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变天
郑素馨没料到太子这样看重她,唏嘘之余,却只能拒绝。
她苦笑着向太子推辞道:“我虽然也懂一点医术,但是自从盛七爷回来之后,陛下那边我完全插不上手,很难进去呢。”
“那怎么办?”太子越发着急,把刚才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又道:“孤听人说,父皇已经醒过来一次了。”
“什么?!”郑素馨忡然变色,“陛下醒过来了?太子殿下听谁说的?”
太子道:“是父皇以前的大总管阮同说的。所以孤很着急,想证实一下。郑宜人,你是孤最信任的人,是女人中的巾帼英雄,如果你能想法子去太后宫里亲眼看一下陛下的状况,孤一定重重谢你!”说着,居然对郑素馨长揖在地。
郑素馨忙避开,道:“太子殿下多礼了。臣妇实在是没法子。您手下那么多幕僚,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要班门弄斧了……”婉转地拒绝了太子的提议,表示无能为力。
太子极为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命人送她出去了。
郑素馨回到吴国公府,一直怔怔地,心里烦闷不堪。
太子说的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
盛七爷那边死活撬不开嘴,她该怎么办呢?
郑素馨在家里琢磨了好几天,犹豫再三,到底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终于下了决心。
……
深夜的安和殿。
殿门前挂着快要熄灭了的灯笼,昏暗的光线透过大门的缝隙照到大殿里面。
大殿上首宝座下方的青铜仙鹤香炉的炉嘴里冒出缕缕淡淡的青烟。
里面燃着龙涎香,香味持久、浓烈。透着帝王的庄重威严。
好在这个大殿也很空旷。不然这龙涎香的香味怕是要熏得人受不了。
几个宫女立在大殿的四周。不住打着呵欠。
她们是值夜的宫女,一向熬夜惯了的,但是现在正是黎明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一个人最困的时候。
而那闻惯了的龙涎香似乎带着一股奇异的镇静力量,让她们的眼皮越发沉重,很快一个个都睁不开眼睛,歪倒在大殿角落。
又过了一会儿,越来越昏暗的大殿里响起一声“噼啪”的声音。然后有个穿着黑衣的人影袅袅娜娜地绕过廊柱,往那偏殿的侧门进去。
夏明帝的寝宫,正是在安和殿旁边的偏殿,和安和殿有一个小门相通。平时这小门关着,晚上才会打开,方便值夜的宫女内侍进出,和外面联络。
寝宫里没有值夜的宫女,只有内侍总管阮同在夏明帝的床头打盹儿。
寝宫里也没有掌灯,窗子关的严严实实,只有从大殿里漏进来一星半点灯光。照得寝宫里半明半暗,影影绰绰。
那黑衣人似乎十分熟悉这里的地方。她在屏风后静静地立了一会儿,听见阮同的鼾声不似作伪,才慢慢从屏风后面走过来,摸黑来到夏明帝床前。
她轻手轻脚将一根粗大的梦甜香扔到床前的熏笼里,等那股白烟溢出来的时候,才放心掀开夏明帝的床帐。
阮同在一旁睡得更熟,完全不知道有人摸到了夏明帝的床边。
一只雪白的手掌伸出来,搭上夏明帝手腕的脉搏。
她心里一沉。这脉搏果然比以前跳动有力多了。难道真的要被盛七爷给治好了?
这可怎么办呢?!
她更加焦躁,手劲不由得重了一些。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亮起一道极闪亮的闪电,很快跟着响起一声炸雷,如同五雷轰顶般砸在安和殿上方的屋脊上,震得整个大殿抖了两抖,无数的灰烬尘埃从顶梁上落了下来。
那黑衣人吃了一惊。
就在这愣神间,“活死人”一般的夏明帝突然睁开了眼睛。
触目便是一双温柔至极的眸子。
“是你?”夏明帝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
那黑衣人惊得魂飞魄散,双手慌忙捂住脸。
摸到她脸上的绸布,她才想起来她蒙了面,不用害怕……
可是夏明帝断断续续地道:“……我记得你的眼睛……”
那黑衣人全身瑟瑟发抖,她知道她不能再等了,匆忙间,她一把捏住夏明帝的鼻子,等夏明帝被迫张嘴的时候,将一粒药丸塞到他嘴里,迫他服下,然后用力捏住他的肩井穴。
夏明帝头一歪,晕了过去。
黑衣人松了口气,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往夏明帝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迅速放下帘子,闪身躲到偏殿的垂帘后头。
寝宫里又响起一声“噼啪”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被殿外轰隆隆的雷声掩盖住了,完全没有人听见。
哗啦!
暴雨倾盆而下,狂风骤起,将那偏殿的窗户轰地一下吹开。
狂风将偏殿的垂帘吹了起来
垂帘后头却已经空无一人。
外面的闪电和雷声更加巨大。
夜空中如同金蛇狂舞,一道道金色闪电好似要劈开天幕。
雷声轰隆,似要追杀一切魑魅魍魉。
安和殿值夜的人却睡得死死的,直到第二天进来换班的宫女和内侍叫醒他们,他们才慢慢醒过来。
盛七爷一大早就入了宫,背着他的药箱,来到安和殿,和早上起来换班的宫女内侍一起进入安和殿的偏殿里。
一进大殿,他就觉得这殿里的香味有些怪怪的,但是大殿好似被暴雨洗刷过一样,香味已经不那么浓烈了,他习惯性掩着鼻子,进到里面的寝宫。
阮同还歪在床脚打着呼噜。
盛七爷皱了皱眉,推了他两把,“怎么还在睡呢?天不早了。”
阮同被推醒了。茫然地睁开眼看了看。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如兔子一样冲到夏明帝床边,将帘子唰地一下子拉开,看见夏明帝还是昨天的样子,安安静静躺在龙床上,才抹了一把汗,对盛七爷道:“和昨天一样,交给您了。”
盛七爷瞪了他一眼,“让开。我来给陛下诊脉。”
这是每天早上的例行检查,太后宫里的人都习惯了。
“咦?这脉相怎么比昨天弱了一点点?”盛七爷有些疑惑,又给夏明帝检查了别的地方,没有看出来异常。
他坐在龙床边沉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减少了药量的缘故?
可是他手边的药材已经不多了,要等着周怀轩给他把那药材多带一些回来才好。
“你照看陛下,我去煎药。”盛七爷说着,背着医箱去了他惯常煎药的药房。
还是如同往日一样的煎药程序,盛七爷亲手煎好,然后亲自端着药。来到夏明帝床前。
正好太后也来了。
凌晨的时候宫里狂风暴雨,将安和殿差一点震得塌了。太后过来看看需不需要挪地方。
“太后娘娘。”盛七爷向太后问安。
太后颔首,“盛国公。”一边让了开去。
盛七爷坐到夏明帝的床边,阮同将夏明帝扶了起来,靠坐在自己身上。
盛七爷用小小的银匙舀了药,一点点喂到夏明帝嘴里。
夏明帝如今已经恢复许多了,不需要再用芦苇管进食,可以用小调羹一点点喂进去。
太后欣慰地看着夏明帝,感慨地道:“多亏了盛国公。”
“不敢不敢。这都是陛下和太后洪福齐天。”盛七爷头也不回地道,继续给夏明帝喂药。
因为夏明帝一次不能吃很多,所以盛七爷一直是用小银匙慢慢地喂,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喂了大半碗药。
夏明帝的嘴角沾了一点褐色的药汁。
阮同用帕子给夏明帝轻轻拭去。
就在盛七爷要将剩下的药都喂了进去的时候,夏明帝突然呕了一下,往前一纵,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先是吐的褐色的药汁,然后吐的是昨天吃的一些已经半消化的粥米,再然后,吐的就是大口大口的黑血!
扶着夏明帝坐着的阮同吓得一哆嗦,悄悄站了起来,往偏殿外面挪去。
盛七爷飞快地扑过来,大力捶打着夏明帝的背部,让他呕吐得更加厉害。
太后忘了尖叫,愣愣地看着这幅情形,好似看到二十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
“快!拿皂荚水!”盛七爷狂吼着。
外面候着的医童飞快捧过来一盆皂荚水。
盛七爷舀了一碗皂荚水就往夏明帝嘴里灌。
可是已经迟了,夏明帝开始七窍流血,他的喉咙里荷荷有声,目呲欲裂,但是全身酸软,连抬起胳膊都很困难。
似乎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站在床对面怔怔的太后。
“……贤德……”他伸出一只手,冲太后那边叫了叫,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在他瘦骨嶙峋,形同骷髅的脸上,显得格外恐怖。
太后的闺名正是贤德,文贤德。
太后全身猛地一震,快步走上前来,将盛七爷一把推开,也伸出手,想要握住夏明帝伸出来的那只手。
但是夏明帝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回光返照对于他这种长期重病在床的人来说,也只是一刹那而已。
他的胳膊没等太后冲过来,已经重重地掉了下来,整个人倒了下去,只剩一只胳膊在床沿上荡荡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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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力挽 (泡_沫和氏璧2+)
“皇帝!皇帝!”太后弯下腰,慢慢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推了推夏明帝的肩膀。
夏明帝毫无反应,他双目大睁,七窍流血,定定地对着床顶的方向。
“皇帝?皇帝?”太后又伸出手,去夏明帝的鼻子下面试了试,便如被火烧一样赶紧缩回手。——夏明帝已经毫无呼吸的迹象。
“盛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灰白不堪,就连她光滑如二八佳人的面容,似乎一下子都苍老了十岁。
盛七爷的脸色不比太后好看,他定了定神,走过去给夏明帝诊了诊脉。
一诊之下,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毫无脉相。
夏明帝居然已经死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未经通传,谁都不能进安和殿!”外面传来宫人呼喝扭打的声音。
“不能进?孤有重要消息要向皇 祖母回报!扰了军国大事,你担当得起吗?!”太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紧接着,一溜盔甲和刀枪互相撞击的声音,整整齐齐的脚步声,还有军士号令的声音,都从外面传了进来。
太后直起身,威严地问道:“外面怎么啦?”
“皇祖母,孙儿有重要事情要向皇祖母回报!”太子的声音越来越近,竟然是长驱直入,直接从外殿进到夏明帝的寝宫。
太后一惊,忙要将床帐掩上,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太子带着众人来得飞快。一转过屏风。看见一只胳膊从床上垂下来的夏明帝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先是一惊,忙问道:“盛国公,父皇是不是已经醒了?”
本来在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阮同看见太子来了,一下子来了精神,飞快地扑过来,跪在太子面前,嚎哭道:“太子殿下,陛下……陛下……已经薨了!”
“薨了?”太子流出眼泪。“昨儿不是还好好地,怎么今日就薨了?”
阮同战战兢兢地道:“早上盛国公给陛下喂了药,陛下没有吃完就吐了出来,然后吐了好多血,就……就……薨了!”
殿内的人跟着跪了下来,哭声震天。
太后抿了唇,厉声道:“阮同,你胡说什么?!”
盛七爷呆呆地立在那里,看着已经死去的夏明帝,只觉得所有的希望和努力都化成了泡影。
他想不明白。明明昨儿还好好的,还在一步步好转。更没有恶化的趋势,怎么今日早上吃了药,马上就吐出来了呢?然后就死了呢?!
“陛下昨日吃了些什么?我走了之后,入睡之前?”盛七爷像是没有看见太子带着军士虎视眈眈地站在一旁,依然面无表情地问一旁伺候的宫女。
那宫女低着头,带着哭腔道:“您走了之后,我们哪敢给陛下吃东西?陛下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是您和宁姑姑一手操持的。”
“宁姑姑呢?”盛七爷往宫里看了一圈,没有看见宁姑姑,也有些疑惑。
“不知道。今儿没看见她。从昨天就没有看见她了。”一个宫女在旁边低声说道。
“不用说了!——盛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我父皇!”太子打断盛七爷的问话,上前一步,揪住了盛七爷的衣领,“来人!给孤把这个大逆不道、弑君的罪人拖下去斩了!”
“住手!”这一次是太后出声,“这件事还没查清楚,你怎么能说斩就斩?”
“皇祖母,当年父皇被盛老爷子毒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您可是二话不说,将盛家全家都斩了的!”太子故作诧异地道,“孙儿如今只要斩盛七一个人,怎地就不行了呢?”
太后忍着怒气道:“正是因为哀家上一次太过草率,才不想让你重蹈哀家的覆辙!还有,你是如何进来的?还不出去!”又招呼,“昌远侯何在?!”
太后的大哥昌远侯文贤昌正是掌管京畿重地的大将。
太子笑了笑,道:“昌远侯是孙儿的儿女亲家,他在宫外帮孙儿站岗呢!”
言下之意,就是昌远侯已经放弃了太后娘娘这个亲妹妹,站到了孙女婿的爹——太子这一边。
“皇祖母,您为大夏皇朝操劳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歇一歇了。”太子行了个礼,背着手,淡淡地吩咐:“送皇祖母回宫。”
两个宫女从太子背后走出来,对着太后行了个宫礼,便上前将太后架了起来。
太后恼道:“放开哀家!哀家自己会走!”说着,甩开两个宫女,昂头离开了夏明帝的寝宫,回自己的寝宫去了。
她知道,既然连自己的大哥都帮着太子,她现在反抗,根本毫无胜算。
她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也不做无用功,因此并没有跟太子起冲突。
“将盛七带走,推出午门,立即斩首!”太子大声宣布,在安和殿毫不顾忌地发号施令。
几个军士冲了进来,将盛七扭住胳膊,推出安和殿。
盛七踉踉跄跄从安和殿被押出来,他抬眼,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听着空中的鸽哨,看见东面霞彩万千,太阳才刚刚露了个头。
大夏皇朝却已经风云突变,改朝换代了。
他眯了眯眼,对推搡他的军士冷冷地道:“我是盛国公,我的祖上,曾经跟大夏皇室的开国皇帝立下血誓。你去问问太子殿下,看他还记不记得他祖宗说过的话!”
那军士迟疑半晌,到底还是不敢就这样斩了一个国公爷,进去对太子回了话。
半晌之后出来,道:“太子殿下说,盛国公所犯弑君之罪,本当诛九族。但是有先祖血誓在案。暂且收押。先关入天牢,等明日问罪之后再行问斩。”说着,将盛七爷推入天牢,严加看守。
夏明帝既然薨了,自然要通知全大夏皇朝的臣民。
太子在安和殿的寝宫里立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吩咐道:“撞钟,十八下。告丧。再诏谕全国,说父皇薨逝,让边关守将和五州十三道四品以上的官员来京治丧!”
夏明帝去世了,自然是太子继位了。
这一点毫无疑义。
皇后娘娘在宫里听说夏明帝去世了,居然喜极而泣,对着西面的方向拜了许久。
……
盛国公府。
王氏听说夏明帝去世,盛七爷被当做弑君的凶手关入了天牢,惊怒之下,差一点又小产了。
好在盛思颜在旁边守着,她得王氏多年教导。又有盛七爷暗中指点,已经习得一手好医术。特别专攻女科,对妇女产育之事比较精通。
虽然还没有亲自帮人接生过,但是王氏的这一胎,一直是她帮着在养。
“娘,您别慌,有我呢。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保住您肚子里的孩子。他有可能,是咱们盛家最后一个孩子了。”盛思颜哽咽着说道。
王氏性情坚韧,但是突然经受这样的打击,她又是有孕在身的人,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盛思颜见状,只好给王氏喝了一碗浓浓的安魂汤,让王氏昏睡过去,又叫来王氏的四个大丫鬟,正色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四个人要一刻不停地守在娘身边。如果我发现谁偷懒耍滑,立即找吴卖婆卖掉!”
四个丫鬟忙道不敢,悉心照顾王氏。
盛思颜从王氏屋里出来,看见整个盛国公府的外院管事和内院媳妇都守在燕誉堂外,每个人脸上都是惶恐不安。
二十多年前,盛国公府因盛老爷子给夏明帝吃错了药,导致一家三百多口尽皆被杀的惨事还在大家心里盘桓。
他们害怕这一次遭受同样的命运。
盛思颜能理解他们的恐惧,但是她不会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
“你们过来做什么?回去各司其职。我爹是被冤枉的,一定会被放出来。我现在就去找另外三个国公爷,让他们一起进宫,还我爹一个公道。”盛思颜淡淡地吩咐道,“如果不想做了,对不起,你们都是死契,我不会主动放你们走。如果逃出去,你们这辈子都是逃奴,你们的子子孙孙,也永远都是逃奴的后代,永远抬不起头做人。”
这一番话,让有些动了心思,想求盛思颜放他们出去的人不敢再开口。
盛思颜一个都不放走,他们互相看了看,反而消停了。
人总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现在得知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些下人反倒安心了。
外院的管事给盛思颜行了礼,给她出主意,“大姑娘先去求周国公吧。周家是神将府,只有周家,才能让太后娘娘忌惮几分。”
盛思颜点点头,“嗯,我会去的。”一边道:“套车,你们派四个妥当伶俐的人,跟我一起出去。”
外院的管事忙点了个四个忠心的属下,还有四个婆子,跟盛思颜一起离开盛国公府。
她却没有去周国公府,她先去大理寺。
一路上,她给这些人交代了说辞,让他们等下见机行事。
到了大理寺门口,她先命人击鼓,然后命一个嗓门大的下人一遍遍地在门口大叫:“盛国公被诬弑君!盛家满门又要被斩!请大理寺丞为我们盛家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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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上来表示一下疑惑
是俺写的太隐晦了?明明很多事情都交代过,还有很多地方是伏笔和悬念,咋会被人说成是把故事情节当儿戏????这让俺这个非常认真在写的作者情何以堪!
这本书的情节发展和设定从开头就是一脉相承,符合逻辑的。
如果觉得不合理,就当成是伏笔或者悬念吧。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事出有因的。但是把大纲说出来有意思么?我想大家还是愿意看文的,是吧?
难道还要写得更白一些,更啰嗦一些,反复强调一下?是不是如果纯灌水的话,大家就没这么大的怨念了?
盛家两次出事,太后和太子态度的不同,神将府两次态度的不同,都已经点出来了啊。orz。亲们表着急,后面都会写到的。
郑重声明一下,俺绝对没把故事情节当儿戏。
俺是作者,俺想到的东西总是比看连载的亲们想到的要多。所以,给某寒多一点信任吧。
有些亲认为女配已经强大到逆天了,呃,其实真算不了什么。往后面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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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舆论 (3K5)
大理寺周围围观的人听见盛家人喊冤,一起哗然。
刚才宫里敲的丧钟他们都听见了,对于夏明帝的去世,他们并没有多少感慨。
反正夏明帝已经二十多年都没有主持朝政了,他死不死,根本就无关紧要。
他们关心的,是盛家人的命运。
“什么?又要满门抄斩!真是昏君!——死就死了,还要把咱们的神医给杀了,以后大家伙儿再得了什么难治的病,难道就坐着等死!”
“就是!早年盛老爷子的神农府活人无数,却一夜之间被杀光了。幸亏还有盛七爷逃出生天,现在连盛七爷也不放过了,这江山,他们是不是不想坐了!”
这话鼓动得有些激进的民众恨不得立时冲进宫,将皇室的人拖出来暴打一顿。
“说得好!——弑君?!我呸!谁不知道陛下早就是‘活死人’了。盛七爷脑子再笨,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再去杀一个‘活死人’!陛下死了,谁会得利,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又要把黑锅给盛家背?!我们不服!”
盛思颜安排的人手在人群中引领着舆论的方向,最终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吼声,声震天地。
大理寺丞王之全带着衙差从里面匆匆忙忙出来,看见盛家的大车停在大理寺门口,忙上前道:“请问是盛家哪一位?”
盛思颜撂开车帘,从车上下来,满脸泪水,跪在大理寺丞面前。哽咽着道:“求王大人为我爹主持公道!我以人头担保。我爹绝对没有弑君!”
娇小的盛思颜跪在地上。身穿素服,头戴着一根小小的珠钗,哀哀地哭泣。
她哭泣的样子柔到极点,也哀到极点,簌簌落下的泪水看在众人眼里,引得大家忍不住跟着落下泪水。
怜贫惜幼是一般人的天性。
盛思颜的哀戚之容,成功将大家的愤慨激到顶点。
“走!咱们去宫里!让太后放了盛国公!”有人开始振臂疾呼。
盛思颜安排的人手趁机道:“太后如今不管事,管事的是太子殿下。”
“那就让太子殿下放了盛国公!”
大理寺丞王之全脸色十分严峻。他朝四下的人群招了招手,道:“各位稍安勿躁。此事到底如何,还要让我们大理寺审过之后才知道。我现在就入宫,去面见太子殿下,各位在这里等一等。”说着,对盛思颜也道:“你先回去,照顾你娘要紧。等下我给你送信。”
盛思颜知道大理寺丞王之全跟王氏的关系,忙点点头,对他十分信任,“王大人。我会好好照顾娘的。不过,我要先看见我爹。跟他说句话再回去。”
王之全点点头,没有勉强她,带着衙差离开大理寺。
他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先拐去了神将府,找周老爷子借一队周家军,然后才匆忙赶到宫里。
神将大人周承宗本是不想借的,但是本来一直不管事的周老爷子居然出面了,命令周承宗借兵,周承宗才不情不愿地将周家军借与王之全。
此时皇宫内外乱糟糟的,一边要准备给夏明帝治丧,一边也要准备新帝的登基仪式。
王之全身为大理寺丞,有进宫的特殊令牌。
他阴沉着脸,带着神将府的军士和大理寺的衙差直闯天牢,硬是将盛七爷从天牢里抢了出来,说是要关到自己大理寺的大牢。
太子带着人匆匆赶到天牢,却看见大理寺丞王之全带着的是神将府的军士,由不得退了一步,皱眉道:“王之全,你发什么疯?敢闯天牢,胆子不小啊!”
王之全拱了拱手,“太子殿下,弑君一罪太过骇然,不可能只有盛七一个人,也不能只斩盛七一个人。所以微臣要将盛七带回大理寺,详加审问,将他所有的帮手和幕后真凶一网打尽,以证国法!”
太子被王之全的话气得七窍生烟,恼道:“你什么意思?!这件事就是盛七一人所为,你不要拉七拉八,连坐他人!”
很明显 ,太子不想这件事闹大,更没有当年太后的底气,可以一夜之间将盛家三百多口处斩。
“太子殿下,您如何知道这件事是盛七一人所为?请问您有何人证物证?”王之全是多年的大理寺丞,要说律法,大夏皇朝大概没有人比他更娴熟。
“宫里的人亲眼所见!”太子指了指安和殿的方向。
“多谢太子指证!”王之全长揖在地,回头吩咐道:“来人!去安和殿将今日和昨日当值的所有人一起拿下!还有殿内所有器皿、物件,全部带走。——都是物证!”
“哎!”太子急了,“你这是做什么?关他们什么事?”
“太子刚才说,这些人亲眼所见。那他们就是弑君一案的重要证人,实在是事关重大,微臣不得不将他们严密保护起来,免得他们遭了幕后之人的黑手!”王之全义正词严地说道。
说话间,那些神将府的军士已经杀气腾腾扑向安和殿,看着名册将在那里当值的宫女和内侍一索子锁了,推到大殿前面的空地上。
一个副将上前对王之全道:“照看陛下的宫女宁春不在这里面。”
王之全冷冷地道:“搜宫!陛下一直由宁姑姑照看,她是最最重要的人证!”
太子阻拦不及,他手下的军士,都是皇后娘家和太后娘家所带的兵将,完全不能跟神将府的骄兵悍将对抗。
“真是太过份了!——给孤把周大将军叫进来!孤倒要问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太子恨恨地发狠道,很是气恼。
他记得二十多年前,皇祖母雷厉风行,只过了一天一夜时间就斩盛国公府上下三百多口的时候。也曾有人去神将府求情。但是那时候的神将大人周承宗。却是袖手旁观。这一次,他们居然借出军士给大理寺丞!
太子的幕僚急忙阻止他,“太子殿下,神将府得罪不得!这种时候不宜节外生枝!”
神将府的态度**不明,这个时候,他们不宜过多树敌。
“可是上一次,孤记得神将府并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太子喃喃说道。
“太子殿下,上一次。听说周老爷子事后曾经大发雷霆,甚至将神将大人杖责过一次……这一次,八成是周老爷子插手……”一个对神将府很了解的幕僚低声对太子说道。
太子一怔,低头想了半天,叹息道:“……孤有些明白皇祖母当年为什么要处斩盛家了。可惜啊……孤还是不能跟皇祖母比。”他摇摇头,悻悻地道:“算了,先看大理寺要怎么审吧。”
反正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就坐山观虎斗吧。
王之全带着众人在安和殿前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看见刚去搜宫的人抬着一个门板过来,对王之全道:“这是刚才从那边的井里捞上来的。大人请看。”说着。掀开了门板上的白布。
本来一直木木呆呆的盛七爷看了一眼,讶异地道:“那是宁姑姑!她是如何掉到井里的?”
王之全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同时对着自己的人一挥手,“统统带走!包括宁姑姑的尸首!”
他们不仅带走了人证,而且带走了一干物证。
宫里正是新旧交替的时候,太后被软禁,以前宫里那些不可一世的宫女内侍现在惶惶不可终日,而太子的人手还未马上掌控宫禁,因此竟让王之全将这些要紧的东西迅速带出了宫。
大理寺丞王之全带着盛七爷和宫里的一众宫女内侍回到大理寺的时候,见盛家的马车还等在大理寺门口。
而且另外三个国公府的马车也来了,跟盛家马车停在一起。
看见王之全带着人回来,三位国公一起从车上下来,向他走过来。
“周老爷子、吴老爷子、郑老爷子,让你们久等了。”王之全拱了拱手,“盛七我已经带回来收押,还有宫里昨日当值的宫女和内侍,都在这里。”说着,他转身往后一指,让大家看他身后一长串的人,包括一个躺在门板上,用白布盖着的人。
盛思颜在车里看着盛七爷被完好地带了出来,松了一口气。
她走下车,急急忙忙来到盛七爷面前,道:“爹,家里有我,您别担心。娘很好,小枸杞也很好。”
本来万念俱灰的盛七爷看见盛思颜,才慢慢醒过神来。他呆呆地看着她,喃喃地道:“陛下薨了,我们盛家再难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盛思颜隔着军士的盾牌,努力踮起脚,抓着盛七爷的胳膊道:“爹!就算陛下薨了,我们也有法子能够沉冤昭雪!您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
她现在最怕盛七爷多年的执念一旦落空,他会走上绝路。
所以她要给盛七爷希望,让他不要太过悲观。
盛思颜看得很清楚,盛七爷如果死了,王氏肯定也垮了。王氏失去过盛七爷一次,不一定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他的痛苦……
“能有什么法子?”盛七爷忍了多时,终于捂住脸哭了起来。
能哭就好。最怕是憋在心里。
盛思颜又松了一口气,被军士推搡到一旁,看着他们将盛七爷和那些宫女、内侍押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是王之全的地盘,盛七爷在这里是安全的。
盛思颜上前三位看着她的老爷子福了一福,道:“我想请三位老爷子去我家坐一坐。”
三位老爷子互相看了看,点头道:“也好,正好去跟你娘说一声。”
盛思颜忙上了车,带着三位国公爷回到盛国公府。
没想到太子的行动也不慢。
他们盛国公府门前,已经有着三三两两站岗的军士,一看就是执掌京畿重地的昌远侯府的军士们。
盛思颜抿了抿唇,先下了车,然后恭请三位国公爷下车。
昌远侯府的守将踱了过来,颐指气使地道:“你们是谁?到这里做什么?”
盛思颜白了他一眼,“这是我家。他们是三位国公爷。是你瞎了眼,还是你主子瞎了眼,居然派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过来脏我们家的地!”
有三位国公爷在后面给她撑腰,盛思颜表现得很是强势。
她也不得不强势。
如今盛国公府危在旦夕,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表现温良恭谦让的淑女风范了。
那人被盛思颜抢白一顿,恼羞成怒之下,唰地一下拔出腰刀,要往盛思颜头上砍去!
盛思颜口齿伶俐,但是最怕跟人动手。
这人的刀一亮出来,盛思颜暗道不好,居然遇到个混不吝,难道她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是那刀并没有砍下来,却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拿刀的守将反而狂叫一声,握着手腕在盛思颜面前跪了下来。
周老爷子背着手走上前,淡淡地道:“在我面前耍刀,我看你确实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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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还情 (3K5,enigmayanxi和氏璧3+)
周老爷子是前一任神将大人,给大夏立下汗马功劳,曾经也是威震沙场的悍将。
虽然解甲归田这么多年,但是他余威犹在,一旦发怒,还是很能吓人的。
昌远侯府的军士听见周老爷子的话,有些畏缩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周老爷子带着神将府的军士缓步走过来。
“进去吧。跟他们胡缠什么。”吴老爷子瞪了这些人一眼,从后面跟上来。
郑老爷子是文人,向来不怎么跟军士打交道,但是此时也皱眉道:“文将军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派军士守在盛国公府?”
文将军便是昌远侯,因他受封辅国大将军,有人也称他是文将军。
“管他们呢。咱们进去说话。这边,这边……”吴老爷子简直也成自来熟了。
盛思颜忙道:“三位老爷子跟我来。”说着,命人打开中门,领着三位国公爷进去了。
王氏还在昏睡,不能见客。
盛思颜带着三位国公爷在内院燕誉堂的中堂坐下,亲自给他们奉了茶,又行礼道:“谢过三位老爷子今日给我们盛国公府撑腰。”
三位国公爷都知道盛夫人王氏身怀六甲,结果遇到这种事,肯定是没法理事了,保胎要紧。
盛七爷又惹上“弑君”的大罪,关在大理寺的大牢里,情况完全不容乐观。
“我们四大家同气连枝这么多年,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上一次盛老爷子出事,我们没来得及救助。这一次。嘿嘿。他们可别想故技重施。”吴老爷子对盛思颜做了个手势。让她起身。
盛思颜忙又福了一福,才坐到一旁,道:“我虽人微力轻,但是养育之恩不敢忘。这一次,我就算肝脑涂地,也要将我爹救出来!”
她说这话,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三位国公爷都知道她并不是盛家的女儿,但是却愿意跟盛家同甘共苦。不由都点点头,道:“应该的,也不枉你爹娘养你一场。”
盛思颜霎时红了眼圈,忙转头看了看门外,深吸一口气。
盛宁柏从外院匆匆忙忙赶来,一进门就道:“大姊,外面都说爹弑君?是真的吗?我不信!爹怎会弑君?!”
盛思颜忙迎上去道:“你别急,三位国公爷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商议呢。”
盛宁柏抬头看见三个老人坐在中堂上,忙拱手作揖。又道:“多谢三位老爷子为我家主持公道。”
盛思颜向三位老爷子介绍,“他是二弟宁柏。涂姨娘生的儿子。”
盛宁柏很少出去做客,知道他是盛家庶子的人不多。
不过三位国公爷是见过他的,对他点了点头,道:“你们姐弟要互相照应。这种时候,一家人更是要拧成一股绳才好。”
盛思颜和盛宁柏一起躬身应了,坐在下首说话。
盛思颜先道:“我爹一直在给陛下治病,若是要弑君,也不会等到今日,更不会被别人当场抓住。”
三位国公爷一齐点头,“我们自然是不信的。”
盛七爷好端端弑君做什么?
为盛家报仇?
那他应该杀太后才对……
“说我爹弑君,动机不足。我爹明显是被陷害的。”盛思颜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先把阴谋论抛出来。
“我们都信你爹不会弑君,但是是不是被陷害,还要看了宫里的情形再说。”吴老爷子站了起来,他是生意人,向来信奉和气生财。他觉得,夏明帝是寿数到了,自个儿病死的最好。这样才能皆大欢喜……
周老爷子啼笑皆非,跟着站起来,拍着吴老爷子的肩膀,道:“你倒是想得美,两不得罪。但是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盛思颜抿了抿唇,她也绝对不信夏明帝是病死的。因为她听王氏悄悄说过,夏明帝的病情明明正在好转。
“陛下……不,应该说先帝了,先帝既不是病死,也不是被我爹害死的。”盛思颜轻声说道,“应该是被别人害死,栽赃到我爹头上。——就跟二十多年前,有人害得先帝成了‘活死人’,也是栽赃到我祖父身上。”
她的声音虽小,但是不容置疑,很是有决断的样子。
听了盛思颜的话,三位国公爷互相看了看。
这是不仅要给盛七爷洗冤,也是要给盛老爷子翻案!
给盛七爷洗冤,或许还行,但是给盛老爷子翻案……却不太容易。
最关键的是,过了这么久了,很多当初的人证物证都面目全非了。
“……还是一样一样来,先把你爹救出来吧。”周老爷子沉吟片刻说道。
盛思颜点点头,“自然是要先将我爹救出来。”说着,她把小枸杞叫了过来,拉着小枸杞,还有盛宁柏一起跪下,给三位国公爷磕头道:“请三位老爷子帮我爹说句话,给他一个公平受审的机会。我们不指望这事能很快了解,但是我们希望大理寺公开审理此案,不要如同上一次一样,悄没生息地就将我盛家三百多口全数斩杀!”
小枸杞才两岁多,不知发生何事,一脸惴惴的样子,偎在盛思颜身边,倒是十分乖巧,不吵不闹。
盛宁柏大一些,知道家里出了大事,没有吱声添乱。他对长姐十分信服,只默默地跟着她磕头,将额头都磕得青紫。
周老爷子凝视着盛思颜。
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娇娇怯怯的小姑娘,骨子里居然有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豪气和执拗……
遇到这种事,就算是须眉男子也会忍不住惶恐不安,这个小姑娘却表现出一股难得的沉稳气息,临危不乱。井井有条地打理着偌大的国公府。还能照顾身怀六甲的娘亲。同时不忘为身负“弑君”之罪的父亲伸冤。——这份气概,确实是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
不仅可以同富贵,也可以共患难。
最重要,是她有种临危不乱的镇静和沉着,甚至能够像个局外人一样,在危难来临之前,将种种琐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面临这种有可能满门抄斩的大罪,她没有选择自行逃走。而是安安静静地留下来,动用她能够动用的一切力量,力图扭转颓势。
就冲这份心意,周老爷子已经决意帮她。
况且,二十多年前的事,让他至今对盛国公府心有内疚,希望这一次还来得及弥补……
盛国公府不能被灭门,这是他们三位国公的底线。
就算夏明帝是盛七爷杀的,这三位国公已经决意将盛七爷保下来。——哪怕是坐一辈子牢,也不能让他再被处斩了……
“你想给你爹一个公平审讯的机会。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份,我们这三个老头子。现在就进宫,跟太子殿下,还有太后娘娘求个恩典。——我们虽然老了,但是这把老骨头还好使。”周老爷子站了起来,拿出一个令牌递到盛思颜手里,“这个令牌你拿着。当年你祖父给我了一个神农令,救了我的轩儿。这是我还你们的人情。”
盛思颜没有推辞,她从周老爷子手里接过神将府的令牌,郑重谢过周老爷子。
她看得出来,这四大国公府,明显是以神将府周家马首是瞻。
也对,任何时候,都是手里有兵的人最强大……
而且神将府传承千年,历经无数征伐,绝对不是太后娘家昌远侯府,还有皇后娘家,这些隔一代就换一茬的后族可以相提并论的。
吴老爷子和郑老爷子也跟着站起来。
“多谢周老爷子、吴老爷子、郑老爷子!”盛思颜带着两个弟弟又给这三位国公爷行了大礼,起身亲自送他们出盛国公府。
来到大门外,看见昌远侯府那些兵将躲躲闪闪的眼神,郑老爷子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娇小柔弱的盛思颜,还有两个比她还小的男孩子,对周老爷子迟疑着道:“……老周,是不是,你留几个神将府的军士在这里?”
当然为了防备这些昌远侯府的军士。
周老爷子回头微微一笑,道:“不,我一个人都不留。如果盛家有什么事,我只找文贤昌算账。”他曾经是大周所有军士的统帅,太后的亲哥哥昌远侯文贤昌,曾经是他麾下的副将。他完全有资格对文贤昌直呼其名。
他叫了昌远侯府的守将过来,道:“我刚才的话,你听见没有?”
这个守将已经不是先前那个被神将府的军士打折手腕的那个人了。
这个人明显更有脑子。他躬身道:“我们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在此守候。在盛国公结案之前,防备盛家人逃脱而已。还请三位老爷子行个方便,不要为难卑职。”
周老爷子笑了笑,“为难?你不为难里面的妇孺就不错了,我们怎敢为难你们?——哼……”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和吴老爷子、郑老爷子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昌远侯府的守将互相看了看,到底不敢砸门进去,只在外面派了很多人马,将盛国公团团围了起来。
盛思颜在府里安抚好众人,又命木槿和薏仁跟王氏的四个大丫鬟一起掌管内院。
而一直嚎哭不已的盛宁芳,就被盛思颜命人关到绿玉馆的柴房,只让小柳儿一人看着。
家里的小枸杞是最重要的人,盛思颜不敢让盛宁柏跟他待在一起,对盛宁柏道:“我要出去找人,你跟我一起好不好?两个人有个照应。”
盛宁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又道:“我是男人,大姊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尽管跟我说。”
盛思颜点点头,对他解释:“我要去吴家钱庄,先取一些银子出来。”
盛宁柏忙道:“大姊没有钱了?我那里还有,母亲给我的月钱,从来没有用过,都收在我房里,有二十多两呢。”
盛思颜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柔声道:“多谢宁柏。家里有银子,我去吴家钱庄,并不是为了银子……”
这话说得盛宁柏摸不着头脑。
去钱庄不是为了银子,而是为了什么?
盛思颜笑而不语。
她去吴家钱庄取银子,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盛国公府里的银子多得是,再说现在盛七爷的案子,又不是用银子就能脱罪的。
她去取银子,纯粹是为了给某人添堵,也给吴老爷子提个醒儿,将某人的手脚束缚住,不要再让她出来给盛家添乱了。
盛思颜从王氏跟她说的那些前因后果中知晓,郑大奶奶郑素馨,在这件事中的地位十分微妙。
不管郑素馨有没有插手盛七爷这个案子,盛思颜都不想她再出来搅局了。——这个郑素馨不出手而已,一出手,盛思颜就觉得十分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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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挤兑
在盛思颜的计划当中,很重要的一步就是首先要将那些有可能从中作梗的人隔离起来。
比如郑大奶奶郑素馨。她既是郑国公府的嫡长女,又是吴国公府的嫡长媳,以前还是盛国公府盛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而神将府周国公家,盛思颜也知道了她与周大将军夫人的亲戚关系。
这样一个人,和四大国公府都有重要关联,还被太子和太后同时倚重,而且又用自己的身世威胁过盛七爷,实在是太可怕了。
盛思颜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跟郑素馨正面对抗,因此她只能迂回曲折地给郑素馨点儿颜色看看。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郑素馨的破绽不是没有,只是没有人像盛思颜这样关注她、注意她罢了。
盛思颜既然决意要靠自己的力量,一步步将盛七爷救出来。
第一步,当然是先发制人,将最可能挡路的绊脚石用绳子圈起来。
而她对郑素馨使的法子,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吴家钱庄是目前来说最好钳制郑素馨,也最能由外到内打击她的。
当初盛思颜听郑玉儿说过,说她这个姑姑十分厉害,不仅在吴国公府当家,主持内院的中馈,而且帮着姑父打理吴家的钱庄,听说十分能干,做得极好,就连先前颇有微词的吴老爷子后来都睁只眼闭只眼,让她私下里帮她的夫婿吴长阁打理钱庄的事宜。
据盛思颜所知,吴家钱庄,是除了想容女学以外。郑大奶奶的又一处产业。当然。吴家钱庄对郑大奶奶来说,比想容女学重要多了。
所以为了能够最大限度的将郑大奶奶束缚住,盛思颜第一个选了吴家钱庄入手。
……
牛小叶和牛大朋听说了盛家的事,赶紧坐上大车,匆匆忙忙来到盛国公府。
一看门前都是杀气腾腾的兵将,他们也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盛七爷真的‘弑君’?!”牛大朋掀开车帘一看,唬了一大跳,忙放下车帘。不安地道:“不行!我得赶紧给毅兴还有二皇子写信。”
牛小叶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大哥,这事儿,你以为二皇子他们不知道么?”
“就算知道,可是他们不知道如今盛家的状况啊!”牛大朋着急地道,对外面的车夫道:“快回去!快回去!”
牛家的大车前脚在盛国公府门前转了一圈,就回去了,和后脚出了盛国公府的盛思颜正好错开。
“你们做什么去?!——不许离开这个大门一步!”昌远侯府的守将拦住了盛思颜和盛宁柏。
盛思颜出去办事,都是带着盛宁柏一起。
盛思颜拧着眉头道:“这是我家的地方,请你们离开此地。如要站岗。请去街对面。那里不是我家的地方。”
“你说什么?”那守将见盛思颜是个娇弱的小姑娘,打算大声吓唬她。将她吓回去了事。
盛思颜却跟他较上真,“请问这位大人,你是有太子的手谕,还是大理寺的传票?抑或是刑部的案禀?”
那守将愣了愣,“关你什么事?”
“真好笑!你们堵在我家门口,居然问关我什么事! 我告诉你,我们盛家,还没有倒台,你告诉你背后的主子,别高兴地太早!”盛思颜手一伸,将周老爷子给他的神将府令牌拿了出来,“看见没有!还不快滚!”
那守将一见这神将府的令牌,顿时熄了火。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想起刚才被神将府军士一个照面就伤了手腕的同僚,还有周老爷子临走的时候撂下的那句狠话,不由摸了摸后脑勺,回身让开一条道儿,然后抬头看天,看也不看盛思颜姐弟一眼。
盛思颜也知道光是令牌,大概不足以吓退这些昌远侯府的兵士,但是可以保证他们出入平安。
对于目前来说,就够了。
盛思颜带着盛宁柏,还有四个随从,以及四个婆子,若无其事地上了盛家的大车,往吴家钱庄去了。
来到吴家钱庄,盛思颜拿出信物,要求取出盛家在这里存的银子。
没想到吴家钱庄这样配合盛思颜。
那掌柜的看了信物,先就冷笑一声,“……盛国公府?真是可笑!盛国公犯了弑君之罪,哪里还有什么盛国公府?!还不与我将这两个骗子打出去!”那钱庄本是吴家的本钱,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了。
盛思颜在心里暗笑,立刻明白这是郑大奶奶干的好事,肯定是她为了防备盛家人取钱出来为盛七爷打点,所以下令不许盛家从这里取银子。——居然比她想的还要落井下石!
不过也好,倒也不用让她真的出手了。她本来是打算多次大批量提取,直到挤兑得这个吴家钱庄无银可提……
刚离开他们家不久的吴老爷子肯定不知道他家嫡长媳做的好事。
盛思颜暗自庆幸自己找准了方向,先桎梏住郑大奶奶,不然的话,他们盛家的事,恐怕会更麻烦。
她并不清楚郑素馨为何一定要跟盛家过不去,但是从郑素馨一定要揭穿她“养女”的身份那一天开始,盛思颜就对郑素馨真正警醒起来。
“好啊,你们吴家钱庄居然想鲸吞我们盛家的银子?!——你们这样做生意,你们家老爷子知道吗?”盛思颜气恼道,狠狠剜了他们一眼,却被吴家钱庄的女知客推推搡搡赶出了吴家钱庄的大门。
盛宁柏跟着大声道:“你推我大姊做什么?我们在你们这里存的钱,你们居然敢吞了?!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还是数百年的老店,真不要脸!”
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盛思颜索性对这些围观的人说:“各位街坊邻居。你们可不要在吴家钱庄存钱了。店大欺客不说。最关键是翻脸不认人。看我们家有了麻烦,连银子都不许我们取出来了。——这样做生意,你们不怕你们一旦有事,这吴家钱庄就把你们的银子黑着心昧下来了?”
围观的人看见盛思颜一个小姑娘,被吴家钱庄的女知客又推又搡,加上刚知道盛家又被“弑君”了,顿时群情激奋。
“各位好心的大叔、大婶、哥哥、姐姐们,多谢你们为我们盛家仗义执言。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你们还是赶紧先把自己存在吴家钱庄的银子取出来吧。我敢担保,吴家钱庄已经没有那么多银子了,所以他们故意找茬,不许我们来提盛家的银子。”盛思颜眨了眨眼,一脸诚恳地劝说那些围观的人。
这些街坊邻居确实是把银子存在吴家钱庄,一来是因为吴家钱庄确实是老字号,大店铺。二来嘛,也是贪图那不断提高的利息。
吴家钱庄的利息以往不是最高的,但是近来却比别的钱庄利息要高,再加上一向最稳当。所以到吴家钱庄存银子的越来越多。
但是如今听说盛家人的钱都取不出来,这些人也疑惑了。
“大家如果不信。可以先取出来,然后再存进去呗。”盛思颜轻轻松松一张嘴,就给吴家钱庄制造了“挤兑”风波。
盛思颜知道,大夏皇朝的钱庄,虽然跟现代的银行制度不能比,但是已经有了一定的相关度。
都是收了储户的钱,然后拿出去放贷,收取存款和贷款之间的利息差。
所以钱庄里面留的现银肯定不多。
如果有很多人同时提取,会对他们造成一定的威胁。
盛思颜不清楚吴家钱庄到底留有多少底银,所以她极力怂恿围观的众人一传十、十传百,来吴家钱庄挤兑。
等越来越多的人在吴家钱庄门口排上长队,很多人都忘了整个挤兑是如何开始的,只担心吴家钱庄真的钱银不足,一门心思要把自己存的银子取出来。
吴家钱庄本来是财大气粗,仗着名声好,又加上大爷吴长阁接手后,都是大奶奶郑素馨在背后帮他出主意,留存的底银不多,很快就被挤兑一空。
盛思颜带着盛宁柏站在一旁,看着来提银子的人数,还有每个人大概提取的数目,心算出吴家钱庄大概的存银数,又派了几个下人去别处的吴家钱庄散布消息,说吴家钱庄银钱快被提光了,让在吴家钱庄存了银子的人赶紧去取钱。
小老百姓就这么点儿救命的银子,闻言赶紧去取银子。
被挤兑光了那个吴家钱庄本想到别的钱庄紧急调用一些银子,但是别的吴家钱庄此时也面临着挤兑风波,腾不出手来给别的钱庄支援。
吴家本钱虽厚,架不住所有人一起提取,顿时很多钱庄的底银告罄,慌忙赶客出门,关上店门,同时派人去吴国公府求救。
吴老爷子此时刚好不在家,而是跟周老爷子和郑老爷子一起进宫,面见太子,为盛七求情去了。
“……要在大理寺给盛七公开审案?”太子有些为难,“这不好吧?宫里的事,怎能让那些老百姓知晓?而且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何必呢?”
“此事事关重大。太后已经将盛家‘满门抄斩’过一次,如果这一次依然含含糊糊,不仅盛家不答应,我们也看不过去了。”周老爷子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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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碰壁 (karlking和氏璧1+)
郑老爷子同情地点点头,“上一次事发突然,盛家三百多口人命,就这样糊里糊涂去了。这一次,还望太子殿下多加考虑,给盛七一个说话的机会。如今大理寺丞王之全秉性正直,断案如神。由他审理,太子殿下大可放心。如果真的是盛七所为,王之全必不会放过他。而且如果是盛七所为,肯定不是他一个人,他背后的黑手,也应该被找出来。不然的话,太子殿下住在这宫里,难道不害怕吗?”
三位国公爷一齐看着太子殿下,大有“你不答应就是心里有鬼”的意思。
太子苦笑,拱手道:“三位国公爷说得极是。既如此,就让王之全审结此案。”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不宜拖延,速战速决为好。”
吴老爷子躬了躬身,“应该的。太子殿下要准备登基了。您的龙袍,臣已经嘱采织处日夜赶工,务必给太子殿下及时送上最合心的龙袍!”
太子展颜而笑,“有劳吴国公了。”说着,将他们送了出去,还当着他们的面,让内侍给大理寺丞王之全传旨,明日公开审理盛七“弑君”一案,让全京城的人都能听审。
太子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三位国公爷懒得管。
对于他们来说,达到目的就行了。——至于是用什么手段达到的,那不重要。
三位国公爷一走,太子就回了自己的东宫,跟自己的幕僚商议此事。
他被逼着要公开审理此案,心里不是不担心的。
但是他的幕僚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太子殿下太多虑了。陛下薨逝一事虽然蹊跷。但是跟我们无关。我们得到昌远侯的消息。说是宁姑姑传讯。陛下病情危急,可是等我们来到安和殿,不仅陛下已经薨逝,就连宁姑姑都早已死了,这其中确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但是因为宁姑姑已死,咱们反而没有关联了。”太子的军师抚着自己的长须,缓缓说道。
太子一窒。皱着眉头,背着手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蓝天,疑惑地道:“……也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他回头看着自己最心腹的四个幕僚,“你们老实告诉孤,这件事,到底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几个幕僚忙正色道:“臣等可以用身家性命发誓,此事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所以他们才觉得由大理寺公开审案没什么大碍。甚至能借机打击太后的气焰。
太后娘娘如今虽然被太子软禁在内宫,但是依然老神在在。像是不觉得自己已经失势了一样。
太子的手下不担心盛国公府和盛七爷,反而最担心太后娘娘是不是有后手。
“那就好。”太子长吁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但又觉得疑惑,“那到底是谁做的呢?难道真是盛七?”
“纵然不是他,也只得是他。”太子的一个幕僚一锤定音地说道,“没有第二个人选。——这个人,是牵连最小的,而且他们盛家反正有前科,也好定罪。太子殿下甚至可以登基之后,赦免他的家人,恩旨他的嫡长子袭爵,以安抚另外三家国公府。——只要三大国公府站在太子这边,太后那边就毋庸多虑了。”
反正盛家已经被太后杀得只剩下盛七这一个嫡子,他们再要杀剩下的孤儿寡母,也忒过份了。——做人不可忘本,做事不可太绝。
“唉,那好吧,明日去大理寺听审,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挥了挥手,让这些幕僚下去了。
……
郑素馨听说盛七爷“弑君”,也是惊讶不已,不过她的第一反应,是去神将府求见周承宗。
但是没料到她来迟了,周老爷子在出门去大理寺之前,就将周承宗派到外地去办事了。
郑素馨无法,只好又赶忙来到宫里求见太后娘娘。
结果被告知太后娘娘悲恸过度,病倒在床上,不见外人。
郑素馨又问一向照看陛下起居的宁姑姑在哪里,才知道宁春昨夜死在井里,尸首已经被大理寺丞王之全带去大理寺了,不由忡然变色。
“……那太子殿下呢?”郑素馨只好问起太子。
宫里的人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太后娘娘临朝听制二十多年,这宫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手,但是夏明帝一死,太子就要登基,宫里这些人,明显都要倒霉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登上皇位的太子,是不可能再用这些太后娘娘在位时候的宫人伺候的。——就算他敢用,他的手下也不敢让他用。
另一方面,这些人都在各自谋求出路,希望能在太子登基大清洗之前,早早地出宫谋一条生路。
因此对郑素馨的问话,能够回答的不多,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郑素馨无法,只好亲自去东宫求见太子,想问问太后娘娘的状况。
太子刚刚送走三位国公爷,正在书房小坐,听说是郑宜人求见,想询问太后的状况,就命人请她进来,安抚她道:“皇祖母身子不适,但是精神头还好。郑宜人不必担心。孤会把郑宜人的关心带给皇祖母的。”
郑素馨点点头,道:“多谢太子殿下。”顿了顿,微微笑道:“不,应该改口叫陛下了。不知陛下可选定了登基的日子?我们吴家,当为陛下献上一份厚礼!”
太子大笑,“郑宜人太客气了。这吴家有了郑宜人,真是如虎添翼,不得了!不得了!”将郑素馨狠狠夸了一番。
郑素馨便拐弯抹角问起对盛七爷的处置,“……按理我不该给他求情,他弑君之罪,罪无可恕。可是他到底是我师父唯一的根苗,还请陛下网开一面,饶他不死。”说着,郑重给太子行了大礼。
太子忙道:“这件事已经交给大理寺,由大理寺丞王大人公开审结。王大人向来有‘王青天’之名,由他审理,自然万无一失。”
郑素馨一怔,“还要公开?这不好吧……那些百姓都是乌合之众,哪知真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陛下,您可别忘了……”而且宫闱秘事,怎能让老百姓知晓呢?
“没事,没事。孤相信王大人。再说,孤也很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太子摊了摊手,“孤可不想别人以为是孤故意陷害盛七的。”
郑素馨笑了笑,“陛下能如此想,是万民之福,不过,很多事,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太子您细想想……”
而此时吴国公府里,刚回府还没坐下喝口热茶的吴老爷子听说吴家钱庄全线告急,被挤兑得闭门关店了,顿时大怒,拿着手里的铁石核桃狠狠砸到地上,恼道:“怎会如此?我吴家钱庄向来底银充足,怎会被这些泥腿子挤兑得闭门关店?!这是哪个东西出的馊主意!”
前来求救的钱庄掌柜都快哭了,一齐道:“是郑大奶奶让我们只要留存百之一二的底银就可以了,别的银子,都放出去了……”
“什么?!”吴老爷子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暗道这女人也是郑国公府出身,怎地钻到钱眼里去了?
他们吴家钱庄的底银,一向是留存十之一二,结果被她大笔一挥,减了九成!
“长阁呢?!给我叫进来!还有他媳妇,一起进来!”吴老爷子恼道,袍袖一拂,进里屋去了,命人将外面的钱庄掌柜带去后面的总账房搬银子填窟窿。
吴长阁刚从外面回来,听说吴老爷子要见他和郑素馨,忙过来明瑟院叫她一起去外院的至乐堂。
郑素馨房里的丫鬟却道,大奶奶去宫里给太后道恼去了。
吴长阁只好一个人去见他爹,为郑素馨说话,“素馨去宫里给太后娘娘道恼去了。爹要不要等一等?”
“见太后?这个关口见什么太后!”吴老爷子勃然大怒,“她还嫌惹得麻烦不够吗?”指着吴长阁的鼻子骂起来,“我跟你说,你要再管不了你媳妇,我连你这个儿子都不要了!一并赶出门!”
吴长阁吓了一跳,忙道:“爹,您是怎么了?可不要迁怒啊……”
“迁怒?你说我迁怒?”吴老爷子将那些钱庄掌柜送来的求救信扔到吴长阁脸上,“你自己看!你的好媳妇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吴长阁看了看,跟着叫委屈,“爹,您可要说句公道话。素馨她这个法子,给咱们吴家挣了不少银子……”
“你住嘴!”吴老爷子气得差一点犯心病,“挣银子?我们吴家还要她挣银子?长阁啊长阁,你真是不如你二弟。算了算了,你赶紧把你媳妇找回来。再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这个家迟早被她折腾散了!”
吴长阁被吴老爷子说得满心委屈,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垂头丧气,但是满脸的忿忿不平之意非常明显。
吴婵娟听说祖父对她爹大发脾气,好像还有她娘担的干系,忙过来劝道:“祖父、爹,你们消消气,有话慢慢说嘛。”
看见吴婵娟来了,吴老爷子没有再大骂吴长阁,也算是给他留了点脸面,只是板着脸道:“娟儿,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回去绣阁好好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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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夺权 (三更求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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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婵娟见吴老爷子是真的生了气,不敢再劝,只好告辞离去。
吴老爷子不想空等,亲自派人去宫里找郑素馨回家,一边训斥他儿子,“她是你媳妇,做什么成天往外跑,你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男人的!”
吴长阁很不以为然,但是唯唯诺诺,并不敢跟吴老爷子犟嘴。
吴家的人找了一大圈,才在东宫找到郑素馨的踪迹,忙托人进去通传,“家里老爷子请大奶奶赶紧回家,听说是钱庄出了事。”
郑素馨本来正在跟太子说着登基之后的一些官员人选,一听吴老爷子找她,还说钱庄出了事,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不以为然,只当是吴老爷子的一个借口,对太子笑道:“那臣妇就提前恭祝陛下登基大礼。——臣妇告退。”
太子点点头,命人送她出去。
一路上,郑素馨听说了真是钱庄出了问题,心里一动,命车夫绕道,去附近的吴家钱庄瞧一瞧。
结果刚一拐角,她就看见如长龙般的队伍,绕着街口拐了好几道弯,排在他们吴家钱庄前面。
郑素馨顿时黑了脸,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苦笑道:“这就是了。都在挤兑呢,咱们钱庄的底银不够,放出去的帐一时又收不回来。所以大家越发恐慌……”
郑素馨立刻明白了。皱眉道:“怎会如此?最先是如何开始的?”
那人道:“您先回家。老爷正等着您说话呢。”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已经有人报到吴老爷子那里去了。
待听见整件事是因为盛家人去取银子,被吴家钱庄赶了出来,不许他们提取,才遭到民众对吴家钱庄的质疑,担心他们钱庄的银钱不够,鲸吞存户的财产,才产生了挤兑风波。
吴老爷子听见自己家的钱庄居然不肯让盛家人取银子。顿时臊得老脸通红,拍着桌子,咬牙切齿地道:“是哪个王八蛋下的命令,不许盛家人取银子的?!——把他给我揪出来!我要亲手剁了他!”
他前脚刚和另外两位国公爷商议了救盛家的事情,转头他自己家的钱庄就对盛家落井下石了,这事要传出去,他这张老脸真是没处放了!
结果那家盛思颜去取钱的钱庄掌柜亲自过来说,“是郑大奶奶早上亲自吩咐的。说盛家如今官司缠身,让我们不要给盛家提银子,先观望一阵子。等事情了结之后再说。”
“放屁!盛家有没有官司,跟他们能不能取银子。怎能混为一谈?咱们是开钱庄的,又不是开公堂的!谁管他们家是有罪还是无罪?!只要他们在我们钱庄存过银子,我们就应该让别人取出来!——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你白做二十年掌柜了!给我滚!你不再是我吴家钱庄的掌柜!给我通令天下钱庄,不许用这个人进钱庄!”吴老爷子不由迁怒。
那掌柜很快就被人赶出去吴国公府。
他在吴家钱庄二十多年,这一下不仅丢了吴家钱庄的美差,就连别的钱庄也不能收他,如丧考妣,在吴国公府门口蹲着不肯走,哭得十分伤心。
结果在吴国公府门口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郑素馨。
掌柜扑向她的大车,在车下攀着车辕,向她哭诉,希望她能帮着说说情。
郑素馨淡淡地道:“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待我回去见了老爷再说。”
来到吴老爷子见客理事的至乐堂,郑素馨忙问道:“爹、长阁,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吴老爷子阴着脸,指了指地上撒了一地的求救信,道:“你问我,我问谁?——盛家人取银子,你为什么拦在里头?人家能存,就能取!”
郑素馨听说是这事,松了一口气,笑道:“爹,是这样的。我寻思盛七爷弑君这样大的事,太子殿下和太后娘娘肯定是饶不了盛家。咱们要是任凭他们取银子上下打点,又或是想拿了钱跑路,咱们不就是助纣为虐了?所以媳妇吩咐……”
“你闭嘴!”吴老爷子从书案后头跳了起来,恼道:“你这么会断案,你干脆去做大理寺丞算了,我们吴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座大菩萨,请你自便吧!”居然出口要赶人。
郑素馨脸色唰地一下子白了,嘴唇翕合着,不知所措地看着吴老爷子,“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吴老爷子长叹一声,看着门外长条形院子里窄小的天空,喃喃地道:“周大哥,我确实不如你。我算是明白了,当初你为何不许承宗……”
郑素馨一听吴老爷子又说起当年她出嫁时候的事情,整个人气得直发抖,一口气接不上来,一股剧痛突然从五脏六腑传来,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地上。
吴长阁在旁边正为郑素馨打抱不平,一见郑素馨晕了,忙过去抱起她,对吴老爷子道:“爹!素馨哪里不好了!这件事是意料之外,但是也不能说素馨做得不对!”
“行了行了,你们走吧,让我静一静。”吴老爷子见郑素馨居然晕过去了,也有些无语,挥了挥手,想了想,又道:“你媳妇暂时不要主持中馈了,把内院的对牌交给老二媳妇吧。”
这是要剥夺郑素馨管家的权利了。
作为嫡长媳和世子的正室妻子,居然不能管家,这可是莫大的羞辱。
吴长阁也白了脸,但是看见郑素馨晕过去的样子,还是忍了又忍。道:“爹。我先送她回去。”说着。抱着郑素馨回他们的明瑟院。
吴老爷子马上命人去明瑟院取了当家的对牌,送到二房住的攸宁堂,给他的二儿媳妇尹秀妍暂理家务。
周家二房的原配嫡妻尹秀妍出身尹氏大族,也是嫡长女,当年本是要说与神将府的神将大人周承宗,后来却阴差阳错,只配了吴家的嫡次子。
尹秀妍坐在自己的房里,看着面前托盘上放着数十根包了黄色绒布的紫竹对牌。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问那送对牌过来的人,“大奶奶怎么啦?我这是暂时接管呢,还是……”
送对牌来的人是吴老爷子身边的老管事吴允,他躬身答道:“大奶奶出了错,老爷子说,暂时让二奶奶代管。”
尹秀妍轻笑出声,“……原来是代管。”不过她还是挥了挥手,“我去向老爷子行个礼。”
吴允忙道:“老爷子正忙呢。二奶奶不用去了。老奴告退。”一边说,一边退了出去。
尹秀妍便叫了自己的婆子过来。问道:“可知出了什么事?大奶奶犯了什么事?”
那婆子也是刚听到的消息,便走近了,附在尹秀妍身边低声道:“……听说是外面的钱庄被挤兑得关门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冲过去要取银子,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尹秀妍一愣,“是外面的事?那关大奶奶什么事?”
“二奶奶有所不知。外面的钱庄本是给大爷管的。但是您也知道,大爷什么都听大奶奶的,所以这钱庄出事,听说是大奶奶的责任。”
具体的缘由,这婆子也不是很清楚。
尹秀妍蹙眉在房里想了一会儿,还是命人抱起对牌,跟她去见吴老夫人。
吴婵娟正好在吴老夫人那里凑趣儿。
她刚被吴老爷子从至乐堂遣走,就赶忙来到吴老夫人这里候着,想着如果爹娘有事,她也可以求祖母。
结果等来的却是二婶婶尹氏。
吴婵娟站起来给她行礼。
尹秀妍笑着对她点点头,然后对吴老夫人行了礼,又命人把那些对牌给吴老夫人看,一脸为难地道:“老夫人,老爷子刚说要媳妇管家,暂时主持内院的中馈,媳妇又不知大奶奶到底是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老夫人,这暂管,到底要怎么管啊?”
吴老夫人眉头一皱,“是老爷子说的?”
“是呢。是老爷子身边的吴总管专门送来对牌的。”尹秀妍微微颔首行礼。
吴婵娟大吃一惊。她是知道这些内院规矩的。
她娘郑素馨是嫡长媳,她爹是世子,祖母又不管事了,这内院主持中馈的权利,理当是她娘郑素馨的。
可是祖父却把这权利夺了过来,交给二婶婶尹秀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刚才祖父在至乐堂发脾气那件事吗?跟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吴婵娟心乱如麻,怔怔地站在一旁,垂眸盯着手上的墨玉斗出神。
吴老夫人听说是吴老爷子身边的吴允送的对牌,松开皱起来的眉头,笑着道:“既然是吴总管送来的对牌,你就暂且先管事吧。等晚上老爷回来,我问问是怎么回事。”
尹秀妍笑着应了声是,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出去了。
她来吴老夫人这里,也不过是向吴老夫人报个备,过个明路,表示现在内院中馈的权利,在她尹秀妍手里。
“二奶奶,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大奶奶?”尹秀妍的丫鬟悄悄问道。
尹秀妍抬眼见她们正从大房的明瑟院旁边路过,笑了笑,朝那边扬了扬下颌,“也好,咱们去看看大奶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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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吐血 (粉红450+,双倍求粉红票)
尹秀妍的丫鬟便去明瑟院前张了张,对门口的婆子道:“我们二奶奶来看大奶奶了。听说你们大奶奶病了?”
她们听说是吴大爷将大奶奶从老爷子的至乐堂打横抱出来的,好像是大奶奶晕过去了……
明瑟院的婆子迟疑一下,道:“你们等一等,我去问一问。”说着,她忙去明瑟院门口通传道:“大爷、大奶奶,二奶奶说来看大奶奶了。”
郑素馨已经醒了,脸色白得可怕,正靠在榻上对着吴长阁垂泪。
听见尹秀妍来看她,她的哭声停了一下,带着浓重的鼻音对吴长阁道:“既然她有心,就让她进来吧。”
吴长阁担心地道:“可是你的身子,能撑得住吗?”
“没事的。”郑素馨用帕子拭了拭泪。
就是这样柔弱中带着几分刚强的模样,让吴长阁极为痴迷。
“那好,我回避一下吧。”吴长阁起身去了东次间。
尹秀妍跟着郑素馨的丫鬟走了进来。
看见郑素馨的眼睛都哭红了,尹秀妍故作诧异地道:“大奶奶,这是怎么啦?可是在哭这主持中馈的事儿?——大奶奶放心,我把这些对牌给你还回来了,快别哭了!”
郑素馨笑了笑,轻声道:“让二弟妹见笑了。我出了点儿错,爹罚我呢。二弟妹先帮着管一管,等以后爹消了气,我再接过来。”
“嗯,大奶奶您是这个家的嫡长媳,也是世子媳妇。这个家。别人当都不能名正言顺呢。”尹秀妍掩袖而笑。“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望大奶奶不吝赐教。”
“二弟妹过谦了。你出身江左尹氏大族,也是从小庭训,知书识礼的嫡长女。——你当家,我放心得很。”郑素馨好脾气地笑着,像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后辈。
尹秀妍被郑素馨这幅老神在在的模样气得不轻,她嗤笑一声,站起来道:“大奶奶这样看得起我。我真是感激涕零。不过呢,我这人有个习惯,不是自己的东西,从来不贪。所以这主持中馈的事儿,您还是赶紧哄得老爷子欢喜了,拿回去吧。我是不会管多少事的。”说着,笑眯眯地转身离去。
吴长阁从东次间出来,背着手,皱眉看着尹秀妍远去的背影,道:“二弟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又安慰郑素馨。“爹是一时生气,等气消了就没事了。你……”
“呕……”郑素馨突然身子往前探出。吐出一口黑血,将吴长阁的前襟染得血迹斑斑。
“啊?素馨!你怎么啦!”吴长阁吓了一跳,忙扶住郑素馨。
郑素馨却一口接一口地吐着黑血,直到吐得苦胆汁都出来了,才气息奄奄地道:“扶我去屋里,给我把我的药箱拿过来。”又断断续续地道:“我这是气急攻心,血不归经,没事的,养一阵子就好了。这内院的中馈,你去拜托二弟妹好生照看。跟她说,这个家,也是她的家,她不能撒手不管。”
“素馨,你就是太好心了。”吴长阁心酸得都要哭了,“你都这样了,还记挂着这个家!我去跟我爹说!”
“不用!”郑素馨忙拽住吴长阁的衣领,“你听我说,我……我……真的要歇了……”说完她已经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郑素馨身边的管事媳妇忙走过来道:“大爷,让奴婢来伺候吧。大爷您忘了?那一年大奶奶在咱们家庄子上呕心沥血给二姑娘治眼疾,二姑娘病好,大奶奶却生了重病,都是奴婢照料的,过了半年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因郑素馨叮嘱不用请大夫,再加上整个大夏皇朝最好的大夫盛七爷已经被关到大理寺了。吴长阁也没有多事,只是跟着她们进了里屋,看着郑素馨的管事媳妇从药箱里面拿出一个暗红色的药丸,用水化开了,服侍郑素馨喝了下去。
郑素馨吃完那暗红色的药丸,到底把吐血给止住了,只是依然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而且手脚酸软无力,坐都坐不起来了。
吴长阁略微松了口气,想了想,依然穿着那被吐脏了袍子径直去外院的至乐堂,对吴老爷子道:“爹,素馨刚才气得吐了血。您不说看在我面上,只看在娟儿面上,给素馨留几分脸面吧。”
吴老爷子一愣,看见吴长阁身上血迹斑斑的袍子,眯了眯眼,道:“这是你媳妇刚才吐的血?”
“爹,这也能骗您?您不信,让吴总管去内院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这会子,娘大概已经去看素馨了。素馨这一次被气得真是不轻。这么多年,我就没见她虚弱到这个地步。那一年在吴家庄子上,她终于治好了娟儿的眼疾,累成那样,得了一场大病,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吴长阁叹息着摇头。
吴老爷子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讪讪地道:“我不过是说她两句而已,居然就吐血给我看。哼……”
吴长阁苦笑,“爹,谁能故意吐血啊?才刚她不许我打搅您,连大夫都不用请,就吃了她自己做的药丸,这会子已经睡了。”
吴老爷子凝神想了一会儿,道:“不请大夫也是不行的。谁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呢?”说着,他对外面叫了一声,“吴允!去拿我的帖子,请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过来。”
吴允在外面应了一声,嘟哝道:“最好的太医?最好的太医已经被关在大理寺了……”
“你这个死老头子,请别的太医也行啊!万一不行,咱们再去大理寺……”吴老爷子恼道。
吴允去了,半天带了太医院的副院判回来,也是除了盛七爷以外,太医院最好的大夫。
太医院的副院判给沉睡的郑素馨诊了脉,摇头道:“确实很虚弱,五脏六腑都有衰竭之相。如果不是服药及时,怕是要吐血身亡了。不过就算这样,也要动弹不得,在床上躺上几个月了。”又问:“郑大奶奶刚才服的是什么药?效用恁地好……”
郑素馨的管事媳妇微微笑道:“是我们大奶奶自己做的药丸。”
“哦。”那副院判了然地笑了笑,“郑大奶奶果然不愧是盛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这份本事,似是不比盛院判差呢。”
盛院判已经被关进大牢,以后的医术第一,就又要回到郑大奶奶头上了。
郑素馨的下人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骄矜之色,就连吴长阁都有几分得意。
吴老爷子知道了郑素馨的病情,倒是没有再赶吴长阁和郑素馨走了,只是一边忙着解决吴家钱庄被挤兑的事儿,一边让二儿媳妇尹秀妍打理内院中馈,对人只说郑大奶奶得了急病,需要休养。
……
皇帝薨逝的消息传到江南,一起传到江南的,还有盛七爷和盛国公府的消息。
二皇子看了信,不动声色地对王毅兴道:“毅兴,情况有变。”说着,把信给他看。
王毅兴脸色遽变,吃惊地道:“这……这……这……陛下居然就这么死了?”
二皇子目中含泪,遥望着京城的方向,伤感地道:“父皇这么多年,其实是生不如死。这话说来不孝,但是现下终于去了,我知道父皇终于解脱了……”闭上眼,流下几行泪水。
王毅兴定了定神,想了想也是,夏明帝作为“活死人”,缠绵病榻二十多年,真的是生不如死。
“不过,姐夫,陛下突然死了,咱们的事……”王毅兴有些焦急,一时不知所措。
二皇子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这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不过,凡事不破不立。父皇这一下撒手去了,咱们的大业,才正式开始呢!”说着,用力拍了拍王毅兴的肩膀。
王毅兴默然半晌,摇头道:“这不是更难了吗?”
夏明帝突然去世,太子理所当然登基,是下一任皇帝。
一登基,二皇子还有什么筹码跟已经做了皇帝的太子斗呢?
二皇子呵呵地笑,“放心。皇祖母还在京城呢。还有四大国公府,你道他的位置有那么稳吗?”
说起四大国公府,王毅兴一下子想到盛七爷,有些着急地道:“这上面还说盛国公弑君!不可能啊!盛国公怎会弑君?——一定有问题!盛国公府如今怎样了?”
二皇子淡淡地道:“盛国公为什么不会弑君?你看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是吃了他的药之后,父皇才吐血而亡。”
“……那也不算是弑君。最多……最多……是没有治好病……”王毅兴一想到盛家有可能被拖累,顿时脸色都变了,“姐夫,求求你,救救盛国公!救救盛家吧!”王毅兴给二皇子跪了下来。
二皇子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王毅兴道:“你真的想救盛家?不计任何代价?”
“只要能救盛家,我无论怎样都行!”王毅兴坚定地道。他不能想象盛思颜被处斩的情景,更不能想象她被流放、被人糟蹋的情形……
二皇子点点头,“跟我来,咱们商议一下。你看,现在看守盛家的,是昌远侯府,我以前跟他们还有几分交情。”
王毅兴站了起来,忙道:“昌远侯府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他们一向跟姐夫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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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相救 (粉红480+)
“那是以前了。”二皇子叹口气,“现在他们是跟太子交好。”
王毅兴:“……”。
那该怎么办?
王毅兴回到自己房里,呆呆地坐了一夜,想起自己和盛家,还有盛思颜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心里很难过。
他想,不管怎样,他一定要救她。
……
京城的盛国公府外头,昌远侯府的军士盔甲俨然,一动不动地守在盛国公府门口。
盛思颜昨夜一夜没睡,一直在琢磨整个案情,又仔细想了前因后果,和她想帮盛七爷脱罪的关键所在,并且做了许多实验,就打算今日到大理寺为她爹盛七爷伸冤。
她相信大理寺丞王之全,于公于私,这个人都一定会努力帮助她。
但是她不能坐等别人为他们家出力,她自己也要出最大的一份力。
为了先声夺人,引起众人的同情,盛思颜特意挑了豆绿色织锦缎琵琶扣对襟上襦,系着月白色软缎长裙,看着很是娇弱。
她带着两个丫鬟和四个膀大腰圆的男仆从盛国公府的大门里走出来。
她手里有周老爷子送给她的神将府的令牌,出入盛国公府的时候,昌远侯府的军士都不敢阻拦她。
而且他们见她虽然白日里出去,但是到下午就回来了,也就没有多加阻拦,只是派人跟在他们后头。
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有盛宁柏。
如今王氏卧床养胎,还要分心照顾小枸杞。
盛思颜就带着盛宁柏一直在外面奔走。
好在盛宁柏跟他两个兄姐不一样。对盛思颜言听计从。而且他是男孩子。在外面行走的时候,确实帮了她不少忙。
今天,他们要去大理寺听审。
盛国公盛七弑君一案,今日正式公开审理。
全京城的人都涌向大理寺,恨不得亲眼目睹这一盛况。
盛思颜作为犯人家属,有大理寺的衙差专门引领,还是和盛宁柏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堂上。
大理寺前面真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大理寺丞王之全在堂上正襟危坐。大红的官袍,映着他背后“明镜高悬”的黑底烫金大红字的牌匾,显得格外威严庄重。
下面坐着五个人,三个是三位国公爷:周老爷子、吴老爷子和郑老爷子,还有一位是太子,以及代表太后来听审的姚女官。
盛七爷穿着一身灰白的囚服,脖子上带着重枷,脚上带着铁镣,拖得脚脖子上都破皮出血。
只一个晚上,他的形容就变得十分憔悴。
盛思颜怔怔地看着盛七爷。轻声叫道:“爹,您别怕。我会帮您的。”
盛七爷回头,看见盛思颜,微微笑了笑,道:“思颜,你来这地方做什么?快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娘,还有你弟弟……”
盛宁柏一下子红了眼圈,他用袖子抹了一把泪,哽咽着道:“爹,您别放弃。大姊说会想法子的。”
盛七爷看见盛宁柏,微微动容,点头道:“你要听话,听你母亲的话,还有你大姊的话。盛家,就靠你们了。”
盛思颜见盛七爷已经有了赴死的打算,情急之下,轻声道:“爹……娘的身子有些不妥,我治不了,还等着爹回去救娘呢,还有娘肚子里的弟弟。”
盛七爷面色一凝,“不好?怎么啦?”
“怎么啦?”盛思颜苦笑,“您出了这样的事,还能指望娘亲会好端端地没事?”
盛七爷又是感动,又是酸涩,低了头,不再说话,被衙差推到大堂中央跪下。
盛七爷出来之后,陆陆续续又有王之全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些宫人被衙差推了出来,统统跪在大堂之上。
盛思颜退到一旁,听大理寺的堂官开始诉说案情的始末。
她这时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爹一早进宫,给夏明帝吃药的时候,夏明帝突然吐血身亡,而及时赶来的太子带着人控制了局面,将盛七爷本来是要马上处斩的,但是到底碍着四大国公府的颜面,还有某种特殊的理由,没有马上动手。
然后大理寺丞王之全及时赶到,才将盛七爷和这些宫人一起从宫里带了回来。
盛思颜忍不住想抹一把冷汗。
若不是那一天她马上去找大理寺丞,央求他入宫,还有求另外三位国公爷入宫说情,她爹盛七爷可能已经不明不白死在天牢了!
幸好幸好!
堂官说完案情始末,太子身后站着的一个内侍便拱手道:“这盛七罪证确凿,请王大人立即判他斩立决!”
盛思颜听了这话,真是被气得要笑起来!
“这位内侍,你只是来听审的,别以为自己能越俎代庖。”盛思颜不满地在旁边说了一句。还罪证确凿……就那些所谓的证据,盛思颜马上就能给举出一千个反例,证明罪证不确凿,不成立!王之全当然对盛思颜特别照顾,给她在堂上安了个座儿,就在周老爷子下首,盛宁柏就站在她身后。
太子看向盛思颜,他认得她,对她点点头,“盛大姑娘,你也是来听审的。”意思是,你也不该说话。
盛思颜低下头,听见王之全开始问那些证人的话。
问了一圈,这些人都一口咬定,是盛七爷亲手喂药,夏明帝吃了药就吐血,所以一定是他弑君。
“……王大人,自从盛七接手先帝的病情之后,整个安和殿的偏殿收卫森严,外人一律不能进。先帝吃的东西,都要由盛七过目才能吃。药也是他亲手喂的。您说,这不是他杀的,还是谁杀的?”夏明帝以前的内侍总管阮同恨恨地说道。“请王大人放我们回宫。我们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王之全又交叉盘问了几个别的人。包括太医院的太医。还有太后身边的姑姑,都是众口一词。
听上去无懈可击,似乎完全没有问题。
这件事,似乎就是盛七做的。
王之全凝视着阮同,一时没有说话。
堂上静悄悄的,就连外面听审的老百姓都屏住呼吸,想看看被称为“王青天”的王大人如何明镜高悬,找出其中的破绽之处。
过了一会儿。王之全道:“按照大夏律法,谋杀必有动念和手段。盛七有手段,但是不具有动念,不具备谋杀的条件。”也就是说,盛七没有谋杀皇帝的动机,所以不能判谋杀。
更深一层的意思,是谋杀不能判,误杀肯定是要判的,照样是个死罪,但是就不会罪及妻儿了。
如果真的是谋杀成立。谋杀皇帝,可是要族株的大罪。
误杀的话。还可以网开一面。
毕竟盛家已经为夏明帝付出过三百多条人命的代价。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太子和三位国公妥协的结果,早就私下里商量好了。
三位国公第一要紧的,是保住盛家剩下的人。第二才是保住盛七的命。这一点比较困难,他们一时想不出法子,只好使个“拖字诀”,等先脱了“谋杀”的罪名再说。
盛思颜扬了扬眉。她可是连误杀都不想让她爹背上的。
盛思颜站了出来,对着王之全福了一福,道:“王大人,我想再看一看您拿回来的证物。”
王之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呈上来。”命衙差将那些证物呈上来给盛思颜细看。
王之全不愧是办案的老手。他从宫里带出来的证物十分齐全,就差一点把夏明帝住的偏殿里面的器物都搬回来了。
这里面当然包括夏明帝吐脏了的衣裳和被褥,还有吐在人身上和铜盆里的秽物,以及那一天吃的药渣、煎药的罐子、盛药的碗、调羹、以及给他擦嘴的帕子,都一一摆在盛思颜面前。
盛思颜不顾那些东西污秽的气味,弯下腰,仔细一样样查看,又在脑海里跟王氏给她的那些药丸相比较。
那些药丸,便是盛七爷跟王氏一起研制出来,治疗夏明帝的药丸,里面药材的成分和比重盛思颜都熟记在心。
她昨晚在房里想了一夜,甚至弄了两只兔子做实验,给它们吃药,再让它们吐出来,看看是什么样的结果。
最后一次,她自己甚至吃了一遍药,然后自己呕了出来,来和兔子呕出来的东西对比。
有了昨晚的实验打底,今日一看这些夏明帝呕出来的秽物,盛思颜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但是她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一样样仔细查看下去,就连那擦嘴的帕子都看了好一会儿。
仔细查了一炷香的功夫,她总算是把这些东西都看完了。
王之全还没有说话,那跪在地上的阮同已经不屑地道:“这些东西是先帝当着我们的面吐出来的,难道还有假?”
“没有假,当然没有假。”盛思颜直起腰,看着阮同问道:“你记不记得,先帝薨逝的前一晚上,到底吃了些什么东西?”
阮同皱眉,嗤笑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当你是堂官啊?”
“阮同,回答盛大姑娘的问题。”王之全在上首威严地道。
阮同被大理寺丞当面打脸,一时涨得面皮紫涨,支吾半天,才道:“……先帝的吃食,都是宁姑姑料理的。我不知道……我只是那天晚上在先帝床边值夜。”
盛思颜挑了挑眉,转身问王之全,“王大人,我可否问宁姑姑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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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内应 (三更求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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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思颜想问宁姑姑的话,王之全只好摇头,“宁春前天晚上死在宫里。”
“啊?怎么死的?”盛思颜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掉到井里淹死了。”王之全道,“你要不要看她的尸首?”
“啊?不了不了!”盛思颜急忙摆手。开什么玩笑,她可不会学法医宋慈验尸……
盛思颜想,她虽然不能亲自去验尸,但是她可以提供几种她前世看过的《洗冤录》上的可能,供王之全参考。
“王大人,您确信她是掉井里淹死的?不是先被人杀人灭口,然后才被扔到井里?”盛思颜提示道。
她记得,直接掉入井里淹死,和先被杀死,后扔到井里,会在验尸上有很大不同。
王之全点头,“确实是掉井里淹死的。”
“那她为何会掉井里淹死?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还是自己有意跳下去的?”盛思颜接二连三地问道。
她不信就这么巧,在夏明帝薨逝的前一晚,一直照顾夏明帝饮食起居的宁春姑姑突然想不开就跳井了。
王之全叹息,“宁姑姑的死,确实是一个疑点。”
那当然。盛思颜暗道。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的事都是疑点。就算不是疑点。她也要拗成疑点……
王之全又道:“我盘问过所有跟宁姑姑有关的人。她们都说,那一天晚上,她们都睡得很沉。宁姑姑一向睡得晚,所以宁姑姑是什么时候离开屋子,走到院子里跳井的,她们完全不晓得。”
盛思颜正要失望,就听王之全又道:“不过,我们在宁姑姑的手里。拣到一小块黑绸布。”说着,他命人将那块证物拿上来给盛思颜看。
盛思颜看了看,见是一块黑色的软绸布,是市面上随便就能买到的大路货,完全没有什么线索。
“这块黑布,还有宁姑姑手腕上的瘀伤,说明她是被人推下井的。推搡之前,他们似乎有过短暂的争斗。”王之全淡淡地道,看了一眼那些跟宁姑姑住一个院子的宫女。
那些宫女顿时嚎哭起来,纷纷给王之全磕头。“王大人,真不是我们害的宁姑姑!大人明鉴啊!”
盛思颜用手捻了捻那块黑绸布。又看了一眼那些宫女,道:“不是她们做的。”
“哦?何以见得?”王之全饶有兴味地听盛思颜说话。
“正因为这绸布在市面上太常见,在宫里反而是稀罕物儿。您想,宫里用的东西,都是仔细采买的贡品,怎会用这种大路货?据我所知,入宫的女子,不能从宫外带东西进宫,就连刚进宫时候穿的衣裳鞋子,都会脱下来送走。”盛思颜指着那块黑绸布分析,“而这块宁姑姑手上的黑绸布,是从某个人身上扯下来的。所以这个人,应该是从宫外进来的人,不是这些跟宁姑姑住一个院子的宫女。如果您不信,可以去搜一搜她们住的地儿,看看能不能藏这样大的一件衣裳。”
大夏皇宫的宫女都是没有**的。每个月她们的屋子都要被搜检一次,想藏什么从宫外弄进来的东西,完全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说,那天晚上,有外人进宫?”盛思颜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大人不知有没有看过把守宫门的侍卫们的记录?看看都有谁晚上进宫了?”
王之全伏在案头,身子微微前倾,看着盛思颜,“查过了,那天晚上没有人进宫。而且第二天事发很早,太子殿下及时封闭了宫门,也没有别人出宫。”
盛思颜愕然,“没有进宫的记录,也没有出宫的记录,那人难道会飞不成?!”
王之全莞尔,“就算会飞,也会被人看见。你当皇宫的侍卫只看地上,不看天上吗?”
“那可不一定。”盛思颜笑了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又问阮同,“既然是宁姑姑照看先帝的饮食,我爹照看先帝的病情,那你是做什么的?”
阮同低头道:“我是值夜的。”
“值夜?那你跟我说说,那一天晚上到天亮都发生了什么事?”
阮同默然不语。
王之全道:“我也问过了。他们都睡着了。”说着,唏嘘一声,很是寂寥。
“专门值夜的人都睡着了,真是尽忠职守……”盛思颜奚落了一句,又道:“这样说,如果那天晚上先帝的寝宫里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知道了?”
阮同心里一动,他想起来那天晚上,他们也跟宁姑姑院子里的人一样,睡得比平时都熟,他甚至都错过了早上起身的时辰,还是盛七爷将他叫醒的。
“王大人,小人想起一事……”阮同抬起头,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王之全正好将夏明帝寝宫里的熏笼和外殿的香炉都搬来了,闻言忙派人去查验。
过了一会儿,查验的人过来回报,道:“香炉和熏笼里都有梦甜香的残迹。”
“梦甜香?!”阮同大惊,“这种破玩意儿,我们宫里怎会用?!”
梦甜香是市面上一种很常见的熏香,香质粗糙,但是很有催眠作用,不过对身子不大好。
所以别说是宫里给皇帝用,就算一般的中等人家,也不会用这种廉价的熏香。
“这就是说,那天晚上,也有人进了先帝的寝宫,但是你们都不知道,因为你们睡着了。而且睡得比往日都熟。因这梦甜香的关系。”盛思颜指了指那些搁在纸上的梦甜香残迹。
这样一说。连三位国公爷和太子都皱了眉头。
太子咳嗽一声,“安和殿防卫森严,是不可能有人晚上摸进去的。”这一点太子确实可以担保,因为他用了很多法子,都进不去安和殿。
太后一直将安和殿守得铁桶一般。太子那天早上能闯进去,是昌远侯突然过来给他送了一封宁姑姑的信。
昌远侯文贤昌临阵倒戈,太子才能直闯安和殿……
想起这一切,太子只能感叹运气好。不然的话,太后肯定会将父皇身死的消息秘而不发的。
“那这梦甜香如何解释?难道是自己飞进去的?”盛思颜淡淡嘲弄道,“如果没有别的解释,那肯定就是有人进去,不过没人发现罢了。”
盛思颜记得前世有一句著名的谚语,说如果一个东西长得像鸭子,叫声像鸭子,走路也像鸭子,那它就是一只鸭子。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原因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事实就是,那天晚上就是有人进了宫。但是奇怪的是,宫里宫外这么多人,居然没人见到这个从宫外进来的人……
“太子殿下,你难道不害怕吗?——有这样一个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穿过重重的守卫和阻碍,于夜深人静的时候进了宫,并且来到先帝的寝宫,燃起梦甜香,对先帝动了些手脚,先帝第二天就暴毙身亡。”盛思颜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
太子忡然变色,显然是被盛思颜说的这个可能吓住了。
三位国公爷倒是更加老练一些,连眼皮都没抬,只在默默沉思。
上首的王之全更是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
盛思颜笑了笑,又道:“其实,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如果这样想,宫里有人做了这个人的内应,将他放进宫,是不是更好理解一些?”
王之全不由自主点头,“这个可能性更大。”
王之全是读书人,不喜欢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他一向认为,很多表面上看起来很匪夷所思,难以理解的事情,其实都是有自己内在的逻辑的,而且背后都有着一般人想不到的盲点存在。
比如他曾经复审过一个案子。
一家的男主人去了一趟庙里,据说对庙里的菩萨有不敬的行为,第二天他就死了。
身上完全没有伤痕,肚子里也没有毒物的残迹,更没有暗疾脏病,就这样睡在床上,一觉没有醒过来。
当时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不敬菩萨,被神灵惩罚而死。
王之全却从开始就不信这话。
后来在他和仵作反复勘验之下,在这男人头顶的百会穴,发现了一根细长的长钉。
那长钉直接从他头顶的头发缝隙钉入百会穴,直至没顶。
不小心仔细的查验,完全看不出端倪。
那件案子后来证明是那人的兄弟为了谋夺家产,故布的疑阵。
王之全这辈子最遗憾的,是当年盛老爷子给夏明帝吃错药的案子,他也用尽了心思,却完全没有查到任何疑点。
不像这一次,有宁姑姑的尸首,手里的绸布,还有香炉里的梦甜香,等等诸多证据表明,陛下这一次的暴毙,不是盛七爷一个人所为。
“不过,就算能证明有人那天晚上进了先帝的寝宫,还是不能证明先帝暴毙,跟盛七无关。”王之全看了看卷宗,眉头拧了起来。
这也是他的为难之处。
盛思颜微笑。她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为了给盛七爷脱罪,她第一要做的,就是引入另外一个嫌疑人,让大家相信,盛七爷并非是唯一的嫌疑犯。至于是不是盛七爷做的,那是她后面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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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铁证(求粉红票,粉红510+)
虽然现在大家还不知道另一个嫌疑人是谁,但是目前至少达成一致,就是夏明帝暴毙的前一天晚上,宫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这就足以说明,第二天夏明帝暴毙,不一定是因为吃了盛七爷的药直接导致的。
而盛思颜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要找出这些证人不可靠的地方,证明他们的证词有假,或者,他们根本算不上证人。
这个更简单。
盛思颜先前就听阮同说过,他们那一晚上睡得格外熟,甚至要到第二天盛七爷进宫了,才叫醒他。
“王大人所言极是。”盛思颜转头微微躬身,“就算我们知道那天晚上有一个人进了宫,我们也不能证明先帝第二天暴毙跟我爹没有关系。但是我要指出的是,这些证人……”她往阮同,还有所有被带到大理寺的宫女和内侍脸上一一看了过去,“他们那天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请问他们有什么理由能作为本案的证人?”
阮同被盛思颜的眼光看得一哆嗦,忙往后缩了缩,极力想缩到不起眼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王之全垂眸看了看卷宗,道:“这些人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们看见第二天盛七给先帝喂药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盛思颜摇摇头,“这些人头一天晚上玩忽职守,第二天出了事,自然要把一切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我爹就是最好的靶子。所以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算作是证人。而应该也是嫌疑人的共谋才对!”
王之全听了盛思颜的话。脸上微微露出笑意。他想。这个姑娘,真应该是他女儿的亲生女儿才对。
这说话的气度,想问题的角度,都跟他女儿做姑娘的时候一模一样。
当然,也许是因为这个姑娘,是他女儿从小养大的。
教养得当,才有这样的相似。
真是可惜了……
“你说得有理。这些人,当做证人确实有些牵强。而且。他们晚上是不是因为睡得太死,所以不知道有没有外人进了寝宫,也确实有疑问。就像你说的,如果有人做内应,那么这个内应,就在这些人当中。”王之全说着,威严地扫了那些宫女和内侍一眼。
盛思颜垂下眼眸,不太赞同王之全的这个看法。在她看来,那个做“内应”的人,根本就不会是普通的宫女内侍。因为首先要放那人进来。需要打通的关节不是一处两处。面前这些品级的宫女内侍,还没有那能力……
这些宫女内侍顿时身子颤抖如筛糠。瘫软在地上,堂上响起一片喊冤之声。
盛思颜叹口气,摇头转过身,让盛宁柏把他们带出来的小包袱拿过来,放到堂前的条案上,自己走过去,开始一一打开她带来的小包袱,不去理会那些宫女内侍的哭喊之声。
王之全在堂上敲了一下惊堂木,吩咐道:“将这些人正式收监。”顿了顿,“他们不再是证人,而是嫌疑人的共谋犯。”说着,又对他们道:“你们下去之后,可以仔细想想,那天晚上,有没有谁行为怪异的。你们想起来了,可以单独跟狱监说。”
这是鼓励他们互相告密了。
这其中肯定有人为了自己脱罪,要捏造一些事实。
但是因为人多,两相对照之下,很容易会揭穿那些捏造的事实,所以被诬陷的可能性很小。
这些人被衙差带到一旁,堂上顿时清静许多。
盛思颜的第二个目的,找出证人不可靠的地方,证明他们的证词有假,就算是达到了。
最后,就是她要达到的第三个目的,便是找出物证的可疑之处。
她要直截了当,对盛七爷“弑君”的证据进行揭露,证明这个证据不能证明盛七爷“弑君”,却能证明另外有人插手陷害!
“王大人,我想问问,您有没有先帝那天吐出来的那些秽物?”盛思颜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是最重要的物证,王之全这种办案子办老了的人,肯定是不会漏过这些最重要的东西。
王之全果然点点头,吩咐道:“将证物呈上来。”
几个衙差将他们搜集到的夏明帝呕吐出来的秽物,和被他吐脏了的被褥、衣袍、器皿,都一一摆了上来。
盛思颜指着那些东西问道:“这些确实是先帝吃了我爹的药之后,吐出来的?”
王之全看向太子,“太子殿下,您能不能确认一下?”
太子沉着脸走上前,随意看了看,用手捂住鼻子,道:“就是这个味儿。那天孤带着人去见皇祖母,结果听说父皇不好了,等孤冲进去的时候,父皇已经吐得浑身是黑血,还有这股极难闻的味儿……”
盛思颜点点头,“那就是了。”她拿出一根小木棍,在那些秽物里扒拉着,给大家一一讲解。
“……我爹的药里,有干姜、郁金、高良姜、草果、草豆蔻,这些药物的气味辛辣。听那些人刚才说,先帝是喝了几口药,马上就吐了出来,那药在胃里只打了个转,它的气味应该没有变。但是各位可以闻一闻王大人收集来的秽物,根本就没有辛辣的味道,一点点都没有。有的只有恶臭酸馊。”盛思颜说完,站到一旁,看向三位国公爷。
周老爷子先走了过来,在条案前默默看了一圈。
紧接着,吴老爷子和郑老爷子也走过来,绕着条案走了一圈,默默点头。
这就是认同了盛思颜的话。
“我想大家都明白了,我的问题就是,为何我爹的药,马上被先帝吐了出来,气味就变了?我们姑且不论是不是我爹的药导致先帝吐血,我们只说为什么这药物的气味只过了短短的时候,就变了气味了?”盛思颜提出自己关于物证的第一个疑问。
王之全不是大夫,他叫了大理寺一个懂药理的堂官过来分析。
那堂官道:“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盛七爷那一天突然换了药。另一种是,这药失效了。”
盛思颜很想翻白眼,她强行忍住,淡淡地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药跟别的药混在一起,发生了反应,所以救命的药,成了剧毒之药。”
堂上的人都是一怔。
王之全咳嗽一声,“盛大姑娘,能否说得详细些?我们都不懂医……”
盛思颜将自己在家做的实验呈给王之全看,“王大人,我昨晚在家试了试。我把同样的药,喂给我家的兔子吃,然后马上让它吐出来。”揭开一个瓶盖,她指着一小块黑黢黢的东西给大家看,一股辛辣的气味马上传了出来。
盖上那瓶盖,她又揭开另一个瓶盖,道:“这也是同样的药,不过是我吃的。我吃了之后,马上用催吐法吐了出来。”这个瓶子里,也传出同样辛辣的气味,跟那兔子吐出来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这就是说,无论是兔子,还是人,吃了我爹的那种药,如果马上吐出来的话,都应该有辛辣的气味,但是先帝那里就没有。”盛思颜开始总结陈词。
“那位堂官大人有可能是我爹突然换了药,还有可能是那药失效了,这两种其实都不可能。我爹不可能换药,更不可能是药失效了。因为有一件事,大家可能都还不知道,就是先帝的病,其实已经快被我爹治好了。但是有一味药超过我爹的估计,已经用光了,为了让先帝尽快恢复,我爹求了周小将军帮他去西北多去取一些那种特殊的药材过来。”
盛思颜终于把这个最重要的消息说了出来。当然,这也是王氏告诉她的。
“很明显,先帝暴毙的真正原因,应该是头一天晚上,有人给先帝吃了一种药物。那种药物,跟我爹经常给先帝吃的药是相冲的。两相冲撞,结果成了剧毒,让先帝毒发身亡!”
王氏在家里保胎,把一切她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盛思颜,可见对她的期望也是很大的。
堂上的人,包括三位国公爷和王之全在内,都大吃一惊。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如果不信,等周小将军回来,你们可以亲口问他。”盛思颜正色说道。这种事关人命的大事,盛思颜相信周怀轩不会沉默地一言不发。
周老爷子叹口气,道:“原来怀轩去西北,是为了这事。这孩子,一声不吭地留下张字条就走了,我还道他是舍不得西北的战场……”
周老爷子的话,从侧面证明了盛思颜的说法。
那就是,夏明帝的病情,正在康复当中。
“各位现在清楚了,我爹心心念念的就是让先帝复原,这样才能寻找到当年我祖父冤案的真相。我爹一直认为,先帝是唯一的线索,他应该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你们说,我爹既然这样看重盛家的名誉,看重先帝在为盛家沉冤昭雪这件事上的重要作用,又怎会突然去毒死先帝呢?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毒死?!——你们愿意当傻子,被人这样愚弄,可不要小看天下的大夏民众!”盛思颜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太子殿下说的。
太子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低头转着自己腰带上挂下来的一根素白如意丝绦,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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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权势 (第三更求粉红票,粉红540+)
堂上堂下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盛七爷跪在大堂中央,脸上如古井无波,一句话给自己分辨的话都没有说,反而让大家对他更为关切、痛惜。
蓝天上偶尔划过几声清亮的鸽哨,听在众人耳里格外分明。
就在这一片静寂当中,从大理寺正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然后一队军士走了进来。
跟在他们背后的,就是昌远侯文贤昌。
他一身盔甲俨然,先对周老爷子行了军礼,然后正色对太子道:‘太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殿下赶紧回宫,即日登基!‘
太子站了起来,对他笑了笑,“文将军,你来了。”
文贤昌微微躬身,看了堂上一眼。
文贤昌一来,太子的人似乎就有了底气。
太子手下的幕僚站了出来,对盛思颜道:“盛大姑娘,你的口才不错,但是可惜,你说的这些话,目前都是你的猜测而已,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你说的话。”
盛思颜面色一沉,指着桌上那些她用来做实验的瓶瓶罐罐,还有王之全从宫里带出来的证物,道:“你也瞎了眼吗?这些东西难道不是证据?”
那人脸色一变,拂袖道:“盛大姑娘,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谁瞎了眼?我看你是昧着良心说话才是!——明明是你爹给先帝吃错药,误杀了先帝,你居然巧舌如簧,企图给你爹脱罪!——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先帝在天有灵。也当欣慰我们为他找到害他身亡的凶手!”
盛思颜气得胸脯一起一伏。面颊红得如同天边的朝霞。“什么叫昧着良心说话?难道我刚才指出的不是疑点?这些东西不是证据?!我看你才是昧着良心说话!不仅昧着良心,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盛思颜万万没有想到,她费尽心机想出来的三条帮盛七爷脱罪的法子,居然在这人眼里一点用都没有!
盛思颜看向太子,“太子殿下,请您说句公道话。”
太子看都不看盛思颜,笑着道:“这件事,确实很难断定。盛大姑娘。孤知道你为了给你义父脱罪,什么都肯说,什么都肯做。可是律法就是律法,不能徇私舞弊,更不能法外容情。很遗憾,孤无能为力,不管你如何舌绽莲花,这些人却是亲眼看见你义父的药,让我父皇吐血身亡。这一点,毫无疑义。”
“明明是有人先给先帝喂了药!这人才是真正的凶手!怎能将所有事情推在我爹头上!”盛思颜快要急哭了。一股有理说不清的感觉油然而生,很是难过和无助。
太子轻笑一声。回头看了盛思颜一眼。
大理寺丞王之全从堂上走下来,脱下头上的乌纱,抱在手上,对太子道:“太子殿下,老臣相信盛大姑娘所言。此案确实疑点甚多,不能草率定罪。”
代表太后过来听审的姚女官也站起来道:“这件事确实很难下决断。我还要向太后娘娘通报一声。”
三位国公跟着一起点头。
太子的幕僚见状,忙和稀泥,对王之全和三位国公爷拱手道:“王大人、周国公、吴国公、郑国公,这件案子,不如押后再审。等太子登基之后再说如何?”
周老爷子眉头微皱:“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孙儿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一切自见分晓。”
太子点点头,“那就这样吧。”说着,带着人匆匆离去。
昌远侯回头看了跪在地上的盛七爷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自始至终,盛七爷都木木呆呆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盛思颜看着盛七爷的样子,咬了咬牙,上前安慰他:“爹,您别伤心,一切都会好的。王大人和三位国公爷都晓得爹不是凶手。”
王之全叹口气,回堂上坐下,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道:“今日审结到此。等太子登基,周小将军回来之后,再行审理。——将罪嫌押下去吧。”
盛思颜和盛宁柏眼泪汪汪地看着盛七爷。
盛七爷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抚了抚盛思颜的面颊,低声道:“好好照看你娘,还有小枸杞。”
“爹……娘和小枸杞最想是要爹在他们身边!我也是女儿家,一个人撑不了家的!”盛思颜急忙说道,只希望让盛七爷能恢复一点斗志,不要这样万念俱灰的样子。他自己都生无可恋了,别人要怎么救他呢?
盛七爷叹口气,转身蹒跚地走向大理寺后堂。
盛思颜目送着盛七爷的背影消失在后堂的入口,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王之全看了看她,到底没有说话,说了一声“退堂”,便带着人下去了。
周老爷子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盛思颜,见她到这个时候依然不放弃,微微点头,但是也没有跟她说话,就带着自己神将府的人走了。
吴老爷子想了想,上前问盛思颜,“家里是不是缺银子?你不用去钱庄取,我等下回家,让人给你送一车银子。”
盛思颜摇头,对吴老爷子道:“吴国公,谢谢您。我家里的银子,暂时还能用。只是不知道以后还需不需要……”
吴老爷子抬头看向大理寺堂上的“明镜高悬”,低声道:“……还是多准备些碎银子在身边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郑老爷子摇摇头,一句话都没有说,跟着吴老爷子走了。
盛思颜和盛宁柏姐弟俩站在堂上,直到周围人都走光了,他们才慢慢走向盛家的马车。
盛家的随从和婆子都在车旁等着,对盛思颜极是恭敬。
盛思颜却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抿着唇爬上马车,坐到最里面。将头靠在车壁上。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是头一次。她深深觉得,在这个世间,还是权势最能说话。
什么推理、逻辑,什么证据、动机,在权势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太子一句话,就能抹杀她的一切努力,让她爹一直关在牢里。
当年太后一句话。就斩杀了盛家上下三百多口。
盛宁柏见盛思颜一直闷闷地不说话,有些不安。
他没话找话,“大姊,你真厉害!在堂上说得真好!那些人都被你震住了!”他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盛思颜。
盛思颜苦笑,“说得好又什么用?爹还是被关在牢里……”
“大姊,你不要气馁啊。虽然爹没有马上放出来,但是……但是……至少已经说服很多人,爹不是弑君的罪嫌!弑君之人,另有其人!”连盛宁柏都听出来盛思颜的意思。
盛思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要振作起来。
两人在车上恢复了说话。等到下车的时候,盛思颜已经恢复常态。
……
太后的安和宫里。姚女官恭恭敬敬走进来,凑到太后的耳边,轻声道:“盛七的案子暂时搁置了,说等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周小将军回来再审……”
太后坐在妆台前对镜梳妆。
听了姚女官的话,太后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将玉梳放下,道:“盛大姑娘说得有道理,这也是个好的,可惜了。这件事,哀家也不信是盛七所为。”
“哦?太后娘娘?何以见得?”姚女官站到太后身后,拿着靶镜让太后看刚梳的头。
太后笑了笑,“上一次哀家见……皇帝那个样子,一时急怒攻心,懿旨下得急了一些,再加上,盛家那些人都是硬骨头,吃软不吃硬,两相一对上……”
姚女官忙道:“那一次就连盛老爷子都无计可施,您就不用自责了。”
太后对着镜子皱了皱眉,“错了就是错了,哀家也不是自责。”她在姚女官面前当然不会说真心话。
她那时候确实是“急怒攻心”,但是以她的性子,倒不至于真的是莽撞下旨。那时候的举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盛老爷子也是不识相,不然……
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
盛思颜带着盛宁柏从车上下来,板着脸进了盛国公府,看也不看那些昌远侯府的守将一眼。
盛思颜先去王氏住的燕誉堂,跟她说今天的情形。
她说得绘声绘色,王氏听了欢喜,道:“那你爹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盛思颜含含糊糊地道:“等太子登基之后,周小将军回来之时就可以了。”
“唉,能不能给周小将军去一封信呢?让他早点回来就好了。”王氏叹息道。
盛思颜点点头,“我等下去神将府打听打听,看看他们有没有法子联系到周小将军。”
盛思颜从王氏的燕誉堂离开之后,就又带着盛宁柏往神将府去。
神将府的门子不让他们进去,说他们没有帖子。
盛思颜只好将准备好的帖子送上去。
那门子收了帖子,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等盛思颜他们走后,那门子将盛家的帖子,和别的女眷的帖子一起,给内院主持神将府中馈的吴三奶奶送了过去。
吴三奶奶带着这些帖子去问周老夫人。
“娘,您说,这些帖子我该怎么回呢?”
周老夫人瞧了瞧,笑道:“这些人你会不知道怎么回?你这丫头,笑着跟我装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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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规矩 (求粉红票)
周家三爷的正室妻子吴三奶奶吴云姬是吴国公府的嫡女,从小是周老夫人看着长大的,也是周老夫人最看得上的媳妇。
虽然她不是嫡长媳,可是神将府内院的中馈,却是一直由她主持。
吴三奶奶咯咯笑着,特意把盛家的帖子抽了出来,“娘,您看,这盛家大姑娘,还在打听我们大少爷呢。”
周老夫人没有看那帖子,只是低头摸着自己怀里雪白的大食猫,笑着道:“你们不是看上她了吗?现在怎地不提了?”
吴三奶奶本来是打算为她儿子周怀礼求娶盛思颜的,但是后来传出盛思颜是王氏捡来的孩子,她就没兴趣了,皱眉道:“这孩子人是不错,可惜出身太差。唉……”
周老夫人眯了眼,抚着大食猫的手越发轻柔,“……其实,轩儿也该定亲了。”
吴三奶奶一想到周怀轩的娘亲冯大奶奶总是一副幽怨的样儿,就忍不住想撇嘴,“娘,这件事,您该和爹好生管一管。大少爷的年岁不小了,他又有病,现下虽然说好了,可是我娘家大嫂说过,怀轩那病,有可能传给他孩子……”
吴云姬的娘家大嫂,当然就是吴国公府的嫡长媳郑大奶奶郑素馨。
周老夫人脸色依然慈祥柔和,笑眯眯地道:“不会吧?我们轩儿福大命大,怎会传给孩子?不过就算能传给孩子,也得他能生出来才知道啊!”
吴三奶奶捂着帕子跟着笑了一回,走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盛家的那张帖子被她遗忘在周老夫人的屋子里。
而周老夫人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看错了。将那帖子扫到熏笼里。很快燃为灰烬。
盛思颜在家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神将府的帖子,却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盛家的庶长子盛宁松。
“大姊!我大哥回来了!”盛宁柏跑着来到盛思颜的卧梅轩,“刚刚到了大门口!”
盛思颜正伏在案上写字。
听见盛宁柏的话,盛思颜的手一抖,将写得好好的一张斗方给墨洇了。
“可惜了……”盛思颜摇摇头,将毛笔放回笔架上,拿小毛巾擦了擦手。问盛宁柏,“回来了?你去招呼你哥吧。”
虽然盛七爷和王氏都知道了盛宁芳、盛宁松姐弟不是盛七爷的孩子,但是却没有来得及对外人说。
盛思颜晓得,盛宁柏却还不知道。
现在盛七爷被关在大理寺的牢里,王氏卧床不起,盛思颜只好担起管家的重任。
盛宁柏应了一声,刚跑出去没多久,就脸色煞白地又回来了。
“怎么啦?”盛思颜走出来问道。
“大姊……我哥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指了指外头。
盛思颜一看,居然是昌远侯本人送了盛宁松进来的!
盛思颜猛然想起来,盛宁松是跟昌远侯府的嫡女文宜顺定了亲!
盛思颜站了起来。对着镜子整了整妆,便带着丫鬟走了出去。
二门上果然传来喧哗声。
盛思颜皱了皱眉头。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昌远侯文贤昌穿着藏蓝色长袍,一手搭在盛宁松肩上,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盛国公府内院的正院是燕誉堂,但是王氏在燕誉堂养胎,盛思颜就把见客的地方安在离燕誉堂较远的翠竹轩,就是涂氏以前住过的地方。
昌远侯一路走,一路眯着眼睛四处看,对盛宁松道:“现在你爹犯了大罪,你该早些打算才好。不然跟着满门抄斩,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盛宁松听得满脸惶恐,惊慌失措地道:“侯……侯爷,您一定要救救我!我跟您孙女定了亲,我就是文家人,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孙女成了望门寡吧?”
昌远侯听了心里鄙夷,面上却不露分毫,笑着道:“我的孙女虽然跟你定了亲,但只是定亲而已。你们家惹下官非,我要退婚,谁都不能说我们一个‘不’字。”
“退……退婚!”盛宁松瞪大眼睛,他完全没有想到有这个可能,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愣愣地看着昌远侯,脸色都变了。
“唉,看你这个样子,也是可怜。也罢,等老夫跟你嫡母见见之后再说吧。”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翠竹轩。
盛思颜没有出来迎接,只是在翠竹轩的堂屋里站着。
昌远侯跨过翠竹轩的门槛,见没有王氏在这里,眯了眯眼,问道:“你们夫人呢?我只要见你们夫人。”
“对不住。我娘卧病在床,不见外人。”盛思颜不卑不亢地道,看也不看盛宁松一眼。
盛宁松还被昌远侯刚才的话吓住了,刚回家时候的气焰彻底被打了下去,他呆呆地在旁边站着,垂头丧气,不时打个哆嗦,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盛宁柏看见大哥回来,当然很高兴,但是看见昌远侯站在大哥身边,又很气愤。
他对盛宁松招了招手,“大哥,到这里来。”
盛宁松木木地走了过去。
盛思颜手里把玩着周老爷子给她的神将府令牌,淡淡地道:“请问昌远侯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如今盛国公府是我当家。”
“你?一个父母不详的野种,也敢当盛国公府的家?”昌远侯嗤笑一声,背着手摇摇头,很是不屑。
盛思颜挑了挑眉,笑着点点头,“原来昌远侯到我家来,是来羞辱主人家的?这样的做客规矩,真是给太后娘娘好长脸呢……”
“规矩?”昌远侯笑了笑,慢条斯理抽出腰刀,在盛思颜面前晃了晃,“我的刀。就是规矩。”
盛思颜也慢条斯理将神将府的令牌递到昌远侯刀下。“没错。你的刀是规矩。神将府的刀,更是规矩中的规矩!”
昌远侯这才看清盛思颜手中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冷戾,“你用神将府吓唬我?”
“我有吗?这不过是神将府的一块令牌而已,我拿在手里把玩而已,怎么就吓到昌远侯了?哟,那真是对不住。我下午要去神将府跟周老爷子说话,到时候一定告诉他。这令牌,把昌远侯给吓住了。周老爷子一定会笑话我狐假虎威的。”盛思颜咯咯地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倒令昌远侯忌惮起来。
他不知道神将府到底有没有派人手到盛国公府,也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手。
他不敢大意。
昌远侯啪地收刀回鞘,“你下午要去神将府?”
“嗯,前几天投了拜帖,约了日子了。”盛思颜说得半真半假。她就是赌昌远侯不敢惹神将府。
果然昌远侯眼神闪烁,没有再坚持要见王氏,只是道:“那好。我等你们夫人病好了再上门拜访。”说着抱了抱拳。
盛思颜只是微微颔首。
昌远侯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走到盛宁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我们昌远侯府未来的孙女婿,你爹犯下滔天大罪,这盛家,就完全看你的了。”然后大步离去。
盛宁松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昌远侯一走,盛宁松就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盛思颜不想看见他,转身道:“你回外院去吧。”
盛宁柏忙过去将盛宁松掺了起来,一起回外院去了。
盛思颜去见王氏,跟她说了昌远侯刚才送盛宁松回来的时候说的话。
王氏凝眉想了一会儿,叹息道:“那会子早点把盛宁松和盛宁芳的身世说出去就好了。”就不会有昌远侯这会子趁机借势的事了。
盛思颜笑着安慰王氏,“娘,这有什么可劳心的?就算没有揭穿他的身世,他也只不过是庶子。我们小枸杞,还有娘肚子里的孩子,哪一个不比他身份尊贵?娘真的不用担心。再说,爹那边已经没事了。迟早会放出来的。”
“迟早会放出来?你倒是想得开。”王氏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她没有盛思颜那么乐观。
当年的事,她也是经历过的,一想起来就要做噩梦。没想到过了二十多年,他们还要再经历一次。
盛思颜重重点头,“等周小将军回来,我爹一定没事的!”
“周小将军?”王氏皱眉,“这人的性子太怪了,阴晴不定,我可不敢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盛思颜讶异,“娘,周小将军就是说话难听些,其实他的性子……他的性子……”说到这里,盛思颜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其实自己并不了解周怀轩。
这人行事飘忽,性子实在太难琢磨。
是啊,她为何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性子阴晴不定的人身上呢?
说实话,那人是正是邪她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的了。
“他的性子?”王氏好笑,“说得好像你挺了解他一样。”
盛思颜强笑,“我怎会了解他?只是觉得周小将军跟爹私交不错,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爹爹蒙冤的。”
“也许吧。”王氏微微阖上眼,“但是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不知道,你爹……可就要在牢里吃苦了。”
盛思颜忙道:“爹在大理寺呢。娘,大理寺丞一定不会为难爹的。”说着,还对王氏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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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规矩 (第二更,粉红590+)
王氏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盛思颜对她眨眼,想到自己的爹就是大理寺丞王之全,王氏也笑了,嗔道:“你这个鬼灵精,倒是跑得挺快。”说完有些累了,疲乏地道:“嗯,你去吧,我要歇着了。”
盛思颜应了,带着丫鬟婆子回自己的卧梅轩,特意将整件事想了一下,知道现在只要在周怀轩回来之前,她爹没事就行。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盛宁柏带着盛宁松从外院进来。
盛宁松已经恢复过来,对盛思颜不满地道:“我二姊呢?怎地不见她?”
盛思颜将盛宁芳关在绿玉馆。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这姐弟俩,便摇头道:“娘说给宁芳禁足呢。你要见宁芳,自己去跟娘说。”
盛宁松一听王氏,立刻泄了气,但是想到如今爹如今在牢里,家里只有自己最大,盛思颜又不是亲生的,便鼓足几分勇气,道:“你别拿娘出来吓唬我!你又不是我爹亲生的,装什么大头蒜!哪有这样的规矩!盛家正正经经的大小姐倒被关起来,成了二姑娘,你这个野种倒是鸠占鹊巢,成了大姑娘,你羞也不羞!惹恼了我,打一顿棍子将你赶出去!”
盛宁柏听得满脸通红,忙大声道:“大哥!你不要胡说八道!大姊是上了族谱的!是我们的亲大姊!”
“上了族谱又怎样?你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的!”盛宁松将心里的恐惧和不安都宣泄出来,用极恶毒的话辱骂盛思颜。
盛思颜倒是不在意,可是她的丫鬟婆子听不下去了。悄悄去了王氏的燕誉堂。回报了盛思颜这边的情形。
王氏听说了。面色一沉,忙让丫鬟将她放到小软轿上,抬着来到盛思颜的卧梅轩。
在门外的回廊就听见盛宁松污言秽语骂个不停,全是乡间那些愚夫愚妇骂人的话,不堪入耳。
王氏皱了皱眉,在门外道:“这种话也是人说的?!”一边吩咐:“来人,将涂大郎拖出去,先打五大板子!”
几个婆子立即冲进去。将盛宁松拽了出来,摁到卧梅轩的院子里,噼里啪啦抡起板子打起来。
盛宁柏和盛思颜一起从屋里出来,给王氏行礼。
盛宁柏见了王氏,满脸通红,有心想为盛宁松求情,但是又觉得刚才自己大哥确实太过份,怎么能那样骂长姊呢?确实应该受到惩罚……
他矛盾的神情落在王氏眼里,倒是让王氏暗暗点头。——这孩子心地仁善,确实和另外两个人不同。
五板子很快打完。盛宁松被两个婆子拽过来给王氏磕头。
王氏皱着眉头道:“也罢,带他去燕誉堂。还有涂大丫,也一并带过去。”
盛宁松被打了五板子,其实并不是算特别疼,但是这种当众被打板子的情形,实在是太丢人了。他一边在心里咒骂盛思颜,一边想起王氏先前是叫他“涂大郎”,这会子说盛宁芳是“涂大丫”,都是他们以前在乡间时候的名字,不由十分诧异,不知王氏怎地不叫他们的大名,而且他们也不姓涂啊……
王氏扶着丫鬟的手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对盛思颜和盛宁柏道:“你们也来吧。今儿就把话说清楚。”
盛思颜心里一动,明白王氏是要挑明这两人的真实身世了。
想想觉得这样也好,免得这两人以为自己就是真的大少爷、大小姐,成天给她添乱。
她现在忙里忙外,可不想再应付这两个脑子不清楚,又爱犯浑的浑人。
跟着王氏来到燕誉堂,盛思颜坐在王氏身边,盛宁柏站在她身旁。
小枸杞带着小刺猬阿财跑过来,偎在盛思颜腿边,笑眯眯地将大胖脑袋在她手边拱了拱。
盛思颜将小枸杞抱在腿上,揽在胸前,听王氏说话。
盛宁芳被带了过来,满脸惊恐,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她一见盛宁松,立刻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哇地一声哭了,抽抽噎噎地道:“二弟你可回来了……”
王氏静静地等盛宁芳哭完了,才道:“好了,今儿我们就把话说清楚。涂大丫,老爷出事之前,已经验过你的血脉,证实你不是老爷的女儿,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说盛宁芳不是盛七爷的女儿,那盛宁松肯定也不是盛七爷的儿子,因为盛宁芳和盛宁松是双生子……
盛宁芳的哭声立刻停了下来。她紧紧抓着盛宁松的胳膊,将头别过去,不看王氏那边,身子微微发抖,并没有出言反驳。
这话一说,盛宁松和盛宁柏都愣了。
堂上的丫鬟婆子也吃了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对着盛宁芳和盛宁松露出几分鄙夷的神色。
盛思颜笑着低下头,和小枸杞一起抚弄阿财身上的软刺。
盛宁芳的头垂得更低。
很显然,她是知道的,盛七爷亲口对她说过,所以她一点都没有反驳。
盛宁松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大叫:“你骗人!我要去问爹!你这个恶毒的婆娘,不要趁着我爹不在,就收拾我们!”
“收拾你们?你也配?”王氏不屑地阖上手上的茶杯盖,轻轻放到身边的方几上,“你当你是嫡长子呢?你姨娘是老爷几两银子买来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再说盛家现在失了势,我会不会这么好心,为了你们两个贱人的性命,特意做出圈套赶你们走?我其实巴不得你们是姓盛呢……”
这话让盛宁松无从反驳,他脸上神情立时变得灰白,如丧考妣一般,刚才在盛思颜的卧梅轩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样儿完全不见了。
他这才明白,王氏为何唤他“涂大郎”,唤盛宁芳“涂大丫”!
他全身哆嗦起来,竟比先前知道盛七爷犯下“弑君”大罪还要恐惧。
他本来是担心爹犯了大罪,自己会被连坐。但是回来之后,发现家里没事,只有盛七爷一个人被关在牢里,而且从昌远侯那里,知道了盛家有三大国公府担保,不会有事,所以早就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可是现在知道他不是盛七爷的儿子,那昌远侯府的那桩亲事,岂不是泡汤了?!
没有了昌远侯府的婚事,他又不是盛国公府的庶长子,那他还有什么混头?难道要回到当初的那个小山村?!
盛宁松脸上神情变幻,都看在王氏眼里。
王氏淡淡地道:“如今我们府里遭了难,我也不留你们。给你们点儿银子,你们回老家寻亲去吧。”又对盛宁芳道:“你和你远房表姨家定了亲,正好去他们家投亲也好。”
“不!”盛宁芳和盛宁松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
王氏抿了抿唇,看了他们一会儿,笑道:“你们凭什么在我面前说‘不’字?这涂氏生了你们的身子,忘了给你们生脑子了吗?”
盛宁芳不忿地指着坐在王氏身边的盛思颜道:“她也不是爹的女儿,她为何能住在盛家做大姑娘?”
王氏挑了挑眉,“我的话,不说二遍。”竟是连解释都不屑。
盛宁松好歹是在外面读了两年书,于人情世故上,比盛宁芳强一点点。
他很快回过神,拽了盛宁芳一把,拉着她一起给王氏跪下,道:“母亲,我不知道爹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如何验宁芳的血脉,但是如今咱们盛家有难,我和二姊还是想留下来,跟盛家共进退。求您成全!”又道:“母亲,我和昌远侯家的三姑娘有婚约,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多个朋友,而不是再跟昌远侯府结仇。”
言下之意,是如果昌远侯府知道他不是盛家的庶子,说不定就要告他们骗婚了……
这不就是结仇吗?
王氏笑了笑,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但是你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如果盛宁松一回来,就摆出这幅甘苦与共的姿态,王氏也许就混着不说了。
就像她一直认为的,盛宁松只是庶子,就算娶了昌远侯府嫡女,也翻不出浪花。
但是如今盛七爷入狱,生死未卜,盛国公府里小的小,嫩的嫩,她可是不能太过大意,便不为所动,道:“这不关你的事。你的亲事,是昌远侯府主动提的,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你不是老爷的儿子,这也怪不了我们。要怪,就怪你那个偷人的姨娘……”
盛宁柏的脑袋垂得更低,也有无地自容之感。
涂氏也是他的生母,而且涂氏确实偷人了,他想为她说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宁松还想再求情,王氏已经端了茶,道:“我乏了,你们下去吧。也罢,这事太过突然,就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收拾收拾东西,三天之后再启程吧。”说着,又吩咐盛思颜,“给他们两百两银子,再送一辆骡车。”还对盛宁柏道:“他们是你同母异父的兄姐,你去送送他们也行。”
盛宁柏不知所措地应了,闷闷地走到盛宁松和盛宁芳身边,道:“哥,姐,咱们先出去吧。”说着,带了他们去外院。
盛家的下人知道这俩不是盛七爷的种,都在心里暗暗嗤笑,对他们再也没有了恭敬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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