着。
“我在这里实在憋闷,偶尔出去走走也属正常,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隐患,我们也不必太过警惕了。”苏秦冷着脸回道。
孟婷却继续不依不饶:“即便偶尔走走也恐怕会招来麻烦,况且苏公子在园子里有了新的相好,她们更是愿意到处传话,一旦苏公子有个风吹草动的,难保不会满城风雨。”
苏秦再次被孟婷的话震得发呆,他瞅着孟婷,心里想:“自己与陈丹姑娘只是暗中打了一个招呼,却没料到会被发现,还报告给了孟婷。这孟氏的消息传递真是快得惊人。”
苏秦此时终于无话可说,摇了摇头,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向正屋的厅上走去。
推门进去一看,姐姐孟娣已经坐在席上,她特意画了新妆,显得丰姿娉婷,秀色可餐。
妹妹孟婷也跟随苏秦进到屋里,苏秦注意了一下,其实她也打扮了一番,只不过苏秦刚才只顾看她的冷脸,未加留意而已。
孟娣热情的邀请苏秦入席,又亲自为苏秦斟酒布菜,一看就是扮着热脸的角色。她们姐妹两人一冷一热,配合得倒很默契。
三个人于是开始一起用起了晚餐,酒过三巡,孟娣试探地问道:“苏公子思索了一个下午,不知是否有了主张,可否告诉我们姐妹一下呢?”
苏秦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他缓缓地说道:“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是欠缺深思熟虑,所以还是容我再细想一下吧。”
孟氏姐妹听苏秦说已有眉目,心中大喜,可是苏秦要继续深思,不愿即刻说出来,二人也不便着急追问,按捺住心中的急切情绪,与苏秦攀谈叙话起来。
又饮了两杯酒后,姐姐孟娣说道:“我听孟婷说苏公子是一流的舞蹈高手,正好我们孟氏也是乐舞世家,每个姐妹都能跳上几曲,不如我先来为苏公子舞上一回吧。”
孟娣邀请苏秦:“如果苏公子能吟咏唱和,尽可以浅吟低唱,为我相和着节奏。”
孟娣说着就站起了身,顾自走到厅堂中央,边唱边跳起来。
她的乐舞一点儿都不逊色于妹妹孟婷,清雅不及孟婷,但风情却胜出一筹。
苏秦欣赏到孟娣的乐舞,渐渐沉浸其中,他也唱起了歌辞,与孟娣相和起来。
孟娣见苏秦兴致很浓,于是就作势邀请苏秦起身共舞,苏秦见千娇百媚的秀色在前,也珍惜这良辰美景,欣然接受,即刻与孟娣共舞起来。
妹妹孟婷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的乐舞,但心里却隐隐地有些酸意,然而再一想孟氏的大计,连忙又告诫自己一定要抛弃儿女私情。
苏秦与孟娣共舞完毕,两人都兴奋地回到了坐席上,孟娣没想到苏秦一个业余的乐舞人,那么精通于乐舞,对他大加赞赏,两人欢快地干了一杯。
苏秦歇息了一会儿,又让孟婷为自己表演一下当年深深打动自己的《月出》曲,孟婷为尽主人之宜,毫不推辞。
只见她长袖飘舞,身姿曼妙,歌音柔美,真是将《月出》的诗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苏秦看得认真,不觉又痴迷入境。他也不由自主地起身与孟婷共舞,两人身姿配合,动作协调。
在那一刹那间,苏秦竟觉得时光仿佛倒流回去,二人又好像站在当年曲沃陈府的舞台上。
姐姐孟娣看着二人的舞蹈,也深深被打动,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开了眼界。
因为,从舞技上来说,二人之间的配合仍有瑕疵,但从切身的感觉上,显然远胜于一般的舞者,所以更能达到《月出》一曲原有的情境。
两人舞罢,由于太投入而都感觉有些劳累,苏秦见孟婷娇喘微微,他扶着孟婷,走回到坐席上。
孟娣举起杯来,说道:“你们二人配合天衣无缝,堪称绝配,令人动容。来,我敬你们一杯。”
苏秦和孟婷也随着孟娣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苏秦这杯酒是真心实意喝下去的,能够多年后重温当年的一片诚挚无邪的深情,岂不也算是一种幸运?
接下来,孟娣姐妹俩又与苏秦跳了几曲,三个人边舞边饮酒,不觉都有些多了。
到了深夜,姐姐孟娣最先支撑不住了,她倒头睡着了,苏秦就又与孟婷单独共舞和饮酒,到最后,连他们也熬不住了,就躺倒在坐席上,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苏秦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坐起来揉揉眼睛,向四周看看,发现孟氏姐妹都已不在身边。
他想起了昨夜与她们一起饮酒作乐,但是究竟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忘得一干二净。
苏秦心中惶急,发觉自己不由得又犯了多情忘我的老毛病,深恐因为酒后而遗情,与孟氏姐妹狎昵深入,镇不住她们,坏了原来的计划。
第191章 精心预谋
苏秦赶忙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发现它们依然紧贴身上,心想:昨夜大概未与孟氏姐妹发生深入关系吧。这时,他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孟氏姐妹秀色可餐,但正是紧要关头,不是贪恋儿女私情的时候。他下定决心:不犯当年在魏国曲沃、秦国咸阳的错误,那时,对方正是绝色佳人孟婷,现在有加上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姐姐孟娣。
他在穿衣之时,已拿定交往分寸。正在他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无意间眼光扫过了几案,才看到几案上摆着两样小菜、一碗米粥和两块饵饼。
苏秦知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早饭,孟氏姐妹还算是服侍周到,他不客气地享用了起来。
因为不能随便在园子里走动,早饭后,苏秦于是就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接着又回到屋子里看看书简;等到中午时分,妹妹孟婷来到了小院,两人一起吃午饭,边吃边聊,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晚饭时分,姐姐孟娣又过来陪他吃饭,两人说笑一回。
苏秦仿佛没事的闲人一般,可孟氏姐妹却着急万分,不由得心生猜疑。
如此一连过了五天,每次孟氏姐妹问苏秦准备得如何,苏秦都搪塞说还要再考虑。
终于,孟氏姐妹也忍耐不住,她们渐渐地也就不来小院陪苏秦吃喝,只是派人送来了早、午、晚饭。
苏秦心里暗笑,知道孟氏姐妹因有求而热切,目前为止,相交大约还是逢场作戏的成分多一些。
苏秦感觉到等待的时机差不多到了,于是在第五天晚上,当送来两个侍女送来饭菜的时候,苏秦一下子把饭菜打翻在地,佯装很生气的样子。
他喝斥道:“我吃不下去这顿饭,去,叫孟娣和孟婷来,我有话要对她们说。”
苏秦发怒的样子吓坏了送饭来的人,她们头也不敢抬,急匆匆地跑出去报信儿。过了大约一刻钟,孟氏姐妹先后脚赶了过来。
苏秦表情显露出怒火中烧之态,他大声训斥孟氏姐妹为善不终,薄情寡义,又作势要离开桃花园,回去过自己安逸的生活。
孟氏姐妹被苏秦的气势给吓坏了,她们深恐苏秦临阵又开溜,说好的计划又生出变数,所以一个劲儿地解释说是由于太忙,所以怠慢了苏秦,请他谅解。
苏秦说道:“我原是要深思熟虑,唯恐计划有不周全的地方,没料到你们竟然对我有所猜疑,这岂是待士之道。”
他吊二姐妹胃口:“我今天刚考虑成熟如何说服赵侯,正要晚饭时与你们商议,可是你们却都成了缩头乌龟,人影都不见。”
孟氏姐妹闻听苏秦有了好计,深怕他反悔,二人再次给苏秦赔罪,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顶嘴。
苏秦又说道:“这件事关系到你们孟氏的荣华富贵和安危存亡,没想到你们这么不上心,如此怠慢于真心想帮助你们的人,怎能不令人心寒。”
“我待要直接走掉,又念及与你们相识一场的情义,否则,谁还管这摊困难之极的事。”
孟氏姐妹屡次听苏秦说有意脱身,惶恐万分,接二连三地不停说着恭维奉承的好听话。
苏秦见她们二人被自己训斥得俯首帖耳,这才情绪缓和下来。他的本意正是要让孟氏姐妹谨遵自己的命令,生恐她们多生枝节误事,也想让她们将来能为自己的合纵之计尽心出力。
苏秦说道:“我今天已经想好了对策,你们不必多问,只管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是了。我说什么就做什么,不得有半点折扣。”
孟氏姐妹连连点头,静候着苏秦的吩咐。
苏秦又说道:“我要你们将赵侯请到这桃花园中,招待他一番,让他心情欢畅起来。再把我引荐给他,隆重介绍于我,引起他的重视。”
他不客气地说:“然后,你们就全部退下,任务就交给我来完成。”
孟氏姐妹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面露为难之情。
因为要将赵侯请到桃花园已经十分困难,因为姐夫本来就不是个贪恋风花雪月的人。再加上还要让他开心,更有难度。
还有就是赵侯与苏秦单独交谈,谁能保证两人谈得就那么投机?
这些疑问都出现在孟氏姐妹的意念之中,她们还真想问问苏秦为什么这样安排,但苏秦余怒未消,如果继续追问,表明自己仍然怀疑于他,岂不是又要得罪苏秦。
孟氏姐妹思前想后,最后两个人暗中递了一个眼色,孟婷开口说道:“苏公子既然已经有了胜算,我们孟氏全力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就是了,请苏公子放心。”
苏秦冷冷地看着孟氏姐妹,丝毫没有犹豫,说道:“那就请你们尽快安排,今日就开始筹备,一旦有消息立刻通禀于我,不得有误。”
苏秦的话语就像是军队的命令般简单明了,孟氏姐妹还真有些不适应,觉得苏秦怎么和从前大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们有所不知的是,其实这正是苏秦汲取以往游说的教训,精心策划的行动的一部分,不如此难以产生震撼的效应。事情一旦拖下去,就像牛马陷入泥淖一般,挣扎也往往无济于事。
苏秦说完后,向孟氏姐妹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在她们临出门前,苏秦又特意强调一遍:“此事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孟氏姐妹答应了下来,她们出了屋子,心里还有余悸。
想想苏秦的怒气、他的训斥,以及事情的紧要性,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认认真真地想着如何执行苏秦的吩咐。
从前受制于孟婷,今日苏秦希望主动权在手。他第二天又在桃花园等了一天,晚上孟婷就过来告诉一个好消息:后天正是大姐孟娟的生日,孟氏抓住了这个契机,终于有所突破。
孟娟使出千般的温存,向丈夫赵侯赵语提议到娘家过一回生日。在自己爱妃的央求下,赵侯决定,破例陪她一起到孟氏家族的桃花园欣赏歌舞。
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苏秦了。他闻听赵侯两天后就来桃花园,感到天赐良机就在眼前,不能一举成功,怎能甘心?
第192章 顶级游说之策
苏秦快速想明白了游说赵侯的步骤后,问起孟婷后天晚宴的所在。
孟婷告诉苏秦,桃花园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大型的厅堂,将来的宴会就安排在那里。
苏秦于是就让孟婷精心地布置好房间,将赵侯随行的人安排到他处,只留下孟氏家族的亲信在场,并预留下给自己的坐席。
苏秦唯恐言之不尽,有所闪失,又将细处与孟婷核对了一遍,这才内心稍稍安稳下来。
到了赵侯前来桃花园出巡的哪一天,桃花园从下午起,就谢客不纳,园内处处张灯结彩,悬挂彩带,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傍晚时分,赵侯携着爱妃孟娟,乘坐着君侯的辇车来到了园中。
孟氏家族的老人们在门口迎接,赵侯下了辇车,一众人跪拜在地,赵侯与大家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在孟氏姐妹的引导下,前往观赏歌舞的地方。
他一路上见到桃花园中张灯结彩、红红火火,心情大为畅快。
赵侯入屋就坐后,侍女们端上了酒菜,歌舞伎们排列好队形,晚宴和歌舞表演就正式开始了。
孟氏姐妹给赵侯安排的大多是武舞,锣鼓齐鸣,节奏明快,十分热闹,赵侯看着歌舞场面,显得很是兴奋,一连饮了好多杯酒。
赵侯无意间看到了自己身边有一个空着的席位,很是好奇,就问孟氏姐妹,这是为什么人预备的?
孟婷答道:“一位神秘嘉宾,当代绝世才俊,他正在往这里赶来,你一会儿便知。”
赵侯听了,“咦”了一声,不由得有些期待,想到:“来人是谁,怎么这么大的派头,连国君的宴会都迟到?”
赵侯记挂在了心上,一边观赏着歌舞,一边等着见到来人。
直到歌舞进行了五个曲目时,苏秦才出现在房间的门口。
孟氏姐妹看到苏秦出现,连忙起身前去迎接,显得十分地看重苏秦。
苏秦就在她俩的引导下,来到了自己的坐席。他稳稳当当地坐好后,才向身边的赵侯抱拳拱手,行了一礼。
孟氏姐妹又赶紧向赵侯介绍苏秦,孟婷说道:“这位是鬼谷先生的弟子苏秦先生,与我相识多年,才气无双,文韬武略无所不精。”
她语带幸运之气地说:“这回他到了邯郸,正好与我遇上,我就想着给你引荐一下,说不定还能有益于赵国。”
赵侯也早听说过苏秦的名字,人们对他的评价毁誉参半,赵侯当然也希望多多延揽人才,可是从没有想到过相邀此人到赵国为宾。
今日,苏秦与他恰巧相遇在同一宴会上,当然,他还是要表现出对人才的尊重的。所以,赵侯向苏秦点了点头,算是礼让一下。
此时,第六场歌舞进行到**的时候,男男女女的舞伎在台上来回穿梭和跳跃,很是好看。赵侯感慨道:“真是笙歌一堂,盛况非凡呀!”
苏秦看了一眼赵侯,不冷不热地朗声来了一句:“以我看来,如果君侯不尽快做立储决断,这载歌载舞、升平景象,不过也是昙花一现、好景不长。”
赵侯听苏秦开口说话,原以为是附和自己的话赞美现场的表演,不料听到的却是十分刺耳的话语。
他愣愣地看着苏秦,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赵侯想要求证一下,所以就问道:“苏先生远道而来,一定是有所赐教于寡人。为何你看到这热闹景象,却说是好景不长呢?”
苏秦回答道:“我来在这邯郸城,听人说君侯至今仍未立储,而觊觎君位者甚众,所以为你担忧。”
“君侯不见那齐桓公因为在立储上不断犹豫和反悔,一旦晏驾,五子夺位,轮流争坐君位,他最后竟然落得无人收尸,蛆虫遍身,齐国也一蹶不振。”
“一代霸主尚且如此,其他人更是可想而知。”
赵侯赵语不听则已,一听就被骇得呆坐在那里。这时,刚好一曲歌舞完毕,苏秦连忙向孟氏姐妹使眼色,孟氏姐妹就将厅堂上的人慢慢劝了出去。
厅堂中只留下赵侯和苏秦两个人,赵侯又问道:“如此说来,苏先生认为寡人应该尽快立储,以免死后纷争,扰乱了赵国的秩序?”
苏秦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不仅要立储,而且要快立,越早就越突然,越让那些有野心的人绝望而放弃争夺的计划。”
他斩钉截铁说:“此所谓出其不意而制胜之策!”
赵侯想了想,恍然大悟,明白了尽快立储的重要性,此际,他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感到虚弱,说不定哪天就会晏驾而去,可不是要抓紧时间嘛!
赵侯开始对苏秦刮目相看,也打心里感激苏秦,提醒自己立储这个重要的国策。
赵侯说道:“谢谢苏先生赐教寡人,寡人明白了立储的紧迫和重要。可是寡人对此还没有考虑好,一时难以决断啊。”
苏秦了解赵侯犹豫什么,但是他要引导赵侯自己说出来。
因此他就问道:“我不知君侯感到困难之处是什么,也许我还能提点小小的建议,当然听与不听,全凭君侯自己决断。”
赵侯也正想听听苏秦的意见,他就直言道:
“先父在世时,特别喜欢寡人的弟弟宣阳君赵运,屡次动了将君位传给他的念头,可是最后还是为了江山社稷,将君位传与寡人。”
赵侯无奈说:“先父临终之际,使劲儿握着我的手,眼睛盯着宣阳君,仍然心有挂念。寡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每次都泪流满面。”
他感慨道:“我又何爱乎君位,将君位传给宣阳君才能心安哪。”
苏秦听到赵侯终于将心事和盘托出,知道事情的转机也就来了。
他说道:“我听说赵国出产一种名贵匕首,名叫徐夫人剑,不过天下还有与之相比毫不逊色的一把匕首,甚至名气更大,不知你是否听说过?”
赵侯听苏秦未直接回答自己的疑问,而是说起了宝剑的事情,有些诧异。
他想了一下苏秦的问题,试探着回答说:“如果寡人没有猜错的话,先生所指的应该是吴国的鱼肠剑吧。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宝物。”
苏秦点了点头,说道:“君侯博闻多识,令人佩服。不过,这鱼肠剑后藏着一个凄惨的故事,想必君侯也应该是听说过的。”
第193章 前事之鉴
苏秦向赵侯提起的鱼肠剑故事,当时已尽人皆知,赵侯赵语何尝不知这段曲折往事:
当年吴王寿梦喜欢小儿子季札,临终嘱咐大儿子诸樊:君位兄弟相传,一定要到季札为止。
可是传到了三弟余昧那里,却传不下去了。余昧死后,他的儿子吴王僚即了位。
此举引起了诸樊儿子阖闾的不满,最后阖闾引来刺客专诸,藏刃于鱼腹,一举击杀吴王僚,酿成惨剧。
鱼肠剑的名号也是由此而来。
赵侯是个明白人,知道苏秦以鱼肠剑的故事作事例,正想说明现在赵国的情形,这个故事妇孺皆能议,只是今天苏秦嘴里说出来,其中触目惊心的情景,更令人惊骇。
赵侯像是请教苏秦,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言道:“苏先生的意思:寡人如果传位于小弟,极有可能再次酿成惨剧,结果对谁都不利?”
苏秦十分肯定地回答:“不是可能,而是必定发生!”
“因为既然宣阳君可以继位,可继位的人选太多了,君侯的儿子和其他兄弟哪个不摩拳擦掌,那时宣阳君还有安稳日子过吗?”
“这正所谓‘欲利之反而害之’,万望君侯三思。”
赵侯此时哪里还敢再三思,他已经打定主意,君位绝不兄弟相传。毕竟,没有一个君王愿意死后为害兄弟和子孙的。
赵侯又接着倾吐其他方面的顾虑,他说道:“寡人有五个儿子,可是至今未立太子,他们之中选择一个人也难决断。”
他为难地说:“如果依据年长顺序,当然是大儿子继位为好,可是当今乱世,赵国非得有一个能力极强的君主才行,否则,难免风雨飘摇。”
苏秦知道下一步任务,说服赵侯立赵雍为储君,又摆在了面前。
他一步一步来,慢慢地渗透,说服赵侯传位给赵雍。苏秦建议道:“既然君侯未立太子,是不利因素,也是有利因素。”
赵侯闻听有利因素,变害为利,岂不是大好事一桩,不禁竖起了耳朵来听。
苏秦接着说:“不利之处在于难以避免钩心斗角,有利之处在于您还有机会选择更合适的人选。”
他侃侃而谈:“选择储君,当然年龄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可是君侯刚才所提到的特殊情况,也不能不考虑,因此,我倒觉得,不妨换个角度考虑一下,如果君侯以他们的个人能力作为标准,又当如何?”
赵侯所思所想何尝不是如此,他听到苏秦说出的依据个人能力选择储君,眼前为之一亮。
但赵侯也是有顾虑的,他说道:“苏先生所言的确有道理,也符合赵国的实际需要,然而,如果废长立幼,岂不是又要乱了规矩,惹出大的祸乱吗?”
苏秦见最棘手的难题摆在面前,不由得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然而又语气坚定地说道:
“废长立幼,确实是传位之大忌,可是,既然君侯都未立太子,何来废长一说,君侯所做,不过是立储君而已。”
他一点一滴地渗透说:“我所知道的,即便在赵国,也是有以能力为标准选择储君的先例的啊。”
“先君赵简子遭遇晋国世家智氏所迫,领土难保,多亏他选择了最为贤明而身份最低的赵襄子继位,才转败为胜。”
“赵襄子一举击败智伯,瓜分智氏领地,又北拓代地,才有了今天的赵国。今日的赵国时局与当初何等相似,难道君侯还要过多犹豫吗?”
赵侯一字不落地听罢了苏秦的一席话语,感到豁然开朗。
他激动对一拍大腿,说道:“寡人谨受教诲!寡人现在才算是完全明白了,立储之事不再犹豫。”
“寡人的五个儿子中,三子赵雍最贤明,又有魄力,储君非他莫属,寡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就这么决定了!”
苏秦听到赵侯的话里,连说了两次“不犹豫了”,知道他主意已拿定,赵雍继位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时,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苏秦帮助赵侯确定了储君人选,赵侯当然是感激万分,他当即就决定厚赏苏秦。
他说道:“苏先生一席话,令寡人茅塞顿开,寡人受益匪浅。寡人暂且赏赐你百金,其他封赏容日后再补上。
赵侯说完后,就向屋子外面喝令道:“来人。”
王室侍卫和宦官听到了喝令声,忙着进到屋子里听命。孟氏姐妹不知事情进展如何,也跟着进屋察看情况。
当她们听说要赏赐苏秦五百金,知道事情进展顺利,姐妹们望着苏秦,用眼神问询苏秦成功与否。
苏秦也目光坚定地对看着她们,用力点了点头,孟氏姐妹心中大喜过望。
她们之前对此哪里有十足的胜算?不过是在苏秦的引导和促逼之下,带着疑惑一步步地走来的。
今日竟然见到成功的曙光,哪能不激动和欢喜。
苏秦见孟氏的事情有了结果,又连忙说起了自己的合纵大计。
他劝说赵侯道:“君侯是当世难得的有为之君,意欲在强盛国家上做些大事。”
“依我看来,赵国若想得到安定的发展,就一定要与东方的诸侯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野心勃勃的秦国,这是赵国长治久安的根本大计,请君侯认真考虑一下合纵的策略。”
赵侯尽管又认真地继续倾听苏秦的话语,但此时他的心思全在何时封立储君,以及如何告知赵国臣民等迫在眉睫的事情上,哪里还能分心去关心苏秦的合纵之策。
赵侯虚与应付地说道:“苏先生所言合纵之策,确实有些道理,且容我日后仔细想想。想清楚了,我自会与你商议。”
苏秦发觉赵侯竟然有些心不在焉,他想:“今天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功,目前已经让赵侯信任了自己,向成功迈进了一大步,合纵的事情日后再慢慢渗透吧。”
“相信有了赵侯对自己的良好印象,说服赵国采纳合纵策略,应该是水到渠成。”
苏秦想到这里,就停口不言合纵之策,转而与赵侯聊了一些历史掌故等其他方面的事情。
第194章 为他人做嫁衣
赵侯由于心里着急,赶着回到宫中布置立储的事情,所以很快就下令起驾回宫。
孟氏姐妹与家人一起,将赵侯送出到门外一里多远。
两姐妹快速赶回到桃花园中,此时,看到苏秦已经不在刚才欣赏歌舞的厅堂中。
二人又急急忙忙往苏秦的住处寻来,果然在那里找着了苏秦。苏秦此时正斜倚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孟氏姐妹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过程,但是又怀着不安,于是,在门外试探着轻轻地问:“苏公子可否来厅堂一叙?”
苏秦应了一声,倒并无拒绝之意,他随即来到了厅上。
不等孟氏姐妹发问,苏秦就简明扼要地介绍了说服赵语的过程,孟氏姐妹仔仔细细听罢,不由自主地拍起手来,神情很是激动。
她们孟氏家族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两姐妹情绪难平,又是欢呼雀跃起来,又是击掌相庆。
欢笑了好大功夫,她们再看看苏秦,只见他好像无精打采的样子。
苏秦一方面是给累的,因为说服赵侯是一个高度紧张的过程,其强度之大不亚于在战场上厮杀一番;另一方面,苏秦自己的合纵之策反而给耽误了,他难免有些失望。
孟婷问苏秦道:“苏先生看起来状态不是太好,一定是刚才的事情令你劳累了吧。”
苏秦点了点头,答道:“此事看似轻松,可实际上却太伤神,如若不是按照我的步骤一步步推进,恐怕很难有今天的效果。”
他向孟氏姐妹祝贺:“现在你们也可以放松一下了,此事大局已定,你们就静等着好消息吧。”
孟氏姐妹其实还有很多的疑问:比如为何要将赵侯请到桃花园,为何要中途才引荐苏秦,等等,但她们担心苏秦再次发脾气,所以,强压住了疑惑。
两个人都以倾慕的眼光看着苏秦,打心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秦已然向姐妹俩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转身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孟氏姐妹也不敢再惊扰他,所以苏秦踏踏实实地睡到了天光大亮。
第二天,苏秦已不必再像从前那样隐居起来,随性在园子里漫步,他将桃花园的风景完整地欣赏了一遍,对此地爱不释怀,真想就此买下来,成为桃花园的新主人。
然而孟氏家族是邯郸城的豪族,岂是轻易出让的。一直逛到午饭时分,苏秦正在小径上徘徊着,此时见到孟婷从远处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苏秦以为事情有了变故,望着从远处前来的孟婷,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谁知孟婷到了近前,笑逐颜开地说道:“苏公子,立储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姐夫上午颁布了诏令,三日后,在宫里举行封立赵雍为太子的大典!”
苏秦尽管早知此事铁板钉钉,但听说正式下诏的消息,还是特别高兴。
他对孟婷说:“我昨夜就确定赵侯不会再犹豫,反而会急不可耐地推进,果然如此。”
孟婷兴奋异常,言道:“我很好奇,苏先生给我姐夫说了些什么话,竟然将他顽固的想法给改变了,而且还确定三子赵雍为储君,真是太神奇了!”
苏秦微微一笑,答道:“这就是我的秘密了,你要想知道,就去问你的姐夫去吧。”
孟婷见苏秦保密,就拉着苏秦的胳膊撒娇,一定要让他告诉自己。苏秦却颇为神秘地只是笑,不言语。
到了晚饭的时候,孟娣也赶来了,她也和孟婷一样兴高采烈,三个人一边饮酒,一边畅谈,欢天喜地地过了一夜。
赵侯宣布封立赵雍为太子,可气坏了奉阳君赵成,原本的拥立弟弟为储君的计划全部泡了汤,事情几乎在一夜之间完全变了样。
正如苏秦所说的,突然颁布的诏令打碎了很多宗室子弟的幻梦,彻底消除了他们的觊觎君位之心。
奉阳君打探赵侯前几日的行踪,得知他到过桃花园,知道仍是孟氏家族背后搞鬼。
故而,奉阳君就带着气头,来到桃花园,要见孟氏姐妹。孟氏姐妹这时已经是太子的姨母,对奉阳君也毫不客气,她们连面都不见,装作不在园中。
奉阳君没见到孟氏姐妹,就在园子里要了一个房间,以欣赏歌舞为名,向歌舞伎和侍女等人打听前日里赵侯光顾桃花园时的情景。
他一问之下,立刻就明白发挥关键作用的人物正是洛阳人氏苏秦。
奉阳君当然也知道很多苏秦的底细,包括他在洛阳城的名声、他的合纵主张等。
奉阳君心想:“你坏我的好事,我也让你在赵国立不了足。”
于是,奉阳君就向赵侯上了一道长长的奏章,历数苏秦的种种“劣迹”,以及他的主张的荒谬。
赵侯本想再召见苏秦,可是看到这道奏章,只得作罢。因为他刚刚打破了身为国相的弟弟赵成的如意算盘,不能再接着重用他最讨厌的人啊。
苏秦在客栈里左等右等都不见赵侯的召见,心急如焚,他就让孟氏姐妹想办法打听内情。
消息很快就传来,苏秦当时就愣住了,这个变化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没料到赵侯竟然对合纵之策兴趣索然,也没想到会激起奉阳君如此强烈的报复心。
苏秦后来仍然不死心,又让孟氏姐妹亲自到宫中见赵侯,问起他对合纵之策的真实想法。
孟氏姐妹回来后,告诉苏秦简单明了的一句话:“有奉阳君在,此事难办!”
苏秦听后,明白留在赵国难有出路,只能着手谋划到其他诸侯国发展。
他想到:“连赵国都容不下自己,那齐、魏、楚等传统强国就更不必去想,立刻受到重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离赵国最近的更偏远的一些的国家就是燕国了,何不再到那里试试?”
苏秦告诉宁钧和吴景:“三人即日启程,离开邯郸,奔向燕国的蓟都。”
吴景一听,头摇得想拨浪鼓一般,说道:“我们这不是越走越远了吗,成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这可不是个好去处。”
吴景半个多月来一直在归鸿客栈闲呆着,宁钧还有点雅兴,到桃花园中欣赏一下歌舞,或者去邯郸城的热闹之处逛逛。
吴景一方面对歌舞实在提不起兴趣,另一方面也心疼钱财,所以过得很没滋味。现在让他到一个离老家洛阳几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心里当然老大不愿意。
第195章 小钱难倒好汉
苏秦见吴景对远赴燕国有意见,劝说他:“看似边缘的地方,却可能有更多的机会。”
他苦口婆心道:“别人不去那里,我们去。如果成功了,有了基础,我们再转回到中心地区,一个一个台阶迈向预期的目标。”
苏秦给大家吃定心丸,讲起往事:“你们别担心,我曾经游历过那里,还见过燕国的国君。那里其实一点都不偏僻,甚至比中原地区的小国更繁荣。”
吴景仍然瞪着一双环眼,眼神中满是疑惑。
宁钧本来就与吴景不和,他不耐烦地对吴景说:“你到现在还三心二意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既然你觉得出来是受罪,谁又稀罕你跟着。”
吴景气得眼睛瞪得更大,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们啊,要不是我家主人强迫,我宁可在洛阳城里穷死,也不愿随你们,追求什么根本就没影儿的合纵功业!”
苏秦见两个人又争吵了起来,就向宁钧使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宁钧转身去收拾行李去了。
吴景则气呼呼地坐在那里想心事。苏秦又催促他去整理携带的物品,吴景这才慢吞吞地去了。
苏秦等三人收拾好东西后,已经是日过正午,三人用过午饭,即刻动身前往燕国。
到了晚间,三人到达了易水河畔。渡过河去,又前行了大约十里多路,他们找到路边的一家临时客栈,住宿在那里。
用晚饭的时候,吴景和宁钧再次发生了口角。吴景总是唠唠叨叨地抱怨个没完,宁钧忍不住大骂起来,说他鼠目寸光、呆头呆脑、毫无见识等等。
吴景嘴笨,跟不上宁钧的速度,所以在口角中吃了大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苏秦见吴景总是没完没了地发牢骚,对他也非常不满,所以宁钧痛斥吴景,他也懒得再插手,任由事态发展。最后,宁钧骂够了,才停歇了下来。
第二天,苏秦还未起床,宁钧就在外面使劲儿地敲门,苏秦连忙起身去开门,宁钧慌乱地冲到了房间里。
苏秦见他衣服都没穿好,坦胸露腹,很是狼狈。
宁钧着急地对苏秦说:“苏先生不好了,吴景不见了,八成是偷偷溜走了。”
苏秦听后,不敢完全相信,他说道:“没准儿他提早起床去喂马或归置马车去了吧,他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跑掉呢?”
宁钧却十分肯定:“我昨天就看那小子不对劲儿,他那么不情愿追随你到燕国,怎么会积极地去喂马?一定是乘机开溜了。”
苏秦连忙穿好衣服,和宁钧一起到停放马车的场地去看。到了那里,两人都傻眼了: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
他们又到客栈外面,向四周张望了一番,附近也没有吴景和马车的踪迹。
宁钧一拍大腿,后悔说:“都怪我没看管好这小子,昨天已经怀疑他要离开,但是仍然让他顺利跑掉。”
苏秦劝他:“离开就离开吧,让他跟着我们,他受罪,我们也受罪,不跟也好。”
苏秦忽然想到了吴景负责他俩的后勤,钱财都由他来保管,他离开了,东西是否还在?
二人又急忙跑回到客栈里,搜寻吴景负责保管的钱财,哪里还在客栈里!大概都被吴景给卷跑了,包括赵语所赏赐的百金。宁钧气得大骂吴景缺德。
吴景携带着钱财溜走了,苏秦和宁钧两人搜遍了衣服,找出了二十多文铜钱,都不够支付客栈的房钱和饭费。
两人都傻了眼,真是几文钱难倒英雄汉,他们纵使再有高强的本领和宏图大志,可是就是应付不了眼下这小小的困局。
苏秦和宁钧两个人就到客栈的账房处,找到了掌柜先生,与他协商,请他网开一面,减免房费,容二人日后再补上房费和饭钱。
掌柜先生见他俩的穿着也不像是付不起房费的人,担心二人使诈,就对二人的请求置若罔闻,轻易不松口。
苏秦和宁钧就这样被困在了客栈的账房处,他俩的行李都收拾停当,随身带在身边,只要掌柜的松口,两人就尽快离开。
然而,掌柜的就是不答应减免。苏秦和宁钧也不愿意强行开溜,那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苏秦无奈,只能重新打开包袱,拿出了一件锦绣袍子,递给掌柜先生,请他给估个价钱,冲抵所欠客栈费用。
掌柜先生盯着他们观察,发现包袱里还有其他的值钱东西,于是起了贪心,说道:“区区一件袍服恐怕还是不够,还得再添加一些才行。”
宁钧大为光火,厉声骂道:“连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件锦绣袍服少说也得五金,足以付你十天的房费和饭费,你未免也太贪婪了吧。”
掌柜先生将手一摆,说道:“那你们就拿钱来付费用吧,我也没有其它办法。”
他说着,转过脸去,假装整理账目去了。
苏秦和宁钧明白,这家客栈本来就是建在路边,供赶路之人临时歇脚的,周边再也没有其它店铺,他俩即便去卖随身物品,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苏秦长叹一声,弯腰拾起了自己的包袱,解开绳带,准备再掏一件东西出来抵债。
然而,他们也不知那掌柜狮子开大口,要多少东西才满足。
宁钧意欲发作使横,手已经摸到了剑柄,苏秦用眼神制止了他。因为他俩毕竟不是强盗或流氓,住店付钱,天经地义。
如果这一次拔剑相向,难保今后不再次耍横赖账,那他们岂不是连最后的原则都失掉了。
习武目的是强身自卫,绝不能用在道义之外。
因此,苏秦尽可能地隐忍着掌柜先生的不尊,还是要和平了结眼前的麻烦。宁钧则气得直跺脚,但又无计可施。
苏秦和宁钧的窘境被同在账房的一个车夫看在眼里,他本来也是要结算费用,离开客栈,可是苏秦两人与掌柜先生僵持不下,一时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他就等候在他们旁边。
车夫见掌柜先生贪得无厌,也十分生气和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