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试药
王氏牵着盛思颜的手,沉稳地走入安和殿大殿深处。
盛思颜低眉垂目,紧紧地跟在王氏身边,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东张西望的心情。
“太后娘娘,盛七爷的妻室和女儿带到。”姚女官上前说道。
太后笑着朝盛思颜招手,“咦,你是盛家的孙女?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盛七爷的家眷居然是王氏和盛思颜!
郑素馨猛地瞪大眼睛,一只手抓住胸口的衣襟,似乎十分吃惊的样子。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盛思颜和王氏,还真就是盛家嫡系!
她明明让吴长阁去好生查探过的,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到呢?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盛思颜在想容女学的入学考试中考了那一片地区的第一名。卷子送到她这里后,她就让吴长阁去求他爹查一查这盛家母女的底细,看看是不是跟神农府盛家的嫡系有关。吴长阁告诉她,吴老爷子查过了,说就是姓盛而已,跟神农府盛家没关系……
郑素馨心头升起一片疑云。——恩师对她恩重如山,她可要小心谨慎一些,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钻了空子……
盛思颜听见太后唤她过去,悄悄抬头,看了看上首的方向,对着那上首凤纹宝座上的女子露出一个怯怯的微笑。——非常符合她现在的村姑身份。
一道冰冷的视线打斜里横过来,落在盛思颜面上。
盛思颜情不自禁打个寒战,目光不由自主往那道视线的方向瞥了过去。
原来是周怀轩这座大冰山!
盛思颜在心里偷偷做个鬼脸,忙收回视线,对上首凤纹宝座上的太后福了一福,然后走过去。
站在太后面前,盛思颜半垂着头,并不敢直视太后的面容。她知道,在这大夏皇朝地位最高的女人面前,她那点小聪明,还不够看的,所以她很识时务地没有做出头鸟,表现得越胆小越怯懦越好。
果然太后问了盛思颜几句话,就对她毫无兴趣,挥手让她下去,又叫过王氏寒暄几句。
王氏还是应对有度,颇有大家风范,比盛思颜强多了。
太后对这一家人的印象很不错,点头道:“只要你们能让皇帝有起色,哀家可以既往不咎。”又对一旁的盛七爷道:“盛七,你的药煎好了吗?”
盛七爷也有些惴惴不安,闻言忙拱手道:“马上就好了。”
太后看向郑素馨:“郑宜人,如何试药?”
郑素馨将审视的目光从盛思颜身上收回,笑着道:“还请姚女官去把试药的大白拎过来。”
大白就是试药的兔子的名字。宫里养了好多只,每一只都叫大白。
盛七爷看着那只拎过来的肥白的兔子,心疼地直抽抽。
“您把这药喂一勺给大白吃。”郑素馨彬彬有礼地道。
盛七爷叹口气,揭开了药盅的盖子。
一股药味飘出来,跟别的药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这宫里的人都闻惯了,不以为意,看着盛七爷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小勺出来,然后喂到那试药的兔子大白嘴里。
盛思颜看着盛七爷给那大白兔子喂药,觉得浑身都难受。——这药里可是有她的血啊!就这样给兔子喝了,真的好吗?=_=
因为那一天从那条过山风的毒腺里取出来的毒液实在太少,加上放了几天之后,又干枯蒸发不少,盛七爷担心不够用,想起来盛思颜被过山风咬过,伤口里必定还有过山风的余毒,就让她把伤口里的毒血挤了一点出来,和毒液混在一起。
盛七爷这一次带来的唯一一味药,其实就是混了盛思颜的血液和过山风毒液的混合液。
大殿里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试药的兔子大白。
没有人注意到,周大将军的嫡长子周大公子,此时的脸色突然变得比雪还白。他抬起手,捂在自己的鼻子上,努力屏住呼吸。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闻到,那药里有股甜香,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觉得嘴里越来越渴,像是在沙漠里寻找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看见一股清泉在不远的地方出现,却不能跑去狂饮,只能眼睁睁看着……
试药的兔子大白蹲在桌上,红红的圆眼睛看着众人发呆。
盛思颜好奇地问:“这是不是就没事了?”
她的话音刚落,那试药的兔子大白就扑通一声,直挺挺往后仰躺,倒在桌上。它的四肢朝天蹬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郑素馨走过去瞧了瞧,大声道:“有毒!这药毒死了大白!”
太后顿时震怒,翻脸道:“来人!”
安和殿内一片混乱。
脚步声、叫喊声、呼喝声,乱成一团。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周怀轩实在受不了了。他深棕色的眸色变得越发黑沉,背上冒出一阵阵虚汗。
那股难以抗拒的甜香越来越明显,似乎渗入了他的肌体,热气蒸腾,肺腑难捱。
周怀轩终于抗拒不了,他眼里只有那一碗放在桌上的药。他大步走过去,所过之处,衣带飘然,带起一阵寒风。
他走向了那碗药,一把端起来,仰头汩汩喝下!
“轩儿!”周大将军发出撕心裂肺地一声喊,扑了过去,却已经迟了,周怀轩已经喝完了整碗药。周大将军难以相信,自己的嫡长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下这碗剧毒的大药!
郑素馨美目流转,飞快地睃了周大将军一眼,不无苦涩地想,他……居然心里还是有着这个大儿子……
周怀轩却放下药碗,啧啧夸道:“好药!”声音润滑如上好的金丝绒缎子,醇厚香浓。
大殿里的人静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周怀轩,等着他如同那试药的兔子大白一样,仰头倒在地上,就此死去。
可是他们等了好久,周怀轩都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他的脸色甚至渐渐红润,不是刚才那玉石一样的惨白。
太后见了这幅情形,缓缓伸起一只手,阻止外面的御林军冲进来。
盛七爷马上甩脱过来抓他的内侍的手,大声对太后道:“太后娘娘,您看,这药不会毒死人的!”
郑素馨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反驳道:“可是,试药的大白确确实实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盛思颜想到了那条眼镜王蛇,那条咬了她的倒霉的眼镜王蛇。她没死,蛇死了……
跟现在的情形真是出奇地相似。试药的兔子死了,喝了大半碗药的周怀轩却没事……
盛思颜甩了甩头,努力不去将这两者联系起来。何况她知道,就算她说出来,除了盛七爷和王氏,这大殿里没人会信她的话。
她现在要做的,是帮她爹盛七爷洗清“企图用毒药毒杀皇帝”的罪名,这也是要挽救自己和娘亲的小命。
“太后娘娘,这药没毒。您看,周大公子吃了就没事。”盛思颜清亮的声音十分清晰悦耳。
周怀轩背着手,定定地看着大殿外的天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可是,试药的大白确实是死了,这也是事实。”郑素馨看也不看盛思颜,径直对太后说道。
太后恢复了淡然的面色,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娥眉轻蹙,目光落在盛思颜身上。
盛思颜看了那死去的兔子一眼,道:“试药的大白是死了,但是请问您如何能证明它是被药毒死的?”
郑素馨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她转过身,看着盛思颜道:“小姑娘要诚实,不要企图狡辩。——大家都看见大白是吃了药之后才死的,难道不是被这药毒死的?”
盛思颜暗道,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她微笑着抬头,看着郑素馨,缓缓地道:“那可不一定。再说,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的。”
※※※
明天就上架了,好忐忑。请大家支持正版订阅,还有粉红票神马的,多多益善。上架第一个月,粉红30就加更~~~
……
第43章 巧辩
“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的?”郑素馨缓缓重复着这句话,深深地看了盛思颜一眼。
“正是。这试药的兔子大白喝了药就死了,但是周大公子喝了那药却没事,而且,周大公子喝的剂量比大白喝的多多了。总不能剂量少的是剧毒,剂量多的才是良药吧?郑大奶奶,您也是我祖父的关门弟子,不会有这样错乱的想法吧?”盛思颜也跟王氏学了五年的盛家医术,对此胸有成竹。
所谓量变才引起质变,不可能量少的比量多的毒性还大。
郑素馨也有些不确定了。她看了看死去的兔子大白,又看了看在旁边背着双手,神情冷漠的周怀轩,双唇翕合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太后好奇地问道。她现在开始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兴趣了。
盛思颜知道引起了太后的注意,有些头皮发麻,但是和眼前马上就要被砍头的局面相比,她还是选择站出来。现在还退缩,她就不是“韬光养晦”,而是脑残透顶!
“太后娘娘,依我的小见识来看,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试药的兔子,不是死于这碗药,而是死于别的东西。”盛思颜指出了另一个可能。虽然只是可能之一,但是她在言辞中巧妙地将这个“之一”,说成是“唯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洗刷盛七爷“企图用毒药毒杀皇帝”的罪名。
更何况她也不是无端捏造。
因为有周怀轩这个当众喝了药依然活着的人活生生站在大殿里面。
这个事实,胜于万千雄辩。
这也是郑素馨过不去的一道坎。
她无法一口咬定,那药一定是有毒的。
而世人的认知中总是有错觉。
一旁的姚女官很是见多识广。博闻强记,再说她一直跟郑素馨暗暗较劲。闻言也帮着盛思颜说话:“这话说的极有道理。臣女知道大理寺曾经审结过这样一道案子。有一家的儿子死了,都说是他伯母毒死他的。因为他死之前,正在伯母家吃饭。吃完饭就死了。但是这家的伯母拼死喊冤,绝不肯承认是她毒杀了侄子。一般情况下,这种人证、物证俱在的案子,是很好审结的,但是这个伯母在牢里撞墙而死,临死留下血书喊冤,不肯认罪。审案的是咱们大夏皇朝有名的王青天王之全大人,他见了血书之后。心生疑虑,重新查了下去。结果发现,确实不是那伯母杀的,而是那孩子的继母。她在那孩子去伯母家吃饭之前,就给他吃了一味药,那药和伯母家的一味菜肴混在一起,就成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之药。那伯母的冤屈才得以洗刷。”
盛思颜听得愣愣地,她可不想死了再洗冤啊!——要洗现在洗,等到人死了。再洗有什么用?
果然太后听了缓缓点头,道:“确实有这么个案子,哀家也有印象。”
盛思颜精神一振,忙道:“姚女官果然是太后娘娘的精兵强将!只有太后娘娘这样厉害的人。才能慧眼识英才,挑到姚女官这样厉害的女官!”
这一番谀词如潮,一拍就拍两个人。盛思颜年岁小。说话又语气朴实,纵然是奉承话听多了。太后和姚女官还是听得十分入耳。
郑素馨在心里暗骂盛思颜果然是巧舌如簧的马屁精……
周怀轩也淡淡瞥了盛思颜一眼。
盛七爷和王氏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盛七爷道:“太后娘娘,这兔子大白的死因。可以另找人来查验,但是这药有没有毒,应该不是问题了吧?”
要说试药,兔子可以试,人也可以试。
其实大夏皇朝以前都是用人来试药的,但是郑素馨跟着盛老爷子入宫几次后,说这样太残忍,还是用动物来试药比较好。
盛老爷子因此很是赞赏她的仁慈之心,跟夏明帝说了,采纳了她的提议。
所以宫里的药房才开始养试药的兔子。
现在试药的兔子是死了,但是试药的人——周怀轩周大公子,却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这药有没有毒,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太后缓缓点头,道:“那就给皇帝试一试吧。”
盛七爷看向那碗,赫然发现里面一滴药都不剩了,顿时黄了脸,对周怀轩苦笑道:“只是试药而已,你不用把整碗都喝了吧?”
周怀轩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他当时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别说是那碗里的药,就连沾着一点淡淡芳香的碗他都差一点吞下去……
“既然药没了,再煎一碗就是了。你不是有方子吗?”姚女官笑着提醒盛七爷。
盛七爷更是苦笑连连,对太后拱手道:“不瞒太后娘娘,过山风难觅行踪,我们是机缘巧合,才偶尔得到这一点点过山风的毒液,都放在刚才的药里面了。”然后他看了看死去的兔子大白,还有站着岿然不动的周怀轩。
太后站了起来,惊讶地道:“没有了?就那么一点点?”
盛七爷点点头,“过山风的毒液价愈黄金,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怎么办?难道就治不了了?”太后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郑素馨咬了咬下唇,笑着道:“不会就这么一点吧?盛七爷,您还是都拿出来吧。不然的话……”她的声音顿了顿,明显是在提醒太后。
太后明白过来,也虎着脸道:“郑宜人说得对。盛七,哀家警告你,赶快把所有的过山风毒液都拿出来,给皇帝治病!不然的话,哀家砍你们全家的脑袋!”
盛七爷没法子了,深吸一口气,道:“太后娘娘。你就算是砍了我盛七全家的脑袋,我盛七也是这句话。真的是没有了。”
过山风的毒液药效比一般的毒蛇毒液强多了。这是装也没法装的。
盛思颜听了大急,她可不想再死一次……
踌躇间。盛思颜小声说道:“爹,您不是说,没有过山风的毒液,用别的毒蛇的毒液,也可以吗?”
太后一怔,下意识问盛七爷,“是吗?”
盛七爷点点头。他带着方子回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想过能得到过山风这样剧毒蛇的毒液做药引,原本的药引。是比较容易捕捉到的一味毒蛇的毒液。
“就是效果不如过山风毒液。”盛七爷叹息道。
“有何不如?”太后问得很仔细。
“如果是过山风的毒液做药引,在下可以保证,陛下吃了之后,能够醒过来,甚至可以慢慢坐起来,还可以说话。但是没有过山风的毒液,最多只能维持陛下的生机,想要苏醒,说话。甚至行动自如,是不可能了。”盛七爷惋惜地道。真可惜,差一点点,他们盛家就能洗雪沉冤了。
盛七爷相信。他爹的那桩案子,最关键的人其实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夏明帝。只要他醒过来,一定会真相大白。
盛七爷是怎么也不信。他爹盛老爷子,会给皇帝陛下“吃错药”!
“这样啊……”刚才有些紧张的太后却一下子轻松下来。盛七爷的话。其实正合她意。
“那就找别的毒蛇毒液代替吧。只能一步步来。”太后做了让步。
盛七爷便再去煎药。既然不用过山风的毒液,那一般毒蛇的毒液。宫里的药房都有准备,不用他从宫外带进来了。
很快药煎好了,盛七爷又端了过来。
太后径直带着他们去夏明帝住的殿房。
夏明帝自从成了“活死人”,太后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将他移到自己住的宫殿里住着,一天十二个时辰,派了无数人不间断地看着,生怕有人趁机下毒手结果了夏明帝的性命。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用兔子试了药。这一次,试药的兔子并没有死,而是活蹦乱跳,比平日里更活跃躁动。
太后放了心,让盛七爷给夏明帝用芦苇管子将那些药顺着他的鼻孔喂了进去。
众人都候在殿外,静静地等着。
盛思颜的眼光不断飘向前面周怀轩的背影。她非常好奇,这五年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周怀轩会变得如此冰冷淡漠?
周怀轩站在周大将军身后,只感觉到后背如同芒刺在背,有被人窥视的感觉。他很是不悦,霍地转身,正好看见盛思颜来不及移走的好奇的目光。
周怀轩又觉得一阵眩晕。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用拳头堵在嘴边,轻轻咳嗽两声。
周大将军回头,关切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先回去吧。等这里的事情料理完了,我再回去。”
刚才周怀轩喝了那碗药,虽然到现在都没事,但是想到那只死去的兔子大白,周大将军心里的阴影挥之不去。
和姚女官不同,周大将军最信任的人,是郑素馨。
郑素馨说这药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
周怀轩也想回去歇息,便拱手道:“那儿子先回去了,爹帮儿子向太后说一声吧。”
“去吧,没事的。”周大将军温言道,“回去把咱们家惯常请的瞿太医请来,给你诊诊脉,看看有没有问题。”
周怀轩愕然。他知道他爹误会了,他觉得不舒服,不是因为吃了那碗药,而是因为被盛七爷那个女儿看得很难受……
※※※
⊙﹏⊙汗,第一更送到。发现新书不订阅就不能投粉红票?求粉红票和推荐票~~~第二更是早上八点,第三更下午两点。因为是第一天,所以更新得早一些。明天就是正常时间更新了。
……(未完待续。。)
ps: 新书上架,求订阅,粉红票,推荐票。今天三更哦。
第44章 袭爵 (第二更)
盛思颜跟着王氏站在离周大将军和周怀轩不远的地方。
听见这父子俩的话,盛思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她看来,那个周怀轩身子不知多健康,哪里需要找太医来看诊?!
盛思颜翻完白眼,悄悄又往周怀轩那边看了一眼,结果正好和周怀轩冷冰冰地眼神对视在一起。
偷看别人却被抓个正着……
盛思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忙别过头,定定地看着身边大殿的廊柱,像是对这廊柱产生了浓重的兴趣,仔细研究起来。
周怀轩对周大将军点点头,往台阶那边走去。
走过盛思颜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
盛思颜顿时心若擂鼓。
周怀轩闻到那股如同他在药里闻过的甜香一样,顿时又觉得口干舌燥。他强忍住不去看她,袍袖轻拂,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盛思颜一直没有抬头,直到周怀轩离开了安和殿,她才慢慢回过头,好奇地看着周怀轩出去的宫门。
夏明帝的寝宫里,盛七爷终于将所有的药都顺着芦苇管送到夏明帝体内。
太后坐在床边,满脸关切,拿着帕子给夏明帝擦拭唇边的药渍。
郑素馨站在一旁端着铜盆,里面有刚打来的清水。
“太后娘娘,让宁姑姑来给陛下擦身吧。”郑素馨劝道。
宁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宫女,已经五十多了,不想出宫。打算在太后身边养老。
夏明帝这些年,都是她带着小宫女亲自照顾的。
除了负责给他喂食、擦身。还要每天给他按摩腿脚、手臂和躯干,不然夏明帝早就肌肉萎缩了。
但是这些也都是杯水车薪。在病床上不言不动躺了十五年。夏明帝已经和当初的样子差了很多。
太后站了起来,带着寝宫里面的人出去。
盛七爷和郑素馨跟在太后身后出了宫门,在大殿里候着。
没过多久,宁姑姑惊喜地跑出来,对太后道:“太后娘娘!陛下刚才‘嗯’了一声,然后手脚软多了,还能张口喝水!”
太后又惊又喜,忙忙地又往寝宫里走,连声道:“皇帝!皇帝!能听见哀家的声音吗?”
寝宫里的小宫女忙站起来给太后行礼。退到一旁。
龙床之上,夏明帝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并没有出声回应她,也没有动弹。
太后有些失望,回头问跟进来的宁姑姑,“你不是说,能说话了?”
宁姑姑着急地道:“奴婢是说陛下‘嗯’了一声,她们也都听见的!”说着,朝那些小宫女努了努嘴。
小宫女忙跟着应是。
盛七爷帮着宁姑姑解围。笑着道:“太后娘娘,这应该那药起了效用。但是您也知道,那药的效果,不如有过山风毒液做药引的效果要好。所以,也只能是‘嗯’一声,不可能真的开口跟您说话的。”
太后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又对宁姑姑笑道:“是哀家太心急了,宁春莫怪。”宁姑姑姓宁名春。别人叫她宁姑姑,太后却是唤她的姓名。
宁姑姑忙道:“太后折杀奴婢了。”一边又指着床上的夏明帝道:“盛七爷的药确实好得不得了呢。您闻闻。陛下的气息都变了,那股馊味儿一点都没有了。”
其实不是馊味儿,而是一股腐臭的气息。现在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用别人说,太后也看出来,夏明帝的身体状况,已经逆转了,没有继续衰败下去,而是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维持现状,就是太后最想要的状态。
“盛七果然不愧是神农府盛家的嫡系传人!盛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姚女官在旁边凑趣说道,故意捧盛七爷,踩郑素馨。
在盛七爷出现之前,大夏皇朝医术最厉害的,就是郑素馨了。但也是因为盛家人都被太后一怒之下砍了头,所以只有郑素馨这一个盛老爷子的关门弟子了。
郑素馨却像是一点都不介意,她的眼里甚至有了点点泪光。
“师父九泉之下有灵,知道他的嫡幼子这样出息,肯定会欣慰的。”郑素馨用手帕抹泪说道。
听见说到自己的父亲,盛七爷的脸色严肃起来,也有几分伤感。他摇头道:“论医术,我远不如家父。若是家父在这里,今日陛下早就生龙活虎了……”说着,盛七爷给太后跪了下来。
“太后娘娘,微臣别无他求,只求太后恕罪,让盛家满门入土为安!”盛七爷给太后连连磕头。
太后低低地叹口气,许久方道:“你起来吧。这件事,哀家也急躁了些。说起来,盛老爷子为我们大夏皇朝操劳了大半辈子,哀家应该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唉,不过,他错了就是错了,让皇帝这么多年过得生不如死,你们盛家满门,理应为皇帝赎罪,你服还是不服?”
盛七爷全身一震,知道他没法要求更多了,只好低头道:“微臣知罪。”
太后唇边露出满意的笑纹,“不过,你这一次,也算是救了皇帝一命。功过相抵,哀家就准你将盛家满门安葬。还有,盛家嫡系既然只剩你一人,这国公的爵位,理当由你袭了。哀家可以让你袭爵,但是你必须亲自照看皇帝。如果皇帝走在哀家前头,哀家可是不会轻饶!”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盛七爷得负责让夏明帝活着,直到太后身死的那一天……
盛七爷心里一紧,可是他别无选择。不管他同不同意,太后都不会让他们轻易溜走。
“谨遵太后懿旨!”盛七爷咬了咬牙,扑地拜倒。
太后微笑着抬手,“起来吧。——来人。传旨!盛七袭盛家神农府国公爵,传令天下!”
姚女官是帮太后起草懿旨的人。闻言忙道:“谨遵懿旨!”
郑素馨满脸欢喜,等盛七爷起身了。道:“我要给盛国公道喜了!还有您的夫人,您家的小娘子。”又道:“我是盛老爷子的关门弟子。盛家终于重开门楣,真是一件大喜事呢!”
太后笑着道:“郑宜人,你多年的心愿可算得偿了。你也当摆一桌酒席,请大家都来赴席才对!”
“应该的!应该的!——如果太后娘娘能赏脸,就更好了!”郑素馨打蛇随棍上,趁机邀请太后去吴家。
太后想了想,道:“也好。哀家很多年没有出宫走走了。等你摆筵席的时候,给哀家发个帖子。哀家一定去!”
郑素馨喜出望外,没想到太后真的答应了,一时欢喜得不得了,拉着姚女官的手问长问短,对于姚女官刚才故意针对她的情形,似乎茫然无知的样子。
姚女官心里暗暗吃惊,忙收了心思,也欢欢喜喜跟她说着太后的喜好。
盛七爷走出大殿,看着大殿门口惶恐不安的王氏。温和地笑道:“没事了。太后娘娘已经传旨,让我们安葬盛家满门。而且,国公的爵位,也让我袭了。”
盛思颜回过头。脸上露出喜色,“恭喜爹爹!”
盛七爷抚了抚她的脑袋,叹息道:“思颜。爹让你们娘儿俩受苦了。以后,你就是我盛国公府的嫡长女!爹一定请好的先生回来教你念书、识字!”
盛思颜笑道:“爹。娘已经教我……”
王氏突然大声咳嗽起来。
盛思颜心思灵透,顿时心念电转。改口道:“娘教我识了些字,不做睁眼瞎子罢了。”
盛七爷看了王氏一眼,道:“没事,有话咱们回去说。”
从皇宫里出去,一家三口顿时舒了一口长气。
真是跟死里逃生一样。
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宫里的阮同公公匆匆忙忙跑出来,对盛七爷道:“盛国公,太后说了,以前的神农府,未免有些不吉利,已经命了工部,在那神农府旁边另起一座国公府,给你们一家人居住。以前的神农府,改做祭庙,祭祀盛家满门。”
这算是委婉地向盛七爷道歉了。
盛七爷和王氏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对着太后安和殿的方向拜倒在地。
盛思颜咬了咬下唇,跟着拜了一拜。——在她看来,盛家满门三百多条人命,就这样轻飘飘地一笔勾过。这样的补偿,根本就不叫补偿。但是盛七爷和王氏都满意了,她一个小丫头,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意见的。
盛思颜知道自己跟这里的人想法不一样,也没有强出头,一定要表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她只是在不敢苟同的时候,保持沉默。如果实在逼到她头上,才会努力反击。
他们回到王家村,已经是天黑了。
王氏和盛思颜都不想惊动王家村的村民。
于是盛七爷答应不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过了一阵子,新修的盛家国公府盖好了,盛七爷和王氏悄悄地一辆马车,带着盛思颜住进了国公府,成为京城的老牌新贵。
……
周怀轩回到家里,将养了一阵子,觉得身子比以前更好。但是那股时时干渴的状态,却更明显。
他正无计可施,突然从边关传来急报,原来蛮族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终于又一次卷土重来,攻打大夏的国境了。
边关再一次告急。
十万火急的军情如同雪片一样飞入京城太后的案头。
照惯例,是由周大将军出征。以前,三房的长子周怀礼自从满了十五岁,就开始跟他出征,去战场上磨练了。
这一次,他三弟周嗣宗却过来跟他说,他大儿子周怀礼病了,暂时不能出征。
※※※
凌晨一点是第一更,这是第二更。下午还有第三更。亲们的保底粉红投出来吧?不用养文了,追文才有意思哈。o(n_n)o~~~
……(未完待续。。)
ps: 凌晨一点更了第一更,大家不要忘了看。这是第二更。下午两点是第三更。今天的三更比较早, 因为是第一天上架。明天应该是正常时间更新。第一更是上午,第二更是下午,第三更是晚上。
第45章 故意 (第三更)
“怀礼病了?”周大将军吃了一惊,“要不要请瞿太医来看一看?”
周嗣宗忙道:“昨儿就请了,就是瞿太医说要静养。礼儿今儿早上听说蛮族来袭,急得要命,非要跟着大伯父上战场杀敌。他娘亲费了好大劲才将他安抚下来。唉,大哥,真是对不住了。”
“没事,没事。”周大将军忙道,“孩子的身子要紧。这孩子也是,都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打仗需要全副精力高度集中,带病上战场,绝对不是值得称道的行为。在我治的军里面,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周嗣宗忙陪笑着道:“大哥说得是。不过礼儿他也是担心大哥您没有家里人帮手,在战场上吃亏啊……”
周大将军听得不悦,皱眉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上了战场,我万千大夏军士都是我的帮手,分什么家里人、外头人?同袍之情,不比骨肉之情要差!”说着,已经对周怀礼有些淡淡的不满。
周嗣宗瞥见大哥的神色,心里一紧,忙道:“是是是,他也是对大伯父心疼得紧。您也知道,他自小在您身边的时候,比在我身边都多。我这个做爹,都不如您这个大伯父在他心里的地位高啊哈哈!”
周大将军容色稍霁,颔首道:“怀礼确实不错,是个可造之材。你们夫妇不能溺爱他,不严不能成器,但是也不要太过严苛。——你回去跟他好好说说,就说大伯父没事的。战场上的大夏军士都是大伯父的人,都会帮大伯父。让他好好养病。以后有机会再为国效力。”
周嗣宗连连应是,然后试探着提醒道:“大哥。怀轩如今看着出息了,大哥这次何不带他去战场试炼试炼?”
周大将军捻须沉吟。过了一会儿才叹一口气,道:“我还是担心轩儿的身子……”
那一天周怀轩在宫里喝了含有过山风剧毒、甚至毒死了兔子的大药,周大将军就提心吊胆,一直担心他会不会有事。
过了这一两个月,周怀轩除了白日里有些恹恹地,看上去倒还正常,就是太过冷漠,除了去给周老爷子、周老夫人,还有他娘亲冯大奶奶晨昏定省。别的事情一概不理,一概不问。
“怀轩的身子不是已经好了吗?”周嗣宗笑嘻嘻地道,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十分精明强干。周家人本来都是从军的多,不过周嗣宗因是嫡幼子,自小被周老夫人溺爱,没有让他从军,只让他打理家族生意,他跟财神吴家的关系最好。
“是好了。不过……”周大将军正要说,可是一转头看见周嗣宗脸上来不及收回的笑意,心里又有些不满,便换了口气。淡淡地道:“嗯,我考虑考虑。”便端茶送客。
周嗣宗只好悻悻地走了。
……
正午时分,周怀轩从周老爷子养静的小院子出来。他穿着一袭宝蓝色长衫。腰系一条四指宽白玉腰带,更显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再加上他天人一般俊美的样貌。就算是冷冰冰地冻得吓人,也挡不住诸多女子爱慕的眼光。
周怀轩像是没有看见一样,面无表情地从花园里的小道上穿行而过。
对于小路上掉的各样戒指、耳坠子、钗子、帕子什么的,完全熟视无睹。不仅熟视无睹,他还专拣这些掉在路上的东西踩过去,将那些戒指、耳坠、金钗踩得支离破碎,就连帕子都踩得一团狼藉,就如躲在林间树后那些少女破碎的片片芳心。
沉香跟在周怀轩身后,看见大少爷如此行事,只觉得快意无比。她不由将头抬得更高,背挺得更直。
她这个位置,曾经是周家神将府后院最没人要的位置。
周家第三代的男孩特别多,而周怀轩虽然是嫡长房的嫡长子,却从小多病。
众丫鬟都知道,跟着一个病秧子男主子,注定是没有前途的。
因此有着“不想当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这种雄心壮志的丫鬟们,都不愿意去服侍周怀轩。
只有沉香,听了她娘老子的话,同意被分去服侍周怀轩。
她娘老子都是周家的家生子。她爹是外院大管事之一,她娘是周老夫人手下的得力管事媳妇。
他们说服她分到大少爷身边做大丫鬟,其实是因为大少爷这里人多事少,是个养静的好地方。分的东西是上上份的,又没有那些心机深沉的对手。
她只要在这里待到二十二岁,就可以求主子脱籍,放出去自行择聘,到外头跟人做正头夫妻去了。
谁知道,大少爷一去五年,回来之后,居然脱胎换骨了!
他不仅病弱全消,而且样貌在无人能及的俊美当中,多了一丝致命的如同罂粟般的吸引力。也许有人比他更俊美,更高大,更冷峻,但是只要他出现在众人眼里,每个人眼里都只能看见他。跟他在一起的人都会惨变成陪衬。
没有青春少女能够抵抗这种致命的吸引力。
沉香也不例外。她突然不向往脱籍以后聘出去做正头夫妻的日子了。——跟着这样的主子,哪怕是一辈子做丫鬟她都是愿意的。
走到花园拐角处的时候,三房的周怀礼从小路另一边走了过来。他面色苍白,不时咳嗽几声,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大哥,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了。”周怀礼见到是周怀轩走过来,十分欣喜。
周怀轩淡淡地道:“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时辰,我会从祖父那里出来。”
周怀礼被揭穿了,也不懊恼,依然笑着道:“大哥,我最近病了,好久没有去跟大哥说说话了。”
“不用。我不跟人说话。”周怀轩继续往前走。
周怀礼被噎了一下,苦笑着又跟上去,“大哥。蛮族入侵了,你知道了吧?”
“知道。”周怀轩的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
“大伯父要带兵出征,大哥。我这次生病了,不能跟大伯父一起出征……”周怀礼继续说道,“大哥,你是大伯父的亲子,你康复回来了,大伯父不知道有多高兴……”
周怀轩听着不耐烦了,停住脚步,打断周怀礼的话,“有话就说。婆婆妈妈像个长舌妇。”
周怀礼被说得满脸紫涨。张口结舌了一会儿,才悻悻地道:“我只不过是想问大哥,要不要跟大伯父一起出征?”
“就这事?你何必唠唠叨叨半天?”周怀轩鄙夷地斜了周怀礼一眼,甩了甩袖子,继续往前走。
“大哥!大伯父不容易,你如果孝顺,就该为大伯父着想……”周怀礼被周怀轩训得极不甘心,在背后大声喊道。
“不劳你操心。”周怀轩扔下一句话,已经走远。
沉香跟在他后头。悄声对他解释:“大公子,您不在府里头的时候,都是四公子怀礼跟着大将军出征的。他这一次说是病了,去不了……”
周怀轩点点头。“知道了。”说着,已经大步往周大将军的外书房去了。
“爹,我要跟您出征。”周怀轩站在周大将军的书案前头。郑重说道。
他对于出征真是求之不得。他知道,他的病。大概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真正“治愈”……
周大将军皱了皱眉头,“你的身子还没有好……”
“我好了。”周怀轩打断周大将军的话。“我的身子我很清楚。”说着,他一掌拍向周大将军面前的书案。
啪!
一块手掌型的木块应声飘落。
他一掌居然能击穿这张坚硬似铁的海南酸枝梨木的书案!
周大将军呆呆地看着这张被周怀轩击穿的书案,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孩子身体恢复了,出息了,他当然该笑。
可是这张书案……这张书案……
周大将军简直是欲哭无泪地一手抚上那个手掌型的破洞,一边挥手道:“去吧去吧,跟你娘说一声,回去收拾东西,咱们后日出征。”
周怀轩点点头,扬长而去。
他身后传来周大将军急切地招呼声:“来人!传最好的工匠进来!”
……
晚间,周怀轩去给他娘冯大奶奶请安,顺便说后日要跟爹出征。
冯大奶奶心疼地道:“战场上刀箭无眼,你身子受得住吗?”
“没事。”周怀轩简单说道。他的话非常少,冯大奶奶也习惯了,见四下里没人,拉着他的手,低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淘气?你爹外书房那张酸枝梨的书案,可是他多年的宝贝,你怎地就给他一掌打坏了?娘听说,最好的工匠也没法修补呢。”
周怀轩不以为然地道:“坏了就再换一张。酸枝梨遍地都是。”
“你说得容易!酸枝梨遍地都是,可是你不是不知道,那书案是怎么得来的?你爹有多宝贝那张书案!”冯大奶奶的声音里带了股酸意。
他们家的人都知道,他爹周大将军外书房的书案,是吴家的郑大奶奶郑素馨“让”给周大将军的。
周怀轩淡淡地道:“我知道。我故意的。”
冯大奶奶愣了一下,转嗔为喜,继而拍了他的胳膊一下,“你这孩子!”
……
此时新修的盛国公府里,已经安顿下来的盛七爷喜滋滋地对盛思颜道:“思颜,你弟弟妹妹们后日就要来京城了,咱们一起去城门口接他们好不好?”
※※※※※※
第三更送到。今日三更都已更新。某寒眼巴巴地看着大家的保底粉红票(⊙o⊙)?大家给力点啊,俺明天争取继续三更!!
……(未完待续。。)
ps: 第三更送到。今日三更都已更新。某寒眼巴巴地看着大家的保底粉红票(⊙o⊙)?大家给力点啊,俺明天争取继续三更!!
第46章 疑团 (三更求粉)
正在看书的盛思颜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道:“弟弟?妹妹?——爹,我娘还没有身孕吧?我哪里来的弟弟妹妹?”
盛七爷笑着轻轻敲了她的头一下,“胡说什么呢?就算有了,这会子也还没有生下来呢。——是为父跟另一个女子生的孩儿,也就是你的弟弟、妹妹。”
盛思颜若有所思地托腮看着盛七爷,看得盛七爷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讪讪地问她:“怎么啦?这样看着你爹干嘛?”
盛思颜马上笑道:“原来是庶弟、庶妹啊!是您妾侍生的?”
“呵呵,是啊,上次就跟你说过的。”盛七爷回头笑道,“可算是想起来了,真不容易。”
盛思颜将手边的书阖上,站起来道:“爹,既然如此,为何要我去城门口接他们?”
“为什么不能接?”盛七爷十分愕然,马上反问道。在他看来,不管嫡庶,都是他的子女,他自当一视同仁,而且盛思颜是嫡姐,更应该照顾庶弟庶妹……
“按照咱们大夏皇朝的规矩,嫡为尊,庶为次。长为尊,幼为次。不管是论嫡庶,还是论长幼,他们都当不得我去接他们。”盛思颜的声音很和软,但是她说出的话语却不和软。
盛七爷一时愣了,过了一会儿,摸着后脑勺道:“这个……这个……,你说得确实有道理,可是……可是……大家是一家人,亲亲热热在一起过日子不好吗?你们姐弟妹从来没有见过面,就算去接一接他们。尽一尽你作为嫡长女的责任,有何不可呢?”
“那我请问爹。什么是嫡长女的责任?”盛思颜头一次认真起来。她这人,其实性子极为随和。跟很多人都能和平相处。但是她也有她不能碰触的底线。
盛七爷瞪着她,一时也不明白什么是嫡长女的责任,只好跟她大眼瞪小眼地发呆。
王氏听见了,过来暗暗地横了盛思颜一眼,对盛七爷和颜悦色地道:“七爷,这件事,让我跟思颜好好说说。至于后天,周大将军要带兵出征,城门口恐人太多。会不会不太好?”
盛七爷一拍大腿,道:“就是因为人多,才要去接啊!若是走散了怎么办?他们都是乡下人,从来没有进过城的。”
盛思颜想要说话,王氏却又对她努了努嘴,示意她稍安勿躁。
盛思颜闭了嘴。
王氏打圆场:“七爷,那后天您带思颜出去买些东西,顺便去接他们,这样行吗?”
盛七爷倒是不在乎是专门去接。还是顺便去接,反正只要去接就行了。
“不能让下人去吗?”盛思颜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盛七爷愕然,“可是下人不认识他们啊。只有我才认识他们。”
“那您告诉他们地址了吗?”盛思颜不顾王氏的眼色,频频发问。不知怎地。她从盛七爷的态度里,察觉出一些别的东西,让她有些不安。所以她有些反常地跟盛七爷一再抬杠。
“说了,信里都说了。但是你二娘来信说。她从来没有来过京城,担心走错了。闹笑话,给我们盛国公府丢脸,所以想让我们亲自去接他们。”
“我们?”盛思颜狐疑反问,“我们是谁?”
“当然是我们全家人。”盛七爷一个不察,被盛思颜套出了原话。
那就是包括王氏了。看来盛七爷也觉得不妥,所以绝口不提让王氏跟着去,只撺掇盛思颜跟他一起去接。
“原来一个小小的妾侍,还想要主母去城门口接她。呵呵,好大的架子。——爹,你确定我们家果然不会出现‘宠妾灭妻’,‘以庶代嫡’的事情吗?”盛思颜心里再一次泛起嘀咕。
其实,自从盛七爷回来之后,盛思颜心里的疑团就越来越多。以前那些在她看来理所当然的东西,好像都有些漏洞,再也拼不成一副完整的图画。
或者说,在那副完整的图画里,缺失了某些部分,所以让她产生很多违和感。
王氏本来还帮着盛七爷劝盛思颜跟他一起去接这从乡下来的偏房一家人,现在听了盛七爷不小心漏出来的话语,她也沉了脸,但是忍着没有说话。
盛七爷嗐了一声,摸了摸盛思颜的头,安慰她:“别七想八想,没有的事儿。我们家里,怎么会出现宠妾灭妻?我不是没有要你娘去接她吗?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听话,后日跟爹去集市买东西。爹说了要给你添一套首饰头面的,瞧你头上光溜溜地,一根簪子都没有,实在是不像咱们国公府嫡长女的派头。”
王氏不等盛思颜开口,便代她应了下来,道:“那好,思颜跟你爹后日出去买首饰头面,顺便去城门口接人吧。”
盛思颜撇了撇嘴,低下头,没有反驳,算是应了。
盛七爷走了之后,王氏坐下来,在灯下叹息。
盛思颜忍不住道:“娘,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是在庙里待傻了吧?”看上去很是不通人情世故,除了医术以外,别的事情都很不通情理。
王氏苦笑道:“你也知道的。你爹三岁入空门,十八岁还俗,在庙里整整十五年,他要懂得这些人情世故才怪!就连嫡庶之分,也是看了别人家里,他才有所领悟。若只是咱们家,唉……”王氏再一次摇头。
盛思颜默然。她就知道,盛七爷是十五年前盛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还俗的。那时候他十八岁。一个十八岁的男子,三观都已经在庙里成型了,所以出来之后,跟这个世上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不对,她还有疑问。
盛思颜细细琢磨半晌,将自己的疑问一条一条理出来。开始拐弯抹角地盘问王氏。
“娘,您刚才说。爹三岁入空门,十八岁还俗。整整十五年待在庙里,那他的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是盛思颜最大的一个疑问,因此最先问。盛七爷的医术,比王氏强多了。而王氏在盛思颜看来,已经非常厉害了。
这个问题王氏可以回答。她拉着盛思颜坐到身边,对她细细说道:“这些事,娘本来就是要告诉你的。”
盛思颜听得很专注。
“这件事,你爹也是在跟我成亲之后告诉我的。他让我不要告诉别人,但是你不是外人。你是娘这辈子唯一的女儿,你一定要知道这件事。以后说不定对你有用。”王氏拍了拍盛思颜的手。
盛思颜忙道:“娘,爹回来了,您也才三十出头,以后还能生呢。”
王氏笑了笑,“咱们不说这些,还是说你爹。”顿了顿,又说道:“娘前些天偷偷与你说过,盛家的医术。是‘传子传媳不传女’。”
盛思颜点点头,很是不高兴地撅起嘴,道:“是啊,娘的医术是爹教的。我的医术是娘教的。但是因为有盛家的家规在,娘教给我的东西,是违反祖训的。所以不能让爹知晓。”
盛思颜本来跟着王氏学了五年医,而且她也很爱学这个东西。希望能有一技之长傍身。
可是自从盛七爷回来之后,王氏就让她不要在盛七爷面前提这件事。当初她教她医术。也是未雨绸缪。因为她不知道盛七爷还是不是活着,就如同盛七爷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活着一样,就在外面又纳了一房妾侍,生了几个孩子。
一个是为了医术的传承,一个是为了香火的后继,都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盛七爷虽然知道王氏将盛家医术传给盛思颜,也睁只眼闭只眼。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多久。而且,他跟妾侍生的两个儿子很是愚笨,怎么教也教不会,他都心灰意冷了,不想再教。
而盛思颜格外聪明,特别是医术上,简直是一点就透。盛七爷其实很想亲自传授盛思颜盛家医术,但囿于祖训,还是不敢明目张胆。
他没有和王氏谈过这件事,两人都误会了彼此。
盛思颜当然不知道她爹有意传她盛家医术,只是好奇地道:“可是祖父收了郑大奶奶为关门弟子,这又怎么说?”
如果连盛家女儿都不能传的盛家医术,为何能传给郑大奶奶一个外姓女子呢?——这说不通啊!
王氏低声道:“这件事,你爹告诉我,说你祖父并没有传给郑大奶奶盛家医术。他教给她的,都是大路货!”顿了顿,王氏又疑惑地道:“不过,郑大奶奶医术着实高明,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你爹前儿还悄悄对我说,以他看郑大奶奶诊病的手法,极是奇特,根本就不是他们盛家一脉的手法。”
得,问了一个问题,引出更多的问题。盛思颜很是无语,她揉了揉自己的面颊,叹息道:“可那郑大奶奶对别人说的,她的医术都是从祖父那里学来的,似乎没有人怀疑过真假。”
“别人怎能知道真假?只有学过盛家医术的盛家人才知晓。”王氏淡淡地道,“算了,不提她了。还是说你爹。你爹三岁被送到庙里,但是你祖父,其实每年都去你爹出家的庙里,教他医术,直到十五年后,盛家被满门抄斩。”
盛思颜听了很是惊讶,愣愣地道:“祖父为什么这样做?”简直像是提前预知盛家有灭门之险,有意要给自己家留下血脉一样!
※※※
第一更送到。求大家的保底粉红票,还有推荐票。今天还是三更。第二更下午两点,第三更晚上七点。
……(未完待续。。)
ps: 感谢亲们昨天打赏的平安符。今天还是三更求大家的保底粉红票。养文的亲能设个自动订阅不(⊙o⊙)?
第47章 嫡庶 (第二更)
王氏却是一点都不怀疑,她笑着道:“你爹也是你祖父的骨血,是他的嫡幼子,他怎会将他扔在庙里自生自灭呢?——这是人之常情。”
盛思颜有些讪讪地。好吧,她想多了……
“可惜,你爹在庙里习得盛家医术,甚至逃过一劫,但是于人情世故上,到底差了些。你要体谅你爹,不要有意跟他抬杠。他疼你的心我是知道的,比对他那几个庶子、庶女多多了。”王氏正色道,“再说,他们是庶,你是嫡。你更要拿出有礼的款来,也不要一门心思,就知道跟家里人斗。你在名份上已经高了他们一头,只要他们规规矩矩的,你就不要去为难他们。”
盛思颜非常非常想翻个白眼。她只是比较在意这些嫡庶之间的差别而已,并不是要有意去针对那些人。
只要他们不理她,她还乐得做她“贤良大度”的嫡姐状呢!
可是他们不能自欺欺人啊!
这一家子像是好相与的吗?!
盛思颜忍不住掰开了对王氏说,“娘,您也别太实心眼儿。您想想这一家子。在我们生死未卜的时候,接他们都不来。爹一袭国公爵,他们立马就来了。来了不说,还找个蹩脚的借口,让我和娘都去接他们!——凭什么啊?!这是谁给谁一个下马威啊!”
王氏听了,皱起眉头道:“是有些过份。但是又能怎样呢?一个妾室,还能翻了天?”有些不以为然。
盛思颜知道,在这个大夏皇朝。她不能用前世看小三的眼光来看这些妾室。
但是骨子里,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妾室。本来就是小三。
什么是小三呢?在盛思颜看来,介入夫妻两人婚姻中的第三者。就是小三。这是一个身份概念,不是法律概念。所以不要用合不合法来偷换概念,给妾室这种古代形态的小三正名。这个时代,妾室能够合法存在,但是并不等于她们就不是小三。
凡是正室妻子,都有充分的立场不待见妾室这种小三。
比如王氏,她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并不等于她就要和和气气跟妾室做姐妹,甚至妻妾一家欢。——对于绝大多数正室妻子来说。这是做不到的。
盛思颜握了握王氏的手,“娘,您别担心,有我呢,一定不会让娘吃了亏。”
王氏听了,反而严肃地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和你爹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那妾室再不堪,她也是你庶母。你不要太过份。以后被人栽上一个‘忤逆’的罪名,你这辈子可就嫁不出了。”
盛思颜笑了笑,推了推王氏的胳膊,“娘。您放心,我不会的。”要比刷声望吗?嘿嘿,她前世可是行家里手……
王氏抚了抚她的面颊。看着她圆圆的苹果脸,满意地道:“最近你身子不错吧?看这脸色白里透着粉。红里透着润……”
盛思颜咯咯笑着躲开,开始问第二个问题。“娘,您是如何跟爹成亲的?”
盛思颜知道,她爹是在盛家满门抄斩之后还俗的。娶王氏,当然是还俗之后。
那时候,盛七爷连家都没有了,王氏是如何嫁给他的?
盛思颜看得出来,王氏出身极好,绝对不是一般的村姑农妇。而她们先前王家村那个住址,也不是王氏真正的娘家。
盛思颜以前特意听隔壁的王二哥说过,说她们住的屋子本是废弃的屋子。王氏是在十年前,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她来到王家村,说自己祖上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如今家里人都没了,才带着孩子回娘家的祖籍定居。所以王氏其实并不是在王家村长大的。王家村到底是不是王氏娘家的祖籍,还要另外考查考查。
而一个出身极好的女子,要怎样才能嫁给一个满门抄斩的姓氏里面的“漏网之鱼”呢?
那时候,盛七爷的身份,着实见不得光。跟着他,就是把自己的小命送到刀口。
以前盛思颜并不知道盛七爷的身世,所以从来没有往这边想过。如今知道了,疑团一个个接踵而来。
王氏听了盛思颜的问话,却慌慌张张站起来,假意打了个哈欠,道:“天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另外,点点你的东西,还差什么,列个单子,交给外院采买上人去买去。”说着,转身就离开盛思颜的屋子。
盛思颜没有追问,她起身相送王氏,一直送到院门口。
王氏回身摸了摸她的面颊,怜惜地道:“回去吧。天不早了,让你的丫鬟上夜。”
盛思颜笑着应了,目送王氏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抄手游廊里。
她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院门口,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
今日是上弦月,月弯如钩,盛思颜想着就要到来的妾侍一家人,心里总有些隐隐地不安。
特别是王氏对于他们是如何成亲的这个问题避而不谈,让盛思颜也倍增疑虑。
她握了握拳,告诉自己,不管是什么情况,王氏是她娘亲,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维护王氏的利益。
……
“思颜,咱们走吧。今儿天气真好。周大将军在南城门誓师,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热闹?”到了要去接从乡下来的妾室那一家的时候,盛七爷一大早就催盛思颜出门。
盛思颜穿着一身湖水蓝的纺绸裙子,头上戴了王氏给她的一朵珠花。那珠花不大,但是三颗做蕊的珍珠有小指甲盖大小,竟是大小圆润程度一模一样。这就比较难得了。
盛思颜也没有问王氏如何能有这样精巧的首饰。
“这么早,集市的珠宝坊开了吗?”盛思颜不想这么早出去,巴巴地站在城门口等。
就算要等,也是那些人等她和爹过去。
盛七爷愣了愣,摸摸后脑勺,道:“也好,咱们等一等再去。”说着,去药房鼓捣他的那些药方和药材去了。
王氏也是很醉心医道之人,跟盛七爷说起医术上的话题,能忘了吃饭睡觉。
等到巳时初的时候,盛思颜才放下书本,跟着盛七爷一起离开盛国公府的大门。
盛七爷现在不是庙里的和尚,而是世袭罔替的盛国公。他出行,本来必得是国公爷的配置。而那妾侍在信里,也是暗示盛七爷要用国公府全副仪仗来接她。
当然,她说的比较婉转。她说的是,盛家受了这么大冤屈,如今刚刚沉冤得雪,必须得让京城的人都看得见他们盛家重新立起来了。
不过盛七爷是个省事的,本来就不喜欢出入的时候有那么多人跟着他,觉得没有以前自由自在。
盛思颜就顺势劝他,说一家人不在乎那些虚礼。就他们爷俩儿出去,就带俩随从就可以了。
反正还有一个车夫,三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保护他们两个人总没问题吧?
盛七爷连声赞好,就依了盛思颜所言。
他们先去集市的珠宝坊,给盛思颜买了一套首饰头面。
盛七爷对银钱不大有概念,看见好的就想买。
盛思颜却知道他们如今虽然袭了爵,但是只是个空架子。盛家的很多东西,都被封存在原来的神农府。那里做了盛家的祭庙,里面的东西当然也就留在那里,暂时还没有取过来。
“爹,就这一套赤金头面就可以了。您看,这金丝拉得多细啊,我喜欢。”盛思颜笑着挑了最便宜的一套首饰。
盛七爷见盛思颜说她喜欢,二话不说就命人包起来,大大方方地买下了。
买完首饰,上了车,盛思颜随手将首饰匣子塞到车里底座的柜子里头。
一行人往南城门行去。
那里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出来看周大将军出征誓师的老百姓。
盛家的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南城门边上不远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午时。大军已经誓师完毕,正在喝壮行酒。喝完壮行酒,就要全军开拔,去西北打蛮族去了。
盛思颜趴在车窗口,撑着脖子往周大将军站的那个高台看过去,居然看见他旁边站着那个冰山一样的周怀轩!
他今日穿着全副盔甲,一脸淡漠地看着前方。站在杀气腾腾的周大将军身旁,他的气势却一点都不比周大将军差。细长的凤眸轻轻一瞥,就让台下的女子见了快要晕过去。
太阳有些大,周怀轩却不觉得热。他只觉得人群中浊气太浓,熏得慌。正要不耐烦的时候,他又闻到那股让他欲罢不能的甜香,丝丝缕缕飘了过来。
他顺着那股甜香飘来的方向,看向盛思颜坐的大车。
盛思颜见那周怀轩居然皱着眉头看了过来,撇了撇嘴,缩着脖子坐回车里面,问她爹:“爹,您是如何认得周大公子的?”
盛七爷这一次却精明起来,他装聋作哑地啊啊几声,掀开车帘,指着另一边的方向道:“咦,他们在那边呢。思颜,快过来,那是你二娘和弟弟妹妹一家人。”说着就想跳下车。
盛思颜忙拉着盛七爷的衣襟,笑着道:“爹啊,您可不能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害怕……”一边说,对车前坐着的随从道:“那边是我们要接的人,你去把他们叫过来吧。”
※※※
这是第二更。晚上七点还有第三更。求大家的保底粉红票。
……(未完待续。。)
第48章 毒舌 (第三更求粉)
随从应了盛七爷的吩咐,跳下车,朝着盛思颜指的方向去接人。
对面有一辆驴车,里面坐着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妇人。她有一张团团的圆脸,皮肤很白,就算不笑的时候,嘴角都有些上翘,看上去是幅很喜气温顺的模样。
她身边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赶驴车的是一个嘴上两撇胡子的男人,看上去跟那妇人有些相似,像是兄妹。
那随从走过来,对他们拱手道:“请问是涂二娘吗?”
那妇人正是盛七爷在乡下纳的一房妾侍涂氏,她本来就行二,在家也是人称“涂二娘”。
涂氏笑容不变,忙道:“正是,请问您是……?”
那随从忙摆手道:“当不得!当不得!小的是国公爷的随从,国公爷和大小姐在那边候着你们了,快过去吧。”说着,擦一把脸上的汗,道:“今儿实在太热了。你们可是累了吧?”
涂氏脸上的笑容装不下去了。她咬了咬下唇,细声细气地道:“七爷为何不来接我们?”
那随从愕然,“来了啊?不就在那边?”他用手指着盛七爷和盛思颜坐的大车。
涂氏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她想了想,道:“你去跟国公爷说,就说我们娘儿仨来了,大丫和大郎、二郎都极想他,想看看他。”
那随从瞪着眼睛看了涂氏一会儿,还是转身走了。
回到盛七爷和盛思颜坐的车前。那随从原原本本把涂氏的话说了一遍。
盛思颜忙抢着道:“既然知道弟弟妹妹们想爹了,她就该把孩子带过来啊。说这些废话做什么?!”说着,又转头看着盛七爷。笑着道:“爹啊,这个二娘的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啊?弟弟妹妹想早些见到爹,她拦在里头算是怎么回事?”
盛思颜知道,那涂氏就想让盛七爷亲自去迎她下车,好显摆她的体面。
可是盛思颜就是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做妾侍就要安守妾侍的本份!
如果真的“心比天高”,怀着扶正的远大理想,对不起,走错门了。前排往左往右再往右,去宫里宫斗比较好。
在大夏皇朝。扶正这种事,在皇宫里最是名正言顺。
除了皇宫以外,上至四大家族,下到平民百姓,谁家有扶正的妾室做主母,那简直是自绝于亲戚朋友和街坊邻居。因为没人愿意跟这个扶正的妾室在宴客的时候平起平坐的。
盛七爷一向觉得盛思颜的话好听又有道理,再加上他一直觉得亏欠了王氏和盛思颜,所以对她更加偏爱几分。到了现在,已经是对盛思颜的话言听计从了。
闻言马上道:“你去让他们过来。若是涂氏不愿意过来。就把孩子带来就行了。”
那随从又去回话。这一次,随从的态度也不好了。——一个妾侍而已,也敢在外面仗腰子,果然是乡下人。不知道高低。
涂氏没法子了,只好带着三个孩子下车,来到盛七爷和盛思颜坐的车前。
一个随从撂开车帘。露出端坐在里面的盛七爷和盛思颜。
盛思颜满脸笑容,道:“这可是二姨娘?还有弟弟妹妹?”
涂氏被盛思颜一句“二姨娘”气得双唇直哆嗦。她马上道:“叫我二娘就可以了。”
盛思颜挑高了眉毛。“难道你不是姨娘?”
涂氏认真地看了盛思颜一眼,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出言不逊?”
盛思颜委屈地看了看盛七爷。眼里立刻泪汪汪地,“……爹,二姨娘好厉害,第一次见面就教训我了。”
盛七爷看见盛思颜委屈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忙道:“她瞎说的,你别理她。”
当着众人的面,盛七爷这番话比盛思颜的话还要伤人。
涂氏气得白了脸。但是她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冷笑几声,让三个孩子过来叫“爹”。
三个孩子顿时扑上来,“爹爹!爹爹”叫个不停,叫得盛七爷心花怒放,忙道:“你们快上车来!”
三个孩子赶快爬上车。
这车并不大。盛思颜是故意挑的比较小的车,这样才好有借口不让二房那一家人跟他们坐一辆车。
结果她一个不慎,就让盛七爷把话说出口,居然让这三个孩子都爬上车了。
涂氏马上道:“七爷,这车给孩子们坐吧。您跟妾身去坐那边的车好吗?”她指了指自己的驴车,一边又埋怨盛七爷,“怎么不坐大一些的车?都是国公爷了,还怕这怕那,也不怕人笑话。”
盛七爷笑呵呵地从车上下来,对车里的四个孩子道:“你们兄弟姐妹亲香亲香,我去跟你们二姨娘坐那边的车吧。”
盛思颜没法子了,只好道:“爹,您要跟在我们大车后头,不要走丢了。”
“你这孩子!爹怎么会走丢呢!?”盛七爷嗐了一声,跟涂氏去坐她的驴车。
给她赶驴车的果然是她大哥。
盛七爷对他点点头,攀着车辕上了车。
涂氏跟着上车,道:“七爷,这是我大哥,您也见过的。”
盛七爷只见过涂氏的家人一次,就是纳她的那一天晚上请客吃饭的时候。
后来这些年都没有见过。
大概是他走了之后,涂氏就跟家里人重新联系上了。
盛七爷没有多说,只道:“麻烦你了,跟着前面那辆大车走就行。”
涂氏的大哥有些不满,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
涂氏忙道:“大哥,你先赶车吧。有话咱们去国公府再说。”
涂氏大哥应了,勒紧了驴的缰绳。
可是前面壮行酒喝完了。周大将军和周怀轩都从高台上下来,骑上马。
有人正举着剑。带领大家喊口号。
盛思颜和三个孩子坐在车里,很是别扭。
但是想着他们也是盛七爷的骨血。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自己介绍道:“我是盛思颜。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七八岁的女孩子有一双特别活络的眼睛,她看着盛思颜白里透粉的苹果颊,笑道:“是姐姐啊,我是大丫,他是我双生弟弟大郎,这边这个是我小弟弟二郎。”
好像是个好说话的,比她姨娘强多了。
盛思颜的面色又好了些,笑着跟他们说了会儿话。
那个最小的弟弟羡慕地看着盛思颜。道:“你比我姐要白,要好看。”
盛思颜笑了笑,“你姐比我好看,你不用客气。”其实涂氏的女儿长得很是一般,像是集中了涂氏和盛七爷两个人的缺点,就连涂氏白皙的皮肤她都没有继承到,和盛思颜比差远了。
但是盛思颜知道,对于女人来说,你可以说她笨。说她坏,但是绝对不能说她胖,说她丑。
这两样一说,立马跟你翻脸。
可是大丫听了并不领情。她觉得。盛思颜明显比她不知好看多少倍,却还说这种话,肯定是故意埋汰她……
盛大郎察觉到姐姐的不悦。忙推了盛思颜一把,“你往外面坐一坐。挤得我姐姐没有地方坐了。”
盛思颜只好往外挪了挪。
这时候,她听见外面的人群发出欢呼声。一时好奇,撂开帘子,往前张望过去。
她正正好好,又跟周怀轩的眸子对视在一起。
周怀轩眯了眯眼,漠然地转过头,看向前方大军开拔的方向。
盛思颜好奇地盯着周怀轩看了一会儿,就把目光移向对面涂氏和盛七爷坐的驴车。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从她背后袭来,将她狠狠地往车下推去!
盛思颜本来手里把着车门柱子。但是背后那股推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比先前盛大郎推她的力气大多了,她的手腕一扭,把不住车门框,整个人往车下扑过去。
车子停在路边一处瓦砾场上。她要倒栽出去,这张脸就别看了。
就在这一瞬间,本来坐在马上,看着别处的周怀轩竟像是背后长眼一样,突然从马背上消失了。
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站在盛思颜的车前,一双胳膊托着她的身子,刚好将她稳稳地托在臂间!
盛思颜惊魂未定地抬头,见居然是周怀轩,顿时双手抓住他的盔甲叫道:“你刚才不是在那边?怎么一眨眼就过来了?!”
这个动作有些熟悉。
周怀轩看了她一眼,漠然道:“你太重了。”然后将她放到地上,动作倒是轻柔无比,生怕弄疼她似的。
可是盛思颜只注意到他居然说她胖!
满腔感激之情顿时被打得落花流水,她握着拳头,低声道:“要你管!”
“谁要管你?”周怀轩扯了扯嘴角,“坐在自家车里也能被人推下车,你好能耐!我不知道等我出征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要去你坟前给你上柱香?”
追着周怀轩跑过来的亲兵简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惜言如金的大公子他他他……居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盛思颜反驳道:“不用了。你去上香,我怕我不能转世投胎……”要比毒舌,谁怕谁?!
盛思颜还想更毒舌一些,可是看见周怀轩盔甲俨然,她还是将那些话语咽了下去。
不管周怀轩说的话多可恶,他到底救了她,还救了两次。而且,他要出征打蛮子。
对于民族英雄,盛思颜向来怀有一份敬意。
周怀轩又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要走。
盛思颜忙道:“……在战场上要小心!我等你回来……给我上香!”说完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看她都说得啥啊?!
※※※
第三更送到。保底粉红票保底粉红票啊~~妹纸表忘了哦~~
……(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是不是有种另类的甜蜜?今天是七夕,祝大家跟有情人甜甜蜜蜜!
第49章 长舌
她周围都是对着出征将士欢呼的人群,盛思颜的声音也不大,除了周怀轩,没有人听得到。
周怀轩的脚步顿了顿,他回头,对她挥挥手,做了个口型,然后指了指她后面的方向。
盛思颜一扭头,正好看见大丫在车里来不及缩回去的脑袋。
周怀轩的口型就是:是她推你!
盛思颜很是无语。这也要你提醒?当她是傻子?她会不知道是谁做的?
车里一共三个孩子,不是最小的,就是最大的两个。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这些人对她有敌意,而且能够动手。
盛思颜不怵动嘴皮子的人,但是她挺怕力气大的人。
原因无他,因小时候眼盲,被王氏保护过度,她自个儿一直没什么力气。后来眼睛好了之后,还是那样,练也练不成女汉子,她就认命了。
其实刚才推她的那个人大概是不知道她这个特点,所以用力过猛,差一点闯了大祸。
盛思颜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对周怀轩同样挥挥手。
周怀轩见她不以为然,皱了皱眉头,没有再理会,径直上马,跟着周大将军出城了。
盛思颜倚在车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脑子里只在回想刚才那电光火石的那一刻,周怀轩是如何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她的车前,伸臂接住她的?
这也太快了吧!
完全超越人体运动的极限了。
虽然这里有些人也有“功夫”这种东西,一出手可以分分钟弄死普通人。
但是像周怀轩那样形同鬼魅的身形,还是几乎没有见过的。
盛思颜着意问跟车的随从之一。“刚才你看见那周大公子是如何过来的?”
那随从眨了眨眼,摸着后脑勺。疑惑地道:“他不是一直站您旁边?见您摔下来,就接住您了啊?”说着。请盛思颜上车,说大军出城,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盛思颜心头疑云更盛。她明明记得一秒钟之前,周怀轩是在远处的战马上,怎么会站在她身边?这随从的眼神有问题吧?
盛思颜又问车夫。
车夫笑着道:“好像是在附近,看您摔下来了,就托了一把手吧?”
说了跟没说一样。
但是这些人众口一词,就是周怀轩是在她附近,不是在远处的战马上。
那他是什么时候站到她附近的?
盛思颜满心都是疑虑。愣愣地爬上车,连“凶手”就忘了。
大丫见她上来,咬了咬下唇,好奇地问她:“刚才那人是谁?长得真好看。就是眼睛太厉害了,他看着你的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你给吃了。——你得罪他了?”
大丫一说话,就提醒了盛思颜。
盛思颜对大丫的问话避而不谈,反问道:“刚才是你把我推下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丫愣了一下,想要否认。可是她弟弟二郎已经抢着道:“我大姐是不小心!不是有意的!”
大丫只好给她赔礼:“大姐,刚才是我不好。我也想看看外头,就推了你一下,想让你腾个地儿出来。结果不小心把你推出去了。”说完又急着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就轻轻推了一下!我在家跟大郎、二郎,都是这样玩闹的!不信你问他们!”
大郎和二郎也跟着点头道:“是呢,是呢。我姐就喜欢跟我们玩闹。也经常推着玩,刚才是不小心。大姐你也没事。就不要跟爹爹说了,好吗?”
居然都知道如果盛思颜去告状。他们的姐姐就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盛思颜有些羡慕他们三姐弟的姐弟情深,但是她刚才差一点破了相,如果这样轻易就被这大丫糊弄过去,以后可是后患无穷。
盛思颜笑着道:“你的手劲儿可真大。知道你的,说是你错手。不知道你的,还以为你跟我有生死大仇呢。那样不要命地把我往外头推,栽到车下面,重则小命都没了,轻则毁容受伤。——这个错儿,实在犯得太离谱了。”
大丫听得心头犯嘀咕。她手劲儿确实大,从小如此,比她同胞弟弟都大,简直不像个女人。她娘也经常叮嘱她,不要使出全力,还说女孩子力气太大,男人不喜欢。大丫就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力度。
今天她也就是想看盛思颜出个丑而已,并没有想过要让她死,也没有想过要让她毁容受伤。
“……我说了我给你赔罪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啊!”大丫有些心虚地道,她是小孩子心性,更怕让爹知道了,责罚她。
盛七爷对几个孩子的规矩很看重,但是涂氏很溺爱他们,总是趁盛七爷不在的时候拆他的台。
盛七爷因此对他们更加严格。一旦犯错,惩罚的时候是毫不容情的。
对于他们来说,盛七爷是严父,涂氏是慈母。
大郎、二郎也跟着求情。
盛思颜笑了笑,道:“我还什么话都没说呢,怎地就不依不饶了?再说了……”她往那车夫和随从那边瞥了一眼,“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的这事,别人都知道了,哪里轮到我说?——大丫,其实也没啥的。如果爹爹说你,你认个错就行了。爹爹是最好说话的人,比我娘好说话!”
大郎和二郎一起道:“骗人!爹爹最不好说话,还老是打我们手心!”
盛思颜张了张嘴,本想说两句,但是见这姐弟三人明显对盛七爷的感觉和她不一样,那些话在她嘴里转了个圈儿,就变了样儿。她笑了笑,“是吗?那是爹爹疼你们。”说着,她往盛七爷坐的驴车那边看了一眼,见另一个随从已经过去说话了。一边说,一边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
盛七爷的脸色变得很严肃。他一边听,一边往盛思颜这边看。
涂氏脸上很焦急。似乎在劝说什么,还拉着盛七爷的衣袖,不让他下去。
盛思颜明白过来,刚才的事,发生得太过迅速,而周怀轩又更快地接住她,盛七爷估计那会子没有看到。
而她身边的随从看见这种事,却是不能隐瞒,而是要马上向家主回报的。
这都是王氏给如今新建的盛国公府下人定的规矩。
从内院到外院。都是王氏一手打理,立下各种规矩。
正是因为有了王氏,盛国公府才很快就上了轨道,有了世家大族的格局和气势。
盛思颜以前就挺佩服王氏医术高明,但是直到他们进了盛国公府,盛思颜才发现,王氏这个人,真正不简单。能屈能伸,能软能硬。能在小山村里将日子过得井井有条,也能重新撑起大夏皇朝四大家族之一的盛家的门户。
当然,王氏的出身,肯定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不然的话。她不会对真正世家的各种衣食住行,以及下人的规矩安排,还有房舍的打扫布置。知道得那样仔细,管理得那样井井有条。
因为这些东西。需要的是见识和眼光,不是智商。不是光靠聪明就能知道的。一定要在那种环境里生活过,浸淫过,才能真正懂得。
所谓贵族,就是需要三、四代人一直处于富贵场中,才能称“世家”了。光是一代富贵,只能算暴发户,不能算世家。
而王氏就给盛国公府里跟着出门的下人严厉叮嘱过:凡是在外面出了事,不管主子知不知道,都要报与主子知晓。知情不报者,一律转卖出去!
因此,盛思颜知道,不用她去说嘴,她身边的下人自去回报。
这是大家子的规矩,不是人情。
没有哪一家的大家小姐需要自己去告状的,因为都有下人代劳了。主子不说,是涵养。下人不说,却是渎职了,是要受到责罚的。
大丫不是很懂这些规矩,以为只要求着盛思颜不告她状就可以了,哪知道刚才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随从已经去“告状”去了。
盛七爷听完整个过程,气哼哼地将涂氏的手推开,厉声道:“大丫才几岁,就做出这样的事!今日若是没有那周大公子,我思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小姑娘毁了容,她这辈子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涂氏委屈地道:“大丫心地善良,连小鸡仔儿都舍不得踩死,怎会有意做这样的事?一定是错手。”说着,她看了那过来回报的随从一眼,道:“这些下人居然敢来说主子的是非。这样的仆役,如何用得?七爷,您这是怎么挑的下人?”
盛七爷恼道:“这是他们应该做的!让他们跟着出门,就是为了主子的安危。我没有看到的事,他们看到了,就要向我回报!不然的话,主子都被蒙在鼓里,要他们何用?!”
涂氏悻悻地闭了嘴,跟着盛七爷下车,来到盛思颜他们坐的大车前面。
盛思颜忙扶着大车的门柱下来,问道:“爹,您有事吗?”
盛七爷忙拉着她的手细看,特别是盯着她的脸,看得很仔细,待确定没有一丝伤痕之后,才道:“幸亏有周大公子,不然的话,爹真是不敢想象……爹欠周大公子一个人情,待他回来,一定还给他。”
涂氏跟着道:“七爷,您医术高明,就算伤着了,您也是能治好的。不是什么大事,这些下人太嘴长了。”说来说去,不怪她女儿起心伤人,反而怪下人告状。
盛思颜眨了眨眼,道:“二姨娘真是有道理。不如让大丫也摔一跤,一定要磕破脸,然后让爹治好她,这样可以吗?”
※※※
这是第一更。看见大家的粉红票和打赏,俺干劲十足!今天继续三更!粉红票赶紧投出来吧!下午第二更,晚上第三更!
……(未完待续。。)
ps: 感谢enigmayanxi盟主大人昨天打赏的仙葩缘和平安符。感谢果然多的妈妈昨天打赏的和氏璧。感谢‘飞天’昨天打赏的仙葩缘。感谢泡_沫昨天打赏的和氏璧。感谢各位亲昨天打赏的平安符。亲们真是体贴,特意留在七夕给某寒打赏飘红。|o^_^o|
第50章 当年
涂氏很是不满,道:“我女儿身娇肉贵,怎么能这样对她?若是伤了脸,又治不好呢?以后嫁不出去,难道你养她一辈子?——你怎么这样啊?就算推了你一下,你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到惊吓,怎么就不依不饶起来了呢?”
果然是亲生母女,说的话都一样。
盛思颜笑了笑,挽着盛七爷的胳膊道:“爹,您听听,在二姨娘眼里,我摔了是小事一桩。二姨娘生的大丫摔了,就是身娇肉贵,我赔不起。爹的医术,二姨娘也不放在眼里呢……”
盛七爷也听出来涂氏明显的厚此薄彼,心里很不高兴。这四个孩子都是他的亲骨肉,虽然感情上有些偏向盛思颜,但是大体上说,他还是真的把这几个孩子都一视同仁,同时他也希望别人是一视同仁。
涂氏只疼她亲生的孩子,对盛思颜不待见,让盛七爷很生气。
“也是爹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盛七爷抚了抚盛思颜的脑袋,然后抬头对还在车上的那三个孩子道:“你们下来,跟你们姨娘去坐车。”
大丫和大郎、二郎都愣了,看了看盛七爷,又看了看涂氏。
见涂氏对他们使眼色,三个孩子一起哭起来。
大丫更是哭得最伤心,一边哭一边说盛思颜“两面三刀”,“明明答应不告诉爹,结果还偷偷去告状!不要脸!”她以为盛七爷知道是她推的,是盛思颜告的状。
盛思颜没有说话,抱着盛七爷的胳膊偎得更近了。
盛七爷更是恼怒。对车上的孩子道:“哭什么哭!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以为是乡下吗?让人家看笑话!”
因大军已经出城,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已经散了。不过还是有一些闲人没有走,立在街边唾液横飞地谈着刚才的见闻。
这边三个孩子一哭。立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马上转过头,朝着盛家马车这边指指点点。
有人道:“那是神农府的新任国公爷盛七爷!他怎么在这里?”
“那些人是谁啊?”有人问道,明显除了认得重新继任盛家国公爵位的盛七爷以外,对别的人都不熟悉。
有些喜欢看热闹的人知道得多一些,道:“盛七爷旁边那小姑娘,是他的大小姐,嫡长女,今年十岁。别的人不认识。可能是乡下的穷亲戚,来打秋风的。”
涂氏听了,顿时满脸通红,忙对车上的三个孩子轻叱:“别哭了!”
三个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明显他们更听涂氏的话。刚才盛七爷让他们别哭,他们还是继续哭,根本不理会。
盛思颜灵机一动,大声道:“爹,二姨娘和她养的这些弟弟妹妹是刚来京城,不懂规矩。爹您别责怪他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回去说,别在这里挡着路了。您看那边,有骡车要过大街呢。”
看热闹的闲杂人等恍然大悟。——原来是盛七爷的偏房妾室和庶出子女从乡下来京城了!
啧啧。果然是庶出,就是上不得台面,瞧那没规矩的样子!
涂氏听见这些人的话。心里急得要死。
她万万没有想到,刚到京城。就被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摆了一道,在城门口就坐实了“偏房姨娘”的名头!
那她的孩子不就成了庶出?以后还有什么奔头?!
涂氏死死盯着盛思颜。冷笑一声,道:“你别在这里牙尖嘴利,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出身,还不如我女儿……”
盛七爷连忙咳嗽一声,瞪了涂氏一眼,道:“再胡说八道,送你们回乡下!”
涂氏悻悻地闭了嘴,拉着盛七爷的胳膊道:“七爷,孩子们闹别扭,咱们大人就不掺合了,还是去那边坐车吧。”
盛思颜听了涂氏的话,心里的不安更加严重,她也死死拉着盛七爷另一只胳膊,道:“爹,他们有三个人,我有些害怕。”
涂氏听了心头火起,道:“你怕什么?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们不会吃了我,但是他们可以把我推下车。——刚才已经试过一次了,我不想再试一次。”盛思颜正色说道,“虽然我是嫡出,他们是庶出,但是我娘跟我说过,要跟弟弟妹妹和睦相处,不能起隔阂。所以我惹不起,躲得起就是了。”
周围的人群听得津津有味。
这等豪门大族的内院嫡庶之争,一般人是见识不到的。今儿有机会能身临其境,那是不管怎样都要听得清清楚楚。
盛七爷被盛思颜的话说得都要掉眼泪了,忙道:“孩子,你别怕。爹虽然让你跟弟弟妹妹和睦相处,但是如果他们欺负你,爹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说着,对着车里面三个眼神闪烁的孩子厉喝一声:“下来!”
三个孩子还是不动,都看向涂氏。
盛思颜提醒盛七爷:“爹,您的话不管用哦。他们只听二姨娘的话,不听爹的话呢!”
其实在乡下的时候,盛七爷经常十天半个月才回一次家,几个孩子对他不算很熟,当然只听涂氏的话。
而涂氏那时候从来没有想过盛七爷原来有这样大的来头,看他有些着三不着俩的,就没有把他很放在心上。对孩子也是自己一手抓,教他们要先听娘的话,然后才是盛七爷的话。
盛七爷早看出来了,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更是下不来台,将盛思颜的手一挽,眯了眼道:“你们还不下来,我就让车夫将你们扔下来。”
涂氏这才不情不愿地道:“你们下来吧。等回家了再向你们大姊道歉。”
三个孩子只好爬下车。
周围的人群纷纷指责涂氏不地道,一个妾侍,将人家的嫡长女逼得不敢上车。几个庶出孩子。就敢公然将嫡长女推下车,啧啧。果然是乡下来的,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涂氏越听心里越着急。
这让盛思颜把“偏房姨娘”的帽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扣上了。以后她还怎么混啊?!
涂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搂着刚刚走到她身边的大丫,对盛思颜道:“哼,你别神气。你以为自个儿了不起,你只不过是个……”
“嗯哼!”盛七爷突然大大地咳嗽一声,打断涂氏的话,声色俱厉地道:“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是个长舌妇?!——你要再唧唧歪歪,你给我回乡下去!当我没有纳你这个妾侍!我现在就把契纸还给你!”
大夏皇朝纳妾。必定得签纳妾文书。但是那文书其实本质上不是文书,而是契纸,形同买卖合约。
涂氏的嘴唇颤抖翕合着,被盛七爷重重一棒敲得不敢再辩,忙带着三个孩子往自己的驴车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拭泪,中间还回头凄然地瞅了盛七爷一眼,其状似乎可怜,其情好像可悯。
盛七爷有些心软。到底是跟了他快十年的女子。他不是一个心肠刚硬的人。
盛思颜在旁边抿了抿唇,低声道:“爹,我是不是做错了?二姨娘这么做,是不是在怪我啊?我娘……我娘是个实在人。这样的事她只会责罚我。爹等下可要帮我说好话。”
盛七爷的心思立即转到王氏身上,对她更是心软,拉着盛思颜上车。道:“没事的。我会跟你娘说的。今日的事,你一点错都没有。都是爹不好。在乡下忙着自己的事,没有管他们……”
这一路上。盛思颜变着法子地想盛七爷套问他跟涂氏的事情。
原来十年前,盛七爷遇到一个人,那人让他跟他去一个地方,说在那里,能帮着寻找能治疗夏明帝的药方。
盛七爷自从还俗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要找到合适的药方,将夏明帝救醒。这样他们盛家的冤屈才会大白于天下。因此听了那个人的话,又见那人拿得出盛家特有的神农令,便深信不疑。
而王氏当时身怀六甲,快要待产,不便远行。盛七爷又着急找到药方,不想等待,因此给当时身怀六甲的王氏留下一封书信,跟那有着神农令的人去了。
这一去,就是十年。
王氏后来生下盛思颜,不知怎地,又抱着她离开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搬到了京城郊外的王家村。
盛七爷后来是先回了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没有找到他们,以为他们出了意外,才心灰意冷去了京城拜祭神农府。本来想拜祭之后就等着太后的诏令入宫献药的,结果上天有眼,居然在神农府前让他遇到了王氏和盛思颜母女俩,才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盛思颜便又问道:“那二姨娘,就是在您钻研药方的地方认得的?”
盛七爷想了想,道:“不是。不过她家离那里不远。那一年,我去了之后,就在那里钻研方子。一年之后,我想着你应该已经一岁了,可以远行了,就回去我和你娘住的地方接你们,结果发现人去屋空,你们母女不知所踪。我不知道你们是活着,还是死了,也不知道你娘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为了盛家着想,那地儿的人劝我纳妾,给盛家留一分香火。后来,我去附近村子随便瞧了瞧,见你二姨娘是个好生养的,就纳了她为妾。”
※※※※※※
这是第二更。晚上还有第三更。三更需要大家用粉红票鼓励o(n_n)o哈!各位亲都知道某寒是个粉红型选手,有粉红就码得又好又快。晚上有第三更。为泡_沫亲昨天打赏的和氏璧加更。么么哒~~
……(未完待续。。)
ps: 这是第二更。么么哒~~~今天感觉真是萌萌哒,大概是还没吃药~~~╮(╯▽╰)╭
第51章 抽薪 (泡_沫和氏璧+)
盛思颜偏头想着涂氏的样貌,那胖胖的圆脸,高高的胸脯,还有大大的屁股,确实是个好生养的……
她忍不住笑道:“是好生养,十年生了两胎三个娃。”这样的身材,明明应该三年抱俩,十年,怎么也得生个七八个吧?
盛七爷故意绷着脸,手指曲起,轻轻弹了盛思颜的额头一下,“就知道淘气。你才多大?懂什么?快别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小姑娘家家的,还是笨点好。——你爹我过去十年很少回你二姨娘家,都在别的地方试药方呢!”
盛思颜捂嘴笑了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道:“爹,那您一定很疼很疼大丫吧?”
盛七爷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啊。爹当然是更疼你。你是你娘的女儿……”
说更疼他,是因为她是王氏的女儿,而不是别的原因,盛思颜觉得很高兴。这是爱屋及乌的节奏,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生气?不过,按她刚才的意思,盛七爷说更疼她,岂不是在说她比大丫更笨?!
盛思颜皱起眉头,道:“爹啊,您不是说笨点好吗?难道我比大丫更笨,所以您才更疼我?”
盛七爷这才听明白了盛思颜的言外之意,笑着摇头道:“你这孩子,真是,尽会抠字眼儿!还是向你娘学学,她为人大气,心又宽,从来不在这些枝枝节节上下功夫。你啊,这一点真不知道像谁。你爹我是个大意的,你娘也是个心宽的。偏偏你就心思多得很,简直不是七窍。而是八窍!”
大夏皇朝之人都说“心有七窍”。盛七爷说盛思颜比七窍还多一窍,就是在说她想得太多了。
盛思颜好笑。仰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有你们两个心宽的,必得有我这个心思细腻的帮你们把关。不然这家里就没有规矩了。”
“你哪里懂规矩?还不都是跟你娘学的。”盛七爷感叹道,又说:“等到家之后,我看把大丫也要给你娘带。你娘是大家出身,她懂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懂的。大丫跟她多学些世家大族的礼仪进退,以后也好找婆家。”
这是盛七爷头一次在盛思颜面前提起王氏的出身。
盛思颜立时兴趣大增,虽然想继续问下去,但是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是绝对不想王氏带大丫的。不是她心眼小。而是涂氏那个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而大丫也不是刚出生的婴儿,好教养。大丫已经七八岁了。在这个十四岁就能出嫁的大夏皇朝,大丫这个年岁的姑娘,已经早就懂事了。
“爹啊,您这话,可千万别在二姨娘面前提起来。”盛思颜婉转地劝盛七爷,“您还没看出来?这几个孩子就是她的命,她怎会愿意送到我娘身边教养呢?再说了。这三个弟弟妹妹,连您的话都不听,怎会听我娘的话?我娘身子不好,又有偌大的国公府要操持。连我都没有功夫教养,怎会有功夫去教养别人的孩子?”
盛七爷凝神听着,觉得有些道理。
盛思颜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呢,若是爹您主动提出来。我娘是一定会答应的。她就算拼着自己累死,也会帮爹带孩子的。——您真想让我娘累死吗?”一边说。一边眼里已经有了隐隐的泪花。
这样一说,盛七爷对王氏和盛思颜的印象更好了。
“果然是妻子啊,这就显得不一样了。”盛七爷感慨地道,拍拍盛思颜的手,“别担心,那就不送了。让她姨娘养着,唉,可惜她姨娘上不得台面……”
盛思颜当然也不会让涂氏继续带孩子。
这人现在就有惹祸精的潜质,再让她把那三个孩子继续往歪里带,以后他们盛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盛思颜就道:“爹啊,其实这件事,娘也同我说过的。娘说,过几日,要给我请女先生,还有教规矩礼仪的嬷嬷,都会来咱们家。到时候,大丫就跟我以一起学规矩吧。”顿了顿,盛思颜又道:“娘还给两个弟弟请了先生和弓马教习师父,都在外院候着呢。”
盛七爷听了十分惊喜,忙道:“这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娘是个妥当人!”能不用为家里的琐事操心 ,只一门心思在护理夏明帝身上,是他最高兴的事情。
“是啊。爹,大丫、大郎和二郎都多大了?这是他们的小名吧?起了大名吗?”盛思颜慢慢问道。
“嗯,是小名。大名还没有起。不像你,还没生下来,爹和娘就跟你挑好了名字了。那时候,我和你娘挑了两个名字,一个给男孩,一个给女孩。”盛七爷笑着道,“大丫和大郎都有八岁了。二郎才五岁。”
盛思颜对二郎的印象好一点,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小,还没有被涂氏影响到吧。
盛思颜羡慕地道:“二姨娘能生双生子,真是厉害。爹,盛家以前有人生过双生子吗?”
盛七爷摇摇头,“没听说过。大概是你二姨娘他们家有过双生子。”
“哦。”盛思颜眨了眨眼睛,“等回了家,爹将带着两个弟弟去外院住吧。娘说过,男孩子五岁之后就要离开内院,去外院住。这样不会长于妇人之手,以后变得婆婆妈妈的,不像男人。”
这一点盛七爷很是赞同,不过他皱眉道:“可是我大部分时候都在宫里,没有时间照顾他们。”
“哪里要您照顾呢?外院的小厮、婆子、丫鬟都有,还有先生和师父看着,我娘也不会完全撒手不管。您就放心吧!”盛思颜谈笑间将涂氏手里的筹码一一抽走,除去她以后可以兴风作浪的借口。
能在内院跟主母一争长短的妾室,都是有儿子的妾室。在主母没儿子的情况下。妾室特别能“母以子贵”。
这一点,盛思颜是心知肚明。
她和王氏不一样。她喜欢将麻烦掐死在摇篮中,不会等他们坐大之后再来手忙脚乱地对付。
盛七爷点点头。但是又心疼王氏事情太多,想了想道:“大丫跟着你学规矩,大郎和二郎去外院跟着先生和师父学规矩。你娘既忙着内院,又忙着外院,还要照顾你们四个孩子,我担心她忙不过来啊。不如这样,让你娘将一部分家务给你二姨娘操持?”
盛思颜吓了一大跳,暗道爹啊,您可不要往糊涂的渣爹那个方向狂奔而去啊!!!
给妾室管家权。您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宠妾灭妻”吗?!
“爹,这样不好吧?二姨娘只是姨娘,她要管了家,人家会笑话我们家的。”盛思颜只好把“人家”抬出来。大部分时候,“人家”这个借口挺好用的。
盛七爷果然想到盛国公府的脸面,忙道:“是我考虑不周。我原本只想你娘松泛松泛,就让二姨娘给她打个下手。当然,坐纛儿的还是你娘。你想你娘那么多事,而你二姨娘坐着吃饭就行了。实在是让我心疼你娘啊……”
说心疼也不行。
盛思颜在心里暗暗反对,笑着道:“爹,其实我娘是能者多劳。二姨娘那样子,您就是把这国公府的管家权完全给她。她也不知道如何操持啊!你想想,她知道什么是四时祭礼吗?知道如何给祖宗上供吗?知道供菜分几盒、几层、几款吗?她知道跟不同的府邸来往,要如何送礼回礼吗?还有。有朝堂上的官儿升迁黜降,家人红白喜事。她知道要如何应对吗?”
盛七爷老老实实摇摇头,“她绝对不懂。她家穷得要卖女儿了。是我买了她做妾,他们一家人才活下去的。”
“这不就得了!”盛思颜拊掌笑道,“就算给她操持,她最后也要一一让我娘拿主意。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您啊,也别操心了。二姨娘有福气做了您老的妾,就让她享享福吧。在内院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等您有空的时候,给您红袖添香,磨墨奉茶不好?”
盛七爷笑了笑,“她不识字。”
盛思颜被噎了一下,忙又打起精神道:“那就等您有空的时候,陪您喝酒,行不?”
“我不喝酒。这辈子唯一一次喝酒,是跟您娘成亲的时候……”盛七爷笑着看向车窗外头,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盛思颜握了握拳头,想要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她真是被盛七爷这个油盐不进的爹打败了。
说他渣吧,他明明对王氏一往情深,对她这个嫡女也是格外偏心。但是说他不渣吧,他对涂氏也有几分感情,对涂氏所出的三个孩子更是如同嫡出一样一视同仁。
想来想去,还是算可以改造的对象,她就勉为其难,帮王氏多下点功夫吧。
父女俩一路说着,回到国公府门口。
他们下了车,涂氏和三个孩子也从驴车里下来。
看着国公府巍峨的门楣,饶是涂氏早有准备,也吓了一大跳。
不过后来再一想,这盛家原来是四大家族的那个盛家,她就释然了。
“娘,这就是我们的家?!”大丫惊喜地道。
盛思颜正好跟盛七爷下车,闻言笑道:“大丫,你该叫‘姨娘’。你只有一个母亲,就是我娘。”
涂氏挑了挑眉,看着盛思颜道:“他们在乡下一向是这样叫的。”
“那你们回乡下叫去吧。在京城这样叫,我们盛家丢不起这人。”盛七爷发现涂氏确实是很不懂规矩,甚至连嫡庶的规矩都忘了,很是不虞。
※※※※※※
为泡_沫亲昨天打赏的和氏璧加更送到。今天又是三更哈~打滚求粉红票啊。各位亲看看你们的票仓吧,看看有没有保底粉红票吧。就是月初系统赠送的一张。
……(未完待续。。)
ps: 为泡_沫亲昨天打赏的和氏璧加更送到。今天又是三更哈~打滚求粉红票啊。各位亲看看你们的票仓吧,看看有没有保底粉红票吧。就是月初系统赠送的一张。
第52章 算错
涂氏今天一来京城,就被盛七爷呵斥了两次,这是以前十年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心下一凛,知道自己太过急躁了。
千算万算,她算错了王氏的女儿盛思颜。
她真没想到,这个才十岁的小丫头,居然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又能讨好卖乖,在盛七爷面前装足了孝顺乖女的样子,轻轻松松就让她这个长辈吃了两个排头。
王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女儿。
她可不能再跟这个小丫头正面起冲突了。
盛七爷看上去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她又生得好,口齿伶俐,自己的女儿大丫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自己要再送上门让她修理,自家的一番盘算可就真的泡汤了。
涂氏忙低下头,不想让盛七爷看见她眼中精明的算计,笑着道:“是妾身想左了,忘了这是京城,七爷恕罪则个。”一边说,一边款款上前,挽着盛七爷另一边的胳膊。丰满的胸脯紧紧贴着盛七爷的胳膊,目光中开始带了水意,一汪一汪地往盛七爷面上泼过去。
盛七爷回头瞥了一眼,脸上一红,将胳膊想抽回来,却被涂氏紧紧抱着。
盛思颜见这涂氏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并不命她的孩子们改口叫她“姨娘”,心知这女人真的所图不小,也纳闷她哪里来的胆子,居然真的想扶正?她凭什么?就凭她那一身肉?
盛思颜记得在路上,爹说过这女人有纳妾契书的,等回去之后。得从爹那里哄过来,给娘亲拿着。不然娘亲恐挟制不住这女人。
一番思量,盛思颜眼神闪了闪。脆生生地道:“二姨娘,这是在大门口,您给我爹留些面子吧。”
盛七爷将涂氏狠命一推,虎着脸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涂氏嘻嘻一笑,往后退了一步。
旁边的随从看傻了眼。
盛七爷甩着袖子进了角门。
盛思颜笑着对涂氏道:“二姨娘,您带着大丫他们跟着我走。”说着,也转身进去了。
涂氏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纳闷地问在旁边伺候的门子:“七爷怎地不走大门?而走这小偏门?”
门子道:“大门是逢年过节。有贵客上门的时候才开的。平时大家都走角门。这京城里凡是有些体面的人家都是这样的,二姨娘刚从乡下来,不熟悉吧?”
涂氏被门子这声“二姨娘”叫得又一次涨红脸,又听见对方语气里似乎鄙夷自己是从乡下来的,便下死眼盯了这个门子几眼,只想等晚上伺候盛七爷歇息的时候,要好好吹个“枕边风”,将这门子赶出去。
不仅这门子,凡是怠慢他们这一房的下人。都要赶走!
涂氏一边想着,一边带着三个孩子跟着进了角门。
前面盛思颜早已坐上小轿去二门了。
涂氏和三个孩子坐的小骡车往二门上去。
她的大哥没有进去,就被门子安置在外院的客院里。
盛七爷先回的内院,对王氏道:“涂氏他们四个人今儿来了。你看着安置吧。”说完又道:“我耽搁一天了,今天要进宫看看陛下的情形,晚上不回来了。就歇在宫里的太医坊。”
王氏知道那是盛七爷的正事,忙给他包了一个衣包。又命婆子送了个食盒去外院,让盛七爷的小厮带着。跟他一起进宫。
盛七爷进宫后,会先去内宫太后娘娘的安和殿查看夏明帝的病情,然后才去太医坊他的住处捣鼓他的药方和配药。
太医坊在外宫,可以带小厮随同前往。
涂氏带着三个孩子进内院的时候,盛七爷早就走了。
这一路行来的精致景色,看得他们四个人目瞪口呆。
盛国公府是刚刚才建好的府邸,说起来,比另外三大国公府都要差很多,但是已经足够让涂氏他们一家人震撼了。
一进角门,他们就被四处各样假山吓了一跳。再往里走,看见条条长廊,四通八达,远处楼台阁亭若隐若现,曲径通幽,居然像是迷阵。
盛国公府东面多山,西面多水,四周高墙环抱,绕着深宅大院,中间有曲廊沟通。
国公府中间有一汪长条形的小湖,正好将国公府隔成前后两院。湖上有一座互字型的廊桥,名叫含晖桥,桥上有亭,亭中设门,正是天然的二门。
湖中假山精美,湖石玲珑剔透,洞壑俨然。
他们在含晖桥前方下了骡车,跟着婆子走上桥面,来到设在桥中的二门前面。
那守二门的婆子觑着眼睛打量了涂氏半晌,笑着道:“这就是二姨娘?果然好模样。”
涂氏笑了笑,“七爷让我们去见他。”
“国公爷?哦,国公爷刚才走了,进宫去了。”那婆子笑眯眯地道,“您请进。夫人在正房候着您了。”
“七爷走了?”涂氏还有些不信,“怎么可能呢?我们一家才来,他就撒手走了?”
守二门的婆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姨娘,这些话,我老婆子不知道,您要不信,改天问问国公爷就得。”一边说,一边让开身子,让他们进来。
内院的上房里,盛思颜正跟王氏说话:“娘,您可小心点儿。这二姨娘可不是善茬。”
王氏早已问过今天跟着盛七爷出去的小厮,对在外面发生的事心知肚明。她也有些诧异这涂氏怎地如此嚣张?
“娘,爹说,他纳妾的时候,签了一个什么文书,您见过吗?”盛思颜连忙提醒王氏。
王氏点点头,“你爹把纳妾书给我收着了。”
盛思颜放了一半的心,展颜笑道:“那就好。”虽然王氏有正室的名份,本来就比涂氏要高一等。但是她也愿意看到爹的心是偏在娘这边的。她不想只有名份压着涂氏……
王氏笑着拧了一把她的苹果颊,“这些事不当你操心。你就别管了。”说着,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去跟二姨娘和几位公子小姐说一声。就说他们远道而来,辛苦了,让他们自去歇息,今日在他们各自房里吃饭。明日等七爷回来之后,再一起见吧。”
丫鬟屈膝应了,出去传话。
盛思颜拊掌笑道:“高!真是高!”
“高什么高?”王氏斜睨她一眼,“越发没个正形儿。”
“想不到娘居然深通兵法之道!”盛思颜笑眯眯地道,“这是要让对方气势汹汹而来,却在一等再等中。泄了气势,不得与人争锋啊!”
王氏啐了她一口,“好了,哪有这么多说头。你爹不在府里,我不想单独见他们而已。等你爹回来了再说。”
盛思颜点点头,“行,娘比我想得周全。”说着,又将自己在马车里跟爹说的话说了一遍,“娘。大丫他们几个人,这样安置可好?”
王氏出了一会神,道:“也只有这样了。真没想到,这涂氏居然这样不懂规矩。”说着摇摇头。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
盛思颜也认为涂氏有些不可思议。而且她觉得涂氏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不懂看人脸色的愚昧妇人。
到底是什么让她有这样的底气和胆量,来要王氏和盛思颜的强呢?
王氏是正室,盛思颜是嫡长女。
涂氏看上去也不脑残啊?
为何会以一介小妾的身份。一直跟他们过不去呢?
盛思颜总觉得其中有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她咬了咬下唇,又一次问起来:“娘。您娘家没人了吗?”
王氏一下子愣住了。她背转身,久久地看着漏窗上映出来的窗外如画般的美景。过了好半天,才淡淡地道:“你去厨房看看,今儿我想吃点虾油拌角瓜。”
又一次将话题转开了。
盛思颜在心里低低地叹口气,依然没有追问下去,带着一个小丫鬟去厨房要菜去了。
这边涂氏刚走到一半,就听有丫鬟过来对带路的婆子道:“夫人吩咐了,今儿不见客。明日再说。带他们去预备的院子里歇息吧。”
涂氏一愣,忙拦着那丫鬟道:“这位大姐,王氏……夫人为何不见我们?”
那丫鬟正色道:“二姨娘,你注意些说话。夫人的姓氏,也是你能随便叫的?我念你是第一次,就不责罚你了。”
一个丫鬟居然能责罚自己这个主子?!
涂氏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丫鬟袅袅远去的背影,对身边的婆子道:“这国公府的下人恁地不守规矩,七爷难道不管一管?”
那婆子愕然,“怎地不守规矩了?那可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要说规矩,谁也比不上她!”
“可是她对主子如此无礼,也叫守规矩?”涂氏疑惑问道。
“她哪里对主子无礼了?”那婆子想了想,明白过来,笑道:“哦,您是说您啊。说实话,您只能算半个主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确实比您有体面。她不用对您有礼,这才是规矩。”
“我怎么是半个主子?”涂氏深深不平,“我可是七爷的人!我还生了儿子!”
那婆子见跟她说不清楚,也不想再说,急匆匆将她带去早先备好的院子安置下来,就回去复命。
王氏硬是晾了他们一晚上,等第二天早上,盛七爷回来之后,才命人请涂氏和三个孩子过来。
盛思颜是长姐,当然也被叫过来了。
※※※
今天还要三更不?下午有加更的。求大家的保底粉红票和推荐票。因为是新书上架。大家如果是昨天才订阅的,要等到今天才能投粉红票。如果是今天订阅的,就要明天才能投。据说这是新规矩。某寒一年多没有发过新书,不知道改了规矩。昨天订阅过的亲们,赶紧看看今天能不能投粉红啊,多谢!
……(未完待续。。)
ps: 感谢enigmayanxi盟主大人昨天打赏的和氏璧。感谢各位亲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昨天之前订阅过的亲可以投粉红票的。今天才开始订阅的亲,要到明天才能投粉红票。这个规矩某寒才听说。一年多没有发新书,发现各种新奇o(n_n)o哈!
第53章 隔离
经过一晚上的歇息,涂氏的脸色不但没有好,反而两眼底下出现淡淡的青色。——这是没睡好的样子……
盛思颜心里挺高兴,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她走到王氏身边,对她和盛七爷行礼:“爹、娘。”
王氏对她点点头,命她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
涂氏带着三个孩子上前对盛七爷行礼,委屈地道:“七爷,您昨儿晚上去哪儿了?妾身等了您一晚上。”
盛思颜不等盛七爷接口,笑着道:“二姨娘早。”又提醒她:“您还当向我娘行礼。”
王氏是正室,涂氏是妾侍。按规矩,妾侍是需要每天去正室房里,像伺候婆母一样伺候正室的。
涂氏打定主意不理会盛思颜,免得又被她带到沟里去,便只身看着盛七爷,一个劲儿地问:“七爷,您昨儿晚上为何不去看大郎和二郎?二郎一直要见到爹爹才肯睡。”
盛七爷愕然,“我以前一年上头也回不来几次,二郎难道这几年就没有怎么睡过觉?”
噗嗤!
盛思颜忍不住笑得弯下腰。
她爹盛七爷实在有些“天然呆”,完全听不出涂氏撒娇显摆的意思。
涂氏本来就被盛七爷的话说得讪讪地,现在听见盛思颜又笑得这样,实在是下不来台,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觑着眼睛飞快地睃了王氏一眼,见王氏脸上也露出笑容,心想你怎么好意思在我面前笑出来?但是转念一想,大概王氏还不晓得她知道了她的底细?
定是如此。
涂氏很快镇定下来。对着盛七爷道:“七爷您说笑了。只是我们大丫、大郎和二郎好久没有见到您了,昨儿以为能好好聚一聚。结果又等了半夜您没有来,所以有些失望。”
大丫和大郎、二郎也过给盛七爷行礼。
盛七爷指着王氏道:“这是你们的母亲。给她磕个头吧。”
大丫、大郎和二郎都回头看着涂氏。
盛思颜看着自己莹白小手上珠贝一般的手指甲,闲闲地道:“咱们家啊,这几年之内是不能请别人来家里做客了。这上不上、下不下的,实在是不像样子。”
盛七爷也很恼怒这几个孩子不听他的话,只知道听涂氏的话。
盛思颜又恰到好处的架桥拨火,让盛七爷觉得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涂氏赶紧朝王氏那边撇嘴。
大丫、大郎和二郎才跪下来给王氏磕头。
一旁的大丫鬟桔香本来准备了蒲团,可是这三个孩子说跪就跪,都没有来得及把蒲团放过去,便对王氏磕头请罪。
王氏先对大丫、大郎和二郎道:“起来吧。今儿是头一次见面。以后就是一家人。你们爹爹十分疼你们,你们可不要淘气,惹爹爹生气就不好了。要做孝顺的孩子。”一边说,一边命人给三个孩子一人送了一份见面礼。
盛思颜帮那跪着的丫鬟桔香求情:“娘,大丫他们还不懂规矩,不是桔香姐姐的错。”
王氏点点头,命桔香起身,和颜悦色地道:“大小姐为你说情,今儿我就不罚你。”
桔香又去向盛思颜道谢。
盛思颜笑着对她眨眨眼。转头问盛七爷:“爹,是不是该二姨娘敬茶了?”
涂氏是盛七爷在外头纳的妾。按理说,她要给王氏敬了茶,才算是正式进了盛家门。
涂氏吃了一惊。眼神闪烁着看了看盛七爷,又看了看王氏,心道你若是吃了我这杯茶。他日定要你悔不当初!
可是王氏像是惘然无觉,笑着点头道:“茶已备好了。”
盛七爷对着涂氏抬手。“那就给主母敬茶吧。以后定当安守本份,不可再动不动就说乡下怎样了。”
涂氏垂眸应了声是。在桔香摆下的蒲团上跪了下来,从另一个婆子手里接过一杯茶,捧在手间,双手平举过头顶,给王氏敬茶。
王氏接过茶杯,打开略抿了抿,就放到一旁的桌上,嘱咐涂氏:“以后要好好服侍七爷,为盛家开枝散叶。”又说一声:“赏!”
一个婆子端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支绿莹莹的玉镯。
涂氏从来没有见过成色这样好的镯子,一时忘记了对王氏的成见,忙拿过来套在丰腴白嫩的腕间,笑着道:“多谢夫人!”又给盛七爷看:“七爷,您看我这镯子好看不?”
盛七爷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夫人向来好眼光,挑的东西都是好的。”居然夸的是王氏的眼光。
涂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她从容起身,坐到王氏下面的第一个位置上。
她知道,来日方长,她不能太过焦急。
不管怎么说,她手里有三个孩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王氏只有一个女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大丫、大郎和二郎都围到她身边坐着。
盛七爷看了看盛思颜的坐姿,又看了看大丫的坐姿,知道大丫的规矩是非学不可了,不然以后怎么找婆家?难道还要嫁到乡下那些小地主家里?
“大丫,以后你要跟你大姊一起学规矩。每日要去听先生的课,回来我要查你们的功课。”盛七爷捻须说道,“还有,你们几个大了,也该有大名了。这样吧,你们取宁字辈,大丫名宁芳,大郎名宁松,二郎名宁柏,记住了吗?”
三个孩子一起应了,笑嘻嘻地互相瞧了瞧。他们终于有大名了,都觉得很新奇。
涂氏眨了眨眼,问道:“为啥取宁字辈?思颜不是思字辈的?不如他们也跟着叫‘思’字辈吧。”
盛七爷淡淡地道:“我们盛家千年来的老规矩。嫡出和庶出都用不同的排辈。”
涂氏没话说了,低下头又盘算开来。
盛七爷又对大郎和二郎道:“你们等下就收拾东西,搬到外院。跟着那里的先生、师父进学。除了每天晨昏定省和逢年过节的时候。你们不能进内院。”
涂氏一听又觉得不对劲,忙抬头道:“七爷。他们还小,还要我照顾。就跟我住吧。我会督促他们好好学功课的,也会好好跟您学医术。”
盛七爷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行。他们是男孩子。宁松八岁,宁柏五岁,都不能继续住在内院了。”
涂氏大急。这样把儿子从她身边调走了,她还有什么筹码跟王氏斗?立即反对道:“不行。他们一定要跟我住。”
厅里的丫鬟婆子都不再低眉顺目,而是不约而同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涂氏,暗道这个妾室姨娘好生厉害。连国公爷的话都敢驳回……
盛七爷也恼了,拍着桌子道:“你敢驳我的话?我说他们住外院,就要住外院!”
涂氏脸色紫涨,嘴唇翕合着站起来,对盛七爷哀求道:“七爷,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说。可是他们是我的亲骨肉,我一日不见都想得慌。您把他们带到外院,是要剜我的心。割我的肉啊!——七爷,您从来不是这样狠心的人。这种恶毒没良心的主意,一定不是您出的。您告诉我,是谁出的?我要跟他们说说这个理儿!”
“就是我出的!”盛七爷霍地一下站起来。对涂氏很是不耐烦了,“世家大族,哪有把儿子养在内院的?你去别地儿打听打听?!”
“别人家我不知道。我们乡下……”涂氏还想争辩。
盛思颜咳嗽一声,“二姨娘。爹说了,您不能再说乡下怎样了。”
涂氏一听见盛思颜的声音。就清醒几分。她惶惶然地闭了嘴,眼睁睁看着宁松(大郎)和宁柏(二郎)被盛七爷指派给两个婆子带着,还有好几个丫鬟,都涌过来给大郎、二郎行礼,叫他们:“大公子!二公子!”
大郎、二郎被这股阵势吓着了,乖乖地跟他们出去了,竟是连看她都不看她一眼。
破天荒头一次,涂氏发现自己不能再掌控这几个孩子了,她心里升起一阵无名的恐慌。
盛思颜这边也在对大丫说话:“宁芳,以后咱们都有自己的院子。等下你要不要去挑一挑住哪个院子?”
大丫本来还想帮涂氏说话,将两个弟弟叫回来,可是一听等下要去挑自己住的院子,心思一下子就飞远了,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大姊等下陪我去啊?”
“没问题。”盛思颜抿嘴笑了笑,看向王氏。
王氏满意地点点头,对盛七爷道:“昨儿您出去了,我就让他们在飞瀑亭那边的院子里住了一晚上,您看,二姨娘住哪里合适呢?”
盛七爷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你随便安排吧。这里院子这么多,不拘住哪一处。”说完又道:“你安排完事情,就到药房来,我又想出一个方子,但是总觉得药引有些问题。你来帮我参详参详?”
王氏也是个医痴,闻言忙道:“我马上就去。七爷先过去吧。”
盛七爷甩着袖子走了,王氏匆匆忙忙将琐事都说了一遍,就对盛思颜道:“思颜,你帮娘一个忙,带二姨娘和宁芳去挑院子行吗?东面的院子是给你们孩子住的,西面是给姨娘住的。那两边的院子,随她们挑。”
盛思颜应了,目送王氏匆匆出门。
涂氏看着王氏的背影,眼神格外幽深。
盛思颜回头瞥见涂氏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顿时心生警惕,想着绝对不能让涂氏住得离正院太近,还是将她引到西南角上的翠竹轩吧。
※※※
这是第二更。看见大家翻飞的粉红票了。某寒一激动,晚上有第三更的!周一了,推荐票神马的也别忘了哦!
……(未完待续。。)
第54章 缺口 (果然多的妈妈和氏璧+)
她们先去的内院东面。
盛思颜带她们先去绿玉馆。
那里四周围着竹篱笆,篱笆上挂着苍冷青翠的各样奇草异藤,而当中裹挟着一明两暗三间上房,再带两个耳房,两间厢房的白墙屋子,就如在绿翡翠中的白玉楼,让人眼前一亮。
盛宁芳立刻就爱上了,别处也不想去了,道:“我就住这里,可以吗?”
盛思颜笑着点头,“当然可以。这里就是给女孩子住的闺阁绣楼。”
盛宁芳头一次有自己的院子,激动地不知所措,马上跟着丫鬟进去,看着屋里的陈设,家具,惊喜地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当然。”盛思颜叫来看院子的婆子,“先帮二小姐安顿下来。我带二姨娘去西面的院子。”
那婆子应了,目送盛思颜她们去西面。
涂氏一直心事重重地想着事情,并没有出声。
跟着盛思颜来到西面,涂氏随便看了看,就指着西南面的翠竹轩道:“我就住那里吧。”
盛思颜笑着赞好,夸涂氏有眼光,说这边的院子都是上好的,旁边又有水,临渠照影也是乐事一桩。
涂氏勉强对她笑了笑,道:“麻烦大小姐了。我要收拾东西,大小姐自便吧。”
盛思颜见涂氏回过味儿来,也笑道:“姨娘客气了。您忙,我先走了。吃午饭的时候,您院子里的丫鬟知道去哪里拎饭的。”
涂氏一家四口还没有来的时候,盛思颜和王氏、盛七爷三个人都是自己分开吃的。
只有每隔几天。盛七爷有空了,三个人才一起吃一顿晚饭。
今日如果盛七爷晚上能记得吃晚饭。大家就要在一起吃一顿接风洗尘的饭了。
到了晚间,盛七爷果然没有回来。还在药房跟王氏一起鼓捣药方。
盛思颜便又去厨房安排的晚饭,给各院送过去。
另外准备了一桌好的饭菜,给药房那边送过去,让盛七爷和王氏一起吃。
涂氏也没有再闹腾,老老实实在翠竹轩住下,每天还算乖顺,早一起,晚一起,来王氏的院子请安。
一家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暂时住下了。
盛思颜住在卧梅轩。离盛宁芳的绿玉馆只有一山之隔。
她在假山南面,盛宁芳在假山北面。
卧梅轩是一座木制两层小楼,楼外有廊庑,精致玲珑。推窗便见庭前种着白玉兰和紫玉兰的观景台。小楼周围种着寒霜腊梅,到了冬季,腊梅卧雪,映在楼内的琉璃漏窗上,就是一幅天然的寒梅卧雪图。
不过现在正是盛夏,腊梅树看上去和别的树没有差别。一点都不吸引人。
烈日炎炎,盛思颜帮着王氏打理了厨房的琐事,又偷着看了一回医书,想了两个方子。琢磨着等盛七爷进宫的时候,她要跟着王氏去药房试试药。
一边想,一边撑了个懒腰。对自己的丫鬟海棠道:“海棠姐姐,我乏了。想打个盹儿行吗?”
海棠比她大五岁,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生得身段高挑,模样清俊,据说也识字,是个知书识礼的丫鬟。
盛家出挑的丫鬟,除了王氏身边的甘草和桔香,就属盛思颜身边的海棠和木槿是一等一的。
王氏说这两个丫鬟年纪太大,还得再挑两个年纪小的。
盛思颜知道国公府初建,很多事情要忙,就对王氏说先不着急,等有空了再慢慢挑,免得着急挑些爱淘气的进来,反伤脑筋。
王氏也知道他们家人口少,下人却已经上百,也不少了,就不着急。
海棠听了盛思颜软软的话语,抿嘴笑了笑,亲自在靠窗下的卧榻上给她展开衾被,让她睡下。
正是夏日午间时分,盛家国公府内院的下人都七歪八倒,或者在耳房,或者在稍间,或者在回廊底下,三五成群坐了一会儿说闲话,然后都睡过去了。
盛宁芳是在乡间长大的,精力充沛,而且不喜欢睡午觉。她吃过午饭,在自己房里做女先生留下来的功课,只觉得十个字有八个字都不认得是什么,又担心明日去见女先生,又被责罚。
她的丫鬟玉兰就给她出主意:“二小姐,您不妨去大小姐那里问问?大小姐的学问好,国公爷都一直夸呢。”
盛宁芳有些不高兴,道:“爹尽偏心。”
玉兰和另一个丫鬟茉莉对视一眼,劝道:“二小姐,其实,大小姐比您年长两岁,她比您懂得多一些,也是应该的。国公爷也晓得的。”
盛宁芳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景致,很是无聊地道:“我去看看大姊,有些东西也要问问她。”
除了识字,她还要对对子,她实在是不会。
于是玉兰留下来看家,茉莉跟着盛宁芳去盛思颜住的院子。
从绿玉馆出来的时候,盛宁芳看见她娘……应该叫姨娘,带着一个婆子,往王氏住的正院方向过去了。
盛宁芳叫了两声“姨娘!”,涂氏也没有反应,快步往前走,似乎没有听见盛宁芳的声音。
日头太大,盛宁芳用手搭在额前,再抬眼看去,却见涂氏已经转了弯,上了抄手游廊。
“走吧,二小姐,这里日头大,把二小姐晒坏了就不好了。”茉莉笑着劝道。
盛宁芳笑了笑,带着茉莉去盛思颜的卧梅轩。
卧梅轩的院门很别致,是一个海棠型的拱门。
盛宁芳来到这里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来盛思颜的院子。
一见这个拱门,她就艳羡地道:“这大门真好看,比我那个月洞门好看多了。”
茉莉在后面跟着不敢接话。
主子间别苗头,她这个做下人的。只有装聋作哑。
盛宁芳继续往里走。
因腊梅未开,卧梅轩的景致很是一般。
比盛宁芳的绿玉馆差远了。
盛宁芳的心里才平衡许多。
盛思颜才刚阖了眼。就听见木槿轻轻推她,道:“大小姐。二小姐来看您了。”
盛思颜慢慢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让自己醒了醒神,道:“宁芳来了?”
“已经来了,在外屋坐着。海棠陪二小姐说话呢。”
盛思颜抚了抚头发,“给我梳头。给二小姐送一碗冰镇酸梅汤,解解暑热。”
木槿应了,吩咐小丫鬟去端酸梅汤,自己给盛思颜梳头。
盛宁芳在外屋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刚才在外面的院子里还好说。她没觉得这卧梅轩比她的绿玉馆要好多少,甚至还有些不如。
可是进了屋子,看着屋里的家具,墙壁上挂的剑、胆、瓶、炉,一看就比她房里的精致百倍。
她房里那些青花瓷器,村里村气的,跟他们在乡下用的差不多,就是精细一点而已。
而盛思颜这边用的都是冰瓷,薄如纸。透如冰,好看得紧。
还有架子上供的一盆牡丹花插,将整间屋子映得贵气十足。
盛思颜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盛宁芳定定地看着她的牡丹花插。便笑道:“你若喜欢,就拿回去摆着吧。”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喷嚏。
海棠忙递上来一方湿手巾。捂在她的鼻子上。
盛思颜闻到那手巾上清凉的薄荷味儿,才止住了喷嚏。笑道:“我说了屋里不要摆花草,你们还不信。我一闻这味儿就止不住地打喷嚏。”
盛思颜知道。她其实是有些花粉过敏。但是这里的人还不知道这是毛病,都有些不以为然。
盛宁芳本来很高兴盛思颜将那牡丹花插送给她,可是一听是因为盛思颜自己闻不了这味儿才送她的,立时就沉下脸道:“你不要的才给我,你当我是什么?”
盛思颜忙道:“宁芳你别生气,是我不会说话。你要不喜欢,也没事。我这里有一支点翠步摇,是我心爱的头饰,就送给你,算是我赔罪吧!”
“真的是你喜欢的?不是你不要了给我的?”盛宁芳狐疑问道。
盛思颜严肃地道:“确实是我非常心爱的东西。”说着,让木槿将那点翠步摇拿出来给盛宁芳看。
那步摇上的一抹点翠像是一痕有生命的翠绿,看花了盛宁芳的眼睛。
她马上接过步摇,紧紧攥在手里,喜笑颜开地道:“就算是你不要的,我也要了!这步摇真好看!”说着,就让她的丫鬟茉莉给她插在头上,又道:“那我就原谅你一次。你那盆牡丹花,我也要了。”
木槿在旁边笑道:“那奴婢就命人将这盆牡丹花插送到您房里去。”
“去吧去吧。”盛宁芳心情大好,挥挥手让丫鬟们自去忙碌,自己在这里跟盛思颜说闲话。
盛思颜听她说涂氏刚刚单独去了王氏那里,也没多在意。
这一个多月,涂氏极是老实,也很守规矩,盛思颜暂时还处在观察当中。
但是自从这一天之后,盛思颜敏锐地察觉到,王氏对涂氏的态度变了。她不再让涂氏去早晚请安,也开始将内院里的一些事情派给涂氏去做。
除了厨房和采买,别的事情涂氏都开始接手。
更可气的是,涂氏还是什么都不懂,但是她就能把王氏叫到她的翠竹轩,一手一脚地让王氏教她管家理事。
一直严密观察涂氏的盛思颜吓坏了。——有个渣爹不可怕,有个糊涂娘才是最可怕的!
她明里暗里不知劝过王氏多少次,王氏却总是很紧张地劝她不要多管闲事。
盛思颜怎么问都问不出端倪,自己一个人瞎猜也猜不出缘由,只好继续更加严密地盯着涂氏,以免事情闹得太出格。
又过了两个多月,眼看入秋,盛家国公爷要做冬季的衣裳了,盛思颜敏锐地发现,涂氏分得的各种份例,居然比王氏还多多了!
看着那一块块银鼠、貂皮、秋刀皮子,一捆捆锦缎、丝罗和纺绸都源源不断送到涂氏的翠竹轩,而王氏只分得小小的几块灰鼠皮子和绵绸布料,盛思颜真的怒了!
这怎么行?!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一天,盛思颜来到涂氏的翠竹轩,径直道:“二姨娘,你的份例拿错了。那是我娘的份例。”
涂氏这两个月当家当得很有架势,她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盛思颜一眼,慢悠悠地道:“我没拿错,这是你娘自愿给我的。不信你去问你娘。”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看着盛思颜。
盛思颜也笑了笑,道:“我娘说什么不重要,这家里不能坏了规矩。你是妾,我娘是正室。按规矩,你不能穿这些大毛衣裳,你只能穿羊皮和绵绸。”
涂氏翻了个白眼,看着自己手上涂着的大红蔻丹,轻轻吹了一口,嗤笑道:“大小姐,我劝你也别太过了。我不能穿大毛衣裳,你娘照样不能穿。”
“你什么意思?”盛思颜认真反问道,心里怦怦直跳。她知道,这个缺口,就要从涂氏这里打开了。
涂氏放下手,看着盛思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聘则为妻奔为妾!——她又能比我高出多少?”
※※※
为果然多的妈妈打赏的和氏璧加更送到。今天依然是三更哦。亲们的粉红票和推荐票表忘了。推荐票记得投全票o(n_n)o哈!~~~
……(未完待续。。)
第55章 忽悠
聘则为妻奔为妾?
盛思颜霎时明白过来,为何不管她如何套问,王氏和盛七爷都对他们是如何成亲的这件事避而不谈。
也对,这要他们如何开口呢?
特别是王氏,难道要她对自己十岁的女儿说,你娘我跟你爹是私奔的……?
那也忒脑残了。
事实上,如果盛思颜不是换了瓤子,得知这个真相,足以让真正的小思颜崩溃!
盛思颜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她很庆幸,自己没有逼着娘追问真相。
她就知道,若不是原因实在难以启齿,她英明神武的娘亲为何会一直瞒着她呢?
当然,这件事最大的罪魁祸首,是她那个口无遮拦的爹!——如果不是他乱说话,涂氏这个在乡下纳的妾侍如何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他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告诉别人,是会死人的吗?!
这种种的思量,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盛思颜的脸上除了一抹了然的微笑以外,没有别的情绪。
私奔这种事,大夏皇朝的人视若洪水猛兽。
但是对于从后世来的盛思颜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原本预想的比这个糟多了。
还好还好,事情并没有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盛思颜为自己脑洞大开的脑补感到羞愧,也为自己这一阵子一直惴惴不安的担心如释重负。
在她看来,再麻烦的事,只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最怕的是藏着掖着,让人云里雾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让人猜来猜去的情形。那样才真是神仙下凡也难救。
现在知道了涂氏的底牌和倚仗。就如楼上的第二只鞋子终于落了地,盛思颜反而轻松了。
涂氏看着盛思颜无动于衷的样子,很是惊讶。
涂氏以为是她年纪小,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又道:“大小姐,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聘则为妻奔为妾’?”
盛思颜暗道,幸亏自己提前把屋里的丫鬟婆子都支使出去了,不然今儿的事情还真难收尾!又想,涂氏你云里雾里瞒了我这么久。让我提心吊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便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笑了笑,往高背交椅上一靠,懒洋洋地道:“二姨娘啊,看来你脑子真是不好使。这种无稽之谈,你也信?”
涂氏见她的话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心里很不舒服。
“什么叫无稽之谈?”涂氏不识字,不懂这些文绉绉的四字成语。
盛思颜跟她解释:“就是没影儿的话,编出来的假话瞎话。”
“怎么可能是假话瞎话?!是七爷。也就是你爹告诉我的。可不是别人随便瞎说的。——你爹会随便说着这种话?”涂氏理直气壮地道。
盛思颜撇了撇嘴,摇摇头,笑嘻嘻地道:“咦,二姨娘。我爹说你就信啊?”
“当然,七爷从不骗我。”涂氏扬了扬圆润的下巴,很是自傲地道。
盛思颜就等着她这句话。便慢吞吞地道:“从不骗你?这就奇怪了,那我问你。当初我爹纳你为妾的时候,可对你说过他是神农盛家的漏网之鱼吗?”
“当然没有!”涂氏断然否认。“他要说了,我爹娘不可能将我给他做妾的。他对我家里人说,他是落第秀才,因科举不成,就弃文学医了。”
“哦,那他说过他以前是在哪里长大的?”盛思颜又问。
“他说他是京城人士,从小在京里长大的。”涂氏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脸上露出一丝娇羞的笑容。
可是盛七爷明明是和尚庙里长大的!
盛思颜猛地双掌一阖,大声道:“这不就得了?!你还说他没有骗过你?!”
涂氏美好的回忆顿时被盛思颜一巴掌打得七零八碎,她很是恼怒地道:“那不一样!”她晃着胳膊激烈反驳。
盛思颜忙站起来,往门边蹭过去。——她最怕人动手了……
“有什么不一样?”盛思颜一边蹭,一边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我爹自始至终没有相信过你,没有跟你说过实话。你说你凭什么相信他说的关于我娘的事是真的?我是半个字都不信!”
盛思颜摇着头,继续忽悠涂氏,“你若是不服,就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将我爹说的话告诉我,让我来评评理。还有,你有何证据,也要都给我看一看,看你是不是有理由这样瞎说,败坏我娘的名声。不然的话,让我爹知道了,他老人家一怒,将你治你个‘妾犯妻’之罪,送到官府,大理寺分分钟教你如何做妾!”
涂氏大急,忙道:“我没有说谎!当初七爷喝醉了,一直跟我哭,说你娘不顾她爹的反对,执意跟着他从家里偷跑出来,过得是吃糠咽菜的日子,他却把你们娘儿俩弄丢了,悔得不得了!”
原来是这样!
盛思颜四下里一想,将涂氏的话跟盛七爷和王氏的态度对照了一下,发现都应景了,就信了涂氏的话。
但是她也不会顺着涂氏的话头去说。
盛思颜叹息道:“喝醉了的人说的话,二姨娘也信,你也真好骗。”
“人家不都说‘酒后吐真言’?如何是骗我的?”涂氏兀自气哼哼地,不信盛思颜的话。
盛思颜两手一摊,道:“人家还说‘借酒装疯’呢,二姨娘怎么又不记得了?”
盛思颜做出苦口婆心的样子,对涂氏道:“二姨娘,不是我说你,你不能只信那些对你有好处的话。有时候真话虽然很伤人,但是是事实啊。这件事不是明摆着的?你想想,那时候。我爹还是被朝廷通缉的通缉犯,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我爹是害怕我娘的娘家受牵连。才对你暗示我娘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其实怎么可能呢?你也不想想,我娘是大家出身。大家子的女儿是如何养的。你如今也在国公府住了一两个月了,知道一些端倪了吧?怎么可能跟着男人跑出去?你试试让你女儿宁芳跟男人私奔一次看看,如果能成,我送她一幅嫁妆!”
“胡说!我女儿才不会跟人私奔!”涂氏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间脸色大变。
“我就是打个比方。”盛思颜站在门旁边半人高的青花花菰旁边,心头大定,“成天有那么多的婆子丫鬟跟着,出二门还要对牌,她如何逃出去跟男人私奔?我娘又不是跟你一样是乡下农户出身?!”
涂氏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
盛思颜继续加码。将这件事一锤定音,“总之,这件事如果抖出来,你到时候恐怕会成最大输家!”
涂氏愕然,绕来绕去,怎么亏全让她吃了?她愣了愣,反问道:“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如何我会成……输家?”
“怎么不会?你想想,这件事本来不是真的。但是你一定要当真事嚷嚷,会得罪谁呢?首先。会得罪我爹他老人家,他以后再不来看你了,你是不是损失巨大?其次,会得罪我娘。她是主母,她想收拾你,是分分钟的事。甚至不用等到明天。第三呢,你会得罪我娘的娘家。本来是好好的姑娘嫁给国公爷。三媒六聘,门当户对。被你一嚷嚷,就成见不得人的事了,谁乐意啊?他们一怒,让你成为最大输家也是分分钟的事!”
涂氏被盛思颜描绘的前景吓得全身抖了抖,心有余悸地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细想想,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盛思颜最后警告她,“现在不是以前。我爹不再是朝廷的通缉犯,他是世袭罔替的国公爷。姑娘能嫁给盛国公,搁谁头上都是祖上烧了高香才修来的。”这话里头的意思就是,就算当初是私奔的,这会子人家肯定要忙不迭地认亲了。你要跳出来说私奔的事打人家的脸,别怪别人不给你活路……
别的涂氏不懂,这种“见高拜,见低踩”的利益之争她却看得很明白。
就比如她自己,若不是知道盛七爷袭了国公爵,她可是不会跟他来京城的……
涂氏脸上的得色黯了下去。
“你好好想想。别怪我不提醒你,若是有一个字传出去,你还有三个孩子呢……”盛思颜临走时候扔下一句话,吓得涂氏又抖了抖。这一次,她是真的相信了盛思颜刚才说的话。因为盛思颜临走时候说的这句话,跟王氏警告她的话一模一样!
盛思颜离开涂氏的翠竹轩,在心里琢磨如何将这件事化不利为有利。
她想了想,觉得这件事除了当事人以外,应该没人会有任何证据。或者说,没有证据就是最大的证据。
因为王氏和盛七爷拿不出成亲的合法手续,就是最大的漏洞。
不过不怕,她现在知道来龙去脉,没有证据也要给她制造证据出来打对方的脸!
但是关键还是要搞定爹娘这两个没做贼都心虚的家伙!
盛思颜一路来到王氏住的正院燕誉堂。
燕誉堂一共三进,东西两个跨院,屋宇高敞绚丽,堂内陈设华贵大气。四周各有四个花台,以一年四季的应景花卉命名,一年四季都有繁花盛开。
来到王氏平日里起居的暗影楼,盛思颜说了会儿闲话,就把屋里的下人都遣走了。
王氏放下手里的活计,征询地看着她问道:“怎么啦?你有话要说?”
※※※※※※
已经连续四天三更了。今天还要不?还是打个滚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吧~~~下午有加更。
……(未完待续。。)
ps: 感谢亲们昨天打赏的平安符,还有各位亲的粉红票。这几天陆续订阅的亲们,看看有没有没有投的保底粉红票啊。上个月有订阅过的,这个月也许会有系统在月初赠送的一张粉红。麻烦投给某寒啊,支持三更嘛~~
第56章 娘家
盛思颜站在门口,有些不安地看了王氏一眼,琢磨着如何开口才能让王氏不觉得难堪。
王氏见她欲言又止,起身招手让她过来,拉着她的手问道:“怎么啦?有什么话不能对娘说的?”
盛思颜抬头看了看王氏,伸臂抱住王氏,将脑袋扎在她怀里。
王氏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抱住她坐到一旁的罗汉床上,轻声问道:“是谁给你委屈受了?还是你那个妹妹又想你的东西了?”
盛思颜讶异地抬头,“娘,您知道啊?”
“娘有什么不知道的。”王氏笑着用手捋捋盛思颜的额发,露出她光洁细腻的额头,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润泽。
盛思颜顺着王氏的话头,软绵绵笑着道:“那娘知不知道,我刚才去了二姨娘的翠竹轩?”
“刚才?”王氏摇摇头,“这娘还来不及知道。恐怕要等晚上才会知道。”
盛思颜心里一跳,想起来她身边的丫鬟每天都要到王氏这里回报,告诉王氏她一天到晚都做了些什么。
可见对于内院主母来说,虽然不能时时刻刻看着自己的孩子,但是用自己的耳目盯着自己的孩子一举一动是没有问题的。除非根本是不想管。
既然瞒不住,盛思颜也不费心思想借口了,她讪讪地道:“我去翠竹轩,是追问二姨娘为何要拿娘的份例,那些大毛料子和锦缎尺头,不是她能穿戴的……”
王氏瞥了盛思颜一眼,手一顿。静静地停在盛思颜肩头。
盛思颜不敢抬头看王氏的眼睛,继续低声道:“结果……结果……二姨娘说。聘则为妻奔为妾……”一边说,一边将脑袋扎得更紧了。
王氏叹息一声。低下头,轻轻和盛思颜的头顶碰了碰,道:“让你受委屈了,娘对不住你……”
盛思颜:“=_=”这是什么节奏?怎么对不住她了?这不是王氏的伤心事吗?
盛思颜忙道:“娘,我没事。就是您,您别伤心啊。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爹已经袭了爵……”
盛思颜一边说,一边抬头,看见的。却是王氏一双对她怜惜至极的眸子。
“……娘,您干嘛这样看着我?”盛思颜大奇,她明明是要来安慰王氏,并且跟她一起想办法的。
王氏抚了抚盛思颜的头,轻声道:“这件事,我本来是想瞒着你的。可惜,你太聪慧了,那涂氏也太张扬了。”
“娘,这件事怎么瞒得住我呢?二姨娘明显是不安心做妾。要用这件事挟制您啊!”盛思颜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王氏反倒笑了,点头道:“她想挟制我是对的,但是是不是安心做妾,这件事却由不得她。你莫要被她吓住了。”
盛思颜嘟哝道:“难道是我小题大做?娘。你把管家权都分给了她,还把自己的份例都给了她,却让我别被她吓住?——娘。您脑子没有问题吧……”
王氏又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觉得。娘是个会被人要挟的人吗?”
“当然不是。”盛思颜马上道,然后又缩了缩脖子。“但是最近好像是……毕竟私奔这件事,名声太不好听了,我明白地。”盛思颜极力做出通情达理的样子,想让王氏自如一些,认识到她已经长大了,十岁虽然不能出嫁,但是也算是大姑娘了。大夏皇朝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已经开始学着管家理事了。
王氏低头瞅了瞅她,道:“你以为,娘对涂氏让步,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盛思颜做出“我懂得”的样子,一双大而亮的凤眼亮晶晶的,眼尾上挑得厉害,像是画中人一样。
“你这双眼睛真好看。”王氏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然后又若无其事转回来,道:“其实,娘跟你爹成亲多年,现在又是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涂氏以为用个‘私奔’的名头能挟制我,就打错了算盘了。但是,她不能挟制我,她其实挟制的,是你。”
“我?”盛思颜囧了,不会吧?跟她有什么关系?
看着盛思颜疑惑的神情,王氏跟她细细解释:“私奔这种事,当然不是好事。咱们大夏皇朝,对于私奔的惩罚是极严的。一般来说,私奔的两个人被发现之后,男子会在族谱中被除名,他所有的家财土地都会被族里没收。而男子本人会被绑起来,被族里处私刑而死。女子则会被送回家,或者直接扔到井里淹死。无论哪一方的家族,都会因此抬不起头。”
盛思颜想了想,道:“可是咱们盛家嫡系已经被满门抄斩,如果爹再被除族……”那他们嫡系就再也无人了。
嫡系无人,这爵位,当然就由旁系承继了。
盛思颜脸上一白。难道这件事牵扯的事情,不仅仅是涂氏一个小妾这样简单?
王氏听了她的话,偏头想了想,道:“也许没有那么复杂。其实我们如今已经承袭了爵位,而且当初是不得已而为之,就算说到太后娘娘那里,我们也是不怕的。我们担心的,是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你的名声……”说完深深地看着盛思颜。
“我的名声?”盛思颜莫名其妙,嘀咕道:“又不是我跟人私奔了,关我什么事?”
王氏更加觉得对不起她,眼角沁出泪花,道:“你小姑娘不懂这些,但是你既然知道了这些事情,娘也不再瞒着你。你可知道,私奔男女生的孩子,是什么身份?”
盛思颜摇摇头,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按大夏律例,私奔男女生的孩儿,等同奸生子。”王氏满脸愧疚地说道,“娘对不起你……”就算王氏现在是正室夫人,也无法掩盖当初的污点。
奸生子,在法律地位上来说,跟外室子等同,可是名声却是连外室子都不如的。
盛思颜现在当然不算是奸生子,但是如果有人故意借着王氏私奔的事,把她这个名声传出去,将来她要说亲,可就很难了。
原来王氏对涂氏忍让,是为了盛思颜……
原来绕来绕去,自己才是最大输家么?
盛思颜却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极为感动,只是不想在王氏面前流泪,还将脑袋扎在王氏怀里蹭了蹭,把眼角的泪意蹭掉了,才低声道:“娘,您不必怕她。她有三个孩子呢……”
王氏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对她说过,让她别太过份。她要管家权,要东西,我都会分给她一部分,但是别想真的插手家里的大事。若是逼得我急了,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却有两个儿子,到时候看看到底是谁损失更大!”
盛思颜也笑,道:“我也吓唬她了,跟娘说得差不多。难怪她老实了。娘,我对她说,爹是骗她的,故意说娘当初跟爹私奔,其实为了保护娘的娘家不受牵连。”说完又好奇地问道:“娘,您娘家到底在哪里啊?我外祖父、外祖母还在世吗?”
王氏用手指轻点她额头,嗔道:“看把你伶俐的,你爹哪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当初,你外祖父真的是不同意的……”
“可是,娘您能跟着爹从家里跑出来,就说明外祖父是有意放水吧?不然地话,娘您怎么可能从家里逃出来?难道二门上的婆子丫鬟都魇着了?”盛思颜撅着嘴,不经意地说道。
王氏却听得愣住了。她怔怔地想,难道当初……爹真的是故意放她走的?
“还有呢,我还吓唬二姨娘,说她要是敢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爹会治她一个‘妾犯妻’之罪,送到官府,到时候大理寺分分钟教二姨娘如何做妾!”盛思颜咯咯笑着,“我记得姚女官说过大理寺丞王之全王大人十分厉害,就连人证物证俱全的案子都能推翻了……”
当王氏听见盛思颜说,“大理寺分分钟教二姨娘如何做妾”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顿时十分古怪。
盛思颜没有注意,她心情大好,继续兴致勃勃地道:“娘,现下您已经是国公夫人,是不是应该衣锦还乡一趟呢?说不定外祖父、外祖母已经知道了,正等着您回门呢!”
王氏回过神,淡淡一笑,道:“不行的。在陛下醒过来之前,我不能跟他们相认。”这就是间接回答盛思颜的话,王氏的爹娘都还活着。
“为何?”
“陛下不醒过来,我们盛家的冤屈就不能洗刷。盛家的冤屈不能洗刷,那当初我跟你爹出走的事情抖出来,你外祖父就是知情不报,会被连坐的。”王氏含蓄地道。
也就是说,当初王氏私奔的时候,她娘家肯定知道盛七爷这个盛家嫡系的“余孽”出现了,但是却知情不报,这一点,足以拖王氏娘家下水。
如果王氏的爹是在朝为官,他的政敌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件事的。
因为那时候的盛七爷,还算是“通缉犯”。追根溯源的话,王氏娘家就算能逃过一劫,也要脱一层皮。
所以王氏选择继续沉默,对涂氏的敲诈勒索持退让态度,就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
第二更。说了是爽文滴,难道不信某寒吗?早上粉红票好像好少啊,敢不敢多投几张啊亲?!大吼一声:晚上还有第三更!看看能不能吼来几张粉红票票和推荐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