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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盛宠txt下载     盛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章 将近

    “老祖宗,我记住了。”蒋四娘孺慕地看着蒋家老祖宗,笑道:“神将府我倒是不在乎,但是听说神将府大少奶奶喜欢养小刺猬,我就知道这是户好人家……”

    “哈哈,你别告诉我,周四公子,还没有一只小刺猬重要哦!”蒋家老祖宗爽朗笑道,“你这孩子!”

    蒋四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神往道:“神将府大少奶奶喜欢小刺猬,一定不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

    蒋家老祖宗咳嗽一声,暗道喜欢小刺猬跟好相处有什么关系?这孩子莫不是欢喜得傻了……

    不过看了看蒋四娘的神情,蒋家老祖宗没有反驳她,只是道:“人家是神将府世子夫人,也是镇国夫人,你可要小心些,跟她好好相处。”

    “知道了。”蒋四娘半跪在地上,笑着推了推蒋家老祖宗的腿,“老祖宗,人家还没有来提亲,您就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回去吧。如果他们明天来提亲,我看啊,咱们家又要忙起来了。”蒋家老祖宗笑眯眯地道,“咱们家今年喜事的可真多!”

    “二姐去年出嫁,三姐今年也要出嫁,我……最快也要明年吧?”蒋四娘很是不好意思。

    “这就你不用管了。”蒋家老祖宗挥挥手,“回去吧。”

    ……

    第二天,吴三奶奶便带着媒人和庚帖,一大早就来到蒋侯府。

    “曹大奶奶,昨天听怀礼说了喜讯。我一晚上睡不着觉。今天一大早就往您府上赶。您可别笑话我!”吴三奶奶笑得十分开心。

    “哪里的话?王相为您家怀礼作保。我们不依也不行啊。”曹大奶奶忍不住刺了吴三奶奶几句。

    吴三奶奶心愿得遂,也不跟曹大奶奶计较,道:“王相是看在我们家怀礼对圣上忠心耿耿份上,才帮这个忙。再说了,孩子们乐意,我们这做家长的,能帮就帮一把。咱们又不是那等不门当户对的人家,何必阻着他们呢?”

    曹大奶奶见吴三奶奶一点都不摆架子。心情好了一些,道:“那就请进来,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两人带着媒婆和下人进到里屋。

    蒋侯爷已经答应了,曹大奶奶这边不过是走过场。

    两人交换了庚帖,又商议了过大礼的日子。

    吴三奶奶十分着急,道:“我们家怀礼年岁不小了,我是想着,能早一点把他们的婚事办了。您看,能不能在大婚的日子上通融通融?”

    曹大奶奶笑了笑,道:“本来我还想把四娘留两年的。如果你们心急。那就留一年吧。”

    “一年?一年之后才嫁?!”吴三奶奶真的急了,“那可不行!”

    “我都不急。你着什么急啊?”曹大奶奶见吴三奶奶这幅样子,心里倒是很高兴。

    急着想娶自己家姑娘进门,至少表示对方是看重自己姑娘的。

    “咱们这种人家,要筹办婚事,最少也要一年半载,这是急也急不来的。”曹大奶奶笑着道,“您看,办嫁妆,准备喜房,筵席,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要耗费时日才能办成的?”

    吴三奶奶眼珠子一转,笑着劝道:“这些都好说。其实我们家世子娶世子夫人的时候,那是订亲三个月就成亲的。我们虽然不敢比世子和世子夫人,那就订亲四个月成亲,如何?”

    吴三奶奶说的是周怀轩娶盛思颜的时候,两人订亲三个月,便举行了盛大婚礼。

    曹大奶奶窒了窒,暗道自己怎么就把神将府的世子大婚给忘了,一边想,一边掩袖笑道:“四个月?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只要你们同意,我们家一定四个月内,风风光光把四娘迎进我们神将府!”吴三奶奶见曹大奶奶松了口,忙打蛇随棍上,要敲定下聘礼和大婚的日子。

    曹大奶奶命人请了蒋家老祖宗过来,道:“神将府的吴三奶奶要四个月内把四娘娶回去,老祖宗,您看呢?”

    蒋家老祖宗笑着道:“把黄历拿给我看看。”

    一个婆子马上递上来一本黄历。

    蒋家老祖宗觑着眼睛翻了几遍,道:“如今是三月,四个月后,是七月,七月里好日子可不多。不如这样,咱们就定在八月,怎么样?把七月错过去。”

    七月的好日子确实不多,而且是家家户户祭祖的日子。

    吴三奶奶想了想,道:“那好,我听老祖宗的。您说八月,就八月吧!”

    几个人商议好日子,就说到了聘礼和嫁妆。

    当初周怀轩娶盛思颜的时候,那聘礼可是举国皆惊。

    吴三奶奶不想被比下去,但是又不得不被比下去,脸上的神情十分纠结。

    蒋家老祖宗会意地笑道:“就按咱们家的规矩吧。你们神将府规矩大,我们不敢比,还是一百二十抬聘礼,我们陪嫁一百二十抬嫁妆,一共二百四十抬,到时候抬出去,也不会很寒碜。”

    “怎么会?怎么会?”吴三奶奶忙点头应了,“你们能这样通情达理,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挑剔?”说着,又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蒋四娘当女儿一样待。

    和聘礼比起来,吴三奶奶这未来婆母的保证,当然让曹大奶奶和蒋家老祖宗更加欣喜。

    “吴三奶奶,您这话可是当着我们老祖宗的面说的,我是一定会当真的。”曹大奶奶故意说道,“我们四娘在家娇生惯养,您可要多担待一些。若是她有什么错,您别说她,使人跟我说一声,我去骂她!”

    这是骂都不想让吴三奶奶骂了……

    吴三奶奶心里好笑,道:“行,我知道了。再说你们四娘是跟着老祖宗长大的。行事规矩大方。我怎么舍得骂她?哪怕您是亲娘。我也是舍不得您骂我儿媳妇!”

    曹大奶奶听了,脸上更多了几分喜色。

    送走吴三奶奶,蒋侯府便正式开始给蒋四娘筹办婚事了。

    蒋三娘五月出嫁,八月就是蒋四娘,蒋侯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

    神将府的松涛苑里,又到了晚饭时间。

    吴三奶奶笑容可掬地对周老爷子和周老夫人道:“爹、娘,我们怀礼终于定了亲!”

    周老爷子下午已经知道消息,闻言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这门婚事我看着不错。”说着马上吩咐周大管事:“给怀礼准备聘礼。”又问吴三奶奶:“过大礼是什么时候?”

    吴三奶奶忙站起来道:“婚期定在八月,过大礼就是下个月。”

    “哦,还好,还有时间准备。”周老爷子笑着看了周怀礼一眼,“怀礼,你跟兵部请了假没有?八月的婚事,你可要准备好了。”

    周怀礼跟着站起来,满脸是笑:“我已经跟兵部说好了,八月不要给我排任何事情,我要休沐一个月。”

    看着周怀礼的样子。是对这门婚事十分满意了。

    二房的周二爷和胡二奶奶也跟着恭喜他。

    盛思颜孕期的头三个月已经过去了,也不每天孕吐了。最近天天跟着周怀轩过来吃晚饭。

    见席上的人都恭喜周怀礼,盛思颜也含笑道:“恭喜。”

    周怀轩只点了点头,依然一声不吭。

    周怀礼笑着给席上的人抱拳回礼,道:“多谢各位伯伯、伯母,哥哥嫂子,还有弟弟们,八月我大婚,大家好好热闹热闹!”

    吃完晚饭,周怀轩先带着盛思颜起身,往清远堂走。

    走出松涛苑大门口的时候,盛思颜看见越姨娘静静地立在门口的树下,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大公子、大少奶奶。”看见盛思颜和周怀轩出来了,越姨娘忙上前行礼。

    周怀轩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盛思颜笑了笑,对越姨娘点了点头,也跟在周怀轩后面走了。

    他们刚走,神将大人周承宗就从松涛苑里走了出来。

    “大爷!”越姨娘一看见周承宗,眼前不由一亮,忙扑了过去,抓着周承宗的袖子,着急地道:“大爷,大爷!听说雁丽在家庙里病了,妾身……妾身想去看看她!”

    周承宗皱了皱眉,“天已经黑了,你怎么现在才说?”

    “妾身刚刚才听见人报信。”越姨娘委屈地道,“虽说天黑了,可是只要有出城令牌,还是赶得及的。”越姨娘充满期盼地看着周承宗。

    周承宗有出城令牌。

    “一定要今天吗?天太晚了吧?”周承宗看了看天色,心里一动,转眼看着越姨娘,“你真想现在就去看雁丽?”

    “当然!”越姨娘连番点头,“家里最近事多,听说四公子好事将近,可惜我的雁丽,还一个人在家庙里受苦……”说着便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我这就带你去。”周承宗眯了眯眼,拿出帕子,给越姨娘拭泪。

    冯氏带着丫鬟婆子从松涛苑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眸色一黯,淡淡地道:“越姨娘,这是怎么啦?”

    越姨娘忙把周承宗的手推开,向冯氏行礼,娇娇怯怯地道:“大奶奶,刚才家庙里有人来了,说雁丽病了,还挺严重,妾身很是担心她,所以向大爷求情,让妾身去家庙里照顾她。结果大爷说,要亲自带妾身过去。”

    神将府的家庙,在京城郊外一百多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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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探查 (求粉红票)

    “天色这么晚了,不能明天再去吗?”冯氏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声音有些颤抖。

    越姨娘微微地笑,并不与冯氏争执,而是往后退了一步,站到周承宗高大身形的阴影里。

    周承宗皱了皱眉头,“雁丽病了,已经派了人过来送信,谁知道严不严重?还是我们亲自走一趟吧。”说着,对越姨娘道:“要走就快走吧。”

    越姨娘嘴角的笑容一闪而逝,对冯氏福了一福,“大奶奶,我们就先走了。”

    冯氏立在松涛苑门前的大树底下,眼睁睁看着周承宗和越姨娘两个人一前一后,渐渐走远,消失在黑暗中。

    她的眸光如同天上被云雾遮住的星光一样,渐渐黯淡下去。

    “大奶奶?”范妈妈在后面轻声问道,“您回去吗?”

    “哦。”冯氏醒过神,声音冷淡了许多,“回去吧。”走了几步,回头对范妈妈道:“去清远堂,跟大公子说一声,就说,他爹临夜带着越姨娘出城,去家庙看雁丽去了。”

    范妈妈应了一声,轻声劝道:“大奶奶,大爷的事,您就别管了。”

    “嗯,我不管了。我管他做什么?二十多年,就算是块石头也焐热了。”冯氏冷笑,“他连块石头都不如。”说着,转身决然离去。

    范妈妈便往清远堂走去。

    ……

    周怀轩扶着盛思颜的腰身,和她一起慢腾腾往清远堂走。

    两人这一向晚饭之后都会在外面多走一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 就被范妈妈追上了。

    “大公子。大少奶奶。”范妈妈叫住了他们。

    周怀轩和盛思颜同时停步回头。

    “有事吗?”盛思颜笑着点点头。往范妈妈身后看了看。“娘呢?已经回去了吗?”

    范妈妈往左右看了看。

    盛思颜便挥了挥手,跟着她的丫鬟婆子忙远远地退开了。

    范妈妈忙低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大奶奶让奴婢跟二位说一声,说大爷连夜带着越姨娘出城,要去城郊的家庙看望生了重病的三姑娘。”

    盛思颜挑了挑眉,淡淡地道:“生病了?没有请郎中吗?光是大爷和越姨娘去有什么用?”

    范妈妈摇了摇头,“没听大爷说要请郎中。”

    周怀轩负着手,两道长眉微微蹙起。淡淡地道:“知道了。”

    “那奴婢就回去了。”范妈妈见周怀轩已经有了主意,笑着屈膝退下。

    “你打算怎么做?”盛思颜悄悄问周怀轩。

    周怀轩看着盛思颜,“我打算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盛思颜俏皮地笑了笑,歪着头道:“我在清远堂还能出事?你也太小心了。放心吧,就算有事,我也有法子应对的。”

    周怀轩的目光下移,在盛思颜的腹部停留了一瞬。

    已经三个多月了,盛思颜的腰身依然纤细如蒲柳,看不出来是有身孕的人。

    周怀轩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腰间量了量,低声道:“你把孩子藏哪儿去了?”

    “说什么呢?!”盛思颜娇嗔地拍了他的手一下。“什么藏哪儿去了?当然是在肚子里!不过现在月份还小,看不出来。”

    “三个多月了,还小吗?”周怀轩摇摇头,“你太瘦了,多吃点儿。”

    “嗯,我已经不吐了,可以吃东西了。不过,吃太多也不好。吃得太多,孩子太胖,不好生。”盛思颜正色道,“这方面,我懂得比你多,你就不要担心了。”

    周怀轩哪里能不担心呢?

    但是盛思颜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要做出配合的样子,免得她不高兴。

    “那就好。”周怀轩缩回手,“我要去外院一趟,今晚不回来了。你要小心。”

    盛思颜笑着点点头,跟周怀轩一起往清远堂走。

    周怀轩将她送到清远堂门口,吩咐道:“晚上让阿财睡到卧房。”

    盛思颜的眼珠转了转,嘴角的笑意渐渐浓了起来,“你终于不跟阿财过不去了。”

    周怀轩淡淡看她一眼,道:“让它给你挡一挡,你想多了。”说完转身离去。

    盛思颜扶着门框,看着周怀轩的身影消失在影壁背后,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小刺猬阿财从小套间钻出来,蹲坐在门槛上,和盛思颜一起眺望着夜空里的院子。

    “阿财,今晚就你陪我咯。”盛思颜笑着进卧房去了。

    小刺猬阿财忙跟着窸窸窣窣爬进去。

    ……

    神将府的外书房里,周怀轩换上一身玄色的夜行衣,腰间缠着一根暗金色金丝软鞭做腰带。

    周显白在旁边伺候着,低声道:“大公子,您要亲自去吗?”

    周怀轩点点头,将蒙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头罩套在头上。

    “不如还是小的去吧。谁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外面天黑了,咱们的人一时召集不起来。”周显白犹豫地道,“或者小的跟大公子一起去,彼此有个照应?”

    周怀轩摇摇头,“你留在家里,照看清远堂。”

    “一个晚上而已,大公子不要太小心了吧?”周显白嘟嘟囔囔地道,将一壶弩箭取下来给周怀轩背在背上。

    周怀轩笑了笑,“阿颜有身孕,再小心都不为过。”

    “既然如此,”周显白瞠目结舌,“那您还去?”

    “我当然要去。”周怀轩手持劲弩,往腰间一靠,“能收拾一个是一个,免得经常跑出来碍眼。”

    “大公子英明!”周显白瞬间明白了周怀轩的用意,得意洋洋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

    天色越发黑了,周怀轩一身玄衣劲装。如同一抹黑暗的影子。从外书房的院子晃了一晃。便跃上墙头,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他飞快地在神将府重重屋脊上奔跑跳跃,躲过重重暗卫和明卫,悄没生息地离开了神将府,来到大街上。

    深夜的京城大街上,一片静寂,间或传来守夜人打梆子的声音。

    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马车的咕隆声,那是周承宗和越姨娘坐的马车。

    周承宗有出城令牌。也可以宵禁的时候在大街上行走。

    周怀轩身形闪动,跟着神将府马车的方向,在街道旁边的民居屋顶上穿行。

    很快马车来到城门口,车夫叫开了守城门的守卫,道:“这是我们神将大人的令牌,请开城门。”

    “神将大人,深夜出城,可是有事?”守卫一边开门,一边笑着问道。

    周承宗沉声道:“我女儿在城外家庙里突发重病,我要去看看。”

    “哦。是这样啊,那您快去吧!”守卫忙向一旁让开。扬声又问:“要不要请郎中啊?”

    周承宗一窒,暗道怎么忘了请郎中了,便看了看越姨娘,道:“要不,你回去请个郎中,明天一早再来?”

    越姨娘当然不肯,道:“家庙里也有懂医术之人,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如果实在不行,明天再使人回来请郎中。”

    “也好。”周承宗点点头,“那就快走吧。”

    周怀轩展开从堕民那里学来的轻身功夫,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后面,一路疾行,半夜的时候,终于到了家庙。

    周承宗从马车上下来,带着越姨娘往里面走去。

    周怀轩闪身躲在阴影里,看着他们的身影进去之后,才飞身从高墙上翻了过去。

    神将府家庙极是阔朗。

    若是没有人领路,一般人进来都会迷路。

    不过周怀轩对这里极为熟悉,虽然道路七弯八拐,但是也没有难倒他。

    周承宗带着越姨娘来到周雁丽住的屋子。

    周雁丽刚吃过药,正是昏昏沉沉的时候,朦胧间看见她生母过来,忍不住委屈地叫了一声:“姨娘……”就哭了起来。

    周承宗瞥了一眼,见周雁丽没有大碍,就是发热而已,便点头道:“你给雁丽瞧一瞧,我去跟这里的主持说说话。”说着,转身就走。

    周雁丽这时才看见原来她爹也来了,心里振奋起来,顿时觉得病好了大半,挣扎着坐起来,含泪对越姨娘道:“姨娘,您和爹一起来的?”

    越姨娘欣喜地点点头,“今儿我跟你爹一说你病了,你爹马上就主动提出带我一起出城来看你。——你看,你爹多疼你?”

    “真的?”周雁丽眼前一亮,觉得更有精神了,忙道:“姨娘,我这么久不在家,您跟我说说家里的事。”

    越姨娘便一五一十说起来。

    周怀轩隐在窗外,往屋里看了一眼,便追着周承宗的脚步而去。

    周承宗去了家庙主持的屋里待了一会儿,再出来,也换上了夜行衣。

    他四下看了看,便也跃上屋顶,飞奔而去。

    周怀轩面沉如水,跟在周承宗身后,盯着他要去哪里。

    眼看周承宗的方向往鹰愁涧那边越来越近,周怀轩的一颗心也沉到谷底。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劲弩,眸色越发晦暗幽深。

    周承宗趁着夜色,很快来到鹰愁涧的崖顶上。

    他站在崖顶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在崖顶走来走去地兜了十几个圈子,才慢慢来到悬崖边上,探身下去,往那悬崖下面横托出来的一丛灌木那里探过去。

    周怀轩手握劲弩,隐身在树丛中,看见这一幕,全身顿时如同掉在冰窖里一般冰寒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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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父子 (4K,求粉红票)

    鹰愁涧崖顶云幕低垂,夜空如同一张巨大的黑|幕,将四野笼罩得严严实实,崖顶上漆黑一片。

    周怀轩的眼睛不同寻常人,能于黑暗中清清楚楚视物。

    他隐身在树丛中,双眸如同鹰隼一般,紧紧盯住前面崖顶上周承宗的一举一动。

    周承宗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崖边的灌木上。

    他伏在崖顶,一手撑在山崖边上,一手慢慢往下探。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那灌木上的情形。

    但是夜色那样浓,那样黑,他瞪得眼珠都要夺眶而出了,才能模模糊糊看见一点那灌木上的情形。

    如今是三月,那灌木上发了新芽,看上去似乎比十几年前小的多。

    周承宗抿紧唇,又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这样他能更深地往下探去。

    灌木上果然什么都没有。

    过了这么多年,那孩子就算被这灌木托住,但是这么多年风吹雨打地,是不是还是会掉下去呢?

    那孩子……那孩子……

    周承宗慢慢从崖顶上直起身,抿了抿唇,脸上的神情无比肃穆决然。他叹了口气,从后腰里拿出一个铁爪笠,凌空一甩,往悬崖下面抛去,扎在悬崖上,紧了紧,然后自己抓着铁爪笠的绳子,往下猛地跳了下去。

    隐身在树林中的周怀轩悚然动容,往前面跑了几步,小心翼翼来到悬崖边上,伏在地上,往前慢慢挪过去。看向悬崖下方。

    他看见周承宗靠着铁爪笠。在直上直下的悬崖上健步如飞。飞一般往下奔去。

    很快就看不见周承宗的人影了。

    周怀轩默默地往后退去,回到刚才隐身的丛林里,背靠在一棵两人粗的大树上,仰头看着从树林枝叶里露出来的星星点点的夜空,长眉蹙起,总是淡然冷漠的眸子里,闪过难以言说的痛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崖顶上寂静无声。就连山风似乎都停止了吹拂,林叶静谧,岁月无声。

    周承宗终于下到崖底,一踩到平地上,他就半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喘息。

    回头看去,身后的悬崖高耸入云,他居然拼着一口气跳了下来!

    虽然有铁爪笠相助,他还是筋疲力尽。

    好不容易歇过来了,周承宗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折子。迎风甩了甩。

    火折子腾地亮起火光,照亮了黑得看不见边的崖底。

    周承宗肃着脸。慢慢从靠近悬崖边的地方看起,一步步丈量过去,生怕漏下任何一个线索。

    这崖底好像有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地上积了厚厚的落叶枯枝,还有很多动物的尸骸,腐烂之后,发出奇怪的气味。

    周承宗忙屏住呼吸,高举着火折子,仔细查探。

    没过多久,他就看见了一些人的尸骨。

    有大人,有孩子,有的还能看见人形,有的却已经四下零散,似乎是被某些凶猛的动物撕扯过。

    周承宗屏息凝气,在尸骨堆里慢慢翻找。

    终于让他找到一具小小婴孩的骨骸,跟他记忆中那个孩子的大小差不多。

    看着那小小的骨骸,周承宗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悲哀。

    将那具小小骸骨搬到不远处的一块比较平坦的大石头上,周承宗继续搜寻。

    他用光了五个火折子,才把整个崖底都翻寻过了,确信只有这一具骸骨,是属于婴孩的。

    周承宗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抹汗,走回他刚才放置骸骨的大石头旁边。

    他静静地盯着那婴孩的骸骨看了一会儿,然后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对着那婴孩的骸骨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孩子……别怪我们……如果有来世,你找个好人家投胎……”

    从地上站起来,周承宗将手慢慢伸进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石一样的东西。

    如果周怀轩跟了下来,他会看见周承宗手里的这个东西,跟当初他在盛家见过的滴血石几乎一模一样!似乎就是从同一块石头上掰下来的一小块……

    周承宗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对着那婴孩的腿骨刺去。

    他从腿骨里挑出了一点点干涸的骨髓,抹在了那小块玉石上。

    然后他用右手托着玉石,神情紧张地看着它。

    时间在他身边似乎停顿了,又似乎如逝水般迅速流逝。

    他不记得过去多少时间,但是他却看不见一点点异常。

    那玉石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一点异状都没有……

    周承宗的脸色从沉静肃穆,慢慢变得惊讶疑惑,渐渐又变得骇然惶恐,大脑停止了思考,整个人更是如同掉入冰窖一般冰寒彻骨!

    他全身都颤抖起来,上下牙齿嗑嗑作响。

    嗷呜!

    山间终于传来一声狼嚎,惊醒了崖顶和崖下陷入沉思的两个人。

    周承宗抬头看了看山崖,右手往前一甩,这一次将铁爪笠扔出,紧紧扎在悬崖上,两只手攀上铁爪笠的绳子,迅速往悬崖上攀去。

    许是憋着一股气,他上去用的时间,比下悬崖的时候还要快。

    再一次回到崖顶,他呆呆地站在最高处,听着风声缓缓从他耳畔掠过,看着面前天地悠悠,却无他的立足之地!

    山风渐起,似乎也吹散了天上的浮云。

    弯弯的月轮露了出来,万千月辉洒落在鹰愁涧的崖顶。

    周怀轩从大树后面探出头,默默地看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劲弩。

    他的眸中盈满泪光,倒映着天上的月色,却强力忍住,不让那泪落了下来。

    周承宗在崖顶微微侧头,月辉下露出他的半边面颊。

    周怀轩一愣。

    他看见周承宗脸上满是泪水。

    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严父的周承宗,居然满脸是泪!

    周承宗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举起双手。捂住脸。缓缓在崖顶跪了下来。

    他没有哭出声,但是肩膀止不住地颤抖显露出他的痛苦和悲伤。

    周怀轩看见这一幕,眯了眯眼,抿了抿唇,将手上的劲弩又垂了下来,没有再对准周承宗。

    嗷呜!

    又一声狼嚎传了过来。

    鹰愁涧上多狼,周承宗知道,周怀轩也知道。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动。谁也没有理会。

    嗖!

    一只野狼从崖顶另一边窜了过来,直扑向在崖顶跪倒的周承宗。

    周怀轩吃了一惊,正要不顾一切冲出去,就看见周承宗头也不回,右手如闪电般举起,手中寒光一闪,将那野狼剖成两半。

    到底是神将大人,纵然心神不属,也不是野狼能够对付的。

    树林后的周怀轩再一次缓缓举起手中的劲弩,对准了周承宗。

    周承宗杀了野狼之后。还是没有回头。

    他跪在山崖顶上,抬头看着天上露出的半轮月色。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他是那样绝望,那样痛楚,一声声如同杜鹃啼血,山猿哀鸣,听得林中夜宿的飞鸟呼啦啦全部飞了起来。

    鹰愁涧上山风越发大了,呼啸着将他的哭声带向远方……

    周怀轩静静地看着周承宗长跪在悬崖上的背影,听着他惨痛得不能自已的哭声,终于低首垂眸,再一次放下了手中的劲弩。

    他将劲弩挂在腰间,转身伏下身子,趁着呼啸的山风呼啸,还有前面的周承宗痛苦得不能自已的时候,悄没声息地离开了鹰愁涧的悬崖,往神将府的家庙里去了。

    ……

    神将府的家庙里,周雁丽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从外面来的人,拉着越姨娘说了一夜的话,一直到天快亮了,才意犹未尽地道:“姨娘,爹呢?我还想跟爹说说话。姨娘,我想你们,我好想你们……”

    越姨娘担心了一晚上,见周雁丽没事,一直紧绷着的精神松弛下来,困意上袭,耷拉着眼皮道:“……你爹在跟主持说话,明儿再去叫他吧。”一边说,一边就想趴在周雁丽的床边睡过去。

    周雁丽笑了笑,推了推越姨娘,道:“姨娘别这样睡。到那边榻上去睡吧。”

    话音刚落,她屋里的油灯突然熄灭了。

    周雁丽心里一紧,暗叫不好,迅速伏身弯腰,一把抱住越姨娘,飞快从床上滚落下来。

    她刚滚下床,就听见几声嗖嗖如同劲弩释放的声音,往越姨娘刚才趴的地方钉了过去!

    “谁?!有刺客!有刺客!”周雁丽紧紧趴在地上,整个人压在越姨娘身上,将她藏在自己身下,一边大叫出声,一边抓了张椅子过来,挡在自己头顶。

    果然外面偷袭的人听见她的声音,嗖嗖又是几声,铮铮全数往她们躲的地方扎过去。

    “啊——!”越姨娘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惨叫声,两眼往上一翻,已经痛晕了过去。

    “姨娘?姨娘?您怎么啦?!”

    周雁丽的叫声凄厉尖锐,顿时惊醒了家庙里的暗卫明卫。

    无数纷繁复杂的脚步声往这边扑了过来。

    周承宗刚回到家庙,就听见了里面的异样,马上飞奔过来,却来得及只看见一个黑衣人的身影从他面前一晃而过,消失了踪影。

    家庙的暗卫明卫纷纷追了出来。

    “站住!”周承宗沉声道,“不用追了。”

    “大人!那人刚才企图偷袭三姑娘和越姨娘!” 家庙的侍卫忙过来行礼,“我们可以追上的!那人只有一个人!”

    “我说不用了就是不用了!”周承宗恼怒地大叫,“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不敢!”侍卫忙低头退开。

    “你们就不怕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周承宗威严说道,“回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那些侍卫忙躬身应是,如流水般退下。

    周承宗大步往周雁丽的屋子行去。

    “雁丽,你们没事吗?”周承宗在门口拍了拍门。

    听见是周承宗的声音,周雁丽才哇地一声哭起来,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哆哆嗦嗦走到门口,打开门。

    “爹!”周雁丽扑到周承宗怀里痛哭起来,“姨娘……姨娘被伤着了!”

    周承宗抿了抿唇,将周雁丽轻轻推开,大步走进屋内,“让我看看。”

    周雁丽抹了抹泪,跟着走进来,将油灯重新捻亮。

    屋里乱七八糟的样子让周雁丽吃了一惊。

    她的床铺边上,和刚才她们躲的地上,横七竖八插满了削得细细的树枝!

    那些凌空飞来的武器居然不是弩箭,而是细树枝!

    周雁丽的脸色变了变。

    那人明明有弩,却不用弩箭,而是用临时削成的树枝,说明那人心思细致缜密,不肯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说明那人的武力值高到令人恐怖,已经到了飞花摘叶俱可伤人的地步!

    “爹,姨娘好像伤到了。”周雁丽含泪走到晕过去的越姨娘身边。

    只见越姨娘的小腿,被一支细细的树枝钉在地上,扎了个洞穿!

    “姨娘!”周雁丽脸色遽变,一下子跪到越姨娘身边,伸出手,颤抖着想把那树枝从越姨娘小腿处拔出来。

    她微一用力,就发现不好,那树枝是径直穿过越姨娘的小腿骨,紧紧钉在地上!

    “爹!姨娘的腿!姨娘的腿!”周雁丽一下子哭了起来,姨娘的这条腿,是不是保不住了?

    周承宗也走了过去,半蹲下来,看了看那根树枝,抿了抿唇,伸出手,微一运气,将那根树枝狠狠拔了出来。

    “啊——!”越姨娘一声惨叫,被痛醒了过来,而腿上刺骨的痛楚,让她实在扛不住,再一次两眼往上一翻,又晕了过去。

    她的小腿上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血流如注,很快染得越姨娘青碧色的裙子变成暗红色。

    周承宗撕下一块袍子边,给越姨娘把小腿包扎起来,然后托起她:“我带她回去看郎中。”

    “爹!带我一起回去吧!我要去照顾姨娘!”周雁丽攀住周承宗的胳膊,“爹!有人要杀我!您不能再把我放在这里了!”

    周承宗抿了抿唇,沉声道:“你祖父说了,要你大嫂生了你才能回去。你还是在这里再住几个月。”

    “可是……可是……如果那刺客再来怎么办?”周雁丽恐惧地瞪大眼睛,“我害怕……爹,我害怕!”

    “不会。我会多派些侍卫在这里保护你,那人不敢再来的……”周承宗苍白着脸说道。

    ※※※※※※※※※※

    这一更四千字。今天就一更。俺要加班去了。今天deadline,就是不睡觉也得把东西做完。t_t。还是好想求粉红票啊,肿么办?心塞,昨天打滚求票都木有多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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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实话 (第一更求粉红票)

    “爹,您怎么知道他不敢再来?!”周雁丽惊惶说道,“刚才……刚才……您也看见了,若不是您这么快过来,他早就把我和姨娘都杀了!”

    周承宗回头,目光从屋里满地的狼藉一掠而过,重新落回到周雁丽的脸上和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了笑,“……这样的凌厉箭势,你还能护住你和姨娘的性命,你很厉害。你在这里住着,我很放心。”说着,抱着晕过去的越姨娘,大步走了出去。

    周雁丽心里一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不敢再追上去。

    “三姑娘,您怎么不多求求大爷啊?”周雁丽的丫鬟凑了上来,着急说道,“如果那人再来怎么办?咱们怎么奈何得了他?”

    周雁丽默不作声地靠在门框边上,看着门前的景色出神。

    她爹临走时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三婶叮嘱过她,如果被人发现了,就再也不会教她了……

    “没事,如果他下次再来,我们就听天由命吧。”周雁丽淡淡扔下一句话,转身进屋去了,“你们把屋里收拾收拾,这个样子,晚上怎么睡觉?”

    ……

    周显白撑着头坐在桌边,脑袋如同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他心神不宁地等了一夜,到快天亮了才打起瞌睡。

    砰!

    外书房的大门一下子被人踹开了。

    周显白惊跳起来,“谁?!”

    周怀轩沉着脸走了进来,抬眸看他一眼。淡淡地道:“出去。”

    周显白一见周怀轩脸色不对劲。不敢违拗。马上如同兔子一样钻了出去,还顺手给周怀轩把书房大门给关紧了。

    走到门外,他才看见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天已经亮了。

    周显白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外书房大门,满脸忧虑地叫了个书童过来,“在这里守着。大公子还睡呢,别叫醒大公子。”

    那书童“哦”了一声,站到门口。

    周显白便匆匆忙忙往二门上走,进内院找盛思颜去了。

    ……

    “显白。这么早你进来做什么?”薏仁笑着跟他打招呼。

    “大少奶奶起来了吗?”周显白有些焦急地问道,不同于往日笑嘻嘻惫懒的样子。

    “哪会这么早起来?”薏仁笑着拿了抹布过来擦屋角的美人觚花樽,“大少奶奶自从有了身孕,每天睡得比以前多多了。”

    “啊?”周显白挠了挠头,“能不能去叫一叫大少奶奶?”

    “你这么着急找大少奶奶做什么?”薏仁好奇地问道,一边笑嘻嘻地道:“我可不敢去打搅大少奶奶睡觉。大少奶奶可是有起床气。”

    “哎,你怎么这么说呢!不是我的事!我哪里敢打搅大少奶奶?——是大公子!大公子心情不好,我琢磨着,只有大少奶奶能劝一劝。”周显白的声音越发急切。

    盛思颜从沉睡中倏然惊醒,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忙坐了起来,扬声道:“是显白吗?是不是有什么事?”

    “咦?大少奶奶今儿这么早就醒了。”薏仁大奇。回头道:“是!显白过来,说有事找大少奶奶!”

    盛思颜忙披上外袍,拢了拢头发,道:“什么事?”

    薏仁走了进来,福身道:“大少奶奶,显白说,大公子好像有事,问您能不能去看看。”

    盛思颜马上掀开被子下床。

    她起得有些急了,脑子里一阵晕眩,忙扶着床柱站稳,微微喘息,道:“扶我去梳洗。”

    薏仁赶紧扶着盛思颜去浴房。

    她简单洗了把脸,绾了髻,从浴房出来之后,便道:“把早饭摆出来。”说着,叫了小柳儿过来,扶着她的胳膊往二门上去了。

    ……

    “怀轩?”盛思颜轻轻推开外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回手又关上了门。

    周怀轩不在外屋。

    盛思颜没有直接走到里屋,而是在外屋的屋子中央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轻声叫道:“怀轩?”

    周怀轩从里屋走了出来,面色平静淡然,背着手道:“你怎么来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长眉淡淡蹙起,“天色还早,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盛思颜笑了笑,走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你怎么啦?在家庙有事吗?”

    周怀轩默默地看着她,缓缓伸出手,在她白腻精致的脸颊边上抚了抚。手指渐渐向下,停在她的下颌处。

    盛思颜被他若有若无的碰触弄得面上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嗔道:“你怎么啦?!”

    周怀轩平时虽然话也不多,但是像这样沉静肃然的表情还是很少见的。

    盛思颜担心是不是真的出了事。

    “你……把越姨娘母女怎样了?”盛思颜忍不住问道。

    周怀轩摇摇头,看了看盛思颜澄澈的凤眸,缓缓低下头,蜻蜓点水般,用唇轻触她丰润嫣红的双唇。

    盛思颜的唇边绽开一个微笑,她微扬起头,双手紧紧抓着周怀轩强健的臂膀,柔顺地迎接着他渐渐缠绵深情的吻。

    “……阿颜……阿颜……阿颜……”

    周怀轩伸出胳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盛思颜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但是周怀轩既然不想说,她也没有追问,只是道:“咱们回内院去吧。”

    周怀轩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嗯,我陪你回去。”

    两人回到内院清远堂,刚坐下吃了几口早饭,就听见周显白又急匆匆冲了进来,道:“大少奶奶!大爷带着越姨娘回来了!”

    盛思颜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回来了就回来了。你大惊小怪做什么?”

    周显白皱了皱眉头。“越姨娘的腿听说被人射断了。大爷要去请郎中……”

    “嗯。”盛思颜点点头,“越姨娘真是运气不好,是在哪里射断的?”

    “听说是在家庙。”周显白没有看周怀轩,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底说道。

    周怀轩起身走进卧房,“我要睡一会儿,有事别找我。”说着,走了进去。

    盛思颜和周显白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沉。

    果然没过多久。盛思颜就得到消息,说她爹盛七爷被神将大人周承宗请了过来,给越姨娘治腿。

    “我爹来了?”盛思颜站了起来,“在哪里?”

    “在……在澜水院。”周显白支支吾吾地道,又劝道:“您别生气,是神将大人亲自去请的……”

    盛思颜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卧房门,对周显白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我去看看。”

    “不许去。”周怀轩的声音突然从卧房里面传出来。

    盛思颜抚额。她居然忘了周怀轩的耳朵有多灵!

    “怀轩,我爹来了,我得去看看。”盛思颜执意说道。

    上一次盛七爷被请来神将府给人瞧病。还是周老夫人故意给她使下马威的时候。

    现在又是越姨娘这种人,盛思颜想不担心都不行。

    “走吧。”见卧房里静悄悄地。再没有声音传来,盛思颜便叫了薏仁跟她一起去。

    咣当!

    卧房的门一下子从里到外被推开,周怀轩穿着一件宝蓝色束腰箭袖长衫走了出来。

    盛思颜嗔了他一眼,转身先离开了。

    周怀轩背着手站在门口,看着盛思颜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头,才慢慢走下台阶,慢慢往澜水院行去。

    ……

    盛思颜来到澜水院,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轻声问道:“我爹在哪里?”

    院门口的婆子忙道:“大少奶奶,盛国公在那边的厢房,给越姨娘治腿呢。”

    盛思颜点点头,迈步走了过去。

    厢房门口满满当当站着丫鬟婆子,还有周承宗的几个护卫、小厮,以及盛国公府的下人。

    这些人一见盛思颜,忙过来给她行礼:“大姑奶奶。”

    盛思颜含笑点头,“我爹呢?”

    “老爷在屋里。”

    盛思颜正要走进去,却看见周承宗虎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

    盛思颜只好停下脚步,福身行了一礼。

    周承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背着手道:“你来做什么?”

    “听说我爹来了,我来看看他老人家。”盛思颜笑着回道。

    “你已经嫁出去的姑娘,别老想着娘家。”周承宗斜睨她一眼,“既然来了,也别站着,进去伺候你姨娘吧。”一副故意挑事的口气。

    盛思颜心里暗暗称奇。她嫁到神将府一年多了,周承宗对她虽然不算很亲近,但是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像今天这样的情景,还从来没有过。

    盛思颜垂眸笑了笑,“我娘没有姐妹,我没有姨母。”不动声色地将周承宗的无理要求顶了回去。

    先不说她有没有义务伺候庶母,就凭这个越姨娘当初对年幼病重的周怀轩不闻不问的行径,盛思颜不往她伤口上撒盐已经是她慈悲为怀了,还想让她去伺候她?——神将大人的脑子是开了天河了吧?

    “长辈的吩咐,你也敢顶嘴?”周承宗眉头一皱,就要发作。

    周怀轩跟在盛思颜背后走了过来,将她挡在身后,立在周承宗面前,双手抱在胸前,淡漠地看着周承宗,道:“你要收拾她,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孽障!你敢威胁我!”周承宗顿时恼了,“你别以为我不敢!”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不敢。”周怀轩淡淡躬身,“所以我没有威胁你。——我说的是实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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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发飙 (第二更求粉红票)

    盛思颜站在周怀轩背后,听着这爷俩越来越冷厉的对话,心里很是不安。

    她悄悄上前拽了拽周怀轩的衣襟,想让他不要再说了,周怀轩却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这是让她别多管闲事的意思。

    盛思颜只好垂眸低首,一脸为难地站在他身边。

    周承宗冷眼打量了盛思颜一眼,把话头冲着她去:“你变着法儿把雁丽打发到家庙,可趁了你的心?如今她姨娘伤成这样,你不去伺候,谁去伺候?还不进去?”居然还是抓着盛思颜不放,想让她进去照顾越姨娘。

    盛思颜虽然不想让周怀轩跟他爹起冲突,但是也不想为了息事宁人,就低头去照顾越姨娘,正要反驳周承宗的话,周怀轩却已经先她开口,道:“那好,你把你女儿接回来,我带阿颜离开神将府。”说着,握着她的手,转身就要走。

    周承宗这才急了,脸上忡然变色,大声道:“站住!”

    周怀轩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盛思颜见澜水院的人都在这里看着,也不想太下周承宗的面子。——如果周怀轩和他爹这样撕破脸,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怀轩……”盛思颜轻声叫了一声,停了下来。

    因盛思颜有身孕,周怀轩握着她的手,不敢走得太快。

    见她停下来,周怀轩也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周承宗站着。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有话到屋里说。”冯氏的声音传了过来。

    盛思颜偏过头,看见冯氏站在澜水院上房的回廊底下。

    冯氏本来在内室躺着。不想出来管周承宗和越姨娘的事。

    这会子听范妈妈回报。说大爷跟大公子过不去。故意为难大少奶奶,冯氏吃了一惊,才匆匆忙忙赶出来。

    周承宗回头看见冯氏,哼了一声,对周怀轩道:“孽子!还不给我进来!”说着,掉头往上房门口去了。

    盛思颜叹口气,拉住周怀轩的手,“咱们一起过去吧。有话好好跟爹说。别这样赌气,做给谁看呢?”盛思颜轻声劝道。

    周怀轩抿了抿唇,到底不敢太用力,便被盛思颜拉着进了上房。

    冯氏带着他们进了里面的暖阁,遣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皱着眉头看了周承宗一眼,“你这是怎么啦?你是做公公的,哪有这样为难儿媳妇的?”

    “越姨娘是她庶母,在家庙被人射断了腿,雁丽又因为她。被送到了家庙。——于情于理,我让她去照顾越姨娘。哪里错了?”周承宗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善地看了盛思颜一眼。

    “你女儿是我让送到家庙,那你是不是要让我去照顾你的小妾?”周怀轩冷冷地道,“如果你想,也可以。我这就去送她上路!”说着就站了起来,眼神更加不善地盯着周承宗。

    周承宗瞪了他一眼,“有你这样跟自己的爹说话的吗?!”

    “够了!”冯氏听得心头火起,指着盛思颜和周怀轩,对周承宗道:“他们是神将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思颜肚子里还有我的宝贝孙子!那越氏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的儿子媳妇去照顾?——周承宗,你说一句话,是不是看不上我们仨!你说是,我们马上卷铺盖走人!你和你的姨娘庶女过去吧!”

    冯氏在周承宗面前从来都是温婉哀怨的形象,像如今这样大发脾气,一副一拍两散的狠劲儿,还从来没有过。

    周承宗一下子被震住了。

    他愣愣地看了冯氏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眸,道:“……我又不是说你……”

    “你说他们,就是在说我!就是对我不满!”冯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着盛思颜和周怀轩的面,就对周承宗发起了脾气,“我还活着呢!你就想让你的小妾爬到我头上去?!你做梦!”

    “……越氏……越氏不是受伤了嘛……”周承宗被这样的冯氏削得目眩神迷,声音不由又小了几分,“我也只是……只是……说说而已……”

    “说说?!想都不要想!还说!”冯氏上前一步,问到周承宗脸上,“从头到尾,都是你的小妾和宝贝女儿在惹是生非!若不是她跟思颜过不去,她怎会被送到家庙?!若不是她使人送信,说她病了,越氏又怎会去家庙看她?!——越氏断腿,你该怪的,是你的宝贝女儿!不是我的儿子媳妇!你别搞错了因果是非!”

    盛思颜听了在心里为冯氏伶俐的口齿暗暗叫好。她就知道,冯氏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一旦放下对周承宗的执念,她就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女王……

    周承宗被冯氏问得步步后退,苦笑道:“好了好了,你别气着了。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我有让你让着我吗?”冯氏冷笑,“万事拼不过一个理字。你行事说话不占理,怎能怪别人堵你的话?你说说,思颜自从嫁到咱们家,哪里做得不好了?哪里得罪你了?如今她还怀着身孕,你就敢让她去伺候你的小妾!你别忘了,她是圣上御封的镇国夫人!让她去服侍越氏,你不怕越氏没那么大福气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周承宗抿了抿唇,脸上涨得通红。

    在孩子面前跟冯氏吵成这样,他觉得很丢人。

    盛思颜见状,忙拉了周怀轩的手,急急忙忙退出暖阁。

    暖阁里只剩下周承宗和冯氏两个人。

    周承宗见孩子们都走了,才放下架子,走到冯氏身边,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低声下气地道:“……别生气了。”

    冯氏皱眉,往旁边让了一让,“别碰我。”

    “你别生气了。”周承宗从来没有哄过人。吞吞吐吐半天。翻来覆去也只有这一句话。

    冯氏斜睨他一眼。“我没生气。跟你这种人生气,我早八百年就气死了。”

    “还说没生气?”周承宗晒道,“你一生气,右手就会不断地抖动……”

    冯氏忙把右手拢进袖子里面,挑了挑眉,“我哪有?!”根本就不承认。

    周承宗笑了笑,叹息道:“我也很为难,你别跟我闹。等我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做……”

    “为难?你有什么为难的?还要想?想什么?”冯氏断然反对,“思颜是我们的儿媳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的孙子!周承宗,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跟思颜过不去,不用轩儿对付你,我先就饶不了你!”

    “你是做婆母的!”周承宗忍不住了,恼道:“哪有你这样的?为了儿媳妇。敢威胁自己夫君?!你出去看看,人家婆母都是为难儿媳妇。哪有你这样,把儿媳妇看得比亲闺女还亲!”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娘一样,不把儿子的命当命,也不把儿媳妇和孙子当人?”冯氏冷笑,二十多年的积怨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周老夫人,周承宗默默地闭了嘴。

    他知道,这么多年,不仅是他亏欠冯氏和周怀轩母子,周老夫人,也亏欠这母子二人。

    周承宗背着手,有些伤感地看着冯氏。

    他惊奇地发现,这么多年过去,冯氏好像没怎么老。

    她的容颜,几乎和二十多年前,她嫁给他的时候差不多。

    只是目光不再闪躲羞怯,身子不再弯曲佝偻,对他倾慕渴盼的心思,也不再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她站在他面前,大气凛然,目光坚毅,站得笔直的身子,竟然是女子当中少有的高挑个子。

    “秋娴,你听我说,我……”周承宗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出他的焦虑和痛楚。

    “你要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冯氏横了他一眼,“以后你跟你的小妾庶女过,我跟我儿子媳妇过,我还有孙子要养,没功夫跟你们斗来斗去。你们只要不惹我,我自然不会破坏你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你这话就太过了。”周承宗不悦地道,“什么一家三口?我们才是一家人。”

    “你还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冯氏忍不住讥诮说道,“我以为你心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我们的位置!”

    周承宗的脸色越发沉重,他看着冯氏,脸上似悲似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思颜在外屋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是她知道,周怀轩能够听得到,就从周怀轩的脸色不断揣摩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等她看见周怀轩的脸色越来越淡漠,心里十分着急。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肚子里似乎“啵”的一声,像是有个气泡轻轻破裂的声音,顿时大喜。——这是胎动啊!她的第一次胎动!

    这声胎动也让她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她“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周怀轩面色一寒,忙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急切和担心。

    “我……我好像动了胎气……”盛思颜紧紧抓住周怀轩的手,脑袋上使劲儿憋出了几粒汗珠。

    “请盛国公!快!”周怀轩厉声说道。

    范妈妈迅速去厢房把盛七爷请了过来。

    冯氏和周承宗在暖阁听见,大吃一惊,忙停止争吵,一起出来,连声道:“快躺下!快抱到屋里躺下!”

    “怎么啦?怎么啦?”盛七爷听范妈妈说盛思颜动了胎气,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扑到盛思颜跟前,一把攥住她的右手腕诊脉。

    盛思颜忙对盛七爷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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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9章 护短 (祝尛小雨新婚大喜!)

    盛七爷一搭上盛思颜的手腕,就发现脉搏跳动有力,并没有胎动的迹象,不由一怔。

    待看到盛思颜使的眼色,他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也知道顺势装下去。

    “啊?这个……好像是有些不妥啊?”盛七爷皱起眉头,别开脑袋,不去看众人的眼神。

    他这番为难的样子看在众人眼里,妥妥地证实了盛思颜好像是真的动了胎气!

    冯氏顿时就快哭了,忙对周怀轩道:“快带她去清远堂!别在这里受气!这孩子,就是性子太软了,谁都敢欺负她……”

    屋里的下人不由深深地垂下头。

    大奶奶这话可不是一般的护短。

    大少奶奶在神将府这一年多,可从来就没有吃过亏。

    更别说大少奶奶背后还有大公子这样强硬的靠山,谁敢欺负她,那是不想活了么?!

    周承宗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挥了挥手,“回清远堂,回清远堂。”

    “你不用思颜去伺候越氏了?”冯氏冷声说道。

    “思颜动了胎气,当然不用去伺候了。”周承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转头问盛七爷,“严重吗?需要什么药材?”

    盛七爷低下头,道:“我带有药丸,等下就去给思颜服用。”反正是安胎药,吃吃也没有坏处……

    周怀轩将盛思颜打横抱起,迅速往外走去。

    盛七爷看了看周承宗,“那我……”他当然是想去给盛思颜诊治的。

    周承宗道:“你快去清远堂。”

    “可是您的姨娘……”盛七爷刚才给越姨娘治腿,才治了一半就被范妈妈吓了过来。

    “没事没事。”周承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去照顾……照顾轩儿媳妇。”

    冯氏看了周承宗一眼。对盛七爷道:“我陪亲家公一起去。”

    盛七爷背上药箱。忙道:“那赶紧过去吧。”说着,和冯氏一起匆匆忙忙离开澜水院,往清远堂那边去了。

    周承宗在门口踌躇地转了几个圈子,也不由自主往清远堂那边去了。

    ……

    周老爷子坐在自己的静室里,看着面前的棋盘,听周大管事说了内院的事,冷哼一声,道:“承宗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周大管事笑了笑。低声劝道:“大爷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我看他是一世糊涂!”周老爷子闭了闭眼,很是痛心地说道,“在孩子面前做这种事,还跟自己的妻子争执!我看他是越活越回去了!”

    周大管事不敢再劝,只好笑着道:“不过大公子和大少奶奶还是挺善解人意的。哦,对了,大少奶奶刚刚说动了胎气……”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请郎中了吗?”周老爷子霍地一下站起来,“快去把盛国公夫人请来!”说着赶忙回到内院,往清远堂去了。

    “盛国公已经在府里了。”周大管事忙说道。

    “还是把盛国公夫人也请来。”周老爷子很不放心,“她是思颜的娘亲。于妇人产育一道应该更为精通。”

    周大管事只好应声称是,亲自去盛国公府请盛国公夫人王氏。

    ……

    清远堂里。周怀轩坐在小套间的罗汉床上,拥着盛思颜靠坐在他身上。

    盛七爷坐在罗汉床前,再一次凝神给盛思颜诊脉。

    “要不要紧?”冯氏心急如焚,看着盛思颜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忙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汗。

    盛思颜额头上的汗其实是不好意思急出来的。

    她只想装作动了胎气,好让冯氏不要再跟周承宗吵架了,没想到却让这些人大动干戈,一起拥到清远堂。

    周怀轩开始的时候确实很是担心,但是一路上抱着盛思颜回来的时候,盛思颜对他眨了眨眼,他就明白过来了。

    不过他想给他爹一个深刻的教训,因此不仅由着盛思颜装病,而且推波助澜,一直紧皱着眉头,面沉如水。

    周承宗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下人来来去去,给盛思颜煎药、擦汗、拢手炉、盖毯子,忙得不可开交,心情不由更加复杂。

    盛七爷拿出一瓶药丸,交到盛思颜手里,道:“以后且不可动气了。你动气事小,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丁点委屈都不能受。”一边说,一边故意往门口周承宗那边看了一眼,大声道:“若是再有人为难你,你就跟我回去!我嫁女儿,不是为了让你到别人家受气的!”

    盛思颜又是感动,又是惭愧,轻轻叫了一声:“爹……我晓得……”

    “嗯,以后有事,别一个人撑着,要多给爹娘带信。”盛七爷又看了看冯氏,“亲家母,今天的事,我从头到尾看在眼里。不是我护着我家姑娘,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要嫡子媳妇,去服侍妾侍姨娘的道理。”

    冯氏被盛七爷说得满脸通红,不由回头,狠狠地剜了周承宗一眼。

    周承宗抿了抿唇,沉声道:“今天本来是事出有因。”说着,看了周怀轩一眼。

    当他不知道周怀轩去了家庙,故意打伤越姨娘的事吗?

    周怀轩也抬头看向周承宗,淡淡地道:“事出有因?难道是阿颜去了家庙,打伤你的妾室?”

    周承宗恼怒地瞪了周怀轩一眼。——这孩子!是故意的吧!

    他明知道他不可能跟人说是周怀轩打伤越姨娘的!就让他媳妇帮他赔个罪怎么啦!

    竟能护短到这个地步!

    若是……他真的要对付盛思颜,难道真的要把自己儿子一起折进去?!

    周承宗心里乱成一团乱麻,忙摇摇头,转身走到清远堂的回廊底下。

    正好周老爷子带着人匆匆忙忙从影壁那边绕了过来。

    “爹。”周承宗忙躬身行礼。

    周老爷子哼了一声。从他身边拂袖而去。

    “思颜呢?在哪里?严不严重?”周老爷子一跨进清远堂上房的大门。便连声问道。

    外面候着的丫鬟忙领着他来到小套间门口。

    “祖父。”盛思颜一看周老爷子都来了。顿时有些头疼,她是不是装得太过了?

    周怀轩也抬头看了周老爷子一眼。

    盛七爷和冯氏忙起身行礼。

    周老爷子对他们点点头,看向盛思颜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已经派人去请你娘过来了,让她好好给你瞧瞧。”

    盛思颜大汗,忙挣扎着要坐直了身子。

    “别动。”周怀轩按住她,淡淡地道。

    盛思颜只好斜靠在周怀轩怀里,对周老爷子道:“祖父,我好多了。就是刚才有一点点不舒服而已。”

    “嗯。不舒服不要忍着,一定要告诉我们。”周老爷子关切说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盛思颜忙点头,“一定一定。”

    周老爷子又看了看周怀轩,道:“跟我来。”

    周怀轩拿了个大迎枕过来,竖在罗汉床靠背上,代替自己让盛思颜靠着,起身道:“我去去就来。”

    “去吧去吧。”盛思颜额头上又冒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汗珠。

    周怀轩不放心地给她擦了擦汗,才跟着周老爷子来到外间。

    周老爷子在外屋看了看,“去暖阁。”又命人把周承宗也叫了进去。

    暖阁里面。周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孙子。皱眉道:“你们俩闹够了没有?”

    周怀轩别过头,双臂抱在胸前,并不说话。

    周承宗讪笑道:“爹,您说什么呢?我和轩儿什么时候闹过?”

    “没有闹过?你昨晚没有去家庙?轩儿昨晚没有去家庙?”周老爷子冷哼说道,“你们别当我老糊涂了,你们做的这些事,当我不知道呢?”

    周承宗一窒,飞快地睃了周老爷子一眼,见他面上的神情只是气愤,并没有别的,微微放下心来,道:“昨天是雁丽病了,她姨娘着急,我才连夜带她去看看。”说着,看了看周怀轩,道:“轩儿昨天并没有去家庙,爹不要误会了。”

    “没有?那就好。”周老爷子见周承宗还愿意给周怀轩遮掩,倒也不揭穿他,道:“那你今天是发什么疯?非要跟思颜过不去?她是你儿媳妇!肚子里还有你的孙子!你这么做,是要我们周家嫡长房断子绝孙是吗?!”

    周承宗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他的双唇翕合,哆嗦了半天,才十分艰难地道:“……没有,我当然不会……”

    “你记得就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给我记好了!”周老爷子恨声说道。

    周怀轩却在一旁不以为然地道:“祖父,我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您不用这样责骂……父亲。”

    当初都以为他活不过十八岁,神将府连替补继承人都培养了十几年,现在说这些话,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周老爷子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道:“好了,你们父子还知道体恤对方,我这个做祖父的,也不算特别失败。以后记住了,我们是一家人,不要再胳膊肘儿往外拐。”

    周承宗和周怀轩一齐低下头,都没有言语。

    很快王氏也到了,去跟盛思颜说话,知道她没有大碍,才和盛七爷一起回了盛国公府。

    ……

    京城那所普通的民居里,六个戴着面具的人又一次坐在一起。

    “老大,那个孩子的事怎样了?”戴着橙色面具的橙二沉声问道。

    戴着赤色面具的赤一沉声道:“确实是死了,我亲自去查验过,没有差错。”

    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看不见大家的脸色,但是声音都不约而同轻松起来。

    “今天说另一件事。绿四不在了,谁来接替他的位置?他的徒弟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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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0章 习惯 (求粉票)

    说起徒弟这回事,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下来。

    作为守护者,他们拥有别人想象不到的特权,也付出了别人承受不了的代价。

    他们的传承,是由大夏皇朝开国之帝手创守护者的时候定下来的规矩,就是收徒。

    不过不到最后确定传承的时候,不能让徒弟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一旦知道了,但是又不能接位,那徒弟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守护者在收徒的时候特别谨慎。

    当然,一旦收了徒弟,教起来也特别尽心。

    绝大部分守护者一辈子只收一个徒弟。

    然后在死前将这个位置传下去。

    一千年来,守护者传承了两百多代,中间曾经有过几次重大危机,最危险的一次,七位守护者几乎被堕民中混在普通民众里的八姓精英全数劫杀,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凭着大夏开国之帝留下来的杀手锏制住了堕民八姓精英,闯过了难关。

    “堕民的精英八姓应该再过三十年,就会全数灭绝。而普通堕民,不到二十年,应该也会全数灭绝。到时候,我们守护者的使命就完成了。”赤一感慨说道,“大家不要忘了,大夏最大的敌人,便是堕民。”

    “……可是这跟我们的使命有什么关系?”戴着紫色面具的紫七嘟哝道,“我们不许皇室和四大国公府联姻,难道联姻的后果,会对堕民有利?”

    赤一和橙二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紫七。“你僭越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不许有混有皇室和四大国公府血脉的孩子出世。直到堕民灭绝。这就是我们的使命。”赤一冷冷地道。

    “那绿四的位置怎么办?”黄三轻声问道。

    绿四这一次死于非命,他的传承就没有来得及完成。

    “按照规矩,绿四的位置,也可以由老大指定传承。”戴着橙色面具的橙二冷静说道,“绿四是因为背叛了守护者,所以遭了天谴而死。”

    凡是背叛守护者的人,他的位置会被守护者收回,由守护者的老大赤一来决定归属。

    “我可以去找新人来接替绿四的位置。但是。绿四的徒弟必须要找到,就地格杀。”戴着赤色面具的赤一冷冷说道,“因为绿四,我们的很多情况已经暴露了,这间屋子,在今天之后会被废弃。以后聚会的地点和时间,会另行通知大家。”

    众人心中一凛,肃然起身:“遵命!”

    赤一点点头,目送着他们陆陆续续离开这所不起眼的民宅。

    赤一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走之后不久。这所不起眼的民居突然着了大火。

    那火烧得又快又烈,跑过来的街坊邻居还没来得及救火。这里就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

    神将府内院的澜水院。

    冯氏带着丫鬟婆子来到库房,命人打开大门,道:“我要挑些软乎柔顺的料子,哪里是绸缎布料?”

    管库房的婆子忙指着右面的小门,道:“那里都是绸缎料子,大奶奶要做衣裳?”

    冯氏笑道:“思颜已经四个多月了,我要开始给我的小孙子做些小衣裳。”

    “瞧大奶奶说的!难道咱们神将府养着的那些针线上人都是吃素的?”管库房的婆子笑眯眯地领着冯氏往里走。

    “她们当然要做,不过我也要亲手做一些,是我这做祖母的一点心意。”冯氏心情很好地说道,“小孩子刚生下来嫩着呢,贴身穿的衣裳,还是由我亲自动手比较放心。”

    “大少奶奶也要做一些吧?”那婆子一边开箱子,一边跟冯氏唠嗑。

    冯氏笑了笑,“思颜怀着孩子,不能伤神。她前些日子要给孩子做肚兜,都让我拦着了。她只要好好养着身子,给我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我就供着她一辈子!”

    “大少奶奶真是命好啊!嫁了这样好的婆家,这样的夫君,还有大奶奶您这样比亲娘还要疼她的婆母!”那婆子拿出一块柔滑得像水一样的流云缎送到冯氏手里,一边道:“您也不要太操心了。做针线活儿伤眼睛,老奴年轻的时候针线活在四里八乡是头一号,但是现在不行了,一到晚上眼睛就发花,什么都看不清。不瞒大奶奶您说,老奴晚上都不敢出门,只敢在屋里待着。”

    冯氏点点头,同情地道:“是啊,做针线活确实特别伤眼睛。不过我好不容易有个孙子,就算是把眼睛做瞎了,也要给他把贴身的小衣裳都做好了。”

    冯氏打算,一定要亲手给孩子做出能穿到他两三岁,会说话时候的衣裳。

    从库房取了几块她看得上的料子,冯氏回到澜水院,进了改作裁衣房的暖阁,将布料铺在长案上,拿起大剪刀和粉条,开始划线裁剪。

    “大奶奶真是做得一手好针线活。”一旁的范妈妈忍不住赞道,“难怪大奶奶看不上大少奶奶和针线房里的那些人。”

    冯氏失声笑道:“思颜就不说她了。她那手针线活,也只有轩儿赞不绝口。神将府的针线上人倒是在整个大夏也是数一数二,不过给我小孙子穿的衣裳,我可不愿意让别人来做。一不小心,有些什么针头线脑划坏了我小孙子怎么办?”

    范妈妈抿唇笑了笑,走过去帮冯氏烧熨斗。

    傍晚时分,周承宗从外面回到内院澜水院。

    “大爷回来了。”一个丫鬟笑着上前,给周承宗奉上他常喝的茶。

    “你们大奶奶呢?”周承宗接过茶抿了一口,皱紧眉头问道,“这茶是谁冲的?味道不对。”他将茶杯重重地撂在桌上。

    往常只要他回到内院,一定是冯氏最先走出来迎接他,给他端茶送水。帮他换衣。满脸期盼殷勤地跟他说话。

    这么多年。他虽然不是很在意,但是两人之间的这种相处方式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那丫鬟笑着道:“大奶奶在暖阁裁衣裳。”

    周承宗听了心里一喜,笑着走了进去。

    “大爷回来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屈膝给他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冯氏站在长案前没有回头,专心拿着大剪刀,将面前的流云缎仔细裁成大小不同的几块小布料。

    “还在给我做衣裳呢?我衣裳多得穿不完,你就不要辛苦了,小心眼睛。”周承宗走过来。背着手站在冯氏身后笑着问道。

    他的衣裳,从里到外,自从冯氏嫁过来,就是冯氏一手操持的。

    他已经习惯了穿冯氏给他做的衣裳。

    不说别的,冯氏的手艺,比神将府针线上人不知要高多少倍。

    冯氏头也不回,冷冷地道:“你想多了。我在给我小孙子做衣裳。”

    周承宗一愣,眼神闪烁地看着冯氏面前摆着的各种颜色的缎料,皱眉道:“还没生呢,就做这么多。怎么穿得完?”

    冯氏没理他,自己将长案上裁好的布料一摞摞叠整齐放好。

    周承宗等了一会儿。见冯氏还是不说话,只好一个人讪讪地去屏风后头换衣裳。

    他脱下外衫,看见自己中衣上似乎有些地方拉脱了线。

    “秋娴,给我拿身中衣。”他在屏风后面唤道。

    冯氏抱着刚刚裁好的布料走出去,叫了丫鬟进来,道:“去给大爷找身中衣送过去。”

    那丫鬟应了,去开了箱子找了身中衣送到里屋。

    周承宗见居然不是冯氏亲自送过来的,有些惊讶,但是也没有说什么,从丫鬟手里接过中衣换上。

    穿上之后,他总觉得有些怪怪地不得劲。

    “这中衣你从哪儿拿的。”周承宗披上在家里穿的常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那丫鬟躬身道:“是在外面的箱子里。”

    周承宗低头看了看中衣领子,皱眉道:“这是大奶奶做的吗?”

    “不是。”那丫鬟笑着解释,“大奶奶最近忙得很。这是针线房里以前送来的。奴婢见只有这套是新的,就给大爷拿过来了。”又问:“大爷是要穿大奶奶做的?不过大奶奶做的,只有旧的了。”

    周承宗摆了摆手,“算了,不过是一件衣裳。”

    换好衣裳,他跟冯氏去松涛苑吃晚饭。

    路上周承宗见冯氏不像以前一样,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欢天喜地,有些不习惯。

    两人走了一段,周承宗忍不住道:“我的中衣都旧了,你……”

    冯氏淡淡地道:“箱子里那么多新的,你还穿不过来?”

    周承宗皱了皱眉,“那些是针线房的人做的。”

    “嗯。我们的衣裳都是针线房做的,有什么不对吗?”冯氏看也不看周承宗,束手漫步往前走。

    “……但是以前我的衣裳,都是你做的。”周承宗低声说道,顿了顿,又带着讨好的意思加了一句,“你做的比针线房的人好多了。”

    冯氏笑了笑,停下脚步看着周承宗:“原来在你心里,我的用处就是一个给你做衣裳的针线上人。”

    “不是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周承宗忙矢口否认,“我的意思是,你……你……你的手艺比她们好多了。还有,你冲的茶也比别人的好。”

    “那对不住了,以后你得穿针线房的人做的衣裳,喝丫鬟婆子冲的茶。”冯氏冷冷地道,转身又走。

    “啊?但是我只穿你做的衣裳,只愿意喝你冲的茶!你要不给我做衣裳,不冲茶,我可怎么办?”周承宗忙追上去问道。

    “那你就光着!渴着!”冯氏不为所动地撇了撇嘴,快步走进了松涛苑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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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拿捏 (求粉红票)

    松涛苑看守院门的婆子听见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掩嘴笑了。

    周承宗被笑得面红耳赤,狠狠瞪了她一眼。

    那婆子被周承宗狠戾的目光看得胆寒,忙跪了下来。

    “哼,不知好歹。”周承宗盯着前面冯氏的背影,喃喃说了一句,对冯氏的转变很是不习惯。

    “……女人啊,你就得晾着她,对她不冷不热,她才会对你掏心掏肺。”心中突然闪过郑素馨以前说过的话,周承宗眯了眯眼,站在门口出神。

    看来是自己这阵子对冯氏太好了,所以她才一反常态,以为能够拿捏自己。

    周承宗想明白这一点,不由冷笑一声,甩着袖子跟在冯氏身后进了松涛苑。

    松涛苑的堂屋里,和以前一样,摆了大圆的桌子。

    周老爷子、周老夫人,还有大房、二房和三房的人,能来的都来了。

    周承宗还是在冯氏身边坐下。

    盛思颜因为前几天“动了胎气”,目前还是在清远堂静养,周怀轩也没有来,而是在清远堂陪着她。

    周老爷子看着桌上的菜,吩咐道:“把这两个清炖海参和素炒梨花什锦给思颜送过去,是她爱吃的菜。”

    冯氏身边的范妈妈忙拿了食盒过来,亲自把两盘菜装起来,要拎着去清远堂。

    周承宗看了看桌上的菜,发现自己喜欢吃的樟茶鸭和往常一样摆在冯氏的左手边,便拿筷子点了点,“我要这个。”一边说。一边斜睨冯氏一眼。

    若是以前。不用他开口。冯氏会在他拿筷子之前给他夹菜,将他喜欢吃的东西堆在他面前的碟子里,不用他操一点心。

    冯氏这一次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自顾自夹了自己喜欢吃的笋干炒肉,又对刚要走的范妈妈道:“这道酸甜里脊不错,你拿去给思颜吧。”

    范妈妈又折回来,将那道酸甜里脊放进食盒。

    周承宗皱了皱眉。

    冯氏明明知道酸甜里脊和樟茶鸭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算了,不跟女人计较。

    周承宗面不改色地指着冯氏面前的笋干炒肉。道:“这个我也要。”

    冯氏起身舀了一勺汤,放到自己的汤碗里慢慢喝,当没听见周承宗的话。

    冯氏身后站着的丫鬟忙上前,拿起一双备用筷子,帮周承宗夹了樟茶鸭和笋干炒肉。

    周承宗一把将那碟子推开,眉头皱得更紧,“谁让你夹的?”一边说,一边扫了冯氏一眼,有些生气地道:“别人夹的我不吃。”

    “那你就饿着。”冯氏淡淡地道,将丫鬟夹的那碟菜取了过来。优雅地往桌边的菜桶里一倒,然后把空碟子放到周承宗面前。

    周承宗快气炸了。但是看见冯氏淡淡的形容,又发作不起来,只好自己动手,狠狠夹了一大筷子樟茶鸭,放到自己碗里,一边低声警告冯氏:“……你别太过份。”

    冯氏端着汤碗喝汤,又夹一口鱼香茄子,吃得十分香甜,完全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周承宗只觉得全身不自在,但是又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眼风不时滑到冯氏身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因他们坐的是圆桌,三房的位置正好跟大房是对着的。

    吴三奶奶将对面周承宗和冯氏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笑了笑,道:“大哥真是不一样了。自从郑大奶奶没了,大哥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心一意只对大嫂好。”又笑着对冯氏道:“大嫂,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真是可喜可贺呢!”

    虽然像是在恭喜,但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在嘲讽冯氏捡别人的漏,是郑素馨死了,周承宗没了指望,才对她好……

    但是吴三奶奶却不知道冯氏已经是今非昔比。

    冯氏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朝着吴三奶奶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三弟妹,你这么说,到底是在说你娘家大嫂不守妇道,红杏出墙,还是在说你娘家大哥做了乌龟?”

    按大夏朝的俗语,妻子偷人,男人就是乌龟……

    吴三奶奶既然暗示周承宗喜欢的是郑素馨,但是郑素馨却是吴三奶奶嫡亲大哥的妻子,要换做以前,冯氏被她指桑骂槐,只会隐忍憋屈,但是现在,冯氏一点都不动气,只是不动声色反将一军,吴三奶奶脸上立刻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一样。

    “大嫂你怎么这么说话?!”吴三奶奶顿时恼了,柳眉倒竖。她本来就是炮仗脾气,受不得一点气。

    “我说错了吗?明明刚才是你先提起来的啊。”冯氏慢条斯理地道,又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筷子滑溜茭白鸡片,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大嫂,您这样确实太过了。我夫人是直肠子,说话不会弯弯绕,如果有得罪您的地方,我在这里给您赔礼了。”周三爷跟吴三奶奶成亲这么多年,感情一向很好,也见不得妻子受委屈,忍不住出声为她说话。

    冯氏笑了笑,“不会说话,你就要多教教她。养不教,父之过。妻不教,夫之过。咱们这种人家,三弟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还要跟小姑娘一样用‘天真烂漫’、‘不会说话’做借口说那些不着调的话,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周三爷和正要开口维护自己娘亲的周怀礼都是一愣。

    以前没见过冯氏有这样好的口齿啊?

    这还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说话只会低头看地,被人欺负只会死忍的大奶奶吗?!

    周承宗也睁大眼睛看着冯氏。

    这样挥洒自如、举重若轻的冯氏,是那个跟他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一颗心完全放在他身上的冯氏吗?!

    二房的周二爷和胡二奶奶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看了自家孩子、孙子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们不要掺合大房和三房的争执。

    周老夫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吃瘪,心里很不高兴,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为妇之道,当以贞静安份为主。跟自家人口舌之争,可不是做人家媳妇的样子。”

    冯氏站了起来,颔首道:“老夫人说得是。”说着,看向吴三奶奶。“三弟妹,老夫人在教训你呢。你要记得,以后不要再在家里挑起口舌之争。若是再犯,老夫人可是不要你做周家媳妇了。”

    吴三奶奶好不容易把那口气压了下去,也站了起来,笑了笑道:“谁说谁知道。大嫂,您不要丈八灯台,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娘在说谁,大家都听得出来。”

    “老夫人。您是在说谁?”冯氏故作不解。

    周老夫人窒了窒,正要说“当然是说你”。就听见周老爷子咳嗽一声,道:“好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冯氏和吴三奶奶忙躬身行了礼,坐下不再说话。

    周老爷子发了话,自然没人再敢做出头鸟。

    大家悄没声息地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吃了茶,才三三两两离开松涛苑。

    冯氏如今是内院当家人。

    别人吃完晚饭可以走,她要等着下人收拾了屋子才能走。

    以前松涛苑的下人对冯氏还是有几分轻慢之心。

    不过最近冯氏越来越厉害,已经没人敢怠慢她。

    看着冯氏立在门口看大家收拾屋子,一个婆子讨好地给她搬了张椅子,让她坐下,又给她奉上茶,道:“大奶奶,你用点儿豆子茶,是刚冲的,香着呢。”

    冯氏点点头,接过茶抿了一口,“还行。”

    松涛苑的下人很快把屋子收拾干净。

    冯氏才起身离开松涛苑。

    冯氏刚出了松涛苑院门,就看见门口大树底下站着一个人。

    “怎么现在才出来?周承宗皱着眉头从树下踱了出来。

    冯氏看了他一眼,“大爷有事吗?”

    “没事。”周承宗转身跟她一起并肩往前走,问她:“你要不要去看看思颜?”

    “看她做什么?”冯氏摇摇头,“这么晚了,她应该已经睡了。”

    “她的孩子……”周承宗犹豫了一下,“没事吧?”

    “你好像很遗憾没事?”冯氏讥讽道,“让你失望了,孩子好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周承宗喃喃说道,又陷入沉思。

    冯氏也没有挖空心思跟他说话,只是在琢磨自己的事。

    两人一路无话,走回澜水院。

    在门口的时候,他们看见一个婆子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还不时对着澜水院大门探头探脑。

    冯氏不悦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不回去服侍你们姨娘?”

    她认得出来,这是越姨娘那边的婆子。

    那婆子见是冯氏和大爷一起回来了,忙过来行礼,道:“大爷,姨娘今儿叫了大爷一天,想见见您。”

    冯氏头也不回地从那婆子身边走过,进澜水院门口的台阶走去。

    周承宗飞快地睃了冯氏的背影一眼,故意大声道:“叫我做什么?”

    那婆子苦着脸道:“姨娘的腿疼,想再请盛国公来瞧瞧……”

    上次给越姨娘治腿治到一半,盛思颜就“动了胎气”,盛七爷便扔下越姨娘的腿,跑去给盛思颜诊治去了。

    后来周承宗只好从外面又请了一个郎中回来给越姨娘治腿。

    听见这话,冯氏停下脚步,回头正色道:“越姨娘要见大爷我不管,但是要请亲家公来治腿,你回去跟她说,让她马上投胎,堂堂正正做了人家正室夫人再来请国公爷治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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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管用 (第二更求粉红票)

    越姨娘的婆子被冯氏说得往后缩了缩脖子,嘀咕道:“……上次大爷就特地请了盛国公给姨娘治腿。”

    冯氏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范妈妈上前一步,挡在冯氏身前道:“还敢顶嘴?姨娘的下人真是了不得!”

    周承宗上次请了盛七爷来给越姨娘治腿,纯粹是一时气恼,要故意给盛思颜一点颜色看看,才出此下策。

    他也知道以越姨娘的身份,根本当不得让盛七爷那样的人物来给她治腿。

    但是越姨娘的腿是怀轩伤的,盛七爷作为怀轩的岳父,不是很应该来为他女婿做出点补偿吗?

    况且冯氏好像反对请盛七爷来……

    她反对的,他是不是应该支持?——这样才能让她对他重新留神吧?

    周承宗精神一振,看着台阶上的冯氏眉开眼笑道:“虽然身份确实有些不配,但是盛七爷也不是请不来……若是我去请,盛七是一定会来的。”

    “你敢!”冯氏有些着恼,“上一次是我不知道!这一次我知道了,是决计不能再让你这样做!”

    “好了好了,你说不请就不请。发那么大火干嘛?”周承宗见冯氏终于理他了,心头顿时轻松许多,绕开范妈妈,走到冯氏身边,低声笑道:“你不是不跟我说话了吗?”

    冯氏气结,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周承宗忙大步追了上去,暗自欢喜,觉得自己晾着冯氏。还是管用的。

    起码现在冯氏不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了。还能主动跟他说话。虽然是出言反驳他,可总比不闻不问要好……

    “大爷!”越姨娘的婆子见周承宗居然进澜水院了,不是跟她回越姨娘的院子,忙在后面追着叫:“姨娘请大爷过去一趟!”

    “叫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是郎中?”周承宗回头不悦地道,“你去让外院给越姨娘请郎中过来。”说着,又追着冯氏往台阶上去了。

    越姨娘的婆子还想再叫,范妈妈拍了拍手,道:“你再叫一声试试。管保你门牙都保不住了。”

    那婆子以前吃过范妈妈的亏,忙用手捂住嘴,满脸气愤地跑回去了。

    ……

    “姨娘,大爷本来是要给姨娘请盛国公来治腿的,可是大奶奶拦在里头……”那婆子回到越姨娘的院子,对她苦着脸回到。

    “大奶奶拦着?”越姨娘半坐在床上,皱眉问道,“那大爷怎么说?”

    “大爷……大爷……”那婆子支支吾吾地,一边觑着眼看着越姨娘的脸色。

    “我让你说!”越姨娘脸色沉了下来。

    “大爷……就听了大奶奶的话,让奴婢去外院找人给姨娘请郎中去了。”那婆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深深地低下头。

    越姨娘眯了眯眼,“大奶奶最近是怎么啦?难道还真的要拿捏大爷?”

    “大爷那样的人。怎会被大奶奶拿捏?姨娘您想多了。”那婆子忙宽越姨娘的心,又给她出主意,“您不如,还是想法子把三姑娘从家庙接回来吧。”

    越姨娘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以前她还不觉得,但是周雁丽被送走之后,越姨娘才发现,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甚至有些怯懦的女儿,其实帮了她太多……

    现在周雁丽不在她身边,她确实感觉到很多不便。

    “确实要接回来。大爷那边应该好说话,不好说的,是大公子,还有大奶奶,老爷子那边。”越姨娘沉吟道,“容我仔细筹划筹划。”

    那婆子便躬身退下,去外院找管事给越姨娘请治腿的郎中。

    ……

    神将府内院的清远堂里,盛思颜看着手上的一份拜帖,有些疑惑地道:“蒋侯府的四姑娘,想上门拜访我?”

    周显白是给她送拜帖进来的,立在她身边笑道:“大少奶奶,这位蒋侯府的四姑娘,就是跟咱们家四公子定亲的那位姑娘,您还记得吗?好像是叫四娘。”

    “蒋四娘。我记得她。”盛思颜笑着点点头,“挺可爱的一个姑娘。”

    瞧这口气,听着像是蒋四娘的长辈,可是人家比您年岁还大啊!——周显白在心里暗道,一边道:“大公子说了,您要不想见,就不必应酬。”

    以周怀轩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怕是宫里的公主宣召,盛思颜不想去,谁也不能强迫她去。

    更不用说去敷衍别的人了。

    再说盛思颜有了身孕,周怀轩比谁都紧张,恨不得把她揣在兜里,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但是他也知道不能把盛思颜跟外界隔绝起来。

    所以他把这些拜帖和请帖都给盛思颜自己处理。

    她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盛思颜又看了看拜帖,摇头道:“以后是亲戚,还是客气点好。”说着,把拜帖放下,对周显白道:“给我回帖子,就说我恭候大驾。”

    周显白连连点头,“好在是到咱们家,这样方便些。”

    如果是邀请盛思颜去蒋家做客,她多半就推脱了。

    周显白出去了一趟,把回帖的事情处理好了,又得知了另外一件事,有些无语地回清远堂,对盛思颜道:“大少奶奶,小的刚听说,三天之后,四公子在三房的芙蓉柳榭摆生辰筵,说是成亲前最后一次单身的生辰,要好好庆祝。”

    “哦。”盛思颜应了一声,“很好啊。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可是您看看这蒋家四姑娘的拜帖,说的就是三天之后上门吧?您看,她会不会是顺水的人情啊?”周显白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密得很。

    当然,能跟在周怀轩身边这么多年。心思不细密是待不长的。

    盛思颜笑着摇摇头。“不会的。你忘了。她是跟四弟定了亲的。定了亲的人,最忌讳在成亲前见面……”说完这话,盛思颜却猛然想起了她和周怀轩定亲之后,周怀轩根本不管这些,什么时候想来看她就来看她,嘴角不由翘起一朵笑纹。

    周显白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哦,我倒把这个忘了。”

    晚上周怀轩回到清远堂。盛思颜跟他说了蒋四娘的事,很是纳闷地道:“也不知道她找我有什么事?”

    周怀轩默默地看了一眼蹲在盛思颜脚边的小刺猬阿财,想起了在幻境里见过的阿财的经历。

    “我听说蒋四娘特别爱养刺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说我也养刺猬,所以对我特别好?”盛思颜笑眯眯地道,低头看了看蹲在她脚边的阿财。

    周怀轩锐利的眼神明显看到阿财身上的刺抖了一抖。

    虽然非常轻微,一般人看不见,但是逃不过周怀轩的眼睛。

    周怀轩唇角微翘,揽着盛思颜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又问她:“今天好些了吗?要不要去松涛苑吃晚饭?”

    盛思颜靠在他怀里,懒洋洋地道:“我本来就没事。在家里歇了这么多天,也该去松涛苑露露脸了。”

    “随你。”周怀轩站起来。“那就去吧。”

    盛思颜去屏风后换衣裳。

    这一次,她悲催地发现。她的腰身,终于开始粗大了……

    以前极合身的掐腰短襦,现在连侧面的盘扣都系不上了。

    盛思颜心里很不高兴,拼命系扣子,都快把自己勒得喘不过气来了,却还是扣不上。

    她心里一急,不由自主哭了出来。——自从怀孕后,她的泪点是越来越低了。

    “怎么啦?”盛思颜细微的啜泣声没有逃过周怀轩的耳朵,他忙走了过来。

    “你不要过来!”盛思颜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抽泣着说道,不许周怀轩走到屏风后面。

    周怀轩无语地在屏风前站定,低头往屏风后看去,道:“你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了?”

    盛思颜抬头,看见周怀轩站在屏风的另一边低头看她,不由大囧。

    她倒是忘了周怀轩很高,而这个换衣裳的屏风,又比较矮。

    盛思颜忙转过身,面对着墙道:“去叫薏仁过来。”

    “到底什么事?”周怀轩伸出手,“不说我把屏风推倒了。”

    盛思颜只好又转过身,支支吾吾指着自己的腰身道:“你看……胖了这么多,这衣裳都系不上扣子了……”

    “就这?你哭了,就因为系不上扣子?”周怀轩难以置信地看了盛思颜一眼。他还以为她身子又不舒服了。

    “这件事很严重!”盛思颜严肃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我的衣裳都不能穿了!”

    难道她要苏出来改良孕妇装?

    盛思颜头一次开始想王氏怀孕的时候到底穿的什么衣裳……

    她还没想多久,薏仁就捧着一套豆绿色的裙衫走了进来,笑道:“大少奶奶是衣裳穿不上了吧?大奶奶早就有准备,前些日子使人给大少奶奶送了不少孕期穿的衣裳鞋袜,您看看这套喜不喜欢。”

    盛思颜大喜,从薏仁手里接过衣裳,道:“这颜色好雅致!还有这蝴蝶兰,绣的真是活灵活现!我喜欢!”

    “喜欢就好。快换上吧。”周怀轩转身离开屋子,去外屋等着盛思颜。

    盛思颜换好冯氏给她专门做的衣裳,喜出望外地走出来,对周怀轩道:“怀轩,娘的手艺真好!”

    周怀轩微微一笑,伸出手,牵着她去松涛苑吃饭。

    两人来到松涛苑刚坐下,就看见冯氏和周承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秋娴,你头还疼不疼?要不要请盛七爷瞧一瞧?”周承宗看见盛思颜也来了,马上对冯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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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3章 维护 (3K5,求粉红票)

    周承宗说话的时候,眼风不断往冯氏脸上飞,并不像以前在人前对冯氏冷淡漠然的态度。

    冯氏脸色淡然,连眼角都不扫周承宗一下。

    盛思颜见了大奇,暗忖几天不见,自己的公公婆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周承宗又提到盛七爷,冯氏才回头看了他一眼,眉梢轻挑,眸色沉沉,道:“盛国公正经是圣上的御医,以前的盛老爷子,那是只给先帝一个人瞧病的。依我看,一般人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如今这位盛国公性子和善,又好说话,就算是阿猫阿狗请他去诊治,他只要有空,都会去的。有些人见有空子可钻,就习惯占人便宜,有病没病也要盛国公跑一遭。——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动辄要请盛国公来治病,不怕有些人看在眼里,去圣上那儿给你上点儿眼药?”

    吴三奶奶在旁边听见了,嗤笑一声,道:“看个病而已,也能去圣上那里上眼药?——大嫂,你未免也太会危言耸听了。”

    “我危言耸听?”冯氏也笑了笑,“有心人只要去圣上那里说一嘴,说神将府的妾侍仆役病了,都要由盛国公诊治,这架子比宫里的贵人还要大……你说圣上会怎么想?”

    周承宗微微一愣。他确实没有想这么多。他让盛国公给越姨娘治腿,纯粹是为了给盛思颜脸色看而已……

    难不成,这样做是真的很不妥?

    吴三奶奶也没想到这一层,但是神将府如何。她根本不在乎。只是不屑地瘪了瘪嘴。讪笑道:“大嫂啊,我跟你做了二十多年妯娌,还真没想到你这样能说会道!”

    “不是我能说会道,而是我这个人一向很讲道理。讲道理,自然行得正、坐得直,也不会给人钻空子。”冯氏笑着坐下,对已经坐在上首的周老爷子、周老夫人颔首行礼。

    周老爷子笑了笑,招呼大家坐下。又让婆子上菜,准备吃晚饭。

    周老夫人听了冯氏的话,却浑身不自在。

    她就是那种一有点头疼脑热,就要找盛国公治病的人……

    盛思颜听见冯氏为自己娘家爹爹说话,心里感激得不行,忙走过去挽住冯氏的胳膊,低低地叫了声“娘!”满含孺慕地看着她,双眸莹澈,大大的泪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差一点就要掉下来了。

    冯氏明白盛思颜的感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决定要来个狠的。一劳永逸解决这件事。

    盛七爷来给盛思颜诊治,是人家父女情深。如果他主动愿意帮神将府的人治病,也是亲戚的情份。

    但是那些借着让盛七爷瞧病,来让盛思颜好看的人,真是够了!

    冯氏转头看向周老爷子,轻言细语地道:“老爷,您想想,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道理?盛七爷好说话,有时候抹不开面子,谁让他瞧病都会去。可是他到底身份不一般。他正经应该是圣上一个人的御医。咱们家有些人总是不顾身份体面,有事没事也要把人家叫来诊病,知道的,说咱们神将府的人身子虚弱。不知道的,以为咱们府上都是些胆大妄为的轻狂之人。传到圣上耳朵里,就算圣上不在乎,圣上身边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咱们不把盛七爷放在眼里,就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这番话一说出来,盛思颜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立马给冯氏跪了!

    这个高屋建瓴、义正词严!

    冯氏虽然是为了维护盛思颜,但是并不直说是为了盛思颜的脸面,所以不希望神将府的人把盛七爷当一般的郎中使唤,而是把圣上拎出来打掩护。

    明确指出随随便便就找盛七爷出来瞧病,那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神将府的有些人虽然不把盛思颜放在眼里,但是有几个人敢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这样一说,就连本来忿忿不平的周老夫人也萎了。她不安地看了周老爷子一眼,踌躇地问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周老爷子白了她一眼,“不严重?不严重你就继续使唤亲家公,看看严不严重……”

    虽然周老爷子不在乎圣心如何,但是同冯氏一样,他也不愿意家里人借这个由头,羞辱盛思颜。

    盛思颜是他重孙的亲娘,羞辱盛思颜,其实是在羞辱他的宝贝重孙……

    周承宗眯了眯眼,定定地看着冯氏。

    这番见解、口齿、看问题的角度,根本就不局限在内宅,完全可以跟郑素馨一决高下了。

    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那……那以后我要是不舒服,可怎么办?难道就不看病了?——你们这是不想我我老婆子活吧?”周老夫人捂着胸口,很不高兴地说道。

    “祖母,以前我爹没有来京城的时候,您可生过病?”盛思颜想了想,笑眯眯地问道。

    “人吃五谷杂粮,怎么会不生病?”周老夫人白了她一眼,“这还用问?人说怀个孩子傻三年,我看你啊,被这孩子拖累,不止傻三年……”

    盛思颜对周老夫人的冷嘲热讽早就习惯了,依然笑眯眯地道:“哦,那以前我爹没有来京城的时候,您生病是找谁治的呢?那时候治得,为什么现在治不得了呢?”

    周老夫人这才明白盛思颜问话的用意,原来是在套她的话!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没有盛国公,当然只好找那些庸医来诊治。现在有了盛国公,谁还愿意凑合?你说是吧?”周老夫人眯着眼睛笑了笑。

    想套她的话?小妮子还是再修炼几年吧……

    “是啊是啊,娘说得对!”吴三奶奶忙笑着走到周老夫人身边,挽住了周老夫人的胳膊。道:“其实啊。圣上也知道。咱们家跟盛国公府是姻亲。盛国公来咱们家,就不兴是亲戚串门?就一定是让盛国公来瞧病的?——大嫂的话还是太过了,咱们是一家人,跟盛家也是亲戚,这样太外道了却是不好。”

    盛思颜眉头轻蹙,暗忖这婆媳俩还是不罢休呢,非要把自己的爹当一般的郎中使唤,一边想着要如何回应他们。却听见周怀轩已经淡淡地对周显白吩咐道:“清远堂的小厨房缺个账房先生,去,找吴国公来做账。”

    “哎!”周显白笑呵呵地应了,“明儿就去!”

    “什么?!——你敢!”吴三奶奶一听就炸了,“怀轩!你这是故意羞辱我是吧?!”居然敢让她爹,掌管天下钱粮、堂堂的吴国公来给清远堂小厨房做账!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哪里是羞辱呢?三婶的话还是太过了。咱们是一家人,跟吴家也是亲戚,这样太外道了却是不好。”盛思颜听了大乐,忍不住从冯氏身边探出头。学着吴三奶奶刚才说的话,照原样甩了出去。

    论赌口齿。冯氏、盛思颜和周怀轩三个人中任何一个都能把吴三奶奶秒成渣渣,更何况如今三人联手,吴三奶奶简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吴三奶奶被他们三人气得浑身乱颤,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什么都不敢做,只得强行忍耐住,悻悻地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您不欺侮我爹爹就够了,我们哪里敢欺侮您?”盛思颜淡淡笑道,“三婶,这叫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周怀轩走过去将她从冯氏身边拉过来,走入饭桌旁坐下,淡淡地道:“吃饭。谁再唧唧歪歪,就让她半身不遂,一辈子都让岳父治病,多有面子。”

    周老夫人听了这明显的威胁之语,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飞快地睃了周怀轩一眼,立刻打定主意再不敢叫盛七爷来治病了。

    她虽然相信盛七爷的人品,但是信不过大房的几口人。若是这些人真的使坏,撺掇盛七爷给自己治个“半身不遂”,自己还怎么去为小儿子一家人撑腰?!

    周老爷子笑眯眯地听他们唇枪舌战,末了拿筷子敲了敲碗,“吃饭!吃饭!吃完再说!”

    盛思颜忍不住抹了把汗,以后应该不会有人敢动辄把自己的爹当郎中使唤了吧?

    周怀礼忙过来打圆场,他给吴三奶奶拉开椅子,请吴三奶奶过来坐下,道:“娘,吃饭吧。”又道:“大哥、大嫂还有大伯娘说得有理,以后还是不要动辄请盛国公了。当然,如果有疑难杂症,盛国公肯定不会对咱们家的人袖手旁观的。”

    周老爷子点头道:“怀礼这话说得我爱听。这才是做亲戚应有的样子。以前的事,咱们既往不咎。但是以后若是有人还和以前一样,我听见可是不依的。”

    “知道了,老爷。”屋里的人忙齐声应道。

    ……

    越姨娘听见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在屋里拉着周承宗哀哀地泣道:“大爷,妾身不想瘸腿啊。求求您,还是请盛国公来给妾身治一治腿吧?”

    周承宗皱眉道:“会瘸腿?那个郎中不是说没事吗?”

    “他开始是说没事。但是治了半个月了,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他就改口了,说这条腿,可能会瘸……”越姨娘嘤嘤地哭。

    周承宗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道:“那我想想办法。”说着离开了越姨娘的院子,去外院找府里的郎中问了问越姨娘腿的情况。

    这些郎中都说,那腿伤得太厉害,小腿骨被树枝钉碎了,要复原,除非有盛国公那样的国手诊治,不然真的只有瘸腿。

    周承宗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去盛国公府碰碰运气。

    虽然周老爷子不许他们叫盛国公来治病,但是如果盛国公主动要来,就不算违矩了吧?

    可是刚出了神将府的大门,他就迎面碰见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内侍。

    周承宗一愣,他认得这位内侍,乃是夏昭帝身边的内侍大总管!等闲不会离开夏昭帝身边出宫的。

    “这位大人可是有事?”周承宗缓缓拱了拱手。

    “神将大人,有人参了您一本,说您恣意妄行,为了妾室伤病,竟然僭越到召圣上御医盛国公为之诊治,实乃羞辱君上!——圣上召您去宫里问话。”那内侍大总管沉着脸说道。

    竟然跟冯氏前几天说过的情形一模一样!

    真的有人去参他们了……

    周承宗笑了笑,“敢问是哪一位豪杰参了我?”

    “一般人怎敢捋虎须?——当然是不畏权势的王相王大人了!”那内侍大总管对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居然是王毅兴!

    他的胆子果然不小。

    周承宗微微一笑,对那内侍抬手道:“请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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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处置 (双更求粉红票)

    周承宗跟着夏昭帝的内侍大总管来到宫里的御书房门外。

    “圣上,神将大人到了。”内侍大总管在门口恭恭敬敬回道。

    屋里静默了一会儿,才走出来一个小内侍,躬身道:“神将大人,请进。”

    周承宗笑了笑,一撂衣袍,跨进御书房高高的门槛。

    夏昭帝坐在书案后头,面目淡然地看着他,看不出喜怒哀乐,心情完全沉淀下来,跟以前做王爷的时候不大一样了,颇有了几分太皇太后和先帝的架势。

    王毅兴穿着玄青色宰相服,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面如冠玉,眉目清绝,依然是如同谪仙一般的雅致,但是在淡然中又多了一丝常人难以觉察的狠绝。

    周承宗看着王毅兴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夏昭帝躬身行礼道:“圣上万安。”

    夏昭帝点点头,手里把玩着一块墨玉镇纸,对屋里伺候的人看了一眼。

    屋里的内侍和宫女赶紧退下,只留下夏昭帝、王毅兴和周承宗三个人在御书房里。

    王毅兴这时也站了起来,施施然长身玉立,一左一右和周承宗分立在夏昭帝的书案前面。

    夏昭帝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位臣子,一文一武,本应该都是大夏的肱骨之臣,微微叹息一声,对周承宗问道:“周爱卿,王相参你恣意妄行,为自家小妾请盛国公诊治,是为僭越。——此事属实否?”

    周承宗微一颔首,“属实。不过,盛国公跟臣是姻亲。臣的妾室腿伤很严重。一般郎中无法诊治。臣万不得已,才请了盛国公诊治。”末了又道:“医者父母心。盛国公医术超群,医德更是出众,不是一般眼睛生在头顶的小人能明白的。”

    夏昭帝也觉得没什么。

    盛国公虽然是御医的头儿,但是作为医者,救死扶伤是医者应该做的,夏昭帝其实并不认为周承宗在这件事上的过错有多大。

    妾室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也是一条人命。如果没有犯下罪大恶极的错。有什么不能医治的呢?

    夏昭帝用手捂在嘴边咳嗽了一声,笑着道:“周爱卿说得也有道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盛国公也是一番好意。毅兴……”

    夏昭帝盘算着要劝王毅兴算了,不要小题大做,用这件事弹劾周承宗。

    王毅兴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了夏昭帝一眼,知道以夏昭帝一贯喜欢和稀泥的性子,这件事十有**就要这么算了,说不定还要认为自己小题大做。

    自己确实是“小题大做”。但是这是为了抛砖引玉,引出后面真正的意思。

    他真正的意思。不能放在弹劾的奏章上,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只能用这种曲折的方式了……

    “是啊,盛国公是实在人,性子良善,就算是阿猫阿狗让他去救,他也会去。这也罢了,反正神将大人做过的僭越的事,也不只是这一件。”王毅兴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将杀手锏扔了出来:“我只想知道,周神将大人让自己的嫡长媳,去伺候伤了腿的妾室,是几个意思?”

    “什么?!”一听这话,周承宗和夏昭帝一起忡然变色,异口同声地说道。

    周承宗是诧异神将府内宅的小事,王毅兴这个大宰相居然都能知晓!

    夏昭帝是惊怒交加,死命瞪着周承宗,恨不得用手活活撕了他!

    恨不得捧在手上,把一切都给她的心爱女儿,却在神将府受这样的挫磨!

    夏昭帝扔下手上把玩的镇纸,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冷笑道:“周承宗,你做何解释?——你眼里可有尊卑上下?!你的嫡长媳,也是我大夏皇朝的镇国夫人!你怎么敢?!”

    周承宗抿了抿唇,断然否认:“这件事是从何说起?王相,我倒要问问您,这件事您是听谁造的谣?”

    王毅兴好笑地看着周承宗,摇头道:“神将大人,您就不要否认了。我自然有我的来处,您这样否认有什么用?我若是拿出证据,您岂不是颜面全失?”

    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周承宗心念电转,想起当初他让盛思颜去伺候越姨娘的时候,好像盛七爷正好在那屋里给越姨娘治腿!

    看来,是盛七这个蔫儿头说的……

    当时他不言不语,没有说话,没想到事后却对别人说了。

    周承宗断定这件事是盛七爷对王毅兴透露的。

    这样一来,他否认确实没有什么用处了。

    “呵呵,看来王相跟盛国公府的关系很密切嘛!”周承宗朝王毅兴笑了笑,“不然怎么会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知道?还拿到圣上面前说?”说着,对夏昭帝拱一拱手,道:“圣上日理万机,事务繁忙,还要为这种内宅妇人之间的小事操心。王相,您这个宰相,难道只盯着人家的后宅?”

    王毅兴听他的意思,是在暗示这件事是盛七爷说出来的。

    王毅兴的消息渠道,当然不是盛七爷,而且以盛家对他的观感,盛七爷早就不怎么跟他说话了,怎么可能跟他推心置腹说这么多闲话?

    不过,王毅兴也不想反驳。

    他露出不置可否的样子,温言道:“您只要说是,还是不是。不要拉七拉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夏昭帝冷笑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周神将,这些事虽然是内宅小事,但是却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和处事!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这些话,周神将大人肯定不熟悉吧?”

    看着夏昭帝和王毅兴这幅样子,这君臣俩似乎不会善罢甘休了?

    周承宗微一沉吟,索性拱手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并不是圣上和王相想象的那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你倒说说看!”夏昭帝就差拍桌子了。他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的情绪,没让王毅兴这个人精看出端倪。

    周承宗倒也有几分急智,很快就想到一个借口,道:“我们神将府,一向是以仁孝治府。臣之父一直都用孝顺这两个字教育子女。臣对自己的子女,也是这个要求。越氏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她是臣的妾室,就是臣之子的庶母。庶母病重,她女儿又在家庙静养,于情于理,让儿媳妇去伺候她一下,也不是什么大的过错。当然,臣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臣一时忘了思颜是镇国夫人。从镇国夫人这个层面说,越氏确实不配让她伺候。不过,法理不外人情。臣就算有错,也不是什么大错。臣甘愿领罚。”

    周承宗坦然低头认错,王毅兴倒也佩服他。

    不过王毅兴既然出手弹劾周承宗,就不仅仅只是为了走一步棋……

    “神将大人能知错当然好。不过这件事,可不能只认错就行了。镇国夫人这样的位置,还要受这样的屈辱,这是要置朝廷脸面何在?”王毅兴不动声色给周承宗上眼药。

    “我说了认罚。”周承宗坦然道,“请圣上惩处。”

    夏昭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毅兴,沉吟道:“周神将确实有错,不过,朕比较好奇,你那妾室,难道就心安理得任凭你去做这些不合规矩的事也不去阻止你?”

    王毅兴淡笑着颔首道:“正是呢。神将大人你一时忘了尊卑,你的妾室难道也忘了吗?我可听说,她还一直想让盛国公来给她诊治呢。——这样大胆的妾室,在神将府也是头一份了吧?”

    “王相似乎对别人家的内宅关注得太多了吧?”周承宗讥讽道,“一个妾而已,也值得王相大动干戈?”

    “好了。”夏昭帝也觉得不宜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还不如揪着王毅兴弹劾的那件事更好,“一码归一码。毅兴你弹劾的是周神将请盛国公给他妾室治病这样僭越的行为。至于嫡长媳和庶母的问题,是内宅之事,你这个相爷,确实不好置喙。”

    任何会把盛思颜推上风尖浪口的苗头都必须要掐死在摇篮中。

    王毅兴也明白了夏昭帝的意思,忙躬身应是。

    夏昭帝又道:“盛国公是朝廷的国公爷,是朝廷命官。他是太医院的院判,以后他要给盛家以外的人治病,必须要有朕的许可。不然就是抗旨!——毅兴,给朕拟旨,明天是大朝会,记得把朕的这道旨意在朝堂上宣读。”

    有了夏昭帝这道圣旨,那些腆着脸想以亲戚情份要挟盛七爷的路也就被堵死了。

    以后找盛七爷治病,是一定要有圣上的手谕才行。

    这其实就是说,盛七爷不想治的人,他完全可以不治了。

    周承宗默然低头,应了声“是”。

    王毅兴忙去另一边的书案前拟旨。

    夏昭帝又看着周承宗道:“你的内宅之事,朕不该管,也不想管。但是朕不想再听见有关周爱卿宠妾灭妻的传言。朕知道你是武将,不需和文官一样爱惜名声。但是也不能太离谱了。不然你何以让神将府十万将士信服!”

    周承宗讪讪地道:“以后再不会了。”

    “神将大人,你那妾室不太安份,不如处置了,另换一个吧?”王毅兴从旁边的书案旁回头,笑眯眯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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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5章 思慕

    “换……换一个?!”周承宗被王毅兴这句话气得七窍生烟,“王相管天管地,难道连别人纳妾也管?”

    王毅兴哈哈一笑,回身将拟好的圣旨送到夏昭帝案前,回头对周承宗道:“神将大人谬赞了。我可管不了天,也管不了地。我能管的,也只有自己面前一亩三分地。”

    “原来我神将府的后宅,也是王相的一亩三分地。”周承宗讥讽说道,“看来王相真是其志不小。”

    “过奖过奖。”王毅兴优雅地躬了躬身,“神将府的后宅当然跟我没关系,但是你神将府的后宅妾室,连我大夏皇朝堂堂国公爷都能支使,这就是你神将府的后宅捞过界,伸到我的一亩三分地里面了,我不管不行啊!”

    这是在暗讽周承宗为了个妾室的腿伤就做张做致,自己将把柄送到王毅兴手上。

    周承宗被噎了一下,面色一沉,道:“王相果然好口才,我是个武夫,本来也不是靠动嘴皮子混饭吃,当然说不过你。”也暗讽王毅兴就一张嘴好强而已。

    “好了。”夏昭帝看了看王毅兴拟的圣旨,用了印,对王毅兴道:“拿去给盛国公。以后盛国公府有事,直接报到朕这里。皇室对不起盛家,朕多照应他们一些也是应该的。”

    夏昭帝对盛国公夫妇有着难以言喻的好感和愧疚。

    他最珍爱的女儿,多亏有了盛夫人照应,才能顺利长大。并且嫁得良婿。但是也是他最亲近的太皇太后。处斩了盛家满门……

    王毅兴双手接过圣旨。拢在手上,笑着道:“臣这就去传旨。”顿了顿,又道:“神将大人的妾室确实该罚。不过圣上倒也不必挂心,臣是听命于圣上的,一定帮圣上办得妥妥帖帖。”这是表示要夏昭帝不要出手,由王毅兴出手惩治周承宗的妾室越氏。

    周承宗皱了皱眉。他是知道王毅兴的手段的。

    这个人以前光风霁月,很是坦荡,而且仁厚到有些迂腐。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变了,彻底地变了。

    逼宫那一晚,王毅兴下狠手,将废帝、废太后一家上百口人,还有赵家和所有依附废帝和赵家的官员数百人全部处死,不留一点后患,连周承宗这个久经阵仗的人看了都有些胆寒。

    王毅兴的狠辣程度,大概只有周承宗的儿子周怀轩可以把他比下去了……

    让他出手惩罚越氏,不知会使出什么阴招儿,还不如让圣上出手。

    周承宗忙拱手道:“此事不是臣的妾室的错。都是臣的错。圣上若是要罚,还是处罚臣吧。”

    “哼。周爱卿,你这个样子,说你不是宠妾灭妻都没人信了。”夏昭帝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怎么着?你还要为妾室受刑罚?你要置朝廷的颜面何在?置你们神将府的颜面何在?”

    “是啊,神将大人,若是周老爷子知道你宁愿为了你的妾室受刑罚,也不知会怎么想……”王毅兴笑眯眯地补充一句,“要不我去神将府跟周老爷子谈一谈?”

    周承宗这才变了脸,惶恐地道:“不……不用了。”顿了顿,又道:“这件事臣确实有错。臣想向圣上求个恩典,这一次暂且寄下。若是以后那越氏再不安份,两罪并罚,臣亲自动手,不用王相和圣上操一点心,行不行?”

    王毅兴忙笑着道:“为神将大人操心,是应该地。这是我份内之事。”

    周承宗听了大怒,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份你个头份内!

    夏昭帝看了王毅兴一眼,忍不住笑道:“好,朕就给你这个恩典。你可记好了。若是再有下次,两罪并罚!”

    周承宗这才消了气,躬身暗暗刺了王毅兴一句:“有王相盯着臣的内宅,臣哪敢有下次!”

    “呵呵,呵呵,你知道就好。”王毅兴笑着转身离去。

    ……

    从御书房出来,王毅兴转过回廊拐角,跟迎面而来的姚女官打了个照面。

    看着姚女官匆匆忙忙的样子,王毅兴心里更加笃定,让到一旁,笑着对姚女官道:“姚女官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姚女官停下脚步,看了王毅兴一眼,挑了挑眉,道:“王相,听说您弹劾了神将大人?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不可以。”王毅兴温和地笑着道,虽然语气随和,态度却很坚定。

    姚女官一窒。她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年,深得器重,就连当初的先帝和废帝,对她都是客客气气,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不可以”三个字。

    没想到却在王毅兴这里碰了个钉子。

    姚女官压下心头的不快,正色道:“神将大人性子耿直,对大夏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王相初一甫位,就拿神将大人祭刀,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姚女官怎会这么想?”王毅兴故作惊讶地道,“神将大人的性子如何,姚女官难道比下官还清楚?”

    姚女官有些狼狈地红了脸,愠道:“王相请放尊重点!”

    “我怎么不尊重您了?”王毅兴侧身负手而立,“您刚才问的话,是朝堂中事。您是内宫女官,不适合插手朝堂之事。”

    其实王毅兴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姚女官跟着太皇太后,整整处置了二十多年的朝政,比王毅兴的资格还老。

    但是如今是夏昭帝执政,姚女官确实只是内宫教养公主和皇子的女官,不是以前辅佐太皇太后政事的女官了。

    姚女官一向知道王毅兴是有本事的,却也没有料到他如今连她的帐都不买了,知道不能跟他硬碰硬,只好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放软了声调。道:“王相。就算我求您了。”

    “哪里哪里!我王毅兴哪里能当得姚女官一个‘求’字!”王毅兴也顺势下坡。没有那么坚持了,故意躬身问道:“您求我什么?”

    姚女官闭了闭眼,轻声道:“请问王相,您为何要弹劾神将大人?”

    王毅兴站直了身子,笑着直盯着姚女官的面容,缓缓问道:“如果您告诉我,您为何对神将大人这样关注,我也可以告诉您我弹劾他的原因。”

    “关……关注?我哪有!”姚女官有些慌乱地退了几步。背靠着回廊的大柱子,眼神闪烁,不敢看王毅兴了然的眼神。

    “姚女官,咱们明人面前也不说暗话了。”王毅兴突然上前一步,站到姚女官面前道:“我跟姚女官在太皇太后跟前共事也有几年时间。您的心思,瞒得过圣上,或许也瞒得过太皇太后,却瞒不过我王毅兴。”

    “心思?什么心思?”姚女官顾左右而言他,“算了,我不问了……”转身就要走。

    “怎么就走了呢?”王毅兴展颜一笑。“其实,姚女官。我今日差一点给您争取了一个很好的让您一尝夙愿的机会!”

    姚女官停下了脚步,背对着王毅兴,虽然没有言语,但是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想知道吗?”王毅兴又走近两步,在姚女官背后站定问道。

    姚女官深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差一点跟王毅兴撞在一起,忙后退两步,道:“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哈哈哈哈,我才没功夫跟你打哑谜。”王毅兴往后退了两步,“我今日,建议神将大人把他那个不安份的妾室处置了,换一个……”说完便含笑离去,只留下姚女官一个人站在那里,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王毅兴袖着圣旨,大步转过回廊,走下台阶,要往宫门走去。

    “二舅!”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很快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从另一侧的小道上飞奔过来,扑到他怀里。

    王毅兴停下脚步,抚了抚那孩子的头顶,温言道:“安和公主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外宫,不是你该来的。”

    这小女孩正是夏昭帝和王青眉的大女儿安和公主夏姗。

    她抱着王毅兴的胳膊,仰头笑道:“二舅,我是偷偷跟着姚女官出来的。”说着,对着另一边的姚女官挤眉弄眼,“姚女官心里有事,都没有看见我偷偷跟出来了。”说着,她伸出一只玉白的小手掌捂住嘴偷笑。

    手掌捂住了半边面庞,只看见一双灵动的凤眸在手掌上沿转来转去,居然像极了盛思颜小时候的样子!

    王毅兴的眸色更加晦暗不明,他将夏姗的手拉下来,低声斥道:“你是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这样挤眉弄眼的样子,跟谁学的?!跟着你的宫女嬷嬷们呢?她们都是死人啊!居然让你一个人跑出来!”

    “二舅……”夏姗被王毅兴疾言厉色的样子吓得呆了一呆,“二舅!你骂我!”她很快回过神,两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王毅兴,一点都没有盛思颜小时候又活泼又听话的样子。

    想起盛思颜,王毅兴闭了闭眼,对夏姗道:“你快回去吧。等下姚女官醒过神来,是会找你麻烦的。”

    姚女官在宫里主要负责教养夏昭帝的两个孩子,很是严苛。

    夏姗笑着点点头,伸手拽了拽王毅兴的衣袖,道:“二舅,二舅……”

    王毅兴躬下身子,“何事?”

    “我知道姚女官想嫁人了……”夏姗笑嘻嘻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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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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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倾心 (第一更求粉红票)

    “嫁人?”王毅兴看着夏姗,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这都跟谁学的?你才多大,就知道这些事?”

    夏姗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抓着王毅兴的衣袖道:“二舅,这有何难?我在蒋家跟好多姐姐一起长大,她们想什么说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原来是被蒋家的大姑娘们影响的?

    王毅兴有些无语,默默垂头看着夏姗晶亮的凤眸,又一次想到盛思颜。

    那时候,她双目失明,王大娘不放心让她跟别人在一起,除了亲自照看她,就是把她托付给自己。

    才两三岁的她成天跟自己在一起,并不吵闹,总是托着腮,笑眯眯地听他给她念书讲故事。

    虽然目不能视物,但是她却能睁着一双灰白的眸子,跟着他的声音转动。

    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总是乖乖地陪在他身边,一点都不像夏姗这样,活蹦乱跳,让人一刻都不能安生。

    王毅兴直起腰,背着手深深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广袤湛蓝的天际。

    夏姗仰头看着王毅兴,想了想,悄悄地道:“二舅,你不想知道姚女官的消息吗?你在想谁?”

    王毅兴垂眸看了看她,有些惊讶这孩子察言观色的本事。

    看来,蒋家人虽然待她不错,但始终是寄人篱下。

    离开爹娘的孩子都会比在爹娘身边长大的孩子更成熟一些。

    王毅兴想到夏姗的娘亲,对夏姗心生怜惜,弯腰摸了摸她的头。温言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好做你的公主。照顾弟弟,别的事情,有二舅给你们做主。”

    “嗯!”夏姗眼前一亮,抱着王毅兴的胳膊,将自己的小脸贴在他的手掌上蹭了蹭,笑着道:“我知道二舅对我最好了!”

    王毅兴身子一震,呆了一呆。

    这个动作,也是盛思颜小时候经常做的!

    因为盛思颜小时候很胖。两三岁的时候,王毅兴总喜欢掐她的小胖脸蛋。盛思颜眼睛看不见,后来表示欢喜的时候,就会主动把圆胖的小脸蛋送到他掌心,给他掐……

    两人幼时情形在眼前一一浮现,王毅兴闭了闭眼,如同被烙铁烙红了手掌一样,将自己的手唰地一下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夏姗。没有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姗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地自言自语:“二舅这是怎么啦?”她刚才也没做什么啊?

    她对蒋家老祖宗这样做,老祖宗可高兴了,一定会抱着她“心肝肉啊”地叫个不停。

    回廊上呆立半晌的姚女官终于回过神来,对夏姗叫道:“安和公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夏姗回头对着姚女官嘻嘻一笑,道:“姚女官,我在跟我二舅说话呢。”说着走上台阶,往姚女官身边走过去。

    她走到姚女官身边,握住她的手,同样将自己的脸蛋放到她掌心蹭了蹭,问道:“姚女官喜欢吗?”

    软软的童音,精致白皙的面容,华贵的装扮,任谁都对这样的孩子无法生气。

    姚女官笑了笑,顺势摸了摸她的脸,道:“喜欢,当然喜欢。”

    “蒋家老祖宗也喜欢。”夏姗得意地道,但是马上又收起笑容,皱着小鼻头道:“可是刚才我这样对我二舅,他很不喜欢呢。唰地一下就把手抽走了,让我好没意思。”

    “啊?王相?哦——呵呵,刚才倒是错过了。”姚女官看着夏姗的面容,一只手掌抚了上去,盖住夏姗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晶亮的凤眸,意味深长地道:“他不是不喜欢,他是太喜欢了……”

    “啊?”夏姗糊涂了,将姚女官蒙住她小脸的手推开,“不会吧?一会儿喜欢,一会儿不喜欢!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姚女官给个准话吧!”

    姚女官咯咯笑了两声,道:“你对他这样做,他不喜欢。别人如果对他这样做,他才欢喜。”

    “别人?别人是谁?难道二舅还有别的外甥女吗?他只喜欢那个外甥女,不喜欢我这个外甥女?——她有我漂亮吗?有我聪明嘛?!”夏姗嘟起嘴,悻悻地问道。

    当然还有“别的外甥女”,当然只喜欢“那个外甥女”——姚女官在心里暗道,但是对夏姗可不能这么说。不仅不能说,也不能挑起她的好奇心。

    姚女官便收了嘻容,正色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二舅是正人君子,是做大事的人,哪有功夫哄小孩子?你如果想得你二舅欢喜,就要好好跟我念书,学得一身本事。不然的话,你二舅那么聪明,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可受不了有个‘草包外甥女’!”

    夏姗果然被忽悠住了,忙握了握拳,挺着小胸脯向姚女官保证:“姚女官,我一定好好念书!”

    “嗯,今天的功课做了没有?书背了几章?大字写了几篇?”姚女官闲闲问道。

    夏姗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背着手一步步往后挪,笑着道:“我这就去背!这就去写!”说着,一溜烟地跑了。

    姚女官笑着摇摇头,转身要回自己住的宫室。

    可是她回头,却看见神将大人周承宗立在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

    姚女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不知道周承宗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话,一时心里无比慌乱,不敢看他幽深漆黑的双眸,半低了头,手指头缠着淡蓝色衣带,屈膝福了一福,“神将大人。”

    周承宗点点头,从她身边缓缓走过。

    他什么都没有说,姚女官却总觉得他的眼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像是了然一切。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周承宗的背影。姚女官想起先前王毅兴说的话。咬了咬唇,追上去鼓起勇气又叫了一声,“神将大人!”

    周承宗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着她,温和地问:“姚女官有事吗?”

    “呃……有……没有……”姚女官支支吾吾起来,终于抬头,看向周承宗。

    周承宗面上一片沉肃。并没有笑意,有些淡淡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姚女官的眸色渐渐黯了下去,她不敢吐露半分心思,只好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改了话题轻声道:“神将大人以后当谨言慎行。王相为人如何,不用我多说了。以后别惹着他。他是新官上任,要拿大人物开刀,树立自己的威望呢。”

    “哦。原来如此。多谢姚女官提醒。承宗驽钝,不懂这些事情。”周承宗做出谦逊的样子。对姚女官拱了拱手。

    姚女官抬头看着他,神色间更见悲苦。

    她其实是没话找话。

    王毅兴的目的,周承宗怎么会不清楚?

    但还是给了姚女官最大的脸面,表示了谢意。

    可是越是这样,也表现了他的疏远隔膜。——他是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吧?

    “……神将大人,我……我……我……”姚女官吞吞吐吐,一连说了三个“我”,最后还是败下阵来,道:“我走了。”说着,逃也似地从周承宗身边快步走过。

    周承宗垂眸让在一旁,等姚女官走了之后,才往宫门走去。

    刚出宫门,周承宗就看见王毅兴含笑立在门边看他。

    “咦?王相不是去盛国公府传旨去了吗?如何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周承宗故作惊讶地说道。

    王毅兴目光一闪,瞥见宫门内姚女官的一角紫色裙幅飘过,马上笑着对周承宗道:“神将大人,我先前说给您换个妾室,您意下如何啊?就算不处置您那个妾室,再抬一个进府也不错啊!”

    周承宗皱了皱眉头,“胡闹!我有妻有妾,有子有女,还纳什么妾?”

    “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平常啊。”王毅兴笑着道,“特别是像您神将大人这样的人,英雄了得,又高大英武,相貌堂堂,想必愿意给您做妾的红颜知己也是不少啊!”

    “是啊,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王相,你好像到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有。怎样?要不要我也给你送一个?”周承宗反唇相讥。

    “你给我送?”王毅兴哈哈一笑,“不行的。我眼光太高,你看得上的,我肯定看不上。”

    “你——!”周承宗被王毅兴气得七窍生烟,手上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恨不得一拳砸到他那张清俊出尘的脸上,让他挂点儿彩才好!

    “哈哈,说笑说笑,神将大人不要在意!”王毅兴瞥见那紫色裙幅似乎渐渐从门口离去,忙转入正题,对周承宗道:“神将大人,您觉得姚女官这人如何?”

    门后刚刚要飘走的紫色裙幅果然停了下来。

    周承宗一愣,“姚女官?你问人家做什么?”

    “当然是有原因的。不过你要先跟我说,觉得姚女官这个人怎么样?”

    “姚女官辅佐太皇太后二十年,智计百出,为人大气谦和,是一等一的好女子。”周承宗沉吟说道。

    “说得好!”王毅兴笑着拍起了巴掌,“果然是郎有情,妾有意!——神将大人,不如,您就把姚女官收了吧……”

    “胡闹!”周承宗勃然大怒,“姚女官那样正经的良家女子,你居然让她做妾?!你怎能如此羞辱于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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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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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掩盖 (第二更求粉红票)

    姚女官在宫门后面怔怔地听到这里,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她转身飞快地离去,裙角飞扬,消失内宫重重的宫门当中。

    王毅兴瞥见姚女官走了,才笑着上下打量周承宗一眼,啧啧道:“看不出来,神将大人还会怜香惜玉呢!”

    周承宗白了他一眼,也大步离开了宫禁。

    王毅兴眯着眼看着周承宗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笑着走出宫门,往盛国公府行去。

    ……

    “老爷、夫人,王相来传旨了。”盛国公府的婆子慌慌张张来到盛国公府的药房前回报。

    王氏和盛七爷一齐从药房里走出来,皱眉道:“传旨?这是要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来到前厅。

    王毅兴捧着圣旨,并不宣读,而是含笑送到盛七爷手里,道:“盛国公,这是您的护身符了。以后谁要找您去治病,您就把这道圣旨拿出来,看谁有那么大脸敢抗旨!”

    盛七爷接了圣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但是……如果拿出圣旨,对方还是要我去看,我多半也是会去的……”

    王毅兴笑道:“那没关系。若是您拿出了圣旨,对方还是执意要您去,您可以去。不过您前脚去,后脚可以使人给我送信,我立马带着人去抓那抗旨之人就行了!”

    他抓人,只要有个由头就行。

    而什么由头,有比抗旨还大呢?!

    王氏明白过来,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颔首道:“毅兴。多谢你了。”

    这样一说。王毅兴便知道王氏已经对他冰释前嫌了。

    “不用谢,这些事情是我应该做的。当年您在王家村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忙,我只是稍稍回报而已。”王毅兴拱手说道。

    王氏点点头,“既然来了,一起吃饭吧。”

    王毅兴笑着摇摇头,“还要回去覆命,改天再来叨扰。今天这顿饭,我可要寄下的。”

    “没问题!没问题!”盛七爷笑呵呵说道。亲自送了王毅兴出去。

    王毅兴出到盛国公府大门口,回头问盛七爷:“那天您在神将府医治了神将大人的妾室,是吗?她的腿如何被伤成这样?谁干的?您知道吗?”

    盛七爷摇摇头,撇了撇嘴,道:“我是看在思颜份上,才对神将府格外和善些。但是那神将大人,哼,实在是欺人太甚!”

    王毅兴知道盛七爷指的是周承宗突然让盛思颜去服侍越姨娘的事。

    “思颜是嫡长媳,世子夫人,也是圣上御封的镇国夫人。更重要的是,她有了身孕。有可能会生下神将大人的嫡长孙!——这神将大人怎会如此想不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思颜去照顾他的妾室?”王毅兴深思问道,“我真是觉得很难理解。”

    “这有什么不理解的?”盛七爷气哼哼地道:“他就是宠妾灭妻!让思颜这个嫡长媳去服侍小妾,不就是为了打他夫人的脸!”

    “哦——!原来是这样。”王毅兴满脸恍然,拱手谢过,“还是七爷您知道的清楚。”

    “那当然!”盛七爷兴高采烈地道,“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所以那天,我故意在那妾室的腿上做了点手脚……”说完他立刻用手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地往两边看,不敢看王毅兴惊讶的眼神。

    “七爷,您……居然也能下这样的手了……”王毅兴万分感慨。

    这些年过去,他们都变了。

    这在以前的盛七爷,是不可想象的。

    可是现在的盛七爷却理直气壮地恶狠狠地道:“谁让她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她听见亲家公让思颜来照顾她,也不拦着,脸上还颇有得色!——哼,那天真是气死我了!我是谁?我是思颜的爹啊!在我面前摆谱,看我治不死你!”

    “做得好!”王毅兴又啪啪给盛七爷鼓掌,“七爷,您早该这样做了。不然那些人都当您是软柿子!”说着又问:“那您到底把那妾室治死了没有?”

    “……还没……”盛七爷缩了缩脖子,“只是腿没救了。再说她也没有做特别出格的事。——如果有下次,我一定治死她!”

    王毅兴噗哧一声笑了,摇头道:“可惜圣上下了旨,以后她是不敢找您治病了。”

    “算她识相!”盛七爷如释重负说道。

    其实给越姨娘的腿伤做手脚,已经是盛七爷盛怒之时的举动了。

    让他真的有意治死人,打死他也不敢。

    王毅兴对盛七爷的性子十分了解,也没有说穿,只是笑着道:“七爷厉害!我也就放心了。这就告辞。”说着,拱手翻身上马离去。

    从盛国公府离开后,王毅兴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走着,皱眉想着刚才和盛七爷的对话。

    其实王毅兴一点都不信周承宗是因为宠妾灭妻才这样做的。

    周承宗的内宅之事,当年的太皇太后知道得很清楚,也曾经跟王毅兴和姚女官两个人都通过气。

    据太皇太后得到的消息,这周承宗根本就是在女色上很淡漠的一个人。说他有多宠这个妾室,实在是冤枉。这么多年,他在这个妾室房里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知道这所谓的“宠”,有多少水份了。

    而且以他对周承宗的了解,这个男人,是心中有大志向的人。

    女人或许会在他心里占有一定的地位,但是绝对占不了很高的位置。

    就连当初众人皆知他的“红颜知己”郑大奶奶,恐怕也只是周承宗祭出来的一个幌子而已。

    他到底在掩盖什么呢?

    王毅兴一路沉吟,回到宫里的御书房,向夏昭帝覆命:“圣上。圣旨已经送到盛国公府了。”

    夏昭帝点点头。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坐。”

    王毅兴侧着身子坐了下来。

    “圣上有事吗?”

    夏昭帝抬头注视着他,声音平平地道:“你想让姚女官去神将府做妾?——你好大的胆子!”

    王毅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圣上,您不觉得这样才能更好的掌控神将府?”

    “朕要掌控神将府做什么?”夏昭帝横了他一眼,“你别给朕添乱了。姚女官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去做妾?!你就会异想天开!”

    “不是我异想天开。也许别人的妾她不愿意做,但是神将大人的妾,她是一定会愿意的。”王毅兴笑着说道。

    可惜神将大人不愿意……王毅兴在心里又默默加了一句。

    “哦?”夏昭帝顿时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她对神将大人……情有独钟?朕没看出来啊?”

    王毅兴莞尔,“圣上,您的心思哪里在这上面?臣当年跟姚女官一起在太皇太后跟前共事,对她多有了解。您不知道,那时候郑大奶奶还活着,凡是跟郑大奶奶有关的事,姚女官都特别感兴趣,而且一定要踩郑大奶奶一脚。那时候臣就觉得奇怪……”

    “就这样?”夏昭帝没了兴趣,往后靠在龙椅上。“捕风捉影,一面之词。你就看出来姚女官对神将大人有情?”

    “臣还没说完呢。”王毅兴继续说道,“……后来偶尔有一次,臣听见太皇太后跟姚女官说话,问她,这么多年,她是不是还是记挂着那一个人?”

    “姚女官承认了?”

    “她亲口承认。不然臣也不会这么笃定。”

    “但是就算如此,哪怕他们两人都愿意,朕也不愿意。”夏昭帝摆了摆手指,“你也知道,她去神将府,神将府的老爷子,绝对不会让她活着过年。”

    王毅兴叹口气,“和周老爷子比,臣还是嫩了点儿。”

    “承认自己嫩,还有救。周老爷子多大年纪,你多大年纪?等你到了周神将这个年纪,周老爷子应该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夏昭帝笑嘻嘻地说道。

    王毅兴笑了笑,“圣上,您是在说,等周老爷子死了,他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吧?!”

    等他到了周承宗这个年纪,周老爷子大概已经**十了,那时候还能活着吗!

    说来说去,圣上还是不信他能抗得住周老爷子……

    “哈哈,正是如此。毅兴确实很聪明,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夏昭帝哈哈笑着说道。

    ……

    神将府内院的清远堂里,盛思颜换了见客的衣裳,候在清远堂的上房。

    “大少奶奶,蒋四姑娘来了。”薏仁在清远堂门口笑着回道。

    盛思颜笑着站起身。

    蒋四娘跨过门槛,忙道:“大少奶奶您别起来了,看起急了头晕。”

    她上下打量盛思颜,见她容色娇艳,身子丰腴,腰腹处微微隆起,但是罩在剪裁合体的浅紫色梨花锦琵琶扣对襟长衫下,并不显得臃肿。

    盛思颜笑着伸出手,“蒋四姑娘大驾光临,我们清远堂蓬荜生辉。”

    “您这里是蓬荜,我家就是马棚了。”蒋四娘爽朗地笑着,走过来握住了盛思颜的手。

    盛思颜笑着和她分宾主坐下,又命下人上茶。

    两人一边吃茶,一边寒暄起来。

    “我还没恭喜你跟我们家四公子定亲呢。”盛思颜笑着道,“身子不便,没法上门恭贺。”

    “没关系,我理会得。你们送的贺礼还在我房里摆着呢。”蒋四娘笑着打趣。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蒋四娘就按捺不住,笑道:“大少奶奶,我听说,您养的小刺猬阿财,已经伤好回来了?”

    “哦,是啊,是回来了。你也喜欢小刺猬?”盛思颜笑着领她去阿财住的小套间屋子去看阿财。

    “阿财?阿财?”盛思颜走到阿财的小窝边上,却看见阿财缩在小木匣子里,装睡着了,死活不肯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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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介绍:
重生在大夏皇朝的盛思颜看上去是人畜无害小白兔,身娇体软易推倒,岂知内里是一只从不吃亏的腹黑多智小狐狸。 小狐狸择夫,自然慧眼独具。 于是盛思颜发现自己千挑万选,捡到一只自带宅斗不死光环的夫君…… O(∩_∩)O哈哈~,这下日子爽了。——夫君,宅斗你去,享福我来! 夫君:=_=。宅斗乃是女人的战场啊,娘子,你不厚道…… ——*——*——*——*—— 某寒另有完结文古言系列三部曲:《烟水寒》、《重生空间守则》、《与子偕行》。完结玄幻仙侠悬疑文《补天记》。正在连载的古言《原配宝典》。坑品保证,欢迎跳坑。O(∩_∩)O盛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