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破学校
“是,监院教训得是。下官原想依唐例循称,不意监院大人高风如此,倒是下官之错了!谨遵台命!”梁丰被噎一句,毫不在意,赶紧道歉。
“嗯,玉田虚怀如谷,孺子可教。请随我来。”他不说第二句还好些,一说第二句,又让梁丰心里梗了一下。真心不舒服起来,这老家伙,太倚老卖老了吧?好歹老子算是你的副手,这么说话,表扬幼儿园小朋友吗?去你妈的!
孙奭恍若不觉,一路朝前走,一路为梁丰介绍随同人员:“这位是国子监丞赵大人,字君石,掌监内钱谷出纳之事;这位是主簿张大人,字廷之,今后有事,可直接同他二人分说。”
两人齐向梁丰唱喏行礼,梁丰还了半礼,抬头时候,张廷之朝梁丰眨眨眼睛,表示欢迎之意。梁丰刚才看到他,早就欣喜,这正是当年在开封府做士曹的张庭,跟自己一起查潘祥记案子的战友!
孙奭在旁,两人不便相认,只好默契地眼神交换。
跟着进了礼门,来到二进院子,就在明伦堂旁边的判监事官厅门口,孙奭回头对随人道:“你们都下去吧,回头再来拜见,我切与同判大人说说话。”赵君石和张廷之诺诺退下。
二人进厅,梁丰坐了下首。却不见有人端茶倒水,孙奭只是在上座捻须闭眼养神。梁丰也不催促,任他摆臭架子。自己则游目四顾查看地形。
这官厅忒也寒酸了些,除了几把桌椅,一条长案。可谓四壁皆空。而且裂缝都大了。桌椅也看着陈旧无比,随时散架的样子,只有中堂上挂着一幅孔子像,也是破破烂烂的。
他打量房子,孙奭打量他,等他看够了才轻轻咳嗽一声,提醒这厮收敛心神。又过半晌才张嘴道:“玉田前科探花郎,学富五车。来做这个同判监事,是非常适合的。”
梁丰赶紧要谦虚两句,谁料孙奭没让他接话的意思,自己继续说道:“这几年你帮着官家用心经营,终立大功,可喜可贺啊!”梁丰这回有了经验,不敢接嘴了,静待下文。哪知道孙奭却道:“玉田,认为然否?”然后瞪着一双发黄的眼珠子看着自己,好像奇怪他怎么不说话的样子。
梁丰好没奈何。只好干笑道:“呵呵,老大人过誉了。为臣者,只知忠君之事而已,有何功劳可言?”
“不错,玉田很是谦逊,不似轻狂模样。不过有几句话,老夫还是想同你掏掏心。”
“大人请讲。”
“老夫知你同官家情分匪浅,这可是要千万谨慎之事。咱们身为臣者,当匡正官家得失,直言进谏,不惧霜威,万不可一味逢迎,以致自己无节可操,官家无德可恃才好!”
梁丰心里老大没趣:“你凭什么就知道我一味逢迎了?你凭什么就知道我无节可操了?别说是你副手,就算是个来读书学习的学生,也不至于上来就先压大帽子吧?”心里骂,嘴里还得点头称是,老大人说得对。
孙奭见他低头领训,心中更是得意:“老夫知你今日才来,故而专与你说这些肺腑之言,也料到你年少气盛,怕是听不进去。所以才屏退左右,咱们单独相谈。这国子监不同别处,是传述圣人言教的地方,望玉田今后切要好生爱惜羽毛,留个清名在此!”
他终于讲完,含笑抚须看着这小伙子,很有一种训完人的满足感。
“大人教训得是,虽然大人所言那些陋习或者无德无行之举,在梁丰身上丝毫没有,不过么,长者提醒总是好的。下官当时刻谨记在心,帮着大人处理好监事,也免得外人说咱们老少之间不扣手,徒惹笑话。到时候乱言纷纷,也不知道是小子不敬前辈呢,还是前辈不爱惜后生。呵呵,总之一定听从老大人教诲!”
几句话不咸不淡地说出来,孙奭脸上变得难看之极。朝廷诏书一出,孙奭就心中不爽,觉得派个毛头小子来跟自己搭伙,就算是立了大功也不成啊,自己堂堂当世大儒,世人共知的。这才区区一个探花,也敢同判监事?于是有心杀这厮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今后夹起尾巴在国子监老实做人。刚才说得还算快活,小子一点没还嘴,满像个听话孩子。哪知道最后这么一段,却让他血压飙升起来。
还不好发脾气,这倒霉孩子模样太诚恳了,要认真说,虽然语言尽是讥讽之意,可也没说错个啥啊。
老头一辈子顺风顺水,学问人品处处受人敬重,还真没当面这么跟他斗嘴皮子的,再加上上了点年纪,反应着实差了许多。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只好干吞两下唾沫,忍住一口气,瞪眼问道:“如此甚好,玉田是真这般想么?”
“千真万确!岂有疑哉?”梁丰也张开无知茫然的大眼很惊讶老大人怎么不信任自己,接着又说:“下官相信国子监在老大人的英明领导下,定会风生水起,文运昌隆,为国选贤,蒸蒸日上!”
孙奭被他气得不善,可是当君子的,还只能吃这些哑巴亏,只好猛力咳嗽掩盖自己受伤的心灵。已经说不下去了,用力撑住桌子站起,梁丰急忙跟着。孙奭道:“好,好,你好自为之!”说完不再言语。梁丰见他送客,赶忙站出来恭恭敬敬行个礼才退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嘴角挂着笑容:“老梆子,跟你家大爷玩兵法。当真是敌人渡河未济,予以迎头痛击么?看老子气不死你!”
得意洋洋出来,早见到远远张庭已经等候。急忙过去,二人执手相望,亲热之极:“廷之兄,别来无恙?”
“好说好说,玉田兄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嗨,咱们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老刘呢,现在如何?”自从自己离了封丘,也就没再跟刘川互通音讯,自然要提起的。
“他啊,跟我一道,补了提点刑房公事,出任四川去了。”
“哦,那好,都有升迁就好!走吧,陪兄弟我到处逛逛,看看这国子监到底怎生模样,晚些咱们一起吃几杯酒,叙叙旧。”梁丰笑道。
梁丰满怀好心情,拉着张庭带领自己参观这座中央最高学府,哪知道越走心情越是糟糕起来。
说破破烂烂过头了点,但确实不像是一个国家最高学府应有的样子,屋顶杂草,墙皮脱落,各个房间大门都有裂缝,窗户纸也炸开大嘴,呼呼啦啦地舞动着。
每一处庭院倒是扫得很干净,进到屋里也一尘不染,就是太过简陋。
“额,张兄,咱们这个地方,难道恁地没钱使?”梁丰回头疑惑问张庭道。
“有钱,怎么没有啊?可是老头不要啊!”
“啊?为啥他不要?”梁丰吃惊问道。这老头莫非真吃错药了?
“唉,说来好笑。自从孙大人来国子监,咱们这里的学生就一天比一天少下去,到现在,正经进来念书的,还不到三十人了。老头有次大发脾气,说这些仕宦子弟尽是纨绔,败家有余,成事不足。以其每年拜拜耗费朝廷银钱供他们享福,还不如节省下来救济天下苍生。因此除了极少花费,其余全部不取!”张庭苦笑道。
“卧槽,奇葩啊!这位老先生是如何活到这般岁数的?”梁丰不禁好奇起来。又问道:“怎么会全是仕宦子弟呢?”
“国子监,不是仕宦子弟是什么?”张庭更奇怪。
原来国子监到目前为止,只是朝廷专款拨付,给天下七品以上官员子弟念书的地方,称为国子生或者监生,完全不是梁丰所了解的后世可以有平民子弟进入读书的地方。
等张庭这么一解释,梁丰才哑然失笑:“呵呵,我还以为谁都可以来念书呢。”
“那哪儿行?这是朝廷对大臣们的恩典,岂能轻易推许民间?”张庭说道。
“嗯嗯,那为什么只有三十来个人啊,其他的呢?”
“唉,这个说来话长,咱们这里直讲又无定员,皆由朝廷在京饱学官员讲读,时日不定。这些子弟谁耐烦天天候着?开始还好些,到后面便干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起来,加之孙大人虽然声色俱厉,可是规矩上还是管不过来,日渐松弛,便到了今日地步。
梁丰听了呵呵笑:“这种老正确、常有理从来就是如此啊。说别人的时候起劲的很,自己永远不错。就算错了,也一定是别人的缘故,自己没半点责任。就他那个鸟样,这学校不办砸了才他妈怪事呢!”他也不怕忌讳,当着张庭就这么吐槽起来。刚才鸟气受够,这会儿还没舒展开呢,不骂几句实在咽不下去。
幸好两人知根知底,张庭也不会给他捅出去,否则也不会介绍如此详细了。笑道:“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似乎一点没变,还须记着,人家是正经判监事,你才是个同判,别颠倒秩序,日后不好下台。”
“哼哼,我在这里自然想清清静静过日子,我不去招惹他,可他也别来呲嗒我就是。要不然,老子还真是吃素的么?”(未完待续。。)
428、熊孩子
国子监地盘其实很大,但绝大多数地方都是考场、典厅、学生宿舍这一类的建筑。考场典厅平日落锁,只等有大典或者考试的时候开门打扫一下。梁丰就在这里考过试,那排场,人山人海,比过年庙会还热闹。不过人一走,屋就空,这也是国子监考场每次有人进去都觉得岌岌可危的缘故。
轮到具体工作人员,就没那么大地方了,两栋三进院落而已。
梁副院长办公室就在孙院长正对面,隔着一个院子。老孙那间办公室好些,南北通透,采光充足,后面是一片池沼亭台,干活累了还可以看看风景。
梁丰这边就差很多,背后是一堵墙,墙后面是教室,而且还是率性堂,悲催的,初级班,专供成绩不好,智商不高或者顽劣不堪的小霸王们使用。
话说原先国子监有好几百个学生,都是京城官儿们的娃,后来就慢慢不来了,因为大人们发现,来了反而学不了好。成天聚在一起斗鸡走狗,吃喝玩乐。而且,国子监自从孙奭来后,生意差了很多,原因是老头太死板严肃,大家都不喜欢他。其实但凡官宦子弟,除了那些家长外放管不住的,或者住在京里但品秩低公务又忙的,谁家不会自己教孩子念书?送来上学,无非是想混混这个圈子,大家官二代好沟通,以后长大也好拉帮结伙勾搭成奸不是?
既然古董先生要正风气,育良材,那么大家还是懂事些。各人领回家去管教还好些。莫等这老东西受不了顽童们胡闹。一口气不来。撒在大人身上,今天参一本弹劾状,明天贴一张大字报,那才糟糕。
再加上这老儿心态陷入恶性循环,见没生意上门,一发赌气连朝廷拨的银子都不要了,更显得国子监门庭冷落车马稀。
这下倒好,孙奭彻底舒服。就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己的学问研究和找官家大臣岔子上面,每天来办公室看看书,吃点粗粮,养好精神又去朝廷找茬。他倒自得其乐,下面叫苦连天,没见过这么办事的校长,自己不想过日子,带携下面人也肠子里要清出水来。
梁丰哪知道啊?反正自己就是来躲清闲的,起码表面上如此。远离权利核心,不受既得利益集团摆布。才好暗地里观察局势,帮助赵祯出谋划策。所以他也觉得不错。
只是这闲散的生活是短暂的。八月二十这一天,张庭来请示孙奭,下旬的科目表如何安排?国子监授课是按旬算,这十天教这个,那十天又教另一门。目前开的课有《九经》、《五经》、《三礼》、《三传》等,还有一个律法科目,但不常教。
孙奭想想反正也没什么人来,而且那几个朝廷专授的直讲,起先还来过几次,开开讲座。后来也没了兴致,就自己半死不活地吊着。沉吟一下道:“明日起讲《论语》吧。”张庭答应去了。
梁丰不知道,也没人派他的课时,照常打酱油。
第二天八月二十一,正无聊地在套间榻上睡回笼觉,不觉就被身后一阵阵吵闹声搅醒。他翻身起来盘脚坐着,细听身后发出来的声音,原来好像是一帮半大孩子在吵闹。
国子监规矩,辰时早课自习,巳时授课,未时再授一课,其余时间诸生各自读书、习字、辩难、习射等等。早上卯时中开门报道,申时前放学回家。
今天来的不多,年纪参差不齐,大的有十**岁,小的才十二三岁,就二三十人的样子。也不分班,就挤在一个教室坐下,各自取出笔墨,就着学校发的上等好纸,或高声朗读,或写写画画。然而这其中也不尽是些不长进的,也有好苗子,家里仰慕孙奭的学问,专门送来学习的。对这些好苗子,孙奭自然高看,常常悉心小灶辅导。
早上的打打闹闹过去,大家进入了状态,就有两个年纪大的老老实实取出书来温习,今天讲《论语》,当然要把孔夫子的话好生默读几遍,等会儿好向孙大人请教。
两个大的在前面念书,后面就有人唧唧咕咕说小话:“喂,你昨儿去东瓦子没有?听说新来一个唱小曲的叫孙婆惜,人长得不怎么样,嗓子着实不错,时令嘌唱很是耐听呢!”说话的是益州知州薛田的孙子,薛蟠,十五岁,特别爱逛勾栏瓦子。
“没去,昨儿被陪我老娘观音院上香去了,对了,里面有个小尼姑叫定慧,颇有几分姿色,调调也不错,改天带你去看看!”另一个眉花眼笑低声嘀咕道。这个是閤门祗侯张继恩家的老三,才十四岁,特爱这些调调。
“卧槽,观音院的姑子你也敢去勾搭,他们老师太可常常供奉太后、圣人,小心人家一句话,你全家吃不了兜着走。”薛蟠骂道。
“怕个啥?这不还没上手呢么,就是早晚些有了点意思,还待我细细贴上去才行!”说完又斜眼看着旁边一个道:“还有那位呢,改天叫上他,保准万事大吉。”薛蟠顺着他眼睛看去,只见一个比自己还大些的小胖子正趴着瞌睡,哈喇子溜了好长,看来是还没睡醒。马上笑起来:“叫上他就保险了。不过这厮家土财主,未必懂咱们的风情!”
“嗨,他家钱多,人傻,只要他肯出钱,你管那些做甚?”他俩人小鬼大,正在算计的是刘从德的小弟弟刘从广。
正说着话,外面咳嗽一声,众人急忙坐好。只见张庭端正严肃地进来,扫视一番后,沉声道:“今日开《论语》,尔等子弟当好生研习,起来,恭请监事大人开讲!”
呼啦一声,全部站起来,由于姿势不对拖拖拉拉,听到了许多板凳滑动和翻到的声音。孙奭轻轻咳嗽,慢慢踱进教室。眼看着坐在头前两个少年在,欣慰地点点头,又看到后面几个纨绔子弟,不免脸色一沉。
进来坐在中间交椅之上,面前众弟子齐声唱喏:“监事大人!”
“唔,坐下。”又是一阵桌椅乱响,方才坐下。
“咦,你们两个怎地挨得如此近?以前倒不曾见过!”孙奭看着教室一角几个学子问道。
那两个少年站起来,甚有礼貌,抱拳躬身道:“监事大人,我兄弟老大人杨公名讳上延下昭,学生叫杨传永,此是我三弟德政。”
孙奭听了,面露笑容:“原来是老令公的孙子,不错不错,以前不见,从今好生攻读也是一样,回去代老夫问老太君安好。”
招呼打完,便又沉下脸道:“开讲。”
孙奭上课的特点是,不管下面听不听,他自顾卖弄记忆力,也不翻书,也不瞧本,只信口诵读原句,开封京片子说起来,抑扬顿挫,煞是好听。遇到特别得意的句子,又旁征博引,洋洋洒洒。总的来说算是自说自话,反正听得懂的就这么一两个,其余混日子的他也不在乎。
老头其实也并非完全投入,他一边讲书,一边心里苍凉无比。都说国子监直讲清贵,甚得朝廷荣宠。其中滋味,真是不进来不知道。现在这般模样,简直成了那些二三流小官家里的私学,怕是还不如哩!来的都是些虚头巴脑,脑满肠肥,说无恶不作过了,说偷鸡摸狗又小了的一帮小混蛋们。自己堂堂判知国子监事,就在这里当这种丢人的西席么?
然而内心的耻辱感也只能关在这个屋子里,出了国子监大门,还得装出一副很臭屁的样子。表示自己是堂堂中央大学校长,国家顶级专家,谁也不敢怠慢。
念了好一阵,孙奭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喟然叹道:“《论语》一部,诚乃圣人不虚之言也。弟子们无他,只要照其中一句力行将来,坚持下去,必能成贤也!”
他的意思是孔夫子的话都是至理名言,只要照做,哪怕是一辈子坚持按一条身体力行,都能够成为贤人。
这本是老先生殷殷勉励之言,坐在前排,他最器重的弟子,庞籍的儿子庞元英和杜衍的儿子杜厚泽两人,非常认真听完,点头表示老师讲得不错。
孙奭见状,稍觉心里舒服一些,也是闭眼点头,相互交流。谁知对面响起“哈”地一声,打乱了这短暂的默契。孙奭不爽地抬头看去,正是薛蟠一副怪模样在那里咧嘴闷笑。
“薛蟠,你有何见解?”孙奭心中恼怒,但仍有君子之风,淡淡问道。
“监事大人,弟子刚才听了开讲,甚是佩服圣人之言。不过么,要说《论语》一句力行便可成贤,弟子窃以为过了些!”薛蟠乖乖站起来躬身回答,偷偷对下面挤眉弄眼,示意瞧老子如何跟这老头抬杠。
“过在何处?你且说说,遮莫你也熟读《论语》否?”
“额,弟子不才,连学了三句,也身体力行,却未能有所进益!”
“是哪三句?”孙奭语气非常不屑道。一面又端起茶碗,揭开盖子,轻轻吹起,呷着茶水。要等他说出来,然后解释教训这熊孩子。
“额,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肉不正不食,拥狐裘而居。’这三句!”
“噗!”孙奭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听了他的回答,忍不住喷了出来,咳嗽连连,脸红筋涨。
“哈哈哈哈!”下面顽童们一阵大笑,连杜厚泽和庞元英也趴在桌上,肩膀耸动不已!(未完待续。。)
429、同情
孙奭六十多岁的人,怎么经得起这个?被座中诸子生生笑黄。
“住嘴!圣人之言,是由得你这厮拿来取笑的么?”老头无法忍受,拍案而起,怒斥顽劣。
顽劣也挺委屈:“判院大人,学生只是方才听了你老人家的教诲,觉得有些想不通才请教的。既然问不得,下回不问就是!判院大人保重。”薛蟠很诚恳,表情很难过。
“你、你们、唉!”孙奭长叹一声,不再说话,径直走出教室。
“薛蟠,你如此不敬尊长,搅闹国子监,跟一个泼皮有何不同?”庞元英见孙奭颤颤巍巍走出教室,心里大怒,回头呵斥薛蟠道。
“老庞你别大帽子压人啊,兄弟我哪里错了?不就是想不通请教请教呗!”薛蟠满不在乎道。他爹外放益州,把他留在京里,失了管教,又和许多顽童混在一起,很有些天不怕地不怕。
“就是,自己答不出来还赖别人呢!好意思么,国子监判院?”张继恩家老三跟着嘀咕。
“直娘贼,你仗了谁的势,也敢在此撒野?不看今日方来,老子今日却叫你吃我一拳!”杨德政兄弟在旁边冷眼观看,其实他兄弟本不耐烦来上学的,是大哥文广屡次在奶奶折太君面前说着俩兄弟也该学学文,现又是自己好兄弟梁丰在国子监同判,怎么的也要来壮壮人头。折太君也就点头同意,临行切切嘱咐,一切好生听从国子监诸大人的话。切要文武双全才行。两兄弟很孝顺。当然要听话乖乖坐着。本来他家家风就嫉恶如仇。现在看见薛奎和这个张老三戏弄孙奭,心中大怒,杨德政就忍不住跳起来骂。
张继恩家老三叫张文,典型的鸭子死了嘴巴硬的那种,又不是不认得杨氏昆仲,要论起武力来,自己怎么吃得住他轻轻一戳?可是在大庭广众,又不肯失了场面。不免且战且退。脚下抹油,嘴上冷笑道:“关你什么事?横竖又没说你老子!咱们自家说自家话,你少插嘴!”
杨家兄弟没了爹,但是敢欺负的人可不多,这时听见一个小子居然说自己死了的爹,大怒之下,顺手抄起桌上镇纸朝他打去。“哎哟”一声,正中张文额头,霎时一个乌黑靓丽的青包拔地而起。张文马上流眼抹泪大哭起来。薛蟠有心相帮,却看着对方凶横。不敢莽撞,只好隔着桌子跳骂:“姓杨的。别以为有几斤力气就欺负人!在国子监动手打人,斯文扫地,等我们报告上官,参你家风不正之罪!”
“呵呵,歪解圣言,胡搅蛮缠,气倒判院大人,你们还有理了?”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转头看去,此人身穿蓝色常朝服,头戴平脚幞头,眉清目秀,英气勃勃,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面容。他身后是主簿张庭。
国子监被孙奭弄得地广人稀,势单力薄。此番自己终于尝到苦头,一旦小子们犯上作乱,几个书呆子还真是弹压不住。当外面听到孙判院被薛蟠顶撞,又哄闹起来,立觉不妙,赶紧报给张庭。张庭条件反射就想到梁丰,立马跑去找他。
梁丰其实在隔壁已经隐隐听到过程,正觉得好笑,张庭进来说了,摇头叹气:“才吃了人家杀威棒,还要我去给他擦屁股。嘿嘿!”张庭奇道:“他给你气吃过?”
“呵呵,我说着玩呢,走吧走吧,去看看,是些什么小动物。”
穿戴好衣服,跟着张庭绕到率性堂,就听见里面出了小小血案。薛蟠绕着桌子对阵杨家兄弟,便出言打断。
杨氏兄弟认得梁丰,梁丰去过他家几次,虽然都是和折太君寒暄致礼,但毕竟也是杨文广的兄弟,怎么滴也打过几次招呼。算是两个小兄弟。他二人见到梁丰,大喜之下急忙走进想要招呼,忽然想起长兄嘱咐,不得在外人面前跟梁丰亲热过甚,只好生生忍住。
别人也看出来了,这个年轻官儿一定就是新来的同判院大人。成功人士,全国知名啊!
霎时悄无声息,有诧异,有激动,有欢喜的目光夹杂着向他射去。
梁丰跨过门槛,走到率性堂正中坐了,环视一周:“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闹得挺欢么?”
张文和薛蟠诺诺缩回座位,不敢言语。
“哪个是薛蟠?”
“学生是!”薛蟠苦着脸站起来作揖唱喏。
“呵呵,好的记不住,圣人那几句你倒是记得清楚!”梁丰表扬道。
薛蟠在孙奭面前顽劣不堪,可是见到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大人,却不知如何,竟然大气都不敢透一下,低声答道:“学生知错,再不敢啦!”不光是他,整个堂上的学子反应都很不对,个个规规矩矩不敢乱动。连他自己都诧异。
梁丰点头笑道:“薛蟠,你虽有不敬尊长之过,不过么,反应很快,是个肯动脑子的。本官很喜欢!”语气诚恳和蔼,薛蟠听了大吃一惊,这个大人恁地好说话?
“反过来说,你虽是个可造之材,但又甚无礼貌,你自己说说,当不当罚?”梁丰继续笑眯眯地。
“当罚。”薛蟠低声回答。
“张主簿,按咱们国子监的条例,该如何处罚?”梁丰回头问张庭。张庭迟疑一下答道:“回禀同判大人,这个么,国子监还未有这方面的律条。”
“哦,没有啊!”梁丰挺失望,可见这个机构之花瓶,之无聊。“那我就开个先例吧。杨传永、杨德政兄弟!”语气一变,河道。
“学生在!”两兄弟躬身答应。
“去扒了他的裤子,露出屁股来,当堂打十戒尺!”梁丰沉着脸,顺手抄起桌上的戒尺,扔给杨传永。杨传永急忙接着。兄弟俩齐声答应朝薛蟠走去。薛蟠这时候又顾不得尊重师长了,一面退后,一面惶声叫道:“没这规矩,你们欺负人吗?”渐渐被逼入死角。左顾右盼要找兵器抵抗。
梁丰见状,怕三个少年真的厮打起来,杨氏兄弟武艺传家,别出了人命乱子。干脆自己起身离开位子,快步走到薛蟠面前揪住他一直胳膊,用力一扭反背后面,另一只手提着他的衣领,扯着这厮跌跌撞撞走到前面,狠狠按住,骂道:“泼皮小子,敢做就敢挨着。给我打!”他梁丰原先是不用武力的,可是西北跑了一圈,又真刀真枪拼过几场,无论打架技巧和力气都长进不少,区区一个从不锻炼的纨绔小子岂能是他对手?按住以后一示意,杨传永和杨德政答应一声,一个按腚,一个挥动戒尺,啪啪啪狠狠抽了薛蟠十下。打得薛蟠屁股上的肉乱颤,口中嚎叫不已。不过好歹给了面子,没脱裤子露出屁股来。
等到打完,薛蟠何曾受过这等疼痛和羞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个不停。梁丰放开他,冷冷又朝张文看去。那小子一见梁丰来真的,早就怕得要命,两眼碰上他目光,身上就是一个冷战,赶紧向后退缩。梁丰目光盯着他,冷冷说道:“今日本官第一次来看到你们如此模样,好生惫懒!先立下这个规矩,咱们慢慢来,再有下次,本官一定想些新鲜的招式拿你们开刀!”众人都呆呆地听他说话,他见没有回应,很不满意,忽然张大眼睛大吼一声“听见没有?”吓得众人都是一抖,声音大小不齐地答道:“听见了!”
“都滚回家去,明日按时来报到。若有哪个敢推托不来,老子一家一家上门去抓!”被他这么一吼,大家又缩了一下脖子。
“滚蛋!”梁丰不耐烦地挥挥手,眼看着一个个小子从自己面前溜过。其中只有庞元英和杜厚泽经过时施礼。梁丰忽然拦着其中一个小孩道:“你是丁凤鸣?”
那丁凤鸣赶紧站定,深深弯腰:“见过世叔大人!”
“呵呵,好,不错不错,回去请转告令祖父,就说我改日登门问安!”这孩子居然是丁谓的长孙,也来参加国子监培训。
见全部走光,梁丰才懒洋洋伸腰站起朝外面走去。这时候孙奭已经被家人接了回去。梁丰心知这老儿别看在朝廷人见人躲,其实可怜得很。在自己的地盘居然被一帮小子如此欺负,这些小子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个老古板要摸清楚脾气可不容易。或许孙奭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刀子嘴豆腐心吧。骂别人的时候唠唠叨叨讨厌无比,可是面对一帮孩子,气得浑身哆嗦都下不了手。要不然,就凭他的身份地位,这帮家长可真没一个受得了的。
梁丰心中感慨,不免有些同情起孙奭来。再回头看看这荒凉的国子监,完全和自己印象里的那种神圣、高贵、庄严等等靠不上边。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要不要在这里也做点事呢?好歹把这个学校弄得像个样子,让它名副其实起来!
老先生们的品行或许没得挑,可要是脑子再开化些,那该多好?梁丰不由想起蔡元培先生。(未完待续。。)
430、射圃
孙奭已经回家了,他家就住在离国子监不远的西保康门桥边上,隔着蔡河就可以看见国子监的围墙。此时天气已经转凉,老孙被扶回家后,直接就栽倒床上,仰面盯着蚊帐喘息发呆。
其实这房子也只是租的,一幢两进的小院子,前院住家人,后院住他自己。他老家在山东,夫人儿子都没跟来,也不算拥挤。
平心而论,老头的清廉算是没话说,每年将近八百贯的薪俸,完全够他在京城置办一栋像样的房产,把老婆儿子接来居住。但他没有,而是坚持自己早晚叶落归根,要回到博平老家。“今为盛世,当佐君上大治,以证圣人之道也!”这是他唯一的志向,并不包括享福。
于是他不治产业,只将少许俸禄留用,其余分为四份,一份寄予家中度日;一份寄予族中安置鳏寡孤独;一份置办义庄义田,供族中儿孙耕读,还有一份,则用来周济一些寒门士子,以助功名。
老头也不纳妾,清苦度日,日常服侍他的,只有一个老管家,两个老仆和一个厨娘而已。
但他的学问之精,确是天下知名,又著述颇丰,若是以大宋的大字书籍为准的话,说他著述等身是一点不过的。他还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太宗皇帝就亲自到国子监听过他的讲课,大为赞赏。
想到太宗皇帝当年听课的盛况,躺在床上的老头忍不住长叹一声。唉,那时候的京城文风是多么兴盛啊!太祖爷杯酒释兵权,重用文臣。一时天下书风大盛。无论文广武将。皆以自家儿孙读书为荣,纷纷将子弟送到国子监求学。当年的孙奭那时风华正茂,精力旺盛,在国子监任直讲,每每听者如云,拥趸甚众,可谓春风得意。自觉胸中报复天下知音,眼看君臣相得。一番事业可以开创了。
可惜世事沧桑,转眼三十多年过去,太宗皇帝两番败仗,郁郁而终。真宗皇帝也算励精图治,二十几年的太平光景过去,虽然总是被北辽党项逼得灰头土脸,但好歹国内平安无事,五谷丰登,百姓们也享受了些富足日子。只可惜到后来迷信神道,天书、封禅、祥瑞层出不穷。离圣人之治越来越远。接着太后当国,牝鸡司晨
孙奭忽然想起自己平生得意事。原来并不多。著书算一件,成绩可观,但是读者很少;骂街呢?只有一次可以上稍稍露脸,就是劝解真宗皇帝莫要听信天意,天有何意?妄谈而已!最后拼命不止一次进谏要求太后撤帘,人家爱理不理。虽然成就了自己的名声,可是怎么说都于事无补啊!到头来接管国子监,弄成现在这般模样,连几个小小顽童都可以拿自己打镲开涮了。
想到这里,老头不由一阵阵伤心。
“老爷,蔡大人来看你!”老仆轻声打断了孙奭的思绪。蔡齐来了。
“哦,请他前厅稍待吧,我起来。”孙奭挣扎着要起床见客。却听到门外叫道:“奭翁勿动,静养为上。咱们不拘此礼!”蔡齐没等孙奭出来,自己反倒直接进去了。
话说最近慢慢补阙,蔡齐才升了侍御史知杂事、中散大夫。做了薛奎的副手。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孙奭还是半卧同蔡齐谈话:“子思消息好快,呵呵,叫你笑话了!”
“老先生说哪里话,下官岂为看先生笑话而来?只是听说闹得不成样子,心中不忿罢了。先生当世大儒,朝廷尊阶,竟然被那几个腌臜顽童欺侮,下官今日来,就是要问清缘由,明日奏本,请官家好生整肃这纨绔之风!”蔡齐道。
“唉,算了,都是些孩子,改日寻个机会,找他们老子娘私下说一说,教训一下就是了。何必上达天听?这些娃的父辈也都不是坏人,不必坏了人家前程。瓜豆自收,管教不好,他们自己将来吃亏就是。我孙奭虽然嫉恶如仇,却只对朝廷大事,和这些小事并不相干!”孙奭摇头道。这几句话显出他的厚道来。
蔡齐还要说,孙奭却摆手止住继续道:“呵呵,不过今日老夫被他们一气,还真的有些脚下虚浮,怕是要将养几日。国子监的事,正好落在梁玉田身上,那日上任和我对话,我观他虚浮自大,是个不成事的。子思若得暇,不妨暗暗去观察一番,若有甚不周全处,少不得教训教训,免得他自大喜功,反而误了自己。”
蔡齐奇道:“老先生如何这般结论?那梁玉田我也会过,胸中实有些韬略的,人也不算讨嫌啊。”孙奭就长叹一声,把自己那天教训小子却被反讽的事说了一遍。蔡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不合逻辑嘛,上班第一天就跟领导掐起来,那还得了?他这些年官是怎么当的,难道一点规矩都不讲的人会这么顺当?但心中疑惑,嘴上还是答应下来,抽空去瞧瞧。
中国文化五千年,民间谚语绝对算有效的组成部分之一,其中用来形容一个人没了束缚,或者是约束的人不在,放开手脚胡搞瞎搞的,最通常有两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和“猫猫不在家,耗子玩泥巴”。
虽然在梁丰眼里,孙奭怎么也算不上老虎和猫猫,可自己现在倒真的是大王了。
第二天早上,那些战战兢兢的孩儿们来到国子监,被通知直接去射圃集合。相顾茫然之下来到射圃,看见同判大人一身黑绸短打,脚穿小牛皮薄底快靴,头戴折角幞头,身后跟着个两人,一个是张主簿,另一个看来是下人,但三人俱都一样打扮,正在那里微微活动身子。
众学子不明所以,个挨个地蹭到梁丰跟前,弯腰唱喏:“见过同判大人。”
“好了,都来了,不必多礼,把外衣除了,帽子放下,跟我一样。”梁丰点头道,额头冒着些许热汗,看来刚才狠狠动了一番。
学子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当中,纨绔胡闹的着实不少,但爱运动的却不多,除了杨氏兄弟,也只有张文等寥寥数人。杨氏兄弟最为配合,一听梁丰下令,也不管这成何体统,是否有辱斯文,三下五除二就把外衣脱掉,路出里面短衫来。
别人看到他兄弟二人脱了,说不得只好跟着来,不一会儿射圃几十人都脱了外衣。
“嗯,不错,大家都是年轻人,咱们关起门来学习,也不用怕旁人不解。好了,现在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开始,围着这个射圃跑十圈,十圈过后,胜者前三名,本官有奖励。额,那个,杨家昆仲要跟着跑,但是赢了不算啊!”
大家都不着到他什么意思,但一听说要赛跑,马上就觉得跑不过杨家两位,却谁知大人居然先把他二人摘开。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杨传永和杨德政也厚道地笑笑,表示自己自觉知道胜之不武,赢了也不要奖励。这时候的气氛稍微有些热烈起来,大家看到同判大人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大发淫威打人屁股,而且还流露出跟自己们年纪差不多的好动和活泼,顿觉亲近了不少。
射圃长约五十丈,宽约二十丈,是个大长方形,场地内是软软的草皮,很像后来的足球场的架势,最适合跑步。
这帮小孩揎拳捋袖,挤挤擦擦裹在一处,站到梁丰面前,梁丰指引他们方向,喊一声注意了,一、二、三,跑。三十来个娃甩开双手就朝前跑去。他么当中有胖有瘦,有高有矮,一个个不管姿势如何,只知道闷着头朝前冲刺。高瘦的状如风筝,跑着跑着隐隐有起飞的预兆,矮胖的腆胸叠肚,昂着头两只小短腿拼命移动,也要争先。
梁丰和张庭,还有李达三个在旁边看了忍不住呵呵笑,这些小子其实还是满单纯的,大家都瞪了眼睛要得同判大人的奖励。虽然谁也不知道奖励是个啥。
才跑了一两圈,问题就出来了,这些人谁知道长跑比赛的秘方啊?光晓得朝前冲,平日又缺乏锻炼,体力很快消耗大半,渐渐就有些人脸色煞白,气喘吁吁,额头冒汗起来,到了第三四圈,有几个已经支持不住,在跑道上晃晃悠悠,摇摇欲坠,只有二十来个还在坚持。
杨家兄弟是体能高手,虽然没参加过这种比赛,但因为常年习武,节奏调节得很好,越跑越是轻松,完全跟没事人一样。另有几个比较大一点的,也有些领悟,比如庞元英和杜厚泽,也能调节自己。最让梁丰感到惊奇的是丁凤鸣,这小孩儿才十二岁,但韧性既好,体力充沛,居然能和庞元英等成年人几乎并驾齐驱。
稀稀拉拉吭哧吭哧,终于有七八个人顽强跑到了终点,其余全都半途夭折,要么滚到地上爬不起来,要么就是叉腰低头大声喘气。
“呵呵,不错不错,本官还当你们这些纨绔子弟每一个能跑得完全程的,终归是有几个戳着,没得叫外面那些平民百姓知道了笑话你们!”(未完待续。。)
431、 脑残粉
今天精神稍微好一点了,但还是很乏力,勉强码到现在才完成任务,请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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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丰等这些孩子稍微平复了些气息,就带头绕着射圃慢慢散步,一面回头对几个心跳一直加剧没有恢复过来的学子道:“剧烈运动之后,最忌立时停下或躺或坐,反而容易让你气血更加难平,心脏更有负担不住的危险,许多人猝死,正是为此。”
“若要恢复,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慢慢活动,让体内五脏六腑逐渐平息,才保得无虞。知道今日我为甚要你们做这些么?”梁丰回头,目光炯炯望着众人。
“学生愚钝,不知同判大人深意。”庞元英在众人中年纪最大,已经十九岁,儿子都有了。代表众人回答了梁丰的问题。
“嗯,那你们回答我,你们读书的目的是为什么?”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句话有十多个人同时回答,虽然不甚齐整,但修齐治平四个字毕竟是读书人的标准答案。
“不错,就是这句话。不过呢,光是入门第一步就挺难的,这个修身,在我看来,还不止说是安静下来,修身养性的意思。恐怕也是说,锻炼好一个身体。将来好做剩下三件大事。呵呵。我也不知这么说对不对。就是看着你们才想到的。你们这些人当中,纨绔弟子起码占了一大半。薛蟠、张文,你们觉得自己算不算呐?”梁丰说着笑望那俩小子。薛张二人面红耳赤,欲辩不能,又有些害怕。
“成天只知道斗鸡走狗,吃喝嫖赌,秦楼楚馆。嘿嘿,仗着家里有点势力。有些钱财,便把那天下人觑着无物,一发胆大包天,连判院大人都敢戏弄起来。”说道这里,语气转冷,盯着二人。
见大家不敢吭气,又接着道:“这些其实也不全怪你们,都是你们老子娘的过失。他们自己不修身,不知道修身的好处。片面以为修身就是好好读书,考个功名。享用富贵而已。自然,这个家么。也齐不起来的。才养了你们这么一帮废物!(小部分人不服气,大部分人汗颜中)况且,我朝历经五代之乱,深恐武人之祸,重文抑武益发为甚,这个修身么,就更不重视了。”说到这里,杨传永兄弟面有戚戚之色。
“五代武人之祸,的确可怖,但圣人之道,既然有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流传,就不能因噎废食,罔顾无视。因此,我要你们来这里做这些,是告诉你们,既然进了国子监,从今日起,这个修身,就要包括修炼身体在内。”
说着说着,梁丰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种李达和张庭都从未见过的悲戚之色,只听他语气沉痛说道:“原先,我其实不是很明白这些的。总以为有些事情,有个大的方向,大的目标就可以了。可是我从天禧四年进京到现在,历经了许多事情,才明白,所有的大事,必须从小处入手,方可慢慢施行。我在西北,数次同党项拼死相对,后来进入吐蕃,也亲眼领教过他们的彪悍。咱们大宋太弱了,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诗酒风流的国家,从上到下的官员们都沉湎于诗书礼乐,眼里觑着强健如无物,这样下去,人家金戈铁马一来,咱们跟他们念诗退敌么?”
“自石敬瑭割让燕云以来,凡我汉家儿郎,无不时时以收复幽燕为己任,可是事到临头呢?为臣的又只知道一味顺让强敌,美其名曰怀柔王道以感化之。你们这些官二代富二代,成天却只知道享乐不休,全然不把自家祖宗的积攒放在眼里。不错,咱们大宋现在果然是物埠民丰,天下太平。但你们可知,再如此下去,不用数十年间,这一切便要灰飞烟灭的!”他心情激动,言语不能畅快表达出来,但眼里竟然涌起阵阵雾气。看得张庭、庞元英、杨传永的人既感诧异,又觉悚然。
眼前这些学生,谁能听得懂他的话?只觉得这个同判老师今天有些发神经。不就是一次赛跑么?顶多算上昨日薛张两个混蛋气到孙奭的事,也不至于如此上纲上线啊?
但是每一个人开口反驳,全都用一种庄严的目光注视着他。
梁丰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这些学生们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这些孩子,其实全都是他的脑残粉!
像梁丰这样的人,在大宋,想没人崇拜都是不可能的。他满足了这个国家许多人心中的偶像条件,第一,少年得志,二十岁不到就中探花,还是让了名次的;第二,娇妻美妾,老婆是官场圈子出了名的美人,前宰相冯拯的掌上明珠,妾则是襄州行首。十六岁不到就名声大噪,闹得梁丰要开书画作品拍卖会,十天凑足两万贯迎娶她;第三,著书立说,不管写的是什么,诗词歌赋还是政论文章,都在士林和百姓间广为传颂。尤其是诗词之作,风头压倒了原先名满章台的柳七;第四,边塞立功,照大宋《西北》报的宣传,他以一个区区节度副使的身份,带领着一个团队,跟元昊拼命,取得重大胜利。又协助太后、官家谈笑间扫除异己,巩固政权,使朝廷正朔屹立不倒——。
而这些最关键的,是前后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到现在,他都还只能算是一个青年,而已。
似乎不光是大宋,这样的人放在哪个朝代,恐怕拥趸都不会少。
所以昨天这厮声色俱厉地威胁所有人不准旷课,第二天必须到校,居然没有人敢违抗,就是这个道理。否则,这些熊孩子家里有的是背景关系,真要有人撒泼打滚就不来上课,难道他还真敢上门抓捕?
于是不管这些孩子到底听没听懂他这番格格不吐的话,但全都牢牢记住了。在他们心里,梁同判大人是不会错的。
“所以,我要的不光是你们熟读经典,做好文章,琴棋书画,我更要你们强身健体,练武习文,将来最少做一个既能弯弓射箭、保境安民,又能造福一方的栋梁之才!你们身为国子监学生,理当如此!”
“理当如此”四个字说得低沉有力。像四把巨锤敲在每一个人的胸口,一个偶像的期望永远是巨大的!不论前面梁丰说的话他们理解了多少,但现在的学生们,忽然发现自己的肩膀如此沉重!
“学生谨记!”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句,其余众人也躬身弯腰,真正地对梁丰行了弟子礼。这一刻,三十来个官二代,已经把梁丰认作了自己真正的老师。
丁谓府中。
已经闲了数年的前首相,保养极好,完全看不出一丝风霜之色,须发乌黑发亮,忘之不过四十许人。实际上,他已经六十一岁了!
中秋已过,阳光有些萧瑟起来,丁谓坐在后院池塘边小亭里,半幅斜阳半卷书,这座亭子便叫做“半闲亭”,还是当年他当首相的时候取的名字。自诩平生无为难事,总能悠然周旋,不误自己享乐本事。
现在他也半闲,一半闲度光阴,一半却从没放松过对朝廷动向的观察。
“祖父安好,孩儿回来啦!”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头看去,是自己十二岁的长孙丁凤鸣过来请安。这才想起,此时已经下学时分了。
“嗯,凤鸣,今日上学,有进益否?”
“回祖父话,孩儿等今日未读诗书,只是同判老师领着孩儿等在射圃跑动。呵呵,孩儿今日还得了同判老师的褒奖,特赐湖州极品羊毫一盒呢!”丁凤鸣说起来又是兴奋,又是得意。
“哦?你们同判老师赐了你褒奖?”丁谓眼睛一亮,笑吟吟道。
丁凤鸣按耐不住高兴,马上把今天的事给丁谓说了一遍,尤其说道梁丰最后的期许,眼中放光,仿佛看到了自己今后有了大出息的情形。
丁谓点头微笑,以他对梁丰的观察和了解,这么做实在不算过分,甚至有些保守了。他原以为现在梁丰得意,必定会有些惊天动地之举的,谁知才在一个区区国子监里做做道场,这个年轻人不简单,真能沉得住气!
“爷爷,听说同判老师以前也来过咱们家几回的,是么?”丁凤鸣瞪大眼睛问道。那时候他还小,当然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丁谓点头笑道:“嗯,你们同判大人的确来过几次,那时他还是布衣一个,没有发迹。”
“那爷爷当时已经是宰相了,怎么看重他的?”
丁谓看着丁凤鸣,眼里露出嘉许之意,这种思考,已经超过了同龄孩子的圈子很多了,基因不错啊!
“呵呵,你们这个同判大人,十七岁时已经名满襄州,惊动了钱学士,爷爷自然要见一见的。他果真有些本事,要不然,也不会短短数年时间就做了你们的老师。凤儿,好生跟着同判大人学习,你终身受益!”
“是,孩儿知道了。”
“还有,明日上学,寻个机会替爷爷带一句话。”
“什么话?”
“就对同判大人说,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君药已得,臣药犹在寻觅,等过些时候好了,再来相请。不须他专门拜访了!”(未完待续。。)
月底的嘀咕
本来这单章想起名“月底的呐喊”的,写下题目,我发了半天愣:有什么可呐喊的?顶多算嘀咕罢了!
可这个月过去得如此之快,还是处于恍惚中的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咋就到最后一周了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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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 自治的**
梁丰接到丁凤鸣私下里的传话,不由微微一笑,心里想道:老狐狸果然心不死啊!这是清福享够了,要出山的节奏的说。
丁谓带话给梁丰,其实是看准了目前朝廷的形势。就眼下来说,赵祯和王曾还有梁丰三者之间,已经隐隐形成一个三角,准备大张旗鼓开始议论励精图治了!这好像是很振奋人心的一个结构,赵祯负责最高决策,拍板、王曾负责提出计划并具体实施、看似最不起眼的梁丰,其实在里面的角色扮演也极为重要,因为他总是能带给人一些耳目一新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目前为止,基本上都还没有变为现实,但光是理念就已经很吸引人了。
以赵祯和王曾的师生关系,王曾和梁丰也算师生关系,赵祯和梁丰简直是拜把兄弟关系,这不是铁三角是什么?
但丁谓的眼光毕竟狠辣,一眼就看出里面的缺陷来,最大的缺陷其实就是王曾。王孝先论文、论德、论功业、论威望,当下在大宋都是如日中天的,也许只有个年纪已经很大的寇准可以比一比吧?但他最大的优势,其实也就是他最大的劣势——王曾比较君子,爱惜羽毛。而偏偏他在朝廷众人眼里看来,恰好是改革决心最大的,两个孩子都没他那么冲动。
看到这一点,丁谓真心笑了,像王曾这样的性子想闹革命,不被人玩死才怪。朝廷里那么多阴谋算计,那么多龌龊伎俩,他王孝先对付得过来么?所以。他让孙子丁凤鸣给梁丰带话。言下之意就是说你们的宏图大业没问题。但还欠缺帮手——臣药!
梁丰没有丁谓那么敏锐的政治敏感性和权谋性,但他更加清楚地知道这个缺陷。王曾这样的君子,是没办法应付那些大大小小的既得利益集团以及脑筋僵化的保守派人物的。谁是保守派?孙奭就是例子,动不动就是圣人之言,朝廷正朔,先帝成例这些大帽子。这样的人你让他骂街挑刺一点难度都没有,只有一样,别让他做具体工作。
现实例子摆在这里。几个毛孩子都收拾不了,谈什么致君尧舜?吃多了才信他话呢!
所以前天梁丰主动出来弹压率性堂顽童胡闹,其实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自己的果断狠手和孙奭的色厉内荏稍加对比,娃们绝不会因为觉得老头好欺负就会恨自己。恰恰相反,对于十几岁的小子,你只有先让他怕,他才能服你!这些小子背后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只要回去这么一传播,那些家长马上会明白其中的道道。最起码。警告儿子一声,不许跟同判大人正面冲突是少不了的。
等自己把国子监这个糟心烂摊子修补好了。赵祯自然会趁机给自己加分,舆论也会开始朝有利方向发展!这才是梁丰打的算盘。
回过头来说丁谓,老头这么带话给自己,那就是在暗示自己可以起到王曾起不了的很多作用,可以帮自己的忙!那么他要的是什么呢?梁丰要思索这个问题。
首先,假设丁谓要重做首相,目前看来是不可能了,名声不好,又不招赵祯、刘娥喜欢,和王曾的形象相比,简直是天差地远。那肯定不是想当老大。要钱?更不靠谱,自己虽然没有刻意经营形象,但是从来都自然简朴,也有意无意和金钱保持了很恰当的距离。丁谓不可能会指望在自己身上捞到什么物质好处。以他的经济头脑,每年要想圈个一两千亩土地归自己,一点难度都没有,还不犯法。何必费这事?
当他抬头看着面前老实站立的丁凤鸣,这才真心笑了。呵呵,人家要的是五世其昌,富贵不缀嘛!叫这小子来传话,明显就是告诉自己,帮帮忙,培养一下第三代,趁着你跟官家都还年轻,弄个后备干部给你耍耍呗?
梁丰不能不佩服丁谓目光之长远,连第三代的前途都考虑到了。
回想自己当年布衣进京,与钱惟演和丁谓几番交往,丁谓其实一直对自己都挺好,挺照顾的。两人又没什么利益冲突在里面。照他目前的表态来看,如果一旦达成默契,那么他将会放弃一些眼前利益来尽力配合自己,作为交换。
有这么一个老狐狸帮忙,自己胜算是不是就大了许多?在情在理,这个橄榄枝要不接就成傻子了。想到此处,梁丰终于和蔼笑起来对丁凤鸣道:“凤鸣,有表字否?”
“回同判大人话,学生没有表字。”
“呵呵,端的好笑,你有了名,如何没有表字?”梁丰笑问道。
“同判大人有所不知,家祖父说过,名乃续谱,字待有缘。”丁凤鸣老实回答。梁丰却悚然心惊,丁谓这招不会是专门针对自己吧?那也太可怕了!估计不会,留着孙子的字请别人取,应该是平日下的闲棋而已。自己也就是撞上罢了!想到这里,心中稍微好受一些,既然丁谓已经是铁了心让丁凤鸣投到自己门下,那么自己给他取个字也不过分。当下道:“回去请教你祖父大人,若表字取为岐清,可否?哈哈,就当是个笑话请他老人家听吧!”
话说丁凤鸣当天回家,把梁丰给自己取的字告诉丁谓。丁谓眼神一亮:“岐清、岐清?呵呵,端的不错,岐山鸣凤,雏凤清于老凤声。好字,就这个啦!”
交易就这么不动声色地通过十二岁的丁凤鸣一来一往间完成。话说他们也不怕教坏孩子?当然不怕,巴不得再坏些!
这是后话。
梁丰和丁凤鸣又扯淡了几句,便打发他先回教室去坐着。自己则气定神闲喝了几口茶,看了几页书,直到李达过来报告说时辰快到了。这才施施然站起来,掸掸衣衫,摇摇晃晃朝率性堂走去。
率性堂里早就乌泱乌泱的,昨天跑得伸舌头,梁丰也算没失言,前三名每人发了一盒上等毛笔作为嘉奖,同时明示大家,锻炼生体要作为日常重要课程来搞。今天这些孩子都学了乖,回去都忙叫家里赶制了贴身短靠穿在里面,来上学好脱了外衣疯扯。
大家正闹腾着,忽然看见梁丰身影进来,赶紧鸦雀,然后端正坐好。梁丰看到各人表现,点点头直接坐定:“嗯,不错,今儿都还算齐整,咱们今天不忙上课,先聊聊你们这帮子如何治理的问题。”
孩儿们一听老师要治理自己们,心里都揪了一下,悬着眼神,不敢搭腔,等他下文。
梁丰笑道:“紧张什么?治者,顺也;理者,人之常情也!只要你们按人之常情做事做人,也就不用别人治了。子曰:‘从心所欲不逾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呢,咱们改改章程,我也不强加你们什么,就先提几点要求吧。”
说罢他顿了一顿,看看下面的反应,反正都迷糊着就是了。
“第一,迟到早退是断不许的,有就要重罚。当然,家里有急事另当别论。”
“第二,教室上课,疯闹搅堂就是自寻死路。第三,你们都是些碎娃(这厮在延州,很是学了些西北调调),要疯要闹也是天性,我也不拦着你们。但是要分场合,分时辰。第四,既然来国子监求学,咱们就要评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能好赖一窝堆。第五,龙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走,你们这群小子,要有个头头,平日带领你们学业功课,嗯,就叫班长吧。第六,今后就不光是我一个人授你们课业,咱们照规矩,一门一门学,到时候先生大人们或许就会留些功课给你们做,要是不能按时完成,理当受罚。”
梁丰呱唧呱唧一气讲了许多,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这些事儿也浅显,以前国子监也有类似要求,只不过形同虚设一般而已。现在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如果说不对,还真有。就是这些要求到底该当如何落实?咋罚,罚啥?他梁同判基本上一个字也没说。好像还不如以前国子监的条条款款。难道这先生是个糊涂蛋?大家忍不住心里琢磨道。
哪知这厮歇口气,顺手端起茶来搞了两口,又开口悠悠道:“方才说的那些,就是给你们提个要求。至于要如何方能使得,把这些要求变成规矩,本官就懒得管了。”
哗,每个人一下子鸡冻起来,原来还真有这么好的先生啊?
“不过呢,我不管不代表你们就可以胡来,这样吧,我也不给你们设啥限制,你们就在这率性堂里琢磨琢磨,自己选出一两个班长来吧,然后再由班长带领你们立规矩,增删条款。商量妥当,拿来我看就是。没别的要求,就一样,必须把我刚才说的那几条有个章程就行。至于轻重,你们自定!”
连最规矩的庞元英和杜厚泽都瞪眼张嘴,呆呆地看着这个奇葩先生。古今罕有啊,要学生们自己管自己,他不插手?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梁丰站起随意道:“好了,剩下时间交给你们自己议着吧,老爷我睡午觉去。”
“啊——!”不知是谁率先鬼叫了一声,大家才反应过来,咱们国子监要学生自治了!(未完待续。。)
433、班长选举
多谢多谢,多谢“止戈之伤”的打赏,多谢“二b男青年”“ruimin”、“orrinlj”的月票,扇子很鸡冻啊。又有回光返照的趋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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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鬼叫个甚?”薛蟠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回头怒斥怪叫之人。其实那孩子不是故意鬼叫,只是天生嗓门大而已。他是茶陵人,叫谭鹏,字凌霄,现任朝散大夫、开封府推官谭仁京之子。这时被薛蟠一吼,本来黑黑的面皮涨成紫红,讪讪笑着不说话。
薛蟠看自己官腔有效,马上打起主意来,自己在家里常被老子怒斥没出息,这回要是能混个副班长干干,回去也好风光风光,倒也不错。话说班长他是不敢想的,前面许多壮实家伙挡着,自己年纪不算大,唯一拿得出手的,好像就是能动些歪脑筋而已。此刻眼珠乱转,琢磨着怎么把这个副班长弄到手。
瞬间打定一个主意,一把把张文揪过来,附耳交代了几句。那张文是个没脑子的,听了薛蟠的话,诧异得瞪大眼珠子。薛蟠压低声道:“你懂什么?就照我说的话作就是!”张文急忙点头,这时众人还在消化刚才梁丰的教训,他就跳起来站在凳子上大声道:“我举荐一个人做咱们班长,就是杨传永杨二哥!”
娃们很奇怪地扭头看着他。这小子那天才被杨氏兄弟教训一顿。差点被暴揍。这会儿居然举荐杨传永。莫非是不遵医嘱,吃错了药?只听这厮继续说道:“杨二哥一身好枪棒,力大无比,当然选他!”
“哼,这是国子监选班长,又不是比武上阵,武夫能做得么?”杜厚泽嘴里有些酸酸的,说了出来。庞元英急忙扯扯他的袖子。叫他慎言。
杨传永兄弟本来就没有相当班长的念头,正要推辞,忽然被杜厚泽从旁阴了几句,不免有些难堪。杨德政回头怒道:“俺兄弟本来就不稀罕这个劳什子班长,你要做便做就是,谁跟你抢了,你急个啥?”这话正好说中杜厚泽心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毕竟是杜衍的儿子,自知理亏。不好发作,只道:“我就事论事而已。假若你们兄弟文才过人。自然也做得班长。”
原来薛蟠早就料到,先推个武夫出来做班长,必有人不服气,这么一闹,杨氏兄弟就没戏了,先搞下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再说。
众人听他们火气甚大,私底下也嘀嘀咕咕起来,倒是赞成杜厚泽的人多些。毕竟这是大宋,武人没多少地位,像杨家算是例外。但就算这么大名声,在从杨业、杨延昭、折太君等家长的灌输下,杨家儿孙也很自觉地对文人保持尊重,所以连自己在内,都没想当什么班长。
杜厚泽隐隐听到大家都支持自己的道理,有些得意。但他爹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因此他对官场潜规则也颇有些了解,自知现在出头不到时机。目前觉得能和自己竞争比较大的,恐怕就是庞元英这位老兄。话说班上就是自己年纪最大,都十九了,庞元英次之,也是十七,但读书功课,还略胜自己一筹。而且为人沉肃稳重,大家都没恶感。反倒自己因为老爹经常又栽花又栽刺,受了些舆论牵连,往往被其他人敬而远之,人缘没那么好。自忖胜算不大。
“我看,还是懋贤贤弟来做咱们班长吧。”杜厚泽说道。
“不行、不行,小弟岂敢!还是兄长为之。”庞元英急忙推辞。
“诶,你别谦虚了,你在咱们这群人中,功课首推第一,人品么,也是大家信得过的,你不做谁做?”杜厚泽继续说道。
“是啊是啊,庞哥哥做班长,原也使得!”后面一群小子跟着说道。杜厚泽一听,暗暗叫苦,没想到庞元英民意真这么高,自己岂不是要为他人作嫁?情急之下,眼神有意无意朝薛蟠一堆人瞟去,笑道:“懋贤贤弟果然人缘好得很,若无意见,咱们便推了他坐这班长交椅如何?”薛蟠被他眼光一碰,心里直乐,会意起来:“原来你老兄平日人模狗样的,现在也这般热衷功名不是?操,装得可真像!”想到此处,赶紧低头又对张文交代。
张文大声摇头说:“不妥,不妥!”
大家又诧异看他,这倒霉孩子,今天话忒多了些:“有何不妥?”
“庞大哥做班长我没意见,只是他父亲太凶,吓人得紧,让人吃受不住!”张文一说,各人立即想起庞籍的名声来,这位大叔做过开封府司法参军,现在又在刑部任详复官的实差。那脸嘴,果然绷得跟谁都欠他二百贯似的。名声果然不大好听。
杜泽厚又复窃喜,心想目标渐渐离自己近了。谁知薛蟠清清嗓子,拱手团团作揖笑道:“小弟有一言,请各位指正指正。这班长么,自然要选大家都中意的哥哥。不论是哪一家,小弟看都做得。但这么吵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莫如咱们选这个班长,就以家事论如何?待班长选定,副班长自然就请班长指派,也好从旁襄助管理。大家以为呢?”他这么一说,立即把自己撇开,自家老子只是知州一个,算不上高官,当然不在候选之列。大家也就没怀疑他有何心思。
许多孩子都没了话说。这毕竟是在宋代,唯成分论很正常。这里面虽然都是官二代,但还是分得出三六九等来。绝大部分人家都是低品级官员,大宋做官容易升官难,因为人太多了。所以六七品的占了大多数。剩下比较高级的寥寥无几。而且那些低品级的儿子。又自知没能力竞争。干脆都不开口。于是反倒觉得薛蟠这话有些道理,与其吵闹,不如拼爹来得实在。
“好啊好啊!”张文跳将起来,拍烂巴掌赞成道。他爹閤门祗侯,实在是个非常低级的,自己也没那大志。反正薛蟠怎么说他就怎么赞成。
忽然大家想到,要这么来算,这个班长的位子就该是那位老趴在桌上流哈喇子的刘从广小盆友的了!
为啥。刘从广是刘从德的弟弟,又是刘美的儿子。刘美虽然死了,但还算是当今太后的前老公,后来才改为便宜哥哥,生下刘从德兄弟。那么现在刘从广就要管刘娥为姑妈,又要喊赵祯为表哥。他爹的品秩是太尉,太尉是啥,武官最高军衔!这么绕的关系,他不做班长,还有天理吗?
薛蟠得意洋洋。自己一出言,果然震慑八方啊!只等刘从广做了班长。那么自己就是班长指定的副班长了。还不够臭屁的?
杜厚泽家虽然也算高级干部,可跟人家怎么比啊?现在大势所趋,心中失落无比,满脸沮丧,连庞元英看了都同情。倒是庞元英、杨传永的人不动声色,仿佛压根就不把这个名位看在眼里。
半天没人说话,薛蟠又补了一句:“如何,依兄弟看,就推咱们从广哥哥吧!”
现在这情形,也只能如此了。大家都不知道这个班长到底算啥头头,但总归是领导吧?于是庞元英第一个走到刘从广跟前,齐眉拱手:“见过班长!”众人看到庞元英带头,也纷纷走到刘从广面前有样学样,纷纷见过班长。连杜厚泽也神情恍惚地行了个礼。
刘从广还没从惊喜中清醒过来:“咋?这个班长就是自己啦?”他一直迷迷瞪瞪在旁边话都没说,居然好事会掉到自己头上,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咧嘴呵呵大笑。别人看了心中都挺不是滋味,这么个二货,能当自己们领导?唉!
薛蟠趁热打铁,别人都是齐眉拱手,他倒好,弯腰倒地:“就请班长指定副班长襄理班务。”
刘从广再是猪也不会这么不懂事,赶紧笑着把薛蟠拉起来道:“薛兄弟,我看你就能成,没说的,你就做这个副班长吧,咱们哥儿俩一道!”
众人心中一阵恶心,操他奶奶的,这厮端的好算计!
梁丰可不管这边闹成啥样,自己早翘班溜回家里去了。
回家左手一个金哥,右手一个冬哥,兄弟俩已经和他亲得不行,爹爹、爹爹不肯放手。他乐呵呵地轻轻颠着俩儿子逗着。
“今日怎地恁早回家呢?”程程给他递上茶来。
“没啥事,一帮浑小子自己选班长,我先回来歇歇。”
“选班长?什么物事?”冯程程和谢小嫦都觉得奇怪,忙问道。梁丰笑着把事情说了一遍。小嫦忧心忡忡道:“官人此举,怕是不妥。想那些学子,都是朝廷臣子之后,朝廷特特建立国子监,就是要他们读书成人建功立业的,你这么干,岂不等于放羊?到时候他们出什么事,家里闹腾起来,不光是要受责,怕是官家钦点你做这个同判,面皮也下不来!”
“是啊,姐姐说得甚是。你都当爹的人了,岂能如此胡闹?”程程瞪着大眼责怪他。
梁丰笑笑,这俩娘们儿还真是,动不动就给自己上课。他耐心解释道:“你们又不是不知,原来孙奭老儿在那里,毫无作为,心思全不在国子监里。弄得这帮子弟乌烟瘴气,他也管不了。我这一去,他又病了。我要是下重手整治,那才可怕呢。真出了事,别人记不得孙奭的不作为,倒记恨我过于严苛。别看是帮孩子,被他们老子上纲上线说我刻薄严酷,今后名声可就臭了。索性让他们自己大闹一次,大乱才能大治嘛。放心,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二位娘子听了,这才稍稍放心。(未完待续。。)
434、档案的魅力
吼吼,我算不算反应迟钝,到现在才发现一个事,好像扇子也有书友的保底月票了,“玩火的猪”又送来一张!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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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宋有个烦心事,就是当了领导,你得比别人要起得早些才行。
这个朝代采用的是点卯制度,就是老大清早起来,搬把椅子往正堂一坐,下面的人陆陆续续过来请安。旁边有人点名,点到的当然就算准时,没点到的就迟到、旷工。
这制度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领导起了带头作用,一般没人敢不来应卯,除非家里有重大事情或者自己找死。
孙奭百无一用,这点可坚持得非常到位,在他的熏陶下,国子监上上下下没人敢迟到。君子私德好,这也是特点之一。
但对于梁丰来说,实在是个要命的差事。自家住在启圣院巷口,要来到国子监,最近也要经过太平兴国寺、开封府、然后转浚仪桥街到御街,再路过大相国寺,出朱雀门,过新宝康桥门,最后才到国子监。那路上又不是柏油,也不是水泥,而是石板,年深日久,难免坑坑洼洼。坐轿子又慢,坐马车又抖。天天搞得梁丰不舒服。
这死老头,自己住在宝康桥对岸,来回不过数十丈路。起码可以比自己多睡一个时辰才慢慢起床。自己苦逼啊。现在还好。凉一点而已,可这冬天马上就到了,一路天寒地冻赶路上班,真是受罪!
每次点卯,梁丰都忍不住要恨恨地如此想。转动心思找找制度的漏洞,怎么样才做到马列主义的大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
“老张。昨日率性堂什么时候散的,有什么动静?”点卯毕,梁丰留下张庭说话。
“昨日将近酉时才散。这可怪了,你给他们施了什么法术?这帮小子平日可等不及下学就要往外跑的,昨日愣多坐了一个时辰。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庭奇道。
“哦?好哇,我这就去看看,走,咱们一块去。”梁丰乐呵呵拉起张庭,两人一道放轻脚步朝率性堂走去。
“杨传永。”“在!”
“杜厚泽。”“在!”
“谭鹏。”“在!”
张庭听从梁丰的吩咐,两人没有大张旗鼓进去惊动众儿童。而是先静静站在墙根听。这会儿听到里面居然是点卯的声音,张庭瞪大了好奇的老眼。忍不住伸出脑袋朝教室里看过去。
“卧槽,他们真的在点卯啊!”张庭小声说道。
“嘿嘿,这就对了!”梁丰得意笑道。也跟着伸出脑袋凑过去瞧,表情忽然凝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里面原本该直讲大人坐的交椅上,端正坐着一个肥白的少年,正是刘从德的二兄弟刘从广,这厮双手把着扶手,一脸的矜持与傲气,眼睛眯缝,看着教室里的举动。他的左手处,薛蟠居然也搬了一条凳子打横坐了,手里举着一份名单,正逐个点名勾划。
他妈的,真够气派,比老子正堂点卯还气派!梁丰心道。
张庭不知他昨日安排,还没觉得怎样。可他梁丰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昨日放羊,这帮家伙居然自行推举出的正副班长竟然是刘从广和薛蟠!
他拉了拉张庭衣袖,两人站直身子,咳嗽一身,施施然踱进率性堂内。
正在兴头上的刘、薛二人并众学生听到外面咳嗽,知道是同判大人来了,赶紧齐刷刷起来站好,静候先生。
两人进去环视一眼,梁丰笑眯眯(要不然怎么办?)看着刘从广,刘小胖赶紧让出正位,和薛蟠并肩站了,大声道:“听令!同判大人好,主簿大人好!”
“同判大人好,主簿大人好!”后生们齐声跟着刘从广叫道。声音齐整,显然是经过练习的。
哦?张庭对这个搞法比较新奇,侧头诧异地看看梁丰,这小子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些小动物居然乖了!
话说张庭作为一个老官油子,也混了不少年头,因为积年的资历才熬到国子监当一个正七品的主簿,差不多就是到头了。而且这国子监与别处不同,朝廷原先挺重视的,因为龙生龙凤生凤耗子下崽会打洞嘛!所以才弄了这么个学校专门教朝廷大臣的下一代。
这里面聚集的都是精英啊!
这好比什么?好比后来的北京景山小学吧?什么姓毛的、姓刘的、姓朱的、姓邓的、姓叶的、姓林的,哪家碎娃不在那儿读过书?中央子弟学校滴干活!
想想看,在这种地方做教导主任,那压力得有多大?他妈的一屋子细瓷器,打碎哪个,不得要了自己老命的说?所以不光是张庭,国子监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工作人员,基本上都采取对这些熊孩子敬而远之的态度。当然,实在是狭路相逢遇上了,摆摆架子也还是必须的。但可不能过分,须知道不光是他们爹啊!这些占据了国家最高教育资源的雏们,说不定哪天就摇身一变,成了朝廷重臣,国之干将!
这个,惹得起么?何况百姓老话说得好,宁欺老来穷,莫惹鼻涕脓!老百姓都懂的道理,张庭他们更明白了!所以张庭一见这架势,就又重新服气起梁丰来,才来几天啊,就收拾出一帮三好学生!
他哪里知道梁丰这会儿郁闷之极,原以为既然是公推,那么这些孩子啥事也不懂的情况下,自然要找“德高望重”的出来主持大局,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两个二货!杨传永呢?庞元英呢?杜厚泽呢?这些人怎么没人选啊?
梁丰心里哀叹:看来选举结果还是唯成分论啊!这国朝的官文化都渗透到祖国花朵们的骨头里去了。唉。如何了得!
但自己昨天宣布的章程。是泡屎也得咽下啊!所以只好笑眯眯地看着大家点点头,又转过来朝刘从广、薛蟠二人道:“嗯,不错,这么说,你俩就是率性堂的正副班长喽?”
“额,多谢同判大人知遇之恩!”刘从广咧嘴唱喏笑道。
梁丰心里不爽,卧槽,老子对你有什么知遇之恩?钻了民主建设的空子呗!他看刘从广话都不会说。心里纳闷这倒霉孩子是怎么选上的?在侧目瞧瞧旁边低眉顺眼,抿嘴暗暗得意的薛蟠,心里亮堂起来,原来是这个小子的功劳!
他忍不住对薛蟠刮目相看,这么个人人讨厌的货,到底啥本事驱使全班进了他的圈套。还真不可小觑了!
此时也不及多想,顺势坐下,右手轻抬,很客气地示意两位班干部回到座位,又请张庭过来坐了下首。才开口言道:“嗯。很是不错,你们果然都推举出了正副班长。本官甚是欣慰啊!不过,昨日交代的第二件事,不知可妥当否?”下面的话是对刘从广问的,他交代了两件事,第一选班长,第二弄章程。
“同判大人,昨日所订章程在此!”薛蟠不等刘从广回答,应声而起,从怀里取出一卷纸来,上面写满蝇头小楷。
梁丰不动声色点头接过,展开了邀张庭一同细看。
密密麻麻的章程,给梁丰最突出的两个印象,一是体罚,二是罚款。里面规定不可谓不细致,比如迟到一柱香者,由班长或副班长执行戒尺一板;迟到一刻时者,当日罚钱一贯;旷学一日者,罚钱五贯;学子出入率性堂,须向班长或副班长禀告,得到准许方可出入,不然则视为不受规矩,或打板或罚钱。更为奇葩的是,里面居然规定,家中从六品以上者,由班长亲自执行条款或指使副班长执行;正七品以下者,可由副班长直接执行
梁丰看着看着,心里愈加阴沉下来,他没有抬头,余光却观察到薛蟠隐隐得意之色。忽然心中一动,抬眼对薛蟠道:“这个章程,是昨日学里共商的,还是你和从广自行拟定的?”
“好叫同判大人得知,此是从广兄交由学生代拟的!”
梁丰明白了,这玩意儿根本没通过昨天的班会,只是订下两人当头以后,薛蟠回去自行制订的物事。其实薛蟠从没把刘从广的智商放在眼里,只是一心想拿下率性堂的实权,扯过刘从广来狐假虎威罢了。但是这种制订章程的功劳,却不会交给刘从广去出风头。自己揣在怀里,等梁丰一问,马上递上。有心要在梁丰面前显一显本事,今后好得重用!梁丰是官家近臣,天下皆知,要是靠上这么一颗未来的参天大树,那得少奋斗多少年啊?
梁丰把刘从广和薛蟠略一对比,马上明白这小子藏的什么心思。不免冷笑起来:哼哼,却是把你家大爷我小觑了,老子让你们自治。你以为老子就真是想借你们的小手来施展威风么?
薛蟠果然就是如此想的。耳濡目染,官场习气了解得太多,这小子不能不说是天生的权谋高手。他知道国子监的直讲轻易不愿得罪弟子,以为梁丰让他们自治,无非就是想从里面选出几个家世显赫,同学惹不起的,帮着梁丰在幕前搞镇压那一套罢了。
何乐不为呢?要是得了梁丰赏识,老师不用得罪人,自己又把这帮同学吃定。到时候国子监再来几次记功嘉奖之类,要知道这些孩子可是在吏部都有了名号的,现在的成绩、德性各种表现,可以直接影响到将来仕途上的考评啊!
档案的魅力啊!
在这种诱惑之下,薛蟠终于炮制出一份教育史上最严苛的规章!(未完待续。。)
435、大理想、小实验
“乱摆”、“秦风汉魂”、“8620423”、“白色翅膀的恶魔”、“老三的拐点”,五个人8票!哇塞,要是天天生意都这么好就好了!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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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丰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天生酷吏,他震惊得无以复加!自从来到大宋,他认识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没有薛蟠一个带给他的恶心多。
现在薛蟠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天生的为权势而存在这个世间。他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如此贪婪、狡猾、心计深沉到这个地步?自己昨天还跟程程和小嫦夸下的大话,今天却凌乱一地!
张庭、刘从广、薛蟠离他最近,都奇怪地看着梁丰,他胸口不住地高低起伏,额头青筋暴露。一瞬间又恢复平静,脸上重新挂起淡淡的笑意,对薛蟠说道:“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到,不过,到底有效没效,还要等些时日考验。这样吧,先贴出来,让大家遵守一段时间,看看还有什么阙漏再说。”
薛蟠大喜,躬身唱喏:“谢同判大人指点。”梁丰点点头,示意他们各自坐好:“好了,既然你们班务已定,我也不多说什么,今日还是我来主讲。咱们说说《春秋》——。”
梁丰口才好。一本干巴巴的经书。他佐以《左传》《谷梁》等当故事来说,听得学子们兴致勃勃,绝大多数孩子都渐渐听入了迷。当然,听老师说故事和下课回家自己拿起书本复习,绝对是不同的感受。但梁丰带给了他们学习的兴趣,自然就有不怕苦的钻研进去。梁丰从没打算每一个学生都能认真听讲,由他一人说书,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慢慢的还要分门别类聘请老师进来。那时候才谈得上因材施教。
早上的课讲完,梁丰放学生们去吃饭,单单把刘从广和薛蟠叫道自己的办公室。他很和蔼地问两位:“你们这些章程条款里,也有打也有罚,打我理解。可是这个罚,那钱拿来怎么花?”
刘从广翻起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老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压根就没看到章程里写得什么,这个糊涂班长!薛蟠也是一呆,没想到老师要问这个。他脑子转得飞快,停了一瞬。站起来拱手道:“同判大人问得切。学生们这个章程拟出来,意不在钱财。不过让同窗们长些教训而已。至于钱么,打算充公以后,悉数奉于监中,以谢国子监上下各位大人乃至差役辛苦操劳,并不敢私取!”薛蟠一边说,一边肉痛得抽搐。俺骂自己蠢笨,昨日怎么不想好个借口,今日对答涅?现在被逼得无法可想,只好说出交公的话来。他家教不算严,但也不松,平日花销谈不上阔绰。力争这个副班长,次要的含义就是赚些钱财来花花。被梁丰这么一问,顿觉鸡飞蛋打,痛到掉泪。
哪知梁丰居然给了他天大的惊喜,点头道:“你们这番心意,也算到了。不过国子监取的是朝廷的帑币,若受了你们钱财,那不成贪赃了?断乎不可。还是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薛蟠差点感动得跪下给老师磕头,热泪盈眶道:“监里诸位大人俱都辛苦,学生们略尽心意,是应该的。既然同判大人以为不妥,那等学生们转去商议,拿出个妥当法子来再表心意!”他可不敢苦劝,万一老师上道,勉为其难答应了,那如何是好哇?
梁丰心里好笑,也不说破,又温颜勉励了二人两句,才让他们回去。他不知道,薛同学一出门,脑子马上就又飞速转动,思忖自己这敛财的步子是不是急了一些?
等薛蟠两人走后,梁丰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里来回转悠,心中拿不定主意。是要用官长的权威去推翻率性堂的章程呢,还是强行忍下,由得刘从广和薛蟠去折腾?他没想到,自己的民主思维换来这么一个倒退结果。
“咳咳。”门外有人咳嗽。梁丰回头看见张庭进来。
“今天的事,是你昨天安排好的?”张庭问。
“是倒是,不过我只安排好了一半,今天的结果大出我意料啊。”梁丰叹息。接着把昨天的安排说了一遍。
张庭听着听着,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没想到你梁玉田,居然会栽在一个毛孩子手里。哈哈哈!”旋即又道:“既然你出不了口,要不我帮你找个台阶下吧。这两天盯紧些,等他们稍微有些过失,咱们便去揪着由头,把此事扳回来。”
“不妥,就算面子貌似保住,但始终还是丢了。”梁丰摇头,忽然眼睛一亮,大笑道:“呵呵,你这主意虽然使不得,但却提醒了我,此事未必不是一个契机哩!”张庭听他大笑,忙问端的。这厮却又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笑而不答。
其实他的推测是薛蟠这么乱搞,必然迟早要惹得率性堂众学子不满,到时候不用自己出手,估计就会有人来投诉抱怨。到时候自己趁机给他们上一课,提些民主的真谛,那不比单纯的说教和空洞的描述更来得实在和体会深刻么?要有对比才有进步嘛!
梁丰顿时信心满满起来。
谁知道接下来的事,让梁丰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他老人家暗地里摩拳擦掌,只等刘、薛班子崩盘,学子们告状,自己就可以施展口才引导他们不知不觉种下民主的果实了。哪知道一连过了十来天,率意堂出奇的风平浪静屁事没有,而且表现竟然比以前有所进步。该上课上课。该锻炼锻炼。什么也没耽误。课堂纪律好了不少。
梁丰奇怪了!但是他探不了究竟,平时课余,随便揪个孩子过来问话,都说刘从广和薛蟠两人很不错,大家都很愿意他们当领导。虽然也有被打板子罚款的,都没怨言。
他不甘心,又去把杨传永、庞元英等叫来问话,这几个说的更让他吃惊。除了刘从广一直端着架子有些爱呼喝班里年纪小的学子而外,薛蟠可是人见人夸,对每个人都笑眯眯的,尤其对自己几个,都是礼敬有加,杨传永和庞元英都有些夸赞薛蟠的语气了!
娘希匹!这碎怂娃仙人板板到底弄个啥乌来哉?
梁丰心里一急,用四省方言挤在一起,冒出这句话来。
只好调动张庭、赵君石及其下属等人,暗暗观察打听,终于把个大概了解清楚。
谜底揭开。梁丰哑然失笑。原来薛蟠故意把班规订得严厉无比,而刘从广又是个没脑子爱抖威风的主。正投了这厮所好。在家他是老儿,大哥从德把持着家风,他连个屁都放不了。如今在国子监,仗着有个太后姑姑和太尉老爹,居然威风起来。人家又不差钱,就要这点赶脚!那还不乐翻了?
薛蟠就利用了这倒霉孩子这点小心理,每天在他面前小报告不断,谁谁是又犯规了,谁谁谁去拉屎又没请假了。都是背着人的时候说。刘从广一听,当然要抖抖威风,马上命令小跑腿张文等人去把事主叫来,张口就要批评教育。薛蟠一边拦住,然后沉痛地告诉刘从广,对方犯了几条几款,该如何处罚。刘从广当然要照章办理,然后薛蟠又分别和双方咬耳朵嘀咕半天,然后就是刘从广听了他的话,基本上一律开恩,不予追究。有些实在好欺负的,就打折处理,该一贯的五百,该五贯的二千五,反正让人觉得是有了关系的从轻处理,反倒很有面子。他们又不差钱。
当然,这事儿要分别来看,薛蟠走的人情路线,都是针对那些自制能力差又好欺负的小孩儿。上课交头接耳他也会表示无可奈何地执行板子计划,下手是真疼啊!起码管用三五天。
对于遵章守纪的那几位比如杨家兄弟、庞、杜二人,他却永远保持笑容和尊重。找机会独处说两句的时候,常常暗示咱们自家兄弟,你要犯点事咱可以当没看见。虽然这几个不会真的故意找找刺激,但毕竟还领他人情,也就对他好感渐渐培养起来。
“好小子,真有些玩弄天下英雄于股掌的架势啊!”梁丰对薛蟠这种严规宽用,收买人心的做法十分佩服。当然,历来官场都喜欢用这一招,毫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么小年纪,居然用得出神入化,堪称天才!
从来中国官场,这种小人的破坏力最大,就是因为这个,故意搞些斩钉截铁看似严厉无比的政策,让人想起来就心烦。其实就如同一台没装防火墙杀毒软件的电脑,后门多多,随意出入。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短短几天时间,迅速抓住梁丰给的宽松政策,一洗从前别人眼里的恶劣形象,反而摇身变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同学,好兄弟!
梁丰又一次低估了薛蟠,只说他想利用规章制度捞点罚款花花,等同于城管的低品质,原来人家志向真不小,从现在就开始培养人脉。将来这样的人要是得了一官半职,那还了得?不弄个天翻地覆都不好意思!
这一次梁丰终于冷静下来,完完全全用一种平等的、尊重的心态去省视薛蟠这个孩子。在他身上学到的东西,比自己几年来经历的还要多。
一个大理想渐渐在梁丰脑海里形成,他决定做一个小实验!(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436、新直讲
今天两个感动:第一、“玩火的猪”、“冷漠的热水”、“山水采田”、“shaoyeu”四位把我第一次抬进了当天收获10票;第二、各位书友让我第一个月尝到月票40张的欣喜!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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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九月,天气愈发凉下来,不穿秋衣真有些扛不住。
孙家小院里,养病过半月的国子监判院事孙奭,在咳了几口秋痰之后,身体舒服了许多。天高云淡,临窗著书,对于老人来说是个不错的享受。他需要重新修订一下自己编写的《经典微言》,这是孙奭集自己数十年之所学,遍注《五经》之后,将圣人的微言大义洋洋洒洒地发挥,一部五十卷的著作。
然而今天修订特别迟缓,因为老头心中烦闷不已。昨天前天,赵君石和张庭分别来探望过老领导。病了许久,下属来看也是应当的,都知道老大人清廉,不过提了几斤化痰的秋梨,江宁的螃蟹,以及一些时令点心,判院大人再不收,那就是假道学了。孙奭也不见外,分别请了两位老部下吃晚饭,喝两口小酒。自然也说了许多近况,对国子监里的情形,两位下属都分别从不同角度作了些汇报介绍。
于是孙奭不爽起来,码字都慢了许多。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老爷。蔡知事来了。”老管家进来禀报。
“哦。子思来了?快去招呼,我马上出去。”孙奭赶紧起身,找件褙子穿了,才快步来到前院中堂,蔡齐早在等着。两人相对行礼,孙奭邀着蔡齐走进后院书斋坐下。
“老先生调养一番,精神果然健旺了许多。可喜可贺!”蔡齐笑道。
“呵呵,子思挂念了。最近清福享得不错。老夫正修订拙作呢。”两个人又说了些孙奭著作,蔡齐转过话题道:“老先生怕是有快二十天没去国子监了吧?就这么放心梁玉田,百事不问?”
“这不正想着此事么,上回你来,答应过我要去看看的,一直都没去啊。”孙奭反而埋怨道。
蔡齐也很抱歉:“最近很忙,上个月滑州大河决堤,全围着救灾呢。好容易才喘口气,今天才得空来看看你。正想问问,国子监最近如何?”
孙奭叹口气道:“唉。说来也颇费心思,这几日正好。监丞和主簿都来探视过我。说起院里事体,老夫都不知该是喜是忧!”蔡齐面容一紧,忙道:“愿闻其详。”
事情稍微有一点点搅,国子监率性堂学子近期表现不错,迟到早退吵闹斗殴基本都没发生,而且听说梁丰的课喜欢的人比较多,听得很高兴。但是梁丰不布置课业,只让大家凭兴趣研究,最好是互相切磋讨论,也可以发表书面意见主动交给自己阅改。按说这是一种比较好的方向,说明孩儿们还算乖了。但是另外有个问题,这个率性堂不由院里管理,而是学子们自己推选出两个正副班长来负责管理。其中还订了班规,有体罚和罚款两种。体罚好说,打完屁股痛就是。但是罚款就有问题,罚来的钱国子监不收,任由班长刘从广和副班长薛奎自己分配。这个就不太好。
这是赵君石和张庭分别给孙奭汇报的情形。就孙奭判断,真实性很高。因为二人虽然没有同是出现,但所说的话都可以互相印证,几乎没有出入。
蔡齐听了也有些懵:“老先生担心什么?”
“按说学子们有进益,该是好事。不过梁玉田如此教法,根基不牢不说,任由这些少年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歪解圣人走入邪路怎么办?还有,这个自治,老夫也未听说过,收了罚钱只有两人私下分配,这不是培养贪官么?唉,学风如此,今后他们都是要为朝廷做事的,这么搞我怕出事啊!”
蔡齐这才反应过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啊,怎么能任由学子胡来呢?“我看是梁玉田胡来才对!”蔡齐有些气愤了:“这些学子乃是朝廷属意培养,又都是官宦子弟,这么教歪了,害了人家子嗣家风不说,今后我朝要是用上,岂不天下大乱?不行,本官要立即写本,弹劾梁丰!”
“额,子思且慢,这个不忙。老夫的意思么,是想请你先去实实看看情形,若果真为祸甚大,再弹劾不迟。须知梁玉田同王相公、官家都,那个,不可莽撞!”孙奭倒谨慎起来,赶忙相劝。
蔡齐缓缓气:“那我当如何观察?”
“呵呵,老夫早有主意,便请你做个国子监直讲如何?”孙奭终于说出打算。话说蔡大侠乃大中祥符八年进士第一,状元及第,先后做过知制诰、翰林学士、谏议大夫等。学问人品那是杠杠的,要不然老孙也不会同他如此亲热。这身份资历学问人品,哪一样拿出来做个国子监直讲都绰绰有余啊!
蔡齐默然一阵,点点头道:“本来公事繁杂,原担当不得。不过老先生既然如此高看,说不得就应下吧!”
孙奭大喜:“好,好,那老夫这就给朝廷上本!”
话说三下五除二,孙奭就写了奏本递到赵祯面前,极力推荐蔡齐官高学重,人品端方,最近国子监诸位直讲时间上很不好协调,只有同判院梁丰一个人顶着上课,十分吃力。就请蔡齐做个直讲,分分压力,同时也让学子们长点真本事。
赵祯因为好朋友在那儿工作,对此事当然格外上心。一见奏本上来,就想马上去叫梁丰来商量。转念一想:“呵呵,这是给他分担压力,找帮手的好事,哪还用得着商量,准了就是。不就是多分俸禄么,出得起!”顺手就给批了。
九月初十(不是教师节哈),侍御史知杂事蔡齐领国子监直讲衔,赴任就讲。梁丰早得到蔡齐的任职文件,准备了欢迎仪式,国子监中门大开,梁丰带领左右属官亲自出来迎接。蔡齐先进去拜了至圣先师,由梁丰召集率性堂众弟子躬身施礼,才引进公事堂单独叙话。
“知事大人亲临为学子直讲,国子监蓬荜生辉,不胜荣宠之至!”梁丰年纪又小,也算下官,当然必须逢迎周到。
“同判过誉了,还是判院大人与我至厚,说起同判在院里辛苦,才叫我来踉跄一二。唉,这些年案牍劳神,所学扔得七七八八了,勉为其难而已!”蔡齐嘴里客气,脸上倒是很自得。这小子不过是个探花,自己可是他的前辈状元,那感觉,舒坦。
梁丰又奉承几句知事大人学识渊博,是前辈楷模,高山仰止等等。才转入正题:“院里有些凋敝,所剩不过率性堂三十余名学子,而且不瞒知事,端的良莠不齐,颇难为之。本想分而教之,无奈人手捉襟见肘实在无法,没奈何才挤在一堆。幸得知事过来,庶几可以缓解一二。还请大人海涵,暂时维持,等过两日下官再慢慢转圜吧。”
蔡齐大方笑道:“别那么客气,就是教几个小子读书而已。我抽空过来就是,反正是为国育才,哪有那么多说道?好了,今日我先回去,明日一早准时应卯就开始吧。”两人对白起来,倒是蔡齐豪爽许多,梁丰有些唧唧歪歪。当下两人商定,蔡齐先教《诗经》和《周礼》,等过段时间再调整课程。
第二天,蔡齐刻意除下官服,只穿布衣儒帯,飘然而入,宛若高僧大德一般进了国子监。梁丰专门陪同他来到率性堂,其实不用介绍,班上同学基本都认识这位大叔。原先还算老好人一个,最近因为当了知事,已经隐隐在朝廷升级为臭嘴,消息传回各家,家家老子都千叮咛万嘱咐莫得罪这厮,免得他回到单位拿起批判的武器到处扫射。
梁丰退下,蔡齐端正坐好,不怒自威地扫视一番,果然人人噤若寒蝉。老蔡点点头道:“嗯,今日起讲《诗经》,《诗》曰‘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诸位学子将来俱是栋梁之才,须当好生攻读,莫负光阴,莫负朝廷期望!”扯两句淡话后,才开始起讲。
蔡齐写文章厉害,可是嘴巴子却比梁丰这种教出名嘴的人来差了许多,课上得中规中矩,那些平日听惯了梁丰云山雾罩的小衙内们,哪里受得了如此枯燥的念稿子?只是碍于家里老子下了死命令,只好强忍着瞌睡,拼了小命装投入罢了。
可是蔡知事却毫无自觉性,居然还拖了堂,衙内们叫苦不迭!
但是好好歹歹,这一天算是熬过去了。
蔡齐上完课,默默回味了一下学子们的表情。有些郁闷,听说最近这些衙内学习积极性挺高的,但看起来满不是那么回事,到好像是开大会听报告,睁着眼睛打瞌睡,关键时候本能鼓掌。
“难道是我说得不好?”蔡齐再反思。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在反思,今天新直讲来上课,眼风有意无意扫了自己一眼,那神色,跟刀锋似的。登时把他的小心肝咚地敲了一下。
这位同志就是薛蟠!
他知道这位是纠察百官的大神,虽然只上课,但天知道会不会来纠察纠察率性堂的班务啥的?从今天的反应来看,这极有可能。那么他会跟自己过不去么?(未完待续。。)
437、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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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从广这块挡箭牌,恐怕也不怎么好使。皇亲国戚固然人人敬而远之,想巴结的也多,但蔡齐这种二货是绝不会买账的,说不定故意要作作法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薛蟠决心好好表现,今天课堂纪律不怎么样,大家都有些懒洋洋的,明天敲敲警钟,振奋一下,博个好感再说先!
第二天薛蟠软硬兼施,课堂纪律又好了一天。
可是人毕竟不是机器,毛委员说过:“老师的课上的不好,要允许学生睡觉!”于是终于在第四天上午,率性堂上传来一阵阵久违的鼾声!
这两天蔡齐和梁丰是倒班上课的,多数时候是蔡齐上后面,早上都是梁丰包干。他为了怕耽误上课,往往会来得早些。那会儿又不兴旁听,何况蔡齐觉得自己什么身份,岂能混在一堆小子里面去听个后生探花说嘴?但也很奇怪,每次到休息换班的时候都看见那些学子个个精神很健旺的样子,嘴里连说带比划,都在说着《春秋》里面的事儿,看来学习劲头不小哇!
蔡齐暗暗高兴,以为遇到一帮好学生。谁知一到自己就他妈满不是那么回事。才说得半刻时。只看见一个个目光呆滞神游万里。明显自己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彻底纳闷了。啥意思啊?难道梁丰真有几分本事,说得天花乱坠么?可讲课就是讲这些啊,他能编出花来?哦,对了,一定是他占了时辰早的便宜,趁学生们早起还有精神,说得顺溜。自己不行啊,后面大家都疲倦了。再去说效果就差了许多!
嗯,他认为很有道理,于是主动跟梁丰商量:“明早上我不上朝,要不我来头两节吧?”梁丰自然很高兴地让出黄金时段。
于是今天他上早班了,于是他就听到鼾声了。可不是么,小子们谁不贪觉睡?一大早被从东南西北床上拉起来聚到这里,全都靠梁老师说笑话提神呢,今儿没笑话听了,不补一补回笼的才怪!
蔡齐老脸很发烧,起初还装作没听见。自己说自己的。可是瞌睡这玩意儿会传染嘛,一个抽起来。就有两个跟上,渐渐地就有十来个鼾声大作了!
这还让人活么?
蔡齐虎着脸,放下书本,冰霜一样瞪着下面不说话了。
薛蟠一看不妙,但这是课堂上啊,又不敢去提醒那些打瞌睡的。心中惴惴,等着老蔡发作吧。他哪里料到,老蔡没发作,小刘居然发疯了。小刘就是刘从广,正班长滴干活。最近威风得很,心灵得到极大满足,又被薛蟠打了招呼,务必在蔡老师面前表现好点。一直撑着没睡呢!此时一看老师生气了,再笨也知道是因为那帮倒霉孩子的缘故啊,于是表现欲冲天而起,还不等蔡齐发作,刘胖子居然拍案而起,大喝一声:“都起来,谁敢睡觉?”
这一嗓子不要紧,全班都吓懵了,纷纷条件反射坐直了身子。当然,那些睡着的也全被吓醒,惺忪眼神茫然愣着,不知发生何事。
不光是同学们,老师也被吓得打了一个冷战!
刘从广得意洋洋,呵呵,班长就是不一样啊,班长吼一吼,同学抖三抖!笑眯眯地转过头来,正要对蔡老师表功,说声“你老继续,他们不敢睡了!”
可是回过头来,他的笑容就凝固。蔡齐正瞪着一双牛眼狠狠看着自己。把他到嘴的话给吓了回去,讪讪看着蔡齐。
“碰”地一声,这回是刘从广全身肥肉一颤。
“你是谁?哪家的?老夫讲解经书,你跳起来吼个什么名堂?”一阵怒吼打破了教室的沉寂。刘从广都快吓尿了!
蔡齐这就是明知故作,他知道是刘从广,也知道是班长,但自己刚才老脸已经丢了,不趁此机会发作在他身上找个场子么?就把刘从广当了背黑锅的替死鬼。
刘从广快吓哭了,嘴里还吃吃艾艾答道:“学生叫刘、刘从广,是率性堂的班长!”他欲待表白自己其实是想维持课堂纪律来着,可话到嘴边,说不下去。
“班长?什么班长?”蔡齐继续又瞪眼珠子问道。
“回知事大人话,刘从广是率性堂班长,日前同判大人吩咐我辈自行推荐出来的,专一维持率性堂秩序等杂事。”薛蟠见机的快,赶紧站起来打躬作揖回答问题。
“呵呵,是么?老夫倒还不知这班长是为何物哩。你叫薛蟠?好,我来问你,《周礼》开篇第一句,说的是甚?”蔡齐冷笑问道。
薛蟠最近下足了功夫,他是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的。梁老师的课还可以打打哈哈,这蔡老师可惹不得,于是真是拼了命的刻苦学习啊。这个问题难不倒他,张嘴答道:“回知事大人话,是‘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
“难为你答得出来,那么我再来问你,你们这算是惟王建国呢,还是体国经野?”
“额,知事大人,这是同判大人准许我辈做的。”薛蟠有道理,可是没知识,讲不清那些上纲上线的道道,就忍了死理,把罪过朝班主任身上推。
“好啊,这是同判大人准许你们做的。那我来问你,即然你跟刘从广为正副班长,可有班规条款?”蔡齐哼哼两声,冷笑道。
薛蟠心道你这不是挺明白么,连我是副班长都摸清楚了,装什么算?他也明白了,这蔡老师是找茬呢。莫非,这老儿跟同判有什么过节不成?要借刀杀人?想到这点,他迅速静下心来回答:“有的,知事大人请看。”说完指着墙上一张帖子,上面用中楷密密麻麻写满率性堂班规。
蔡齐平日上课绝不会乱动,都是泥塑木雕样坐在交椅上说话。这个也是学生们疲劳的缘故之一。现在终于走下来凑过去看班规,上面写得也和孙奭描述大体一致,就是更详细,更严格。
蔡齐看了半天,回过头来,眼风凌厉望着刘从广:“这是你订的?”
刘从广哪敢承认,满头大汗慌张摇头。薛蟠低下脑袋,硬着头皮道:“这是率性堂学子公约。”
“谁执的笔?”蔡齐没被他扯开,不依不饶问。
“是学生执笔。”薛蟠心里一阵哀叹,只好认下。
“有点才啊!”蔡齐忽然冒出一句。薛蟠心中一喜,然后马上一紧,这夸奖好像没什么善意。果然听蔡齐接着说道:“打板子老夫明白,这个罚银呢?有何用处?”这是第二次听到如此提问了。
“原本打算国子监诸位大人清苦,学子们无以为报,便以这罚银相谢。然同判大人绝意不取,只好暂时收着,等过些时日再作打算。”薛蟠据实回答。
“可有账簿?”蔡齐是算账老手,纠错行家,对于这种截留小金库自然十分熟悉,马上就要对账。薛蟠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见机得快,前几天刚开始想做糊涂账来着,假意不清,收缴罚款一部分与刘从广私分,一部分交给梁丰处置。到时候就算有人起疑,自己也可解释道都交给同判大人了,推他个干干净净。后来梁丰拒绝,再来一个蔡齐上任,他知道这手脚暂时做不得,急忙将账目笔笔核对厘清,注明来处数目,银钱原封不动暂时存放,等过了风声再说。
现在听到蔡齐要查账,心知自己这一招算是做对了。于是不慌不忙,从坏里取出一本簿子,双手呈上,道:“账簿在此,大人请看。”
蔡齐心情复杂地接过账簿,一页一页慢慢翻看,上面笔致清秀,账目清晰,只有存入,没有放出,略略一算,约有五十来贯的样子。更让蔡齐吃惊的是,上面的进项来历很细,细到某月某日,某某某在堂上侧耳交头多少时辰,某某某在射圃引弓时佯装劳累躲避联系,甚至某某某闭目呆坐许久不听授课,皆笔笔在目。更让他郁闷的是,凡是上课不专心走神发呆的,都是自己的课上。
薛小弟,你还能不能再损点?这叫蔡老师情何以堪?
蔡齐好半天才平复了受伤的心灵,淡淡道:“账簿我切收着,回头与你们同判大人商议后再作处置。继续讲书。”说完也不容他抗议质疑,直接走回交椅坐下,又开始讲起课来。
下面的学子们被打岔这一半日,早就恢复了精神,更不敢走神出轨,认认真真听他说完,终于松了口气,恭送这位催眠大师下班。
蔡齐回到公厅,见梁丰正收拾书本要去上课,伸手拦道:“玉田,我且等你回来,有事同你相商。”梁丰急忙答应,请蔡齐先用茶等候,自己下课即回。
他目送梁丰出去,伸手摸出账簿又一次打开细看,心里思索如何措辞。等梁丰回来,已经是午时正了,急急告罪:“知事久候了,不知有何赐教?”
“你看看这个。”蔡齐把账簿递给梁丰说道。
梁丰接过,才看了两三眼,心里暗赞薛蟠滴水不漏。抬头问道:“这个有何不妥么?”(未完待续。。)
晚上再更
儿子明天开学,各种准备,白天来不及码字了,晚上更新!对不起。(未完待续。。)
438、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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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妥?玉田,我看这个不妥的是你吧?”蔡齐对他这种满不在乎的神态大为不悦。
“请大人指教。”梁丰收起随意,虚心问道。
蔡齐摇摇头:“国子监是培养朝廷人才之地,你这么纵容他们,什么自选班长,自拟章程,任由这些学子胡来,那还成什么话?”梁丰听了笑着说:“大人言过了吧?这怎么是胡来呢,他们自己管理,不也是好好的么。据我所知,国子监原先也好生鼎盛过,把着朝廷这么好的眷顾,这么多博学鸿儒,重臣才士都来讲授。就算不是人人都适合做官,但也应该大部分都有些出息吧?可是恕下官眼拙,真没瞧见满朝文武有几个是从国子监出去的,而且,这帮小子也的确不好收拾。我才来第二天,他们不就把判院大人气病了吗?后来我用这个法子,叫他们自己管理,效果反倒好了许多。不但再无缺勤迟到。连纪律也严明起来。知事。这不算胡来的。”
“你说这个不对,典籍律例,皆出于朝。他们在这里求学,就要守朝廷的规矩。而且是必须的,这才是他们将来出仕做官第一步。你这么一来,他们今后只知率性施为,对朝廷生了轻慢之心,那还不翻天了去?而且。我看着两个班长也极不正派,刘从广其蠢无比,只知显摆威风。还有这个薛蟠,端的不是个好相与的,小小年纪,心计却极深沉,玉田,你切莫走了眼,到时候收拾不下来。”
蔡齐有些急了,但还是保持三分刻制。诚恳劝诫梁丰。梁丰却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摇头说道:“知事此言,下官不敢苟同。他们既然是公推的,那最起码也是绝大多数人都比较认可。而且,心计深沉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料事稠密一些,免得头脑发热做出蠢事。薛蟠这样的,我看是个人才!”
“人才?”蔡齐惊讶地长大嘴巴:“你看他这账簿,笔笔清楚,却有进无出,若非别有意图,为何要搞这个罚银制度?这些钱又去了哪里,你居然毫不过问。这岂非助长他们贪墨?”他是御史,管的就是纠察挑刺,现在已经很气愤了,要不是面对梁丰,估计要拍桌子吼人。强行忍住,但那架势也够吓人的,红着个脸瞪着眼珠子质问梁丰。
梁丰怕这位先生血压升高,赶紧递过一碗茶去帮助他消火。蔡齐不知不觉接在手里,但眼神没离开梁丰。梁丰笑道:“几个学生,摸索一下纪律的事,我觉得还是不要管得太严的好。国子监现在名声不好,外面都说是国家拿钱养着一群只吃不拉的蠹虫,浪费银钱。我看啊,管他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只要他们听话,认真念书,品行上没什么大问题,就算是进步了。教书育人,下官觉得要一步步来,要求太高,他们做不到,太过绝望灰心,反而肆意妄为。还不如等他们一点点地进步稳妥。下官相信,终究有一天,他们这些学子,大部分都会变成能力强,自我约束也强的人才!”
这是梁丰很罕见地说大白话和大实话,就是想让蔡齐理解自己的道理。蔡齐毕竟僵化古板,听完之后,大大不以为然:“玉田,咱们各自没法说服对方,这样吧,你给我个保证,他们自己管理,绝不会出乱子,我就依你。”
“知事说笑话呢吧,我能保证什么?看看效果而已,我是觉得,既然以往用朝廷老办法却没法教好他们,用用新的试试有何不妥?不行再改啊。”
蔡齐冷笑道:“可见你也不自信嘛,谁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这一套,恕我直言,若是用在你自家儿子身上,成龙成蛇倒也罢了。也没人来拦着你。可他们都是朝臣之子,国之未来,岂能容你如此试来试去的?玉田,别人家的孩子,你就如此不心痛?”
梁丰听完,呵呵一声长笑而起,目光迎着蔡齐,也冷笑道:“那好啊,不如蔡知事就给下官一个保证如何?保证用你的法子去管理他们,也绝不会出问题。那么下官就遵照知事所言而为!”
“你!”蔡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蔡知事,你要说我什么?既然下官的办法不妥,那就请蔡知事拿个主意,教下官一个妥当法子,不行么?”
“我教你什么法子?有历朝历代典章在,有数十年来国子监成法在,还用得着你出什么幺蛾子,试什么新章程?梁玉田,莫把我好言当成驴肝肺,你老老实实做好本分,就算出了事,旁人也说不得你长短。可就是不要一意孤行,恣意妄为,多此一举!”蔡齐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拿出监察院副院长的派头来。但不能不说他其实也是几分好心,规规矩矩不出错不就行了,吃饱了撑的干这些做什么?
“多此一举?现今判院老大人还在家养病呢,这个都算多此一举么?”梁丰哂笑道。
“正因为判院大人被他们气病了,你就该明正纲纪,依着国子监条例,严处冒犯判院者,才是你同判大人该做的事。而不是去搞什么班长自荐,率性堂自治!”蔡齐被梁丰讥笑,又替孙奭红了老脸,呵斥梁丰。
“笑话,判院都被气病了,我只是个同判,凭什么我就该明正纲纪?他做不到的事我就能做到?蔡大人,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我比孙判院能干吧?”
“孙判院是宅心仁厚,年高德昭,才着了这帮小子的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梁丰就是个阴险小人,位卑德薄,活该来替孙大人擦屁股,再背上这口亮锃锃的黑锅?我替他收拾了害群之马,然后倒反衬托出他老人家那个啥来?蔡大人,你这主意着实不怎么高明,下官可干不了!”梁丰嘴里淡淡说道,他也不生气,就顺着蔡齐的话往下接就是。
蔡齐真被他气糊涂了,五官扭曲,全身颤抖道:“好你个梁玉田,一味歪解本官之意,本官是那个意思么?我不过就是替你着想,为你出个主意,你却倒反咬一口。好哇,好哇!”
“蔡知事好意,下官多谢。国子监判院孙大人,同判是下官。知事是朝廷诏旨派来的直讲。若有不满意处,跟下官说了,有理无理,我自会判断。但若直讲大人想越权伸手过来比划比划,那就还请缩回去才好。”梁丰字字如刀,刻得蔡齐满身心都是伤痕。他还真没见过这种混不吝,敢把自己不放在眼角的。
别看自己品秩不高,可地位甚是重要啊,别说一个国子监,就是那六部三公三省的大佬们,谁见了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为啥,御史台管着纠察百官嘛。甚至内宫的事御史台也有权出嘴,所以连赵祯也让着几分。但今天遇到梁丰,不知如何就被他越带越歪,本来好好的想说几句话,啥时候气得肺炸都没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是为了率性堂的事而争执,而是面子问题了。
“你这是要一意孤行喽?”蔡齐几近抓狂,只好干巴巴冒出一句威胁的话来。
梁丰看他那样,好像自己不收回前话,怕是要被他纠缠到底的样子。却微笑着说道:“恕难从命。假若朝廷诏旨,蔡知事判国子监事,那自然一切惟命是从!”
言下之意,等你当上我正牌领导再说吧。
“不见棺材不掉泪!”蔡齐豁然站起,扔下一句之后,拂袖而去。
“知事大人慢走,恕不远送。”梁丰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拱手,也不管蔡齐看不看得见。
等蔡齐怒冲冲的背影终于消失,梁丰公厅门外转进来张庭和赵君石两个,赵君石沉默不语,张庭却唉声叹气道:“唉,同判,你这又是何苦?有什么话好好和他分说罢了,得罪了他,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梁丰端坐中堂神色自若:“我就是故意要得罪他。若不然,咱们这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咋能炒作得起来?”
“炒作?什么叫炒作?”
“呵呵,就是出名的意思,要出名,出大大的名。最好的法子就是惹恼言官,他们去帮我把事情搞热闹些。”
“真是搞不懂!”张庭苦笑道。
“同判,此事做得有些过了吧?蔡知事也算忠厚君子,如此一来,风评会很不好。”赵君石担忧道。
从梁丰一开始吩咐张庭和赵君石分别去给孙奭汇报工作,他的计划就已经开始实施。自己虽然有些名气,但国子监实在太不上档次,若不闹大炒作一番,真的很难掀起什么波澜,更别说引起朝廷的注意了。等二人回来把孙奭的反应一说,他心中就明白事情已经成功了五六成。按照孙奭老头的性子,必定会担忧国子监走上邪路,那时候他就会找交好帮忙,要么观察,要么劝解警告自己。
孙奭这种老古板的朋友会是什么好鸟?不就是那些言官君子么?很好,梁丰喜出望外,居然来了个说话有分量的蔡知事。真是不用可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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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流星乔尼”当了扇子的第一粉丝,这个月,“玩火的猪”当了扇子的票王,这个月,“genge02”替扇子打理书评区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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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们中有大多数不止投了一张,这说明什么?说明乱摆告诉我的保底月票是真的,说明俺扇子的回头客越来越多了。呵呵!
额,还有还有,这个月“玩火的猪”推荐292票,“嗜血老虎兄弟”推荐217票,乱摆185票实在对不起,投推荐的更多,只能请出三个代表来,代表扇子对各位支持这本书的朋友们表示谢意。
当然,还有“lordwqm2004”“dhzx”“止戈之伤”几位的打赏!
反正反正,扇子对以上朋友,以及还有些来不及说出名字的朋友表示谢意。只能这样,很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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