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盛宠TXT下载盛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盛宠全文阅读

作者:寒武记     盛宠txt下载     盛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2章 银狐 (大章求粉红票)

    盛思颜听见周怀轩的问话,笑了笑,柔声道:“还好,到家好多了。一时着急,来不及找别的衣裳。周大哥的貂裘,我会命人好生打理后再送回去。”又道:“我那边还有好些皮毛衣裳,没有来得及拿出来。”

    周怀轩挑了挑眉,不是很信她的话。

    跟在盛思颜身后的婆子忙道:“周小将军您不晓得。我们大姑娘不在家,涂大丫这个贱人将大姑娘的衣裳首饰都搜走了,放她的绿玉馆去了。”又对盛思颜道:“大姑娘,木槿姑娘已经派了人去绿玉馆取回来了。”

    盛思颜点点头,“不急,我要进去审那些人去了。”又对周怀轩福了一福,“周大哥,我先进去了。你略等一等,我问出口供,亲自给你送出来。”

    周怀轩点点头,背着手看她上了软轿,往二门上去了。

    等盛思颜走远了,周怀轩将周显白叫了过来,淡淡地道:“去神将府,问连翘把我房里那个香樟木箱子拿过来。”

    连翘是周怀轩的大丫鬟。

    周显白应了一声,飞一般跑回神将府。

    周承宗的小厮在神将府门口等了大半天,才等到周怀轩的小厮周显白回来了。

    他踮着脚往周显白身后看着,问道:“大公子呢?大公子怎么还没回来?”

    周显白知道这是神将大人身边的小厮,一时也顾不得跟他解释,忙道:“大公子在盛国公府帮着拨乱反正呢。你别急,等办完那边的事就回来了。劳烦你跟神将大人说一声。我要去给大公子拿东西去了。失陪!”说着。一溜烟跑了。

    周承宗的小厮追不上周显白,只好郁闷地去给周承宗回话去了。

    周显白来到内院周怀轩的院子,对周怀轩的大丫鬟连翘道:“连翘姐姐,大公子说要拿他房里那个香樟木的箱子出来,劳烦姐姐帮我拿出来。”

    连翘忙道:“大公子回来了?怎地不见人?”

    “连翘姐姐你就别啰嗦了,大公子等着呢!”周显白着急地跺跺脚。

    连翘不再多问,忙到房里将那个小小的香樟木箱子拿出来,送到周显白手里。“去吧去吧,瞧你脸都紫了。”

    周显白撇了撇嘴,抱着那小箱子飞快地离去,生怕跟周怀轩的另一个大丫鬟沉香打照面。

    果然沉香听说大公子回来了,忙风风火火从自己屋里跑出来,问连翘,“大公子呢?大公子呢?”

    “还没回来呢。在外面有事,你别竭竭嗷嗷的。”连翘嗔了她一眼。

    沉香扶着院门翘首望了一会儿,才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

    周显白捧着香樟木的小箱子,飞快地回到盛国公府。

    盛思颜在绿玉馆的中堂上审完那几个昌远侯府送进来的婢女。

    起初盛思颜还担心周怀轩一回城就把涂大郎(盛宁松)和涂大丫(盛宁芳)两姐弟杀了。是不是太着急了?很多事情说不定就死无对证了。

    但是现在她才明白周怀轩的用意。

    确实,对于这两人做的糟心事。他们俩还是死吧,死无对证比较好……

    至少到时候跳进江水里也洗不清,坐实了“贼”的名声的,就是昌远侯府。

    他们盛国公府,有的是证据,用不着再留着涂大郎和涂大丫给自己添堵。

    比如说,这些婢女,还有外院的管事,都是昌远侯府派来的。

    而且他们才是真正从盛家搬东西的经手人。

    涂大郎、涂大丫两个人就算活着,估计也是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家有多少东西被人搬走了。

    看着口供上的那些话,盛思颜用手揉了揉额角,摇头叹息道:“真是丧心病狂……”

    昌远侯为了这个国公爵位和盛国公府的一切,真是疯了,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她拿着那些口供先去燕誉堂跟王氏通气。

    王氏刚刚小睡了一会儿,起来之后去浴房沐浴,此时正坐在妆台前让大丫鬟玉桂给她擦头发。

    看见盛思颜一脸疲倦地进来,王氏笑道:“怎么啦?难道有难事?”

    盛思颜将那些口供给王氏看,摇头道:“昌远侯想要爵位,我理解他。毕竟世袭罔替的国公爵确实难得,而且规定了只有四个,不封第五个。所以不拉下一家,他上不了位。但是,他这样偷偷摸摸从别人家偷东西,算怎么回事呢?”

    这已经趋于下作了。

    昌远侯府怎么说,都曾经是后族,而且以前也算是大族,虽然没有四大国公府传承悠久,但在整个大夏皇朝的世家大族里,也算是数一数二。

    王氏就着盛思颜的手,一目十行地看了看那些口供,点点头:“应该没有撒谎,都在这上头了。”又道:“你以为昌远侯要国公这个爵位是做什么?除了权势,那就是为了钱财了。千里为官只为财嘛。大夏皇朝一千多年,只有咱们四大家族和皇室是一直长盛不衰。哪一家勋贵的积累有我们多?他们自然是眼红的。而且我们盛家……这些年实在是太大意了。”

    盛思颜了然,叹息道:“是啊。就像一个拿着无价之宝招摇过市的孩童,根本就守不住财的。”

    盛家这样豪富,却没有掌握与这种豪富共生的权势,是免不了要被人修理的。

    医术通神有什么用?又不是每个达官贵人都会生那些疑难杂症……

    不过盛思颜很好奇。她的祖父盛老爷子不像是没成算的人,怎地没有丝毫打算呢?

    王氏却笑了笑,道:“也不能这么说,盛家,有自己的倚仗。不然你以为以盛家向来只出大夫的这种人家。也能稳坐国公的宝座长达千年?!”

    “有倚仗?可是……皇室照杀不误啊。”盛思颜摊手。“爹是漏网之鱼。是祖父有先见之明吧?”说着这个,盛思颜忍不住又想起那个给盛七爷批命的和尚,真的这么厉害?

    王氏对盛思颜的后半句话避而不谈,只摇了摇头,“其实,咱们盛家二十多年前那场杀戮,完全是因为先帝突然成了‘活死人’的缘故。但凡先帝能说句话,太后也不敢杀盛家那么多人。更不敢杀你祖父。”

    “这是几个意思?”盛思颜听得大奇,总觉得王氏话里有话。

    王氏笑了笑,“有些事情,只有皇帝知道。就像咱们四大国公府,有些事情,也只有袭了国公爵的人才知道。”

    盛思颜立即反应过来,“先帝病得太急,有些话来不及说?那爹呢?盛国公的秘密,爹知道吗?”

    王氏摇摇头,“他应该是不知道。我们本来把希望都寄托在先帝身上。只要能救活他,很多事情都能真相大白。而我们盛家对大夏皇朝的重要性。也会由大夏皇帝一代一代往下传。可是这一次,似乎要断了传承了……”

    “难道盛国公府,也要断了传承?”盛思颜喃喃地道。因为盛老爷子死的时候,盛七爷还在庙里。

    有些事情,到底有没有跟他说起过呢?

    还有,皇室里面,真的没有别的法子把有些只有皇帝才知道的秘密传下去吗?

    盛思颜是不信的。这些可能,连她都想到了,大夏皇朝开国的那些天骄人精们,更是不会大意到忘了这一层。

    “娘,其实您觉不觉得,这昌远侯府,也许不只是贪银子那么简单吧?您看看,我总觉得,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等下我要去库房再看看。”盛思颜看着那些婢女的口供,深思说道。

    王氏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好了,这件事不要说与任何人知道。”顿了顿,王氏又强调,“连周小将军都不能说,听见没有?”

    盛思颜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抱着王氏的胳膊,不依地道:“娘——!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嘛?!”

    “你别跟我装憨!”王氏拿手指头点了点盛思颜的额头,“你给我记好了。为人处事要有分寸。就算咱们有求于人,也不能太过上赶着,知道吗?”

    盛思颜点点头,“我晓得。说来说去,还是要咱们自身有本事。靠别人,是靠不了一辈子的。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只有自己的一双手,是最靠得住的。”

    “去吧。把这些东西交给周小将军。另外,咱们家库房的册子,你知道在哪里吧?”王氏闭上眼,有些疲倦地问道。

    盛思颜点点头。库房册子和府里所有东西的册子,都是分了好几个地方存放。

    虽然明面上的一套已经被人拿走了,但是在别的地方,他们还有很多备用册。

    家里的好东西,几乎都被搬空了。

    盛思颜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反正拿了我的都得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都要给我吐出来。

    君子报仇,只争朝夕。

    盛思颜带着画了押的口供,命人押着那些婢女,来到外院找周怀轩说话。

    周怀轩见了她,让她近前来,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口香樟木小箱子,道:“这个给你。”

    盛思颜好奇,“这是什么?”

    周怀轩亲自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块小小的东西,折得四四方方,只有巴掌大,然后他的手一抖。

    一件玄色中透着银白的大毛氅衣出现在盛思颜面前。

    那皮毛滑顺得似乎连水都沾不住,拎在周怀轩手里,像是拎着一道月光。

    “银狐大氅。”周怀轩说道,面无表情地递到盛思颜手里。

    盛思颜惊讶地接过,手里抚着那狐毛根根尖细分明,水润油滑,几乎是天衣无缝的氅衣,忍不住赞道:“这皮子太绝了,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她记得盛国公的库房有两个银狐围脖,但是颜色质地远不如她手上的这件。

    盛思颜知道,银狐皮其实不是白色,而是玄色,所以又称玄狐。银狐的毛绒极为细软丰泽,非常保暖,色泽更是艳丽动人。

    上好的银狐皮,毛根和毛尖都是玄色,但是中间部分却是一丝银白,犹如奢华至极,但是又低调至极的银色云雾缎,又如夜晚海天一线中的点点浪花,在白日里甚至有光线流转的变化。

    在所有的皮裘当中,银狐皮裘是最为贵重的,有“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穿狐貉”之说,而且银狐机灵聪慧,非常难以捕捉,所以物以稀为贵,自然更加难得。

    盛国公府千年的积累,也不过只有两个银狐围脖。

    盛思颜抚摸着银狐大氅,艳羡地看了一眼,摇头交回给周怀轩:“周大哥,这氅衣太贵重,我不好收。”

    “穿上。”周怀轩背着手,皱了皱眉头,“啰嗦。”斜了盛思颜一眼,侧身低头看盛思颜带来的口供。

    盛思颜讪讪地缩回手,缓缓将身上猩猩毡的斗篷解了下来,放在一旁,系上了周怀轩给她的银狐大氅。

    果然她还有些冰冷的身子一下子暖和起来。

    盛思颜说不清是因感动被温暖,还是这银狐大氅确实保暖,她整个人都热乎起来。

    双眸更是灿灿如星。

    周怀轩虽然低头垂眸,但是嘴角的弧度却渐渐舒展,几乎是斜飞入鬓的狭长双眼中有星光闪烁跳跃。

    盛思颜仰头,深深地看了周怀轩一眼,穿着银狐氅衣转身离去。

    周怀轩眼里虽然看着那些口供,但是却一直没有翻页,直到盛思颜的身影走得看不见了,他才缓缓翻过一页,看后面的内容。

    周显白在旁边撇撇嘴,暗忖刚才大公子那眼神必须不对啊!

    看哪儿那是?!

    眼神跟拐了弯似的,带着钩子,尽往人家姑娘的脖子上钩,根本不是在看口供好不好!——哼,想骗我周显白的犀利双眼……

    周显白站在周怀轩背后,一只手悄没生息抬起来,举到自己眼前,做了个“自插双目”的动作。

    啪!

    周怀轩像是背后都长了眼睛,他转身一巴掌拍在周显白头上,将他拍蔫儿了,才道:“押着这些人,去昌远侯府。”

    “现在就去?”周显白精神一振。

    “嗯,现在就去。”周怀轩眯了眯眼。

    他在战场上,一向不给对方余地,从来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将对方打得再无还手之力,甚至赶尽杀绝,不留任何后患,才是他的风格。

    ※※※※※※※※※

    第一更四千字,,含粉红100加更。下午还有大章加更。粉红双倍最后一天了,亲们还有没有投的粉红票,惠赐给某寒吧。多谢了!o(n_n)o。还有推荐票。另外,盛宠的粉丝群146941331,静候各位喜爱盛宠的亲光临!

    。(未完待续。。)

    ps:  感谢悠然自若211昨天打赏的桃花扇和香囊。感谢青蛙姐姐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nono1977昨天打赏的桃花扇。感谢dizigui2013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书友120211002916868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各位亲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亲们的粉红票、订阅和推荐票。o(n_n)o。

第193章 名声 (4K5,大章求粉红票)

    为了能让这件事闹得街知巷闻,周显白下了一番功夫。

    他找了两个京城里打梆子的人拎着大铜锣,走在最前面。

    一边走一边吆喝:“瞧一瞧看一看咧!昌远侯府的下人是如何跑到盛国公府去咧!欲知后事如何,请去昌远侯府门口守咧!”

    最后面是神将府的数十军士压阵。

    周怀轩骑在马上,走在最后头。

    周显白则押着这些从昌远侯府派到盛国公府去的男女下人走在中间。

    京城的大街上,大雪稍霁。

    除了主干道上的雪被清扫干净了,别的地方都还是堆山填谷一般,满满地到处都是雪。

    绝大部分京城的民众都出来扫雪了。

    神将府这一行人一路行来,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他们不由自主,跟在这些人后面,往昌远侯府行去。

    昌远侯府所在的街巷,其实一般人不能进去。

    但这一次因为下了大雪,而且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守街的人都在歇息,没有人去街市上巡逻。

    再加上神将府一行人在前面开路,自然没有人敢阻拦。

    因此往昌远侯府那边去的人越来越多。

    人头攒动,将仅有的那几条刚刚扫过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走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来到了昌远侯府的门口。

    周显白一看乐了。

    昌远侯府的下人真是给力,居然把自家侯府门口的场地早就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积雪都没有!

    “跪下。”周显白对他们押过来的男仆女婢厉声喝道。

    这些人刚刚被周显白收拾过。又惧怕神将府周小神将的威名。一点都不敢反抗。被人捆着手,拴着绳子,老老实实在昌远侯府门口跪了下来。

    周怀轩骑着马,慢悠悠地走过来,对周显白道:“叫人。”

    周显白应了,对那两个敲铜锣的人说道:“大声点儿,就说,我们给昌远侯府送人来了。”

    那敲铜锣的人便咣当一声敲了一下大铜锣。然后扯开嗓子喊起来。

    “昌远侯府出来领人!”

    “盛国公府给昌远侯府送人来了!”

    围观的群众听了一片哗然。

    不久前在西城门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还是不多。

    在神将府的有意引导下,现在又有人将在西城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那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怎地是盛国公府给昌远侯府送人来了?”

    周显白听着人群的议论,想了想,大声道:“昌远侯府的人别做缩头乌龟!你们有胆子派人去盛家偷东西,没胆子出来认吗?!”

    “什么?!”

    “偷东西?!”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围观的群众顿时沸腾了。

    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和太子妃的娘家,也要去别人家偷东西?!

    啧啧,这个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比什么‘凶狠残暴‘之类的坏名声简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掉价啊掉价啊太掉价了!!

    昌远侯府的门子本来不想理会。但是听得神将府的人在外面说得越来越厉害,忍不住将大门拉开一条缝。恼道:“你们不要逼人太甚!你们的大公子将我们侯爷的一双手都剁了,我们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呢!居然敢找上门来,真当大夏皇朝是你家的?!”

    周怀轩面色一沉,哼了一声,“教训他。”

    他的亲兵立即抬起一只胳膊,手里臂弩连放,尽皆射到昌远侯府的大门上,整整齐齐排在那门子脑袋四周。

    那门子被这突然而至的臂弩吓得两眼往上一翻,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他身后立刻有昌远侯府军士冲过来,将他拽到屋里。

    昌远侯府的大门咣当一声关上。

    周显白又道:“怎么啦?不敢出来对质?你们派人几乎将人家盛国公府都搬空了,也不给自己积点儿德。盛七爷被你们侯爷送到大理寺的牢里受苦,盛家夫人和姑娘公子被你们逼得仓惶出逃,这就罢了,你们居然还派了这些下人,去盛家偷东西!连人家的衣裳都偷得精光!可怜人家一家三口回家,发现你们把人家的被子都抱走了,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还要不要脸啊!下三滥的混混也比你们强些!”

    “什么?!昌远侯府真的去盛家偷东西?”

    “连衣裳被子都偷!昌远侯府该是多缺钱啊!”

    人群中有人惊叹,表示不信,“不可能。昌远侯府也是多年的后族,昌远侯本人也是大将军,怎地会这样眼皮子浅?”

    周显白嗤笑一声,“可别这么说。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的。但是事实就是!”他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昌远侯府不仅明偷,而且暗抢!他们的的确确派了这些下人混到没有了主子的盛国公府,偷摸拐骗,将偌大的盛国公府里千年以来的积累,一抢而空!不信的话,你们敢不敢打开府门,让我们神将府进去查抄一番!看看是你们霸占盛国公府的东西,还是我们看走眼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可是昌远侯府的大门还是关得紧紧的。

    周怀轩有些不耐烦了,紧了紧手上的缰绳,那马噗嗤一声打了个响鼻,前蹄不断地在地上乱蹶,将那冰冻的地上砸出一个一个小坑,黑土飞溅,看得大家十分骇然。

    下雪之后的冻土有多坚硬,这些铲过雪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可是这马一蹶子下去就是一个坑,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周小将军这匹马看着其貌不扬,原来是神力无比的神驹啊!

    周显白听得那马的嘶鸣,知道是大公子不耐烦了。他自己也等得不耐烦了。索性双掌一阖。大声道:“还不出来是吧?那好,我就让人念这些人的口供了!”

    说着,周显白叫了一个军士过来,将一张口供递给他,“大声念!”

    那军士清了清喉咙,手捧口供,大声念了起来。

    这一张口供正好是昌远侯府派到盛宁松身边的管事之一招认的,比别人说得都详细。

    他老老实实交代了昌远侯府的人让他来到盛国公府。如何去查探人家的库房,将库房单子传回昌远侯府,然后由昌远侯府的主子发话,将哪些东西打包装箱,趁夜运到昌远侯府。

    一桩桩、一件件,有人物、有时间、有地点、有赃物,摊开了摆在众人面前,由不得大家不信。

    一时间,无数围观群众对昌远侯府充满鄙夷,要不是碍着这侯府是太皇太后和太子妃的娘家。他们都恨不得拿鸡蛋往侯府大门上痛砸一番。

    昌远侯府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外院的管事大汗淋漓,一趟趟往二门上跑。向内院的主子回话,询问该怎么办。

    此时昌远侯府的内院里,也是一片混乱。

    从昌远侯文贤昌晕迷不醒地被人送进来开始,这里就是一团糟。

    谁也没料到,一向老当益壮,是大家主心骨的昌远侯,居然就这样被人剁去双手!

    昌远侯没了手,他这个辅国大将军的位置,就注定坐不住了。

    昌远侯的嫡长子文震雄和嫡次子文震海也在军中,但是职位远没有昌远侯那么高。

    本来昌远侯是打算得到盛国公的国公爵位之后,再将昌远侯传给嫡次子,自己的国公爵位,会顺理成章传给嫡长子,这样也方便他在军中为两个儿子谋得高位。

    而军中的职位,除了神将大人一职外,别的都不是世袭的。

    比如神将府里的大公子周怀轩,他爹周承宗承袭了神将大人的位置,他自己的威烈将军,却是实打实从西北战场上用赫赫战功挣来的。

    没想到他的盘算被周怀轩两剑砍得粉碎……

    昌远侯府没了辅国大将军这个实权职位,以后的势力就要大不如前了。

    想想看如今没落的盛国公府,就知道他们的下场了。

    而且盛国公府好歹是开国的四大世袭罔替的国公府之一,还有另外三大国公府不会坐视不理。如今周怀轩出来给盛家撑腰,就是明证。

    而他们昌远侯府呢?难道要以前的皇后娘家,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家给他们撑腰?!

    连他们自己都不敢这么想。

    当初夏明帝还在位的时候,太后和皇后可是斗得死去活来……

    昌远侯府的主事人都聚在昌远侯的内室里商议。

    断了双手的昌远侯人事不省地睡在床上,两只胳膊前端包裹得像两个大粽子。

    “我要去陛下那里告御状!神将府欺人太甚!”昌远侯的嫡次子文震海一拳头砸在门上,脸上满是泪痕说道。

    昌远侯夫人显得更加苍老,她守在昌远侯床边,六神无主地道:“告御状有用吗?要不要先去找咱们家的大姑太太?”

    她说的大姑太太,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

    “咱们的小姑奶奶也行啊,她是太子妃呢……”昌远侯夫人的婆子轻声提议道。

    文宜室跟在昌远侯夫人身边,哭得眼睛都肿了,闻言忙劝道:“祖母,这件事先缓一缓。神将府来势汹汹,咱们要避其锋芒。”顿了顿,她又道:“再说,咱们也得罪不起神将府。况且周小将军本是个热心肠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是听信谗言,为奸人所骗。咱们只要向他解释清楚,他就不会再护着那狡诈奸猾的盛家人了。”

    昌远侯夫人看了文宜室一眼,欣慰地点点头,道:“你祖父多次说过,可惜宜室你是个女儿家。若是个男儿家,咱们昌远侯府绝对不比四大国公府差。”

    昌远侯的嫡长子,也就是文宜室的爹文震雄赞赏地看了文宜室一眼,点头道:“宜室说得对。咱们不能跟神将府作对,还是应该跟他们说清楚此事,免得误听谗言。偏听偏信。”

    文震海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对父女。吃惊地道:“那爹的手。不是白被剁了?!”

    文宜室挑了挑眉,“二叔,您别急。祖父的手,是被盛家人剁的,不能怪神将府。”

    “怎么能说是盛家人?!”文震海晕了,完全想不明白,“当时我可是在场,我清清楚楚看见是周怀轩那个家伙剁的!”

    一听到“周怀轩”这个名字。文宜室就陷入一阵恍惚之中,无数酸的、苦的、辣的、咸的滋味儿涌上心头,就是没有她最盼望的那一丝甜。

    可能正因为她得不到那一丝甜,反而让她对那人更加放不下……

    想忘忘不掉,想恨更是恨不起来。

    哪怕他伤了她最尊敬的祖父,哪怕他说她配不上他,她也努力帮他说话,不想让家人对他误会……

    文震雄叹息一声,用手拍了拍文震海的肩头,道:“二弟。想开点吧。我们已经跟盛国公府杠上了,再加一个神将府的话。咱们真的只有等着被灭门了。”

    屋里的人齐齐打个寒战,噤然无声。

    过了半晌,文宜室回过神,微微笑道:“二叔,祖父是被人借刀杀人剁的手。您这么想,您跟人争斗的时候,被人砍伤了手,您会恨那把刀吗?不会吧?您只会恨拿刀的人……”

    “说得好!”文震雄赞许地拍手道,“宜室这个比喻真是恰到好处。”

    文震海也明白过来,点头道:“也对。周怀轩只是别人手上的一把刀。拿刀的人,还是盛家人。”不过说完他又呲牙咧嘴地道:“这把刀太锋利了,盛家人不知道能不能掌握得住。”

    文宜室挑了挑眉,“他们何德何能?能够一直蒙蔽神将府?周小将军英明神武,一定能看穿他们的把戏。到时候知道他是被利用了,盛家肯定更惨。咱们拭目以待吧。”

    所以文宜室对外面那件事的看法是,装不知道。那些人闹一阵子就会无趣地走了。

    反正他们不出面,这事就是死无对证。

    至于那些下人的死活,完全与他们无关。

    他们要是出面了,那才真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屋里的人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话。

    可是这时候,又有管事慌慌张张来报,在屋门外打着哭腔道:“不得了,他们开始念咱们府里派出去的那些下人的口供了。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清清楚楚,连账单子都列出来了!”

    “什么口供?”文震雄面色一沉,拉开门问道。

    管事急忙把外面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屋里的人越听面色越沉重,互相看了一眼,觉得不出面不行了。

    文宜室整个人歪倒在太师椅上,含泪道:“……盛家人太下作了,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他们这样做,我们文家的名声何在?太皇太后和太子妃的名声何在?!简直是不给我们留活路了!”

    她有些心慌意乱,想到自己是文家嫡孙女里面唯一一个还没有定亲的。如果昌远侯府真的担上这种不堪的名声,她还如何嫁得出去?!

    文震雄叹息道:“唉,实在是没想到,这母女三人还有回来的一天……”

    他们也是太着急了,以为这家人必死无疑,又加上有皇帝、太皇太后和太子妃三重保障,所以行事肆无忌惮了一些。

    “哼!他们别想讨到好!来人!与我更衣!我要进宫去见太皇太后,再去见太子妃!”昌远侯夫人终于站了起来,威严说道。

    文宜室忙道:“祖母,我陪您去!”

    昌远侯夫人点点头,“正要叫你与我同去。你快去换衣裳。”

    文宜室点点头,匆匆忙忙离开昌远侯的正院,回自己的院子换大衣裳,准备跟昌远侯夫人进宫。

    文震雄和文震海商议之后,便一起来到外院,问管事外面的情形如何。

    眼看神将府的人已经念到第三张口供了。

    围观的人群听得津津有味,对昌远侯府的无耻行径痛骂不绝。

    。

    ※※※※※※※※※

    第二更四千五百字,粉红200加更送到。粉红双倍最后一天了,亲们还有没有投的粉红票,惠赐给某寒吧。多谢了!粉红多,加更当然也会多的。o(n_n)o。还有推荐票。另外,盛宠的粉丝群146941331,静候各位喜爱盛宠的亲光临!

    。(未完待续。。)

让我们在一起!!!

    今天是十月双倍的最后一天,只有四个小时了。某寒想起来十月还没有发过单章,虽然不擅长,也要硬着头皮上。

    不为别的,就想让大家感受到某寒的诚意和努力争取的决心。

    某寒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公平的事。

    但是好在写文这回事,只要用心努力,不玩弄读者感情,老老实实付出自己的心血,还是会得到不错的回报。

    某寒在起点女生网写文三年,收获到的一切,比当初开始玩票似的写文要多得多。

    应该感恩知足的。

    俺知道,十月初的双倍,很多亲们其实只有一张保底粉红,但是因为某寒一直叫着求票,很多亲甚至去订阅还没看的书,只为了凑齐五张粉红票投满。

    所以十月第一周的时间,某寒的粉红票就过千了。

    对于某寒来说,这确实是一个突破,也是大家对某寒的肯定和支持。

    某寒谢谢大家!

    某寒发这个求票单章,请那些已经投过粉红票的亲们不要有压力,俺知道你们都尽力了。

    俺发这个单章,是希望那些手里还有票,暂时还没有投的亲,将这宝贵的一票投给某寒的《盛宠》!

    《盛宠》后面的精彩情节一定会让您觉得这一票没有白投!

    俺在起点女生网,一直是孤军作战。俺能依靠的,只有各位看文的亲你们了!

    这一次,你们能让某寒在漆黑的夜里看到一点希望和曙光吗?!

    这一次,你们能和某寒一起并肩前行,直到最后吗?!

    请投出宝贵的一票,让我们一起努力,不管前面是悬崖峭壁,还是星辰大海,某寒一定不会放弃!!!

    请投粉红票!!!

    (用苹果的起点手机客户端看文的亲,可以用手机上的浏览器登陆起点账号,看看里面还有没有粉红票。这样才可以投的。)

    。

    。(未完待续。。)

第194章 借刀 (4K,第一更)

    文震雄听得脸上越来越黑沉,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推门出去,站在台阶上厉声道:“住嘴!”

    那念口供的神将府军士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念着。

    周怀轩轻轻咳嗽一声,那军士才停了下来。

    文震雄的脸色更黑。

    周显白笑嘻嘻地道:“哟,文大爷,您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呢!”

    “你嘴里放干净点儿!”文震雄厉喝一声,然后道:“你们神将府是非不分,被盛家人利用,将我爹剁去双手,这笔账,我们一定要跟盛家算个清楚!还请你们回去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被人利用,做了别人的刀,还不自知!”

    周怀轩闭目养神,懒得听文震雄胡说。

    周显白叉着腰,指着文震雄道:“才是嘴巴放干净些!谁被人利用?!你才是别人的刀!你们全家都是别人的刀!我跟你说,我们神将府,就是帮定盛国公府了!你别以为胡乱说几句瞎话,就能脱罪!”

    文震雄见神将府居然不顺着梯子往下爬,也是面色一沉,道:“这么说,你们是有意剁我爹的手了?你可知道,我爹是二品侯爵,二品辅国大将军。你家大公子,不过是三品威烈将军。这样以下犯上,可是罪名不小呢!”

    周显白下意识看了周怀轩一眼,见他双眸半阖,面无表情,对文震雄的话完全置若罔闻。

    “别听他胡扯。”周怀轩唇角微抿。指了指前面跪着的那些昌远侯府派出来的下人。示意周显白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周显白立时明白过来。大声对文震雄道:“文大爷你别操瞎心。我们今日造访,也只是问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你们府上派到盛家做内应偷东西的!--你说吧,是还是不是?!不要跟我说剁手,那是另外一回事,别想着剁了手,就可以不还钱了!我跟你说,没门儿!”

    围观的群众顿时哄笑起来。

    因为大夏皇朝的律例有一条,就是盗人钱财屡教不改者。确实有剁手一说,并不是周怀轩有意欺压昌远侯府。

    文震雄本以为已经将神将府的人说动了,结果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十分恼怒,拂袖道:“胡说八道,这些人当然跟我们没有关系。”

    “哦?这就是说,这些人不是你们昌远侯府的下人?”周显白微微躬身,笑容满面地问道。

    “当然不是。”文震雄觉得周显白问得很蠢。就算是,他们这会子也不会承认……

    “不是?”周显白用手掏了掏耳朵。“那就是说,你们没有他们的卖身契?”

    文震雄愣了一愣。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是不再说话了,冷着脸看着周显白。

    “这些人的卖身契,根本就不在盛国公府。但是他们去了盛国公府当差。嘿嘿,文大爷,您不要说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哦?”周显白得意洋洋说道。

    “……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文震雄咬了咬牙,一口否认。

    周怀轩听了半天,才驱马上前,悠然道:“那好。--来人!”

    “末将在。”

    “去户部,调这些人的户籍档,看看到底是谁家的下人,竟然敢去盛国公府撒野。”周怀轩的声音慢条斯理地传过来,却听得台阶上的文震雄冷汗淋漓。

    他总算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这些人的归属问题,他光否认是没用的!

    大夏皇朝的卖身契都是一式三份,主人家一份,卖家一份,还有一份要在户部上档存档,才决定人身归属。

    户部也要靠着这些户籍档案来清查天下人口和计算各种人头税。

    所以就算昌远侯府一口否认这些人是昌远侯府的下人,并且拒不拿出这些人的卖身契,但是只要去户部一对档,他们就立刻理亏露陷了。

    户部的存档也都有手印画押,是做不得假的。

    周怀轩吩咐完,那名军士转身就走。

    文震雄大急,忙从台阶上下来,急匆匆地对那个军士道:“慢着!慢着!”

    但是那名军士充耳不闻,一径往户部那边去了。

    文震雄对周怀轩跺脚道:“周大公子,你们家的军士,可是不听使唤!这样不听军令的兵,要来何用?”

    周怀轩懒得理他。

    周显白跳过来道:“得了吧你!他要是听了你的声音就停下来,才是不听使唤!你算老几?也来使唤我们神将府的军士?难道你也不把我们神将府不放在眼里,想要取而代之不成?”

    这个帽子扣得太大了。

    文震雄吓得面如土色,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不是不是!真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家欺侮盛国公府没人,就把盛七爷抓到牢里关起来,又把人家母子逼走,好吞并人家的家产地位!现在吃到甜头了,又来要我们神将府的强!把我们神将府的人当成你们的人指手画脚!我跟你说,我们神将府可不是软柿子,容得你们随便捏!”周显白抡起袖子,满嘴唾沫横飞,直喷到文震雄脸上。

    “这位小哥,你真的误会了。”文震雄苦笑,“神将府威名赫赫,我们哪里敢?”

    “哦?那我们神将府没人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就敢了?我看你们是狼子野心,早就看我们四大国公府不顺眼了,是也不是?!”论胡搅蛮缠,周显白也是一把好手。

    终于说到这一点了。

    文震雄正要反驳。

    周怀轩淡淡道:“就算是,他们也不会承认的,不要白费口舌。”

    文震雄瞠目结舌地看着周怀轩。这可让他如何回答?!

    不管答是与不是。都是被诳到坑里……

    周显白大乐。对他来说。大公子的毒舌只要是用到别人身上。那就是最愉快的时刻!

    “当然啦!大公子高见!这些人的户籍档子等下取来了,看他们怎么说!”

    文震雄无计可施,这才咬了咬牙,道:“这些人是我们家的下人!但是他们是逃奴!他们说的话,不能作为证据!他们是对我们怀恨在心,存心污蔑主家!”

    周怀轩皱了皱眉,很是不耐烦。

    他早就等着文家人自己跳出来说这些人是逃奴。

    结果没想到等了这么久才说,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高估对手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周怀轩懒洋洋地点点头。淡淡地说:“那好,既然是逃奴,逃奴当斩,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们除去后患。”说着,看了周显白一眼。

    周显白会意,对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道:“你们听好了,是你们的主家说你们是逃奴,跟我们神将府无关。逃奴是什么罪,你们都晓得吧?不仅你们活不下去。你们的家人,也要一并被流放。这,都是你们主子的意思。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到了九泉之下,要怪,也怪你们跟错了主子!”

    地上跪着的那些下人顿时哭成一片,对文震雄大声哭喊着道:“大爷您不能这样!明明是侯爷命我们去盛国公府偷运财物,怎能推到我们头上?我们不是逃奴,不是……”

    围观的群众更加哗然。

    “哇,原来是真的!”

    “真的派下人去别人家偷东西!”

    “啧啧啧啧,吃相太难看了。怎么着也等盛家真的死绝了再动手吧?”

    “就是就是!想当年,太皇太后将盛家满门抄斩后,可是快二十年,都没敢抄盛家的国公府。太皇太后的娘家倒是做到了,嘿嘿嘿嘿……”

    大家都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文家。

    文震雄听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厉声道:“来人,将这些无法无天污蔑主子的逃奴给我尽皆砍了!”

    只听呼啦啦一声,从昌远侯府里跑出数百兵士,冲到场院对面,手提大斧,往那些被绑住双手,跪在昌远侯府前面场院里的下人冲过去。

    周怀轩勒着马,往后退了两步。

    神将府的军士不约而同围在他周围,也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他们后退的这一刻,昌远侯府的军士已经举起大斧,往那些下人头上砍去!

    一时间,昌远侯府前面人头滚滚,鲜血从没了头的腔子里喷了出来,洒得那些军士身上和场院里一片血红。

    围观群众的鼓噪声一下子停住了。

    昌远侯府前顿时鸦雀无声。

    血色残阳洒下最后一丝余光,将昌远侯府门前照得更是红彤彤一片,映着堆在院墙根的白雪,青色石板地面上淋漓的鲜血,交织成一派人间地狱的景象。

    周怀轩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点头,“看见了,这就是做昌远侯府狗腿的下场。”说着,勒马转身,离开了昌远侯府。

    周显白呆呆地站在那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来他还以为要他们亲自动手砍头呢,结果没想到,昌远侯府的人自己就忍不住先动手了……

    “你们死前都看见了,是你们的主子昌远侯府不让你们活,亲自动手杀你们的,可跟我们神将府没有半分关联。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若是不服气,也要找昌远侯府报仇,不要找错人了。——阿弥陀佛!”周显白双手合什,在那些扑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喃喃说道。

    文震雄在旁边听见,脸都气白了,“你……!”

    “我怎么了我?我可没有动他们一根手指头!都是你们自己杀的!啧啧,真是太心狠了,一个都不放过。枉他们还给你们搬了盛家无数东西回去,你们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有功之臣。呵呵……”周显白摇着头,哈哈笑着离开昌远侯府门口。

    文震雄站在那里,看着一地的无头尸体,恼道:“收殓了葬到乱葬岗!”说着,拂袖而去。

    围观的群众津津有味看完这场戏,心满意足回家了。

    昌远侯夫人和文宜室本来换了大衣裳,要坐了轿子进宫去求见太皇太后。

    谁知她们等了半天,却等来太皇太后身子不适的消息,让她们不要进宫了,说太皇太后不见外客。

    文震雄又进来说,外面都是血,这两天暂时不要出门。

    当文宜室听说自己的爹在门口斩了那些他们派去盛国公府的下人,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安慰她爹,“爹,您别生气。这些人,死了比活着好。其实,您也不算是太冲动了。您想,是死人能保守秘密,还是活人?”

    文震雄一愣,“你是说……?”

    文宜室点点头,笑道:“其实,这些人一死,他们的口供就没有效用了。我估摸着,这是周小将军帮我们的忙,给我们台阶下呢。周小将军在别人的挑唆下,剁了祖父的手,现在肯定悔上来了,所以主动把这些人给我们送过来,让我们自己收拾。您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是说,这样一来,死无对证?那些东西,我们就能留下了?”文震雄又惊又喜,摸着后脑勺道:“哈哈,还是宜室你聪慧,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文宜室微微地笑,和她爹一起往他们家的院子走去。

    父女在抄手游廊上慢慢走着,一边低声说话。

    “爹,祖父的伤势如何?”

    “还好,血止住了。只是没了双手,注定是废人了。”文震雄叹口气,摇了摇头。

    文宜室眼神闪烁,轻轻嗯了一声。

    ……

    周怀轩带着神将府的军士离开昌远侯府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

    周显白从后面赶上来,见周怀轩的方向,好像还是要回盛国公府,便匆匆说道:“大公子,要不,还是先回神将府一趟吧?家里人都知道您回来了。再说已经天黑了,咱们总不能在盛家过夜吧?她们也才回家,家里正乱着呢。”

    周怀轩默然半晌,道:“也好。你去盛国公府,跟盛大姑娘和盛国公夫人说一声,我先回去了。”说着,勒转马头,往神将府的方向去了。

    周显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抹了一把汗,翻身上马,到盛国公府去报信。

    ※※※※※※※※※

    第一更四千字,含粉红250加更。下午还有粉红大章加更。感谢亲们昨天的粉红票,俺很感动。|o^_^o|为了答谢大家的盛情,咱们今天三更一万二千字!o(n_n)o。下午一点,晚上七点。不见不散~~推荐票表忘了。如果看得高兴,粉红票也表忘了。←_←

    。(未完待续。。)

    ps:  感谢enigmayanxi盟主大人昨天打赏的两块和氏璧和平安符。感谢书香永久长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nono1977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各位亲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亲们的粉红票。|o^_^o|

第195章 考验 (4K,第二更)

    盛思颜一边在盛国公府内院跟大厨房和小厨房的人吩咐事宜,一边也在等周怀轩回来。

    不过听周显白进来报信,说大公子回家去了,不来盛国公府了,盛思颜也觉得是正理儿,她压下心头淡淡的失落,笑着道:“都是我们的不是,不然周大哥早回家了。改日我去贵府上登门造访,感谢周大哥的救命之恩和帮扶之情。”

    周显白现下看得清清楚楚,这位盛大姑娘,在大公子心里的地位十分重要,便恭恭敬敬毕着手道:“回盛大姑娘的话,大姑娘客气了。我们大公子说了,明儿还要来的,请大姑娘莫怕。”

    盛思颜想起周怀轩说会每天来,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点头道:“劳烦你们了。”说着,命木槿给周显白送上一个荷包,“辛苦你了。拿去吃酒吧。”

    周显白嘿嘿一笑,将那荷包收下了,道:“多谢盛大姑娘赏赐。”说着,拱手退下。

    他走了之后,盛思颜出了一回神,才起身对木槿道:“既然周大哥不来了,咱们去娘那边吃晚饭吧,也热闹些。”

    木槿应了,命下人将大姑娘和小枸杞的饭都摆到燕誉堂的暖阁去。

    王氏歪在暖阁的炕上,就着炕桌和盛思颜、小枸杞一起吃饭。

    小枸杞还小,筷子用得不熟练,又加上在山里野了两个月,越发喜欢用手抓。

    盛思颜见他用手抓着一只松鸡腿吃得津津有味,也不去阻拦他,只是笑道:“你的牙还够力吗?这烤的松鸡腿。可没你周大哥烤得好吃。”

    小枸杞含糊不清地道:“好吃……好吃……”一边吃个不停。

    盛思颜好笑。就着一碗山鸡榛蘑汤泡饭。吃了两小碗,才放下碗。

    王氏只喝一碗黍米粥,配了四样素点心,有什锦菜泥汤包、素鸭烧麦、玉米松子馅儿的合子,还有藕粉核桃糯米糕,每样吃了一点,也吃得津津有味。

    她们在山里躲了两个月,虽然吃得上面营养并不差。但是就没有这样精致的做法。

    小枸杞啃完松鸡腿,才发现那藕粉核桃糯米糕松软甜糯,好吃得紧,便将王氏吃剩下的糯米糕都吃尽了。

    王氏和盛思颜看着小枸杞吃得肚皮溜圆的样子一齐笑了。

    小枸杞的奶娘过来将他抱下炕,送到浴房去洗漱。

    玉桂和木槿过来收拾桌子。

    盛思颜指着桌上的剩菜道:“这些你们拿去吃了吧,我们都只动了一筷子,只那盘藕粉核桃糯米糕是吃尽了的。”

    玉桂和木槿抿嘴笑,低声应了,拿大盘托着这些菜和饭下去,又给盛思颜和王氏酽酽地沏上茶。命两个小丫鬟在外间伺候着,才下去吃饭去了。

    暖阁里只有盛思颜和王氏两个人对坐说话。

    盛思颜捧着热茶杯在手里暖着手。低声跟王氏商议:“娘,明天我就去大理寺看看爹。”

    她们今天刚从外头回来,就做了不少事。

    诛杀涂大郎和涂大丫姐弟俩,将府里昌远侯府派来的管事和婢女尽皆铲除。

    不得不说,有周怀轩在旁撑腰,她们也比以前雷厉风行多了。

    王氏点点头,“是该去看看了。这两个月,也不知道他晓不晓得咱们家的事儿。如果不知道还好,万一要是知道了,我真担心你爹会扛不住。”

    盛思颜想了想,犹豫着道:“娘,我担心,就算爹不想知道,也有人硬是要他知道……”

    “你是说……昌远侯府?”王氏凝神问道。

    “正是。娘,您想一想,他们连我们的命都不放过,能放过爹吗?再说,他们追杀我们,最终的目的,也是要逼得爹自个儿活不下去了。所以我们一逃,他们肯定千方百计也要让爹知晓我们的消息,肯定是说得越惨越好。这样才能让爹万念俱灰……”盛思颜顺着昌远侯府做事的思路分析,向王氏娓娓道来。

    王氏已经到了孕后期,又加上在山上两个月担惊受怕,整个人憔悴许多,就连精力都有些跟不上了。

    这些事情,往常不用盛思颜说,王氏自己都能想到。

    但是如今,却要盛思颜提醒,她才能想到此处。

    王氏笑着抚了抚盛思颜的面颊,道:“你可算是能干起来了。这个家有你,娘很放心。”说着,又叹息道:“生个孩子笨三年,我这生老二了,要笨六年了。”

    盛思颜咯咯地笑,抱着王氏的胳膊,将面颊轻轻贴在王氏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胎动,感慨地道:“娘,您真厉害。这一次,咱们盛家一定能熬过去的。”

    王氏重重点头,“一定会。”说完又道:“你爹那边,你要跟周小将军好好说说,尽快去大理寺,把这些事情了结了。”

    盛思颜忙点头,“我晓得的,娘。这是咱们家最重要的事,我明天一大早就出去。”

    “嗯,那你早些歇着。家里的事,先让木槿和玉桂看着也行。你爹的事,才是大事。家里面没有了那两个害人精,清静多了。”王氏微笑着说道,目光落在盛思颜挂在屏风上的银狐氅衣,眯了眯眼,“这是银狐?”

    盛思颜起身,从屏风上拿了氅衣过来,给王氏细看,“是银狐。”顿了顿,又道:“是……周大哥送我的。他看我的衣裳都被涂大丫和昌远侯府弄走了,就……就送了这件与我。”

    王氏手里抚着银狐氅衣,看着那如同华美的银雾缎一样的皮子,心里纠结得很,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过了许久,她还是决定跟盛思颜说一声。

    “思颜,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嫁给周小将军?”王氏正色问道。

    盛思颜脸上一红。但是很快又变得苍白。她怔忡良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默然半晌,她才缓缓地道:“娘,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知道,现在我们需要周小将军的帮助。没有他,爹不可能被放出来。没有神将府给我们撑腰,我们很难继续平安地留在这个位置上。”

    一句话都没有提到嫁人的问题。

    虽然她自己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孤女身世,但是她也知道,神将府的人。不可能不介意。

    事实就是,像她这样身份的女子,想嫁入高门去做正室的机会完全没有。

    嫁到一般不讲究的平民百姓家是可能的,当然,稍微讲究一点的平民百姓家里,也是不愿意接受她这样的女子做正室的。

    一个不知爹娘是谁的孤女,因为血缘和伦理关系的考虑,是不可能被正经人家接受做正室的。

    王氏叹口气,挥挥手道:“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说完又笑着道:“咱们家里还少不了你呢。娘想把你在家里多留几年,你不会怪娘吧?”

    要知道闺女大了。留来留去可是留成仇的……

    盛思颜眼前一亮,“真的?娘?我可不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就在盛国公府,行吗?”

    王氏语塞,嗔了她一眼,将她揽在怀里,笑着道:“你放心,爹和娘一定有法子,让我们的小思颜嫁得如意郎君!”说着,还对她眨了眨眼。

    盛思颜听着怪怪的,但是也没有多问,笑着起身道:“那我就听娘的话,好好待着了。”

    两人说笑着,等小枸杞洗完澡出来,盛思颜带他去卧梅轩住。

    王氏现在精力不济,盛思颜希望燕誉堂这边的丫鬟婆子全力照顾王氏就行了。

    她将小枸杞的奶娘丫鬟和婆子都带到卧梅轩住着,方便照顾。

    小枸杞在山上两个月,都是跟盛思颜一起睡,养成了习惯。

    到了晚上,困了起来,揉着眼睛要“大姊”。

    盛思颜想了想,就在她内室隔间的碧纱橱里给小枸杞安了一张小小的填牙床,铺上厚厚的褥子,又放上一床新做的棉被,让他睡在那里。

    他的奶娘就在碧纱橱对面的炕上睡。

    值夜的丫鬟当然是在碧纱橱前面的地上打地铺。

    屋里屋外都是人,挤得满满当当,小枸杞终于不害怕了,握着盛思颜的手,沉沉睡去。

    盛思颜等他睡了,才将手轻轻抽出来,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木槿和薏仁给她浓熏绣被,又用汤婆子放在被子里,将里面捂得暖暖和和的。

    盛思颜脱了鞋,躺在自己以前的床上,累得话都说不出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

    神将府里,周怀轩一回去,看门的门子就将这消息送到了内院。

    不过周怀轩没有马上回内院,他径直去了周老爷子在外院的书房。

    “回来了?”周老爷子还在书房看书,听了书童的回报,放下书本,笑着跟周怀轩打招呼。

    周怀轩点点头,在周老爷子面前一撂袍子,坐了下来。

    他今日在外面做的事,周老爷子已经都知道了。

    “你今天做得不错,特别是在昌远侯府门口,逼得他们自断其臂,算是给我们神将府终于扳回一点脸面。”周老爷子笑着夸他。

    周怀轩没有被周老爷子的夸赞冲昏头脑,他不为所动地看着周老爷子,“……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周老爷子装傻。

    周怀轩挑了挑眉,“我想戒棋。”

    “你这个臭小子!居然用下棋来威胁你祖父!”周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用力敲着桌子。

    周怀轩定定地看着周老爷子,并不言语。

    周老爷子瞪了他许久,才悻悻地道:“……你说哪一件?”

    “一件一件来。”周怀轩敲了敲桌子,“首先,盛家送了帖子过来,您为何视而不见?盛七爷有多危险,您不是看不出来吧?”

    周老爷子靠回太师椅上,淡笑道:“帖子?什么帖子?我可没见着。”

    “您就算没见着帖子,可是神将府的门房每天都会将大门口发生的事,出现的人,向您回报。而且是三个人背靠背回报。如果有人隐瞒,或者捏造,很容易就会被拆穿。这样的严密,您说您不知道?真的不想下棋了是吧?”周怀轩眯了眼睛,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威胁自己的祖父。

    周老爷子却不以为忤,眉开眼笑道:“轩儿啊,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次跟祖父说这么长的句子,祖父感动得要哭了哦!”说着,还作势擦了擦眼泪。

    周怀轩径直站起来:“不说算了。”转身就要走。

    “哎!你这孩子,把这里当军营了你!说一不二啊你!你给我站住!我……我……我说还不行嘛……”周老爷子忙将周怀轩叫住说道。

    周怀轩停步回身,抱起双臂看着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是,我是知道盛大姑娘给咱们家送了帖子,她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说着,故意顿了顿,观察周怀轩的反应。

    周怀轩脸上的表情一贯都是淡淡的,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

    周老爷子看了他半天,也没有看出诸如“惊喜”、“激动”、或者“话痨”之类的情绪反应,又怀疑自己是看错了,狐疑着道:“你不关心吗?你不是刚刚将盛夫人和盛大姑娘,还有那个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枸杞。”

    “对对对,小枸杞。这名字真是好听……”周老爷子笑嘻嘻说道,“你不是刚刚将他们接下山?连自己家门都没进,就去接人家了,啧啧……”

    周怀轩躬身上前,又敲了敲桌子,“盛国公夫人有孕在身,盛家又一次面临灭门的惨剧,这样的时刻,您却忙着考验别人。——祖父,您太让我失望了。”

    周老爷子见周怀轩这么说,也收了嘻容,正色说道:“是,我是在考验盛大姑娘。你要知道,要清清楚楚看明白一个人,不仅要看她在人前如何,还要看她在背着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要看她在顺境的时候如何自处,更要看她在逆境的时候如何挣扎求存。我虽然是考验她,但是我也不是完全放手不管。若不是我派人护着她们一家三口,她们怎么可能在药山毫发无损地住上两个月?”

    这一瞬间,周怀轩想到了他雪夜上山,从狼群中救出盛思颜的情景,眼前一黯,心中突然遽痛无比。他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那股突然而来的遽痛才慢慢褪去。

    好险,真是好险……

    ※※※※※※※※※

    第二更四千字,粉红350加更送到。晚上七点还一次四千字加更。亲们么么哒~~~o(n_n)o。提醒一下推荐票表忘了。

    。(未完待续。。)

第196章 荣养 (4K,第三更)

    “毫发无损?如果不是我昨晚冒着大雪上山,她们一家三口就要葬身山林了。”周怀轩不带一点情绪说道,“对您来说,只是一个考验。她们通不过,是她们福薄命薄。但是对于盛家来说,却是所有的希望毁于一旦。您和盛老爷子相交多年,盛老爷子和盛七爷对我有大恩,怎能这样托大,眼睁睁看着她们身处险境?”

    周老爷子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胡子,道:“这又如何?能通过我考验的人,不仅要福大,而且要命大。你该庆幸,盛大姑娘不仅福大,而且命大……”

    周怀轩默然半晌,微皱了眉头说道:“那好,您让她吃了这样大的苦,又通过了您的考验,可有什么奖赏没有?”

    “奖赏?”周老爷子愕然,“我救了她们一家人耶!还要奖赏她?!我没听错吧?!”

    “是我救了她们,不是您。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周怀轩纠正周老爷子的说法。

    “你是我孙子,你救的,就是我们神将府救的,也就是我救的。怎么?你不同意吗?”周老爷子狡黠说道,脸上带着“奸计”得逞的笑容。

    “因为您的考验,让她和盛国公夫人,还有两岁多的小枸杞在山间吃尽了苦头,若不是我赶到,她们确实已经葬身狼腹。所以,惹了这么大的祸,您不奖赏与她,难道不怕您的知交好友盛老爷子晚上来找您谈谈心?”周怀轩没有被周老爷子牵着鼻子走,继续说道。

    周老爷子语塞,眼神躲躲闪闪避开周怀轩定定地注视。坐回书案后头。装模作样翻着兵书。讪讪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孩子说什么话呢,不懂不懂……”

    “不懂?”周怀轩偏了偏头,“那我就说点您懂的话。——盛大姑娘的拜帖是怎么回事?以周家和盛家的交情,为什么要把她拒之门外?有人将她的拜帖昧下了,您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拜帖?每天我这里的拜帖足足有一大筐,谁耐烦每张都看。”周老爷子呵呵笑道,“兴许是我犯困错过了。你要知道,祖父年纪老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一觉睡过去醒不来了哦!”闭口不提真正将盛思颜的拜帖“弄丢”的内院之人。

    周怀轩了然地看着“倚老卖老”的周老爷子,摇摇头,“祖父,您和稀泥是没用的。有些事情,我懒得管,不代表我不懂是怎么回事。劳烦您跟她们说一声,如果她们的手再伸到我的人那里,对不起了,我恼起来六亲不认,而且最擅长剁手。”说着。转身潇然离去。

    周老爷子从兵书里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周怀轩离去的背影。那样高大阔朗,但是却又带着一丝萧索之意,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祖孙俩这一次见面,竟然没有人提一句昌远侯被周怀轩剁手的事……

    周老爷子的一个管事从外面进来,战战兢兢地问:“老爷,大公子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周老爷子轻哼一声,“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

    这管事吓白了脸,忙给周老爷子跪下了,磕头道:“老爷子,老爷子,小的也是为了神将府好……盛家的事,咱们不能惹祸上身啊!”

    “胡说!老子要你说教!”周老爷子将兵书唰地一下扔到地上,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有些疲惫地用手从上到下抚着自己的面颊,摇头道:“行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去账房领一笔银子,回老家养老吧。”

    “啊?”那管事又惊又怕,“老爷子!我还年轻,还能帮老爷子……”

    “住口!”周老爷子呵止他,“我这里四个管事,就你跟内院联系最为密切,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管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血红,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周老爷子锐利而深邃的眼神。

    “盛家的帖子,是不是你有意瞒着我的?”周老爷子敲了敲桌子,“就这一项,你要知道,如果是在军营,你敢对上司隐瞒军情,定斩不饶!”

    那管事吓得跟筛糠似地浑身乱抖,哭得涕泪横流,磕头求饶道:“老爷子!老爷子!您请看在老夫人份上,饶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若不是看夫人份上,你以为你能活着出这个神将府?”周老爷子嗤笑,“滚吧。”

    那管事真的是做了滚地葫芦状,滚出了周老爷子外书房。

    他走了之后,另外三个管事走了进来,对周老爷子拱手:“老爷,您把他处置了,在老夫人那里,可是不好说话。”

    周老爷子笑了笑,“有什么不好说的?这个家姓周,不姓江。”

    周老夫人娘家正是姓江。

    三个管事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轻声道:“您是不用怕,老夫人也不会怪您,但是老夫人,说不定会迁怒……”

    “迁怒?”

    “当然。比如说,这件事,是由盛大姑娘的帖子引起的。她来神将府投拜帖,被这管事串通内院的人给老爷您瞒下了。虽然老爷您有别的安排,并没有错过盛大姑娘的求救,但是这管事到底是犯了忌讳,惩罚他一点都不为过。可是在内院的那些人看来,就完全是盛大姑娘的错。若不是她投了拜帖,怎么会引得老爷大发脾气?更不会因此让江管事丢了差事。您身边四大管事,江管事是最年轻的。您却让他回老家休养,明摆着是犯了错,被罚回去的。老夫人面上,可是不好看啊……”

    周老爷子凝神听着三个管事给他分析这些利弊关系,沉吟良久,摇头道:“那就算是一个警告吧。如果她们还不明白,那神将府的内院,也该换人管管了。”说着。不再纠结此事。又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来看。

    三个管事互相看了看。低头躬身退下。

    内院里,周老夫人江氏得知自己的侄子被周老爷子放回老家“荣养”。

    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侄子,周老夫人轻轻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盏,道:“既然是老爷说的,你求我也没用。老爷向来说一不二,你看谁能拗得过老爷?”

    “……大公子就可以。”江管事不服气地道。

    周老夫人顿了顿,含笑道:“我们不能跟怀轩比。他是周家的后起之秀。是未来的神将大人,我不过是个快要入土的老婆子,怎么能跟小将军比?”说着,笑了笑,脸上的神情十分祥和,“你回去吧,在老家好好休养,代我向大哥、大嫂问好。”

    虽然这个侄子才四十多岁,是四个管事当中年纪最轻,却是第一个被要求回老家“荣养”的人。

    周老夫人神情淡然。似乎无动于衷。

    江管事见周老夫人这样说,大概是不能挽回了。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又磕了几个响头,才告辞离去。

    等他走了,周老夫人又命自己的大丫鬟,给江管事送了一大包银子算作是盘缠。

    ……

    周怀轩回到自己的院子,已经快半夜了。

    连翘和沉香一早知道他回来了,准备了好多他素来爱吃的饭菜,等他回来吃饭。

    结果一直等到快半夜,才等到他回来。

    “大公子!”

    “大公子。”

    沉香和连翘迎了上去。

    周怀轩点点头,“热水。”

    连翘忙道:“奴婢已经给大公子备下了。”

    沉香跟着忙前忙后,帮周怀轩拿着换洗的衣衫,又问:“大公子,您的貂裘呢?是不是显白这小子又偷懒了?不给大公子穿貂裘?这么冷的天,把大公子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周怀轩不置可否,进去浴房沐浴。

    沉香和连翘两人守在浴房门口,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悄悄说着话。

    “连翘,我听外面的人说,大公子早回来了,但是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盛国公府。”

    连翘点点头,“知道了。大公子跟盛家交情不浅,又有救命之恩,自然是要照应一下的。”

    沉香听了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周怀轩沐浴出来,黑沉沉的额发润湿,有一缕垂到肩上,将身上那件月白色锦绸外袍浸得半湿,隐隐看得见锦袍下面强壮的肩背和精致的锁骨。

    连翘忙移开眼神,笑道:“大公子,晚饭摆在厅上。”

    沉香却是看得目不转睛,直到周怀轩离开她的视线之外,她才失魂落魄地收回眼神。

    连翘轻轻咳嗽一声,踹了她一脚,严厉地摇摇头。

    沉香忙低下头,走到外间伺候。

    周怀轩却没有出去,他走到屏风后头,用干巾子将头发擦得半干,道:“我睡了。”说着,将巾子往屏风一扔,就从屏风后头绕出来,走到自己海牙浮雕的填漆床前,顺手扯下帘子,进去睡了。

    沉香和连翘无奈,只好胡乱吃了点东西,收拾了在周怀轩内室外面的暖阁里值夜。

    ……

    第二天一大早,盛思颜就起来了。

    她昨晚用王氏以前给她配的擦脸的香膏在脸上抹了厚厚一层,今日早上起来洗干净了脸,对镜一照,那些冻伤的部分已经大有好转,肌肤也没有那么粗糙了。

    不过她也没有太多时间打扮。

    吃完早饭,她匆匆去王氏那里请了安,就带着薏仁和两个婆子,四个随从,从盛国公府出来。

    在门口看见神将府的军士,还在她家门口站岗。

    盛思颜忙问随从:“有没有给这些兵士准备吃喝的东西?”

    那随从忙道:“外院的管事都预备了。不过他们不吃,都是从神将府送来的。”

    居然连盛家的东西都不吃……

    盛思颜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对他们笑一笑,道:“辛苦你们了。”

    那几个兵士对她躬身行礼。

    一个领头的兵士道:“盛大姑娘,您要去哪里?大公子说了,如果您要出去,必要带一个神将府的兵士跟随。”

    盛思颜很是感激,笑道:“那就麻烦诸位了。我现下要去大理寺,不知哪位可以跟我去?”

    那领头的兵士道:“我跟大姑娘去吧。”

    盛思颜点点头,“劳驾。”

    有了神将府的兵士跟随,他们一路非常安全通畅。

    周怀轩昨日在京城大张旗鼓,表示神将府力挺盛国公府,很多想借机对盛国公府趁火打劫的人家都销声匿迹了。

    盛思颜头一次觉得,走在这京城的大街上,她是如此安心,不用担心有人追杀,更不用担心会被抓入牢里,死得不明不白!

    来到大理寺,盛思颜命随从去大理寺大堂递上帖子,表示要探访盛七爷。

    大理寺的属官见是盛家大姑娘来了,不敢怠慢,忙去向大理寺丞王之全回报。

    王之全为自己的女儿担心了两个月,终于等到她平安归来的消息,但是又不敢去看她,正在着急,就听见盛思颜来了,忙命人请她进去说话。

    盛思颜来到大理寺后堂,见大理寺丞王之全的夫人也在那里。

    她一见盛思颜,就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含泪道:“你们可回来了。好孩子,告诉我,你们在山上住得怎样?你娘可有不适?我算着日子,她就快生了吧?”

    盛思颜忙点头,道:“多谢您记挂。我娘还好,正在家里休养,没有大碍。您要有空,可以去我家坐坐。如今神将府的兵士在我们家门外守着,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昌远侯府的兵士也是在盛国公府门前守着,竟是把她们当瓮中之鳖。

    而现在神将府的兵士,完全是来保护她们。

    盛思颜和王氏都信得过周怀轩,对这些兵士十分放心。

    大理寺丞夫人拉着她问了半天,才放下心来,又准备了很多孕产妇用的东西,让盛思颜带回去。

    盛思颜忙道:“家里都在准备呢,您放心,娘那边不会少了这些的。”

    大理寺丞夫人愕然道:“你们家的东西,不都是被昌远侯府偷走了吗?”

    盛思颜:“=,=”怎么好像大家都知道了?

    “你还不知道吧?昨日周小将军带着那些人去昌远侯府,将昌远侯府的面子里子都扯下来了。”大理寺丞夫人捂着嘴笑,很是痛快。

    ※※※※※※※※※

    第三更四千字,粉红450加更送到。今天一共一万二千字更新,答谢亲们昨天萌萌哒的双倍粉红票。o(n_n)o。提醒一下推荐票表忘了。

    。(未完待续。。)

    ps:  三更已毕,大家晚安。节后上班第一天,希望各位亲一切安好。o(n_n)o

第197章 遇见 (4K)

    对于将盛家这一次逼得几乎家破人亡的昌远侯府,大理寺丞夫人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好感。

    看着他们身败名裂,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盛思颜也觉得这现世报来得极畅快,但是不好意思在大理寺丞夫人面前表现出来,微笑着道:“原来是这样。我和娘昨儿回来地晚,将家里里里外外整顿了一番,就到半夜了。今儿一大早就起来往您这边赶,还没有来得及去听这些喜闻呢。”

    大理寺丞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无恙,心情大好,道:“你快去看你爹,回头到我这里来拿东西。我给你和小枸杞也准备了不少东西,都是簇新的,刚从库房里收拾出来的。”

    盛思颜虽然百般推辞,但是大理寺丞夫人执意让她带回去,她也就罢了,又寒暄两句,才起身去大理寺的牢里看她爹盛七爷。

    大理寺果然被王之全打理得如同铁桶一般,这两个月来,不知道阻截了多少次针对盛七爷的明杀和暗杀,护得盛七爷周全。

    盛思颜向关着盛七爷的牢房那一边的小巷子走去,却在拐弯的时候,看见一个出乎意料的人从对面折过来。

    “思颜,你们回来了。”王毅兴抬头,看见是盛思颜来了,似乎一点都不奇怪,笑着走过来,对她点点头。

    还是一样的温柔和煦,温文尔雅,看人的时候,眼神专注柔和。说话的时候,嗓音平和淡然,让人有如坐春风之感。

    盛思颜看着他。也有几分感慨唏嘘。

    他们也有三四个月没有见过了。

    从那一次。王毅兴说要亲自回江南。向他的二皇子姐夫求肯,希望他们同意他娶盛思颜,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

    三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不足以让沧海变成桑田,但是足以让本来熟稔到差一点谈婚论嫁的两个人形同陌路。

    盛思颜对王毅兴福了一福,淡笑道:“王堂官。”

    王毅兴笑了笑。

    没有再叫他“王二哥”,而是叫他“王堂官”……

    “思颜。这样生疏做什么?”王毅兴笑道,“我在江南的时候,一直都很挂念你。你过得怎样?在药山上还好吧?我一早就猜到你们躲在药山,那里山高林密,又有猛兽出没,一般人就算上得去,也下不来。”

    “哦?王二哥猜到了?”盛思颜笑了笑,“药山上确实不好过……”

    “是不好过。如果是别的大家小姐,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但是思颜你不同,你自小是在乡间长大。药山那种地方你从小就熟。而且王家村的人都知道你们母女,一直对你们念念不忘。一定能好照顾你们。你眼睛好了之后,我经常带你上山,教你采药捕蛇,还有下捕兽夹。你记不记得?”

    盛思颜讪讪地笑。原来如此。在王二哥心里,她自始至终,就是那个王家村的村姑,如同野草一样,自生自灭,生命力顽强。

    不是不好,也不是不对。

    盛思颜只是怅然。

    以前那个对幼小的她呵护备至的王二哥,去哪里了呢?

    “不过这些天下大雪,我倒是担心得很,大雪封山,下面的人上不去,上面的人下不来,甚是难办。我原也打算要上山去找你们。但是前儿我姐姐刚生不久的儿子病了,我满城跑了一夜,帮他寻大夫,后来还是想起你爹,将孩子抱到这大理寺的牢房里,请你爹亲自给他诊治,开了个方子,吃了两回药才好了。”王毅兴温和地道,“你还没有见过我姐姐的儿子吧?白白胖胖,可爱极了,一双凤眼,跟昭王爷一模一样。”

    盛思颜了悟地笑了笑,“恭喜王大姐了。”然后道:“王堂官您忙去吧,我要去看我爹了。”

    王毅兴忙道:“我刚去看了盛七爷,他一切还好。我正想着要去你们府上看一看,再来跟盛七爷回话呢。”

    “您有心了。”盛思颜垂眸。她忘不了,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甚至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也曾给王毅兴写过信,却都如同她投往神将府的拜帖一样,石沉大海。

    “思颜,你到底是怎么啦?闹什么别扭呢?”王毅兴见盛思颜一派疏远的样子,很是诧异,过来拉着她的胳膊问道。

    盛思颜忙不迭地将王毅兴的手推开,神情微愠,“王堂官,您别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我?”王毅兴更加愕然,“思颜,你这是怎么啦?我从小就是这样拉着你的手,怎地现在倒成了动手动脚?”

    盛思颜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道:“王堂官,您也说了,那是小时候。如今我大了,您再这样,确实不妥。”

    王毅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思颜,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还没有上门提亲?我确实是有苦衷的。我想在你进门之前,将我家的人都安抚好了,让他们能够发自内心的接受你,喜爱你。这样你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思颜,我会娶你,一定会娶你。你多等一阵子,我会说服我家的人。你是盛国公的嫡长女也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好,我总是你的王二哥,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受苦受累的。”

    这番话说得倒也诚挚。

    如果是三四个月前的盛思颜,说不定就信了。

    但是经过这三四个月的人情冷暖,她已经进一步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

    他的话里说得明明白白,他的家人不接受她。

    是啊,就连世代都是普普通通捕蛇人的王毅兴家都瞧不起她,不肯接纳她做正室,在他们眼里,她的身份“低微”到已经“高攀”不上王家了……

    盛思颜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王堂官。这些话请别再说了。思颜自知高攀不起。您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思颜也要名声的。”说着,又福了一福,“请让一让。我要去看我爹。”

    态度有礼,但是疏淡得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王毅兴有些茫然地退了一步,看着盛思颜从他身旁走过,往盛七爷的牢房走进去了。

    所过之处,有股残雪味道的凛冽清香,闻之令人忘俗。

    王毅兴失神地往外走去。唇角抿得更紧,目光更加坚毅。

    来到盛七爷的牢房前,盛思颜一个箭步跨过去,攀住了房前的木栅栏,“爹……”

    盛七爷的牢房里有一张桌子,两个木凳子,还有一张床。床上的被子也很厚实。虽然很简陋,但是过日子是没问题。

    看得出来,他的情形还是不错的。

    盛七爷本来背对着牢房的门坐着。

    听见盛思颜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看见真的是盛思颜站在门栅前面,欣喜地冲过去。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你娘……你娘她还好吗?还有小枸杞?你呢?思颜,你还好吗?你们有没有冻着伤着?山上的蛇虫虎豹有没有吓着你们?”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显示盛七爷确实知道了她们这两个月被逼离开盛国公府,躲到药山去的消息。

    盛思颜连连点头,眼里不由自主流出泪水,她哽咽着道:“我们都好。爹,您一定要保重,我和娘,还有小枸杞、宁柏,等着您回家呢。”

    盛七爷点点头,眼里也饱含着泪水,“我知道,我晓得。你们好好儿的,我就算死了也安心。”

    “爹!”盛思颜忙擦了泪水,严厉地道:“您千万别这样想。我和娘,还有小枸杞,那样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您也别灰心。周小将军也回来了,他答应作证。我们很快就能把您救出去的。”

    盛七爷的眼里升起一丝希望,“真的?怀轩回来了?他答应来救我?”

    “当然!”盛思颜点头,“他不来救,谁来救?”

    “真的?他不怕被连累吗?”盛七爷眼里透出惊喜。

    盛思颜定了定神,将周怀轩为她们家的做的事情一件件从头说起。

    从冒着大雪连夜上山救她们一家人,到回城之后,先后斩杀涂大郎、涂大丫两姐弟,又剁了昌远侯的双手,还顺带处罚了那些混进盛家的昌远侯府的下人。

    全都说得清清楚楚。一边说,一边偷偷看着盛七爷的脸色,生怕他对周怀轩杀了涂氏姐弟生气。

    盛七爷却一点都不在乎,点头赞叹道:“杀得好!这俩野种居然做出那样狼心狗肺、大逆不道的事!就算怀轩不动手,我回去也要亲自动手要他们的狗命!”顿了顿,又道:“这阵子都是王毅兴一直照顾我,帮我四处奔走,要救我出去。现在怀轩也回来了,我的案子,应该可以重审了吧?”

    盛思颜笑了笑,“爹,我说过我一定会把您救出来。您就不要担心了,再略等一等就好。”

    “如果真的能够重审,我能活着出去,可是要好好谢谢人家。”盛七爷拍了拍木栅栏,脸上露出笑容。

    “谢什么?您要承情,不如承我的情,这辈子让我留在家里,我就感激不尽了。”盛思颜咬了咬唇,淡笑着说道。

    “这怎么行?我们家思颜是全大夏皇朝最好的姑娘,嫁给谁都是谁家的福气。哼,谁敢看不起你,我一辈子不给他们家瞧病!”

    作为一个大夫,能威胁人的手段,也只有不给人治病一条路了。

    盛思颜听得又是感动,又是心酸,眼里的泪水簌簌往下落,流到她身上的银狐大氅上,一粒粒又从玄色银白交加的狐毛上滚落到地面,她将头靠在木栅栏上,拼命压抑着哭声,瘦削的双肩轻轻抽动,十分憎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那些呼风唤雨的大本事,可以靠自己就能护住盛家,护住这些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

    “思颜,别哭啊……快别哭了……乖孩子,爹知道你……是爹没用……”盛七爷结结巴巴地安慰盛思颜,突然,他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嘴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有人走了进来。

    盛思颜哭得厉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里又来了人。

    一条雪白的帕子凭空出现在她侧脸旁边。

    盛思颜一时没有多想,以为是她爹盛七爷给她的,顺手接过,擦了擦眼泪,还醒了醒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对盛七爷道:“爹,我这就去见大理寺丞王大人,求他赶紧开审。我也会去求周小将军。让他来作证……”

    “你要如何求我?”

    周怀轩清冷淡然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盛思颜石化了。

    她低头看了看那块雪白的帕子,认出这是极贵重的云锦。京城世家大族的姑娘们,千方百计也要寻一块染了色的云锦做嫁衣。

    可是她手里这块四四方方长大的云锦,却只拿来做手帕,还被她擦得一团糟……

    这明显是周怀轩的帕子了。

    盛思颜将那帕子揉在手里,然后又展开,转身想还给周怀轩,可是看着他黑夜般深沉的眸子,她又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一只还带着冻疮的小手拎着帕子伸展在半空中,递到周怀轩面前。

    周怀轩却不接,他扬了扬下颌,似乎有些不悦地道:“这条脏了,还我条新的。”

    盛思颜面上一红,忙将那帕子塞到袖袋里,低声道:“嗯,回去我给你洗了,再送你一条新的,一起送到府上。”

    “不用,给我就行。”周怀轩淡淡地道,转头向看得目瞪口呆的盛七爷点点头,“多保重。”

    大理寺丞王之全咳嗽一声,也走了进来,对盛思颜点了点头,道:“盛大姑娘。”

    盛思颜福了一福。

    “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平,刚才周小将军跟我商议了,让你暂且在这里继续住下。等周小将军将外面的情形理清楚了,我再安排日子,重审此案。”王之全看起来已经跟周怀轩商量好了。

    盛七爷看了看周怀轩,又看了看盛思颜,再看了看王之全,惊喜问道:“……真的能重审吗?我真的能出去?”

    “当然。”周怀轩看了看大理寺丞王之全,“是吧,王大人?”

    王之全笑了笑,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只要陛下不阻拦,我这边没有问题。”

    周怀轩点点头,转身往外面走去。

    小厮周显白跟在后面,惊恐地将一双手都塞到自己嘴里去了,拼命堵住自己的惊呼,双眼瞪得奇大无比。——纳尼?!居然连帕子都要上了!大公子你这样“乘人之危”真的大英雄?!

    ※※※※※※※※※

    第一更四千字,含粉红500加更。下午还有大章加更。提醒一下推荐票哦。粉红票不用提醒了吧?o(n_n)o。

    。(未完待续。。)

    ps:  感谢hi~可可昨天打赏的两块和氏璧。感谢nono1977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安奈儿_tb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各位亲昨天打赏的平安符。在这里偷偷提醒粉红票和推荐票。~~o(≧v≦)o~~

第198章 追讨 (5K)

    见大公子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了顿,小厮周显白马上跟了上去,笑嘻嘻地问:“大公子,怎么不走了?”

    周怀轩回头,默默地看向盛思颜和盛七爷的方向。

    盛思颜没有要走的意思,正攀着木栅栏,还想跟盛七爷说话,盛七爷却不断给她使眼色,让她看她身后。

    盛思颜莫名其妙,她知道周怀轩是出去了的,也没有在意,低声道:“爹,您这里冷不冷?平时吃得好吗?我能不能每日给您送吃的过来?”

    盛七爷忙道:“不用不用!我在这里住得很好。王大人看得严,你就不要节外生枝,再送东西了。”一边说,一边使劲儿冲她挤眉弄眼。

    “还不走?”周怀轩不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盛思颜的身子僵了一僵。

    她明明看见对方出去了啊?

    怎么还在这里!

    居然还催她……

    盛思颜咬了咬下唇,“爹,那我先回去了。我会跟娘说,您一切都好好的。”

    “嗯嗯,去吧去吧。这孩子,恁地婆婆妈妈,让人都等急了。还不快去!”盛七爷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道。

    盛思颜勉强笑了笑,转身离去。

    周怀轩看她过来了,才转身大步离去。

    从大理寺的牢房里出来,站在阳光底下,盛思颜吁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享受着阳光亲吻皮肤的温暖感觉。

    “……以后要等我。”周怀轩眯了眼看着她,严肃说道。

    盛思颜睁开眼,仰头静静地看着周怀轩。五彩的阳光映照在她黑亮的凤眸里。迷离动人。

    周显白见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着急,跳过来道:“我们大公子的意思是,到大理寺这种地方,要有我们大公子陪着才行。不然你一个姑娘家来这种地方,吃了亏都不知道。”

    盛思颜“哦”了一声,眨了眨眼,小声道:“我带了神将府的兵士随行。”

    周怀轩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周显白转头又向周怀轩解释。“盛大姑娘的意思是,她不会有事,因为她带了我们神将府的兵士随行。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周怀轩和盛思颜一齐瞪着他。

    “你闭嘴。”周怀轩轻轻踹了他一脚,将他赶到一旁。

    盛思颜笑了笑,自自然然地转过身,跟周怀轩并肩走在一起。

    两人一起往盛国公府的大车行去。

    盛思颜在婆子的搀扶下上了车,周怀轩上了马,跟在车旁。

    两人一路无话,都很沉默。

    但是时光似乎过得很快。

    没多久,就到了盛国公府门口。

    盛思颜从沉思中回过神。脱口而出:“这么快就到了……”

    车厢外面的周怀轩听见这话,唇角微勾。寒气尽敛,看得周显白的嘴角直抽抽,暗道大公子你完了,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赶紧回神将府找老爷子来提亲是正经……

    一行人回到盛国公府,盛思颜先去给王氏回话,让她放心,说盛七爷在牢里一切都好,暂时还要在大理寺那边住几天,因为王大人和周小将军都说,大理寺的牢里还安全些,外面还有些事情要做。

    王氏听了,一颗心放下一半,而且有意外之喜。——她没料到,周怀轩居然追到大理寺的牢房里去……

    “思颜,代我多谢周小将军。人家上门是客,你可别怠慢人家。家里的事,你可以交给木槿和玉桂打理,多抽时间陪陪周小将军,说说话,问问他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吃什么菜,穿什么颜色样式的衣裳……”王氏笑眯眯地说道,还对盛思颜眨了眨眼。

    盛思颜失笑,“娘,您就别瞎想了。我会好好陪着周小将军的。”

    “去吧去吧。”王氏挥了挥手。

    盛思颜笑着离去。

    回到她的卧梅轩,一进门,薏仁就上前悄声道:“大姑娘,周小将军传话进来,说有事情,要跟大姑娘商议。”

    周怀轩是去了盛国公府的外院,盛思颜正好要去外院跟管事对账,忙道:“我这就过去。”

    她来不及换衣裳,就匆匆坐了小轿,来到外院周怀轩待的地方。

    这是盛国公府外院最好的一处客院。

    客院里面是一座两层高的木质小楼。

    黑色的屋顶,漆了桐油的廊柱,廊下挂着几块铁马。

    风一吹,那铁马就叮当作响。

    周怀轩披着一件白狐氅衣,立在廊下看她。

    院子四周还堆着皑皑白雪,那雪映在他的白狐氅衣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盛思颜眯了眯眼,缓缓走近前,屈膝行礼,“周大哥。”

    没外人的时候,盛思颜都是叫他“周大哥”。

    周怀轩点点头,“进来说话。”说着,转身进去。

    盛思颜有种自己是到别人家上门做客的囧囧感觉。

    她默默地跟在周怀轩身后进了屋子。

    虽然是她自己的家,周怀轩却先指了一个位置,对她道:“坐。”

    盛思颜笑道:“周大哥也坐。”

    周怀轩点点头,和她一起坐下。

    这间客院里伺候的婆子送上来两杯热茶。

    盛思颜和周怀轩各捧了一杯在手里。

    周怀轩也不喝那茶,只是打开瞧了瞧,便放在桌上,问盛思颜:“你想如何拿回你们盛家的东西?”

    盛思颜皱了皱眉头,想起那些下人都被昌远侯府的人杀了,只有他们的笔录口供,不知道管不管用,有心想说算了,但是看周怀轩这样关切的样子,她又有些说不出口。

    “……已经是死无对证了。”盛思颜有些迟疑地道,不想再给周怀轩添麻烦。

    为了他们家。周怀轩已经把太皇太后那边得罪了个遍!

    周怀轩皱了皱眉头。“你到底在怕什么?”

    盛思颜心里一颤。忙低下头。——周怀轩好敏锐的直觉……

    周显白在旁边也十分着急,抢着道:“盛大姑娘,话不能这么说。那些人强占盛国公府的东西还有理了!有我们神将府出面,如果还白白便宜他们,实在是打我们神将府的脸啊!”

    盛思颜一转念,觉得也对,何必要便宜那些人呢?

    明明是他们家的东西,那些人算计他们还有理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周大哥丢脸!

    盛思颜气性上来,问周怀轩道:“周大哥,你是不是真的想帮我们拿回盛家的东西?”

    “当然。”周怀轩淡淡地道,不过又说:“你想怎么做?”

    “我倒有一个法子。不过需要周大哥配合一下。”盛思颜笑着眨了眨眼,一双剪水双瞳荡起涟漪,一直看到周怀轩心里。

    “嗯——?”周怀轩侧头看着她,眼里只有她的倒影。

    盛思颜想了想,道:“我仔细查过。从这些人的口供来看,我们家的东西。大部分是流向昌远侯府。但是也有小部分,被涂大郎和涂大丫挥霍和倒腾出去了。这城里的当铺、银楼和商铺。有好些都收过从这两人手里过来的古董,还有其他库房里的东西。”

    周怀轩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专注地盯着她樱花粉的唇瓣一开一阖,喉咙紧了紧……

    盛思颜继续说道:“我正在让管事整理出一个财物缺失的单子。等这单子弄出来,我想周大哥帮我再贴一张告示,让各府邸商家主动归还从盛家掳劫的财物。就说我们手里有证据。如果自动归还,我们既往不咎。如果被人举报,咳咳,咱们就公堂上见。”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恩威并施,给对方也留有余地,又能追回了自己丢失的东西,确实不失为一个好计。

    而告示中说举报有奖,会打消绝大部分人的侥幸心理。

    凡是窝藏盛家财物的人,都会担心被人举报。

    甚至也不乏人趁着这个机会,去故意举报跟自己有仇的人。

    没事都要整出事来,更别说本来手上就不干净的人了。

    “这样做,我们也不用向朝廷列出失物单子,免得让人看了单子,又生觊觎之心。”盛思颜含蓄说道。

    周怀轩点点头,“不错。不过,还要加一条。”

    “加什么?”

    “逾期不还者,神将府军士上门查抄。”

    盛思颜愣了愣,继而微笑,点头道:“这个主意真不错。这可是先礼后兵了。晾他们也不敢再偷藏我家的东西……”

    “那是自然!我们神将府抄家小分队一出动,那肯定是所向无敌!”周显白捋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不退东西就抄家!

    看谁还敢私藏盛家的东西?!

    盛思颜雀跃起来。

    周怀轩也点头,“如果还有藏着不还的,都是要钱不要命的。那就只好成全他们了。”

    成全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人……

    盛思颜低头笑了笑。

    经过这几个月的事,盛思颜觉得自己的心肠狠多了,同情心也没有以前那样过于泛滥。

    “所以需要周大哥给我们撑腰了。不然光靠我们,也是有心无力。”盛思颜感慨说道。

    虽然同为国公府,他们盛家是远远不能跟神将府周家比的。

    盛思颜这样想着,禁不住又往周怀轩那边挪了挪,小声道:“不过这个告示还是要通过大理寺吧?抄家什么的……”没有大理寺背书总是师出无名。

    周怀轩先前还郑重在听,可是后来和盛思颜坐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那股甜香就更加明显,要命地诱惑着周怀轩,他根本就心不在焉了。

    眼看他就要忍不住了,周怀轩唰地一下站起来,“我这就去让人贴告示,你回去吧。”

    看也不看盛思颜,便快步离开这间屋子,往院外走去。

    这样突兀的起身。硬邦邦的声调。和刚才的态度实在是大相径庭。

    盛思颜有些不知所措。

    她跟着站起来。看着周怀轩大步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大姑娘,咱们回去吧。”薏仁过来说道。

    盛思颜点点头,跟着出去。

    周显白还等在门口,见她出来,行礼道:“盛大姑娘,您别介意。我们大公子就是这样雷厉风行的性子……”

    盛思颜微笑:“我晓得的。我还要多谢你们神将府呢。没有你们帮忙。我们家这次可是难逃生天了。”

    这话周显白爱听。

    他挺了挺胸脯,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们神将府出马,您就在家等着吧!”

    周怀轩办事确实是雷厉风行。

    他离开盛国公府,又回到大理寺,找大理寺丞王之全说了几句话,便拿到一沓盖了大理寺大印的告示,命人在京城的街头巷尾贴了起来。

    特别是盛思颜告诉他的那些跟接收盛家财物有关的府邸和当铺、银楼,以及店铺,他都特意命人专门把告示贴在这些人家的大门上。

    神将府的军士一出马,立刻在京城引起了轰动。

    昌远侯府从盛国公府偷东西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但是看这告示说的内容,还有贴的地方。不止昌远侯府啊!

    原来还有别家也这么下作么?!

    当铺和银楼就算了,反正当铺和银楼大多黑心,但是有几家平日里看起来很不错的侯府、伯爵府以及侍郎府,居然也都被贴了告示!

    啧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围观的群众对着那些被贴了告示的大门指指点点。

    “是真的吗?”

    “当然。人家告示上说了,手里有证据。让他们速速归还。逾期不还,神将府军士抄家小分队上门造访,会跟家主好好谈一谈……”

    念告示的人挤眉弄眼说道,都觉得十分欢畅。

    这些人家大部分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是昨天还在家里偷偷嘲笑昌远侯府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日就轮到自己了。

    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转换确实是很痛苦。

    告示一出,就陆续有人往盛国公府送还东西了。

    盛思颜也不含糊,命管事在门口登记。

    凡是送东西回来的人,一定要签字画押,写明送回的东西名称、样数,不然以后说不清楚。

    告示是早上贴出去的,到了下午的时候,盛国公府内院的花厅上,已经堆满了从各个府邸、当铺、银楼和商户送回来的东西。

    “大姑娘,您看这个梅瓶。”一个在查验送回的失物的老管事板起脸,给盛思颜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明显是造假。我们家里的梅瓶,是五六百年前的秘窑出品。这样的千峰翠色秘窑瓷,早就绝迹了。可是您看这个还回来的所谓千峰翠色秘窑瓷,根本就是二三十年的新货,而且这哪里是翠色,明明是鸭屎绿!”

    盛思颜在心里暗暗好笑。她想起了前世里,有人就会买了正品的名牌包,然后再退回去一个假货……

    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样啊……是谁还回来的?”

    “我瞧瞧。”那老管事拿起册子看了看,“东城的祥云阁,是个当铺。”

    盛思颜微笑,让下人拿着梅瓶,跟着自己去外院找周怀轩。

    周怀轩正在客院待着,顺便看一些从神将府带来的书本。

    “周大哥。”盛思颜轻轻敲了敲门。

    周怀轩从书本里抬起头,征询地看着她。

    盛思颜走了进来,将那梅瓶捧在手上,对周怀轩道:“周大哥,有人用假货糊弄我们……”

    声音里不由自主带了丝娇软。

    周怀轩从书案背后起身,走过来低头看了看盛思颜手里的梅瓶。

    “假的?”他伸出手,细长的手指搭在梅瓶上,指尖的边缘正好搭在盛思颜的右手边侧。

    周怀轩的手极凉,像是严冬里的寒冰,但是他碰到她右手边侧的指尖处,却是一下子变得烫如烟火。

    轻轻一搭上去,立刻有股触电般的感觉在两人的手指间轻颤。

    周怀轩已经有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火热的感觉,他的眸色变得更深,极淡的唇色慢慢变得红润,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血色。

    像是蛰伏已久的谪仙终于醒来,他垂眸,朝盛思颜微微一笑。

    盛思颜只觉得眼前目迷五色,神光离合。

    她的手一颤,那梅瓶嗖地一下往下掉。

    在旁瞪着眼睛的周显白抢夺不及,任凭那梅瓶啪地一声摔在坚硬无比的青玉石方砖上,砸得粉碎。

    盛思颜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惋惜地道:“……可惜了。”

    梅瓶碎了,她还拿什么去索回自己家真的梅瓶呢?

    “便宜他们了……”盛思颜悻悻地道,又看了看周怀轩,嗔道:“都是你……”

    周怀轩怀念指尖那一抹温暖,不假思索伸出手,大手盖住盛思颜的小手,重重一握,那小手竟是软若无骨,像要化在他手里一样。

    盛思颜心里一跳,双颊如火烧般红,恢复了苹果般白里透红的色泽。

    她能感觉到,周怀轩的手掌冰冷如寒冰,但是却在越来越紧的紧握中渐渐变得温暖,又从温暖变得滚烫,手心里都要沁出汗来。

    周显白扑在地上,将那碎了的梅瓶拾起来,兜在一个包袱里,一边大叫道:“差一点点啊……你们继续……继续……小的这就带抄家小分队,去索回真梅瓶!”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包着包袱飞一般跑出去。

    “他去干嘛?”盛思颜往外看了看,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也不回头,“周大哥你继续,我走了……”说着,快步离开了周怀轩待的院子。

    她离去时的步子,明显变得轻盈多了。

    周怀轩面无表情地看着盛思颜离去的背影,缓缓抬起那只刚刚握过盛思颜小手的手掌,放在唇边,轻轻嗅了一下。——就是那股甜香,已经沾染到他的手上了……

    ※※※※※※※※※

    第二更五千字,含粉红600加更。提醒一下推荐票哦。粉红票不用提醒了吧?o(n_n)o。会不会太甜了?要不要加点佐料?o(* ̄▽ ̄*)o

    。(未完待续。。)

第199章 上门 (4K)

    周显白带着那个装着假梅瓶碎片的包袱来到盛国公府门口,点齐十个军士,气势汹汹地道:“兄弟们,有人用假货糊弄咱们!上门去抄他丫的!”

    居然有人敢不把神将府和大理寺联合颁出的告示放在眼里!

    神将府的军士齐喝一声“喏!”,便点了十个身强力壮的人,带着盛国公府的老管事,跟在周显白后面,一起往东城的祥云阁扑去。

    祥云阁是大夏京城里仅次于恒舒典的当铺。

    而恒舒典是财神吴家的产业。

    祥云阁却是从小当铺发家的,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除了恒舒典,大夏皇朝的当铺也就数祥云阁了。

    周显白带着十个神将府军士来到祥云阁,一进去就将那包袱往当铺的柜台上一扔,拍着柜台吼道:“你们东家呢?!赶快给小爷滚出来!”

    当铺的朝奉战战兢兢地从柜台后面勾着腰出来,对周显白拱手行礼道:“这位小爷,您有何贵干?”

    “贵干?”周显白一把抓住朝奉的衣领,怒道:“你别给我装傻!你们东家偷了盛家的梅瓶不说,还回去的,居然是个假梅瓶!我呸!你们祥云阁就是这样做生意的?!是不是你们让人赎回去的东西,早就偷梁换柱了?啊?!”

    那朝奉浑身一个激灵,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大爷您可别乱说话!我们祥云阁是大买卖,太皇太后的娘家昌远侯府是我们祥云阁的大股东,我们怎么会做这样没品的事?”

    “啊呸!就是因为不要脸的昌远侯府是你们的大股东。所以你们才会做这样不要脸的事!”周显白将那朝奉抓了过来。指着那包袱里的碎瓷片。问道:“你自己看,这就是你们当铺还回去的千峰翠色秘窑瓷梅瓶。你自己抹着良心说,这是秘窑瓷吗?!你们当铺弄虚作假,到底坑了多少昧良心的钱啊?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儿!”

    那朝奉看了一眼那些碎瓷片,忙道:“大爷,您可不能诬赖我们。我们还回去的,确确实实是千峰翠色的秘窑瓷梅瓶。您用这个……”

    言下之意,是周显白拿了假的碎瓷片来诳他们当铺。

    周显白气得笑了。点头道:“好啊你,我倒要看看,你是凭什么这么胆儿大,连我拿过来的东西都敢颠倒黑白!”

    外面围观的人群渐渐多了,有人在人群里故意指指点点,说神将府是“恶霸”,“仗势欺人”!

    周显白回头怒道:“仗势欺人?你们还没见过什么叫仗势欺人!把人家一家大小逼得赶尽杀绝,才叫‘仗势欺人’!你们有见过拿着碎瓷片跟人辩论真假的恶霸吗?!——哼,小爷我今儿也不跟你们客套了。说我仗势欺人,我也不要那梅瓶了。给我砸!凡是瓷器。统统砸碎了,大家赚不成!”

    周显白一声令下。神将府的军士立刻抡起杀威棒,往当铺里面冲进去,见瓷器就砸得粉碎,从屋里的陈设,砸到当铺收上来的东西,后来连金银器皿都不放过,统统打扁压碎,弄得全不成样子。

    当铺的伙计们早已经飞跑去报给东家知晓。

    祥云阁的东家姓张,当年将自己家的嫡女送给昌远侯府的嫡长子文震雄为妾,再加上一半祥云阁的股份为嫁妆,才让昌远侯府成为祥云阁的庇护。

    祥云阁也才迅速成长为大夏皇朝第二大的当铺。

    这一次瓜分盛国公府的库房财物,昌远侯府吃下大头,祥云阁跟着喝了点汤。

    就这一点点汤水,就够成为祥云阁的镇店之宝了。

    可惜还没捂热,神将府的周小将军就杀了回来,一心为盛国公府撑腰,不仅剁了昌远侯文贤昌的双手,还逼得昌远侯府自断臂膀,将他们派到盛国公府的下人尽数砍头杀死。

    然后大理寺就发了告示,让京城各有关人等归还抢夺偷占的盛国公府的财物。

    很多人都吓坏了,马上将盛国公府的东西全数送回,甚至附上可观的“利息”。

    但是也有人大着胆子,想蒙混过关。

    可以说这些人低估了神将府给盛国公府撑腰的决心。

    周显白没想到祥云阁还跟昌远侯府有这样的渊源,他闹起来就更肆无忌惮了。

    这样的靶子简直是送上门来给人抽的!

    祥云阁的东家张员外气喘吁吁地跑出来,哭丧着脸道:“这位官爷,不要再砸了!我们真的已经还回去了!人家给我们的,就是那一个啊!您要说是假的,那我们也是被人骗了……”

    “还嘴硬!”周显白冷笑,手一挥,将后面跟着他们来的盛国公府善于鉴宝的老管事叫了上来,“你去他们库房看看,有没有你们盛家的梅瓶!”

    老管事应了一声,跟着神将府的军士往祥云阁当铺的库房里去了。

    张员外傻了眼,忙跟着进去,对老管事和神将府的军士打躬作揖地道:“两位稍安勿躁,让我进去看一看,兴许是下人拿错了……”

    “不用你去!”那神将府的军士将他推到一旁,示意盛家的老管事进去。

    老管事进去看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千峰翠色的秘窑瓷梅瓶,来到当铺前面的大堂上,脸色铁青地问被推出来的祥云阁东家张员外,“你不是说你们拿到的是假的吗?那这是什么?!”

    张员外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眼看自己当铺的名声要毁于一旦,一咬牙,狠心道:“这是我们当铺自己的东西,你们这伙强盗!”

    啪!

    周显白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将他打得脸歪到一边。

    盛家的老管事将梅瓶放到桌子,道:“给我打一盆清水!”

    当铺的小伙计犹豫了一会儿。端过来一盆清水。

    老管事接过水瓢。将清水舀到梅瓶里。等梅瓶装满了水,拿到日头底下,可以清清楚楚看见,梅瓶口里的水面上映出一个“盛”字!

    “看见了吧?我们盛国公府的东西,都是有记号的。你们是从哪个姓盛的那里收的这个梅瓶?可有凭证?”老管事理直气壮地问道。

    外面的群众一片哗然。

    祥云阁的竞争对手在人群中趁乱叫道:“祥云阁好心黑啊!连神将府他们都敢骗,也不知道骗了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多少东西!”

    “可不是!当进去的是真货,等你赎出来,就变成假货了!——祥云阁退钱!”

    “退钱!”

    “退钱!”

    一群在祥云阁当过东西的人冲过来。拿着当票和当初赎回来的东西要求鉴别。

    张员外一看不对,拼命给自己人使眼色,让他们去昌远侯府请救兵。

    “东家,昌远侯府已经闭门谢客好几天了,进不去啊……”他的伙计悄悄说道。

    周显白见他们还在旁边鬼鬼祟祟算计,冷笑一声,“这下你们都信了吧?!这个当铺,就是黑心中的黑心!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来啊!把这当铺给我砸了!”

    神将府抄家小分队出动,活儿自然做得十分漂亮。

    将祥云阁当铺里面的东西砸得一片稀烂。包括库房和地窖,一个都不放过。

    首饰全揉成一团。木器钉得粉碎,瓷器早就砸得稀烂,还有大毛衣裳和绸缎料子,全都被他们泼上油漆。

    祥云阁的后堂,是一个七进大院子,也是张家人的住处。

    神将府的抄家小分队也没有放过,在周显白的指挥下,冲进他们的内院库房,将里面的东西同样是一顿狠砸。

    张家后院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张家的老太太气得连声大叫:“去请姑爷回来!”

    周显白抱着胳膊,在门口呸了一声,道:“一个妾,你们也敢以昌远侯府的亲戚自居,真是好大张脸!”

    看砸得差不多了,周显白才懒洋洋地一挥手,“走吧,回去复命。”

    他们带着人从祥云阁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盛家那个千峰翠色秘窑瓷的梅瓶,其余的,不过是统统砸烂而已。

    回到盛国公府,周怀轩带着周显白和那个梅瓶去见内院见盛思颜。

    周显白绘声绘色将他们在祥云阁里大闹的一场说得眉飞色舞,末了还笑道:“祥云阁也是运气不好。谁的亲戚不好做,偏偏要做昌远侯府的亲戚。这不正好用他们来祭旗立威了!”

    盛思颜笑道:“也不算是他们运气不好。他们不过是倚仗昌远侯府是他们的后台,所以连神将府都敢骗,也活该他们倒霉。”

    周显白连连点头,“还是盛大姑娘看得明白。昌远侯府算个什么东西!——我们神将府不发威,他们就当我们是病猫了!”

    周怀轩看了周显白一眼。

    周显白忙闭了嘴,摸了摸鼻子,道:“我再出去看看。自从我们去祥云阁大砸了一通,来还东西的人就更多了。”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盛思颜卧梅轩的东次间里,就只坐着盛思颜和周怀轩两个人。

    此时天色已快黑了,婢女们在院子里和回廊下拿着火烛掌灯。

    明亮的灯光透过烟霞色的窗纱照进来,正好映在盛思颜的侧脸上,越发显得红晕似火。

    周怀轩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只觉得那股甜香被灯火催得越发旺盛。

    两人隔着一张小小的香榧木案几坐着。

    周显白一走,两人反而沉默下来。

    周怀轩本来就不爱说话。

    盛思颜倒是爱说话,但是就因为只有两个人在屋里,她又不好意思说了,低了头默默地想心事。

    被周怀轩盯着的侧脸如同着了火一样。

    贝壳般莹润细白的耳垂也渐渐染上胭脂色。

    屋外传来婢女们低声说笑的声音,还有更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吆喝,那声音隔着重重院落,穿林越水而来,听在耳朵里,像是隔了岁月一般听不真切。

    盛思颜的神情有些恍惚。

    一只手放在案几上轻叩桌面,凤眸半垂,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轻忽闪。

    周怀轩眼望着窗子的方向,另一只手却悄悄伸出,想再握一握盛思颜的小手。

    噌!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周怀轩猛地一惊。

    他摸到什么?

    扭头一看,竟是小刺猬阿财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了,蹲在盛思颜的小手边上。

    背上软软的小刺此时根根竖起,如同针尖一样锋利。

    周怀轩的手指,就是在阿财的背上被扎破了。

    血珠滚落,滴在案几上。

    阿财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很是害怕。

    但还是勇敢地守在盛思颜身边。

    盛思颜回头,看见周怀轩抿着薄唇,一只手拎着阿财背上的尖刺,眼神十分不善。

    “阿财!”盛思颜忙从周怀轩手里救下阿财,“你什么时候跑来的?啊?你还把周大哥的手给扎破了?你太过份了,来,给周大哥道个歉。周大哥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盛思颜托着小小软软的阿财在手心里,向周怀轩做磕头状。

    周怀轩扯了扯嘴角,“不会……”才怪!

    盛思颜笑着放下阿财,问道:“周大哥,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这点小伤,本来不值一提。

    不过……

    周怀轩运了运气,将那伤口撑得大些,然后伸手过去,给盛思颜看。

    盛思颜托着他的手掌,举在眼前细看。

    “啊?这个洞可是扎得太大了。”盛思颜瞪大眼睛,圆亮的凤眸看向阿财,“阿财,你真是太过份了。我看你的刺,也要修剪一下了。”

    阿财又往后挪了挪,胖胖的小身子如皮球般在地上滚动,悄没生息地隐藏到屋角的黑暗中。

    盛思颜忙去自己的药箱里拿了药水和棉布,过来给周怀轩包扎。

    周怀轩伸着手,任盛思颜忙碌,给他把扎破的手指头包得严严实实。

    “周大哥,你要有不舒服,就跟我说。”盛思颜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在旁边,轻声道:“我也会瞧病的。不比我娘差哦……不过周大哥不要跟别人说。如果我爹知道,我和娘都会有麻烦的。”

    周怀轩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问为什么。

    盛思颜本来惴惴不安地准备了一堆说辞要解释,但是周怀轩一句话都不问,她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样子,让她很是窝心。

    ※※※※※※※※※

    第一更四千字,含粉红650加更。下午还有大章加更。提醒一下推荐票哦。粉红票不用提醒了吧?o(n_n)o。

    。(未完待续。。)

第200章 抄家 (5K)

    “你饿不饿?去跟我娘还有小枸杞一起吃晚饭好吗?”盛思颜抓着周怀轩刚刚包好的手指求肯道。

    周怀轩本来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但是看着她带着期盼的双眸,他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这一顿晚饭,小枸杞是含着热泪吃完的。

    没想到那个可怕的大哥哥现在连吃饭的时候都跟他们在一起,实在是太可恶了!

    不过周怀轩一斜眼看小枸杞,小枸杞立刻就对周怀轩立刻一脸谄媚的笑,看得盛思颜和王氏都很无语。

    ……

    大理寺出的告示只给了三天期限。

    两天之后,盛思颜去外院看收回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分了现银、绸缎、古董、字画、首饰和木料、皮裘等几个种类。

    负责收东西的老管事十分尽责。

    自从上一次有假梅瓶的事情出现之后,他都要每样东西验货之后才入库上帐。

    不过他也是多虑了。

    自从神将府抄家小分队到祥云阁当铺一顿狠砸,再也没有人敢以次充好了。

    不仅将他们拿走的东西还回来,而且很多人还加倍偿还,银子金子哗哗地送。

    盛思颜吩咐都收下了。

    这个时候,不是大方的时候。

    偷别人的东西,没有将他们送到牢里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不让他们再出点血,不会长记性。

    盛思颜看着账册,和库房的东西一一对照。

    越翻到后面,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回事?为何大部分东西都没有回来?”盛思颜看着他们自己的库房册子说道。

    老管事露出鄙夷的神色。忿忿说道:“昌远侯府拿走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还回来。”

    “呵呵。看来他们是真的以为剁了手。就不用还东西了。”盛思颜阖上账本,“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去问问周小将军,看看到底要怎么做。”

    周怀轩这两天确实天天都来。

    一大早过来,等天黑外面掌灯了才走。

    中午陪她吃午饭,晚上跟她和王氏还有小枸杞一起吃晚饭。

    小枸杞也渐渐不怕周怀轩了,但是周怀轩只要眼风一扫过来,小枸杞就连最讨厌的小青菜都能大口大口吃下去。

    盛思颜一路想着小枸杞见了周怀轩。如同避猫鼠儿一般的小模样,情不自禁笑了笑。

    捧着库房册子来到外院,却没有看见周怀轩。

    她有些失落地站在回廊下,听着头顶风吹铁马的叮当声响,心里的感觉很是复杂。

    她想,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不过两三天,她就已经习惯了周怀轩的陪伴……

    周显白从院外跑进来,对盛思颜行礼道:“盛大姑娘,您找我们大公子有事?我们大公子早上过来了,但是神将府有事。我们老爷子特意将他叫回去了。”

    “哦。”盛思颜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跟周大哥商量一下。看看这件事怎么办……”

    “什么事?您先跟我显白说说。急不急?我看能不能想个法子。”周显白极为热情说道。

    盛思颜看了看周显白。

    这个小厮大概十**岁的样子,浓眉大眼,身材高大,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很有感染力,充满阳光,和总是冷郁沉默的周怀轩几乎是两个极端。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周大哥才用周显白做小厮呢?

    盛思颜出了一回神,拿着册子给周显白看,“这是这几天还回来的东西。我对了一下单子,发现只有昌远侯府拿走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还回来。”

    “啊?这昌远侯府,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周显白怒道,“您不用急,我先回神将府跟大公子商议一下,多派些人手去昌远侯府抄家才好!”

    “真的要抄家?”盛思颜吓了一跳,“可是昌远侯府确实不同别的人家,你们还是慎重一些吧。”

    周显白点点头,“自然会的。我们大公子心里有数呢!”说着,又对盛思颜行了礼,拿着那册子离开了盛国公府。

    结果在半路上遇到急匆匆策马从神将府赶回来的周怀轩。

    周显白忙叫一声“大公子!”然后勒马回头,跟周怀轩一起回盛国公府,在路上就把昌远侯府赖着装傻不还东西的事说了。

    周怀轩不以为然地道:“我料到他们会装聋作哑,所以昨儿就把奏章递到陛下案头了。”

    “哦咧!大公子料事如神!”周显白拊掌大笑,“那奏章是怎么说的?”

    “昌远侯府越俎代庖,追杀盛国公家眷,本就是罪犯欺君,理当满门抄斩。”周怀轩淡淡地道。

    周显白打了个寒战。

    他周显白也不过想着去抄个家而已,大公子却想着要将昌远侯府满门抄斩!

    好吧,还是大公子更狠!

    高!真是高!

    周显白笑嘻嘻向周怀轩竖起大拇指。

    “高什么高?”周怀轩横他一眼,“陛下没同意。”

    嚓!

    周显白听了,恨不得立即将自己刚刚竖起来的大拇指掰折了。——让你再竖!让你瞎掺合!

    “……大公子,陛下没同意,那怎么办?”周显白耷拉着脑袋,郁闷地问道。

    周怀轩淡淡地道:“陛下没同意满门抄斩,但是同意……抄家。”

    周怀轩先上奏章要求将“罪犯欺君”的昌远侯府满门抄斩,一来将皇帝陛下从中摘了出来,二来漫天要价,等着皇帝就地还钱。

    果然皇帝知道神将府的怒气不会撒到他头上,自然是暗中松了口气,但是满门抄斩肯定是不行的,昌远侯毕竟是他登基的大功臣。就算要杀。也不能马上动手。再说昌远侯被周怀轩剁了双手,太皇太后似乎对此颇有微词,他这个皇帝也不好做,必须要周全各方利益。

    所以皇帝折衷,让神将府的人代表盛国公府去昌远侯府抄家,将他们偷走的盛国公府的东西再拿回来。

    迂回曲折,最终达成了要抄昌远侯府的目的!

    周显白精神一振,“啊?!还是可以抄家的?太好了。这可是圣旨啊!小的赶紧去咱们神将府抄家小分队叫过来!”

    周怀轩“嗯”了一声,淡淡吩咐:“抄完再放火。”

    周显白听了这话,差一点从马上栽下来。——真心给跪了!

    大公子你不就是要我周显白的膝盖吗?!给你就是!

    ……

    说起来,这件事确实是昌远侯府不地道。

    夏启帝心里也不舒服。

    他现在刚刚登基,急需各方面的支持,并不能为所欲为。

    以前他渴望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不知道设想过多少次,当他坐到那个位置上的时候会怎样。

    可是当他真的坐了上去,才发现跟他做太子监国的时候没有多大差别。

    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太皇太后终于被软禁了。不会再插手他的朝堂。

    但是太皇太后不插手,这些臣子却没他想象中那样好对付。

    本来想用盛国公府杀鸡骇猴。先吓一吓四大国公府,结果没想到神将府这一次却不肯作壁上观了。

    夏启帝不是不郁闷的。

    连带对这个如今成为京城笑柄的昌远侯府,也不怎么待见。

    他再想包庇他们,也不得不掂量掂量。

    再说昌远侯当初虽然倒戈相向,才能让他登上皇位,但是到底是太皇太后的娘家,谁知道哪一天他会不会再一次倒向太皇太后?

    而且那一次着实蹊跷,夏启帝每次想到那一天的情形,总有些惶惶不安,担心是不是还有什么变故在后头。

    再说昌远侯府确实做得太过了。

    夏启帝本来只想要盛七一个人的命,将先帝之死的事就这样糊弄过去算了。盛七的爵位给盛七两岁的儿子承袭就可以了。

    只要盛家不灭门,就能安抚另外三大国公府。

    结果昌远侯府吃香太难看,连盛家的妇孺都要赶尽杀绝。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更何况是四大国公府?!

    果然激怒了神将府,出来大张旗鼓给盛家撑腰了。

    夏启帝的位置本来就还没有坐稳,如果因此让神将府对他生出恶意,他的皇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很明显,他不同意处罚昌远侯府的话,被“处罚”的就会是他。

    所以想来想去,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将昌远侯府抛出来,让神将府消消气也好……

    夏启帝就是这样想着,所以对周怀轩的提议同意了一半,否决了一半。

    ……

    周怀轩带着周显白回到盛国公府,先去内院见盛思颜。

    “周大哥,你回来了!”盛思颜站在卧梅轩的回廊底下,欢喜说道。

    周怀轩点头,淡淡地道:“请了圣旨,可以去抄家了。”

    “真的要抄家?”盛思颜惊讶,“陛下居然同意了?”

    “当然。”周怀轩没有多说,“你歇着吧,过两个时辰再去外院清点东西。”说着,转身就走。

    盛思颜送他到二门上,叮嘱了一声,“……小心。”

    周怀轩的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回头,大步离去。

    出了盛国公府的大门,周怀轩翻身上马。

    周显白已经点了一百多神将府军士带过来,在门外等候。

    因这一次去昌远侯府抄家是陛下允许的,所以周显白变本加厉,叫的人更多,造得声势更大。

    周怀轩淡淡扫了一眼,手里马鞭往后使劲一抽,那马嘶叫一声,前蹄跃起,龙腾虎跃般往前奔跑。

    神将府的军士骑着神将府的玄色军马,紧紧跟随其后,往昌远侯府的方向风驰电掣般行去。

    他们大摇大摆从京城最宽阔的大街上飞驰而去。

    人似虹,马如龙,在雪后的大街上引起一阵轰动。

    此时正值午后。街上的行人不多。

    神将府的军士个个骑术了得。虽然在大街上穿行。却没有撞倒行人摊贩。

    周怀轩骑的那匹马其貌不扬,但是行动最为迅速灵活。

    遇到人多地方拥挤的时候,它轻轻一跳,就能跃过去。

    “神将府这是要去做什么?”

    路人纷纷好奇地打听。

    待知道是要去昌远侯府“抄家”,拿回盛国公府的东西,顿时来了兴趣。

    个个呼朋引伴,跟着往昌远侯府行去。

    周怀轩请旨要查抄昌远侯府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昌远侯府。

    昌远侯府的二爷文震海气急败坏。冲到大房的院子里,指着大爷文震雄和他的嫡长女文宜室骂道:“你们不是说周怀轩是有意放我们一马吗?!还说他杀了那些下人,是为了‘死无对证’!——我呸!确实是死无对证!都抄家了,还要对什么证!要我也把那些人全杀了,慢慢收拾你们!”

    文震海气得语无伦次,脸色紫涨,下颌的胡须都根根竖了起来。

    文震雄脸色很不好看,他背着手,冷声道:“二弟,这种时候了。你说这种风凉话有什么意思?如果是一家人,好好在一起想个主意。如果不当我们是一家人。大门在那边,你请出去。我现在没有功夫跟外人瞎白乎。”

    “哼!还出什么主意!圣旨都下了,我还是赶紧走得好!”文震海发完脾气,袖子一甩,回自己院子收拾细软,准备赶紧跑路了。

    文震海走了之后,文震雄看见文宜室脸上一片死灰色,两眼怔怔地,跟着了魔了一样,也吓了一跳,忙道:“宜室,你怎么啦?你素来是最有主意的,怎地也吓成这样?”说着,也跟着刚才文震海的话埋怨文宜室,“你二叔说得也有道理。若不是你先前说,周怀轩是向着我们的,我们哪里会大意到这种程度?如今宫里又进不去,想给你姑祖母送个信都不成……”

    文宜室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看着她爹文震雄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是她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不行……不能这样……”她暗暗告诫自己,狠狠在自己手上掐了一把。

    十指连心,一阵剧痛,她的脑袋才清醒了一些。

    她回过神来,看着她爹文震雄不悦的眼神,踌躇着道:“……圣旨真的已经下了?”

    “这还有假?宫里已经传来消息。神将府的人应该很快就要到了。”文震雄在屋里背着手走来走去,“还是先收拾东西,能送走多少是多少吧。”说着冷哼起来,“想不到神将府这一次这样霸道,居然一点都不给面子。”

    “面子?”文宜室苦笑,心里一边暗恨自己太过大意,一边暗恨周怀轩不留情面,“人家是撕破脸了,还会在乎咱们的面子?”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文震雄十分恼怒,“让人上门抄了家,我们在京城还能立足吗?也不知道神将府是如何威胁陛下,居然让陛下下旨同意抄家!你祖父辛辛苦苦,帮陛下坐了龙庭,这会子就翻脸不认人了……”文震雄忍不住埋怨道。

    文宜室大惊失色,忙道:“爹!这话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文震雄自知失言,忙咳嗽一声,道:“要不,去找你妹妹吧?她现在是太子妃,帮我们家说句话,总是可以的吧?”

    文宜室摇摇头,“爹,妹妹才做了几天太子妃?听说连东宫里面的几个良娣她都疲以应付,咱们还是不要给她添乱了。”

    “那你说怎么办?!”文震雄发了脾气,狠狠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茶杯都震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大爷!大爷!神将府的周小将军带着人过来了!”下人在外面惶恐地回报道。

    “这么快!”文震雄瞪大眼睛,六神无主地道:“赶快关上门!用大门闩堵上,谁来都不许开门!”

    文宜室听了他的话,不由苦笑。——想用门挡住周怀轩?!爹的脑子也坏掉了吧……

    “爹,这没有用的。”文宜室叹口气,将对周怀轩的所有绮思倚念都放下了,仔细盘算起来。

    “那要怎么样?这也不许,那也不行,大家坐着一块等死得了!”文震雄这些天都不敢出门。

    昌远侯府的名声真的是臭大街了,现在就连陛下都来落井下石,允许周怀轩抄他们的家。

    他们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啊?居然要承受这样大的屈辱……

    文宜室抿紧了唇,对文震雄轻声道:“爹,主意不是没有,就看您愿不愿意了。”

    “什么主意?快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地,要火烧眉毛你才知道好歹吗?”文震雄急得汗都要冒出来了。

    文宜室走到门前,看着祖父昌远侯文贤昌住的院子,幽幽地道:“祖父的伤势怎样了?”

    “唉,还那样呗。年纪大了,突然被剁了手,失血过多,一直低热。”文震雄跟着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为什么突然说起你祖父?”

    文宜室转过身,将一半身子藏在屋影的暗处,低声道:“是啊,祖父失血过多,又年纪大了,伤势可不容易好呢。一个英雄盖世的老人家,临死还要受抄家的折辱,这口气肯定是咽不下去的……”她声音飘忽,只有文震雄一个人听见了。

    “临死?我看他的命还长着呢!”文震雄轻哼一声,“如果死了倒好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爹,您做这个昌远侯世子,也做了十几年了吧?”文宜室的声音更低,眼神闪烁着,看了她爹一眼,然后移开,看向空旷的庭院,院墙根里还堆着皑皑的白雪堆,一个一个,圆鼓鼓的……

    ※※※※※※※※※

    第二更五千字,加更到九月粉红800。提醒一下推荐票哦。还有粉红票嘿嘿嘿嘿o(n_n)o。明天俺会加班,回来的晚,明天的双更改在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亲们不用一直刷新了。么么哒!

    。(未完待续。。)

    ps:  感谢墨染十夜昨天打赏的桃花扇。感谢nono1977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各位亲昨天打赏的平安符。么么哒!

第201章 东引 (4K,求粉红票)

    “……不能再等了。”文宜室定定地看着那些雪堆,喃喃地道。

    文震雄顺着文宜室的眼光看过去,那些雪堆圆鼓鼓的,跟一个个坟包一样,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的眼前一亮,胸中腾起一阵狂喜。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只要那老家伙这时候死了,就是死者为大,天大的过错都能圆过去了。

    不仅能阻止神将府抄家,而且……他就能袭爵,正儿八经做昌远侯了!

    他就是侯爷了,不再是不入流的小武官!

    文震雄的一颗心火热起来。

    但是这个主意由文宜室提出来,文震雄又觉得有些不安,再看这个女儿,就觉得有些怕她……

    不过功利心一起,他再也按捺不住,对文宜室道:“我去你祖父那里看看。”

    文宜室忙道:“爹,我先去把祖母叫出来。”说着,对文震雄点点头,“爹,我是您的女儿,我总是为您着想的。”

    文震雄这才释然地点点头,“好孩子,跟爹一起去。”顿了顿,又道:“等爹袭了爵,就给你找个好女婿。”

    文宜室苦笑了一下,道:“爹,这话先别说了,咱们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

    两人没有带下人,只身来到昌远侯和昌远侯夫人住的正院。

    文宜室先进去,命丫鬟将昌远侯夫人叫出来。

    “什么事?”昌远侯夫人满脸疲惫地走出来。

    文宜室屈膝行礼,道:“祖母,神将府要来抄家了。祖母先跟我去库房将要紧的东西打个包。放到隐秘的地方去吧。”

    昌远侯夫人一惊。“啊?抄家?他们怎么敢?!”

    “祖母快别说了,这是陛下同意的,他们已经请了旨。”文宜室不由分说,上前要拉昌远侯夫人出去。

    就在这时,里面的昌远侯居然叫了她一声,让她进去。

    昌远侯夫人便死活不肯出去了,转身又回到里屋。

    文宜室一时情急,走过去在门口道:“爹。我带这些下人去库房了。”

    文震雄在里面应了一声,回过神来,将里屋的门插上了。

    文宜室定了定神,将屋里的下人都叫了出来,道:“既然祖母走不开,你们跟我去库房一趟吧。能搬多少是多少……”说着,点齐了正院上房的下人,统统带出去了。

    里屋的门反锁了,因是冬天,棂木格的窗子关得严严实实。屋里有些昏暗。

    文震雄的身影隐在暗处,看着对面床上躺着的昌远侯和坐在床沿上的昌远侯夫人道:“爹、娘。神将府马上就要来抄家了。我们文家这一次要逃出劫数,就要靠你们救我们一命了!”说着,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给昌远侯和昌远侯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昌远侯夫人莫名其妙,道:“雄儿,你给我们磕头有什么用?赶紧去宫里找太皇太后要紧,不然真的被抄了怎么办?”

    文震雄是她的嫡长子,一直是她最疼的儿子。

    昌远侯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了,他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跪着的文震雄,气喘吁吁地道:“你这个忤逆子!居然起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说什么?”昌远侯夫人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昌远侯,又看了看文震雄。

    文震雄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双眼布满血丝,红彤彤地,看上去甚是吓人。

    “……爹,娘,对不住了。为了咱们家,请你们上路吧。”文震雄向他们一步步走过来。

    昌远侯夫人低低地叫了一声,那声音突然就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再也发不出来了。

    ……

    正院里服侍的丫鬟婆子都被文宜室带去库房收拾东西,只留了两个婆子在外面的院门前看门。

    昌远侯府内院的正院很大,从大门到院门中间,还有一个影壁,既隔绝视线,又隔绝声音。

    两个婆子心不在焉地拢着手缩在门口,突然听见院子旁边的树上扑愣愣惊起一阵飞鸟。

    有两只乌鸦冲着正院的大门呱呱乱叫。

    两个婆子心惊胆战地抬了抬头,挥着手道:“死乌鸦!叫什么叫!滚远点儿!”

    “就要过年了,居然这样晦气!”一个婆子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道。

    “过什么年……能把这一关过过去就不错了。”另一个婆子垂下头,没精打采地道。

    ……

    正院的内室里。

    文震雄略松开手试了试,见两人还是没有动静,才慢慢放开手,将昌远侯和昌远侯夫人放在床上,又在屋里寻了一圈,找到两根白绫,往屋梁上一搭,结好死结,再将两人抱着挂上去。

    看着两个人悬在屋梁上荡荡悠悠的样子,文震雄咧嘴笑了笑,跪下来对着他们又磕了头,然后将凳子一踢,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院门口的两个婆子这下听见了,互相看了一眼,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文震雄从里屋奔出来,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快去把家里人都叫过来!”

    一个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攀着院门口慌慌张张地道:“大爷,神将府的军士已经在大门口了,要进来抄家!”

    来得正是时候……

    文震雄红着眼睛道:“神将府欺人太甚!逼死我爹娘,我跟他们不共戴天!”

    院门口的两个婆子吓了一大跳:“侯爷和夫人……?”

    “侯爷和夫人刚才羞愤交加,已经自缢身亡了。”文震雄捂着脸,一下子大声哭了出来。

    四十几岁的汉子,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那两个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忙分头去找管事。敲云板。

    云板很快响了九下。是家里辈份最高的人去世的象征。

    昌远侯府目前来说,辈份最高就是昌远侯和昌远侯夫人了。

    昌远侯一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嫡子,一个庶子,还有孙女和孙子若干。

    除了已经出嫁的二孙女文宜家,死了的四孙女文宜从,别的人听见这云板,都从四面八方跑过来。聚集在正院门口。

    文宜室也气喘吁吁拎着裙子跌跌撞撞跑过来,脸上满是泪水,泣道:“祖父、祖母,你们怎么就去了?!”

    后赶来的文震海和文震新都是一脸震惊。

    他们跟着文震雄进到屋里,看见两个老人上吊自缢的样子,都痛哭出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才亲自上前,将昌远侯和昌远侯夫人从白绫上放了下来,并排摆着放在婆子拿进来的一张草席上。

    此时昌远侯府的大门口。周怀轩已经带着神将府军士过来了。

    他骑在马上,看着周显白带了人过去砸门。

    昌远侯府的下人在里面死死堵住门。不让他们进来。

    周显白见状,反而笑了,道:“你们想抗旨不成?!抗旨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

    昌远侯府内院的正院里面,文宜室换了一身雪白的素服,头上只戴着一支小小的白花,脸上洗去脂粉,肃着脸对文震雄和文震海道:“爹、二叔,祖父和祖母过世,你们赶紧去宫里报信吧。除了姑祖母,还有陛下那里……就说……就说,祖父和祖母不甘受辱,以死相争!”

    看周怀轩还有没有脸进来抄家!

    陛下可是只说了查找盛国公府的东西,可没有让他逼死人……

    文震海忙点头,“大哥,咱们一起去!”

    文震雄也应了,嘱咐老三文震新在家里照料。

    兄弟俩也换了素服,急匆匆来到大门口,道:“开门,我们要进宫去报丧!”

    大门口的军士和下人忙把大门打开,跟着过来的下人先出去将白灯笼挂在门口,表示家里出了丧事。

    外面围观的人群都是一怔。

    周显白挠了挠头,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看周怀轩。

    周怀轩唇角的笑容一闪而逝。

    他坐在马上,扬了扬下颌,“抓住他们。”

    神将府的军士立刻一拥而上,将要赶到宫里报信去的文震雄和文震海逮了起来。

    “混账!抓我们做什么?我爹和娘刚刚去世,我要去宫里给姑姑报丧,你们拦在里头,若是我姑姑知道了,后果自负!”

    这里的人都知道,昌远侯府最大的后台,就是宫里的太皇太后了。

    大家一齐看着周怀轩,都在琢磨这一次,到底是神将府给个情面,还是昌远侯府靠着太皇太后占上风……

    毕竟人死为大,天大的事,死了也就了了。

    昌远侯做的事,还没有到祸及妻儿的地步。

    他一个人顶罪,也算够了。

    不过周怀轩也不吃这一套。

    他手里拿着马鞭转了转,淡淡地道:“去大理寺,请王大人过来,说昌远侯府出了命案,让他过来看看。”

    “喏!”一个神将府的军士拱手应道,转身策马往大理寺飞奔而去。

    人群马上给他让开一条路,让他能跑得更快些。

    文震海见了,恼得不行,对着神将府的军士破口大骂。

    文震雄却脸色白了一白,眼神躲闪,不敢看周怀轩,只扭头忿忿地道:“明明是你们神将府逼死我们的爹娘,居然说是命案!——哼,神将府沽名钓誉,不过如此!”

    啪!

    不待周怀轩发话,站得离文震雄最近的周显白一巴掌抽了过去,打得文震雄嘴角出血。

    “你再敢诋毁我们神将府,我要你的狗命!”周显白晃着拳头说道,然后看了看周怀轩。

    周怀轩对他缓缓点头。

    周显白明白了周怀轩的意思,胳膊一挥,“将昌远侯府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这里发生命案,不能随意进出,一切等大理寺来人再说!”

    文震海也大怒,挣扎着道:“周怀轩!你别欺人太甚!”

    “就欺你了,怎么着吧!”周显白走过去,拍了拍文震海的脸,“你以为你了不起啊?还要我们大公子来欺负?!我周显白就够了!”

    “你?一个奴才秧子,也敢大言不惭!”文震海啐了他一口。

    周显白偏头躲过,恼道:“奴才秧子?你也就配被奴才秧子欺负欺负!想我们大公子欺负你,想到明年都不中用!”

    人群中发出一声哄笑,笑得文震海羞愤欲死,但是不敢再说话,怕又被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厮绕进去,只狠狠地瞪着他。

    “看什么看?再看我也这么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以为你很能耐?给我们神将府提鞋都不配!”周显白在昌远侯府大门口狠狠羞辱了文震雄和文震海一番,末了道:“怎样?滋味不好受吧?想想你们欺侮盛国公府的时候,不是将人家逼得坐得坐牢,逃命得逃命,欺负得很欢实啊!怎么现在被人家欺负欺负,你们就受不了了?”

    文震海一窒,扭头狠狠瞪了他大哥一眼。但是想到对盛国公府釜底抽薪的事,他爹昌远侯才是主谋,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气,瞪着眼睛看向围观的人群,要把这些人好好记住,等他们这一次风波过后,再跟这些人好好算账。

    围观的人群看见文震海恶狠狠的目光,不由往后退了退,不敢跟他正面相见。

    就在这对峙当中,大理寺丞王之全带着大理寺的衙差和仵作赶来了。

    “周小将军!”王之全对马上的周怀轩拱了拱手。

    周怀轩这才下马,对他点一点头,道:“王大人来得到快。”

    “当然要快。”王之全一本正经地道,“昌远侯府发生命案,可是了不得。不快不行。我要不快,宫里的太皇太后该砍我的腿了!”一边说,眼底却是跳跃着戏谑的光芒。

    周怀轩淡淡地道:“那好。王大人,你去勘测命案,我去抄家。”

    “正是!咱们就兵分两路,各司其职吧!”周显白跳了过来,兴高采烈地道。

    没想到就算昌远侯死了还是能抄家!

    周显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周怀轩。

    围观的人群也跟着一阵骚动。

    本来以为昌远侯府死了人,昌远侯和昌远侯夫人自缢,这个家肯定是抄不了了。有些人很惋惜看不到好戏了……

    结果周小将军居然话锋一转,说是“命案”!

    还特意去请了大理寺丞过来主持公道……

    这一手“祸水东引”,可真是玩得炉火纯青!

    ※※※※※※※※※

    第一更四千字,含粉红850加更。下午还有大章加更。求一下推荐票哦。粉红票也要啊啊啊!这几天没有打滚求粉红票,打滚技巧生疏了哦(⊙o⊙)哦。

    。(未完待续。。)

    ps:  感谢夏于皓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冉须之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各位亲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求几张推荐票和粉红票撒。o(n_n)o

第202章 入库 (大章求粉红票)

    离昌远侯府不远的一个小楼上,周老爷子背着手站在那里,透过盖了帘子的漏窗看着对面的昌远侯大门口,唏嘘地点头道:“怀轩这些年,真是历练出来了。”

    “是啊,老爷。大公子这份机变,真是非常人所能及。”他身后一个管事跟着赞道。

    本来周怀轩来昌远侯府抄家,虽说是奉了圣旨,但是周老爷子到底还是不放心,悄悄尾随过来,想着万一着了别人的道儿,他也好出手相救。

    果然等周怀轩带着神将府的军士来到昌远侯府门口,就传出消息,昌远侯和夫人就自缢了。

    周老爷子当时心里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这俩人一死,效果真是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人死如灯灭,很多事情都不好追究了。就算要追究,也要等五七下葬之后。

    可如果真等到那时候,昌远侯府偷走的盛国公府的东西,肯定早就转移光了,还到哪里搜?!

    往大了说,这是在周怀轩带人查抄昌远侯府的时候惹的事,逼死国之功臣和女眷,这个罪可就大了。

    别说抄昌远侯府,就连周怀轩本人,说不定都要去天牢走一遭……

    当时一听文震雄喊出他爹娘自缢这句话,连周老爷子都怔住了,一边感叹昌远侯到底是老而弥坚,居然宁死不受辱。但是却害苦了他的孙子,一时间都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办法,差一点就要出面将周怀轩带回家去。

    就在他们这些人还在紧张惶恐的时候。周怀轩却话锋一转。将这件事说成是发生了“命案”……

    周怀轩“命案”两个字一出口。周老爷子立刻就笑了。

    他知道,昌远侯府,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管昌远侯和夫人是自缢,还是“他杀”,昌远侯府都完了。

    当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太皇太后还在宫里,昌远侯府就不可能一败涂地。

    但是跟昌远侯文贤昌在世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能比了。

    因为文家只有文贤昌在军事有两把刷子。他的辅国大将军这个位置。并不完全是靠裙带关系得来的。当初文贤昌在周老爷子麾下的时候,还是很不错的,计谋百出,打过不少脍炙人口的胜仗。

    昌远侯不好女色,也不滥赌。

    只一条不好,这人太贪。

    最终,他也是毁在这个“贪”字上。

    文贤昌三个成年的儿子中,老大文震雄和老二文震海是嫡子,都在军中做个不入流的小武官,能力平平。根本就难当大任。

    老三文震新是庶子,没有从军。而是习文,中了举人之后,就没有再下场考试了。听说学问倒是不错,若不是嫡母不喜他再考下去,他也是要一直考到中进士为止的。

    但是再出息,也只是文官出身。

    昌远侯府的军士很快就要回归到陛下手里了。

    “走吧。”周老爷子对剩下的事情不感兴趣了,“回神将府。”

    ……

    昌远侯府门口,很快换上了大理寺的衙差。

    大理寺丞王之全带着数十个膀大腰圆的随从,还有几个精明强干的仵作,跟周怀轩一起进了昌远侯府。

    两拨人分了一左一右,往昌远侯府的内院行去。

    “抄家了抄家了!”周显白大声嚷着,带着人在前面开路。

    “查案了查案了!”大理寺的衙差也大声叫着,从另一边的小路上往二门上去,“谁都别动!如果有人企图逃跑,当凶嫌论处!”

    内院里面,有婆子哭着喊着冲到正院,对等在那里的文家人道:“三爷!各位奶奶、姑娘、公子们,神将府和大理寺的人都进来了,一拨要抄家,一拨要查案,让咱们都不要动……”

    “什么?!”文宜室几乎要晕过去了,“什……什……什么命案?”

    她的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咚地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这个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策,怎么会被人说成是“命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记得以前在宫里听姑祖母说过一件事。

    曾经先帝刚登基的时候,有一家官员被人参了一本,说他贪墨,因此锒铛下狱。

    可是刑部派人去抄家的时候,那官员守寡多年的娘亲一索子在屋里吊死了,临死写下血书,控诉自己儿子被人陷害的事实。

    出了人命,那抄家的人不敢再抄,赶忙回去禀报。

    先帝得知情形,又让钦差大臣去复查,最后才查出来是被人诬告。

    那诬告之人被抓起来下了大狱,被告的官员不仅没事,而且还升了一级。

    只是那官员十分孝顺,寡母用命给他换来的前程,他受之有愧,后来辞官归田了。

    想到这里,文宜室只可惜,祖父的两只手都被剁了,没法留下血书……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面色苍白,手臂止不住地哆嗦,茶杯盖磕着茶杯沿子叮当作响。

    文宜室的大丫鬟忙过去扶着她的胳膊,担心地道:“大姑娘,您没事吧?”

    文宜室摇摇头,张了好次嘴,才沙哑着声音道:“……赶紧去给宫里的姑祖母送信。”

    “大姑娘,大爷和二爷在门口就被拦回来了。现在谁都不能走动……”刚才进来报信的婆子喃喃地道。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三爷文震新这才开口道:“宜室,你不要太担心了。仵作过来看一看就知道了。侯爷和夫人是不堪受辱,自尽身亡。仵作过来查也不会改变什么的。”

    文宜室很是意外地看了这位三爷一眼。

    昌远侯府的三爷文震新,是整个侯府唯一活下来,并且平平安安长大的庶子。

    他生母是昌远侯的通房。生他的时候。难产过世了。

    生母虽然死了。但是文震新也不是养在嫡母名下,而是由昌远侯给他挑的一个乳娘带大的。

    等他大了之后,那乳娘也是快五十的人,没享几天福就撒手去了。

    这位文三爷还特意去庙里住了三年,给这位抚养他长大的乳娘守孝。

    这一番纯孝之举,就连当年的太后都是极称赞的,因此入了那时候的太后的眼。

    昌远侯夫人虽然不是很高兴,但是自己有两个嫡子。别的庶子都没长大就“夭折”了,家里也不能没有个庶子做摆设,因此就让文三爷留了下来。

    一来让昌远侯不要太计较别的事,二来也是讨太后的好。

    一来二去,这位三爷不显山,不露水,过得却一点都不比那位嫡出的兄长差。

    文震新见文宜室还在怔怔地看着自己,笑了笑,道:“宜室,你虽然能干。到底是个姑娘家。这种事,你不便出面。快跟兄长和弟弟妹妹们回自己的院子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文宜室努力露出微笑,道:“三叔,还是我来帮你吧……”说着,转身吩咐道:“去把里屋整理整理,等下大理寺的仵作来了,见这屋里一团糟,可是丢人现眼。”

    几个婆子应了一声,就要进去收拾。

    “慢着。”文震新叫住了她们。

    婆子停下脚步,转身征询地看着他。

    “里屋就不要进去了。既然发生了命案,就要留着那里给仵作和衙差查看。这些婆子又不是衙差,也不懂验尸,还是不要进去了。”文震新温和说道,看着文宜室微笑。

    文宜室的手心里冒出汗。

    这个三叔,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文宜室瞥了他一眼,温顺地点头道:“我是女儿家,什么都不懂,就麻烦三叔照料了。”说着,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文震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转过头,对屋里的下人吩咐道:“把这里封好了,谁都不能进去。”

    ……

    周怀轩和王之全分别带着人进了昌远侯府的内院。

    “王大人,文家的库房在那边。”周怀轩拱了拱手。

    王之全一愣,继而笑道:“周小将军真是尽职尽责,就连文家的库房在哪里都探出来了。哈哈……”

    周怀轩淡淡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既然下旨让末将查抄,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说着,侧身对身后的军士看了一眼,“那边。”

    神将府的军士便排着队伍,往库房的方向跑去。

    王之全看着周怀轩这幅“大义凛然”的样子,扯了扯嘴角,笑道:“周小将军这番话说得漂亮,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说着,也带着大理寺的衙差和仵作向正院行去。

    ……

    周怀轩既然是有备而来,他们没有在府里乱跑,也没有拉着下人问路,而是径直往昌远侯府新盖的库房那边行去。

    周显白带着神将府的军士跑在最前头,很快来到昌远侯府新盖的库房。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撇了撇嘴,道:“这倒好,都在一处,倒是好搬。”

    看守库房的几个婆子看见杀气腾腾的神将府军士,有些害怕,但是职责在身,也没有退缩,战战兢兢地问:“你们要做什么?这可是侯府重地!你们胡乱闯过来,就不怕让太皇太后知道,砍你们的脑袋?”

    周显白笑了一声,“这可麻烦了。我们拿着的是陛下的圣旨。陛下说查抄,太皇太后虽然厉害,但是也不能跟陛下对着干吧?”说着,将手里的圣旨拿出来抖了抖。

    那几个婆子缩了缩脖子,道:“我们只是下人。你们要进去,得去请示大爷。大爷说行,你们才能进去。”

    “请示大爷?我就是大爷,还要请示哪个?!”周显白一把将她们推开,“钥匙给我们!”

    那几个婆子拼命摇头,“我们只是看库房的。没有钥匙。钥匙在别人手里。”

    “在谁那里?”周显白气势汹汹地问,拿出匕首,一刀插在库房的大门上。

    “在侯爷那里……”婆子们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往旁边溜过去。

    侯爷……已经死了。

    现在去拿钥匙,已经来不及了。

    周显白抿了抿唇,举起自己的匕首,往那大铜锁上砍过去。

    噌!

    匕首在铜锁上擦起一片火花,铜锁分毫未伤。

    “这匕首不行。再来一把好的!”周显白对身后叫道。

    一个神将府军士递过来一把大刀,“用我的。这刀削铁如泥。”

    周显白接过来,继续往那锁头上看。

    几刀下去,将刀口都砍缺了,锁头却只掉了几丝铜屑。

    “奶奶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昌远侯府在哪里弄的这样坚硬的铜锁!”周显白气得踹了库房大门一脚。

    那库房大门是坚硬的酸枝梨做的,非常坚硬,将周显白的脚趾头都踹疼了。

    周怀轩带着盛国公府负责鉴宝的老管事慢悠悠走过来,在旁边看了一看,无语地摇摇头,走上前来,“让开。”

    周显白忙让到一旁,蹲下来,揉按自己被踹疼了的脚趾头。

    他一边揉,一边侧了头,看着周怀轩。

    只见周怀轩随手从另一名神将府军士手里接过匕首,看了看库房大门,然后以锁头为中心,手臂一挥,用匕首在大门上画了个圆圈。

    手指稍一用劲,那匕首深入到门里,切切实实切了进去。

    再坚硬的木材,也是木材,是斗不过薄片子匕首的……

    周怀轩轻轻松松拔出匕首,再用手一推,大门上就出现一个圆洞。

    那锁头随着被切下来的木头,掉到地上。

    周显白看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他的五官皱了起来,叹息着想改蹲为跪……

    大公子这种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来羞辱他们这些渣渣的……

    他怎么就这么蠢呢!

    周显白使劲儿拍自己的脑袋。

    只想着把锁头砍掉,为什么不想着连门一起削呢?!

    锁头再厉害,也是安在门上的。

    我把门都削掉一块,看你锁头做孤胆将军吧!

    周显白这样想着,又高高兴兴站起来,赞道:“大公子出马,一个顶俩!”

    周怀轩看都不看他,往后退了一步,“进去。”

    “是!”周显白大声说道,带着神将府的军士打开库房的大门,冲了进去。

    他们一进去,就被里面的高大阔朗惊呆了。

    “……真是太过份了……”周显白只能说出这句话。

    盛国公府的老管事欣喜地扑过去,推开其中的一扇门,一进去,就听见他的惊呼声:“金版玉带!果然在这里!还有青灵金丝枕!青铜四羊方樽也在这里……”

    ※※※※※※※※※

    第二更四千字,含粉红950加更。求一下推荐票哦。粉红票也要啊啊啊!(⊙o⊙)

    。(未完待续。。)

第203章 算错 (8K,双更合一求粉红)

    周显白命神将府军士在库房里各个小门前面站着,自己跟着盛国公府的老管事进了那间库房。

    看着库房里琳琅满目的格物架和多宝阁,还有看上去或古朴,或璀璨的古董器皿,周显白摸着下巴,皱了眉头道:“这昌远侯府真是眼皮子浅,这些东西也能让他们下狠手……”

    盛国公府的老管事白了周显白一眼,“这些东西?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多少年的古物了?任何一件拿到外面吴国公府开的当铺,那当铺的老朝奉都得跪着叫你一声‘爷’!”

    “这么厉害?”周显白嘿嘿地笑,“您看这杯子都生了铜锈了,有那么好?”

    “别用手摸!”老管事惊呼一声扑过去,用手挡在上头,不让周显白靠近,“这哪里是铜锈?这是已经绝迹的青铜釉!看上去跟铜锈差不多,其实上了这层釉,可以保住里面的器物万年不坏,也不生锈!”

    周显白的脑袋点得如同鸡啄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受教受教!”

    他跟着老管事一路走一路看。

    老管事在对着账册清点,周显白却是在四处看着库房,琢磨等下火要从哪里放起……

    周怀轩在外面站了站,想起一事,跟着走进来,四下看了看,吩咐周显白:“箱子呢?”问他有没有准备箱子,好将这些东西装箱运回去。

    周显白忙道:“都准备好了。不过还没有拿进来。只是大公子,这些东西听老管事说,都是不得了的东西。要敞着拿出去给人看吗?”

    周怀轩淡淡地道:“上面铺一层银子。”铺上银子。别人就看不见底下的东西了。

    周显白:“(⊙o⊙)”

    银子……铺一层银子……

    “是在昌远侯府拿银子铺?”周显白大喘一口气。回过神来,“盛国公府的库银也被盗走了,但是昌远侯府没有放在这几个库房。”

    很明显,新修的库房是用来装那些难以估价的古董器皿、字画首饰和木料皮裘的。

    而盛国公府的库银,据说有数百万两的现银不翼而飞。

    但是这些银子并没有记号,昌远侯府搬走之后,跟自己的库银混在一起,谁能分辨出来?

    周怀轩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先用昌远侯府的银子铺,有多少,拿多少。”顿了顿,又道:“我那里还有一些,等下你回去,去我的外书房,将地窖里面的十个大箱子搬来,和这些东西一起,给盛国公府送过去。”

    周显白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大公子。那些东西……是您从西北战场上带回来的……都是金子!——就这样给盛国公府?”

    “难道你家公子我的一条命,不值十箱金子?”周怀轩从牙缝里反问一句,然后别过头,施施然走出去,不想看周显白一脸欠揍的样子。

    周显白对着周怀轩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一手叉腰做茶壶状,指着周怀轩的背影,学着媒婆的样子尖着嗓子小声道:“奴家这就去给大公子下聘礼……”

    周怀轩的耳力极为灵敏。

    周显白的声音虽然很轻微,但是没有逃过周怀轩的耳朵。

    他听了周显白的话,脚步在库房门口顿了顿,回头看着周显白,淡笑道:“……十箱金子就算是聘礼?我看你的眼皮子才浅……”

    周显白没想到自己小声说的话,还是被周怀轩听见了,吓得直直地跪了下来,僵着脖子求饶:“大公子!大公子!小的只是说笑!您知道小的向来喜欢胡说八道,大公子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

    盛国公府的老管事眨巴着眼睛,困惑地看着这主仆俩,不知出了何事。

    周怀轩便只看了周显白一眼,转身出去了。

    周显白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抖着双腿站了起来。

    “周小哥,你还好吧?”老管事担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你快对账,然后咱们装箱子拿回去。”周显白催促道。

    “都对过了,大部分都在这里,但是还有一些最好的东西,已经不在这里了。”盛国公府的老管事无奈地道。

    “那怎么行?不在这里?就在别处!咱们是来抄家找东西的!找不到的话,就待到找到为止!”周显白斩钉截铁说道,“您等会儿,我去见见大公子,看看要怎么办。”

    周显白匆匆来到外面,对背着手默然不语地周怀轩道:“大公子,有些小问题。”

    周怀轩看向他。

    “……有些东西不在这里的库房,大概是被拿到别处去了。”周显白轻声道,往昌远侯府各房人的院子那边瞟了一眼。

    周怀轩凝神看向那边几个畏畏缩缩躲在墙角的看库房的婆子,道:“问她们。”这些人肯定知道有谁来过,拿过什么东西走。

    “喏!”周显白抱拳应了一声,命人将那几个看库房的婆子抓过来,拿刀指着吓唬她们,“说!都有谁到这里来过?拿过东西?!”

    那几个婆子互相看了看,推诿一番,到底惧怕刀斧加身的痛楚,最后还是招了:“……前几天,老夫人带着大姑娘和三姑娘过来取过一次东西。今儿早上大姑娘带着老夫人正院里的人过来又取走过一些东西。”

    “大姑娘?”周显白惊讶,“好好的姑娘家,沾上了铜臭!真是臭不可闻!”

    他可是知道,这个文大姑娘,还曾经肖想过他家大公子!

    “……大公子,”周显白鬼鬼祟祟对周怀轩问道,“说是有人来过两趟取走了东西。那边有册子,取走的东西,跟盛家老管事说没有找到的东西的单子一模一样。”

    那就是被这些人拿走了。

    周怀轩淡淡地道:“去抄。”

    “啊?大姑娘的闺房也要抄?”周显白故作惊讶。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能抄文大姑娘的闺房。他也不虚此生了!

    周怀轩斜睨他。“……擦擦口水吧。快去!”

    周显白忙用袖子抹了一把,一抹才知道,哪里有口水!他又被大公子耍了!

    周怀轩转身,唇角一丝淡淡的笑意如同春日里春风拂过湖面的涟漪,稍纵即逝。

    周显白带着几个人走了几步,想想还是回头,道:“大公子,您跟我们一起去吧。这个……到底是文家大姑娘。是太皇太后的亲戚,我们几个人,份量不够啊……”

    周怀轩没有说话,淡淡地道:“带路。”

    周显白他们并不知道文宜室的闺房在哪里,这个得问一问。

    随便抓了个婆子过来,让她带路,去文家大姑娘和三姑娘的院子。

    那婆子应了,战战兢兢走在前面,带着他们先来到文宜室的院子。

    文宜室从昌远侯和夫人的正院回来之后,就一直歪在自己房间里想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大丫鬟突然惊慌失措跑进来,拎着裙子。颤抖着声音道:“大姑娘,神将府……神将府……抄家的人来到咱们的院子,要抄姑娘的屋子!”

    “什么?”文宜室又羞又气,站了起来,”为何要抄我的屋子?他们不是去库房了吗?还不够?不要太贪了吧?!”

    “……外面的人说,库房里少了几样东西,守库房的婆子说,是大姑娘拿走的,因此他们要账来了。”大丫鬟说完,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文宜室推开窗棂看了看,看见周怀轩的小厮带着几个神将府的军士大摇大摆走进来,咬了咬下唇,恼道:“真是太过份了!连姑娘的屋子都要搜!等以后我进宫见姑祖母,一定要好生说道说道!”

    发狠归发狠,文宜室知道她不把东西拿出来不行的,就用手指着她早上才从库房搬来的七八箱东西,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统统给他们搬出去吧!”

    大丫鬟忙应了,叫了几个粗使婆子进来,将这些箱子抬出去。

    周显白在院子里见了,大声笑道:“好好好!不用我们进去了,您自个儿拿出来是最好!”说着,又命人将盛家的老管事叫来,道:“您看看,是不是东西都在这里?”

    那老管事真的拿着本册子在这里对账。

    还真的对账!

    这盛家,真是忒小家子气了!

    一点亏都不能吃!

    文宜室从窗户里看见,气得脸红耳赤,一双手狠狠撕扯着手上的帕子,将那帕子扯得稀烂,绣花都糊了。

    盛家老管事对了半天单子,直起腰对周显白道:“还差四样。”

    “哪四样?”周显白挠了挠头,暗道这文大姑娘也忒不爽快了,拿人家的东西,还遮遮掩掩,还一半不还一半,真是没见过世面……

    “花颜珠珠花,银累丝嵌猫睛石麻姑献寿大花簪,翡翠长链,还有一支莲花玳瑁簪。”老管事数了数,“还差这四样。”

    周显白回头问文宜室的大丫鬟,“你听见没有?这些东西都在哪里?”

    见那丫鬟眼神闪烁,周显白又道:“你别想着糊弄我!早些说,免得等下损失更大!”

    周怀轩走了进来,横了周显白一眼,“啰嗦什么?进去搜。”

    “啊?周小将军,您不能进去我们大姑娘的闺房搜!”文宜室的大丫鬟忙跪着求道。

    文宜室在屋里看见周怀轩也进来了,心里顿时又酸又苦,本来已经彻底埋葬的希望,又开始破土发芽。

    他为什么一定要来我闺房里搜……

    文宜室的心里翻腾开了。

    周显白看着周怀轩淡漠的眼神,突然咧嘴一笑,大声道:“大公子!昌远侯家大姑娘的闺房,我们可不敢搜!要搜,您去搜!我们跟在您后面!”

    周怀轩看了看周显白,又看了看文宜室那边的屋子,唇角带着丝讥诮。举步往前走去。

    前面就是台阶了。

    眼看周怀轩一步步往她的闺房走来。文宜室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她忙从窗户旁走开。躲到屏风后头。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抿了抿唇,将心一横,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也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文宜室不傻。她知道,这一次,他们是一着错,步步错。已经再无力回天了。

    他们昌远侯府,失了圣心。

    姑祖母对他们不闻不问,根本是半放弃状态。

    等这一次事过后,他们昌远侯府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个问题。

    轻则夺爵,重的话,流放、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而她自己,注定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当然,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她跟谁都不会好过……

    只要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姑祖母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会给她做主。

    而周怀轩……周怀轩……

    她将手慢慢伸向自己的领口,解开了一颗盘扣。又解开另一个颗。

    衣衫褪下,露出雪一般细腻莹润的肌肤。

    她低头,看着身上大红牡丹的云霞锦肚兜,被高高的双峰隆起,撑得严严实实,当中还有两个小小圆润的小尖尖,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禁不住让人遐想这肚兜下面的无限风光……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文宜室闭上眼,躲在屏风后瑟瑟发抖。

    月洞门被人轰地一声推开,同一时间,文宜室也推倒了身前的屏风,只穿着肚兜和大红撒花绣裤缩在墙边,然后尖叫一声,用手捂住脸,哭着道:“不要!不要过来!出去!周大公子,请您出去!不要碰我!”

    ……

    没人过来,也没人碰她……

    屋子里突然一片静寂。

    文宜室哭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放下手,唰地一下抬起头。

    待看清面前的人,她差一点羞愤地撞墙自尽!

    进来的人哪里是周怀轩?!

    当先一人就是盛家那个六七十岁的老管事!

    后面跟着她家那几个粗使婆子!

    那老管事看了文宜室一眼,摇头叹息道:“我老头子六七十岁了,什么事没见过?你还是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吧。就当我没看见好了……”

    那几个婆子尴尬地站在门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文宜室这份做作,这些婆子要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就是傻子!

    被这些人堵在门口,文宜室气得不行,但是也不好问为什么是你们进来……

    她忙从地上拣了自己的外衫披上,对盛家老管事道:“你先出去!”

    盛家老管事继续摇头,但还是依言出去,走到外面,给站在院门口看着人抬箱子的周显白打了个手势。

    周显白明白了,笑得直打跌,暗道大公子真是个促狭的,走了一半突然改主意,不想进去了,让盛家的老管事自己进去取东西,然后就悄没生息地跃过院墙跑了……

    咳咳咳,不是跑了,是走了……

    就在这寂静的僵持当中,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清亮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真是大胆!这是文家大姑娘的闺房!岂是你们这些男人能来的地方?”

    是王毅兴的声音!

    文宜室又惊又喜,像是在最困顿、最黑暗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丝星光,她情不自禁捂着脸又哭了出来。

    “你是谁?我们是奉了圣旨,过来查抄昌远侯府,为盛家找回失物的。你当我们愿意来啊?”周显白有些惫懒的声音拖得长长地,传了进来。

    “我也是奉了圣旨,还有太皇太后的懿旨,过来监督的。”王毅兴也拿出手谕,给周显白看了看,又问:“你们将军呢?”

    周显白笑着道:“我们大公子刚才过来看了看,不过想起还有事,已经走了。”

    王毅兴挥了挥手,“你们要抄东西,去库房就行了,到人家院子做什么?快走快走!”

    周显白抱着胳膊,用下颌往文宜室的屋子那边点了点,“这位文大姑娘手脚不太干净。拿了别人的东西。赖着不还。我们迫不得已,才过来追的。你以为我们愿意啊?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女子,心都是歪的。我们都不敢进去,怕她脱光了赖在我们身上,真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您看,我们这些人虽然身份卑微,但是心思不正的女人,任她是仙女下凡。我们也是不要的。”一边说,一边啧啧摇头。

    文宜室在里屋听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恨地跺了跺脚,道:“你们出去!”

    那几个婆子又想笑,又不敢笑,还带着些鄙夷,期期艾艾地道:“……大姑娘,人家还等着那四样首饰呢……”

    就是刚才盛家老管事在外面说的“花颜珠珠花。银累丝嵌猫睛石麻姑献寿大花簪,翡翠长链和莲花玳瑁簪”。

    文宜室板着脸。从自己的妆奁匣子里拿出翡翠长链,又从头上取下莲花玳瑁簪,道:“拿去。花颜珠珠花和银累丝嵌猫睛石麻姑献寿大花簪在三妹和祖母那里。你们自己去取。”顿了顿,又道:“你们出去的时候,请王公子进来。”

    那几个婆子忙低头接过,匆匆忙忙出去了。

    来到院子里,对王毅兴行了礼,道:“王公子,我们大姑娘请您进去。”

    王毅兴摇摇头,“闺房之地,我不能进去。”

    周显白嘻嘻一笑,揶揄道:“人家请您呢,有什么不能去的?”

    王毅兴白了他一眼。

    等这几个婆子将花颜珠珠花从文家三姑娘文宜顺那里取过来,周显白就道:“银累丝嵌猫睛石麻姑献寿大花簪是昌远侯夫人拿走的。她现在都死了,这东西再拿回来也不吉利,就当是吊丧了,让她带到棺材去算了。”

    盛家老管事点点头,“也好。我家夫人和大姑娘一定会同意的。”说着,跟周显白一起离开文宜室的院子,回刚才库房去了。

    周怀轩这时已经去大理寺丞王之全查案的正院里去了,不在库房这里候着。

    周显白看东西都到手了,就吩咐道:“去把箱子拿进来。你,还有你,去昌远侯府以前的库房,把他们的库银搬来,铺在箱子上头。”

    神将府的军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就搬来一百多个簇新的香樟木大箱子,摆在库房前面。

    一百来个军士一起动手,足足搬了一下午,才将这些东西都放进去。

    然后周显白看着人将一块块白花花的银子铺子箱子上头 。

    银子铺得并不严实,隐隐约约可以下面装着的那些珍奇的物件。

    不过大部分都用盒子严严实实盖好了,看不见里面的璀璨光华。

    一个个箱子半畅着从昌远侯府里面搬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等了一下午,才等到这场好戏,顿时一个个踮起脚细看,都恨爹娘少生了几只眼睛,那么多东西,光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了,眼花缭乱,心旷神怡。

    为了让大家“眼见为实”,周怀轩先前特意嘱咐过周显白,让他将那天念过口供的那些东西拿出来,单独摆在两个箱子里。

    这两个箱子都不铺银子,大大方方敞开,给众人围观。

    那些人一见之下,都道:“果然是昌远侯府偷的!你看那个玉带围!那天我在口供上听到过!——乖乖,这玉色多纯,多润,多油啊……”

    “对啊对啊!还有旁边的名家法帖!我那天听见了,心疼得直抽抽!若是我的法帖给人抢去了,我拼着不活了也要跟他们拼命!”

    一箱箱东西从昌远侯府抬出来,后面的箱子上都铺着白花花的银子。

    冬日傍晚的阳光没有丝毫热度,但是照在这些银子上,却晃得大家心里暖烘烘的。

    有人已经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低声道:“难怪昌远侯府不放过盛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什么不对的。如果没有神将府,那盛家的东西吞了就吞了呗……”

    “话不能这么说。你当是乱世啊?你力气大就能抢好东西?”那人身边有人鄙夷地啐了他一口,“咱们大夏皇朝的大理寺、刑部,还有府衙县衙,可不是吃素的!”

    乱世出枭雄。

    但是大夏现在升平已久。除了跟国境外的蛮族打仗以外。这片土地上。已经有千年没有见过干戈了。

    这样的升平盛世,百姓们尊崇的是秩序和律例。

    那人悻悻地看了一会儿,再看看神将府的军士,只好打消了刚刚升起的一丝念头,转身回自己家去了。

    他回去的地方,是当今太后的娘家,也就是先帝夏明帝的皇后的娘家,如今已经晋升为太后了。

    周怀轩把这些事交给周显白料理。自己早带了几个人来到正院,看大理寺丞王之全那边怎样了。

    王之全这一下午都在昌远侯和他夫人自缢的屋子里待着。

    起初他带着人一进到院子里,就发现这里被人守得井井有条,正在等着他们过去,禁不住捋捋胡须,点头暗赞。

    来到正堂,他看见昌远侯的第三子,也是唯一的庶子文震新走过来抱拳道:“见过王大人。”

    王之全点点头,抬手道:“文三爷免礼。”又问:“昌远侯和夫人在哪里?”

    文震新哽咽着道:“我爹和母亲还在里屋。我刚命人将那里封了,不许人进出。您请过来看看。”

    王之全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不错。”然后带着仵作和衙差走了进去。

    这些人是跟了他十几年的。都很熟惯。

    进去先把守了里屋的门洞,然后仵作走在最前面,一路四下看着,从门口看到窗台,从地上看到屋梁,再从床铺看到地上的草席上停着的两个老人身上。

    他在草席边上停住脚步,半蹲下来。

    王之全也走过来,在他身后背着手,弯腰看了看,问道:“是昌远侯和他夫人?”

    仵作伸出手,在昌远侯和他夫人脸上摸了摸,点头道:”正是。没有乔装。”

    再看这两人的死状,颈项上都是正面一圈乌紫,正是悬过梁的痕迹。

    两人都是圆睁着双眼,长长的舌头吐出来,脸上五官都有出血的症状。

    粗粗一看,正是悬梁自尽的死样。

    王之全皱了皱眉头。

    如果真的是自缢,那周怀轩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毕竟抄家逼死人命,说出去在哪里都不占理。

    王之全直起腰,在屋里走了一圈,看见了被推到屋角处半人高的屏风,地上滚倒的两个紫檀木圆凳,应该是两个人投缳自尽的时候,站着垫脚用的。

    床帐悬得整整齐齐,屋里的陈设都在原处,没有打斗的痕迹。

    怎么看,都跟文震雄的说法一致,是自缢身亡。

    仵作也皱起眉头,三个人一起重新细查这两人的尸身,看看有没有别的死因。

    王之全便走出去,去东次间设了临时公堂,开始问话。

    “今日都是谁在这里当值?伺候昌远侯和夫人的下人在哪里?”王之全坐在上首,威严地问道。

    昌远侯和夫人院子里伺候的婆子丫鬟走了上来,跪着道:“是奴婢们伺候的。”

    王之全一一看过去,见这些婆子丫鬟都是脸泛悲戚,还有一丝害怕和恐惧,并没有别的情绪,甚至连眼神闪烁,举止局促的人都没有。

    难道昌远侯和其夫人的死因并无可疑?

    王之全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桌子,喝问道:“先出去,一个个进来说话,你们侯爷和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一个个从实招来!”

    那些丫鬟婆子便被大理寺的衙差领着出去,在门口排着队,一个个轮流进来回话。

    文震雄和文震海已经被松了绑,和文震新坐在一起,不是打鼻子里哼一声,表示他们很愤怒,后果很严重。等他们有机会去宫里见太皇太后,有这些人好看!

    大理寺的衙差眼观鼻、鼻观心,进入入定状态,根本没把他们的威胁放在眼里。

    眼看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出去,文震雄有些不安,眼神不时往东次间的大门飘过去。

    老二文震海兀自忿忿不平,不时朝东次间的大门“呸”一声。

    只有老三文震新一直温文尔雅地坐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他的右手食指,有些止不住地轻轻颤动,还是有几分紧张,又像是激动。

    问完那些丫鬟婆子的话,王之全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一口咬定,之前侯爷和夫人并没有自缢的意思。后来当时是大爷文震雄来看侯爷和夫人,还有大姑娘文宜室过来,说要带着她们去库房收些东西,免得抄家被抄走了……

    也就是说,昌远侯和夫人“自缢”,是在文震雄和文宜室来了之后。

    也不知道是临时起意,不想被抄家羞辱,还是……

    王之全嗐了一口气。

    若不是他在这个位置上数十年,他也会被自己的假设吓到了。

    不过他不是雏儿,他经手过那么多案子,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为了钱权两个字。

    为了这两个字,有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过一旦证实的话,子杀父,是十不赦的重罪,而且会被凌迟处死。

    王之全眯了眼,脸色阴沉下来,道:“把文宜室叫来问话!”

    大理寺的衙差忙让文家的人带路,去找文宜室。

    文宜室的闺房门口,王毅兴站在窗外,跟窗子里的文宜室说话。

    “文大姑娘,令祖父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地道。盛七爷绝对不是弑君之人,盛家的家产,你们也不应该起这种心思。”王毅兴惋惜说道。

    文宜室在屋里幽幽地道:“王公子,我只是个闺阁女子。祖父和父亲在外面做什么事?我怎会知道?只是他们惹了祸,却要由我们这些弱女子承担……我祖母和祖父这一次已经自缢了,还要怎样?!”

    王毅兴想到在宫里的时候,当太皇太后听说昌远侯“自缢”的消息,气得面色陡变,大发了一顿脾气,直到昭王爷进宫,跟她说了好一顿话,才安抚下来。

    后来昭王从太皇太后宫里出来,脸色黑沉得厉害,命他去夏启帝那里请旨,过来监督神将府查抄昌远侯府,还有几句话,说是太皇太后要特意问文家的三个大爷。

    王毅兴对盛家更熟悉一些,不过昌远侯府又是太皇太后的娘家,昭王看在太皇太后份上,也要看顾一二。

    夏启帝也没想过要惹怒太皇太后,因此顺水推舟,做了人情,又下了一道手谕,让王毅兴去监督查抄,免得惊扰文家的女眷。

    文宜室听得泪眼淋漓,泣道:“幸亏王公子来了,不然宜室今日真的要受辱。”说着,她将窗子推开,看着王毅兴凄然一笑。

    王毅兴瞥了一眼,正好看见她衣衫凌乱,露出一角雪白细腻的香肩,忙转过身,红着脸道:“文大姑娘,还是快穿好衣裳吧。”

    文宜室应了一声。

    这时,大理寺的衙差走了进来,大声道:“文宜室!大理寺丞有请!”

    ※※※※※※※※※

    八千一百字,双更合一,含粉红1150加更。求一下推荐票哦。粉红票也要啊啊啊!(⊙o⊙)

    。(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140717080247524昨天打赏的和氏璧。感谢亲们昨天打赏的平安符。么么哒!

第204章 验明 (8K,双更合一求粉红票)

    听到那衙差的声音,文宜室全身抖了抖,秀美的俏脸上一片雪白,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

    “王公子……”她求救似地看向王毅兴,双目流露出求肯之意。

    王毅兴看向那衙差,皱眉道:“大理寺丞传文大姑娘做什么?文大姑娘一个姑娘家……”

    那衙差不耐烦地打断王毅兴的话,“请您别打搅我们大理寺办案。我们王大人向来说一不二。虽然您也姓王,但是我们王大人从来不徇私的。”说着,又瞪了文宜室一眼,“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可就叫人把你拖走了!”

    王毅兴默然半晌,回头对文宜室道:“文大姑娘,你别怕,我陪你去。”

    “切,又不是上公堂,陪什么陪……”那衙差很不快地别过头,往地上啐了一口。

    文宜室含泪谢过王毅兴,在屋里整了整衣裳,又对镜照了照,确信没有一点不妥了,才红着眼睛出来,低眉顺目地走在王毅兴身边,跟他一起往昌远侯和夫人的正院走去。

    大理寺丞王之全正是在那里审案。

    来到正院,走上台阶,文宜室一愣。

    她看见自己的爹文震雄和二叔文震海袖着手,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跟两桩门神一样。

    看见她过来,她爹文震雄对她使了个眼色。

    文宜室眨了眨眼,低声叫了声:“爹,二叔。”

    再往里看,中堂上却没有看见大理寺丞王之全的身影。

    只看见三叔文震新衣冠楚楚坐在中堂左下首第一个位置。

    中堂的右下首,还坐着一个人。

    棕黑色貂皮深帽。帽檐低低地压在一双浓黑有致的剑眉上。显得那双黑到发蓝的眸子更加深幽。

    宝石蓝云锦箭袖长袍。外面罩着宽袍大袖的玄色貂裘氅衣。

    氅衣没有系带,就那样自如地半敞,靠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双臂搁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更显得肩宽背阔,样貌虽然俊美如天人,但是眼神一瞥,一股彪悍狠辣之气扑面而来。

    长腿懒洋洋地伸出来。露出脚上千层底青缎皮底皂靴。

    正是刚刚还在她院子里见过的周怀轩。

    郎心似铁的周怀轩……

    文宜室心里又酸又苦,忙低下头,跟在王毅兴身后进了屋子。

    周怀轩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从她头上掠过,落在她身旁的王毅兴面上。

    文宜室束着手,低眉敛目地站定,听着那衙差道:“王大人,文宜室带到!”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东次间传出来,“带进来。”

    原来大理寺丞王之全是在东次间。

    文宜室垂头,迈着细小的步子。风摆杨柳一般跟在衙差后面往东次间走去,整个人更显怯弱。

    王毅兴看着她瘦削的背影。轻轻叹口气。

    果然男人惹出的祸,都要女人来承担啊……

    堂上的人看了过来。

    王毅兴忙收回视线,对着堂上的人点了点头,拱手打招呼:“文三爷,周大公子。”

    文震新忙站起来,跟着回礼道:“王堂官,怎么有空过来?真是不巧,我们家里出了点儿事。可是昭王爷有何吩咐?”说着,请王毅兴上座,又命人给他奉茶,态度十分亲热。

    周怀轩没有回礼,但是他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看都不看王毅兴,施施然从他身旁掠过,走出中堂,站到门外的廊庑下面,背着双手,沉默地看着庭院出神。

    王毅兴一边笑着跟文震新说话,一边飞快地扫了周怀轩的背影一眼。

    高大阔朗,就这样在回廊底下随随便便一站,居然有股渊渟岳峙的稳重和沉着。

    真看不出来,这个据说以前病了十几年的病秧子,居然也能成为沙场上纵横驰骋的一员大将……

    想到他到底救了盛思颜母女三人,王毅兴还是走出去,对周怀轩拱手道:“周大公子,多谢你援手,救了思颜和王大娘。我代她们谢谢你。”说着,对着周怀轩的背影长揖在地。

    周怀轩纹丝不动,更没有回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王毅兴直起腰,有些尴尬。

    文震新走过来解围,“周大公子、王堂官,进来坐。”

    王毅兴顺势回头,笑着跟文震新走回中堂。

    门口的文震雄和文震海对视一眼,袖着手过来,讪笑着问道:“周大公子,您还有事吗?”言下之意就是,您老人家查抄完了,是不是该滚蛋了?

    有这个杀神在他们府上,文震雄和文震海都有些不安。

    毕竟就是这个人,毫不理会昌远侯府、太皇太后和太子妃的权势,在西城门口一言不合,就挥刀砍掉了他们爹的双手……

    周怀轩这一次回头了,他淡淡地道:“昌远侯沉冤未雪,我要帮他找出凶手。”

    文震雄一听立刻炸了毛,“什么沉冤?!你小子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明明是你逼死你我爹娘,还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

    周怀轩定定地看着他,宝石般莹澈深黑的眸子映照出文震雄渺小的身形,看得他两股战战,不断后退,颤抖着声音道:“你……你…… 你想干嘛?这可是我家!大理寺丞就在旁边,你若敢乱来……”

    周怀轩淡淡地道:“我守门。”说着,转过头,不再言语。

    文震海忙拉住文震雄,低声道:“大哥,你又何苦跟他对着干?你没看出来他这个人软硬不吃吗?”

    文震雄顺势下了台阶,恨恨地“哼”了一声,抱着胳膊,回到刚才他站的地方。

    中堂里面,王毅兴已经跟文震新说上话。

    “……我是奉了圣旨,还有太皇太后的懿旨而来。”

    王毅兴跟文震新说话。“太皇太后有几句话。要问你们三人。”

    文震新忙道:“我去把大哥叫进来。”又道:“要去书房吗?”

    王毅兴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文震新点点头,出去将文震雄和文震海叫进来,“大哥、二哥,王堂官说,姑母有话要问我们。”

    文震雄和文震新忙跟了进来。

    “姑祖母有什么话?”

    王毅兴看着他们三人,突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想了想,道:“还是找间屋子,你们一个个进来说吧。”

    三兄弟对视一眼。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

    文震雄道:“那边有个耳房,现在没有人在里面。”

    王毅兴点点头,“我先进去,你们三人一个个进来。等我问完话,我会立刻进宫,如实禀报给太皇太后,不敢有丝毫隐瞒。”

    听起来,好像太皇太后很着急一样……

    文震雄忙道:“我跟王堂官先进去。”

    王毅兴点点头,跟文震雄一起进去。

    来到耳房,王毅兴也没有坐下。站在里面靠墙的位置,轻声问道:“太皇太后问。昌远侯死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文震雄一愣,脑子里飞快地想了想,眼里马上挤出几滴泪水,哽咽着道:“我爹说,他一辈子戎马生涯,为大夏皇朝出生入死,临老却被人这样羞辱 ,先断双手,再加污名,实在是不堪受辱,所以一死以显清白。”

    王毅兴点点头,“太皇太后又问,昌远侯死前,有没有向太皇太后上呈表?”

    文震雄一愣。他的决定做得太过仓促,倒是还没有准备好……

    支支吾吾半晌,他摇头道:“我爹知道姑母会给我们做主,不用再上呈表。”

    王毅兴还是面无表情,最后问道:“太皇太后最后问,她出嫁前放在家里的东西,昌远侯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她送到宫里来?”

    文震雄彻底傻了。

    太皇太后嫁到皇室做继后,已经是四五十年了。

    那时候他才刚出生,完全没有印象。

    文震雄只好摇摇头,“是什么东西?还请太皇太后列个单子过来,我们寻出来给太皇太后送到宫里去。”

    王毅兴还是点点头,笑道:“行了,文大爷请出去吧,换文二爷进来问。”

    文震雄狐疑道:“还是问这三个问题?难道我答的不对?”

    王毅兴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只是太皇太后这样问,我自然这样转述。你们的回答,我也会一字不漏,转述给太皇太后听。”

    文震雄摸不清太皇太后葫芦里卖什么药,一脸郁闷地出去了。

    换文震海进来。

    王毅兴还是问同样的问题:“……昌远侯死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文震海摇摇头,“我爹死的时候,我不在跟前,不知道说了什么话?”

    王毅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昌远侯是临时起意要自缢的?”

    如果是早就打算好的,肯定会把三个儿子召集过来,留下一番遗言。

    文震海恨恨地道:“我们谁都没想到神将府真的请旨要抄家!”

    不然他们也会准备得充分一些 。

    “我爹娘都是烈性子。被人抄了家,他们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只好一死抗争……”

    王毅兴叹息一声,轻声道:“神将府权势熏天,你们自然是斗不过他们的。”不过顿了顿,他又语带谴责地道:“但是你们先前对盛国公府,不也是一样的态度?”

    只不过现在换了个个儿。

    变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文震海哼了一声,“根本不是一回事。你不知道就不要瞎掺合!”

    王毅兴窒了窒,又问出第三个问题:“太皇太后最后问,她出嫁前放在家里的东西,昌远侯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她送到宫里来?”

    这件事连文震雄都不知道,比他年纪还小的文震海更是一无所知了。

    看着他茫然地面孔,王毅兴只好挥挥手 ,让他出去。

    最后进来的。是年岁最小的三爷文震新。

    王毅兴觉得这位三爷肯定更是一无所知了。但是太皇太后嘱咐都要问道。他也只好打叠精神,再一次问道:“太皇太后问,昌远侯死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果不出他所料,文震新也是同文震海一样摇摇头,道:“爹和母亲死的时候,我不在跟前,没有听见他们的遗言。”

    王毅兴点点头。又问:“太皇太后又问,昌远侯死前,有没有向太皇太后上呈表?”

    文震新还是摇头,“我爹和母亲昨儿还好好的。虽然我爹的手被剁了,但是在众位名医的医治下,已经开始好转。我爹昨儿还说,等胳膊的伤好了,他要进宫,亲自向姑母参神将府一本。”

    王毅兴偏头想了想,摇头道:“我会把这些话都带到。太皇太后最后问。她出嫁前放在家里的东西,昌远侯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她送到宫里来?”

    他本来没有预料文震新能拿出不同的回答。

    不过文震新居然笑了笑。道:“你跟太皇太后说,她出嫁前放在家里的东西,我爹交给我保管。太皇太后什么时候想要,我随时可以亲自送进宫。”

    这个答案明显跟前两个人的答案不一样。

    难道昌远侯对这个庶子另眼相看?

    王毅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等这里的事了断了,我就进宫,看看太皇太后怎么说。”

    文震新点点头,跟他一起回到内院正院的中堂。

    此时正院的东次间里,王之全已经在向文宜室问话。

    “……你今日跟你爹来正院做什么?”

    文宜室垂着头,低声道:“我爹听说神将府来查抄侯府,赶着去找祖父、祖母商议。我是来给祖父、祖母请安的,正巧遇上了,就跟爹一起进去了。”说着,又看了外面一眼,“我一直是这个时辰过来给祖父、祖母请安。您不信,可以去问府里的丫鬟婆子。”

    “自然是要问的。”王之全点点头,又道:“然后呢?你们来了之后,昌远侯和夫人如何就自缢身亡了?”

    文宜室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用手捧着脸,呜呜咽咽哭了一会儿,才泣不成声地道:“我来了之后,祖母就让我带人先去库房将我们家的要紧东西搬出来。我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

    等她回来的时候,昌远侯和夫人已经死了。

    这些话,跟刚才那些下人的话也对得上。

    文宜室确实来了之后,就带着那些下人去库房搬东西。

    然后搬了一半,就听到这边的噩耗,才匆匆赶回来。

    从时间上说,昌远侯和夫人死的时候,她确实不在场。

    这样看来,就只有一个人了。

    王之全淡淡点头,“你先出去吧。”说着,又坐了一会儿,再次看了看仵作送上来的验尸格,眉头皱得很紧。

    他把三个仵作叫来问话。

    “怎样?昌远侯和他夫人的死因,有没有可疑?”

    “回大人的话。昌远侯和其夫人确实是被颈部的勒伤致死,这一点毫无疑问。”

    王之全放下验尸格,‘这样说,还真的是自缢身亡?那昌远侯被剁了双手,还能自缢,这份求死之心,倒也坚实。”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昌远侯是被剁了手,可是上吊这回事,只要把脖子套到绳结里就可以了,用不着手啊。最多,需要人在屋梁上打个绳结。这件事,大概是昌远侯夫人做的。”

    王之全点点头,“那就是说,昌远侯夫人扶着重伤的昌远侯站到凳子上,然后他自己把脑袋套在绳结里,再将凳子一踢?”

    “大人英明。”三个仵作一起拱手说道。

    王之全也笑了笑,“英明个头。还死这么麻烦。若我是被剁了手的昌远侯,如果真的要寻死,还不如吞块金子来得快些,用不着这么麻烦。”

    三个仵作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都低下头。

    王之全指了指验尸格,道:“我有一个疑问,昌远侯的颈骨。是如何折断的?你们仔细验过没有?”

    “如何折断的?”

    三个仵作想了想。

    一个仵作若有所思。道:“这样一说。好像是有蹊跷。我仔细摸过两个人的颈骨,我记得两个人的脑袋都是后仰。”

    “对啊!”另外两个仵作喜形于色,“我们都在查验是不是被勒死。其实是被文家人的话影响,先入为主了。查证了是被勒死,就认为一定是上吊才能造成的。其实不然,如果有人用绳子先勒死他们,再造成上吊的假相,死状跟上吊确实是一模一样的。——除了颈骨折断的角度不一样!”

    王之全微笑着点头。“再去查验,在验尸格上把这一点仔细填写。”

    三个仵作兴奋地拿着验尸格出去了。

    王之全有了主意,笑着站起来对自己人吩咐道:“跟我出去。”

    来到外面的中堂上,王之全坐在上首,威严地道:“将文震雄带上来!”

    大理寺的衙差呈雁翅般排开,站在王之全两边,看着文震雄被人推了进来。

    文震雄现在已经镇定下来。

    他对王之全拱了拱手,“大人,您有何吩咐?”

    王之全语气平平地问道:“文震雄,你把你爹娘死的情形。再说一遍。”

    文震雄点点头,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感伤地道:“我早上听说神将府请旨要来抄家,便赶紧来爹娘这里商议。结果爹娘都表示不堪受辱,要以死明志。”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苦劝不止,被我爹用脚踢了好几下,您看我这里还有伤痕呢。”文震雄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又道:“后来,我娘说,他们两人一死,才能救我们文家。我……我……我没办法,只好跪在旁边,看着他们……”说着,大哭起来,哽咽着道:“我不孝……是我担心一家大小的性命……没有阻止他们……”

    这表示他在旁边,但是没有阻止。

    虽然这样做,显得他比较冷血,但是确实在律法上并没有错。

    而且很多时候,抄家逼死人命之后,只要不是那些灭族的大罪,抄家都会不了了之。

    昌远侯和昌远侯夫人这样选择,很多人确实认为是在情理之中。

    特别是昌远侯已经被周怀轩剁了双手,就算活着,也是废人了。

    还不如死了,还能将周怀轩和神将府一军。

    无论怎么算,都是对昌远侯府有好处的。

    很多世家大族的家主,在威胁到一家大小生存的时候,都会选择牺牲自己,换取全家大小的性命。

    文震海愣愣地听着,也跟着跪到文震雄身边,哭了起来,“爹……娘……你们死的好惨啊……”

    文震新走过来,迟疑半晌,也默默地跪在文震海身旁。

    王之全面无表情地看着文震雄嚎啕大哭的样子,等他哭完了,又问:“你爹被剁了手,伤势还未愈,他要从床上起来,站到凳子上去上吊,好像不太容易。他是如何办到的?”

    文震雄窒了窒,低下头,不敢看王之全的眼睛,低声道:“是……是我娘扶着我爹起床,站到凳子上去的。”

    “你爹那样高大的一个人,你娘也能扶,确实是死志弥坚。”王之全讥讽道,“那你呢?你就一直在旁边看着爹娘赴死?”

    文震雄瑟缩一下,正要说话,文震新却大声泣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我还以为你来的时候,爹娘已经过世了!原来你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死!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

    文震雄恼羞成怒,看向文震新道:“那又怎样?他们不死,难道咱们一家大小跟着死?!”

    话音一落,满堂震惊的目光都落在文震雄身上。

    文震雄自知失言,忙闭嘴低头,再不说话。

    王之全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又问道:“不过刚才仵作验尸的时候,发现你娘的手腕折断了。她的手既然断了,如何扶你爹去上吊?”

    文震雄愣了一下,飞快地回想一下,想到因为娘亲拼命挣扎,自己用绳子一手扼住她的喉咙。一手掰住她的手腕……

    难道是那时候用力过猛。将娘的手腕折断了?

    “说啊?你娘断了手。是如何把你爹扶上去的?”

    “呃……也许是扶我爹的时候,不小心弄断的。”

    “那好,就算是扶你爹上吊之后才弄断手,那你娘又是自己登上凳子去上吊的?你这个儿子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不去帮帮你爹娘?”王之全嘲讽说道,“两个老人都在死前断了手,却还能好端端上吊,你是欺我们没有脑子。还是没有良心?”

    这话的意思都很明显了。

    文震海和文震新都一脸震惊地看着文震雄。

    文震雄不敢抬头,听了王之全的话,支吾半晌,把心一横,索性抬头道:“王大人,其实是我爹娘命我帮他们上吊的。”也就是说,是他从旁协助,昌远侯和昌远侯夫人才能顺利上吊的。

    从逻辑上说,也还是说得通的。

    但是情理上却不通了。

    “大哥!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文震新怒不可遏地指着他道,“就算是爹娘命你帮他们上吊。你身为人子,怎能做这种丧尽良心的事!”

    文震雄恼道:“这是爹娘和我、二弟之间的事。关你这个庶子什么事?!”

    文震新被问得满脸悲愤,但是长身而起,道:“文震雄,你这样的畜生,我耻于跟你做兄弟!今日割发断亲,我没你这样的兄长!”

    文震海看看文震雄,又看看文震新,很是惊疑不定,不知道要站在哪一边好。

    王之全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又问道:“好,就算是你帮着昌远侯和夫人上吊的。我且问你,你帮他们上吊的时候,他们还活着吗?”

    “当然。”文震雄硬着头皮答道。

    为了伪装成上吊自缢的假相,他特意用绳子将两人从背后勒死,这样才能跟上吊死亡的死样一模一样……

    他自问这一次做得天衣无缝,而且他又说是爹娘自愿寻死,命他从旁协助的。

    纵然再找到什么证据,也没有什么大碍。

    除非他们能证明他爹娘没有让他帮他们寻死。

    但是爹娘已经死了,又不能死而复生?到哪里找证据去?!

    文震雄这样想着,腰杆挺得更直了。

    文震新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恨得直骂,“畜生!真是畜生!”

    王之全看了文震新一眼,继续问文震雄,“我再问你一句,你爹娘,确实是你帮着上吊而亡的?是也不是?他们在上吊之前,还活着是不是?”

    “正是!”文震雄的声音更大了。

    王之全点点头,看见那三个仵作从里间屋里出来,脸上都是一派如释重负的神色,便让他们过来。

    看了他们重新填过的验尸格,王之全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就板了脸,对衙差吩咐道:“将弑亲伤人命的文震雄抓起来!”

    大理寺的衙差齐声应喏,一拥而上,将文震雄扭着胳膊绑了起来。

    这一番变故看得堂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文宜室缩在墙角,看见这一幕,全身更是不断发抖。

    王毅兴见了,长叹一声,站到她身前,帮她挡了一挡,低声道:“令尊这一次,是太过份了。虽然没有弑父杀母,但是眼睁睁看着爹娘寻死不阻拦,实在是太狠心了。”

    文宜室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她一咬牙,将王毅兴推开,冲上去道:“王大人,我爹都说了,是祖父、祖母要求他协助他们自缢,为何又怪在我爹头上?我爹这样做,是有些冷血,但是完全没有触犯律法!孝顺孝顺,既要孝,又要顺。既然是祖父、祖母吩咐的,我爹只不过依了他们的吩咐而已,如何怪在我爹头上?!”

    王之全看着文宜室冲出来救父,倒也理解,点头道:“文大姑娘,话是这么说。如果真的是昌远侯和夫人吩咐的,那么文震雄只是协助爹娘赴死,确实没有违背律法,只是有违人情。”

    文宜室忙抬头,抹着眼泪道:“王大人英明!”

    “不过,”王之全话锋一转,“文震雄却是在撒谎!”他指着文震雄严厉说道。

    “撒谎?”

    “对。我先反复问他,是不是上吊之前,昌远侯和夫人还活着,他说是。但是,”王之全指了指那份验尸格,“这里仵作验明,昌远侯和夫人是被绳子从背后勒死,并不是上吊身亡!——文震雄,你如何解释?”

    文震雄大吃一惊,完全不明白王之全是如何看出来勒死和上吊而死的差别的,大声道:“明明就是上吊而死的!大人冤枉!他们的颈骨折断,舌头向外吐出来,怎么不是上吊而亡的?”

    “呵呵,对上吊的死样还挺有研究嘛!”王之全干笑一声,脸色一板,“将昌远侯夫妇的尸首抬出来!”

    两个衙差忙去里屋将昌远侯夫妇已经僵硬了尸体抬了出来。

    “大家一看就知道了,昌远侯和夫人两人的脑袋往后仰成这个角度,绝对不是上吊而死的样子。文震雄,你只注意到上吊而死的人,颈骨断折,舌头外吐,但是你知不知道,上吊而死的人,颈骨折断的角度,和用绳子从背后勒死,正好是相反的!”王之全指着昌远侯夫妇的尸首义正词严地说道。

    文震雄一惊,瞳孔紧紧地缩了起来。他眼神闪烁,不敢去看昌远侯夫妇的尸首。

    文震新已经大哭起来,扑上去要打文震雄:“你真是畜生!果然是你杀的!你为了能自己活命,真是丧尽天良!你会天打雷劈的!”

    文宜室也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面色如雪般煞白,连唇瓣都没了血色。

    整个人如同风中的小花,比她头上素白的银莲花还要单薄。

    王毅兴更加不忍,上前护着她道:“文大姑娘,你节哀吧。弑父杀母,是十不赦的大罪,罪当凌迟……”

    王毅兴的话一落,文震雄全身一震,转头看见了文宜室,突然用手指着她道:“是她!是她!是这个恶毒的贱人,指使我去杀她祖父母的!你们抓她!抓她啊!”

    文宜室听了这话,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跑到头顶去了,雪白的脸色又变得血红。

    她飞快地睃了身旁的王毅兴一眼,看见他一脸不信的神色,只严峻地看着文震雄。

    文宜室又瞥了一眼在上首的王之全,他的神情郑重,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堂上的人渐渐看向文宜室。

    二爷文震海完全昏了头,张着嘴不知所措。

    周怀轩在门口听了半天,漠然转身,也缓缓走了进来。

    ※※※※※※※※※

    八千字,双更合一,含粉红1300加更。周一求一下推荐票哦。还要粉红票啊啊啊!o(n_n)o。

    。(未完待续。。)

    ps:  感谢nono1977亲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各位亲昨天打赏的平安符,还有订阅、粉红票和推荐票。谢谢大家喜欢这本书。o(n_n)o

第205章 开荤 (8K,荡漾滴大章求粉红票)

    眼角的余光瞥见周怀轩走了进来,文宜室大惊失色。

    这人有多厉害,她可是吃过苦头的……

    情急之间,文宜室一下子对着王之全跪了下来,磕头道:“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王大人,请您抓我吧!不要抓我爹!是我的主意!是我……是我让我爹杀祖父母的!让我去九泉之下,陪着祖父母尽孝吧……”

    如果她矢口否认,也许大家还要生几分疑虑。

    但是她一口承认下来,却立刻打消了绝大多数人的怀疑。

    就连大理寺丞王之全的脸色都有些动容。

    他在上首缓缓点头,“文震雄这样猪狗不如的人,却能生出这样纯孝的女儿,实属难得。”

    文震雄气得发抖,连声道:“你们别不信!就是她出的主意!就是她唆使我的!”

    文宜室一动不动跪在地上,匍匐躬身,虽然止不住地颤抖,但是依然没有起身,也没有再辩驳一句。

    文震新似乎看不下去了,他走过来,对文震雄摇头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让自己脱身,先是弑父杀母,然后又要把责任推在自己女儿身上。唉,我们文家真是家门不幸,有大哥你这样的嫡长子和世子,昌远侯这个爵位,十有**是保不住了。父亲九泉之下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后悔生了你。”

    王毅兴连连摇头,他委实没有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爹。

    文大姑娘虽然生在锦衣玉食中,但有这样不堪的爹。她真比盛思颜还要惨……

    王之全也对文震雄十分鄙夷。厉声道:“我不管是别人给你出的主意。还是你禽兽不如,自个儿想出的主意,总之杀人的是你,不是别人。你就不要再攀诬了。——连自己的亲生子女都不放过,你不怕罪加一等?!”

    文震新扑上去 ,一巴掌抽过去,大声道:“大哥,你醒醒吧!现在认错。说不定王大人看在姑母份上,给你留个全尸。不然的话,你不怕刑罚更重?”

    文震雄被抽得脑子里嗡嗡地转,嘴角流血,连牙槽都被打松了。

    但是他也没有再大叫大嚷了,只慢慢低下头,全身如同被抽了气的皮球,委顿下来。

    周怀轩背着手,站在王之全身边,问道:“王大人。你信跟她无关?”

    地上跪着的文宜室听了这话,身子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王之全捋着胡须道:“我不是信她。我是不信他。”说着,伸出手,指向文震雄。

    王毅兴听着周怀轩的话头,似乎还要把文宜室绕进去的样子,不悦地道:“周大公子,您是奉命来查抄的,不是来审案的。”

    周怀轩不理他,看着王之全又道:“贼喊捉贼,最易浑水摸鱼。”

    王之全看了文宜室一眼,沉吟不语。

    王毅兴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将文宜室扶起来,然后退回一步,站到周怀轩身旁,对他皱眉道:“周大公子,你不要把别人想得那样恶毒。这件事,除了文大姑娘的爹文震雄的话,没有别的证据表明跟她有关。而且就算是她教唆,她也没有教唆别人,她教唆的是她爹。文震雄作为父亲,有奉亲抚幼,教养子女的责任。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文震雄不仅没有训斥处罚她,反而听从了这种恶毒的提议,亲手弑父杀母,这样说起来,文震雄还多了一层‘失察’之罪。”

    说着,看向文震雄问道:“如果你坚持是你女儿教唆你的,那你认不认‘失察’之罪?这可是要在原来的罪行上罪加一等!”

    文震雄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在他不远的地方怯生生站着的文宜室,两眼顿时要冒出火来。

    要不是衙差将他狠狠按住,他就要冲过去一脚踹死那个就会装可怜的恶毒小贱人!

    王毅兴又道:“是非曲直,尽在人心。文震雄,你就不要再企图拖他人下水了。是男子汉的话,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牵连无辜的妇孺。”

    “无辜?她无辜……?!”文震雄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见最好笑的笑话。

    文宜室慢慢给他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王毅兴,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这样为她说话,不就是看上了我女儿吗?”文震雄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王毅兴。

    那眼神,好像王毅兴少年时在药山上捕蛇的时候,看见的那些毒蛇临死时的眼神,就差吐蛇信子了……

    王毅兴摇摇头,对文震雄肃然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看你是恶毒到极点了,临死都不忘污蔑自己的女儿。”

    文震雄被王毅兴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深吸一口气,饶有兴味地看了王毅兴一会儿,点头道:“好,人之将死,我也做件大善事。王毅兴,我现在就把我女儿文宜室许配给你,你要还是不要?”

    王毅兴一愣,下意识道:“不成。”

    “不成?为何?”文震雄笑嘻嘻地问他,脸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和刚才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就要定亲了。”王毅兴想起盛思颜娇软的小模样,声音不由自主柔和下来。

    周怀轩漠然的面色立刻变得森冷,他猛地回头盯着王毅兴,满身的寒气散发出来,使得正堂突然冷了起来。

    王之全站得离他最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喃喃地道:“……冻死老夫了。”说着,斜睨周怀轩一眼,轻轻咳嗽一声。

    周怀轩回过神,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刚才那股无形的压力顿时消散于无形。

    很多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都喘了一口气。

    周怀轩瞬间改了主意,不想置文宜室于死地了。

    他抱起双臂。懒洋洋靠在中堂一侧的大柱子上。垂眸看着自己身前一尺见方的地方默然不语。

    “你要定亲了?那我把她给你做妾。你要不要?”文震雄又笑嘻嘻地道。

    文宜室飞快地睃了周怀轩一眼,见他连眼眸都不抬,忙转眸,有些不安地看了王毅兴一眼。

    王毅兴又摇头,“我答应了她,永不纳妾。”一边说,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眉目舒展。一派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

    文宜室的心里一紧,不知怎地,听见王毅兴这句话,她难过得无以复加,竟然比周怀轩对她视若无睹还要让她难受……

    “哈哈哈哈……文宜室,你看,就连这个为你说话的男人也不要你,你这辈子就在家里做老姑娘吧!你有个恶贯满盈的爹,你也别想嫁到好人家!就算做妾也没人要!”文震雄大声说道。

    王之全皱眉,从座位上站起来道:“行了。把他带走吧。不要说这些疯话了。”

    文震雄被大理寺的衙差推搡着,大声道:“王大人。我都要死了,临死当然要给我的亲亲闺女找个好归宿!——王毅兴,你这样相信她,为何不肯娶她?就连纳妾都不要她,你还敢说你不信是她教唆我的?!”

    文宜室难以置信地看着文震雄,捂着嘴一下子哭了出来,“爹……您为何要这样作践我?你这样做,我还有脸活下去吗?”说着,她一个箭步跨出去,往周怀轩和王毅兴站着的那边的柱子撞过去。

    周怀轩本来背着手站在柱子前面。

    看见文宜室一头撞过来,他立刻往旁边一让,左臂挥动,带起一股劲风,站在他左面的王毅兴只觉得一股大力将他拉扯过去,不由自主往右面跨了一步。

    就这一步之遥,刚好让冲过来撞柱子的文宜室一头扎在他怀里。

    文宜室这一次是使足了力气撞,撞得王毅兴闷闷地哼了一声,胸口险些被撞得吐血。

    不过到底将文宜室护住了,没让她撞到柱子。

    文震雄见了,越发大笑,道:“你看,大庭广众之下,你抱也抱了,肌肤之亲都有了,你还不愿意娶她?”

    文宜室抬头见是王毅兴,又羞又惭,挣扎了两下。

    王毅兴顺手将她放开,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对文震雄道:“我是为了救人,你不要胡说八道,毁了你自己女儿闺誉,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但是也没有坏处。你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我是真心实意为我女儿着想。她老大不小了,却至今没有定亲。我这个做爹的,就算是死了,也不能闭眼啊。”文震雄唉声叹气说道,转头又对文震新道:“三弟,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我就把宜室托付给你了。你代我向姑母求个情,就说,宜室是她最疼的内侄孙女,一定要让她嫁给好人家。四大国公府她高攀不上,但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还是配得上的……哈哈哈哈……”

    文震雄大笑着,被衙差推走了。

    王之全对文震新一拱手,“文三爷,老夫告退了。”

    文震新忙还礼,道:“恭送王大人。”

    周怀轩不发一言,也跟着王之全走了。

    王毅兴留在最后,对文震新道:“我这就进宫,向太皇太后回话。”

    文震新点点头,“我在家里候着。”

    王毅兴也不好意思再看文宜室,含含糊糊点一点头,匆匆而去。

    来到宫里,他向一字不漏地将文家三兄弟的话转述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当听到文震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神色豁然开朗,整个人轻松下来,连连点头道:“文家这老三哀家素来看他不错,果然是个不错的。”

    王毅兴笑着躬身道:“太皇太后自然是慧眼独具。”

    “不过,我那大哥、大嫂,到底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这才问起昌远侯和夫人的死因。

    王毅兴不敢隐瞒,同样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天王之全审案的经过。

    太皇太后听完沉默许久,摇头道:“这样大逆不道。神仙也救不了他。算了。我也早对他们死心了。你去传文震新进宫。哀家有话跟他说。”

    王毅兴应了,躬身退下,很快又去文家传话。

    文震新早就在家里等着,知道太皇太后必然会叫他去问话。

    他这一去,就在宫里待了两个时辰才出来。

    从宫里出来,他脸色很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大理寺的判决就送到昌远侯府。同时到达的,还有夏启帝的圣旨。

    大理寺的判决上说,文震雄弑父杀母,十恶不赦,本应凌迟处死,但是念在他是太皇太后同族至亲,免除凌迟,处于斩立决。

    而夏启帝在圣旨则叱责昌远侯府追杀盛国公府女眷,触犯大夏律例,夺爵去府。文家人立时就得从昌远侯府里搬出来。

    随着夏启帝过来颁旨的内侍一起来的,还有宫里的禁军。

    他们一等那内侍宣旨完毕。就一拥而上,冲进昌远侯府,将里面的人都用棍棒赶出,然后在侯府里大肆劫掠、打砸,比上次神将府的军士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宜室和文宜顺跟着文家人被禁军一起赶了出来,很多人连大毛衣裳都来不及穿。

    数九寒冬里,在街头瑟瑟发抖。

    王毅兴得到昭王的指示,赶紧带着人过来照应。

    “王大哥!”文宜室看见王毅兴来了,大喜奔过来,不避嫌隙地拉着他的手垂泪。

    王毅兴见她衣着单薄,冻得脸都紫了,也不好就这样把她推开,只得脱下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温言道:“你们等下。刚才昭王得知消息,已经火速进宫向陛下请恩旨去了。我进去看看,让这些人收敛一些。”说着,正要举步,却见从昌远侯府内院的方向升起一股浓烟,然后是熊熊的火光冲天,一下子将天边照得红彤彤的。

    “啊?!完了完了!”文震海看见自己家几辈子的积累毁于一旦,蹲下来抱头痛哭。

    三爷文震新倒还撑得住,他双目含泪,跪下来对着昌远侯府的大门磕了几个响头。

    文家的人都跟着跪下,痛哭起来。

    “着火了!着火了!”在里面抄家的禁军也嚷嚷着跑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堆东西,全是拿着文家的东西。

    王毅兴很是气愤,指着这些禁军道:“你们还有王法吗?!”

    那些禁军不耐烦地道:“王法?陛下就是王法!我们是奉陛下的旨意来的,你这是想造反?”

    王毅兴一窒,道:“陛下可有让你们烧屋子?”

    禁军的头儿翻了个白眼,道:“天干物燥,水火无情。这也怪不了我们。他们这里到处是灯火,稍不小心就烧起来了。你要看不惯,你自己去救火吧。”说着,对自己人一招手,“东西拿好了,回去复命!”

    众禁军纷纷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文震新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用手摸了摸怀里最重要的物事,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一步,护着自己的妻儿,对文震海道:“二哥,这火越来越大了,还是让家人后退吧。”

    文震海着急地道:“你快去救火啊!还待在这里干嘛?”

    文震新忍了这么多年,才扬眉吐气,他拱了拱手,道:“二哥,请恕小弟不能奉陪了。我们在侯府本来就是外人。爹在世的时候,就说要分家。我已经在外面置了一所宅子,这就告辞了。”说着,对自己的下人叫了一声,“送三奶奶和公子、姑娘们去我以前买的院子。”

    他的下人应了,簇拥着文震新的妻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文震海没想到文震新现在不听话了,气得指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有本事,就永远在外面待着!永远别回来!也别说你是文家人!”

    “你以为我稀罕?”文震新回头,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大步离去。

    文宜室心细眼尖,她看得清清楚楚,三叔那一房的人,个个穿着皮裘,身上鼓鼓囊囊,像是有准备的样子……不由眯了眯眼。看着三房远去的方向沉吟不语。

    文震海骂了一通。见那火势确实越来越大。也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对自己的家人招了招手,“都过来。我在外面也有个宅子,就是比这个小太多,大家凑合着过吧。”

    文宜室和文宜顺,还有自己娘亲,还有大哥看了一眼,也迟疑着跟过来。

    文震海却伸手拦住他们。道:“你们是大房的。大哥将我们家的爵位都弄掉了,我可养不起你们一大家子。你们还是自寻出路吧。”一边说,一边转身带着自己家人快步离去。

    “大姊,这可怎么办啊?”文宜顺急得哭起来。

    文震雄的妻子又气又急,一口气上不来,气晕过去。

    几个孩子围着她哀哀地哭。

    王毅兴看着这一房人实在可怜,叹息道:“你们先跟我回去吧。我在这边有个院子,现在我不住那里,就让你们住吧。”

    文宜室感激不已,不顾王毅兴的阻拦。过来给他深深福了一福,抽泣着道:“王大哥再生之恩。没齿难忘。宜室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王大哥的大恩大德。”说着,低头垂泪不止。

    一阵寒风吹来,带着昌远侯府焚烧的烟火气,熏得文宜室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披着王毅兴的大氅,弱不胜衣。

    “文大姑娘别客气。其实今日我过来,是昭王爷的意思。这院子,本来也是昭王爷的。你们承王爷的情就是了。”王毅兴温文尔雅说道,一手牵着马,领着他们这一房人往他在京城以前的府邸走去。

    他们刚走不久,两个玄衣男子骑着两匹枣红色大马从街角转过来,看着昌远侯府的大火出神。

    前头的男子戴着一顶宽大的玄狐暖帽,低低地压在面上。

    身上的大氅竖着高领,将面容挡了大半。

    “……大公子,可以走了吧?”后面的那人悄悄说道。

    这两人正是周怀轩和周显白。

    周怀轩一抖缰绳,掉转马头,往盛国公府行去。

    他们骑着马,往前奔了一段路,居然赶上了王毅兴一行人。

    周怀轩没有回头,大力抽着马鞭,闪电般从这行人身旁掠过,先拐了弯,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王毅兴他们都没有看见那马上的人是谁。

    文宜室的全副心思都在王毅兴身上,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

    周怀轩和周显白骑着马拐过街角,才慢了下来。

    周显白好奇地道:“那王状元不是说要带文家大房的人去他家住吗?怎地是往这边走过来的?”

    这明明是往盛国公府去的方向。

    周怀轩想了想,淡淡瞥了一眼周显白,“多管闲事。”

    周显白忙闭了嘴,闷声不响跟周怀轩一通疾驰,一直到了盛国公府才下马。

    周怀轩从马上下来,将缰绳扔给在门前伺候的盛家门子,拎着袍子,一弯腰,从角门进去。

    他每日都来盛国公府,盛国公府的门子见他就跟看见自家人一样眉开眼笑。

    周显白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回头,正好看见王毅兴那行人渐渐走过来。

    不会是要安置在盛国公府吧?!

    周显白知道自己现在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盛国公府的门子见了好笑,问他:“显白大爷,您今儿是怎么啦?嘴抽筋了?还是馋鸡蛋了?我家里还有几个,等下给您送过去过早……”

    “你小子才馋鸡蛋!你一家都馋鸡蛋!”周显白气得踹了那门子一脚。

    门子轻轻松松避开,笑着道:“那您是在惊讶个什么劲儿啊?”

    周显白朝那边努了努嘴,“看见没?他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那门子看了一眼,见是王毅兴,很是感叹地摇摇头,道:“这我们可管不着。王状元在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院子,大概是去那边吧。”

    “他居然在这里有个院子?!”周显白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公子知不知道……

    “是啊。”门子点头,“几年前他来京里赶考,就是住在那里。那时候,我们老爷和夫人对他可好了。”

    “后来呢?”周显白做出一副八卦的样子,十分好奇地打听。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那门子挠挠头。“王状元后来回了江南。就很少来了。”

    “这样啊……”周显白抱着胳膊。眯着眼看着王毅兴将文家大房带进了他的院子,才转身进了角门。

    周怀轩早就进了内院。

    盛思颜在卧梅轩的台阶上候着,看着他绕过影壁,神色漠然地走了过来。

    “周大哥。”盛思颜笑着对他行礼,“我正想去找你呢。”

    周怀轩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家常月白兰花窄裉袄,系着镶红狐皮的云霞锦葫芦裙,也没有披银狐大氅。淡淡地道:“进去说话。这里风大。”

    盛思颜忙转身,跟他并肩进屋。

    周怀轩也不用人带路,径直往暖阁走去。

    来到暖阁门口,他伸手撂起帘子,示意盛思颜先进去。

    盛思颜没想到周怀轩这样的人,居然还会给女人打帘子,心里十分异样。

    她浅笑着低头走过去,从他胳膊底下擦身而过。

    一阵浓郁的甜香在周怀轩身边打了个旋儿,飘然而过。

    周怀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将胸口那股翻涌的血气压了下去。

    “周大哥,进来啊。还在那里打帘子做什么?”盛思颜走到暖阁的炕上坐下。看见周怀轩还维持着一手撂帘子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周怀轩又深吸一口气,才放下厚重的撒花帘子,慢慢走过来,左右看了看,将暖阁里面一张搭了狼皮褥子的太师椅搬过来,放在盛思颜旁边坐下。

    盛思颜顺手拿起炕桌上先前正在做的针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周怀轩说话,“周大哥,我娘就要生了。你看能不能在我娘生孩子之前,把我爹从大理寺的牢里接出来呢?”

    周怀轩没有说话,他往后靠在太师椅上,半闭了双眼,懒洋洋伸着长腿,两手搭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听着盛思颜娇娇软软的声音在耳边萦绕,那股越来越细腻的甜香在他鼻端回旋。

    “……周大哥,你先前说,外面不太安全,现在呢?应该没事了吧?”盛思颜又道,低头又缝了几针。

    王氏肚子里的孩子要生了,盛思颜要给那孩子亲手做一个肚兜,尽一点做长姊的心意。

    周怀轩“嗯”了一声,“没事了。”

    “真的?!”盛思颜惊喜抬头,一时太过激动,手里的针在指尖上扎了一下。

    一滴细小鲜红的血珠从那细得看不见的破口处渗了出来。

    周怀轩猛地睁开眼,眼眸更加幽深暗黑,他想也不想地俯身过去,一只手握住盛思颜细瘦的手腕,头一低,双唇阖起,含住了盛思颜的指尖。

    温热的舌头裹住伤处的血珠,一卷而过,再来回舐舔,大力吮吸吮砸。

    更多的甜香顺着那针尖破口处涌到他嘴里。

    盛思颜呆了一呆,忙用另一只手急推,低低地唤他:“周大哥……周大哥……”脸色渐渐变得雪白。

    周怀轩从她指尖处抬眸,幽深地黑眸似有魔力,紧紧锁住盛思颜雪白的双颊,大睁的凤眸,和微张的樱唇。

    这一瞬,周怀轩只觉得那唇边的气息比指尖的甜香更加吸引他。

    他不假思索放过她的指尖,伸出另一只手,绕过盛思颜的后颈,紧紧握住,然后俯身过去,含住她的唇瓣。

    她唇齿间的气息被他想象得还要甘甜芳香。

    盛思颜被他重重的手臂压得动弹不得。

    周怀轩索性移身坐到炕上,将她整个人抱在腿上,让她仰靠在他手臂上,低头细细吻过去。

    在她唇瓣上一寸寸碾压,唇挨着唇,齿碰着齿。

    他高直的鼻子不时轻触她精致的鼻尖,呼吸着她的气息,越是碰触,却越是不够,还想要得更多。

    温热的舌坚定持续地在她唇齿间轻叩,不依不饶。

    不知怎地,盛思颜迷迷糊糊间,死死咬住牙关,就是不肯张嘴。

    周怀轩只好重重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退,松开她的唇瓣。

    也没有退得远。

    他的唇就在离她唇瓣一毫的地方,将触未触,将离未离。

    她能感受到他重重的呼吸在她唇瓣间逡巡。

    盛思颜似乎有些吃惊,双唇微启,双眸迷惘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如同盯着猎物的鹰隼,周怀轩不放过任何机会。

    他再一次低头,趁着盛思颜迷惘的当口,将自己的舌送到她的唇齿之间。

    里面果然更加甘甜!

    那股气息像是有生命一样,唤醒他身体里面潜伏的热情和激动。

    周怀轩的身子越来越热,额间居然破天荒头一次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股畅快的感觉真好……

    周怀轩陶醉在盛思颜唇间的芳香里。

    盛思颜在他唇齿间辗转呻吟,想反抗,却又不想反抗,想推开他,但是却不由自主紧紧靠近他。

    这双强健的臂膀,可以给她依靠,给他们一家依靠……

    他的手,渐渐下移。

    就在这时……

    “阿财!阿财!你往哪里跑?!你个肥刺猬,居然也能跑得这样快!”周显白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门帘处一阵响动,周显白一脸怒气地掀开帘子闯进来。

    周怀轩只来得及转身,将盛思颜放到炕上,顺手用自己的大氅将她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

    “阿财!你出来!”周显白一头往墙角扑过去。

    周怀轩已经淡定地站在炕前,除了额头细密的汗珠,还有双颊处的血色,看上去跟平时没有两样。

    “大公子,您一个人?跟盛大姑娘说了没有?大理寺丞王大人刚刚传话过来,说明日就能重审盛七爷的案子。”周显白丝毫没有意识到炕上的大氅底下有个人。

    周怀轩“嗯”了一声,“我等下跟她说。”

    “大公子,您能不能跟盛大姑娘说说,把阿财这个肥刺猬给我?我显白很‘喜欢’阿财,一直想跟它亲香亲香……”周显白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周怀轩四处扫了一眼,看见阿财贴着墙角,正往柜子底下钻。

    他正要动手,却感觉腿被人轻轻踹了一下,只好淡淡向门帘处看了一眼,“阿财出去了……”

    周显白大怒,“这只肥刺猬!显白我很多年没有吃过刺猬肉了!这一次拼着被盛大姑娘骂一顿,也要开荤!”说着,一掀帘子,如同炮仗一样冲了出去。

    ※※※※※※※※※

    八千字,双更合一,含粉红1410加更。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啊啊啊!o(n_n)o。

    。(未完待续。。)

    ps:  感谢凤武七天昨天打赏的桃花扇和香囊,感谢sunbowsister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各位亲昨天打赏平安符。让大家久等了。下班晚。下周应该能恢复正常时间更新了。么么哒。o(n_n)o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967/ 第一时间欣赏盛宠最新章节! 作者:寒武记所写的《盛宠》为转载作品,盛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盛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盛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盛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盛宠介绍:
重生在大夏皇朝的盛思颜看上去是人畜无害小白兔,身娇体软易推倒,岂知内里是一只从不吃亏的腹黑多智小狐狸。 小狐狸择夫,自然慧眼独具。 于是盛思颜发现自己千挑万选,捡到一只自带宅斗不死光环的夫君…… O(∩_∩)O哈哈~,这下日子爽了。——夫君,宅斗你去,享福我来! 夫君:=_=。宅斗乃是女人的战场啊,娘子,你不厚道…… ——*——*——*——*—— 某寒另有完结文古言系列三部曲:《烟水寒》、《重生空间守则》、《与子偕行》。完结玄幻仙侠悬疑文《补天记》。正在连载的古言《原配宝典》。坑品保证,欢迎跳坑。O(∩_∩)O盛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