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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尘昏白扇     阳光大宋txt下载     阳光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69、君忧臣辱

    (对不起诸位,明天后天还要接着上坟,估计只能勉强维持一更,先告罪了!)

    梁丰坐在暖阁里,翻来覆去的将这八个字把玩着,若有所思。抬头看见对面坐着前来送信的宦官,这个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三十多岁年纪,白白净净,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公公好面生,以前却是不曾见过。敢问怎么称呼?”

    那宦官微微欠身笑答道:“有劳探花存问,咱家阎文应,才从给事掖庭迁内侍殿头。以前一向在掖庭侯差,是以探花郎不熟。”

    梁丰愣了一下,没料到赵祯会派这个厉害人物来送信。阎文应将来是要搞出点事来的,看来已经在发力冲刺了,不可小觑。

    “官家是什么事,公公知道么?”梁丰笑眯眯地问道。以前赵祯送信,都是差几个普通小黄门快马送来,复信即回。这次居然派了这么个有品级而且有潜力的,应该不是随意。所以梁丰开口试探。

    阎文应果然笑道:“不瞒探花郎,来时官家已经嘱咐过,这谒陵之事,或是不可为之想,探花郎若有好计策,不妨交待给咱家,若无,也不必回信了。”

    梁丰点头,心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厮混得够快的,居然已经成了赵祯心腹。当下笑道:“主意倒是有一个,成与不成,却不知道了,公公少待。”说完转过身去,取了纸,提笔写了几个字,折好装进信封,递给阎文应。然后笑道:“其实我这法子简单不过,却须看官家同公公如何使出来罢了。”

    阎文应和梁丰在暖阁里窃窃私语了半天,起身告辞回京。梁丰叫他稍等片刻,回头唤来李达去取了一斤青茶,十两黄金,笑着递在阎文应手里道:“些许物事,不值一提。权当咱们见面礼罢。”

    阎文应心中大喜,十两黄金他还不怎么看在眼里。但据后宫传说,梁探花自制的青茶天下知名,旁人求都求不到。大内也有仿制的青茶,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太后和官家吃过俱都摇头说不如梁丰亲自做的。几回想同他要。都碍着言官们放炮。生生忍住。自己居然一得就是一斤,说将出去,怕是要眼红死一大片。

    “梁大人如此厚爱,咱家却之不恭了!多谢多谢!”阎文应压住心中的惊喜。微笑说道。说完转身告辞,梁丰送他到了门外才回转。旁边李达愤愤不平道:“一个宦官,又什么了不起的?少爷你亲自做的好茶,多少人都求不到,怎地偏偏给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你看他那样。就似应该给的一般!”

    “这才是为什么送给他不送别人的道理。呵呵,要是他如同别人一般接了我的茶便受宠若惊的样子,我还不给呢!”梁丰笑着自顾自朝前走了。李达跟在后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阎文应回到宫中,已是夜里,这时候赵祯还在福宁殿看书。阎文应径直去了福宁殿,赵祯一见他来,放下书本便笑道:“怎么样?他有法子么?”

    “禀官家,梁大人有法子。”说完从怀里取出信来递给赵祯。赵祯急忙拆开一看。只见信上只有三个字“大耳贼”。

    “大耳贼?这个大耳贼是谁?”赵祯皱了眉头思忖道。阎文应也不言语,躬着身子微笑望着他。赵祯来回走了几步,忽然抬头恍然道:“他可是说的刘备?”

    “官家圣明,梁探花说的就是刘备。”

    从十月初,官家赵祯就每天痛哭不已。原因就是他做的那个梦。

    梁丰给他出的主意就是常常痛哭。他照做了。其实原本赵祯的确就是想念父皇,当然,主要还是想出去转转,深宫多年。除了几处园林,再没别的地方可去。挺可怜的。

    可他不是表演系毕业啊,无端端地没法子装,虽说想爸爸,也不至于天天伤心不是?于是阎文应便依着梁丰教的法子,每天多把些先帝旧物、画像、语录等等根据情况需要,随时给赵祯过目。

    赵祯至孝没说的。小时候就做过祈求上天给自己减寿延长父亲生命的事,当时还把他父皇吓得半死。如今被阎文应这么一勾兑,真就不停地思念起父皇来。

    那夜的梦境历历在目,非常有真实感。如今又看到诸般物事,想起父皇生前对自己的百般疼爱,临终前那种不舍和疼惜的眼神,从小把自己搂在怀里如同寻常人家小儿般说故事,猜谜语。

    一切一切,都远去永不可得了!

    终于在痛哭了两三天之后,惊动了后宫。太后刘娥和太妃杨氏分别表示慰问并询问原因,这才大吃一惊地得知:先帝爷托梦官家,希望能见见他。

    这什么意思?赵祯表示自己想去亲自给皇考谒陵,已慰皇考九泉之思。大娘娘还没表态,小娘娘杨太妃就强烈反对,不行不行,实在想见,太庙拜拜就行了。跑那么老远,好几百里路呢,出个意外可不好。

    话才说完,赵祯双目一红,又掉下泪来,泣道:“儿臣也知此举不妥,只是那夜见父皇身在殿外,朝儿臣招手,满面慈爱之sè,却不得亲近。思之恻然!”

    他一哭,杨太妃也掌不住痛哭不已,刘娥虽然心肠硬些,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岂有不感动之理?于是娘儿三个哭作一团。

    但还是没有答应,毕竟一无先例,二耗巨资。

    可外面已经知道了,满朝文武都觉官家纯孝动天,无不泪下。逐渐竟分作两派,一派以鲁宗道、李迪、李谘为,坚决反对官家劳民伤财搞什么谒陵。同杨太妃一样,表示在太庙意思意思就行。孝心要放在心里,不要流于形式。

    另一派则几乎只有吕夷简一个人赞同,认为朝廷以孝治天下,应该肯定官家这种真挚的感情,不要打击破坏了。说咱们大宋节俭,一辈子的人做不起,一回人总可以做吧?先dì dū托梦了,偶尔去拜谒一次也费不了几个钱。今后不去就是了。

    他的这种调调也只有几个下层没资格讲话的小官们赞同,看来强弱分明。

    赵小六不屈不挠,听到众大臣几乎一致反对,哭得更伤心。还不住责怪自己不修己德,罩不住大宋的江山社稷。害得年年财政捉襟见肘,连个给爸爸上坟的钱都拿不出来。不孝啊不孝!

    这不是打大臣们的脸吗?有道是君忧臣辱,朝廷拿不出钱来,还不是怪咱们这一帮子没本事么?

270、争取成功

    反应最敏感的是三司使李谘,听了官家的愧疚之言,当夜红着老脸写了奏本,自责失职,未能当好朝廷的计相,连累官家过了紧rì子。.. 欢迎来到阅读

    不过这老家伙自我批评可不是白给的,夹叙夹议有理有据,列举天禧四年以来历年的大概收支情况,特别是权值计置司后的几次详细全国经济总量调查情况。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所有一切开支都是必须,现在国家能做的事就是省钱省钱、再省钱,不能继续浪费了。

    绕来绕去,居然就给出了理由提出圣躬谒陵不可为之的论断,依然建议太庙祭拜,不要走远。

    刘娥看到这本奏章时,笑着对赵祯道:“官家,李谘也算用心良苦,不要过分苛责他们了。依哀家看,这谒陵之事,便算了罢。过几rì让太常寺和宗正寺安排一下,便到太庙去隆重祭一祭,可以么?”

    “大娘娘,儿臣无话可说。他们说怎样便怎样吧。”赵祯黯然道。

    刘娥最近接连对不起这孩子,看他如此压抑自己,也愧疚之极。便道:“若不然,我儿何不移驾琼林苑歇息几rì?散散心也好。”

    这开封地处中原,四季分明,一到十月便朔风不止,琼林苑去喝西北风么?但放眼四遭,哪里还有什么好去处?

    “多谢大娘娘,儿臣哪儿都不去了,好生在宫里学习政务要紧。大娘娘,李仲询的奏本可否让孩儿带去看看?”

    刘娥哪有不依之理?便点头递给了他。

    奏本被赵祯带回去仔细研读,被认为是一种官家自己找台阶下和表示自己好学、从善如流的形式宣扬。大家都很高兴。总算把小官家这种异想天开劳民伤财的行为成功阻止掉。

    不能不说,大宋的文官集团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同皇权唱反调。利用各种手段约束皇帝不能乱来,最好是老老实实坐在宫里哪儿都别去,天下交给我们来替你打理好了,你家的坟我们也会安排人去上,甭cāo心了,只要别乱跑乱动糟蹋钱就行。

    可惜他们打错了主意,才第二天一大早,赵祯就带着两卷纸参加了当天的小朝会。虽然是小朝会。可实际影响力比五rì一次的早朝影响大得多。早朝其实形式大于内容,绝大部分事情都是小朝会上商量好的,拿出来过一过而已。

    在三司使李谘汇报了今年第四季度以来南方有几个州的灾情需要蠲免钱粮之后,官家忽然开言了。

    “李计相,昨夜朕细细读了你的剳子,很受启发。原来我朝各种礼仪靡费竟如此之多,朕心甚惊。多谢你啦!”

    “官家谬赞。臣愧不敢领。只是臣须贺官家龙凤之姿,慧于上上,能体察下臣一番苦心,实为万民之福也!”李谘很高兴,官家听了劝,而且对花钱的重要xìng已经有了相当的认识。应该祝贺!

    “不过朕思了一夜,这太庙之祭,该以何种礼为之?”

    这个李谘好像不太专业,看向礼部侍郎晏殊。晏殊忙上前答道:“启奏官家,当以禘祫之礼为之。”

    “那么依禘祫之礼。去太庙所费几何?”

    幸好晏叔同记忆了得,马上信口回答用仪仗、随扈、百官、卤簿、车马——又“诸司奉礼。摄廪牺令省牲,散斋四rì于别殿,致斋二rì于大庆殿,一rì于太庙。尚舍直殿下,设小次,御坐不设黄道褥位。七室各用一太牢,每坐簠簋二,?铏三,笾豆为后,无黼扆、席几。出三阁瑞石、篆书玉玺印、青玉环、金山陈于庭。别庙四后合食,牲乐奠拜无异仪。故事,七祀、功臣无牲,止于庙牲肉分割,知庙卿行事。请依《续曲台礼》,共料一羊,而献官三员,功臣单席,如大中祥符加褥。”

    最后得出结果,全部挑费共计要花最少五十万缗。

    “计相,晏侍郎算得切么?”赵祯问李谘道。

    李谘早就在旁边凝神倾听,心里验算了半天。听赵祯问,急忙回答:“算得切!”

    “可以再省省么?”赵祯又问。

    李谘愣了一下,只觉告诉自己,恐怕这个问题有坑。但想来想去,只好据实回答不能再省了。即便节俭,皇家礼仪需要,该这么多还要这么多。

    “哦,那好,朕昨rì也算了一算,谒陵所需花费,就请太后过目。”赵祯说完,李石彬抽出一个折本来,走过去奉给刘娥。

    刘娥打开一看,忽然呆住。原来本上写明,依唐开元十七年十一月,玄宗谒陵礼仪所需计,按大宋现行物价,供需银钱三十八万贯。

    高手,一定有高手!刘娥马上想到。自家儿子自己清楚,怎么能算出那么繁杂的费用来,还是一夜之间。不禁沉吟起来,想了一会儿,将折本递给罗崇勋道:“传与相公们看。”

    一会儿功夫,政事堂各位相公,枢密院寇准、钱惟演,御史台陈执中(劝勾当中丞事)六部堂官和三司使李谘都看了一遍。做不得声!

    去一趟太庙要五十万贯,去一趟巩县上坟要三十八万贯,哪个便宜?

    “大娘娘,大宋谒陵向无先例,故儿臣依照先朝故实计算,应无遗漏,请太后参详。”赵祯坐在椅子上,朝刘娥躬身道。

    “官家,臣以为不妥,天子谒陵,非独靡费一事,犹有侍卫周全虑也。为天下安计,官家也不宜亲往巩县。”鲁宗道出来横扯了。咱们还不能光考虑钱的事,你的安全才是大事。

    “鲁相此言差矣,官家所计,难道没有侍卫随扈一项么?”吕夷简忽然插话道。鲁宗道听了,非常不快,正想回嘴,陈执中在一旁出来说道:“吕相虽有道理,不过官家,依微臣之见,既然同是靡费,则不如就此省了也罢。还是以不生事为好!”

    “陈直谏,你这话朕却不解。寻常百姓人家,也有追思先祖之仪罢?那么他们拜不拜?祭不祭?朕夜梦皇考,yù表孝心,如何能够因靡费便省却?昨rì说朕谒陵费钱,朕仔细算了,比太庙禘祫省了许多,怎地又有恁许多借口?”

    陈执中一下子找不到话说,嘴里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吕夷简道:“太后,官家至孝,不可阻之。现既算明,谒陵所需不及禘祫,还请太后恩准!”

    赵祯也语气坚决说道:“大娘娘,儿臣想谒陵,亲拜皇考。请成全!”

    殿上默然一片,好半天刘娥才从帘子后缓缓道:“好罢!”

271、特诏伴驾

    风声呼呼中,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从封丘县城出来,直奔京城驶去。.. 访问下载TXT小说前面车中坐着梁丰,李达跪坐在车厢内服侍。

    “少爷,咱们这是又回京城吗?”

    “嗯。”梁丰闭目养神,天气冷的很,自己这车厢小,烧不了炭盆。只好全身裹紧,少说话集中jīng神对抗低温。

    “怎地才回来不久又要去?”李达都有些不耐烦了,最近好生没消停。

    “这回咱们是去伴驾,你可要仔细了,别失了仪。”

    “伴驾?去哪里?”

    “去谒陵,昨儿宫里来宣旨,命我随扈伴驾谒陵,时间紧,这就要出发。好了,别问了,多说一句我都冷得慌。”梁丰一气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后面的车里坐的是冯程程和三个丫鬟,那车大,烧了炭盆,暖和得紧。梁丰却同她分开坐了,因为来不及回家,一到京城就要去太常寺报到。

    太常寺在东华门外大街,这条街俗称东衙街,因其衙门众多而得名。太常寺这这些林林总总的衙门里显得人气很差。不过进了院子,梁丰才发现还是蛮有气派的,前后五进大院,房屋总不下二三百间,来来去去的官员们一个个举动斯文,进退有礼。显然是多年来从事各种祭祀礼仪工作养成的良好习惯。

    他只是个正八品小官,虽然名声大,但按照级别,也只是奉礼郎、礼赞刘沆出来接待。刘沆比他大了几岁,却显得老成持重得多。已经开始留起髭须,很诚恳亲热地同他见礼。把他引到耳房用茶讲话。

    “梁大人深谙仪礼。简在帝心,此番专门诏来随驾,眷宠罕有啊,可喜可贺!”刘沆笑道。

    “嗨,冲之兄过誉了。无非记得几条老章程罢了,怎如你们这些专家。只是太常寺的学究们低调沉着,不似下官这样放浪。一壶摇不响半壶响叮当嘛,这才给下官有机可乘拍拍官家马屁。实在惭愧得很。”梁丰大笑道。他对刘沆的印象十分好,所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半开玩笑半当真。

    刘沆听他说的风趣,也很好笑。觉得这个梁丰不装逼,不拽文,也是个好相处的,两人谈得投机。

    才报了到。宫里传旨,命本次特诏伴驾封丘令梁丰觐见。

    一见到梁丰,赵祯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连李石彬都打发出去了,扯着他的手笑道:“这次又多谢你了。主意出得好,帐算得好。书也读得好!”

    “呵呵,关我什么事?就是出了个主意罢了,要说算账,你倒该谢谢人家阎文应呢。”

    “那朕也领你的情,原来你把什么都料到了。否则朕还去不了呢。唉,还有件为难事。正要你来帮忙想办法。”

    上次梁丰同阎文应切切察察搞了好几个时辰,原来是他把一切细节跟阎文应交待了,包括赵祯如何表演,大臣们基本上会提出哪些理由反对以及如何应对等等。

    这一回他多考虑了一层,那就是阎文应和吕夷简的关系。于是当李谘等不出所料提出钱的理由来反应时,阎文应听了梁丰的话,跑去同吕夷简沟通。吕夷简才智非人,一夜之间便算出两项用费的对比,同时顺理成章制订了谒陵礼仪,又悄悄反馈给阎文应。这事做得隐蔽,刘娥知道有高手帮忙,却没想到居然是朝廷的常务副总理所为。

    “说句良心话,虽然你是官家,但也不带这么为难人的。我从你十一岁就和你认识,每一次见到你,不是要帮你出主意,就是想办法,你哪怕让我消停一回呢?”梁丰忍不住抱怨道。

    梁丰话说完,赵祯的耳根子都红了。还真是的,这位老兄出的力可不少了,好处一样没得着,是有些对不起人家。

    “嘿嘿,这个么,咱们不是好朋友么,朕就你这么个朋友,只好麻烦你啦。人情朕都记着呢,将来一定好生补偿你。”

    梁丰心里合计一下,这买卖还划算。面上却愁眉苦脸道:“那好吧,又什么事,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赵祯见他答应,喜笑颜开,接着又转愁眉苦脸把自己同皇后的关系说了一遍,最后道:“你看该想个什么法子,降服降服这婆娘!”语中颇有恨恨之意。

    梁丰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哩。我还当你一次娶仨,快活无比,原来玩的是干瞪眼!”

    “你正经些好不好?朕心烦着呢!”赵祯又一次红脸哀怨道。

    “好好好,咱们正经一点。我就奇怪了,你堂堂一个官家,后宫之中就算规矩再多,但要陪陪那一位妃嫔,也没这么怕得离谱吧?这位圣人难道是老虎,她会吃了你?”梁丰揶揄道。

    “她不是老虎,她就是烦人。每次朕一去才人那儿或者贵妃那里,不出一刻时,她必然跟来。动辄与朕言讲惜身呐、养xìng呐,亡国之鉴呐,一套一套的。朕只好落荒而逃,唉!”

    “那你就不听她的,她敢怎么样?”梁丰接着为他打气。

    “朕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就是烦她,怕她,只好躲着她。”

    “哦,我明白了,毛病还是出在你身上。好,我教你一句话,下次大着胆子对她说出来,她要是还敢训你,那就说明人类已经齁不住她了,你趁早举手投降便是!”

    “什么叫齁?”赵祯不解地问道。

    “齁就是控制不了,管不住的意思。唉,废话少说,附耳过来。”

    赵祯听他窃窃私语完毕,像屁股被谁咬了一口似的瞪着眼睛失声道:“这样说也行?那成何体统?”

    “你别管体统不体统了,先把这关过了是真的。”

    赵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靠谱,嘴里期期艾艾道:“这个恐怕不妥吧,要是她闹将起来,岂不笑话?”

    “哼哼,她老人家要是真闹将起来,我就服了她。打明儿起,我上本辞朝,告老还乡!”

    赵祯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那好,听你这一次,但愿有用。唉,史笔如铁,朕的名声啊!”

    “哎呀你真笨,不会在她耳朵边悄悄说嘛?她不会泄露半句的。”

    s

272、自求下野

    ps:刚刚接到一个消息,说本书获得无线上的【新书频道封神榜】推荐。.. 扇子不好意思老是去打搅编辑,在此求下科普,话说这封神榜到底是个什么物事?哪位高人指点一下先?

    同一时间里,参知政事吕夷简家里也在收拾行装,准备相公老爷启程伴驾谒陵。这年月交通不好,看看二三百里路程,一去一来,没有半拉月是不行。貂裘、皮氅、夹衣厚厚备了一大箱子,吕夷简检索一番,不太满意,只留下一件皮氅,一件貂裘,其余全以葛衣代替。此时尚无纺棉技术大行于世,百姓和寻常人家大多穿的是葛衣,有钱人才穿皮草。

    这次吕夷简只带了近身老仆吕安伺候,显得简朴无比。内室里,他的二儿子,十八岁的吕公弼垂手而立,看起来有些忧虑。

    吕夷简坐在厚厚的褥垫上喝茶,观察到儿子的神态。微微笑道:“老二,忧心忡忡地作甚?想一起去么,这次不同寻常,不能带上你,自己在家好生读书。”吕公弼在他几个儿子里最为聪明沉稳,气貌甚大,老吕最是喜爱。经常没事就揪过来言传身教。

    “父亲,孩儿不是想一起去,只是担心这次父亲是否做过了些。促成官家此行,恐怕要得罪许多重臣的。”其实以他现在的见识,一般是没法子提醒老头什么的。只是这回事情比较大,外面已经议论纷纷说老头是谗臣。逢上所yù。实在忍不住了,才出言提醒一番。

    “嗯,是不是在外面听说些什么了?讲来我听。”吕夷简笑道。吕公弼在父亲面前也没什么忌讳,就把听说的一些难听话委婉些转达了。

    “这些话是自然有人要讲的,我问你,目下太后比官家权势如何?”吕夷简问道。

    吕公弼jīng神立马集中,知道这是老头要提点自己了,每一句话都要认真应答。

    “太后势大,不过,不过近来劝太后归政的声势也颇高。不知一两年内,究竟会如何。”他不但回答提问,还做了小小补充。其实是隐晦提醒老爸,是不是看中官家一两年后就要亲政,所以提前押宝。这才是吕夷简之所以被外间诟病的原因。

    “不错,知道举一反三。那我再问你,朝中多有归政之谏,也有不改之争。你可曾见为父发过一言?”吕夷简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望着儿子。

    这个才是关键,吕公弼一时找不到答案。是啊。要说父亲押宝,那么多人摇旗呐喊要太后归政。他一言不发;也有许多人要保持原状,他也没吭过气。那么这个押宝之说,可就不能成立了。

    看着儿子回答不上,吕夷简不以为意笑道:“其实外间传说也不算错,为父就是押宝。”

    绕了半天得这么个答案,吕公弼显然十分不满意:“那父亲为何不顺从大势而为。无论上疏归政还是支持太后,都不失为稳妥之道。何苦做此腹背受敌之事?”

    不可否认,吕夷简在家庭教育上不失为一位mín zhǔ派的先驱。基本上不以父亲的威严压制儿子,遇到这种大事。他往往采取mín zhǔ讨论的方式,让孩子从中受益。所以吕老二才敢用这种口气同老爹对话。

    “我正是要腹背受敌。”吕夷简悠悠叹道:“儿子,为父这个相公,恐怕是做不长了,咱们得准备好,坐坐冷板凳喽!”

    “为什么?”吕公弼大为惊讶。这不是吃饱撑的么,好端端地要把自己弄下野。

    话说到这份上。吕夷简才低沉起来:“近来朝局貌似两派交锋得热闹,依我看,此中还不止于此,恐怕有第三方势力在其中作祟。”

    “还有人?孩儿不解。那会是谁?”

    吕夷简比了一个手势,吕公弼有些惊惶起来,失声道:“怎么可能?他岂敢做如此想?”

    “没什么不可能的,最近失态骤然紧张,看似太后和官家双方要交锋,难道你没注意么,彼此都是仓促应战,完全不知道是谁先发起。若无人挑动,你信么?”

    “那怎么会是他家?”

    “哼哼,利yù熏心,有何不可?为父所以孤注一掷赞成官家谒陵,就是要在此时背负一个谗臣的骂名,等奉册大典完了,顺势下野,先避一避再说。”

    “父亲的意思是,那家人会来拉拢咱们?”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正是如此。”吕夷简欣慰笑道。虽然这孩子还嫩点,但一点就透。自己主动下野,正是要躲开别人的拉拢,免得深陷其中。到时候一个行差踏错,怕就是万劫不复的结果。

    父子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话说到这里,再讨论,就是扯淡了。吕公弼明白了父亲的心思,满腹疑云终于散开,高高兴兴替老爸查点要带走的书籍笔墨。

    另一处,丁谓家。也是暖阁之中,张耆和任中师来拜访。自从山陵案发,丁谓心境好似苍老了许多,渐渐不再有真宗朝时跋扈睥睨的气势,虽然还是挂了个首相,但管事越来越少了。

    如今他的小弟也不多,只剩下这两位和其他寥寥数人。这正要拜大宋组织机构的设置所赐,什么叫叠床架屋?就是谁也别想做大,谁也做不大。当年丁相公风风火火,号称五鬼之首,其实只要宫里一认真,轻轻一口仙气,便足以将他苦心经营看起来如铁桶一般结实的势力吹得烟消云散。

    这就是两个小弟心急的原因。老相公权势看起来一天不如一天,要另谋恩主,一是不肯能,二是找不到。只好寄希望于太后,所以一个劲地朝丁家跑,就是想打动丁谓带领自己们站过去。

    谁知丁谓高低不言不语,这次赵祯谒陵,他也一言不发。眼看后天就要启程,因为他是首相,理所当然要坐镇中书不用跟去,张耆和任中师便跑过来进言,问问是不是可以趁吕夷简伴驾的空隙,顺手将之除去?反正这厮鞭长莫及,自己们写两篇弹章一递,丁谓捎带手再说两句坏话,太后一怒之下,还不等他回来,贬官的诏书就可以快马送去了。

    “你们俩到底同吕坦夫有多大仇恨,非要除之而后快么?”丁谓不悦道。

    “相公有所不知,这吕夷简公然赞同官家谒陵,促太后归政之心以昭然若揭。若不趁势除去,等他回来,挟天子之威,振臂一呼,咱们还有活路么?”

    他两个已经是刘娥的铁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丁谓沉吟半晌,说道:“此事须不从我这里过好些,你们要弹,自有人帮忙说话。”

    两人一听,不免对视一眼,忽然心领神会,连声笑道:“是,是是!”

    s

273、床上女道士

    张、任两个走后,丁谓意味深长地笑笑,自言自语道:“嘿嘿,也想拿老夫当块肥肉,你们啃得动么?”转念想起什么事来,叫声来人。门外仆人赶忙答应。

    “公子们呢,怎地一个都不见?”

    “回相爷,四位公子现在清虚堂跟着仙姑学请八洞神仙呢!”

    “放屁!四个挤在一起学什么?去叫他们散了,自己回去读书。”仆人应了转身要走,又听他道:“回来,等会儿请仙姑到红梅阁与我说经。”

    那仆人这才转身走去。

    红梅阁是丁家一座夏天纳凉,冬天避寒的楼阁。四面十二扇窗户,夏rì以竹帘遮垂,冬rì则换了数层厚棉纸将窗户封严,光线颇足,又烧了数个火盆,温暖如chūn。

    丁相爷这时候已经移驾红梅阁,在椅中坐了喝茶,一晌外面脚步声至,吱呀将门推开,两个丫鬟领着一个二十多岁,容sè秀丽的道姑进来。

    “仙姑来啦,请坐,今rì便请与某说说《太上清静经》,可否?”丁谓放下茶碗,望着道姑微笑道。

    “相爷有命,敢不遵从?便请相爷移步!”那道姑躬身稽道。身后两个丫鬟见老爷要听经,不敢打搅,急忙退了出去,反手将门带上。

    那道姑还不放心,跟着过去将门闩了,甫一转身,胸口已被两只手捏住。道姑嘤咛一声,腻歪歪地便顺势倒在丁老相爷的怀里。

    丁相爷虽年近六旬,保养得却好。依旧面如冠玉长髯飘飘,更无一根杂毛。体力也没得说,居然轻轻一抱,便把那道姑打横抱起,几步走到内堂扔在大床上。

    那道姑似乎比老头还急,才爬起来便扑上丁谓,胡乱从头一直吻到腰间胯下,双手不住地拉扯丁谓衣裳,又解开自己的道袍,一霎时两人俱都赤条条地。便在这红梅阁里肉搏起来。

    这女人虽是道家,床上功夫却堪称专家。知道像丁谓这样的老同志不适合猛打猛撞,特特地如蛇一般不断在其身上缠绕蜿蜒,又双手不停,口中不停,抚遍吻遍相公老爷每一寸皮肉。一时气吹如兰,媚眼如丝,老头心旌神摇,全身多个g点被弄得兴奋不已。一双手也不停地在道姑一双大脯上揉来揉去。又滑向腰间股间。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丁相爷才终于控制不住。打了几个冷战结束。全身流着舒爽的大汗,躺在床上喘息不已。道姑软软地躺在他怀里,一只手还不住地把动那物事,扯着背在床边的汗巾替他清理。

    这道姑名叫刘德妙,据说是雁荡山清修得道的仙姑,因修炼成功,专门下山来普济一方,云游至京城,有人荐给丁谓。专攻无上清虚修炼之法。丁谓自得这位刘仙姑传授仙术,这一年来果然法力大增,每rì总觉全身都有用不完的jīng力。于是愈加迷恋仙姑,简直一rì也离不开。

    这时丁谓喘息已经渐渐平息下来,依旧闭了眼睛养神。刘德妙在旁边轻轻抚摸他胸口道:“相公,明rì官家谒陵去,相公可就不要大冬rì地早早去值房了罢?”

    “还是要去。官家不在,太后还在呢。你问这话有什么事么?”

    “贫道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昨rì卜了一卦,相爷这几rì不宜外出。是以提醒提醒。”刘德妙一边说,一边手指头在丁谓胸口咪咪上划着圈子。

    “呵呵,倒有劳你上心了。卦上是如何说的?”丁谓笑道。

    “卦上说,这十rì内奎木狼转北,火德星易主,怕是天道降灾,相爷位在中书,手持斗柄,须要小心谨慎才是。”刘德妙严肃说道。

    “嗯,好卦,你算得好卦,你家主人也好手段。”丁相爷眼睛不睁,继续轻言细语。

    刘德妙却如同被针刺了一下,脸上僵硬起来,愣了一会儿勉强笑道:“相爷这是何意?贫道却明白。”

    “你明白,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夫也明白得紧。说说吧,是不是你家主人又刺探得宫中什么事了,命你来撩拨老夫啊?”

    丁谓赤条条地陡然坐起,双目炯炯望着刘德妙。

    刘德妙一双杏眼溜溜转动,忽然媚笑道:“相爷好眼力,不知是何时看透贫道身份的?”却不回答丁谓的问题。

    “也没多长,就是去年你进我府第二天罢。”丁谓手捋长髯,神情潇洒。要不是光着屁股,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啊!恁早便被你看穿了,如何早不说破?”刘德妙失声道。

    “说早了有什么好?老夫却是舍不下你这身白白滑滑的好皮肉哩。”说完伸手在她双峰轻轻掂量,意味深长。

    刘德妙见事已挑明,也知在这个老狐狸面前不必隐瞒了,干脆把心一横道:“昨rì得了消息,明rì官家一走,罗崇勋便判监殿前司,同勾当皇城司。”

    “就这个么?”丁谓斜睨着眼看着刘德妙。其实心里已经暗暗惊了一下,太后好快,这么急着把持京城防务,不会是这就要举大事了吧?

    “暂时就知道这么多。既然相爷已知贫道的身份,贫道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家主人想问相爷,当如何自处?”刘德妙干脆问道。她本来是打算了先神神叨叨糊弄丁谓一番,引他信了吉凶祸福,慢慢套拢才说出实情的。在相府来往潜伏一年,只晓得勾引迷惑丁谓,直至前rì主人才给了明确的任务。

    她也不想想,凭自己二十来岁的年纪,要装神弄鬼,哪里能放在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大师都眼里?当年丁相爷在真宗皇帝面前天书神篆祥瑞封禅,什么不是大手笔?满天下都跟着他发疯,岂能被这么个小小黄毛丫头给哄住?要不是看她干起来过瘾,功夫了得,早就大脚踢得不知哪里去了,还容她到现在么?

    刘德妙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丁谓已经定下神来,如今殿前司都指挥使却是和罗崇勋同名的杨崇勋,还兼着马军副都指挥使。岂是好相与的?罗崇勋监军,敢把杨崇勋怎么样?看起来,重点还是在皇城司,这才是区区第一步,早着呢。

    那么一定是另外一个人急了,想力促刘娥加快脚步。

274、后宫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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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究竟是谁,丁谓其实还没真正确定,他只要知道刘德妙背后有人就够了。敢毛起胆子做这种事,范围还会大吗?

    他忽然明白了吕夷简的古怪行为,心里暗赞一声“高手啊高手!”

    想明白以后,丁谓冷下脸来,自顾自穿好衣裳,又恢复了人前气度威严的宰相风范。走到前厅打开大门吩咐外面伺候的丫鬟道:“传话给前院,老夫身体不适,自今rì起,一律闭门谢客!”说完拂袖走了出去,浑不理会还着躺在床上的女道士刘德妙。

    因为今rì是启程谒陵前一rì,各项准备都已完毕。赵祯本来就没什么琐事,到了晚间,依旧如往常般无聊。专门去陪小娘娘杨太妃用了晚膳,信步在宫里溜达。这时候宫里更加清冷了,天还没下雪,但寒风已经刮得厉害。他一般这时候是要回福宁殿读书就寝的,想着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一去多rì,干脆先去看看才人妹妹再说,便朝拂云阁走去。

    拂云阁内灯火点点,估计是秀儿也才吃了饭,正喝茶消食。外面伺候的宫女老远看见御驾到了,急忙请安,又跑去传禀。

    赵祯还没到跟前,拂云阁的门已经大开,王秀走到门口侧身蹲下身子福礼相迎。赵祯走近伸手扶起,二人互相笑望,一同进去。

    “这几rì闷么?”

    “也不算闷,有时候去陪陪太妃。时辰也就过去了。”

    “不算太闷,那还是有点闷喽。唉,没法子,圣人聒噪得紧,总不得空来看你。对了,最近做些什么打发时间?那天你不是要学梁丰的画么,临摹得怎样了?”

    “别提了,不好学,也不知他是用怎生法子,将脸型画得如此饱满若存的。臣妾只晓得sè敷法。那还须上好几十层颜sè才作得出。只好放下,如今学苏绣呢,官家你看。”

    说起梁丰的肖像画,秀儿有些懊恼,总是不会。但论起手巧,她却不输别人,蜀绣本就驰名,现在又学苏绣,于sè彩明快鲜艳中揉入了清新淡雅。加上苏绣平、齐、和、光、顺、匀的特点,更是别具一格。赵祯接过她的一幅没骨牡丹看了。啧啧赞赏不已。复又叹道:“可惜,朕只能看,又帮不上忙。”

    “谁敢要大官帮忙了?要不,臣妾陪你下盘棋如何?”秀儿笑道,要命宫女取棋枰来摆上。赵祯摆手笑道:“下棋朕干不过你,不丢脸了。又费神费时,不若去拿斗叶来,咱们斗地主玩儿罢。”

    话说梁丰发明了斗叶,宫中已经传开。赵祯已经叫工匠做了十几副备下,常去的地方都有,随时可玩。而且经过梁丰传授和盛行赌博的北宋大内自己改良发明,玩法已经繁多,不过赵祯最喜欢的还是斗地主,最感刺激。

    秀儿听了,也觉得主意好。就叫人取了斗叶来,顺手指了一个宫女一个黄门,要四人接替着玩。

    赵祯一边抹洗斗叶,一边笑道:“你们两个可不须应付。须得全力争胜才好玩。赢了朕有赏,要是故意输了,哼哼,定要你们尝尝苦头。”两个宫人急忙应承。

    王秀自进宫以后,人员极好,家里虽然也是富豪,却因为她善良温柔,不用钱打赏便已经赢得身边人的喜爱。再加上赵祯平时就是极好说话的,于是拂云阁里便热闹起来,大家都不害怕。

    还没玩半个时辰,如同定时叫醒服务一般,远远外边又传来黄门通报的声音:“圣人驾到!”

    王秀和赵祯早就习惯了郭氏的盯关跟了,听到通禀,赵祯忍不住唉地一声叹息。王秀倒是伸了伸舌头,俏皮一笑,赶紧整理衣裳到门口去跪迎。反正是训惯了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大大增强。

    大门一开,郭皇后裹挟着一股冷风快步进来,正眼都不看正在旁边行礼问候的王秀一下,径直走过去站在赵祯面前道:“官家,天sè已晚,如何还不回寝殿休息?明rì不是就要启程么?”

    “圣人坐,就是想着明rì启程,朕心中兴奋得紧,坐都坐不住,所以出来散散心。你来得正好,朕正同才人斗地主呢,你来一起玩玩。”赵祯笑着招呼大老婆。

    郭氏皱眉看了看已经立在旁边站着的黄门宫女,正sè道:“官家便是同他们一起行乐么?”

    “是啊,找不到人,随便拉两个凑数。你来了,咱们便正好三个。”赵祯一直打哈哈,想调和室内骤降的气温。

    “官家,请尊重些!”郭皇后忽然发飙怒道。

    小皇帝吓了一跳:“怎么啦?不玩就不玩呗,你嚷什么?”

    “哼,官家找不到人,拉宫女黄门凑数,如今臣妾来了,便是给官家凑数的么?”

    为什么皇后的声音充满愤怒?因为她对凑数两字恨得深沉!

    遇到这么个东瀛名字叫“小心眼子”的皇后,赵祯还有什么说的?再有耐心也被她泼掉了。瞬间恢复了平rì懒洋洋冷冰冰的神sè道:“哈,原来圣人如此误解朕意,算了,不玩就是。你还有别的事么?”

    “臣妾有事,臣妾的事就是规劝皇上,莫要留恋后宫,要时时处处以国事为先,若有闲暇,请依太后之言,多学为政之道,多读典籍,勿要玩物丧志??????”

    赵祯心里这个烦呐,恨不得将这婆娘的嘴用刚才秀儿刺绣的针给缝起来,然后折叠打包装箱找她娘家退货去!苍天大地啊,到底她郭家是哪一代祖宗积德,才生了那么一朵奇葩出来?

    赵祯气急败坏之下,忽然想起梁丰的耳语,转念笑道:“圣人劝谏得是啊,朕是真该用功了。才人,你这里可有书籍?”问的真是废话,堂堂才人寝宫里怎么会没有几本书?别说王秀天资聪颖博览群书,即便不是,装装门面的也有哇。王秀急忙应道:“有的官家,臣妾此处藏有《史记》《chūn秋》《论语》《孟子》等等,不知官家要取哪一部?”

    “就拿《史记》来吧,史者,所以鉴兴亡,知成败也!”

    王秀急忙命人去取书。

    “官家要在这里看吗?”郭氏不爽道。

    “遮么不可以啊?哪里看不是看。”赵祯满不在乎答道。说着做端正了身子,等着上晚自习。

    “臣妾劝官家还是回福宁殿看吧,这里心静不下来。”郭氏冷冰冰地。

    “静得下,怎么静不下?到哪里都是这些人,只不过多了圣人你一个而已。”赵祯皮笑肉不笑。

    “臣妾劝官家回福宁殿,莫坏了宫里规矩!”听到官家讽刺,这娘们儿火气越来越大了。

    “哪里来的规矩非要回福宁殿才能读书?朕意已决,今rì便在拂云阁读书,还有,今夜便歇在此处啦!”赵祯声音也冷了下来,抬起头定定望着郭氏。

    郭氏忽然感到一阵慌乱,原来官家发起脾气来,还真有威势。几乎便要投降!但她天生娇生惯养,也养成一股狠劲。害怕一瞬即逝,复又硬起胆气恨恨同赵祯对视起来,心中想着措辞。

    赵祯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了,忽然振衣站起道:“天sè已晚,书不看了,才人过来,今夜你来侍寝!”说完就朝王秀走去。

    “官家!”郭氏一声断喝,咬牙怒视赵祯。

    这一声叫可真吓了赵小六一跳,心里怦怦地。但事已至此,要再不硬着头皮撑住,那恐怕从此便要掉入这女人的手里了。当下强作镇静,走到皇后身边,冷冷从上到下反复打量了郭氏好几个来回。忽然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郭氏顿时脸sè一阵煞白、一阵殷红,如同被搧了两个耳光般羞怒。回过身来像不认识赵祯似的盯着他,半晌,咬牙跺脚拧腰冲出了拂云阁。

    这一夜,赵祯和王秀终于鸾凤和鸣,鱼水交欢;这一夜,坤宁宫雷雨交加,翻天覆地。当王秀喘息着同赵祯紧紧搂在一起时,皇后郭氏把坤宁宫里搬得动的物事都砸了个稀烂,吓得众人噤若寒蝉,却不知她到底为了什么。

    王秀也不解这个问题,搂住赵祯的脖子问道:“官家,今rì圣人恁地忍气便走了?你到底同她说了个甚?”

    “嘿嘿,秘密,不可说,不可说!”

    而郭氏半夜咬牙切齿躺在床上,脑子里总是挥不去赵祯嬉皮笑脸那句话——“你还不走哇,是要等着一旁观摩呢,还是准备三人一起?”

    她僵尸学校毕业,何曾想象过那种画面?堂堂皇后被皇帝如此调戏,奇耻大辱啊!进宫这些天来积攒的威风,被这句话轻轻剥得一干二净。

    皇帝真要狠下心来,皇后又算个屁!

    赵祯心愿得偿,正美滋滋地,忽然想起一件事,唉哟一声坐了起来。

    王秀急忙跟着起身问他怎么了。

    “糟糕,朕今rì可把圣人给得罪狠了,朕这一走,她要欺负你怎么办?”

    王秀也被吓着,皇后要报复,那简直是一定的!

    赵祯想来想去,说道:“有了,从明rì起,你称得了病,搬过去挨着小娘娘居住,等朕回来,你再痊愈。”

    王秀急忙点头称是。

    第二rì,翠华摇摇,赵祯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起了銮驾,朝巩县出发,谒陵去也!

275、豪华车队

    礼制,天子行幸乘玉辂,仪卫从行,十分浩荡。但赵祯这次谒陵却十分简朴,一是他xìng格使然,自己明白能出来逛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愿劳民伤财;二是为了出来,阎文应得到梁丰指点后找到吕夷简计算谒陵花费,所需都按照唐朝贞观年间的礼节造预算。唐太宗那时候才称帝不久,武夫气势不改,纵横自信,哪里讲那么多规矩?一切礼节几乎都是大面子到了便可,根本没那么繁琐。故而吕夷简才能将一次天子出巡的花费造得比在郊区逛逛还要低。

    所以赵祯没乘玉辂,而是改大辂。大辂,降玉辂一等。其实也就是个好听,规格没差多少。所为玉辂,其实是一个车队,规格是:车箱上放置平台、黄屋,四根柱子都用油画刻镂。分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杂花,龙凤,金涂银装,间以玉饰。车厢设三层台,外面要围着银耀叶,轮衣、小带、络带以及青罗绣云龙,四面垂着如缀畏带、罗文佩、银穗球、小铃等等。

    赵祯的车厢里要铺黄褥,四角立好勾阑。车厢里要贴银镂香罨,轼匮银龙,香囊,银香炉,香宝,锦带等陈设得眼花缭乱,下有障尘挡灰??????

    车队分青、金、浅黄、黄、黑五组,分别驾士为六青马,外六十四人;六赤马,外六十四人;六赭白马,外四十人;六骝黑马,外四十人;六騧马,外四十人。按青旗、大旂、大赤、大白、大麾五种打旗子为标识。其中大旂为悬挂铜铃,是为主辂,画轮辕,银毂乘叶,三辕,银龙头,横木上有银凤十二。

    主辂是赵祯乘坐的,剩下的叫余辂及副辂,可不是让别人坐的,里面要放着官家的衣裳、铺盖、书籍、饭桌、茶具、妆台等等。甚至还有两个金漆红马桶,这才算是皇帝出巡的家当齐备。

    大辂和玉辂的区别是没有玉饰,凡需要用银质的装饰全改用铜饰。其他没分别。

    车马除外还有仪卫,按道理天子出巡,殿前司随驾马队,凡诸班直内,殿前指挥使等都是要全班祗应的。但这回在赵祯的建议下作了改动,除金枪班、御龙弓箭直、马队弩手、御龙弩直等必须的武装力量外,其余人数全部减半。左班三十八人,十二人人在驾前左边引驾。二十六人作两队随驾;右班三十八人,十二人人在驾前右边引驾,二十六人在驾后作两队随驾??????内殿直二十七人,散员三十二人,散指挥三十二人,散都头二十七人,散祗候二十七人,金枪五十四人,茶酒班祗应殿侍八十人。??????驾后皇家乐队三十一人。

    另外,还有皇城司随驾、崇政殿祗应、执擎骨朵,充禁卫;崇政殿门外快行、祗候、亲从;车驾导从、两壁随行亲从亲事官,还有驾前先行,行幸所到之处,充行宫司把门、洒扫祗应。

    原来需要近两千四百人的队伍,终于缩减成约一千三百七十多人。

    皇家车驾后面。跟着的便是随驾王公大臣的车子。这次跟着来的人不多,毕竟赵祯只是个预备役,朝廷大事还在京城不动。所以只有宗正寺少卿赵允成、参知政事吕夷简、太常寺卿章得象、礼部侍郎晏殊、权勾管御史台陈执中、侍读学士孙奭和特诏随驾封丘令梁丰等等几个而已。

    一出发,梁丰就被天子出巡那种强大的气势所震撼。虽然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历来皇帝出巡最简朴的一次。但还是忍不住地叹气。后世哪怕最铺张的国家元车队,比起这个来都弱爆了!望着前面眼花缭乱的车队,仪仗,后面浩浩荡荡的护卫、旌旗,那遮天蔽rì的尘土飞扬,动不动就锣声震天,还伴随皇家乐队的洪钟大吕,向周围宣示着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皇权威仪。

    然而过不了多久,梁丰的震撼和兴奋就被郁闷所代替。赵祯乘坐的大辂是没法比的,可是在自己前头,宗正寺少卿赵允成、吕夷简、章得象乘的是革辂,晏殊、陈执中、孙奭坐的是木辂。轮到自己什么辂也没有,就一块破青布盖了车顶,两人马车灰溜溜地跟在最后面。想着别人宽宽敞敞坐在大车里,铺着厚厚的毛皮褥垫,披着貂裘皮氅,喝着皇家御赐美酒,说不定正伸直了腿躺着暖暖和和地看。自己却坐在毡垫上,同李达围着个破火盆烤火。那待遇,没法比啊!

    “未曾阔气的要革命,正在阔气的要维持现状。真是颠覆不破的真理!”梁丰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道。李达听不懂,瞪着眼睛看少爷,心说又讲啥鸟话了?

    好在还没一个时辰,就听前面马蹄声得得传来,一个尖嗓子嚷道:“奉喻,梁丰速至驾前侍奉。”

    梁丰一听,眉花眼笑猛地跳起应道:“臣遵旨!”回头对李达说声:“你慢慢烤火吧,少爷我去享福了!”一掀帘子,从车上跳下,跟着骑马的黄门一阵小跑,来到大辂旁。

    在大辂外高声奏报后,李石彬笑眯眯地站在栏杆旁道:“梁大人,请上来吧。”梁丰答应一声,拾级上了辂车,掀开帘子,一股暖气迎面而来,好生舒服!

    偌大的车厢里,香炉后面,赵祯坐在榻上,手拿书本,笑望着梁丰。

    梁丰上前唱喏完毕,赵祯对李石彬等说道:“你们去后面副辂吧,朕要同梁丰说话。”

    待全都走得干干净净,梁丰笑道:“我还以为你得了zì yóu便扔下我不管了呢,一个人在后面受冻受苦。”

    赵祯有些抱歉:“唉,实在对不住,朝廷制度如此,不敢许你违制。等过得几年,你升了官,自然有好车乘坐。对了,你快来看看,这是到了哪里?”

    赵祯说着说着便兴奋起来。刚才全是些宫人在,又不好乱动,现在只有梁丰,索xìng便把鞋子袜子一脱,露出脚丫子来。掀开车帘,激动地朝外面看!

    梁丰也伸过脑袋去一望,笑道:“早多着呢,这连京城郊区还没出去!”

276、嫌疑最大

    “昨夜,朕把你教的那两句话给她说了。**”赵祯有些得意,有些害羞道。

    “瞧这样子,成功了?”

    “嗯,真爽!”赵祯重重点头,旋即又补充道:“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出气就好,不过我这可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副作用大。要想后宫安稳,还得看你官家的手段,不是两口子吵几架能解决的。”

    “慢慢来,心烦事太多了,暂时还顾不上这些。对了,你说朕亲自谒陵,朕八叔身为大宗正,也不随驾,称病在家,只支应个堂兄跟来,这于礼制是否差了等级?”

    “这个么,好像是差了那么点意思。说起来好歹也是他亲哥哥,去拜拜也是天经地义的。不过这种事我可不好多嘴,说出来没得成了挑唆你们家关系。倒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你那八叔家产几何,你知道么?”

    “好端端地你问这个作甚?”赵祯诧异了一下,不过还是答道:“先帝在时,对他多有优宠,有几路的转运使都是他推荐任用的。如今池州的盐井、桂州的钱监转运,基本上也是交给他家营生。听说他家还有茶、绸、酒楼许多生意,总之富得很。不过自从朕继大统,这个八叔便清点生意,悉数脱手,或还于旧官,或献于内府,自己却自奉简薄之极,说起来还是挺亏他的!”

    赵祯边想边说道。语气之中,颇有些崇敬之意。他觉得八叔太体谅自己了。做了个好表率,宗室、大臣们都很服气。不过又想到自己这次出来,他居然不跟着,虽不好说有轻慢之意,但还是有些不开心。

    梁丰听了,点点头不准备就此话题展开,正要说些别的。谁知赵祯忽然“嘿”地一声:“你今天说起定王,莫非是他有什么事么?”

    “他能有什么事?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皇亲国戚的富贵,咱做臣子的想羡慕一下。难道不行?”梁丰笑问道。

    “你别哄朕了。这些时rì,朕一直琢磨你前几回的言语,莫非当时你就暗指定王不成?”赵祯忽然面sè凝重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肃和梁丰交谈。

    “你多心了罢?”梁丰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道。

    “梁丰,这里就朕与你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赵祯微微有些激动。

    “你凭什么认为我说的一定就是定王?”梁丰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朕想来想去,最能如你所说混水摸鱼的,恐怕就是他了。因为??????”赵祯沉吟。有些事关系到皇家机密,他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

    “因为什么?”这位追问。

    “因为他有一段故事!”赵祯想了半天。终于下决心说了出来。这世界还能相信一个人,赵祯毫不犹豫便认定是梁丰。

    话说前年赵恒病危时,身为皇弟的赵元俨自然要进宫问疾。按规定,当天探望完毕就应该回家的,他家离皇宫又不远,没必要留下。可是他偏偏就留宿在宫里住了一天。

    当时宰相们也因为要祈禳,同样留宿在宫里。这就发生了件事,也许是大臣们对这位八王不太放心,李迪居然做了一个举动——在黄门给赵元俨送去用银盆装的热水里面。伸出毛笔狠狠搅和了几下,霎时一盆清水变成了黑水。

    赵元俨估计是要洗脸或者洗手,刚一接近银盆,发现不对。可能以为是毒水,大惊之下,不敢再留在宫里,赶紧匆忙辞别而去。后来便未再进皇宫。

    梁丰听完故事。思索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好像情节简单了些。”

    “朕当时听说,也是如此想的。堂堂副相在热水中涮笔,这算个啥计策?而且当夜是大娘娘执意留下他的。第二天就出去了,哪有什么异心的可能?”

    赵祯说得格格不吐,其实他还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牵扯到自家爷爷当年也是太祖爷爷病重,深夜问候,便发生了烛影斧声的故事。数十年来,仍有许多传说,说自家爷爷这个皇位来路不正。幸亏后来那个老宰相赵普说出“金匮之盟”,才打消了些许谣言。现在八叔又闹这么一出,真是心烦,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解释,都对自己不利,而且宫闱丑闻,哪能公之于众?

    “既然你都知道这个故事传言不实,那为什么还要认为我是指他呢?”梁丰逼近了一步。

    “因为,因为我朝向有兄终弟及之制,这传言实不实,现在想来,又不太好说了。”

    “呵呵,兄终弟及?可曾写进制度么?”梁丰想想也觉得好笑,这个魔咒,从赵匡义开始,伴随了大宋将近三百年的历史,全来源于太宗皇帝那一次莫名其妙的继位。

    “倒不是成不成制度,只是那夜,据说皇考将弥留时,先伸出五指,后复又伸出三指。难不成,皇考当时真有此意?”赵祯若有所思。两人的交谈,让他越来越迷糊了。

    “这个举动,当时谁看见来?”

    “据说是大娘娘、丁谓他们都在。”

    “后来可曾提起?”

    “没有,是后宫前些时rì隐隐传言。”

    “嘿嘿,传言之人笨到了极点,不过,或许可以帮你一个小忙。”梁丰笑道。

    “为啥这么说?哪里笨了?”赵祯道。

    “你说,一个人要比数目,是这么比手势好呢?还是这么比方便?”梁丰说着,伸手依着传言先比个五,后比个三,完了又拇指食指分开比了一个八。

    赵祯一看,恍然大悟,笑道:“果然如此,哈哈,朕闷在心里好些时rì了。你这么一说,那传言之人当真笨得厉害!”

    赵祯听他分析,心情舒服了不少。笑道:“这么说来,那朕的八叔是全无此意了,害我无端端怀疑了好久。只是,照你之说,又会是谁呢?”

    “呵呵,没料到我分析来分析去,居然帮你洗脱了定王的嫌隙。”

    “啊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想来想去,嫌疑最大的,还真是你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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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岂不快哉?

    现在,是一个绝佳的场合,室内无人,空间私密,车马行进当中,外间旌旗、斧钺、马蹄、车轮各种声音遮掩了两个人的音量,又没有**的威胁。8 9 阅 读 网梁丰和赵祯得以进行一次比较深入的对话。

    现在,也是个需要重新认识一下那位充满传奇sè彩的八贤王的时候了。

    八贤王赵元俨。又称八王,正式的称呼现为定王。太宗皇帝第八子,由是得名。历封检校太保、左卫上将军、曹国公、平海军节度使,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检校太傅,广陵郡王。封泰山,改昭武、安德军节度使,进封荣王;祀汾yīn,加兼侍中,改镇安静、武信,加检校太尉;祠太清宫,加兼中书令。曾坐侍婢纵火,延燔禁中,夺武信节,降封端王,痛自引过,真宗悯怜之。寻加镇海、安化军节度使,封彭王,进太保。赵祯为皇子时,加太傅。历横海永清保平定国诸军节度、陕州大都督,改通王、泾王。

    赵祯即位,拜太尉、尚吾网令,徙节镇安、忠武,封定王,赐赞拜不名,又赐诏书不名。

    如果说这一连串的头衔和荣耀,只来自于皇家例行的封赠的话,那么他的一段逸事,却能引起世人的暇思。

    赵元俨少年时英俊聪颖,异于常人,太宗赵匡义拿他当个宝贝。几乎所有的朝会宴集,都要把他叫来侍奉在身边。待他长大chéng rén,还是舍不得让他出宫就邸。一直养在宫里。二十岁时才让他搬出去住,当时皇宫内外给他起了个诨号叫做“二十八太保”,不是二十八,是二十岁的八太保。

    据说他也没什么不当的爱好,就是喜欢藏书、写字、画画而已。这几样搁中国随便哪个年代,都是非常高尚而且正常的。况且,赵元俨也确实有两把刷子,书法方面工二王,草书很漂亮。画画也不错,工笔鹤竹。常得时人称赞。

    虽然梁丰只是听说,没有亲见,但想来也差不了哪里去。那时候的读书人还是比较有风骨的,连官家都敢吐口水,一个王爷,也还犯不上他们去舔菊。而且还有一个强有力的证据:契丹和高丽已经几次上京重金购买过他的墨宝。

    完全不像后世那样,某大领导才做了《满江红》,浑不管格律对不对,用典错不错。一群龌龊文人马上就要开座谈会,用“山川为之屏息。rì月为之动容”如此晕船到极致的语言去形容。草,真是服了!

    君臣二人一起充满敬意的好生缅怀了一番尚且牙口、胃口都好的八贤王,也不管人家数十里之外打了多少喷嚏。

    其间赵祯可以说几乎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能回忆起来的关于八叔种种故事和传说都说了出来。虽然,这个八叔从小到大,表现太死板,没什么可乐的,也没什么有价值的。

    不过皇dì dū说道这份上。梁丰再故作神秘就没意思了。他打起十二分jīng神,详细说出自己的判断。

    “自打我上任封丘,连出三桩命案时起,便觉得那个县好像牵连着什么大yīn谋。可是第一桩案子发生偶然,破得也偶然,还没怎么注意。(“便是你当初凭了一截路程破的那案子么?”赵祯插话问。)是,就是那案子。本来已经破了。可是偏偏赵守正的父亲要去探监,恰好两个死囚自杀死掉。这案子,就不是一般的通jiān了!”

    “那关定王什么事?”

    “你听我慢慢说啊,再后来。又因为我收下一个小弟子跟着读书,他的父亲却是被当地恶棍金大嘴给害死。待要查访,刚去的县尉邓圣又被金大嘴的手下无故打了一顿,这便是第二件事。为了这,邓圣严查不懈,终于知道,金大嘴在封丘开场聚赌,贵利放债,无恶不作。而且,听说他在京城有人撑腰,前任几番拿他,居然都被这厮逃过。还大摇大摆继续在县里厮混。”

    “第三件事,原来那对通jiān的男女,竟然曾经挪用赵宝成的货款到金大嘴的银钩赌坊豪赌,而且一输就是几万贯。我们去捉拿这厮时,竟然被他提前两天跑掉。再回头审问负责看守赵守正和柳氏的狱卒才招出,下令害死二人的,正是金大嘴。那就清楚了,柳氏勾引赵守正,不是为了填补空虚,而是图他家的财产。为了这区区几万贯银钱,一个行要在他家呆上恁长岁月,你说,这讲得过去么?”

    “真是说不过去。”赵祯沉吟道。

    “所以我估计,当年柳氏其实是想拖赵宝成下水的,可能是没想到老头平rì节俭成xìng,完全没有不良嗜好,一直都没上当。反倒白白赔了柳氏多年的时光。那柳氏也不是为了他这几万贯钱,而是为了赵宝成这一路到北朝的茶叶生意。所以,干脆掉转头来,朝大少爷赵守正下手了。唉,人xìng如此,大凡富二代,都是些贪图享乐败家的玩意儿,被她稍稍把出些手段,不上钩就怪了!”

    “听起来还是有些绕。”

    “是,挺绕的,可是后来金大嘴提前逃跑,那时候我已经写信回京,请人替我查了这厮在京城里的关系。”

    “那是什么?”

    “他从前在大相国寺一带颇有几个狐朋狗友,都是当地泼皮。后来这厮慢慢发迹,结交了畅chūn院的重要人物,从此便在潘楼一带活动,少去大相国寺。而去年封丘拿他,居然被押解到京城后又放了回去,我的前任写了信到提点刑狱司询问,竟石沉大海,可见这厮已经成了势。而当时,他正是从畅chūn院出去,大摇大摆回的封丘。于是上回他逃脱之后,我没继续追铺,只是请了开封法曹刘川帮我暗中盯他。果然。又在畅chūn院发现了他的踪迹。”

    “那你为何不及时拿住他?”赵祯奇道。

    “嘿嘿,这种人,拿住有什么用?滚刀肉一块,他要是把所有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一应招供。岂能再查出他的上家是谁?那时候押入死囚牢,也许又被上面人保住,顶多判个流放发配,过不了几年又跑回来;或许,直接有人劫狱把他救出从此不见踪影;再或许,又来一次杀人灭口。我抓得了那么多么?”

    赵祯想了半天。有些愣神:“这倒是。”

    “到这时候,金大嘴身后有一个庞大无比的势力,已经铁板钉钉。这势力到底是谁?若是只图财呢,倒也罢了。若是有别的图谋,那可不是肘腋之患么?”

    听到肘腋之患四字,赵祯稚气未脱的脸上更加凝重,甚至带了一丝惶急。

    “这时候我自然要查畅chūn院的背景。可是这地方隐藏至深,难以想象。几番都没摸出底细,还是靠了一些。嘿嘿,不怎么光彩的手段。才掀开它的老底。”

    “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赵祯奇道。

    “这个现在还不好意思同你说,不是重点,以后咱们再讲好不好?我要说的是,畅chūn院原来真是这位八王爷的产业。”梁丰怎么好意思告诉赵祯,自己借着赵允升同雪里梅的过节,把相好和几个衙内朋友派去畅chūn院当了卧底,花了好些银子才隐隐打听到,畅chūn院的后台老板原来是赵元俨!

    “命案、钱财、产业、灭口。这四样加起来,说明一件事。定王不但有钱,而且在经营着一股势力。堂堂王爷,若他要用钱,巧取豪夺的办法多了去。只要不太过分,你和太后也未必会深究。可是他现在这种方式,岂是图财那么简单?”

    梁丰一边说,一边看着赵祯的反应。见他好像还是很不好理解的样子。笑道:“你若不信。等这次回去,我再给你看些物事,便知道了。呵呵,定王可不止这一条财路。据我所知,他老人家目下的家产,已经不下七八百万贯了!”

    “七八百万贯?”赵祯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概念?几乎可以马上组建一支军队了。或者可以说,足以支付大宋军队三个月所需!

    钱多不稀奇,可是多到一定份上,就难免让人担忧。况且这还是个王爷,那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万一这钱真要用在刀刃上。王府和皇宫又是离这么近的老邻居,哪天他一个失心疯发作,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这时候,赵祯反倒不相信起来,好像自言自语说道:“不会吧,就算他钱多,岂能就证明有取我而代之之心?”

    “其实这些事我说了半天,只说了一个方面,证明他现在有这个实力。”梁丰说道:“更要命的是后面。那天你对我说起那梦,又说最近对你亲政的呼声越来越高。那就须得想想了,朝局一直以来还算平稳,怎地忽然会有那么大动静?一般来说,这种事如果无组织,是不可能集中爆发的,对不对?”

    “对。”赵祯承认。

    “太后绝对不会先挑起,没这个必要吧?”

    “是。”

    “可是,如果为了此事,你们双方心生膈应,渐渐相互猜忌起来,那么对谁最有利?”

    “这就是你那天说的有人混水摸鱼?”赵祯回忆两人当天的对话道。

    “我小时候听过一句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话听来简单,细想下就有些毛骨悚然。万一你同太后真的变成东风西风的关系,天下岂不大乱?”

    “再往下说,我这话可有些诛心了。”梁丰说道此处,顿了一下,看看赵祯的反应。

    官家还是蛮有气量的,承受得住,表态说道:“你只管说,朕绝无任何怪罪。”

    “太后这一年来,行为有些古怪,一会儿要天安殿受册,一会儿要正红衮服,无论本意如何,都不免让人起疑,以为有效则天故事之意。”

    “——”

    “不好回答就不答,我继续讲。权柄诱人,当年太宗皇帝把定王留在身边二十年,优宠非常,或许只是碍于立长的缘故,终于叫先帝爷继了大统。然而,心病自那时起便已埋下。”

    这话可诛心得厉害,赵祯想答都不知道怎么答了。

    “起初先帝江山坐得稳固,还不觉得如何。可是先帝一气生了五位皇子皆夭,这时候你说说,满朝只剩了一个疯掉的楚王,一个他,一个九王。那时候定王会想不起‘兄终弟及’四个字来么?可惜,偏偏天佑大宋,官家这时候从天而降(说道这里,赵祯忍不住吭哧一声笑出),而且龙jīng虎猛,健壮结实,可不就又断了定王的念想么?”

    “没奈何,只好又按捺念头,老老实实做他的太平王爷去。然而先帝大行,留下太后同官家母子,他心思又再一次活动起来,也不是什么怪事吧?加上先前我说的,太后行为古怪,可不就给他留了可乘之机么?”

    “这个推论,倒也合理,只是没有证据罢?”赵祯想了半天,特别为难道。

    “嘿嘿,别的事要说证据,这种事也要么?咱们再继续往下说,几个言官上疏请太后还政,无论太后允是不允,你想是不想,时间一长,便真的要心生膈应。现在看来,已经实现。那么下一步,要么你抓住大婚的时机,名正言顺亲政,要么太后加紧时间,百般阻挠,达其目的。最好,你们双方为此最终反目,或许祸起萧墙,或许兵戈相见。哼哼,那时候好好一个太平盛世,岂不又涂炭起来?”

    “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要太后不出昏招,无论怎样相斗,你是干不过他老人家的。”

    赵祯只好承认。

    “那时节你大败亏输,定王振臂一呼,随便打个什么旗号,天下忠义死节之士,那还不纷纷云集其麾下?太后若真有异志,不得人心,如何敌得过他堂堂之师?唉,这只是下策,最好是宫闱祸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后治住了你,他再治住太后。到时候,兵不血刃,轻轻巧巧接过如此大好江山,岂不快哉?”

    ps:第一更,今天要两更

278、石元孙探望

    说到这里,先前一直微微摇晃向前行进的大辂停住了,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李石彬的声音:“官家,该用午膳了。8 9 阅 读 网”

    “传进来吧,多备一份筋箸,梁卿陪朕用膳。”

    “诺。”

    一时厚厚车帘掀起,几个宫人上了车,麻利地收拾桌子,鱼贯奉上膳食,又静静退下。梁丰看着面前四菜一汤,很是同情。赵祯的节俭可真不是假的。后面副辂吹牛说是装着他的各种家当,其实空箱子几大个,赵祯好几年来都是洗湿换干,多余的衣裳都没几件,难怪他刚才对赵元俨居然有七八百万贯家财那么吃惊。

    两个人相对而坐,只不过梁丰是盘腿坐在一个锦墩上。

    “你方才所说,朕信了,只是这关系皇家体面,更须提防朝廷不稳。怎生想个周全法子,让此事消弭于无形,方为上策!”赵祯说。

    梁丰心里忽然对他佩服起来,不容易啊,这么小小年纪,真的早熟。皇家教育就是没得说,玩权术跟胎里带来似的。

    “厉害!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梁丰竖起拇指夸奖。

    赵祯小脸一红,笑道:“少来啦,朕只是就事论事么。对了,你说说,该从何做起?”

    “这事,我也反复考虑过了,须得齐头并进才行。有件事,无论是否因此次而起,你都该准备准备了,兵权!”赵祯听了,深以为然地点头。

    “殿前都虞候石元孙此番不是伴驾随扈么?我看信得过。趁这回有空,你见见他怎么样?”

    “嗯,他家三世将门,果然信得过。朕是得见见。”

    “第二件,便是要好生撑撑你那胖表哥的腰,让他把生意做得再大些,还有王才人娘家,也无妨拉他们进来。定王不是家资巨万么,须得先慢慢断了他的财路才行。”

    “这个没问题,朕只要回去对大娘娘说说。大娘娘一定支持。只是你方才不是说那个什么赵宝成的生意,眼看就要被取代了么?你这是要让朕找刘从德说说话,让他继续支持赵宝成?”

    “这个是必须的。赵宝成虽已几乎等于破产,但苦撑到这时候,只是须等到chūn天,茶叶南采北购,那时节才露败象,因此他还没完全绝望。有了刘从德支持,他过了这关。便等于是断了定王小小一笔财路。何况还有我,嘿嘿。就算没有刘从德,我也撑得住赵宝成。”梁丰笑道,他自有主意。

    “就这两条?”

    “那哪儿够?这第三么,便是要暗地里摸查定王同谁有勾连了,他多年来暗中结交之人必不会少了。最近只是些小喽啰冲锋陷阵,大角儿还没上呢。这个要紧,也是最难办的。”

    “好,就这么定了。”

    在大辂赖了好长时间,饭也混吃了。话也说完了,梁丰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豪华大马车,回到他那辆迷你小两轮上。

    “少爷,恁地现在才回,吃过了吧?”李达嘴里嚼着干粮,含糊不清地问。

    “嗯嗯,你吃你的。别噎着。”梁丰居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一天行行停停,到了晚上,銮驾歇在中牟县内。

    出来时候,吕夷简已经打了招呼。一路简行,沿途各境不得行迎送事,只要地方长官出城二十里接驾。赵祯进城,县衙权充行在,随驾人员伺候。所有扈从,自己安营,并不占用民居。

    那几个大官跟着赵祯去了县衙,有分配好的房间休息。自己级别不够,没法子,只好随了侍卫各军扎营在县城东教场内。不过还算好,他是随驾的文官,又同石宁是好朋友。于是这次出来的主将石元孙特地拨给这厮一顶小帐,专门安顿他主仆二人。

    吃的也是兵营大锅饭,热腾腾的一大块炖牛肉,一大碗汤端上来,还有一叠面饼。梁丰却是好久没吃过如此粗野的食物了,拿起面饼咯吱咯吱大口咬动,吃肉连筷子也不用,伸手就抓。蹲在帐篷门口自己吃饭的李达听到少爷呼噜呼噜大口喝汤声,转过头来看他吃相,忍不住咧嘴一笑。这位少爷竟比自己还要粗鲁三分。

    呼地一声,帐帘掀开,进来一个内甲外袍,头戴簪缨的中年男人。梁丰一看,急忙起身,伸出手背狠狠抹抹嘴,唱个肥喏道:“小侄见过伯父!”嘴里还嚼个不停。

    进来的正是袭卫国公爵,殿前都虞候石元孙,石宁的爹。

    石元孙进帐看到他的吃相便开心地笑了。这个小子,能上能下,算个人才。原先见过几次,举动斯文有礼,哪像现在这个模样。他家世代将门,对读书人天生就有一种说不清是敬畏还是排斥的情绪。再加上梁丰本来名气就大,行情又高,所以石元孙一直对他客客气气,并不拿当子侄辈看。反倒是无意中瞧见这位手背抹嘴的动作,大感亲近起来。

    “玉田毋须客气。行营无聊,老夫过来看看你,还习惯么?”石元孙抚弄浓髯,和蔼笑道。

    “多蒙伯父关爱,小侄习惯。”在石元孙面前,他也不叙官礼了,只是家礼称呼。李达一见将军来了,知道人家一定有话要说,便行个礼退了出去。

    “玉田,你这回又被特诏伴驾,今上恩宠不小啊。回去替我多教训教训那小子,好生带带他,别跟个混犊子似的长不大。”石元孙粗声笑道。

    “伯父放心,石宁其实已经长大了,只是在你面前放不开而已,早晚要做出一番事业。”梁丰笑道。

    “好,好,有你这番话就好。你们兄弟,互相帮衬,今后才做得大事。”

    “是,伯父教训得是。”

    “方才,官家召见老夫了。”寒暄够了,石元孙淡淡笑道。

    他一进来梁丰就知道,可不是随便打打招呼。必然是赵祯心急,自己一走便召见了他。

    “定然是伯父伴驾辛劳,官家慰问来着。恭喜伯父,石家圣眷不衰!”

    “你呀,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官家对我说,算了,官家说甚你也明白。我来是要问问你,官家可是有事?”

279、各打算盘

    原来刚才梁丰才走,赵祯就召见石元孙。 赵祯从前和石元孙没什么交集,体己话便无从谈起。但赵祯有样学样,早就练会了刘娥和诸位相公旁敲侧击拐弯抹角那一套,虽然小试牛刀,却还算顺利。

    赵祯对石元孙表示了一下关切,问问他在殿前司做事还顺心否。石元孙竖起汗毛,谨慎回答,仰赖天恩,祖宗积德,过得很好。

    赵祯点头表示那就好,石家世代将门,而且两家又是亲戚,与大宋休戚与共,希望不负天恩,不辱家门,继续当好差事。这次出来,有你石虞侯保驾,朕很放心。

    “多蒙官家褒奖,臣肝脑涂地也难报以万一也!今rì召臣,是否有旨意赐下?”

    “呵呵,也无甚旨意,只是方才同梁爱卿闲谈,聊到你家。朕想来也好久未见到你了,故而见上一见。朕有些乏了,虞侯也下去休息吧。”

    石元孙知道皇帝这是在暗示自己了,便不多话,抱拳行礼退了出去。到了中牟,就来到梁丰小帐寻找答案。

    石元孙从进帐招呼,以长辈的身份嘱托梁丰,先释放了足够的善意,表示了亲近,这时候才问话。梁丰已经明白,这位前辈是很知道站队的。不过官场之上可大意不得,该演的戏码绝不能省掉。

    “伯父说话,小侄却不甚明白。官家能有什么事?”梁丰笑笑说。

    “哦,没有就好。须是老夫多心了。呵呵。说起来,先前一直没得机会近睹天颜,今rì有幸,果然龙章凤姿,气概非凡。天佑我大宋,得此明君呐!”

    “伯父说的是。官家确非常人所能及也,今rì召见伯父,显见官家念旧,对石家的恩典!”

    “那是当然,玉田。你知道么,咱们这回才出来,听说罗崇勋都知已经受诏,监了殿前司。”石元孙好像随意聊天一样说道。

    “这个小侄也有听说,内侍监军,多有故事。遮么是近来殿前司有事,太后不甚放心?”

    “嗨,军中有事无事,老夫我也不知。玉田你也知道。伯父我在军中只知做好自己本分,其余一概不问的。我们武人。从来只知忠君拼命,谁管那些鸟事?”石元孙嘿嘿笑道。

    他说的也有道理,殿前都虞候,说起来挺重要,不过只是个从五品,他石元孙袭着从一品的俸禄,干着从五品的实差。说起来却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埋汰,挺光荣的。

    梁丰却知道老石这是在自己面前对赵祯表忠心了,按说他也是上太祖皇帝赵匡胤的外孙子。属于皇家近亲。可如今什么情形?赵家大房死的死疯的疯,石元孙都不敢提起这茬,能有个世袭公爷顶着就算不错,任个武职还不夹起尾巴做人?今天这就算天上掉馅饼了,小官家心血来cháo召见自己,可不就是把一架梯子送到自己面前么?石元孙和赵祯对话几句就知道这是梁丰起了作用,所以要借梁丰的嘴把话给赵祯带回去。

    梁丰笑着应道:“伯父忠心耿耿。官家一定知道的!”

    几句话说完,双方的交易就算是基本达成。

    石元孙点到为止出帐而去,梁丰知道,不止这一路。就算今后回到京城,只要有他石元孙在,小皇帝就算是从此高枕无忧了。

    他暗暗佩服老石光棍之极,一旦押了宝,绝对的干干净净毫无犹豫。几句长辈式的口吻听起来像是教训,实则是把他父子全部交给自己和官家了。想着石宁同自己的交情,只要今后有机会,怎么说也要好生照顾才是。

    石元孙那边却不是这么想。他家久经沙场官场两处,胎生下来就是政治动物,虽然现下看起来太后势大,可终归是个女流之辈啊,又rì薄西山时rì无多。到头来还不是官家的天下?

    近来众说纷纭,言道太后有效武皇故事之意,石元孙听了却不太相信。别说他粗人出身,却自有一番见识。多年来冷眼旁观,太后刘娥论到手腕权谋,都是第一流的人物,可惜在他看来,还是手软了些。比起武则天那可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武则天是什么人?连自己闺女都可以亲手活活闷死的主。反观刘娥呢?即便是最反对她的人,也没见她动过一根毫毛,最多一个贬官流放了事。

    光凭这点,石元孙就认为刘娥无论心中怎么想,事情绝对做不出来,所以他才毫不犹豫靠向赵祯这边。刚才左一个玉田右一个玉田叫得亲热,还口口声声请他照顾儿子。听起来十分悲壮爽快,真有些送人质的感觉,其实他算盘打得最响。有这么年轻的官家和宠臣罩住,他石家第四代甚至第五代的富贵那就是没跑了!

    所以石元孙回到自己的行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金枪班、御龙弓箭直、马队弩手、御龙弩直等各班头、都尉、指挥,重新排班,加强官家周围jǐng卫,一定要在第二天开始给官家一种气象一新的感觉。

    时间倒回赵祯出发谒陵的当天午时,刘娥独自在垂拱殿里批阅奏本。天子出巡,自有百官相送,她身为太后,只出面受了赵祯行礼,嘱咐几句就算是过场做到。

    今天特殊,朝会免掉,所以一大早就自己到垂拱殿办公。早晨天还比较干燥,只刮了些风,等到近午,京城却下起毛毛细雨来。

    刘娥一面批阅奏本,一面看看天sè,问道:“官家这时候该到祥符了吧?”

    罗崇勋在旁伺候着,急忙回答:“按脚程应该过了。”

    “你说,吾此次让他去谒陵,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娘娘放心,绝无差池的,奴婢已经安排八十匹来往信使快马,保证娘娘每rì问信不断。估计晚些便会有报安帖子传回。”

    两人说得倒是比较含蓄,其实是罗崇勋安排了十个心腹徒子徒孙伴驾前往,赵祯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趁着赵祯每天都要送报安帖子的机会,这十个心腹便会安排轮班快马往返京城,报告皇帝的举动。

    “吾给了李顺容一个机会,你说她会用上么?”刘娥淡淡笑道。

    “呵呵,奴婢多言,那就看官家的造化了。若李顺容不知死活贸然相认,官家回来要做甚,只在一念之间。”

280、监视和拉拢

    “吾给了李顺容一个机会,你说她会用上么?”刘娥淡淡笑道。

    “呵呵,奴婢多言,那就看官家的造化了。若李顺容不知死活贸然相认,官家回来要做甚,只在一念之间。”

    罗崇勋旋即又小心道:“奴婢再斗胆说一句,娘娘这么做,实在有些冒险了。”说完,依旧低眉垂目躬身肃立。

    其实刘娥当初答应赵祯谒陵,心里早有算计。顺容李氏是赵祯的生母,这是宫廷绝密,不但外廷,就是大内知道的也不多,加上刘娥权势,多年来根本就无人敢说破。最近刘娥自觉同赵祯关系渐渐紧张,权衡良久,决心卖个破绽,答应赵祯的谒陵要求,只看李氏会不会主动与赵祯会面并且说破他的来历。

    刘娥自忖现在大权在握,赵祯知道了自己身世以后,无论怎样表现愤怒或许都不为过。那时只要他稍有出格举动,自己便可名正言顺地“被迫”反击了。大帽子挺多,不孝、忤逆、不敬嫡长、狂悖等等,任何一项都是乘机废掉赵祯的理由。

    效当年武瞾废李显故事。

    用句俗话形容,就是逼狗跳墙。

    她曾经想过干脆简单一点,直接让人传出风去吹到赵祯耳朵里得了。可是想来想去,还是不妥。风传的冲击力太小,到了赵祯那里,从疑惑、震惊、核实、相信,不知要过多少时间。错过了第一时间强大的震撼力,赵祯完全可以在别人的帮忙下逐渐控制住情绪而采取理智应对的方式。那可不是刘娥想要的反应。

    前次她挺后悔把寇准调回西府。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竖了一个对头,让她颇为头痛。不过大宋的机构设置也给了她便利和自信,枢府有调兵之权却不统兵,禁军负责统兵却无法调兵,故而最高决策权还是在自己手里。退一万步说,自己废了赵祯而自立,即便军中有人胆敢反对,也没有可以居中调度之人能联合天下兵马造自己的反。到时候群龙无,大可各个击破。从容应付。

    何况目前天子近在咫尺,只要把殿前司、侍卫马、步军捏在手里,干净利落的雷霆一击,就可以攻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这也是她下令罗崇勋判监殿前司的目的。

    杨崇勋任殿前司都指挥使,贪渎成xìng,为人又骄横放肆,这种人是领不了造反的头的,有罗崇勋看住。想翻也翻不了天。

    只是刘娥也没料到,还是有人早就盯上了杨崇勋。

    杨崇勋虽然为人贪婪粗鄙。但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视赵家为天。从他爷爷开始,一家三代就分别伺候过太祖、太宗和真宗三任皇帝,他固然没本事造刘娥的反,但要他忠于刘娥也绝无可能。

    身为武官,杨崇勋不被文官待见。朝廷有个啥事也没人理会过他。但这老儿却暗地里忧心忡忡,眼见官家同太后的缝隙渐渐扩大,却没个交情好的文臣可以商量,只好干着急。这时候及时出现了两个人。仿佛给他递过一盏指路明灯。这两人就是定王府的内侍曾亮其和陈希古。

    曾亮其和陈希古来到杨崇勋家,老头正在午睡,听说定王府的内侍来拜,不敢怠慢,急忙客厅想见。

    “冒昧登临,扰了殿帅清梦,失礼失礼。”曾亮其干干瘦瘦。笑得皮包骨头道。同来的陈希古也上前见礼唱喏。

    “老乡亲说哪里话?请都请不来哩!”杨崇勋抱拳还礼笑道,把两人让了座,上了茶。原来曾亮其也是蓟州人氏,算得上杨崇勋的同乡。是以杨崇勋以老乡亲称呼,显得亲热。

    “暌违rì久,殿帅老当益壮,可喜可贺呀。呵呵!”曾亮其笑道。

    “唉,老喽,不太中用了。两位贲临,一定有事指教,请说无妨。”杨崇勋直言道。

    “也无甚事,前rì王爷在宗正寺翻阅谱系,忽然看到殿帅祖、父事迹,想起殿帅一家世代忠良,颇为唏嘘。又想到下月便是殿帅寿辰,王爷不方便亲致问候,特命咱家同陈先生前来,提前致贺。些须薄礼,勿辞为安!”曾亮其也不罗嗦,直接递上一张礼单。

    杨崇勋心中大喜,急忙起身接过礼单,打开看时,里面写着一行字,上写“谨拜寿辰贺仪,制钱五千贯。”同时夹着一张关子,正是五千贯数目。

    老头一张橘皮老脸立马笑开了花,咧嘴道:“这个却如何是好?贱辰烦劳王爷存问,惭愧惭愧!”

    “殿帅一生功在社稷,应当的。”陈希古一旁接话道。

    杨崇勋笑着对陈希古道:“公子过誉了,当年老夫与令尊同朝为臣,虽一向少有亲近,但却极是羡慕陈家一门风华。令叔近来好么?”

    “多谢殿帅挂念,家叔都还好。只是近来风声鹤唳,常自叹息,情绪不高。”陈希古答道,脸上肃然,好像提起这事也不太开心似的。其实他心里不屑杨崇勋,凭你一个武夫,当然没面子同我家亲近。一门三状元,是你们这种丘八世家能比的么?不过正好借此切入正题。

    “哦?什么事如此严重?”杨崇勋果然关心起来。

    “唉,这事说来虽不算机密,但也老大忌讳。”曾亮其假装看看四周无人,故作神秘道。其实曾亮其察言观sè,见杨崇勋流着哈喇子受了礼,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也就不再多绕弯子。当下便将最近朝局说了一遍,只不过经过他的加工改良,变成了八贤王心忧太后有把权不让之心,官家久久不能亲政,两边缝隙渐大,估计官家安危都成问题。

    “这可如何是好?太后女流,难不成要一直听政下去么?”杨崇勋本来就同样不爽,看在钱的份上,便把两人引为知己,愁眉苦脸道。

    “谁说不是呢?只是太后势大,如今谁也不敢说话。奴婢听说,过两rì内廷就要派了罗都知来殿前司监军了。难道殿帅不知道么?”

    “还有此事?老夫却是不知。遮莫就是那个罗崇勋罗都知?”杨崇勋还真不知道,而且一听居然是派个跟自己同名的太监来监视自己,立即感到一阵窝囊,老脸火辣辣地。

281、驾到巩县

    “正是罗都知。殿帅同他熟么?”陈希古笑眯眯地撮点盐撒上道。

    “不熟,老夫武臣,没得同内臣亲近。”

    “那也无妨,这位罗都知虽说架子大些,又是太后身边极亲近的人,但听说喜好奉承。只要殿帅悉心说些好话,当不会为难殿帅老大人。”陈希古热心说道,满脸都是关切之意,替杨老大人出着主意。

    “遮么陈先生同罗都知很熟么?”杨崇勋没接话,反问道。

    “不熟,学生还未取得功名,怎能同内侍相熟?”

    “虽然不熟,但陈先生已经深谙其道,只消寻个门路散漫做去,还怕搭不上罗都知这条好路子么?”杨崇勋冷冷说道。连着被陈希古在伤口上戳了几下,再也忍耐不住。

    “唉是是是,学生愚昧,学生失言了。老殿帅莫怪!”陈希古赶忙作揖行礼道歉。杨崇勋冷哼一声,摸摸胡子懒得看他。要不是看了五千贯钱和八王的面子,早就大脚踹这厮滚出去了。***这是哪根葱蒜,跑到老子府上来撒野?

    “哈哈,这个小陈学士端的口无遮拦,冒犯殿帅。不过他也是一番好意,殿帅勿怪!”曾亮其在边上打起哈哈道。眼看老头果然大大不爽,就赶紧劝解。过犹不及,别真翻了脸。

    “不敢,老朽一介武夫,怎能与陈先生论长短?”杨崇勋兀自冷冷说道。那五千贯的热乎劲渐渐就要过去了。/

    陈希古霍然起身,端正站在杨崇勋面前。诚恳道:“殿帅且容学生一言。此番学生随曾公公前来,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行事。故才有所冒犯。现见殿帅光明磊落,果然是眼里不揉沙子的老英雄,学生心服口服。学生敢对天发誓,若心中对殿帅真有半分不敬,让我黄沙盖脸,死无全尸!”

    说完,整肃衣冠,双手过头。重重一揖到地,向杨崇勋行了一个大礼。

    杨崇勋这才猛省道:“原来小陈先生是试探老夫来着。嗨,这又何必呢,不敢当,不敢当。”急忙起身把着陈希古的手臂扶他回了座位,面sè复又亲热起来。

    经过一番试探,三人再谈起目前的朝局,曾亮其和杨崇勋便显得更加悲壮。陈希古任务已经完成,便不再多言。只偶尔接下话头,烘托一下气氛。

    曾亮其眼看气氛差不多了。放下茶碗问道:“殿帅,话已说透,咱家如今便代王爷问一句,若事有变,殿帅是要听太后的号令呢,还是站在官家一边?”

    “曾公公此言谬矣,杨家三世深受皇恩,从来忠烈,没干过对不起皇家的事。怎地问出这话来?既然定王爷问起。老夫便对天起誓,杨家若有半分对官家不忠,有如此碗!”杨崇勋沉声说完,端起桌上茶碗猛地一贯,啪地一声,茶碗摔个粉碎。

    “好!便等着殿帅这话呢。殿帅请看。”曾亮其赞了一声,从袖子里又摸出一通扎子递给杨崇勋。

    杨崇勋接过打开。上面写着两行字“字付杨公崇勋钧鉴:卿公忠体国,忠烈无双,见字即可托以大事,望悉心谋划。以报天恩。”却没有署名画押。

    杨崇勋抬头看看曾亮其,曾亮其低声道:“此是王爷亲笔,因事涉机密,不便花押,殿帅尽可放心。”杨崇勋心下恍然,点头不语。当下去到门口喊来家人,吩咐整治酒菜招待客人。

    这一天直到深夜,三人一直商议大事。

    话说赵祯车驾在中牟停了一夜,第二rì取道原武,途经郑州,过荥阳,早有先遣安排了舟渡,过了汜水,终于踏上巩县地界,前后用了五个rì夜。

    进入巩县,正直冬rì回暖,俗称小阳chūn。赵祯掀开大辂窗帘望着外面,一阵和煦暖风吹来,放眼天高地阔,四野阡陌纵横,虽正直肃杀之际,比起以往深锁宫中那些华丽景sè,还是心中一爽。

    巩县号称望县,是大宋划分的上等县治,东邻荥阳,南接登封,因其为洛阳前哨,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故有“东都锁匙”之称。

    车驾一到巩县,驾前先行祗应来报,巩县令段仙念在县外二十里郊恭迎圣驾。赵祯表示知道了,命殿前都虞候石元孙前驱迎上,车驾缓缓跟随。

    梁丰跟着行了五天,虽然每天白rì可以去赵祯的大辂里混待遇,但大多时候还是在自家小车上度过。那时虽有官道,也多是土路,再加上铁皮包木轮,吱呀颠簸,早就浑身酸痛不已。听说到了巩县,不由神清气爽,恨不得马上跳下车来松松筋骨。

    这时听到车外好像人声鼎沸,梁丰奇怪,掀起车帘探头朝外看去,只见远远道路两旁人山人海,好像还有彩扎牌坊,花绸和诸般供奉。心里纳闷:“不是说不准迎来送往吗?是哪个王八蛋如此胆大,劳命伤财来迎驾?嘿嘿,这马屁恐怕是要拍在马腿上了。”

    车驾缓缓停住,按规矩吕夷简、章得象、晏殊、陈执中等人都要集合到大辂旁,等县令驾前参见了,才打道进城。这时吕夷简当先走到大辂旁,看到前面如此热闹,脸sè便yīn沉下来。陈执中也跟上,他现在管着全国肉喇叭,最是痛恨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看着这场面,冷笑一声道:“哼哼,好威风的县令,只把诏旨视若无物了!”

    这时只见匆匆走来一个三十多岁中年人,身著青sè官常服,身后跟着两个从八、九品官同七八个差役,走到大辂前双膝跪倒,大声道:“臣封丘县段仙念恭迎圣驾,吾皇圣安!”说毕叩下头去。

    “圣躬安!”吕夷简替天子回道。

    段仙念起来,又朝诸位随驾大臣打躬施礼,因有天子在车上,也不敢说话。

    “段仙念,朝廷诏旨有令,不许沿途迎送,你不知道么?遮么还有偌大场面,故意违背诏旨,是何意图?”陈执中先忍不住,劈头就喝问道。

    吕夷简稍微皱眉侧了一下头,又不好言语。心说官家还在车上呢,你慌什么?等到了行在再问也不迟嘛。

    段仙念弯腰低声赔笑道:“好叫官家得知,朝廷诏旨,小臣实不敢违,只是阖城百姓听得天子行幸,欢腾一片,非要聚来一睹天颜,臣虽忝为县宰,也不好拂了百姓之意,少不得只好依了!是臣之罪,是臣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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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这是真的蛋痛啊

    段仙念回答十分地珠圆玉润,陈执中一下子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就是有,也不好在管家车驾面前就开炮,只好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依照规矩,段仙念驾前参拜完毕,就该由内侍引入大辂恭聆圣谕,也就是皇帝意思xìng地见一面,说两句慰劳的话。可是赵祯虽然年纪小,心气却高。心道自己一片爱民之心,不yù扰民,才发了诏旨不准搞迎送仪式,一路上都过来了,偏偏到了地界,却被他来这么一出。这是拍自己马屁呢,还是当自己好欺负?

    心里想着,外面李石彬奏道:“启奏官家,巩县令段仙念恭聆圣谕。”赵祯冷冷开口道:“免了,朕乏了,直接进城。传令石元孙,前方不许设香案跪拜,一切礼乐皆免!”说完便不再出声。

    段仙念已经撩袍端带准备上豪华房车参观参观了,一听这话,刷地汗如雨下,脸sè蜡黄。陈执中看了,悄没声地一笑,同章德象、晏殊一对视,三人皆有幸灾乐祸之意。连吕夷简在内,四个大官都不再罗嗦,直接转身回了各自车上,看都懒得看段仙念一眼。

    车粼粼、马萧萧,大队人马启动,从段仙念身边缓缓过去,只留下这厮同几个下属呆立路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直到千帆过尽,不经意间瞟到后面居然还跟着一辆青蓬双轮小车,显见是八品官的配置,猛地眼睛一亮:这车里坐的,定是那个今科探花梁玉田了!

    满城的百姓,自从接到县里通知,国家最高领导人要来视察,早在各个街道办事处的组织下,狠抓jīng神文明建设之风,秧歌、铙钹、锣鼓、口号加上香案、彩车、牌坊等等,夜以继rì地cāo练制作,只等着车队一到,歌舞表演起来。(.)好给巩县添彩,给县领导增光。

    谁知等来的是一对对明晃晃的禁军先把路两边占了,一个声音洪亮的将官骑着大马沿途喊道:“圣上有旨,阖县百姓不须迎驾,各自散去!”一路跑一路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全都呆住。心说这都cāo练恁久了,咋说不闹便不闹了呢?有心要敲打起来,可是一来领头的去迎接了还没回来,没了号令;二来沿路两边的大兵们。一个个拿着明晃晃的刀枪,虽然目不斜视,可也煞是吓人。还真不敢造次。只得眼睁睁望着那雄壮威武的车队一路扬尘而过,不过好歹是见着了数十人马又拉又推的豪华大房车队,算是开了一回眼界。

    这边段仙念看着车队最后都已差不多要过完。依然站着不知道转的什么心思。身后巩县主簿忍不住轻轻扯扯他衣摆提醒道:“县尊,官家车驾已走老远了。”

    “唉哟!”段仙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带路啊。赶紧连滚带爬拼命朝前跑去,等冲到刚才组织的欢迎队伍前时,已经跑得全身血管都快爆炸,赵祯却又已经过去好远。段仙念车来不及上,扯过县衙一匹马,翻身骑上,抄小路猛追过去。这厮本不擅马术。匆忙上阵,使出吃nǎi的劲死命夹住马背,俯下身去搂住马背,恍若逃命一般狂奔。后面随从见这位大人玩命了,只好相陪赶去。

    短短不到一刻时时间。也不知段仙念两胯被蹭掉几层油皮,自肛门往前处又被马背颠得蛋痛,方才从近路赶上石元孙率领的先遣部队。也顾不上扶正歪戴的纱帽,喘着粗气隔着部队朝石元孙打躬赔笑道:“下官赶来。给銮驾领路!”

    石元孙看他一眼,点点头。让他一干人等进了队伍。

    前前后后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进了县城,段仙念正要下马恭迎圣驾直奔县衙临时设下的行在歇息,谁知赵祯传旨,不在巩县停留,直奔芝田镇蔡庄永定陵陪宫安驻。段仙念一下傻了眼,只好依旧勒着缰绳带路,一路不停,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永定陵陪宫。

    此时陪宫早得了消息,宫门外黑压压跪着一干守陵侍卫、陪宫黄门、守陵官、主祭官等。一见赵祯下了车驾,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赵祯摆手示意,过来两个老年内侍殿头,弓着腰笑道:“官家一路劳顿幸苦,且请进殿将歇。”赵祯见二人都已苍老,不好怠慢,柔声道:“幸苦你们啦。”说完跟在后面进了宫院。两个老太监听他语中慰劳之意,眼圈一红,几乎要掉下内来。

    陪宫分前殿、中殿、后宫三大进,共房屋二三百间。前殿为侍卫、守陵、主祭等rì常值守办公之所,中殿留着预备每年大祭、上祭的礼仪演示,后宫便是宫中旧人所居。赵祯生母李顺容和妹妹赵妙元就居住在后面。

    这时赵祯先到中殿宝榻坐了,一路随从各官员,侍卫首领,黄门内侍等进来按各自品秩站了,行大礼毕,听候官家吩咐。赵祯道:“众卿一路跟随辛苦,不须多礼了,都到前殿将歇。”说完李石彬又出列,把赵祯的原话又传达一遍,加了一句“非召勿进。”吕夷简等大臣才躬身退下。

    段仙念等巩县来人没被召见,只在宫门外等候命令。好一会儿过去,才有黄门出来宣旨巩县来人辛苦,各自回去,后rì方来参见。说毕拂尘一甩,自己便进了宫。

    可叹这厮等了恁久,只等来这么一句。也不敢多言,只好转身叉开双腿,一步步往前挪动朝坐骑走去。眼看着那匹马正低头吃草,忍不住头皮一阵阵发麻。

    身后县尉、主簿同衙门差役见到老爷动作僵硬,举止怪异,忍不住上前关心询问。段仙念只好忍住不说话,被两人死命扶上马背,依旧回了巩县。

    当晚段仙念一夜哼哼不已,侍妾百般服侍都不得法。原来这位县太爷不曾骑过恁长时间快马,双胯掉皮不说,卵蛋颠得充血,阳根痛缩无力,浑身骨头如同散了架一般。更可惜他为了迎接圣驾,维稳第一,关闭了全县所有洗头、捶背、按摩诸般行业,这时痛得死去活来,连个捏脚师父也寻找不到,只好躺在床上干哼哼。

    PS:唉,如此狗官,天下恁多。不专写一章,难出扇子心头之气!只是没曾真正见过那些丑态,多凭想象,也不知诸公满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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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见过顺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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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3、见过顺容

    赵祯一路劳顿,沐浴更衣后歇息在后宫追远殿的暖阁里,一身雪白锻袍,光着脚丫,正在打量陪宫里的一切。外面李石彬轻声道官家,长公主殿下到了。”

    “哦?妹妹来了,呵呵。”

    赵祯赶紧穿了鞋走到外殿,一身宫装,形容秀美的妙元远远福了一礼见过皇兄!”

    “妹妹毋多礼,快进来。”赵祯笑着拉了她手,一同走进暖阁,李石彬也两个宫女也跟了进来。

    “妹妹,皇兄这次来谒陵,你高兴吧?无小说网不少字”赵祯笑问。赵妙元陪着她母亲多半在此伴陵,无大事,一般不到京城。赵祯一路行来,虽然所到之处都算繁华,然而皇陵周围,毕竟冷清,想这妹妹一定十分寂寞。

    “嗯,皇妹听说皇兄要来,欢喜得紧。”赵妙元点头笑道。她已过了十四岁生rì,出落得更加如同清水芙蓉般动人,加上天生一种高贵恬淡的气质,显得稚气不多,成熟不少。

    “其实朕这次来,还有一个小小缘故,就是要来看看你和你母妃。”赵祯虽也不大,但比起这个***来,又显得成熟许多,对赵妙元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哦?真的么?”赵妙元眼睛一亮,特别高兴。尤在其次,每年都要进宫住上一两个月,常常见到哥哥的还不打紧。母亲却从未见过官家,闲来无事,便经常会打听哥哥情况。有时候听说皇兄一些高兴事,她也会跟着开心,笑得合不拢嘴;有时候听说皇兄有了苦恼,她老人家也居然会担心得掉泪。这回赵祯亲口说要看望母亲,赵妙元心里激动,比给赏赐还开心!

    赵祯却不好告诉她是梁丰出的主意,既然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便要眷顾些,莫等以后嫁了人,让婆家给轻贱了。赵祯听梁丰说得有理,当然要来给妹子撑腰!

    这时听妙元问起,赵祯只好随口道你母妃发愿给先帝伴陵,该当尊敬,来了岂能不见?这样吧,回头朕安排一下,明rì见你母妃如何?”

    “呵,好哇!”妙元喜道。

    兄妹俩又说了些话,这时外面来报,吕等在中殿侯旨。妙元这才辞别,通知母亲好消息。

    “官家,依来之前司天监测算,四rì后是吉rì,合当谒陵,下面诸事已差不多准备停当了,特来禀告。”吕夷简奏道。

    “嗯,有劳吕并众卿了,这几rì诸位便随意吧,不必天天了。”

    众人退下,旁边最最打酱油的梁丰被留下。

    “诶,刚才已经告诉他们,不必天天了。朕想趁这空子,悄悄出去转转,你看如何?”人一走,赵祯马上现了原形,放风的滋味真好,不乘机会来次微服私访那多可惜?

    “呵呵,没问题。我说的!”梁丰拍胸脯道。

    赵祯大喜,马上当着他面把李石彬叫进来商量。吓得李石彬噗通跪下道不妥啊官家,官家九五之尊,岂能轻易私访,现在离京已远,侍卫尚且不足,不可涉险啊!”完了摆出一副要上前抱大腿死谏的架势。

    吓了赵祯一跳。转头忍不住对梁丰大声道你不是说了没问题么?”

    “是啊,没问题,我说的。可他没说啊!”梁丰耍赖道。不过还是换了一副面孔对李石彬笑道李公公,你看,咱们跟着官家出来,一呢是陪他尽尽孝心。这二呢,那宫里忒也闷煞,有这么个机会,且让官家稍微走动走动。也可顺便察看一下风土民情,知我大宋治国之艰难不易。往后亲政,多有帮助。如何不可?”

    “不行,说出大天来也不能够。出了事你兜着?”

    “行,我兜着就我兜着!”

    “那也不行,你兜得了么?”忠心耿耿的老李平rì对梁丰十分客气亲热,如今涉及到原则问题,死活就不让步,还白了他一眼。他是副都知内侍,总管皇帝身边一应事体,权高,责任也大。从京城来到这荒郊野外,睡觉他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岂能答应?

    “你老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咱们可不单独出去,先把护卫事宜安排好了再去,如何?”

    李石彬听了,才疑惑地问如何安排?”

    “简单,把石元孙叫来便可。”

    石元孙被宣到殿中,一听赵祯的意思,心中也有些打鼓。不过梁丰说道,命金枪班、御龙弓箭直和内廷侍卫先换上民服,散落御驾左右。梁丰、石元孙、李石彬再叫上两个可靠黄门也化了妆,让赵祯坐着梁丰来时的车子,就到镇上逛一逛便。

    石元孙自恃武艺了得,金枪班和弓箭直也是亲手调教,能力和忠心都信得过,这么安排,除非有人大军造反,否则也不会有事。想了一想,便答应了。

    李石彬石元孙的能力,见他答应,官家又同意带上,也只好谨慎表示可以。

    当rì天sè已晚,便决定第二天天子微服。

    第二天申时,赵祯着常服,由李石彬相陪,去到翠微阁对先帝顺容李氏见礼。

    来到翠微阁院子,老远就见七八个黄门和宫女簇拥着一位宫装妇人,头戴三凤冠,下摆五褶云彩宝裙,由妹妹妙元搀扶着站在阶下等候。

    赵祯有些愣住,按照礼制,李氏不过是一个普通先帝身边侍奉之人,用不着亲自相见的,看着妹妹面子才,而且也不是正规仪式,所以只带了李石彬跟随。而眼前这位顺容,分明是认真准备,郑而重之,倒显得随意了。

    而且,李顺容虽然名分不高,但也算是赵祯的长辈,只要在堂上相迎便可,这回居然降阶,也是大出赵祯意外。

    赵祯见状,赶紧向前紧走几步,来到李氏跟前,平平叉手点头道见过顺容。”

    李氏却浑身一颤,身子前倾冲了半步,又硬生生刹住,愣了一下子才勉强躬身还了个礼,颤声道官家有礼了。”显见心中激动之极。

    旁边搀扶母亲的赵妙元诧异不已,方才皇兄,母亲手掌一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好生疼痛。母亲素来恬淡安适,何尝如此失态过?

    283、见过顺容

    283、见过顺容是 由会员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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