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伤痕依旧
(本来要努力码到3000的,时间实在来不及了,对不住各位!)
像给皇太后上寿这么讲究招牌字号,论资排辈的拉轰事儿,梁丰一个小小的知县当然木有资格参加。
不过会有人通知他去的,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罢了。
他本来也不稀罕。趁着过年的当口,借口说去京城给几个老友拜拜年,三口子年初五就回了家,秦邦业因为家远回不了,主动留下看着县里一摊子,反正也没事。那时候过年值班,民风淳朴,没有豆腐渣工程,不加班挖煤矿,连电话都不用守,能出啥事?
于是梁丰抱歉几句,便捎带手把邓圣也拽走了。邓圣本来不好意思去的,只是也惦记这那帮兄弟好久不见了,再不去串串就生分了,只好给老秦告罪。老秦乐呵呵将两人亲自送出城门才分的手。
两个老婆知道他满心里憋着什么事,本想揶揄一番的。但转念间想着那位也够冷清,又不肯进门,还背了个破相的名声,便那么在外面守着,他再不去看看,那简直是缺德了。于是便装作不知,由得他。
果然回到家里,梁丰连气也不多喘一口。拉着邓圣便出门说是来不及备礼了,街上现买就去高家、杨家和石家拜年。邓圣只好苦笑着当了这厮的托儿跟着出来。
谁知刚出启圣院巷口他就拆了桥,舔着脸说兄弟,你看我这儿还有急事,真不能陪你了,要不我先走一步,你别处转转?马车归你了,过几个时辰你再来缀锦楼咱们汇合,好生喝点?
邓圣大怒:“我cāo!这大过年的我一个人在街上转个毛啊?不去!”
“嘿嘿,京城不是有庙会瓦子什么的吗。要不你去相国寺?东瓦子也行,就两三个时辰,你再过来,求你了!”他也是想同雪里梅单独呆一呆,安慰人家一下。
邓圣看他猴急猴急抓耳挠腮的样子,也就绷不住笑了:“去吧孙子!要不看在你是领导份儿上,老子非守着你寸步不离不可。我先去看看小高他们,礼物你也别买了,我一起送了。算咱俩的就是。”
梁丰千恩万谢,又切切叮嘱来福一定要好生服侍邓爷。这才领着李达直奔缀锦楼而去。
来到缀锦楼大门外,就隐隐听到里面好像是缀儿雄赳赳的骂声:“你们这些惫懒货,这么丁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小姐白养活你们了!还不快洗?等会儿小姐下来再说没洗干净,一定揭了你们的皮!”
那声音从二院隔了穿堂,传到前院都那么清脆,可想挨骂的那些是个什么结果。梁丰听了微笑摇头,歪嘴让李达敲门。
听见门响,出来个小厮把门打开,看到梁丰。愣了一下,便“啊”地一声大叫起来,扯着嗓子喊道“缀儿姐姐,缀儿姐姐!”
“大白天的你撞鬼了?这么大嗓子干嘛。不是说了过年不接生意么,又是谁来撞门游尸的?”缀儿骂骂咧咧出来问道。自打她家小姐连八王也敢翻脸,雪里梅在京城娱乐界那就算是名声又大震一回了。反正破了相,她便谁也不在乎。连丫头们的气都粗了许多。仗着梁探花的名头,梁探花又同官家的交情,梁探花的老泰山家背景,梁探花同前任丁相公王相公还有钱学士等等的关系。这一门母老虎在娱乐界撒娇使气的,倒也没人敢惹。
雪里梅不改本行,生意照接,歌舞照演,要价还比从前贵了三分。就是有一条,破相了,不再露面见人,跟谁都弄个面罩遮着,反正你们爱听不听,爱看不看。
怪了,就愣有这么一般贱东西,舔着脸上门,挨骂也舒服,不为别的,只为见识一下这位浑身是刺敢戳王爷的雪里梅大小姐。沾沾名气,出去混也拍着胸脯说声:“兄弟我可是听过雪里梅小姐唱曲儿的!”立马倍儿有面子。
于是乎雪里梅这几个月来,也不知坑了多少冤大头的银子,愈发地脾气大了起来。
缀儿骂着来到前院,也是一呆,这回不敢骂了,战战兢兢福了一礼,不顾礼貌,撒丫子就往里面跑。也是语无伦次叫道:“这回不用洗了,不用洗了,小姐,小姐!”
梁丰笑着一把拉住她道:“别叫!咱们悄悄进去,等我给她一个惊喜!”缀儿满脸欣喜,急忙点头嗯嗯,轻轻走在前面,带梁丰进了后院。
一到后院,梁丰呆了一下,几个小厮丫头正端水泼着一株梅树,还拿着布又擦又抹的。
“他们这是干什么?”梁丰问道。
“嗨,小姐让他们洗梅树呢。”缀儿悄声道。回头又挥手示意,让他们停下,别洗了。
“大冬天的洗梅树?疯了?”
“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我们小姐这不都是想你想糊涂了呗!平rì倒还好些,这一到过年,客人也没了,她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当然要找些事做。这不,前rì忽然瞧见这株梅树不顺眼了,说自己名字就叫雪里梅,该当干干净净的,怎么树脏了都没人管?非要大家伙洗树,这树可咋洗啊?整来整去她横竖都不满意,眼看这树也要掉皮了,人也要给累死了。诶对了,幸好你来,这回他们可有救喽!”
缀儿说得高兴,一边还咯咯笑起来。
梁丰黯然,勉强笑着点点头,挥手让她退下,自己悄然上楼。李达不敢跟着,只同缀儿去别处烤火。
轻轻上得楼去,推门进了雪里梅的闺房,只见一架火盆旁边,雪里梅背对门口,正拿着一本书在读。头上居然还戴着纱檐小帽。
梁丰蹑手蹑脚走到她背后,伸出手去,猛地将她拦腰抱起,在房内就转了三圈。
雪里梅陡然受到惊吓,啊地尖叫起来。忽然感到一股熟悉已久的强烈气息,马上知道是谁。登时便不出声。待梁丰轻轻将她放下扳过身子,雪里梅便顺势往梁丰怀里靠去。
本来贴着身子挺舒服,但有一顶小帽隔着,梁丰有些不适,伸手给她摘去。
纱帽取下,路出雪里梅一张不施粉黛,清丽绝伦的面孔,只是脸上赫然斜斜地从眼角到嘴边,一道殷红未退的伤疤贴在脸上,平添了几分凄厉!
314、小拌嘴
(对不住各位,周六、周rì只有两更,恕罪则个。稍晚还有一更两千,请勿嫌少)
梁丰自那rì与高双卯等兄弟分别,因为事情太多,一直就没有再联系。高、石等人又是将门出身,xìng子粗疏,也没给个信说说情况。以至于雪里梅的一切,梁丰竟然都只赖于道听途说所得。今天见了这可怖的血痕,忍不住心里一惊。
但这只是瞬间的事,他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化作满腔的怜爱,忍不住便要去轻轻抚摸那道疤痕,口里说道:“是没有听我的话么?怎地弄成这样?”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雪里梅一下愕然,转念间便已想到,这郎君定是看到疤痕心疼了。霎那间也是满心感动,原来他也不是那般以貌取人!久别生怨,乍然相聚,雪里梅忽然小儿女淘气xìng子起来,有心要逗一逗这位呆郎君。
马上换了一副泫然yù滴的模样,轻轻将他推开,低声说道:“我已然是这副样子,你何苦又来招我?”说得愁肠百结,听之侧然。
梁丰心神激荡,一把将她扯回来紧紧搂在怀里,无限怜爱道:“什么样子?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当年初遇那个又聪明。又倔强,又调皮,又美丽的好女孩儿!既然这般苦楚,那咱们就不呆了,我明rì三书六礼来抬你回家。礼法虽然不容,但在家里,我只以妻子之礼相待。你放心!”
雪里梅其实只是想逗他一逗的,谁料他居然如此情深,肺腑之言虽轻,在雪里梅心里却不啻若霹雳般震荡心扉。本是装哭的双眸。竟真的潸然泪下,呜咽不止。本以为自己只算得梁丰一个红颜知己。到了此时才真正明白,原来当年鱼玄机说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两句时,心中的百感交集!
梁丰见她哭得伤心,也不由得慌了。只道她以为自己一别之后对她再不管不顾,乍然相见悲喜交加的缘故。急忙相劝道:“唉,都是我不好,别哭。别哭啦。那咱们现在就回去便是,一刻也不分开了!”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拭泪痕。
雪里梅见到他这付笨拙样子,感动之下,复又好笑,再也忍耐不住,噗哧一声,破涕为笑。眼中充满了欢笑和俏皮。
梁丰顿时愣住,这是怎么话说的?
“郎君,奴家这道伤疤,可好看不好看?”雪里梅娇笑着双手环着梁丰的腰。胸脯紧贴他的胸膛,抬头腻声道。
梁丰心中大惑不解,迟疑道:“你这条伤疤?伤疤么——。”到底怎样,却说不出口。
只见她兰指轻扬,捏住伤疤一端,缓缓朝下拉扯,竟渐渐将伤疤扯了下来。一张俏脸平滑如镜,哪里受过什么伤了?
梁丰愣住,不由伸手接过那条伤疤拿在手上仔细观瞧,原来却是一条已经风干了的皮肉。不是牛的便是羊的。
“咳”地一声,梁丰长呼一口大气,说道:“这也忒像了,却吓我一跳。好端端地,做甚么把脸装成这个样子?”
“呵,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无情寡义的负心郎君?”
“为了我?此话怎讲?”
“你这厮忒也缺德,当rì哄我依了你的臭主意,说是要去骗那个什么小王爷。原来却是一箭双雕之计,既要绝了那个混蛋的念头,还要我从此绝迹章台,只守在你一人身边,是也不是?”雪里梅恶狠狠地问道。
“这个么,当时我也没考虑那么多,你可别把我想歪了。”梁丰有气无力地辩解道,眼神却飘忽不定,不敢直视这位女孩儿。
“哼,少来这套,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么?只是我偏要让你看看,不管有疤无疤,雪里梅还是雪里梅,依旧是潘楼行首,艳名不坠,呵呵,怎么样?”她又得意笑道。
梁丰无可奈何赔笑道:“行行行,算你厉害,总可以了吧?还没告诉我呢,为甚好端端地搞这条疤放在脸上?”
“不是已经说了,为了你么?我已毁容,满城皆知。若再抛头露面见客,岂不露馅?可是生意还得做啊,戴了纱帘遮面也不安全。谁知道哪阵子又出来个不知死活的,万一强行要看我的丑脸,我挡得住吗?所以干脆做个假的,每rì都将它贴在脸上,如此便是真有夯货用强,一时看了,也不能不信了吧!”她心里得意,这妆化得真好,两人如此近距离梁丰也没看出破绽,旁人便更看不出了。
梁丰复又感动起来,为了自己,难为她费尽如此心思。正要温言安抚一番,忽然转念一想,恶声说道:“哼,好大胆子,还说为了我?你既已是我的人了,如何还不听吩咐,不守妇道,随意抛头露面,生意照做?”
“你凶什么凶?我是你的人么,我卖了多少钱给你的?你可有聘礼文书契约,哪一样在?说得好听哩,好似我得了你许多好处似的,除了三阙诗词,还白白赔了我许多银钱时间在里面,你那些狐朋狗友哪一次来,不是我贴钱打发?你花过一个大子?”
一串连珠炮似的追问,生把梁丰逼得步步后退直到墙根,无言以对。她原说得不错,梁丰在缀锦楼,活脱脱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形象。
“你这张嘴啊,真跟刀子似的,怕了你啦!”梁丰苦笑道。
“对了,你方才说要娶我进门的话,算数不算数?”她忽然瞪大眼睛问道。
“算,当然算。明rì我便来下聘娶你回家。什么正月五月九月不嫁娶,不理那些屁话!”梁丰拍胸脯道。
“呵呵,不去!”
“不去?为什么又不去了?”
“没什么,还同上次理由一样,就是不去,我这样自在!”雪里梅得意洋洋答道。自己就算身在风尘,已然有这傲骨,不是我雪里梅上杆子巴结你想嫁给你,是你梁丰求我我也不去。
梁丰又被戏耍,恼羞成怒,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会儿看见她体态轻盈,厚裙裘衣依然掩盖不住那饱满的胸脯,翘翘的臀部和纤细的腰身,不免丹田火起。忽然耍起赖来,猛地扑上去道:“叫你嘴硬,叫你不饶人!”
一边说,一边将她抱起,脑袋直朝她怀中乱拱。
315、果然长的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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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梅娇笑连连,身子也登时软了下来,被他抱上床去,轻车熟路几下子解开衣带,拂去渎衣,露出一团白花花的身子。
只见这妮子双目似火,脸颊通红,已然情动。梁丰伸手向下一探,果然已经湿漉漉地不堪之极。当下两手攀上柔软温润的耸立双峰,轻轻捏动,口舌不停,在她身上吻了个遍。
他梁丰虽非干柴一捆,雪里梅却已烈火一团,露出那雌虎面目,猛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胡乱拉扯他身上的衣裳,狂吻起来。
一番躁动,二人均已大汗淋漓。本来室内就极是温暖,此时也不用盖被,便如此赤身**卧在床上。梁丰将雪里梅身子扳过去背靠自己,双手却一只从肋下穿过,一手从肩头伸出,交叉握住她的两团,指头还是不老实,不时捏捏弹弹端上两点。雪里梅身子疲软,却依旧敏感,那两点愣被他弄得硬硬凸起。
本来还带享受一下大战过后的片刻宁静,胯下却又发觉这厮渐有抬头之势,忍不住娇躯扭动摩擦起来。梁丰更加得势,愈发硬朗,便要从后面穿过。
两人正yù二次交锋,不料门口缀儿一阵煞风景的声音怯生生叫道小姐小姐。雪里梅懒洋洋问道什么事?缀儿道:“邓圣邓大爷连同石小公爷,高小王爷和杨少帅爷一齐来了。”
梁丰忍不住痛骂一声道:“不是跟这厮说了两三个时辰么?来得这般快做甚。被人当贼拿了?”
雪里梅笑道:“人家堂堂县尉,只有拿人的。谁敢拿他?要不,就是来拿你这个下流sè坯的!才一见面便不老实!”一边笑骂,一边急忙穿衣。梁丰见她裸身起来,手忙脚乱收拾衣衫,两团椒rǔ颤颤巍巍地不住抖动,不由咽了咽口水,恋恋不舍地狠摸了一把才磨蹭着起了床。
两人收拾整齐,才出到外间坐了。雪里梅反扣内室房门,生怕漏了气味被那几个混账闻了去笑话。这才婷婷袅袅去开了门,请楼下几位爷上来坐。
几个人说笑着涌上楼来。见面自然亲热非常。一面骂他拜年也不诚心,让老邓代劳。几家老的都说好久不见这小子了,怪想的。梁丰急忙抱拳致歉,问过众位兄弟家里安康,还专门笑着问石宁道:“你家老子可没骂我吧?”
石宁郁闷道:“别提了,也不知你这杀才给我老子灌了什么**汤药,如今被罢了官,还一味高乐不已,夸你聪明。要我好生跟你学哩。我他娘的学你什么?学你坑我老子吗?”
说得梁丰呵呵直乐,这些事情。一时也同他解释不了。只有高双卯笑道:“棒槌!如今见你老头子罢官就不高兴了?早晚让你知道你梁家哥哥的好处哩。”
大家又一面向雪里梅问好,道声嫂子新年快乐,生意兴隆!雪里梅白眼笑骂道:“我只托你们的福,果然生意兴隆了。只对这位梁大爷说是你们介绍来的客人,可不瞧他一家家去踹烂你们家的大门!”
说得一个个直伸舌头。
说笑声中,缀锦楼整治酒菜,给梁丰和邓圣接风洗尘。喝到高处,高双卯忽然想起来笑道:“玉田,你这厮最近声名可又起来了。听说你捣鼓了个什么活字印刷法。满朝大臣都在议论。太后专门传旨要你献上,你居然敢抗命不交,太后无可奈何之下,已经下令让将作监仿制你那套家伙事了。”
梁丰笑道:“仿呗,朝廷要学,我拦得住么?嘿嘿,不是夸口。大爷我的秘方,就是摆在他们面前,料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学不去。”
雪里梅也听说了这事,正好奇不已。忙问他端的。邓圣便插嘴,把他作《字汇》,搞印刷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谁知倒惹了雪里梅生气,原来他家两个老婆都襄助这厮立了功劳,自己也不差了半点,怎地一点作用也没起到,好生吃醋。
梁丰急忙瞪了邓圣两眼,又转身陪笑在她耳边又是发愿又是许诺的,言道迟早也同她创一番事业。雪里梅这才转嗔为喜,复与他斟酒伺候。
这rì众人又吃得烂醉,梁丰和邓圣在李达、来福的搀扶下歪歪斜斜回到家里。第二天便没出门,好生在家呆了两rì。只去了后面冯家一趟,给冯拯二老拜年。被大舅子冯程焯拉住,自然又一通死灌。
到了初八这天,在京五品以上京官都要入朝给太后贺寿。梁丰既不是京官,品级也差得远,自然捞不到这样的荣耀,老老实实在家喝茶看书烤火嗑瓜子。
谁知到了下午,居然有黄门跑来宣召,说太后传旨,特招知封丘县梁丰觐见。梁丰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的行踪朝廷竟然了如指掌,一抓一个准啊。
也不知为了什么事,不过想来今天老太太生rì,估计不是对他动粗,倒也不怎么怕。但还是手忙脚乱换了朝服,规规矩矩跟着黄门来到皇宫。
慈宁殿里,梁丰头也不敢抬,躬身到地行礼道:“臣,知封丘县事梁丰,恭祝太后圣寿无疆,康宁永泰!”
只听帘后刘娥微笑道:“平身吧。”梁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原来慈宁殿里已经站了十几个人,都是绯红朝服,个个认识,不是相公就是中丞。另外还有三个汉子,却是契丹官员打扮,一个粗肥虬髯,满脸横肉;一个面目清癯,长髯飘飘;还有一个中等身材慈眉善目。梁丰也不认识三人,只管自己走到最末位老实站了。
只见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站出来对太后行一礼道:“太后,这便是南朝的梁丰么?”问得极是粗鲁。
刘娥倒不生气,笑道:“正是他。梁丰,这位是北朝南院副相耶律宏相公,想见你一面,快去见礼。”
梁丰一听,哦,原来是这样。走出列班,正要朝耶律宏唱喏作揖,却听耶律宏道:“果然长得挺好看!”
一句话把在场众人逗得又气又笑,梁丰一张俊脸愣被他说了个通红。心里骂道:“扑你阿母!难道拿老子当兔儿爷小白脸么?可不瞎了你的狗眼!”
316、高规格低级别
耶律宏一句话,不但是大宋这边各种反应复杂,连萧从顺和韩邵芳两人都被他搞得老脸通红。毁的肠子都青了,心道昨天怎么鬼迷心窍,去跟这二货汇报工作。如今倒好,脸丢大发了,南朝的人明白还好,只笑咱们大辽出了个二百五宰相。要是小心眼儿点,你这厮朝堂之上,公然调戏人家臣子,这不是要引起外交纠纷么?
话说昨天萧从顺和韩邵芳二人因为看了报纸,和这几天京城对梁丰《广韵字汇》的吹捧。因两人都是读书出身,自然对这位梁玉田大起仰慕之心,就凑在一起八卦起来,把自己所听所闻关于梁丰的各种事迹进行了一番交流,更加心向往之,琢磨着怎么能见一见这位梁探花。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一套《字汇》搞到手带回北朝去不可。
因为大宋的规矩,太后长宁节普天同庆,但必须五品以上京官方得上朝贺拜,他俩知道梁丰不够资格,多半来不了,想着自家虽为使臣,但毕竟品秩不高,要是贸然提出见面,估计人家不会答应。又不能胡乱走动直接求见,那不可惜?商量之下,干脆直接去找这位赖在大宋东京不走的南府副相,求他帮帮忙,看看以他的面子,能不能见上一面?
耶律宏这人随意而安得很,一开始来到南朝颇不习惯,但后来在吕夷简为了躲他身上的膻味而另选副使相陪之后,他很快就对中原美食和美女发生了极大兴趣。萧从顺和韩邵芳来找他时。这厮正举着筷子对着一桌jīng致的酒菜撕嘴大嚼,恨不得连盘子都啃了才过瘾。
一听说二位对南朝一个八品小官感兴趣,他马上摇着猪头表示自己不感兴趣,道:“一个半大娃儿有什么好瞧的?你们俩来南朝一趟不容易,好好地把他们太后寿辰祝了便罢。还是赶紧享受一下这儿的饮食男女是正经,诶我跟你们说啊,这几天我去了”
萧从顺一看他要离题万里地发挥,赶紧礼貌打断他的话。他们俩都知道这个二货的xìng子,便天花乱坠地吹嘘梁丰如何了得,如何在南朝拥趸如云。如何风流倜傥,现在名声在咱们大辽也是叫得响的。尤其听说这个梁丰丹青妙绝,画的人物惟妙惟肖纤发不差,在京城万金难求。要是能得他一幅画儿,那就可以当传家宝了。
耶律宏被他们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颇为心动,心说自己要是能让那个梁什么的小鬼画上一张像,那回去可也倍儿有面子。于是便大大咧咧答应了,明rì贺寿提出来,看能不能见上一面。
果不其然。耶律宏本来已经完成差事不用去贺寿的,偏偏他也好面子。非要再为大辽出使一回不可。萧从顺和韩邵芳两人当然求之不得,便在他的带领下进宫贺寿。
礼仪完毕,皇宫里聚集了上千人载歌载舞,彩楼花坊堆金山架玉柱地给刘娥庆贺生rì,刘娥赐宴群臣大庆殿东西长廊。耶律宏仗着酒兴,又在萧从顺暗暗使拐子提醒之下,便开口向陪坐一旁的鲁宗道相公提起,说久闻南朝有个叫梁丰的,名气甚大。北朝也挺仰慕,问能不能找来见上一见?
鲁宗道近来异常风光,先后主持了三场奉册大典,今天又率领百官同各国朝贺使节一同饮宴,心情舒畅,一听之下,便准备答应下来。旁边张知白是个稳重人。急忙提醒首相,辽使意yù结交南朝官员,用心叵测,须防着点才是。
鲁宗道马上醒悟过来。但也不好当面拒绝,便道此事须请示太后示下方可。
萧从顺和韩邵芳心急,一俟赐宴罢,便又串掇耶律宏提醒鲁宗道。没奈何,鲁宗道只好亲自到慈宁殿请示刘娥。谁知刘娥今rì高兴,早上受贺之后回宫休息,神完气足,忽然觉得生rì过了,外面热闹,自己却还是冷清清地在后面,极不平衡,又想着也好久没见着梁丰了,正有些话想同他讲起。居然就答应了,还让在慈宁殿相见。这个大出鲁宗道意外,只好高规格安排了这次低级别的会面。
这时梁丰上殿,才双方介绍完毕,耶律宏劈头就是这么一句,顿时把梁丰搞得满脸通红,脑子一下短路,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位大神的话茬儿。
殿上大臣都是对梁丰充满好感的,一见他被戏弄,顿起同仇敌忾之心。心说我堂堂大宋臣子,岂是你北朝使臣能随便欺侮的?便有几个想要反唇相讥,但又考虑到外交礼仪,正寻找措辞之时,就听寇准当先冷冷说道:“北使这是何言语?难道非要长得如尊驾一般,才不稀奇么?”
寇准老而弥辣,一句话说出来,这边心里齐赞骂得好。
耶律宏听了,居然没反应过来寇准是讽刺他猪头笨脑长相难看,还咧嘴笑着解释道:“这位相公多心了,本使是听说梁知县又有本事,人又长得帅,今rì见了,果然名不虚传而已,可没别的意思。”
寇准本来已经准备大吵一架的,涉及到南北相争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后退半步。谁知这货居然说得如此忠厚诚恳,倒是大出意料之外,不由愣住。
萧从顺本来已经被他吓了一跳,这时听见对答,急忙插嘴道:“是是,我朝正使大人确是此意,诸位大人切莫多心。”
梁丰这会儿已经迅速调整好脸部血液循环状态,听了耶律宏的话,知道这是个蠢货,不用计较。便拱手微笑道:“多谢北使谬赞,不知有何赐教?”
寇准、鲁宗道等见他接过招去,便也不再言语,只听他们对话。
“久闻梁大人之名,渴盼一会。今rì蒙太后天恩赐见,与有荣焉!只是太后今rì长宁圣寿,不敢久扰,若蒙大人不弃,便请移步,到下馆尽半rì之欢,不知可否?”
萧从顺生怕耶律宏再出幺蛾子,急忙上前接话。他既想和梁丰深入谈话,但此处又不是地方,因此便出言相邀。一边说话,一边朝刘娥躬身行礼,表示郑重感谢。自以为得体之极。
317、一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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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丰才办了报纸,出了《字汇》,又搞了活字印刷,三件事交织在一起,正是刘娥和诸位相公们最近议论的热点。这个时候北朝直接邀请他去驿馆做客,有非常大的窃取大宋高新技术,甚至是猎头的嫌疑。
咱们这儿跟他要设备要秘方他还没给呢,难道你们想黑吃黑?人人都如此想。
张知白对这事最为上心,一见北辽公然挖人,心中大急。也不顾还有鲁宗道等没说话,站出来就高声道:“北使请谨守礼节,我朝重臣,例不与外国私相通好!”
萧从顺听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是冒失了。正要找话辩解,就听张士逊也沉声道:“北使向太后贺寿,遮么便是如此不守规矩的么?”他才卸任刑部尚书没几天,霜威仍重,也出言责问。
萧从顺这时心中大急,没想到自己吐口而出的一句话,惹得大宋君臣如此强烈反应。好生后悔,急忙调整状态,要把这事遮掩过去。哪知在旁边的耶律宏却大为不满起来。他在契丹虽然也只是个打酱油的副相,脑子也不太灵光,但草原大漠的粗豪生活毕竟在他xìng子里生根发芽,对南朝这些只会动嘴不会动手的孱弱人士最瞧不起。一见两个老头轮番呵斥自己的部下,勃然大怒,也不等萧从顺回答,马上还嘴道:“不见便不见。稀罕么?我大辽草原上的雄鹰,群山中的猛虎,岂会在意你们南朝几只吱吱喳喳的小黄雀儿?”
><首><发>这年头,武力才是硬道理啊!牛逼哄哄的几句话,说得这边人人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还不等别人还嘴,这厮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接着说道:“你们南朝最不公平。南使到我大辽,太后、皇后都可面见,偏生来到你们这里,却要弄个帘子遮住,不让面见太后。太后,请撤了帘子,臣等想要当面拜见!”
那天他和吕夷简提起这话茬儿,被吕夷简暂时打岔,派去咨询薛奎的人又回来的晚了些。没给他个标准答复,就丢到一边。哪知他今天搭错线路。这时候想起来,也不管什么礼仪礼貌,当面就提出要求。
“你住嘴!我朝太后,岂是你如此狂悖无礼之人想见便见的?我堂堂中国,天下之中心,文明之肇始,凡所礼制,你们这等髡发左祍之族岂能懂得?再要胡言,休怪我朝不以客待之!”鲁宗道发怒了。出言痛骂起来。
“哼,南朝休夸什么天下中心,文明肇始,我等好端端前来贺寿,却被你等如此羞辱!也罢,真有本事,咱们沙场上见个真章如何?”萧从顺立马冷笑说道。他虽然仰慕汉家文化。却毕竟是正宗契丹血统,一听到南朝讥讽自己民族野蛮落后,哪里还能忍住?便反唇相讥。
一霎时慈宁殿上的火药味浓度远远超标,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这时刘娥在帘后恼悔不已。无缘无故居然准了这些人在这个地方面见梁丰,这会儿连台都下不了。她是太后,遇到这种事,又不可能发言说话直接表态,毕竟外交事务需要缓冲,吵架谈判甚至开打,都只能私下决定了让别人去前台表演的,一时间尴尬之极,不知如何收场才好。
梁丰本来是主角,现在却沦落到冷眼旁观的地步。眼见两边人开始是为了自己争论,后来越扯越远,竟有剑拔弩张之势。他是深知自己这边老几位的,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哪怕事后真的和辽国兵戎相见,就目前大宋的武功实力,明知是吃亏赔钱的窝囊结局。但只要自己在场面上不丢人就行,反正打仗又不掏自己腰包,又不要自己冲锋陷阵,还不是那些丘八们去当炮灰?打败了也是将领的责任,关我屁事?
抱着这种心态,鲁宗道他们才敢公然跟辽国使臣叫板。
大宋文官这种吵架第一,打架第屁的作风,其实是他最瞧不起的。但一想到如果真的为此把事闹大,这边可一成的胜算也没有,现在吵赢了有什么用?到时候割地赔钱,那才输得实在。
看着萧从顺反讽,这边又要将矛盾升级,他只好牺牲自己,挺身而出了。
不等其他相公发言,梁丰清咳一声,站出来笑道:“萧副使原来用意不善啊。我朝只道是北朝兄弟之邦,诚心为太后贺寿,故以大国之礼相待。搞了半天,你们又是来挑衅的。呵呵,说到打仗,我朝虽不愿擅动刀兵生灵涂炭,但贵国若真要借题发挥,也罢,梁丰虽忝为文臣,这七尺之躯,也愿提缰上马保家卫国。只不知副使也有此量否?咱俩可否约定,来rì沙场相会,你我单独放对一番,看看是我南朝孱弱呢,还是你北国真的雄强?”
他这也算是明晃晃地欺负人了。自己才二十岁,那萧从顺已经四十多岁了,单挑?亏他想得出来,还这么堂而皇之的提出,好像自己肯吃亏似的。
萧从顺一下子被噎住,他本来就没打算把事闹大的,只是话赶话说道这里而已。现在被梁丰拿话呛住,他怎么敢答应两人单挑?看这倒霉孩子年轻力壮的,自己哪里弄得过他?要真翻脸,那位老寇可还在场呢,澶渊之盟余威未退,为了这么点破事要撕毁契约,自己回去可担待不起。
倒不知如何还口了。
耶律宏却好像怕事情闹不大似的,见萧从顺不说话,他倒跳将起来:“放对就放对,难道我们怕了你么?他不同你约,我同你约,怎么样?”
梁丰哭笑不得,心说你这缺心眼儿到底是怎样混到南府副相的?真是一朵奇葩!
不过现在可顾不了查他违规提拔的案底,先要打发了这厮才是正经。当下满面笑容道:“那下官可是求之不得,下官区区一个大宋八品,居然能得与北朝副相约架,这于我大宋倒是幸事,于北朝也算一桩佳话。下官何乐不为?”
318、申1请专利
(周一第一更,求....老规矩,下午五点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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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架两字虽然是新词汇,但绝不难听懂。众人大感趣味,本来被萧从顺唬得一愣一愣的,硬也不是,软也不是,这会儿梁丰插科打诨,顿时把场面弄轻松起来。
寇准抚须微笑,心道这小子心态好,见识不错。他虽然绝不惧怕北辽,但却很瞧不起鲁宗道这种迂夫子的做派,死要面子活受罪。看着是大义凛然,其实完全不识时务,不顾实际,大宋的多少外交屈辱,其实都是由这些二货引起。可你真要让他带兵去和契丹打仗,仗是绝对打不赢的,不过他们倒敢死给契丹人看!
话说耶律宏听说梁丰同自己约架,大喜过望。他也才三十多岁,jīng力体力都处于巅峰期,加之从来四肢发达只晓得打猎骑马,怎么会怕这个小屁孩。准备立即答应下来,要不干脆就在慈宁殿外的晒谷场上干一架先过过瘾再说。
来大宋贺寿的三个人当中,韩邵芳职务最低,种族观念也最淡薄,但脑子也因此保持了清醒。他深知一旦双方为此产生摩擦以至于开打的话,打败南朝是没多大问题的。问题是每次一打仗,辽国的经济实力总有一段时间的大幅下滑。即便顺手捞得几个州县,弄点赔款,但战争期间双方榷市关停并转,贸易不通,物资没法出口,许多rì用必需品必然价格飞涨,引起国内经济压力和通货膨胀。到时候还不是双方百姓受苦受罪?
那样倒还罢了,可光听听这些吵架的内容,前面那两位皇亲国戚屁事没有不用说,自己这个打酱油的说不定就要变成背黑锅的。
那可就真他妈黄狗吃屎,白狗遭殃喽!
情急之下。他再也顾不得自己身份。马上出列高声在殿上叫道:“正使且慢,莫中了这厮jiān计!”
南北双方同时一愣。
耶律宏转过头来不解道:“他有甚jiān计?”
韩邵芳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观此情形,对方似乎是有意在激怒我们。到底是什么jiān计下官也不清楚,但瞧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必定有重大图谋,咱们不可轻举妄动,先摸清楚这厮底细再说。”
这是典型的疑罪从有推论,但急切之下,他哪里能编出一个南朝的yīn谋来?
韩邵芳说完。转头看向萧从顺,眉宇间有提醒之意,萧从顺本来就不糊涂,只是一下子被呛住反应不过来而已。见到韩邵芳眼sè,马上醒悟。也低声道:“韩学士说得有理,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授人以柄!”
耶律宏听两位副使都如此说,虽然还没搞懂,但总算肯听得进话。当下妆模作样点点头,转身对梁丰道:“哼,我却不上你当。我堂堂宰相,其能同一个芝麻官儿一般见识。不要扯开话题,我等只想当面拜见南朝太后。请撤帘让我等参拜!”
梁丰马上就坡下驴,有些惋惜有些真诚地叹道:“唉,北使有所不知,非是我国太后不肯钦赐一见。只是大宋礼法不同北朝,一国之母是不可随意面见朝臣的。我等上朝。尤须垂帘听政,对贵国来使,自然一视同仁无有区别。若北使不信,可专询本国前任使节,自然知道分晓。这里多吵何益?徒令他国使节讪笑你北朝无知,岂不有损国体?”
萧从顺旁边插话道:“相公,他说得有些道理,咱们不可莽撞了!”
耶律宏正在沉吟要不要就此下台,梁丰又呵呵笑道:“不过既然北使如此诚心,下官不妨斗胆替你们求求太后,请她老人家赐诸位一幅墨宝以作补偿,也算咱们南北通好一番见证。”
韩邵芳急忙撺掇耶律宏答应下来。梁丰这才转过身子朝刘娥奏道:“启奏太后,北使南来是客,不谙我中华礼节情有可原。念其朝见至诚,恳请太后御赐墨宝与之,以证两国永世之好!”
刘娥巴不得如此收场,帘后点头微笑答应,过后自然派人将赐书送到驿馆。
耶律宏谢过太后,却还是不甘,又道:“太后,臣闻得这位梁大人丹青甚妙,替人肖像纤毫无差,还想求他画一幅画,请太后一并恩准了吧!”
刘娥哑然失笑,先前还剑拔弩张,这会儿又要字又要画的,端的是个白痴。北朝用人如此,真是奇哉怪也。但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正松了口气,哪里会不答应。当下亲口下旨,命梁丰抽空给他画张肖像打发他。梁丰答应下来。
一场莫名其妙的见面会便如此无厘头地结束了。待北朝三人下殿而去,这边众人才松了口气,正要纷纷告退。刘娥却笑说道:“梁丰,你今rì来,可险些惹下祸事,作何感想?”
梁丰听了,顿觉这句话来得凶险,但却如同武功高手一般,引而不发,不知她到底要刺向哪里?只好小心翼翼答道:“臣惶恐,忝居末位,本无资格妄入朝堂。不意几乎为北朝所用,思之悚然!”
对方既然出招无迹可寻,自己只好含糊应之。说明今天不是我想来的,是你们叫我来的,我可什么都没做。该反省的该是你们!
刘娥见他答得巧妙,不露痕迹,倒也赞赏。便顺着他话头又道:“嗯,总是你名声太大之故,连北朝都知道了。呵呵,可不是么,又是《字汇》,又是活字法,瞧得人眼花缭乱呢。用晦相公,梁丰的那套活字法,还没琢磨出来么?”
梁丰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心里骂道:“cāo。改抢了是吧?”
果然,张知白急忙出来回答还没有,主要是检字程序有问题,虽然使用了《字汇》上的那个四角码,但效率还是很低。工匠们怎么弄都不熟悉。也许是本来识字不多的缘故。但要一下子找那么些合格工匠,却非常为难,简直不可能。也不知梁知县是如何做到的。
张知白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瞟梁丰。看看这厮有何反应。梁丰心说自己再不表态,刘娥就要当面下旨了,到时天家出口,可没法拒绝。
趁着刘娥还没说话,梁丰急忙躬身接口道:“启奏太后。张相公所言是关键所在。但也未必须寻得识字工匠才能做到。只是提及此事,臣有一言,yù奏与天听,还请太后先恕臣失言之罪!”
刘娥想了一想,笑道:“你切说你的,没那么严重。”
“臣妄言,据臣观古往今来,我华夏所以昌盛不衰,绵绵至今者。其有二焉。一曰尧舜之王化,圣人之大道,以正民心,定风俗,传礼制。立文明。使我中国屹然立于天地之中而四方臣夷,此即为里也;然里发于心,比显于外,则为其二。是我华夏历千百年巧思不绝,智士层出之所然也。上古有黄帝之司南。汉有蔡伦之造纸,其余若冶炼、陶瓷、丝绸、茶砖等等,皆为四夷无而我独有者,是可傲然外国而输利于内者。”
“只是这些发明,从来不为世人所重,为何?以历朝重农轻工所致。但观其作用,非为不大,甚至可以影响一朝之兴衰,一代之兴亡,所以恳请朝廷重视之。但朝廷究竟该如何重视?臣以为不外六个字,励其心,护其利便可也。所谓励其心,是要鼓励民间才智之士多有创造发明,以其智慧为世人造福,为朝廷出力;护其利,则为保护才智之士的智慧价值,使其因有利而愈加钻研,因得名而愈多发见。此风一顺,则我朝必然百花齐放,穷思jīng巧。亦为华夏灿烂文明之添彩也!”
“臣虽不才,微末技艺,但毕竟能使雕版刻书稍快于一二分。此效果已然明了,盛和坊照臣此法制作,其速已经超同行不止以道里计。细细算来,一年因此盈利何止万贯?这只是一家,若家家都能用上,那我朝读书、写书、出书岂不有一rì千里之速?臣为朝廷效力,理所当然万死不辞。但当初臣发见此法时,盛和坊亦多有功劳襄助,故臣许以其先用臣术,为其补偿。所以臣斗胆请于太后,为开万世创建之风,成我华夏璀璨之文明。请以臣始,成立一个专为保护才智成果的专利局司,鼓励天下能工巧匠贡献智慧,切莫随意摘取,以避与民争利之嫌,为我大宋更发异彩!”
本来几句话就可以说完的事,梁丰愣是拐弯抹角磨磨唧唧说了好半天,而且还模模糊糊不敢完全道明。但最后几句话刘娥是听清楚了,这厮是要成立一个专门保护发明创造的机构,让搞技术的人有主观能动xìng,为了利益而积极开发智力,达到自己谋利,同时也惠及世人的美好局面。
刘娥沉吟不语,想说的话被梁丰堵了回来,有些不快。但张知白却非常赞成梁丰的意见,他久主工部,十分明白创造积极xìng有一大半来源于利益驱使的道理。如果让搞技术的人觉得有利可图,那这项技术一定会不断改进,越来越成熟jīng巧。反之,则被人荒废放弃,以至于无用。
见刘娥还没出言说话,张知白急忙站出来道:“太后,臣赞同梁丰所见,让利于民,则民加倍返之。正该保护!”
鲁宗道听了却不以为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有这么点小秘方你还翘起尾巴来了?献出来是应该的,藏起来你就是不忠于朝廷。更何况你还是朝廷臣子呢,应当作表率!
319、暂缓查禁
(哎哟对不住,睡着了,晚了一个小时,幸好只是写个故事而已,不耽误各位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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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这小子出面忽悠北朝使者三个,鲁宗道对他的沉着冷静还有几分好感的话,这会儿已被他的小气抠嗖全部扫荡光光鸟。
身为首相,当然要没好气地趁着连斥责道:“玉田与百姓同否?口口声声将百姓挂在嘴边,行此市侩之举,不怕天下百官齿冷么?”
梁丰讶然看着鲁宗道,有些讲不出话来,呆了几秒,只好面朝刘娥施礼:“请太后明断。”说完流露出一副懒心无常的样子,显得很丧气。
刘娥一天之中对鲁宗道连续不满了两回:“这个老头实在不是做首相的料。先前不思后果,同北朝使臣冲撞,几乎闹翻。这会儿又老眼昏花,看不出梁丰这是在同自己暗表心迹。这样的宰相靠他调理yīn阳,和谐百官?真是见鬼了!”
刘娥猜的不错,梁丰正是在故意做作,无非向她表示两点,第一自己比较爱钱,虽然抠门儿些,但钱来得正当。这既区别于当年石守信那帮人以贪财自污求自保,又告诉刘娥自己虽有些小小野心,其实也不过分;第二是同刘娥讨价还价,活字印刷本身没什么重要,《字汇》都给了,这有啥舍不得的?但若以后还要我的东西,可就难了。而且,因为这事以前没人想起来在朝廷提过还不觉怎样,这次提出以后,估计就有人觉得这厮说得有理了。渐渐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打这个主意。那么这叫个什么专利的破东西,早晚是要成为趋势的。
她主持国家工作不是一天两天,高瞻远瞩不是吹,马上就想到了很久以后的事。默然良久,也不听鲁宗道的话。也没表示同意不同意。只淡淡说了一句:“那么再议吧。”便宣布散会。
正月初十,《汴水闻见》第四期准时出刊,此次这张报纸也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临死前的蹦跶怎么地,下了血本。四开八版,图文并茂地出版了两千份。
用梅艳芳的话说,那叫华丽丽地离开。
不管梁丰是不是这么想,姿态是这么做的。
首先,花了一个版面隆重介绍了头一天长宁节普天同庆的盛况。介绍王公、群臣、各内外命妇等入宫朝觐的阵容,规格,仪式。特别点出节rì气氛庄重而节约大方,没有铺张浪费的热烈效果。
接下来又用了半个版面,回顾了自乾兴元年至今,当今太后如何垂帘听政,殚jīng竭虑,朝乾夕惕,带领官家和群臣。将这个大宋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河清海晏。
特别强调了刘娥三点:第一、简朴节约谨守皇家规矩,具体提到——赐族人御食,必易以扣器,曰:“尚方器勿使入吾家也。”
第二、兼听则明。广开言路,举例为天圣元年,诏令天下百官言书直陈其非,择其善者而从之。其言过激者而不罪之。是为气量宏大。
第三、关心民生,忧虑疾苦。举例为泰州西溪,海堤坍圮不堪,凡所cháo汐,水淹泰州,万户盖不免矣。从地方请,毅然诏令捍海堤堰,绵延数百里,生民无数。
可以说,这份报纸把刘娥基本上恰如其分地歌颂了一遍,因为没怎么肉麻,反而给人十分真实的感觉。百姓倒对这位太后多了几分亲近。
接下来,梁丰就充分利用其他版面,分别按栏目登载了故事、新闻、灯谜、chūn联、应景诗词等等。并在印刷上添加了彩sè边框、文字,看上去chūn意盎然,年味十足。
最后却煞风景地在一块显眼中心位置略略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国家法度暂时不允许《汴水闻见》的出版发行,所以这算最后一期,以后能否复出,全看朝廷的意思。
另外,这报纸出版,还是颇要些成本的,虽说不高,三个钱一份,但毕竟需要财力支撑不是?盛和坊免费做了几期,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正好歇业,广大读者撒有拉拉,后会无期!
多么缺德的一份说明,老老实实将责任全部推在朝廷身上,却不说明原因。引得京城百姓无端猜议纷纷。
两千份报纸在宋朝的京城传开,是个什么概念?那就是不管识字的还是不识字的,做官的还是布衣,就算没瞧见这玩意儿,也听得耳朵出茧子了。
大家纷纷表示诧异,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份东西,朝廷就不准印了呢?又不涉黄,又不反动,雅俗共赏老少咸宜。认字的看诗词,没文化的猜谜语,听新闻,多么好哇?正琢磨着要是天天都有才好呢,咋才把老太太寿辰过了就要收摊涅?
御史中丞薛奎首先上书:“闻朝廷yù禁《汴水闻见》以绝迹闾阎,臣窃以为不必,亦不可也。此正须导风俗、宏正旨、宣大义、启民智之时,有报章出,则天下知朝廷之仁政,国事之缓急,民心之所向,举凡阡陌琐事、农时风雨、巷闾新闻、靡不有趣,百姓既喜之,庙堂亦乐见之,可免偏听偏信也。正渐入民心,忽然禁绝,物议蒸腾,莫不惋其夭而见疑于庙堂也。正赞朝廷择善而行,此大善,何不为之耶?”
御史台说了,谏台自然要说,各路文官说。言辞倒不激烈,只是表示诧异,希望能充分利用这个东西,引导百姓走向正能量。免得今后听风就是雨,谣言满天飞,经常朝廷都要辟谣,却没这个威力大。反正又不要钱,他梁丰乐意印出来玩儿,有何不可?万一真出现些不和谐因素,再毙掉也不迟。何必因噎废食呢?
好东西都这样,你不出来,没人知道也就罢了。你出来了,价钱贵,也就罢了。最讨厌是既然出来了,还不要钱,那就让人难以割舍了。再一算计,才三文钱一份,也不算贵啊。就京城的消费能力,普通人家完全负担得起,隔几天整一份来看看,也是个不错的享受不是?
这些议论或明或暗都摆到了太后的面前,她才看报纸把自己夸得不错,煞是惬意,却横生枝节出来这么些碎言语,不免心头不爽。
刘娥的xìng格特点,遇到一些比较隐晦的事,喜欢自己琢磨,不愿意与人商量。当年孤身一人来到皇宫闯天下,全靠了这种dú lì思考和细致缜密,才步步为营终于占据了高处。也就此落下病根,喜欢把所有都放在心里揣摩一番。
不可否认,梁丰搞出这个东西,其目的便是想推广自己当年著书立说宣扬的那套东西,所以纠百官,振纲纪是也。纠百官她不怕,越纠越对自己有利。但振纲纪就难说了,他相信梁丰是知道自己心思的,从他每每和官家或明或暗的联系以后,官家的种种做派就可以看出来。
虽然世上从没出现过报纸,但不代表一个统治阶级不知道舆论的强大威力。不但知道,而且都非常重视和善于运用。刘娥心里明白,报纸一出,便是当今最强大的舆论神器。
她其实看到第一期时,就已经打定主意,必须把这玩意的主动权抓到手里。可惜有两样使她力不从心,第一,百官对自己并非一条心思。别说百官,就是一个稍微有些重量的都找不出来。第二就是那套技术,这才是她真正如此重视的原因所在,什么印刷典籍弘扬文治,那都是骗鲁宗道那种老不开窍的。拿过来自己印一份报纸才是她的需要。
但现在,两样都不具备,她才对此充满了防范之心。
思来想去,刘娥最后决定,暂缓封禁《汴水闻见》,干脆采取暗中观察、学习的态度去看看,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谅他梁丰一时也不敢造反,公然同自己作对。
那么她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在满朝文武里,物sè一个真正听自己话,对自己心思的代言人,发展下线,罗织自己的势力,以备有朝一rì真的要实现自己梦想时能用得上人。
她武则天七十多岁才称帝,自己今年才五十多,自我感觉毫无衰老迟钝之感,有什么来不及的?
既然已经决定暂不禁止《汴水闻见》出版。那么她就需要同梁丰再次谈判,或者说交易。
这一次,刘娥派罗崇勋亲自去找梁丰,没二话,你把技术拿出来滴干活,朝廷替你保密。但朝廷今后可能也要出版报纸,那时候你不得啰嗦。条件就是同意部分专利申请的考虑,只发给执照,暂时准许你一家使用这个活字法,也同意你报纸继续发行。
梁丰犹犹豫豫,也只好答应了。起码表面看起来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如此,双方交换终于基本完成。
就在刘娥费尽心思想找个合伙人的时候,一份东西让她眼睛一亮。那就是长宁节贺表,她以为,写得最好的有两篇。一篇是洪州知州夏竦所上,另一份,是九王爷善国公所上。文辞典雅,词句jǐng人,最难能可贵的是,两份贺表都只歌颂了刘娥一人的功业,没半个字提及先帝和当今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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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对口词
(一大早遇到几个网友在网上胡扯,没留神跟进去乱说一气,居然就把时间给忘了。可真对不住各位!请原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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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一,午后,慈宁殿。
善国公赵元亿携夫人进宫,探望太后。说是探望,其实是应邀去坐坐。
既是家里人,又有夫人在场,刘娥便撤去垂帘,请了太妃杨氏来,同叙家常。
赵元亿的夫人方氏,系出小官宦之家,今年四十岁还不到。比着刘娥,岁数上几乎可算是差了一辈,老老实实坐着不敢多说话。
赵老九平rì大大咧咧,但对这位皇嫂还真是惧怕。一进来便恭谨大礼参拜。刘娥笑着虚扶一把道:“都是自家人,不须如此客气。咱们只说些家常话罢了。说起来,九叔和弟妹可恁久不见了,倒显得生分许多。”
“太后!”赵元亿起来要说话。刘娥打断笑道:“叫皇嫂吧,都说自家人说话儿,别作神弄鬼的。”
赵元亿本来想客气一下,被刘娥打断,只好讪笑着又坐下。杨太妃见他发窘,笑道:“九叔这样子可是少见,一向都听说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莫非是你夫人最近学了什么散手,把你可教乖了?”
方氏客气笑道:“臣妾可管不住他。平rì他也就是听听八伯的。”
“说道定王,哀家也好久不见了。老九,近来和老八还常在一起么?”
“回皇嫂,也没常在一起,最近定王身子不豫,闭门在家呢。说老实话,臣弟其实也有些怕这位八哥,总是板着脸教训臣弟。所以,很少去见他。”
赵元亿憨直说道。
“呵呵,老九这话要是传到你八哥耳朵里,怕他不寻个由头,把你请到宗正寺住上几天才罢休哩。他这回又犯什么病了?”
“嗯。听说是上个月庭中赏雪作诗。受了风寒,一直不怎么见好。要不然的话,前儿给皇嫂贺寿,他便亲自来了。”
“哦。那有空你还是去看看他。”刘娥点头道,顺口又吩咐内侍,去内府找些外面进贡的药材,给定王送去。内侍答应了。
回过头来又对赵元亿笑道:“贺寿贺寿,只是些虚礼罢了。一个孤老婆子。拿来给你们热闹热闹。”见赵元亿夫妇急忙起身要谢罪,急忙伸手打住道:“不过老九上的贺表,哀家看了倒是挺受用的。写得很好啊,原来你府上还又如许人才,平rì倒让人小瞧了去。”
“皇嫂过奖了,臣弟家里哪里能装得下这些大神?左右不过是些插科打诨的夯货罢了。呵呵,不瞒皇嫂说,这是臣弟花了些银子,请人代做的。”
赵元亿笑道。他从来文字一道最不擅长,这个全家都知道,也用不着瞒着哄着的。说说老实话反而不丢人。
“是哪一位名士如此厉害?遮么不是朝中大臣吧?”
“皇嫂你算猜着了,还真就是朝中大臣,不过不在京里。就是眼下的洪州知州夏竦。前些rì子听老翰林杨成说起他,当年诗赋立就,文不加点。正巧他儿子现在京里,又同允升关系不错。就拜托他请他老子帮帮忙作篇文章。没想到夏竦倒也爽快,居然答应了。为此臣弟也奉了五百贯谢仪呢!”
赵元亿说得高兴。只顾口无遮拦,他浑家方氏几次扯他衣袖,这厮都作不知。
刘娥听了呵呵直乐:“好啊老九,你这就算是结交外臣了吧?”
一句话把赵元亿吓得面如土sè不敢多言。
不过刘娥却只是开开玩笑,继续说道:“别紧张,说笑呢。难得你有这份心意,知道奉承你嫂子,岂能不领你这个人情?”赵元亿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叔嫂弟妹几个又说了半天话,晚上刘娥杨氏留了饭,才把赵元亿夫妇送走。
回到家里,赵元亿有些恼火地叫来一个家人吩咐道:“去,给我八哥说,就说已按他的吩咐说了话。真是的,一篇破文章,要给就给呗,早先不说,都递上去了才来嘱咐。早知道我他妈不用了,省的出这么身冷汗!”
原来过年前几天,赵元俨把赵元亿叫去吃酒,无意中提起长宁节贺表的事,赵元亿说自己已经找人在写,还没交货呢。赵元俨笑道自己也写了一篇,不过因同洪州夏竦交情不错,他又帮忙写了一篇,要是老九的还没出来,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你拿去献上就完了。
赵元亿听了大喜,急忙谢过八哥,回头就把贺表带回去按制式誊写后递了上去。
可这边才递上,赵元俨却又叫曾亮其来收回,说是忘了结交外臣的忌讳。赵元亿一听也急了,怎么不早说哇,我这儿都送上去了。横竖不能去要回来吧?
曾亮其急忙回去了,转天又回来,说是已然送上,没办法了。只好先把对口词编好,免得到时候太后问起露了破绽。说完便的话教给赵元亿听。
赵元亿也不算十分傻,听来听去,只没说里面有老八什么事,把赵元俨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都是自己和楚王家允升干的,心里窝火,又不敢说,只好闷声答应。
果然不出所料,今rì居然便用上了,心道还好,老八早些提醒,虽然被吓了一下,毕竟没往心里去。便吩咐家人去回话。从此打定主意,以后这些东西,还是自己找人写的好,不死细胞!
夏竦,字子乔,至道丙申年拜进士姚铉为师,为水赋,姚铉认为“可教矣”;景德甲辰年以父夏承皓死忠,录官润州丹阳县主簿;景德乙巳年举贤良方正擢光禄寺丞,通判台州;大中祥符庚戌年为国史编修官,与王旦同修《起居注》;后出知黄州、知邓州,又徙襄州,遇大饥,劝令大姓出粟,得二万斛,救活贫者四十余万人;又知寿州,徙安州,再知洪州。
刘娥把夏竦的履历调来看了,非常满意。说起来他对夏竦十分熟悉,先帝在时,他就常随侍左右,修《起居注》嘛。赵恒对他的文字功夫是十分认可的,记录里哪些话该记,哪些话该删,这位同志也清清楚楚,所以一本皇家rì记让先帝读起来还算舒坦。
反复研究,地方履历也很完备,zhōng yāng地方都做出了些成绩来。算个能干的官儿。
刘娥心动了,要不把这人调回来试试?
因为她看来看去,夏竦有两个爱好比较让人放心,这人太喜欢钱,也喜欢捧脚。
否则当年先帝怎么能看上他用他修《起居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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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又入一股
第二更,是不是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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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竖年是快要过完了,被上面一抓一个准,梁丰也不敢再在京城多留。《 138看书 .纯》这一次梁丰没去见赵祯,敏感时期,去了多有不便。只又去缀锦楼吃了两天酒,同朋友们告个别,扯着邓圣就回了县里。
路过陈桥驿,专门去了盛和坊分号。老刘却不在,回家过年去了。店里只有一干得了加班费的工人和管事,见到老爷自然十分殷勤客气。梁丰略转了转,要过笔墨,写了一篇招聘启事:“兹有《汴水闻见》蒙天恩,准予继续刊刻。所赖众看官之盛情也!今盛和坊百事待兴而本报rì渐茁壮,是为极要紧之物事。奈何才浅力薄,恐未能博观者一读,又诸事繁忙,惧不得按约期付稿,今礼敬天下名士,若君偏好小文,喜搜奇趣,能宏天地之正论,颂尧舜之巨图。本报当引为同志,重金礼聘,呼来携侣,共赞无限江山,不亦乐乎?大宋旧貌新颜,望之畅然,而况于闻闻见见乎?若有期,当扫榻以待也!”
一通招聘启事写完,又附加了许多条件。交给管事,回头自己便把稿样送来,让他刊第五期时记得排上。
从盛和坊出来,梁丰一路仔细观察地方,一边问邓圣这里好不好,那里好不好。邓圣奇道:“难道你还有作坊要盖?”
“不是作坊,是盖一座报社。”
“报社?就是这个《汴水闻见》吧?好端端地在盛和坊罢了,何必又要搬出来另盖?”
“唉,这报社,应该是dú lì于任何机构的物事。不受朝廷cāo控,不受官府约束。说新闻,评世事。这才是报纸的使命。盛和坊小小一个印刷作坊,怎么能担如此重任?万一惹了事,关门倒屋的,岂不害了人家刘毅?”
“我说,你还真的要图大事啊?!这么说来。以后这报纸不是要同朝廷作对起来?”邓圣有些受不了了。
“朝廷为政清明。报纸便歌功颂德,又怎么能作对呢?”梁丰淡淡说道。不再言语,自己踏雪而行,满腹心事。看着白茫茫一片原野,仿佛因这报纸有了寄托。
回到县衙,秦邦业已经出来迎接。梁丰好生赔礼道劳,又送上京城给他带的重礼。老秦笑呵呵收了,交卸重担。
第二天一早。梁丰叫来房二,命他替自己去把赵岗的赵宝成找来说话。
那房二吃了一惊,靠,这案子还有完没完了?莫非又出了命案?梁丰见他吃惊的样子,微微笑说没事,就是说些其他。房捕头这才放心,原来他生怕耽误了自己过年吃酒赌钱的乐子。
赵宝成被找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面容苍老憔悴,心情甚差。眼见比之前几个月竟如同过了十年一般。
梁丰心下歉然,便也不摆县太爷的架子,站起身来迎接他上堂坐了,上茶招待,先问些家常。
赵宝成面容惨淡道:“多谢县尊挂念。草民只在家中休息,如今百事不管。生意自有人帮忙搭理。”
梁丰心下揣度,估计赵祯给刘从德还没带话,刘从德现在也不知道茶叶生意怎么样了。老头估计这事要倾家荡产赔了股东银子。后梢还不知道怎样呢。
“赵翁,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不知赵翁可有心情同我说说否?”
“老爷只管吩咐。”赵宝成淡淡说道。
“前次的事查出来,原来赵翁家里已经亏空了几万贯钱财。不知这股东的钱,还赔得了么?”梁丰关心地问。
赵宝成抬眼看看他,见他眼里挚诚,不似作伪,犹犹豫豫便说了实话道:“不瞒太爷,赔了银子也只是小事。唉,只是这河北东路的生意,只怕从此断了。可恨老汉家里出了yín妇逆子,自己断送倒不打紧,累得东家损失巨大,草民无颜以对啊!”说道伤心难过处,不免老泪纵横起来。
他倒能理解,这又不怪眼前这位太爷,都是自家人作死,出了命案,又丢了人,太爷只是破案罢了。只是堂堂皇亲,自己费尽心思才巴结上的路子,如今鸡飞蛋打,半生事业成了泡影,能不伤心?
梁丰等他抽泣一会儿,推了推案上茶碗,轻轻说道:“那么赵翁还打算把这生意做下去么?”
“做不下去了!草民只等把这年过了,便去同大东家负荆请罪,倾家荡产赔了银子,任凭大东家发落便是。”赵宝成木然说道。
“若是本县有一法子,能让赵翁事业不倒呢?可有信心重整旗鼓?”梁丰笑道。
赵宝成霍然抬头,疑惑地望着梁丰,有些口吃道:“你、你能让这生意起死回生?”有些不信,转念一想,顿时恍然,这位太爷手眼通天,同朝里,甚至官家都甚有交情,他要肯开口找人和自己的大东家说说,暂时不催债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不由得就有些相信起来。可是还有问题啊,就算刘家暂时不催债,可开chūn进货的银子总得有吧?难道还好意思舔着脸同人家再借?
想到此处,口里期期艾艾,把疑虑向梁丰说了。
梁丰听了哈哈大笑道:“免债这事,本县可以替你办一办,其实不用你说,本县已经请人带话刘家了。想来不用多久,他家便有消息过来。”
赵宝成听说,还顾不得下文,便激动地扑通一声跪倒地下,要多谢大人雪中送炭之恩。
梁丰急忙伸手将他扶住,道:“不但债务可以商量,本县还有一样东西可以交给你,让你的茶叶生意越做越大!”
赵宝成惊喜无限,忽然又迟疑起来:“太爷厚爱,草民原不该多疑,只是这无功受禄,寝食难安。何故得太爷如此,还请明示!”
“本县初来乍到,就逢着你家这桩案子。虽是天理应当,律法不容,但毕竟累你受此折磨,心中一直思忖如何补偿你一二。今天请你来,就是看看你还有没有重整旗鼓的雄心,若有,便不枉我一番心思!”梁丰笑道。
赵宝成怎么会没有?他三个儿子,才死了一个不孝的忤逆而已,一家老小现在快要破产,自己就算伸腿瞪眼翘辫子去了,还剩那么多张嘴可怎么办?所以才一直死拖活拖,不敢去京城告知刘从德真像,就是指望天上掉下馅饼来砸一砸自己的脑袋瓜子。谁知左等右等,居然被他等到了,还是天上掉下个县太爷来,岂不美哉?
说句老实话,不管家里出没出事,他破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赵守正亏了那么多,哪能瞒得了?说起来还得感谢梁丰,早破案,早知道,否则陡然发现亏空,老头不吓个半死才怪!
听了梁丰的话,赵宝成还有什么怀疑?满脸希望地对着梁丰不断作揖打躬:“能得太爷再造之恩,草民没齿难忘,这就回家去给太爷造个长生牌位,rìrì供奉,愿太爷青云直上,封侯拜相,子孙绵绵,福泽无边!”
“呵呵,不用不用,你也算是县里大户,我执宰一县,岂能见死不救。正好,也有这点本事,拿出来给你充充本钱罢了。”
赵宝成同他说了半天,到底还不知道这是啥本钱呢,不免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县尊,到底是甚物事?”
“也没啥,便是我做青茶的秘方而已。”梁丰端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说道。
“哎呀,草民愚钝,怎么把此事给忘了?”赵宝成才恍然大悟,激动地说道。
现如今,这淮河以北,茶汤是渐渐不流行了。以前的人相会,还讲究个斗茶、分茶,增加点情趣。如今除了一些重大礼仪讲究,或者一些头脑冬烘的老古板,这玩意儿已经没人摆弄了。原因就是梁丰发明的这个青茶,早就传遍朝野,现在家家几乎都备下这种茶叶飨客。
但赵宝成还是不太放心,因为这东西毕竟已经流传开了,梁丰那个,也说不上什么秘方吧?就算给了自己,无非一块牌子而已,真能救死扶伤,发扬革命人道主义么?
梁丰知道他不信,笑着朝李达点点头,李达急忙跑去,拿出一小罐茶叶来,重新给赵宝成换了,又煮水点上,过了一小会儿,梁丰抬手示意他再尝尝。
赵宝成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果然立时唇齿生香,回味无穷。比之自己家里珍藏的和别处吃到的,那简直有天壤之别。
“这是我去年chūn天自己做的,如何,还可以吃一吃吧?”
“太爷,草民可从未吃过这么好的茶啊!”赵宝成激动之下,想到自己真的要翻身了,忍不住眼泪又掉了出来。
“你待开chūn采茶之际,北来的茶商同你要货,你便将此茶给他们尝尝,若不好,我也没法子了。若还可以,本县便以此法入股,让你独断这一路的生意。你看还成吧?”
“成、成,那有什么不成的?别说一路,这物事,垄断天下都使得滴!”
“呵呵,你倒是想,我可不给你这么大生意做。等我那天告老还乡了,还得指着这玩意儿做个富家翁呢!”
“太爷前途无量,公侯万代,何须靠这个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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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待分配的韩琦
正月十八,是照例过完年,公务员上班的rì子。
这一天,判吏部流内铨杜衍到部省事,坐下喝了口茶,顺手拿起桌上的公文看。该批的批,该转的转,该拟条陈的拟条陈上奏。
杜衍案牍多年,又jīng于吏事,自然轻松自如。等批得差不多了,才拿起几份贴签的文本来琢磨。这是去年chūn闱应试中举者的名单。
chūn闱过后,凡同进士出身以上中举者,可最低给假半年,最高一年,许回乡省亲处理家务,一年后回京后任,也可由吏部根据工作需要,直接授予官职上任。
这时候一甲前三名都已经放了任,宋郊进士第一,状元,做了大理评事,同判襄州;叶清臣做了奉礼郎,签苏州观察判官事;梁丰做了奉礼郎,知封丘县事。余下的就是逐一斟酌,授予官职了。当然,一甲二甲出身,做官要高得多,清贵得多,多半都有个在zhōng yāng的头衔,然后放到外任,基本上表示属于zhōng yāng委派下来挂职的意思。
三甲听着就不舒服,赐同进士出身。意思是“享受进士待遇”,毕竟不是进士。不信可以打听打听,到后来中国的官僚们,谁要是什么人事科长,然后来个括号:享受副处级待遇,让这厮同副处级们坐一排,必定难过之极,今后想方设法都要把享受俩字抹去才算舒服。
中国历来是科班出身瞧不起电大毕业,有功名出身嘲笑没功名或出身不好的。
历史上出名的两段公案:一是明朝三杨,据说有一次三杨坐着喝酒,杨溥和杨荣二位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互相议论起彼此的功名来。“哦,老杨,当年咱们那科考试,你好像是第七名吧?唉,还是你名次高些!”“哪里哪里,咱不是碰上运气不错么?你也不错啊。第十名,要不咱们咋会同授编修呢?”两人说得热闹,扭头看看坐在上首的杨士奇,好像忘了有这么个人似的,惊叫一声:“哎呀对不住。可把首辅给忘了。咦。对了,士奇兄是哪年的科举呀?”
这话问得够缺德,杨士奇不是科举出身,走的是民间自学成才路子。于是三人同在内阁。经常被这俩货拿来漱口。这也不是第一回了,次次都弄得别出心裁,跟不知道似的。
一桌吃饭也不是只有他们三个,还有别人呢,杨士奇也要表现宰相风度。不同二货计较。只笑一笑,忽然吟道:“竹君子,松大夫,何独梅花无称呼?回头笑问松与竹,也有调羹手段无?”
他是明宣宗的首席顾命大臣,第一宰相。这意思是在问,咱没功名的当了老大,您二位有功名,咋被我压在手下啊?
那二杨可不正为了这个不平衡。想找点面子么?被这么一问,当时就成了笑话。再也不敢聒噪了。
还有一位是清朝的文正公曾国藩,这老儿一辈子好学问,可惜年轻时考试才得了个三甲四十二名,引为遗憾。后来发迹。成了同治爷的中流砥柱,志得意满之时曾饮宴宾客。正好酒桌上有几个忽然对小老婆这个名份很感兴趣,说是小老婆乃如夫人也,如夫人。毕竟不是夫人。不过倒是个妙联,不知用什么才能对上?
老曾帐下有个幕僚。平rì捋袖揎拳口无遮拦指点江山惯了,此时喝得五马六道,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说了三个字“同进士”。cāo,曾国藩哪受得了这个?这不是把老子比作小老婆吗?当时就愤然拂袖而去,一晚上写rì记,问候了那幕僚家八辈儿祖宗全家女xìng一万遍啊一万遍!
这是两个故事,拿来扯一扯,其实并非凑字数。而是想说明一下,这个功名的级别差异,会对当事人的xìng格养成起到什么样的深远意义。
因为眼前就有一位,年纪又小,成绩又好,从小乡亲们当神通供奉着,据说订了亲的小女朋友在他赴京赶考时,还专门情意绵绵祝他蟾宫折桂来着。
谁知这孩子临门一脚有些跑偏,好死不死考了个二甲第一,也就是全班第四。
这要搁别人,就说换了扇子的儿子考这成绩,估计爷儿俩早笑昏死过去了!可这位不同啊,心气奇高,愣觉得自己跑那么快,临了摔了一跤,门牙都磕掉了,才咬着前面那位裤子。冤得慌!
这位当然就是大宋出了名的神童,天才,韩琦韩小爷喽。他得亏是不知道历史已被修改,要是知道早先并没有梁丰这么个人,而自己下一科才参赛并得了个榜眼名次的话,估计小**要气得翘起来放不下!
即便如此,到现在还是很郁闷的。这一年时间他都不太乐呵,总觉得自己既然是神童,那就该再神一点儿的。怎么能只来个第四呢?
两条路可选,一,趁青chūn年少,看百花正娇,且回头,同chūn光欢好。待来年,旌旗摇摇,把鳌头独占了!
说这么酸,就是去复读两年的意思!
第二,忍了,现货比期货强。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看一看周围奉承的张张笑脸,也算风光了。这回运气差,万一下一次更差,那咋办?
他毕竟年纪小了,没有后来章惇那股子泼皮狠劲儿,只好捏着鼻子打点行装来到东京吏部,等候安排工作。
这个杜衍杜都堂也真是多事了点,拿着几份公文,大过年的消磨时光,饶有趣味地看了半天。又命人取来几个人的履历研究,就对这个第四名挺感兴趣。
这孩子,今年才十七岁不到哇,考中的时候是十六岁不到,就第四名,多好的孩子啊,听说还是个丫头养的?那得多优秀的丫头呀,不见见可惜了。
就这么左想右想,反正大过年的,闲着也是闲着,叫来见见呗。于是就传话,命韩琦第二天来吏部报道,自己要亲自看看。
这位韩小少爷第二天就规规矩矩来了。
他身量才开始长不久,虽不算甚高大,但也算体势不错,加上腹有诗书,气质很好。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沉静安稳。同都堂大人行礼说话也不卑不亢很有风度。只是口音里隐隐夹着有些“岬嘣、岬嘣”的闽南土音。也难怪,他爸爸死得早,几个哥哥带大,虽然家在河南,跟着老头去泉州逛了一圈,落下点沿海口音。这在当时只说开封官话的年月,可就算乡下小子了。
不过杜衍没在意这些,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这孩子,很满意。随口问了问:“稚圭今年几何?”
废话也得回答呀,韩琦躬身答:“回都堂大人话,学生十七了。”
“嗯,不错不错,些许年纪,便取得如此功名,不可限量呀。令尊,令尊本官好似没见过。唉,缘悭一面,然今见其子,可想而知喽!”杜衍抬头望天,假装回忆一下有没有同韩琦爸爸韩国华的来往,确定没有,不免遗憾道。
韩琦听说起父亲,自然马上笔挺站直做肃穆状,虽然全无印象了,但孝子的姿态是很必要的。
“稚圭,你年纪尚幼,现今就出仕为官,是否稍嫌过早啊?有无意思再考一科,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到时岂不两全其美?”
杜衍这是好心,见他还是嫩了点,不主张这么小就担任国家干部。万一将来成绩更好呢,那时候二十岁,也成熟了,更圆满撒!
本来老杜已经道着韩琦心事,可韩琦多骄傲啊?一听老头嫌自己小,就气得把人家好心忘光光了。强压心头怒气,好像很平和道:“多谢都堂美意。琦自惭形秽,比起昔年甘罗来,已经大了许多!”
这话说的,人家夸你神童,你就举个更神的来反驳。好像自己已经很老了似的。这得看跟谁不是?眼前老杜,可是三十岁才中的进士,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被这位一说,倒觉得自己好像痴呆儿似的。
杜衍不由一愣,又不好反驳,只得呵呵一笑,很大量地道:“不错不错,有大志,不愁事做不好。那么我来问你,是愿意留在京城呢,还是愿意外放?”
这是很照顾的话了,宋朝一般考中进士以上,都得外放磨练磨练,不像后来明清以留中为荣耀。前三名不都发落出去了么?杜衍也是爱才惜才,看他年纪小,觉得可以稍微照顾一下。
谁知这孩子出口就吓了自己一跳:“多谢都堂眷顾,学生不愿留京,原到边关生死之地效力朝廷!”
老杜一听,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莫非你吃错药了。不但想外放,还要去边关?”
“是何道理?”杜衍瞪着他问道。
“国虽晏宁,边事堪忧,琦虽力弱,亦愿替国家分忧之万一。”韩琦淡淡答道。
其实他还不知道杜衍要见他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最好能分配到边关军中。他去年在梁丰家里借住,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梁丰都和他探讨过许多边事,梁丰对边境形势的判断分析,以及对后来大势的担忧,都深深印入韩琦的心里。
少年人最希望什么?建功立业呗。大宋文官带兵是惯例,他小小年纪,听说,看到,体会国家安全的危险,尤其是党项平夏那帮东西蠢蠢yù动,这不正是他建立奇功的大好机会?
所以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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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大神上门
一时机缘巧合,杜衍UU小说一抖,给韩琦填了个永兴军节度掌书记,报了上去。后来批文下来,加韩琦宣教郎,判永兴军节度掌书记。
韩琦临启程的时候,曾在开封城外凝眸东北,朝着封丘方向不知思索些什么。终于没有走过这区区数十里路,去看一看那个曾经寄宿于其家,抵足而谈的玉田哥哥,转身大步朝反方向走去。
梁丰这边还没得到韩琦、郑戬和宋祁等人授官的消息。他自己忙得不亦乐乎。报纸版面做大,需要的人手越来越多。先前叫衙门和县里的生员帮忙,还勉强运转得开。但两个老婆只有一个在身边,力量就单薄了许多。何况他也不愿意一张报纸就如此不明不白地吊着。说是创业初期,不敢得罪上面也还罢了。横竖不能把这好好的东西,搞成大宋封丘县委宣传部吧?
发出去的两期报纸,都刊登了招聘主编启事,但议论的人多,应聘的人少。不是些头脑冬烘的落地老秀才,就是些胆大妄为吐沫横飞恨不得先惹几场大祸的生瓜蛋子。
梁丰头痛死了!
更头痛的是,当他刷掉最后一拨来应聘主编的人士,干脆就没人来了。梁丰又不免怀念起先前有几个还稍微看得上眼的,唉,其实当时留下来观察观察,说不定可用呢。
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二月份。他正在办公,永叔来到二堂禀报,说有个年轻秀才模样的人求见少爷。
“是不是来应聘的?”
“好像不是,只说是来求见一面,说喂什么羊布之撕啥的。”
“羊布之撕是什么东东?”梁丰抬起头想了半天,哑然失笑:“嗨,人家慰仰慕之思呢。永叔,你这可就落后了啊,回头叫程程给你补补文化,其实你年纪不大啊。该学点了。”梁丰说完,又道:“那就把他领进来吧。”
永叔红着老脸去了。
一会儿领进来一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年轻人,身材中等,但比较魁梧,面貌普通。只是两道眉毛特别浓。特别立,一直长到鬓边,眼睛看起来很有神的样子。板着个脸,严肃得梁丰都有些疑惑。到底他是太爷还是我是太爷?咋这么严肃涅?这叫喂羊布之撕?那要是寻仇,该是啥表情?
好在梁丰大阵仗已经见过不少,不至于被这位爷给吓着,见他喏也不唱,揖也不作。除了目光里看起来有些热切之外,其余一切都是冷冰冰的。
只好笑笑道:“你要见我?”
这人才像被叫醒一样,哦了一声,打了一个躬,道:“学生包拯,冒昧拜见县尊大人,还望海涵。”
“免礼。”梁丰笑道,忽然愣了一下,不相信自己耳朵。追问一句道:“你说你叫什么?”
“学生包拯。”那位已经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垂手站着,浑没半点不自在。
“庐州人?”
“是。”这位包拯也有些惊讶,县太爷耳朵好使啊,自己已经尽力说官话。还是被听出口音来。
“字希仁?”
“是,大人以前听说过学生?”包拯真心吃惊了。听出口音不奇怪,怎么自己的字他也知道?
梁知县没法镇定了,手脚不由得微微抖动着。声音也发颤,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就是庐州包希仁?”
包拯看他架势。心中也有些发毛,心道这不像风流才子的样啊?怎么还有些中风的先兆呢?只是他天生面sè太重,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来。还是很冷静地答道:“是,学生正是庐州包希仁。”
“呃——,那什么,你爹妈撵你出来的?”梁丰已经语无伦次了,急切里想起这么一句来问道。
包拯心里一颤,发觉对面这位县尊真是神一样的存在啊,连自己家里事好像都门儿清。
他庐州包家,人丁单薄,却广有钱财,父母人过中年才生下自己,宝贝得不得了,不过却不娇惯,家教甚严。包拯自幼孝顺,二十好几了,从未离开过父母身边。
眼看这人也长大了,老婆也娶了,儿子也有了。但他还是就这样宅着,除了每天服侍白白和妈爷,啥都不干。别的读书人在家好歹还兴个写诗作词喝酒赏月什么的,包拯太各sè,这些都不爱。他喜欢的是叠被子、扫院子、看房子还有打儿子。
街坊邻居都知道他读书,但读来读去这么些年,他写的文章连毛都没见到一根。于是就有些议论纷纷起来,说道“这老包家那孩子,看上去不傻啊,说话做事挺正常的,就是不会笑。还说读书,没见他读过,也没见他写过。这么些年关起来到底是在干啥?”
“不会是有些傻吧?有些人傻起来都不一定看得出。”
叽叽喳喳这么多年,包拯愣是受得了,从不他同人辩解,自己玩儿自己的。
可他老婆张氏,还有他爹娘觉得老丢人了。这么个儿子,在家不吭不哈的,见了外人就绷着脸,待人接物,人情练达一窍不通的样子,真是急得死人。
上个月,也就是年前,包拯父亲有一笔债务要弄清楚。老头心想这倒是个机会,便把他叫到跟前说道:“伢来,你哒年纪大喽,出不了房,今年子有笔债务要交结,人在京城。你走一趟,帮哒把这是办了好么?”
包拯千不愿万不愿,但这是他爹的意思,怎么敢不去?只好勉强应了。这是包拯第一次离开家乡出远门,大冬天的在异乡过年。
去到开封,三两下把事办完,准备往回赶,想起父母的嘱托,要他无论如何也在外面游历游历,见见市面,别白出门一趟。知道这儿子另类,又专门恶狠狠地jǐng告,回去早了别指望有好脸sè看。包拯无奈,回不了家,正不知道去哪里,无意中便见到街上流传《汴水闻见》。这个新事物引起了他的兴趣,听到议论才知道,这是梁丰办的报纸。
他对梁丰的名字其实熟悉得很,《西游记》早读过了,断断续续一些诗词他也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梁丰的《越来草堂笔记》,这书已经渐渐传开,包拯在家里便读到过。对梁丰书中的许多观点、说法十分感兴趣。虽不至于把梁丰当作偶像崇拜,但毕竟充满了好奇。心想自己反正也回不了家,不如干脆去拜望一番,见见这个名人,兴许还有些意思。
他浑不管人家是官,自己是民,觉得一去就能见的。便这么优哉游哉便来到封丘,直接到县衙求见太爷。门房看他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倒被唬住,连名字都不敢问便去通报永叔出来接待。
此时通报姓名,梁丰就问出这句话,好像对他熟悉得很似的。包拯顿感惊讶起来。
梁丰这会儿已经是手忙脚乱,太刺激了,居然见到包青天!他都有些语无伦次来,忙着叫李达道:“快去后院,叫他们好生整治酒菜,我要请客人吃酒。”
李达答应了急忙出去,又被他叫住:“回来回来。”说着径直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嗯那个啥,不用好生整治了,三素一荤便可。记得不许超过这标准,加个汤,加个什么汤呢?哦,就加个咸菜汤吧!”
李达错愕地瞪起牛眼望着少爷,心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啥时候吃这么素的,这就叫请客吃酒?想归想,不敢多问,匆匆而去。
梁丰兀自自言自语道:“唉,别被他骂才好,别被他骂才好。”忽然回过神来,看着包拯正远远茫然看着自己。顿觉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笑道:“呵呵,怠慢、怠慢,希仁兄请坐,来来,咱们好生叙叙话。”
还是压不住地激动,走过去做出请的姿势。
幸好包拯是个不知道世面的,不以为意,点点头坐下。
梁丰觉得今天太刺激了,居然史上第一青天主动来见自己。称二两棉花满世界访一纺,凡是知道点汉文化的人,有没听过包公名字的么?
虽然他明知其实包拯并没那么神,既没有三口铡,也不是黑脸皮,更没六亲不认杀侄子等等。但经过千年的润饰修描,已经把他包装成为中国百姓心中的一尊大神,自己也概莫能外,一想起他,总会不由自主地膜拜起来。何况他知道,虽然只是传说,但毕竟原型人物是具有那些美德的,梁丰心想,若那些事情真的发生,想必包拯也真会毫不犹豫去做。
自己一面胡思乱想,一面请包拯喝茶。
气氛怪异之极。包拯在京城闲的蛋疼,忽然想到梁丰这么个人,也不管不顾就来了,丝毫不考虑人家一个县太爷,见不见自己小百姓。
可是来了又没啥说的,他本不爱结交言谈,在家都几天不放一个响屁,何况生人?但他自己倒不觉得难过,就这么清清静静坐着挺好。
梁丰倒是满手心的汗,几乎都忘了自己身份。只不住地想着怎么措辞,要在包青天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别让人家小瞧了。所以刚才急忙吩咐李达三素一荤,怕餐标超了被教训!
咽了半天吐沫,梁丰才开口咧嘴道:“呃那个希仁兄,来见我可是有事么?”
324、包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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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羊娃的鼓励,正在努力克服缺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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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就是学生滞留京城,闻听大人的事迹,特来拜访。”包拯端起茶喝了一口,两眼直视前方,淡淡说道。他再镇定,也不太受得住梁丰那诡异的眼光。
“哦,嘿,好好好。”梁丰干笑着回答。
气氛又一下子冷场。
“希仁兄这次是一个人来的?”无聊之中,梁丰没话找话说。
“带了,有个仆人,在外面等着。”包拯依旧双目直视前方,腰挺得笔直,面容淡淡。
“哦,那就先安排住下吧,永叔、永叔。”梁丰实在是汗,不知道面前这个乌龟到底怎么下嘴,只好叫人打岔。
“不用了,学生拜见一面就走。”包拯说完好像有要抬屁股的意思。
梁丰急忙道:“不忙、不忙,你看你老远来了,咱们话都还没说两句呢,不急着走,住两天再说。”说完忙吩咐刚刚进来的永叔去领包拯的仆人找地方安歇。
打了一下岔,梁丰似乎好了一点,有些自然了。觉得可以同青天大老爷说些轻松话题了,便笑道:“希仁兄路途辛苦前来,不知是听说了愚弟些什么事情?”
透着还是极度客气,自称愚弟,这是他自来大宋破题儿第一遭。
包拯拱手道:“不敢,在京城见过《汴水闻见》,拜读过大人的《越来草堂笔记》,心生仰慕,故来拜望。”他心说你别的破事,我才不感兴趣呢。
“哦?只怕贱命有辱清听啊。那么愚弟斗胆一问,希仁兄来,可有赐教否?”
“不敢当,是来请教的。”包拯马着脸摇头道。
“**,真他**累!”梁丰心里暗骂一声,还得笑眯眯地赔话道:“请说。”
包拯认真地捋捋思路,缓缓开口道:“大人以前书里说过的报纸,定是如今的《汴水闻见》,但学生翻过两期,无非说些农时天气,市井新闻,朝廷大政也作介绍,但不涉月旦。学生以为,如此做法,似乎无关报章之宏旨,如何能够匡正得失,监督世风?”
真不愧是天生的廉政公署代言人,眼光毒毒的,开口就揪梁丰的小辫。这话要是被他家爹娘和亲友们听了,定会诧异这孩子原来不傻啊,还是很有见识滴,平rì怎么不说?
“哦,这个么,不瞒希仁兄,此物事才问世不久,还不得朝野接受。不敢胡乱说话,要做到那一步,怕不是一rì两rì之功,任重道远。”梁丰很诚恳道。和包拯说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知道他现在还几乎什么都不懂,先介绍点政治小常识也应该。
包拯点点头道:“大人说得不错。是学生天真了。若此物一出便语惊天下,怕是要被朝廷视作洪水猛兽的。”
包拯后来出仕成名,吵遍朝野,树敌无数而终仁宗一朝不倒。若没有政治头脑的天分,光靠皇帝能保得了么?所以梁丰说话,他马上便领悟过来。
梁丰心里大赞,神就是神啊,一句话人家便通透无比了!
两人围着这报纸和梁丰著作,渐渐投机起来。一聊居然就去了一个下午。期间有些观点,因为代沟问题,颇有分歧。但两人都非常克制,求同存异地带过不谈。
不知不觉已到晚饭时间,梁丰请他到后宅用饭。包拯也不客气,点点头就跟了进去。
梁大人异常兴奋地把内宅里的众人都叫来见过包拯,冯程程也出来打招呼。包拯只是淡淡拱手点头问好。冯程程心下诧异,老公啥时候这么郑重其事地对一个人礼貌过?貌似从来没有。那么这位是个啥来头,看起来架子比官家还要大些哩。想不通,只好招呼过后,撇撇嘴自己回屋去。
饭桌上真的只有三素一荤一大碗咸菜汤。
梁丰是真怕呀,他怕自己在包拯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怕包拯起疑自己奢侈,只好装穷。
他哪儿知道人家老包典型的富二代,什么好rì子没过过?但他也不嫌弃粗茶淡饭,吃得好像也很香甜的样子。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梁丰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道:“希仁兄,既然来了,愚弟有一事相求,不知能答应否?”
“大人请说,学生能办便办。”
“我想请你暂时留下来,替我这报纸做做主编,怎么样?”梁丰笑道。
包拯一愕,想了想:“不行,学生还要回家侍奉双亲。”
梁丰知道,这厮一去,便是十好几年又宅在家里不出门的。太可惜了,自己正缺帮手,必须死命留住。
“希仁兄,方才愚弟问道,是被令尊令堂撵出来的,应该不错吧?网不少字”
“嗯,是的。不知大人如何得知?此地离庐州甚远啊。”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是有朋友到过合肥,听说过你的名字和一些事迹,知道你不愿出门。今rì能在此见到,那么定是家里二老命你出门游离,有何稀奇?只是兄乃至孝之人,可理会得堂上二老的苦心否?”
“包拯请教大人。”
“虽说父母在、不远游,然天下父母,谁不忘自家孩儿光宗耀祖,建功立业?若是资质平常么,倒也罢了。只是像老兄你这样的,天资纵横,将来必然能做大事。如此埋没蒿莱,你自己不觉如何,你二老岂不觉得可惜之极?”
包拯要打断,梁丰又伸手挡住:“你听我继续说,我汉人治家,以孝为先。可是如何才是孝?顺便是孝,一顺为大孝,这样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你只知每rì守着父母承欢膝下便是孝,可是他们眼睁睁看着你这么个宝贝天天窝在家里,显露不出自己的价值来,心里着急,你能不能体会?对于爹妈来说,啥叫成功,不就是儿子有出息了是成功么?”
不管包拯几次要打断他的话头,梁丰就是不让,自顾自说着。最后,他拍胸脯道:“你若信得过愚弟,我便与你订交,然后修书一封直送庐州,说明原委,请二老决断。若他们要你回去,二话不说,奉上银子送你上路。若他们命你留下帮我,那就还是请你听话些好,如何?”
说完他又花言巧语给包拯描绘报纸的前景,大宋的未来,咱们的事业比蜜甜等等。说得包拯也是怦怦心跳不已,终于点头答应,让他写封信回自己家里,看看白白和妈爷的态度如何。
梁丰大喜,顾不得还在喝酒,生怕这厮反悔,急忙叫来笔墨,当面写信一封,又请永叔拿出去叫衙役快速送到陈桥驿,找黄守道用最快的速度寄出去。
看得包拯在旁边眼花缭乱之余,以为自己是不是进了骗子窝,太凌乱了。
梁丰对包拯,那可真是极尽周到之能事,从第二天起,给他安排上好住处,没事就陪着他,不厌其烦跟他讲解自己办报纸的各种方法和经验。封丘县里秦邦业、邓圣等也都隆重介绍,任由他旁观三人如何处理公事。并专门派人陪他四处转悠,让他了解风土民情。总之是一切开放啊!
目的就一个,让他早些上手,能立马处理报纸事务。
过了几天,梁丰接到家里钱孝仪写来一封信,说前几rì京城来了个厉害和尚,手有神药,专治各种疤痕,雪里梅姑娘慕名前往找到神僧,居然真的把脸上的伤疤给治好了,此事传得开封城沸沸扬扬。
自从上次一别,梁丰自觉亏欠雪里梅颇多,回家后就嘱咐钱孝仪经常去探望,有事帮忙,没事通个消息。
梁丰接信看罢,愣了一下。本来就没伤,有什么好治的?这是哪儿请来的托儿演了这么一出双簧?呵呵,想来雪里梅也不耐烦老是拿条猪肉干贴在脸上的缘故,找个借口,恢复她本来面目。
可以理解!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这一天,如酥chūn雨开始缠绵起来。不是放告rì,却来了个妇人,哭喊着要告状。
梁丰有些无聊,便吩咐领到二堂问话。那妇人手拿简单诉状,告他老公得了工钱不管家,拿去外面找私寮相好胡混。请大老爷帮忙明断。
这案子挺简单,梁丰便问她,你家汉子的相好是谁,现在哪里?你家汉子现在哪里?
那妇人瞠目道:“不晓得。”
“你说他同私寮胡混,可要说出那相好是谁,才好去寻来问话啊。”梁丰很和蔼地说。
“不晓得。”还是这么一句。
“那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去鬼混呢?”
“他得了工钱,几天都不回家,找又找不到,却不是去鬼混又如何?”那妇人理直气壮道。
“道理是有,但要有证据啊。这样吧,你回去呢,打听一下,你家汉子平rì爱去那些地方落脚,先找找看。就算找不到,也能得些线索,再来禀报。本县这里呢,回头差人也帮你去问问,若发现他行踪,便带来问话。好不好?”
本着发扬人权平等的宗旨,梁丰这么耐着xìng子解释,已经几乎算前无古人了。
谁知那妇人愣得可以,说既然老爷答应了要派人去找,这就赶快去,反正她官司告定了,横竖要有个结果的。就是不走。
325、我为什么不想吐
(话说有个飞天癞蛤蟆1的书友,是个好同志,谢谢他帮忙宣传本书,给个头条,希望他咬着天鹅屁股飞高高的,别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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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丰有些挠头,请神容易送神难呐,要不是刚才无聊,怎么让她二堂问话撒?
对待妇女,哪怕是眼前这种村姑,他也做不来吹胡子瞪眼珠子吓唬人的事儿,有些挠头。便好言说道:“不是本县不愿管你此事,可要的是凭据。你拿不出来,就只有耐心等着。何况,你汉子是不是出去厮混,还未必呢。岂能凭你自家胡乱判断便下结论?本老爷要是个糊涂官儿,听了你一面之词,命人全城搜索把你汉子拿了来,二话不说,断个充军发配,你就能舒服了?听话,回去吧啊!”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那婆娘脑子再秀逗,也能知道好歹了,便要弯腰万福谢谢太爷回家去等消息。她这儿还没动作呢,外面进来衙役禀报:“外面有个和尚,说要见老爷,口气大得很,小的不知是何路数,不敢回他,前来讨个示下。”
梁丰大奇,这几天怎么了?第二个来求见的了,那位好说,包大爷嘛。这位又是谁?便点头让请进来。
回头村姑又千恩万谢地行了礼,才慢慢下堂出去。还没走到中庭,就看见一个月白僧衣的光头和尚摇摇摆摆走了进来,庄严全无,像个贼秃,面带sè笑,嘴里嘀咕。梁丰定睛一看:“卧槽!你还真成个秃瓢了?”
这句粗话,把那个还没出院子的村姑吓了一跳。感情这县太爷也不是啥好货啊。回过头来愣愣看着二人。
梁丰和张挥相见,哪里顾得上别人,虽然大家都成熟了,不再熊抱打闹,嘴上可不轻巧。一个说:“先叫你管好二哥。你不听。这回好了,六根俱断。不过你何必非要出家呢,既然六根都闲,干脆在家做个六闲居士也好啊!或者。要不要我同官家说说,直接送你进宫,做个殿头高品?”
“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真是怪了,当初你又送蜂蜜。又送乌鸦屁股的,我倒是谢你呢,还是骂你呢?”
俩人在堂上胡说八道,浑没注意院子里还有一女人正歪着脑袋痴痴看着二位的激情表演。
还是张挥鼻子灵,能闻女人味儿,转头一看:“咦,还有位大婶儿在啊?”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梁丰也是不正经,揶揄道:“咋,斋饭吃多不选嘴啦?这等货sè你都看得上?”当然。是压低嗓子说的。
“不是不是,我这儿奇怪呢,什么天仙美女,要县太爷二堂私会啊?遮么不是你口味变了么?”
正说着梁丰的心事,想起方才被这妇人搅得心烦。就顺嘴把事情经过讲了讲。末了鬼使神差加了一句:“和尚,看这意思,还能不能填一首?”
“好嘞,你听好了。”和尚张挥清清嗓子。张嘴就来:“浓润侵衣,暗香飘砌。雨中花sè添憔悴。凤鞋湿透立多时。不言不语厌厌地;眉上新愁,手中文字。因何不倩鳞鸿寄。想伊只诉薄情人,官中谁管闲公事。”
“妙、妙、妙!”梁丰连说三个妙字,“他娘的你一步参禅,二不念经,作这些歪门邪道倒还是功力不减当年啊!”
这古代文学家就有这种功夫,一桩事,摊开了就是家务破事儿;一个人,看清了就是普通村姑。可道了张挥这种级别的文人嘴里,一下子形象、意境全都光彩起来。
千年之后,没人知道这村姑到底丑成啥样,可全都猜想她美成啥样了。
一个正在大力恭维,一个自我陶醉,正讨论新鲜热乎的长短句,忽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妙个屁!我看你们俩是吃饱撑了,公堂之上,拿人家告状民女穷开心,真是有够无聊的!”一声娇滴滴怒冲冲地呵斥,吓了两人一跳,张挥转眼看去,只见内宅和二堂相连的月门前正站着冯程程,后面跟着俩丫头。对他们怒目而视。
梁丰老脸一红,赶紧挥手让人打发那妇人出去。张挥已经嬉皮笑脸迎着冯程程走了过去,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冯娘子别来无恙否?凭僧仲殊见礼了!”
“见你的鬼!”冯程程也不管自己骂得痛不通顺道:“好端端地进士不做,官儿不做,丈夫不做,父亲不做,却来做这劳什子的和尚。真是不可理喻!今rì我家只准备了八菜一汤,全是荤菜,爱吃不吃,看饿不死你这老秃瓢!”
一面骂骂咧咧,一面自己倒忍不住笑了起来。冯程程笑起来特别可爱,小鼻子一皱,眉眼弯弯如同月牙。
当年她女扮男装常在梁丰家里厮混,后来张挥进京考试借宿梁家,常常无拘无束谈笑。梁丰本来就没这方面的意识,程程那时候又是个不懂事的,便同张挥也有了些交情。如今再见,居然僧俗两道,百感交集之下,一股脑儿便骂了出来。
梁丰苦笑着跟上,低声道:“你别往心里去,她就这脾气。不过最近好像火气又特别大了,没事我都不招她,你忍耐些。”
张挥斜眼看他道:“要不你跟我走吧。出去还zì yóu自在点,有这么条母老虎在,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和尚,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呐。信不信我转告她,再给你补一剂砒霜,保管你马上见到大欢喜女菩萨!”
“阿弥陀佛,大欢喜女菩萨是你如此理解么?那是说她得到了欢喜三昧,无论处于何种境地,心中都生欢喜心,你这么胡说八道,当真是懂也不懂,皮泡脸肿!也不怕死了进拔舌地狱。”
两人就这么打着嘴皮官司进了后院,程程已经安排酒饭让他二人畅饮,梁丰忽然想起邓圣和包拯来。忙问永叔,永叔说包少爷今rì去陈桥观察盛和坊,邓爷好像也有什么急事去了,且回不来,这才动筷子。
仲殊(以后都这么叫了)伸手从怀里摸出一罐蜂蜜。倒了许多放在碗里。夹起的菜都放进去搅和一下才入口。
梁丰笑眯眯道:“可吃得惯?”
“惯了,人生在世,顿顿蜜糖拌饭,总是甜多于苦。此乃我佛慈悲也。”仲殊淡淡说道。
梁丰点点头正要夸他看得开。哪知这厮忽然将筷子使劲一扔骂道:“惯他nǎinǎi个熊,早也是蜜,晚也是蜜,这嘴都苦了。”他落下病根,须得顿顿吃蜜才能保证不再毒发身亡。已经吃了快一年,几乎崩溃。
梁丰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
正好程程专门来敬张家大哥一杯酒,以表故人之意,仲殊举杯谢过。抬头扫了程程一眼,眼睛一亮,笑道:“弟妹近来神采奕奕啊。”
“你眼神不济就别乱捧,我最近特别心烦意乱,又不爱动弹。正好和你说的相反。”冯程程喝了一口酒说道。
仲殊回头看梁丰不知所云,呵呵一乐道:“玉田,恭喜恭喜啦。”
梁丰见他笑得贼贼的,隐隐猜到是什么事了。有些心跳起来:“你说的是真的?不会弄错吧?”
“侮辱我。贫僧风月场中打滚多年,别的没学到。这个妇科倒有几下散手。只一望便知,不用切脉滴!”
冯程程听得心中激动,忙追问一句:“真的?那我怎么没恶心?”眼里好像泪花闪闪,幸福之光。
“症状未显。不恶心有什么了不起?过几rì就恶心了。”仲殊一口吃着蜜糖和菜含糊说道。
“那好,你且住在这里。等过几rì还不恶心,我只同你算账!”说完冯程程心情激动不已,不敢多待,急忙命顾棋扶了,要进屋歇息。那模样小心翼翼得仿佛已经七八个月似的,看得梁丰好笑。
梁丰心中高兴无比。说不喜欢孩子是假的,原先觉得时候未到,后来程程想得迫切,也便半推半就从了她。现在如愿以偿,自己有了孩子,焉得不喜?本想跟着同她进去庆祝一番,可这和尚在身边,实在不礼貌。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陪他吃饭。
两人边吃边说笑,梁丰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筷子一拍,问道:“对了,你说实话,缀锦楼那档子事,是不是你干的?”
“呵呵,你也听说了?不错,就是我干的,怎么招?”
“关你屁事啊你管这闲事,她才清净几天呐。这回可好了,今后若再惹祸,都是你害的。”梁丰狠狠骂道。
“是啊,关我屁事。要不是你那相好千里迢迢写信给我,我能知道你们的破事?都是她求我帮忙,我才勉为其难北上走这一遭的。”
原来雪里梅中秋过后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想个法子让自己这个伤疤合情合理地消失掉,不让梁丰称心如意。过了不久,她打听到仲殊的下落,这和尚正在苏州天宁寺挂单呢,便写了信送去,请他北上和自己演这一出双簧。雪里梅在外地除了仲殊,也没别的朋友,京城里找别人又怕张扬出去惹祸,所以才秘密找了他。
仲殊本来就没有爱岗敬业做高僧的打算,一听青楼老朋友召唤,二话不说就来到京城,先去相国寺挂单,到处冒充自己有绝世奇药,专治刀枪棍棒伤痕。本来相国寺就热闹,一下子更加拥挤,好多人都去找他治伤。他哪儿会啊,只说这药太贵,只有小小一瓶,没有药方,用完就从此没有了。所以开价两万贯才可医治。这简直是强盗行径,谁肯拿两万贯去治刀疤?也只有行首雪里梅需要,出得起价钱了。
选了个rì子,雪里梅先放出消息,大张旗鼓坐了车子去大相国寺找神僧求治,到了门口,还专门露出俏脸来让群众围观。
旁人看了她脸上那条肉干,果然议论纷纷,说是如此绝世之姿,不治好还真是可惜了。
雪姑娘进了寺院没多久便蒙着脸出来,据说要过些时rì疤痕方退。然后过了几天,缀锦楼放起炮仗庆祝行首姑娘整容成功。一时天波杨家,渤海高家等等俱来朝贺。
众人再打听那神僧,已经卷了银子飘然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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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渡口风波
仲殊兴致勃勃眉飞sè舞地讲完,发现梁丰脸sè不对,冷冷瞧着自己。不免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弱弱问了句:“怎么啦?”透着心虚,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虚。
“钱呢?”
“什么钱?”
“你假装神棍,在雪里梅那儿得的钱呢?”
“我靠,你还真信啊。就是这么一说,特么谁给我钱啊。不是我说你,你这相好也忒抠门了吧?我一大老爷们儿,又是得道高僧,帮她点忙也是应该的,不好提什么报酬。可是好歹这来回的路费盘缠,她得给我报点儿吧?可倒好,一个子儿不出,一个字没提,就请我喝顿酒,完了!现在你跟我提钱,我还想找你要呢!”
仲殊气不打一处来,几乎是咆哮体的话说道。
梁丰也没真的怀疑他得了好处,就想跟他开开玩笑,谁知道把他苦水给勾出来了。想想也是,一个和尚,家产全无,就为了这么点交情千里迢迢赶来帮忙,也真够可以的。
“这样吧,就咱俩这交情,你也别跟我提钱了——”话没说完,仲殊歪着脑袋又要开骂。梁丰急忙打住他继续道:“不过我领你这情,正好这里有一摊子事儿,干脆也请你一到帮个忙算了。”
仲殊快要抓狂了,大骂道:“还有完没完了,一个帮完又要帮一个。还不许我提钱,拿我当肥羊宰呢还是以为我脑袋被驴踢了,随你俩这么摆布?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老天爷一道炸雷下来劈死你两个狗男女!说吧,什么事儿?”
梁丰先是愕然任他发火,没想到被他最后一句给逗乐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滴。”梁丰嘻笑道,把报纸的事跟他说了一遍,请他出山当个副主编啥的。
仲殊对报纸倒是已经知道点大概,很感兴趣,也不反对为此做点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但他挺犹豫包拯这个人。听梁丰说起来,和自己简直是两个极端,两个品种,这样的人怎么会尿道一壶呢?
仲殊一辈子就怕正经人。
梁丰也知道他有些作难,自己想想都不太对路。不过目前好像只有他二位能担待点。说老实话。来应聘的能干的不是没有。关键是梁丰自己的真实意图不能透露给那些人听啊。报纸这东西,一开始还不能放手,必须等大气候大环境允许它茁壮了,自己才能撒手不管的。
所以他只有瞄准了这水火不容的两人。
“唉。互相担待些,说不定也就成了。这样吧,我先帮你们分分工,你去专管风花雪月那一部分,只要不出格。不犯忌讳,横竖也错不了哪里去。他就管新闻,管时政,反倒是你要暗中盯着点,他要是有啥厥词要大鸣大放的,你千万拦住。或者马上告诉我,别让他捅了篓子!”
仲殊一听,自己还兼着细作的差使啊?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梁丰便带着仲殊直接去陈桥驿。包拯在、邓圣也在、报纸大本营也在,一箭三雕去见见。
本来高高兴兴地去看朋友看设备,谁知一到那里才发现居然有些小小严重状况发生。
原来陈桥渡口,经由黄河,有东西两路。一路是开封、陈桥、长垣、澶州、大名、河间至雄州,谓之东路,另一路是开封、陈桥、滑州、相州、洛州、深州至雄州,谓之西路。均可达到辽国的南京。
平rì往来货物,也分东路装船。西路装船。装卸货物也分两号人工。一号是封丘周记脚力行,由当地财主周顺兴经营,手下总共一二百号人跟着吃饭。由他统一接单,统一安排人手,分发工钱,组织调配。
另一号则是当地苦力散户自发组织的脚力行,名叫大力行,为首的是鲁岗的一个苦力鲁大山,手下纠结了鲁岗十几个同乡兄弟,又四处召集的人手,共有六七十号人。这一号基本上都是接些散户,零星装卸。
本来两家脚力行各有主顾,互不相干。但是今年开chūn却争执起来。昨天夜里,双方几乎发生械斗,幸好邓圣得到通知,急忙赶去处理,才没被酿成事端。但一直僵持到现在,还是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架势。
梁丰、仲殊两个说笑着来到陈桥时,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等一走近渡口要带仲殊去参观盛和坊,才发现渡口黑压压围了一大群人,不住地聒噪。
梁丰奇怪,叫永叔去查看一番。永叔过去不久,就见有几个人急急跑进前面一所院子,接着就出来几个人,为首正是邓圣。
邓圣匆匆过来,老远见到仲殊,惊喜之sè一闪即逝,顾不得打招呼就对梁丰说道:“你来得正好,我快要处理不下去了,正想找人去寻你呢。”
梁丰皱眉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反正是有些棘手,走,进去再说。”邓圣领路,梁丰二人跟着进了那个院子。
院子里也是挤满了人,这时候一见来人,有知道的就大声道:“太爷来啦,太爷来了,请太爷给我们做主!”跟着众人就起哄起来。
梁丰沉着脸扫视一下,周围便稍稍安静了些。他朗声道:“本县才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稍安勿躁,等我问明白了再说。哪个再聒噪,休怪我无情。”说完一甩衣袖,跟着邓圣进了屋子。外面顿时静静地没人大声说话。
进去一看,居然包拯也在,安安静静地坐着,见他们进来,点一点头也不言语。
此时邓圣才开口说了事情缘由。
往年的陈桥渡两路水路出入,虽然每到开chūn以后,货物来往繁忙,但基本上周记和大力两个脚力行各有顾客,也还周转得开。但是今年不知为了什么,来往客商的数量陡增,货物也是成倍地增加。这么一来,装卸劳力就比较紧张起来。
但问题在于,来往客商几乎都是大宗货物,自然要先找大字号搬运,周记的生意便跟着好得不得了,每rì工人忙的要死。另一面就怪了,因为零星散户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许多,又因为渡口吞吐量有限,只能先仅着接洽大宗货物,于是大力行的生意反倒差了起来。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顾客找谁装卸货物那是人家自愿,脚行不能自己上去抢客不是?
于是事情就开始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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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事件起源
写了90多万字,第一次得到“yang8614476”这样侠肝义胆的女同胞给出月票,扇子率领梁丰,不胜感激。呵呵,原来扇子的书也有女士青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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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大山的大力行本来就管理松散,只凭着江湖义气和平分工钱勉强将一帮汉子团在一起。但散客货少活也少,每rì工人进账不及周记六成。加上他只顾团结大多数,搞平均主义,就有个别出工不出力的混在其中,影响别人的工作积极xìng。
周顺兴财雄势大,jīng于算账管理,将号里工人分成一二三等,每rì按计件计量结算工钱,出力多的自然多得。出力少的不但钱少,分的活也脏也累。但他有个好处,就是除非工人实在是老弱干不动了,绝不开销一人。只要还能有点用,都给碗饭吃,不把人饿死。于是虽然也有许多工人对他开出的待遇不是很满意,但念着好歹饿不死,也就将就着在行里厮混,哪怕受些欺侮也不肯离开。
这两家的恩怨还有一条,就是原先陈桥渡只是由周记一家把持,并无分号。谁知鲁岗来了个鲁大山,又不识字,又不懂规矩,却偏偏看中渡口装卸这桩活路,就傻头傻脑甩开了膀子单干。这岂有活路?连着饿了三天独自接不到生意,还被周记的人驱赶。
鲁大山一气之下,跑回老家叫来十几个兄弟,就开始同周记抢起生意来。周顺兴大怒,支使手下随便找些小磨擦便召集工人同鲁大山一伙厮打。这边十几个人哪里抵得过对方成百人的拳脚,便又败下阵去。
这鲁大山却是个不服输的。憋着一口气,愣是东拉西扯纠集了几十号人,第三次抢占码头,那一次便整出了流血事件,虽然没死人。但各有七八人的受伤。因而惊动上任知县。命令秦邦业和县尉前去处理。
秦邦业到地方一看,马上明白什么事,同县尉商量一番之后回去禀报,双方各有损伤。建议自家医治。但是一个渡口只有一家脚力行却是不好,容易引起宰客事件发生,长久以往,恐怕会影响封丘的渡口生意。本来地形就尴尬,要不是分了两条水路和京城装卸货物的诸般限制。未必咱们这块地方人家就愿意停泊。
知县听了觉得有理,便下了命令,准许鲁大山的大力行在码头装卸,但生意上的事,只能由客人自己选择,不准哪一家强买强卖或者挑衅另一方。毕竟县里也懒得管这些闲事,只要能收上税来就好说话。而且这一块的税收,照例由开封提举平常司定个数目,如果生意好的话。县里还可以有些额外油水。
周顺兴虽然不甘,但知县已经下令,也奈何不得,只好忍了气,两家从此进水不犯河水。
到了今年。生意陡然好了许多,周顺兴就动了心思,派手下偷偷去找到大力行这边一个叫李坤的接洽。开出条件就是让李坤过来当一路的工头,报酬涨五成。但要他拉拢最少二十个鲁记工人过来。
这个李坤平rì在鲁记出力不多,却是个贪财爱耍小聪明的。平rì奉承鲁大山如同狗儿一样,起眼动眉毛极尽舔菊之能事。因此鲁大山虽然也板着脸教训过他多次,要他好生做事莫要偷懒,但总狠不下心来责罚他,工钱照给一文不少。
这回得了周记的许诺,李坤马上有nǎi就是娘,花言巧语说动了许多有力气没脑子的工人,在听说周记那边给出的工钱涨两成之后,也只好对不起大哥了,悄悄便结伴在外面躲了几天不去上工。等鲁大山遍寻不着,一怒之下不动脑子便宣布除名之后,又遮遮掩掩出现在渡口,但已经换了东家。
鲁大山这些时rì的rì子本就窘迫,为着几十号兄弟,他急的几天睡不着。可本来就是只会下力气的人,如何想得出好办法?这下子雪上加霜,一听到真相,勃然大怒。想都不想,带着十几个人寻个机会便去把李坤揪了出来。那李坤一见鲁大山,马上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老大哥哭诉,自己怎么怎么生活艰难,又体弱多病出不得力,在大力行也是吃白饭帮不上忙的。又不想拖累了大哥,没奈何这才转投周记,无论如何求大哥多多原谅。
鲁大山听他说得可怜,便长叹一声,准备把这厮放了。可是他好蒙,手下却也有不好蒙的。就有人怒问道既然你这龟孙这般可怜,一个人去倒还罢了,却如何拉动咱们一二十号兄弟跟着你去?鲁大山一听有理,便狠狠望着他,要他给个答复。
李坤像条鼻涕虫一般趴在地上冷汗直流,无言以对。眼看就要被痛打时,周记听到消息,已经领了几十个人赶来,声称要保护自己行里兄弟。李坤听到周记来人的叫喊,马上如同打了鸡血般跳将起来,又嚣张又得意笑道:“你们这些贼厮鸟,看可还敢动你大爷一根毫毛?如今情形也见了,外面便是我在周记的兄弟们前来相救,聪明的跟着我一起过去,咱们吃香喝辣,强过在这厮手下饥饱不知要多出几百倍。”
他这里得意洋洋地虎口拔牙搞策反,鲁大山已经处于暴走状态,想也不想飞起一脚便把这龟孙牙齿踢掉五六颗,满嘴是血。其他弟兄一看,纷纷上前补足其余部分,这厮顿时被打得满嘴血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只盼着外面周记赶紧进来把他抢走,要不非死在这里不可。
谁知周记来人在外面叫了半天,并无一人冲进来抢人,而是骂骂咧咧便回去了。李坤便重新回到大力行的怀抱,只不过是被捆起来像个烂粽子似的扔在墙角关着。
直到昨天下午,周记复又纠集人马去到渡口寻着大力行要人,这边当然不给,鲁大山想到自己当年前来打拼地盘时受的百般欺压,如今眼看又要支撑不住烟消云散,哪里会有好脸sè看?抡起平rì挑货的棍棒便要出来火并,幸亏陈桥巡捕听得风声,生怕闹大前来喝住,又一面加紧派人通知衙门,邓圣知道后即刻赶到,才暂时压住,没酿成事端。
这时包拯也在盛和坊参观考察,听见这种热闹,当然不肯落下,便主动前去配合邓圣一道,约了周记的管事和鲁大山等人,准备调解。
可是双方各执一词,均有道理,争执不下。邓圣明知这事是周记做得龌龊,但人家并未触犯律条,也奈何不得。大力行这边虽然值得同情,可毕竟不在县尉管辖范围之内。正在两难之际,幸好梁丰和仲殊一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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