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大流氓
(还有没有睡不着的朋友?发一章给大家提提神,顺便求推荐,求收藏啊)
“正是此人,那rì是他家几处屋顶有些漏水,趁冬rì天干,特寻了赵守财来做些捡瓦工时。\/\/..\/\/工时做完,他家下人招呼赵守财吃饭,却遍寻不着,没曾想赵守财却从院中一处门户出来,饭也不吃便匆匆回家。赵守财才走得片刻,却听赵宝成家长子赵守正大呼失窃,出来问时才知道赵守财来过,便喊了一个庄园跟随去撵。他两家虽同在一里,相隔却有些路途,行到半路便追上赵守财,那厮想是心虚所致,怕被赵守正撵上,情急之下,跳入道旁一个池塘,谁知这赵守财却是个不会水的,大冬天在塘中扑腾几下便沉了底。
赵守正一看出了人命,也不敢隐瞒,当即报知下官这里。下官派了捕头房二赶去查看,又命人将赵守财打捞上来。房二回来回话说赵守财捞起来时,还狠做了一番急救功夫,可惜终未救活,只是四肢还软绵绵地,显是才断气不久。搜了身上,果然怀里揣有一包金银。
赵大成一家听了此事,自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赶过来抱尸痛哭不止,只是人已死去,无可奈何。只好将尸首拖到县衙,下官命仵作验尸已毕,确系落水身亡,无甚可疑,便叫赵大成家拖走下葬。
后来判断此案,赵守财见财起意,偷盗本家,落水身亡。确凿无疑。只是也有赵家追赶的缘故,便断赵宝成家赔钱二十贯安葬,另给赵大成家五十贯养老,了结此案。
谁知赵大成家不依,一口咬定赵守财是被赵宝成家谋害,几番喊冤,就是不把赵守财下葬。至今一直停着尸首。下官也谨慎从事,重新审理此案,确实找不到证据证明系赵宝成家杀人。只好调停处理。偏生赵大成家生了分歧,赵老汉夫妇咬定是杀人,要重审。那赵守财浑家陈氏却说要钱千贯方不追究。
那赵宝成也是受不得局。拧着就是不赔银子,任他家四处喊冤。正值前任潘知县与大人交接,此事便暂时放了下来。谁知大人上任第一天他家便来缠闹,总是下官失职。”
秦邦业说了好半天才将事情原委道来,抬起桌上酒盏吃了一口。
梁丰听得大喜,心想最好便是被赵家杀死的,赵守财不是还停着尸么,寻个机会,也学一回开棺验尸,那《洗冤录》可就用得上了。乖乖!
梁丰一面遐想自己如何断案如神。一面又将心中疑点问秦邦业道:“那赵守财同赵宝成既是本家,听起来同那赵守正还是一辈,难道真的恁不开眼,图谋人家银钱不成?”
“大人有所不知,那赵守财虽然有些泥瓦手艺。却自小手脚不净的,顺手牵羊拿人物事是家常便饭,都为此,附近几个里正的人家都曾拿到过这厮贼赃,也曾在县衙南牢里关过一年的。只因那附近只他有此手艺,哪家屋漏灶破。不寻他,也找不了别人,因此只好一边请他做事,一边防着这厮贼手。”
梁丰听了挺失望,咋是这么个有前科的?别人书上不都是写老实本分么?
梁丰还要再问,秦邦业却笑道:“今rì乃大人上任吉rì,良辰美景,下官却只管唠唠叨叨同大人说起这些烦恼事情,却是不凑趣得紧,来来来,敬大人一盏。”
没办法,只好暂时压下好奇心,扯开话题同秦邦业吃酒。待吃得差不多时,起身告辞。秦邦业苦留不住,只好起身相送到大门口,拱手作揖,目送梁丰回衙。
回到县衙,梁丰叫来永叔和钱孝仪,问那家人找到没有。永叔回话说已经寻到,还带了去寻个地方仔细将洗干净了,这时候正在等着少爷问话。
梁丰本来刚当上一把手干部,新鲜得很,想连夜审问一番的,无奈酒力难支,身体乏力,脑袋又有些昏。还算没失了理智玩酒后上岗的游戏,反正夜已深了,没必要装给谁看。便挥挥手道明天再说吧。晃晃悠悠向后院走去。
这时内宅里一片幽静,柳陈氏已经带着板儿睡下,六个丫鬟也都歇息,拍了几下月门才有彩云跑来开门。梁丰进了内宅,见正房一片漆黑,旁边书房倒是灯火很亮的样子,就抬腿朝书房走去,进门一看,原来程程同小嫦正等下对弈,见他进来,同时浅浅一笑,便又低头看向棋盘。
梁丰伸过头去看棋,已经下到中盘,两边棋力相当,正是难分难解的时候。酒疯子此时正处于大脑皮层胡乱活动的状态,自然忍不住教小嫦尖一手,回头又教程程飞一个,反而闹得两个婆娘杏眼含嗔,又推又打。
梁丰闹得累了,便一旁坐着,好在已经沏好酽茶给他醒酒,顺手抬起喝了一口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么?”
二女听了,不由得对视一眼,霎时俱都脸红起来。正为了这事烦恼,平时在家两个房间,随便这厮出入。偏偏今天只有一张大床,好不尴尬。两人都要相让,都不肯睡,推来推去,只好都不睡,干脆书房下棋捱得一刻是一刻,等他回来再说。这会儿听他发问,都窘得厉害,只好臊着脸不答话。
梁丰本来打算自己睡书房,大床让给她们俩的,可这时候酒劲已经上来,脑子还挺好使,一见她们神sè,就猜了个十足。当下呵呵一笑,借着酒劲,舔着脸道:“要不,咱们一起?”
“作死啊你!”冯程程跳起来逮着梁丰又掐又扭,害羞得不行。小嫦只白了他一眼,扭过脸去不做声。
“哟呵,反应也忒大了吧?”梁丰嬉皮笑脸一边说话一边抵挡,三下两下,不知不觉之间,便已经把程程拉过来放在腿上,搂在怀里。冯程程开始还用力抵抗,可动得几下,闻到他身上臭臭的酒味和浓浓的汗味,再加上那厮胯下已经很不老实地抵着自家臀部,不知不觉身子便软了下来。只好低着头任他抚摸轻薄,情到酣处,竟然忍不住“嗯”了一声。
小嫦本来没打算理睬梁丰的,任他二人疯打,忽然听到程程一声轻叫,分明是情yù发作的味道。忍不住回头一看,好一幅真人chūn宫图便在自己眼前,登时傻了,都忘了再扭过头去。
梁丰此时再也不顾其他了,横抱着冯程程,几步走到小嫦面前,忽然伸出右手用力一搂,将小嫦也夹在腋下,一脚踢开书房门,趁着月sè,朝正房走去。
程程和小嫦胆子再大,这时候也不敢挣扎呼叫,要是被丫头们听见,也不用做人了,羞也羞死!只好任其施为,一边一个夹着进了正房往床上一放。
二女正要坐起,却被他顺手把门一关,合身扑上,压得动弹不得。
月光如水,也不用点灯,人影已是清晰可辨。梁丰渐渐气促起来,也不管是谁,顺手揪着一个就百般抚摸,然后双管齐下一阵揉弄。二女先还有气无力地抵抗一番,渐渐也情浓起来,都抱着他又吻又挨,扭在一处。
不知不觉,三人已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这可快活煞了梁县尊,忙的不亦乐乎,霎时把脑子里记忆的各种3P情节全部调了出来,不断地实践。
程程和小嫦此时也已放下最后的底线,从抵抗到顺从,又从顺从到主动,一步步被他带得**不已,居然主动做出许多平时绝不肯做的姿势来。
胡天胡帝,闹了一夜,天sè亮时,梁丰竟然依旧神采奕奕合不上眼。笑吟吟地望着怀里蜷得像猫一般两个老婆,两只手在她们胸前轻轻搓揉,无比满足。
昨夜疯得够了,这时天亮,二女如同醉酒方醒一般,心里后悔得要死。偏偏想起夜里细节,又觉得刺激躁动不已,难以面对姐妹。只好装作睡着不说话,随他继续。
“行了,别装睡了,你们俩谁给我去准备早饭啊?”
——
没人说话。
“哼哼,还装是吧?”梁丰轻哼一声,忽然坐起,一把掀开被褥跳下床去。
只听异口同声“啊”地一声轻呼。二女全身光溜溜地裸露出来,急忙上下其手捂住自己要害。看得梁丰哈哈大笑。
反正看也看了,再顾不得,程程同小嫦干脆急忙起身在床上翻出衣裳,胡乱套在身上,冲过来同这个泼皮老公拼命。梁丰光着屁股,且战且退,甩着一团黑乎乎的家伙绕屋子乱跑。
忽然听得外面吱呀一声,好像是厢房的人已经起床。登时三人安静了下来,梁丰这才逮住空子,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略微整理,一声轻咳,打开房门,道貌岸然地走了出去。
院里正是侍书和入画起来,正在打水要洗漱,忽然看见梁丰,急忙躬身问安道:“少爷早!”
“嗯,你们也早。”梁丰微微点头,和蔼地笑笑,便转身朝书房走去。
过一会儿,两位夫人也“起床”出了房间,两个丫头还没反应过来,急忙问安。见她俩答应一声,也进了书房,忽然觉得奇怪,对视道:“好像不对啊,怎地程程娘子穿了小嫦娘子的襦裙,小嫦娘子却穿了程程娘子的褙子?”
程程和小嫦进书房时,梁丰正拿了本书在窗前翻看,见她二人进来,威严点点头道:“起来了,去准备早饭吧,本官今rì要正式上任,不要迟了。”说完赶紧起身又走了出去。
两人追之不及,只好干瞪眼。冯程程望着这厮飞快地背影,忍不住狠狠呸了一声道:“大流氓!”
210、二堂问案
(求推荐、求收藏)
心惊胆战吃完早饭,两个老婆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一早上的诡异气氛才得以消散。
梁丰把永叔和钱孝仪叫道书房,询问昨rì情形。
钱孝仪嘴巴伶俐,将事情大体说了一遍,也无非就是这家人近来颇到过衙门喊了几次冤枉,街面上倒也认得,便指了去向,他同永叔追赶前去寻着。先前这家人还不太相信,怕是赵宝成家起心害他们,后来好说歹说,钱孝仪又许了五分银子的饭钱,方才信了。这时候正在衙门对面一家人家借宿,还是永叔先给付的房钱。
“你们看他家的情形,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梁丰问道。案子他二人并不知情,也不认得这家人。不过人对人的观感很奇妙,初次见面,总会有些印象,梁丰就想听听永叔和钱孝仪对赵大成一家的印象如何。
永叔想想道:“别的都还好说,那老两口子倒也厚道老实,只一味地流泪伤心,没咋说话。倒是刚刚寻到他家的时候,还没招呼,先听那儿媳妇说了几句话,很不中听呢。”
“哦?说些啥?”
永叔看看钱孝仪,示意他专业模仿。钱孝仪道:“也没啥,就是听见他家儿媳在怪二老,说好容易见了县大老爷,就该马上回话诉冤,可只是一味痛哭,反而错过了时机。又说什么已经看见赵家老爷也在迎送队伍中的,万一被那老东西占了先机。县太爷驳了案子,又是白瞎了。”
“呵呵,这个婆娘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倒也机巧,可她当时怎么也不说话?”梁丰笑道。
“可不是么,她那婆婆也这般说她。她却道,自己正要开口的。不料这知县老爷已经转过身去,说之不及了。她埋怨师父你转身太快呢。”
梁丰听了哈哈大笑:“他娘的,那种臭法。老子已经忍了半天了,还要等么?今天可收拾干净了吧?”
“干净了干净了,我这就把他们叫来?”
梁丰点点头道:“去带来等候着。待会我叫你再领他们进来吧。”说完向二堂走去,这时二堂早有差役们上班守候。梁丰随便喊来一个道:“去把刑房书记找来见我。”
交代完毕,抬腿进了慎思堂,又走到里间,这才是县老爷正经的办公室。走到桌前坐下,自然有人进来端茶倒水服侍。
不一会儿,刑房书记进来,拱手行礼唱喏道:“小的刑房书记陈安,给老爷请安。”
梁丰抬眼看他,四十来岁年纪。 . .瘦瘦的样子jīng干,颌下几绺山羊胡子,传一身半新不旧的褙子,干干净净。印象就好了几分。一般来说,在县衙做书记。要的是公事老道,书法快捷漂亮,反应敏捷。眼前这个看上去倒也符合要求,写字肯定没问题的,不求是什么高手,但也绝不会差了。
梁丰点点头笑道:“初次见面。也不用拘谨,最少咱们也要打个两三年交道的,以后慢慢熟悉也不迟,今天叫你来,是本县一会儿要问个案子,这案子兴许你也知道。不过现在不用说,你且替我做个问话笔录,完了咱们再谈。”
陈安行礼答应了,自行到屋里另外一张小桌子前坐下,提笔研磨做准备工作。梁丰看在眼里,又满意了几分。觉得这陈安不多事、不废话,很有效率。
梁丰便吩咐人去叫永叔,把那一家子带来询问。
那一家进来,梁丰看果然洗干净了,也是永叔心细,不知哪里找来几件旧衣服让他家换上,虽然不甚合身,总算齐整了好多。这时梁丰才仔细看清几个人的面貌,老头老太太相貌倒也平常,估计是最近死了儿子,添了许多愁苦之sè,颇为苍老。那媳妇儿陈氏因为洗干净了面皮,也不显得如昨天一般面目狰狞了,但还是丑。
那小儿也是一副乡下孩童模样,都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昨rì你一家衙门喊冤,本官无暇细问,今天特意把你们找来,有什么冤屈,说来听听,果然情况真实,也好替你们作主。”梁丰也不废话,交待几句,等他们开口。
得了昨天的教训,回头又被媳妇儿埋怨几句,这赵家老汉可不敢再打悲情牌,忙不迭地哽咽着声音诉苦。
他说的情况,自然是从接到死亡通知时开始,情形其实也同秦邦业说的没有太大出入。只说是晚间得到报信,合家赶去时,儿子已经直挺挺地放在道旁,乡人心细,已经烧了几陌纸钱,点了两根蜡烛,冬rì风萧,更添悲伤之气。那赵老汉同老婆子媳妇儿一面哭喊,一面帮着儿子收拾衣物,又有都头房二找来一辆推车,将尸首推了进县。验尸之rì,赵家也在场看着,虽然可怕不敢细看,却也说不出什么毛病来。当天验尸时候,县尉秦老爷也在场的。
梁丰听完奇道:“既然都没什么毛病,如何说你儿子便是冤死的?可有证据?”
赵老汉大哭道:“太爷有所不知,我那儿子平rì最是敬顺我二老,自小怕事惜命,又不会水,如何能大冬天的跳到那塘中去?定是被他们害了扔进河里的,老爷可要替小民作主哇!”
“好端端的,那赵宝成家害你儿子干什么?你们家以前有仇么,有钱财纠葛么?”梁丰问道。
赵大成一时语塞,愣愣地说不出话来,这些的确没有。两家原是本家,虽然穷富差别,可同在一村,平rì也多有招呼,绝没什么仇恨。要说钱财,恐怕说起来还真是自家儿子赵守财的名声差了许多,难不chéng rén家还来图自家钱财不成?刚刚想到这里,觉得有话要说,忽然儿媳妇陈氏跪上两步插话道:“太爷明鉴,正是为了此事。若说我了死去的当家图他家些财物,奴家也认了。只是他家仗着财势雄厚,不念着本家之情,打骂两声便也罢了,非要下此等死手,故而恳请太爷伸冤做主!”说完便呜呜哭了起来。
梁丰顿时对这个貌相丑陋的妇人肃然起敬,这年月的乡下女子,有几个不是胆小怕事上不得台盘的,偏她能侃侃而谈,虽然有强词夺理之嫌,但也不无根据,紧紧抓住财势二字做文章,咬定是对方害死。
“哦,这么说来,你也认了你丈夫拿人财物的事么?”梁丰再确认一句道。
“是,奴家那死去的当家确有些贪图别人银钱,这也抵赖不了。”陈氏低了声音应到。
赵大成夫妇一旁听了,也是面有惭sè。看来秦邦业所言非虚。
211、越问越糊涂
(求推荐、求收藏)
梁丰算是失望透顶了,见过不靠谱的,没见过一家都不靠谱的。\\.. \\明明那死翘翘的赵守财有前科,又是官府当场打捞起,仵作验尸也没破绽,怎么偏偏就要如此喊冤。待看到赵守财浑家陈氏脸上的戾气,又结合刚才永叔和钱孝仪的描述,心里已经断定,这事定然是陈氏挑唆,无非是想多讹赵宝成家银子而已。赵大成夫妇老实巴交,话都说不清楚,哪里有这婆娘杀伐决断?
但明白归明白,还得要做做样子,只好和蔼说道:“既然如此,你家还是坚持喊冤。那么,你家认为本官还能做些甚?”话虽朝着赵大成一家发问,其实是冲着把持家政的陈氏去的。
那婆娘本来就是个不怕事的,眼见这年轻小帅县太爷如此亲民,居然问自家要什么。当然大喜过望,但也不好马上急吼吼提出赔银子的要求,只好接过话头道:“多谢太爷体恤,奴家老小只要一个公道,拿住杀人凶手替奴当家的偿命便是。”
“可是事实俱在,如何还有凶手?你觉得你家老公是怎么死的?”
“回太爷话,我当家的要么是被他家掐死,要么是被丢进水里淹死。/\/\../\/\总之,请太爷作主,看在我当家已经死去,上有老下有小,老爷且发发慈悲,让我家孤儿寡母有个依靠哇!”说道这里,才大放悲声嚎啕起来。
梁丰好生不耐烦,语气也冷了下来道:“如何作主。遮么不成还要开棺验尸么?”
那婆娘此时把心一横,道:“验尸就验尸,反正那赵宝成家脱不了干系。”
话一说出,赵大成夫妇登时愕然,那可是他们亲儿子啊,迟迟不能下葬也就罢了,还要验一回。这不是在挖心么?只是这个儿媳从来在家横着进出,儿子在时全家也不敢忤了她半分,这回更是没了主意。只好含悲忍泪不敢说话。
梁丰气往上冲,没见过这么泼妇的,一时间也失了理智道:“好。便依你,验尸就验尸。不过话要说清,无论你家告的是否属实,这是最后一次。若看过无有破绽,还要再闹,可别怪本县上任拿你家开刀!”
话说得森然,陈氏不由身上一颤。但事已至此地步,只好兀自嘴硬道:“凭太爷决断!”
梁丰没好气地挥挥手打发了这一家下去,坐着运了半天气,回头却见陈安已经停笔。正襟危坐等候他的命令。见他看向自己,急忙起身,把刚才笔录递过去给他看。
梁丰一边翻看笔录,一边问道:“陈安,你知道这案子的。你觉得那赵守财是真的被人害死么?”
“回大人话,起初属下也觉得此事可疑,后来细想,又觉得恐怕是那赵大成家妄想,多半是想多讹些银钱而已。不似害死的。”陈安答道。
“哦?你且说说看,有甚可疑?”这陈安是多年老吏。大小案子肯定看过不少,他的意见绝对很有价值。梁丰来了兴趣。
“大人,属下仔细翻阅过此案卷宗,案发那rì,正是黄昏时分。乡里人将歇得早,路上多没了人影,所知赵守财落水而亡的,只有赵宝成家儿子赵守正同一个庄园。并没有人证,因此他家所说做不得准。”
“嗯,有理,继续说。”
“而且属下私下想来,但凡一个不会水的人,见水必定怕极,再如何走投无路,怎么会想着跳入塘中呢?除非他是自己寻死。所以,此事可疑。”
“对对对,你说的有理,本县也如此想,一般人不会水的话,见了都是躲得远远的,咋还会往下跳?好,接着说。”
“那赵守正二人若只是为了追回财物,想来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既是本家,见他不会水,也该施救才是,如何要袖手旁观等他死在塘中?区区几两银子,能有那么大仇恨么?”
梁丰听了,以手抚额笑道:“果然不愧老吏,丝丝入扣,看来此案果然还有许多疑点。那么本县今rì应下他家,也不枉了!”
陈安却没有骄矜之sè,继续道:“然而县尊大人,属下后来又仔细想过,这些疑点恐怕也不太站得住脚。”
梁丰迷糊了:“咋地?又是何道理?”
“这第一么,那赵守财平rì在乡里早有贼名,许多人家都恨他得紧。他偷人钱财,想必不冤,况且,尸首是都头房二捞上来的,也亲手在他怀里搜出金银,可见确有此事。”
梁丰只好点头。
“第二,冬rì天短,黄昏时分视线不清,若说那厮跑得急了,慌不择路,不顾头尾失足掉了进去,也在情理之中。”
“好吧,也算一条,还有呢?”县太爷又没信心了。
“第三,他两家一家极穷,一家极富,虽然是本家,偶遇招呼定然常有,但平rì来往必定不多。赵守正也未必知道赵守财不会水,就算知道,这冬rì水寒,也未必就敢下去打捞。所以,不救亦不算是错了。此三条,或可解前面疑点。”
梁丰不免沉吟起来,陈安两种说法似乎都很有道理,他没经历过这些事情,下不了判断。但想想既然是公门老手,估计也不会差很多,一时拿不定主意起来。
“嗯,看来还真不好决断啊。只是本县已经答应他家,开棺验尸,到时看个究竟就是,最好能了结此案。不过,为稳妥些,还是把那房二叫来,本县再听听他的说法。”
陈安急忙躬身答应出去叫人。
梁丰自己在屋里来回踱步,细细消化刚才的一切。
正思量间,外面有人敲门,梁丰转身叫声进来。只见一个巡捕汉子走了进来,叉手躬身道:“小的房二,见过太爷。”
“呵呵,你便是房二么?好,进来坐,这房二是你的名字?”
“回太爷话,小的原名房冲,因行二,故而满城人提起小的都只叫房二。乡下野人,也无所谓咋叫。”
“嗯,叫你来,是想问问那赵守财的案子,此案是你的首尾,可有什么要同本县说的么?”
“回太爷话,此案正是小的首尾,不过前任潘太爷已经断过,秦县尉也要结案的,只是他家不依,常来吵闹,故而拖到今rì。”
212、反过来请
(求推荐、求收藏)
“回太爷话,此案正是小的首尾,不过前任潘太爷已经断过,秦县尉也要结案的,只是他家不依,常来吵闹,故而拖到今rì。[. ”
“呵呵,没想到咱们大宋也有这样的上访钉子户哈!”
“太爷说啥?小的没挺清楚。”
“哦,我晃神了,没事。就是想问问,这案子你是如何看的,把你的真实看法说出来。”
“太爷说笑了,小的哪里赚过上官?都是据实回答的。这案子么,活该是那赵守财短命”
房二细细又把当天的情形说了一遍,也和前面几位都没什么大的出入,无非是从自己接到赵宝成家庄园报案说起,赶到时还只有赵守正一人在场,不过有一个细节旁人没提起,就是他去的时候,赵守正正拿着一根倒长不短的木棍扒拉水面,在搭救赵守财。后来赵守正说,毕竟是同宗兄弟,些许银子是小,何必让他搭了xìng命?只是自己水xìng也不甚好,因此不敢下去施救,只好拿棍子想搭他的手。
至于后面搜出金银,拖尸回县,仵作验尸,相干人士受审等等他全都在场,可以保证其中绝无疑点。
梁丰听完,默默点头让他出去,回头又调了卷宗细细翻看过后,基本可以确定,第一、赵宝成和赵大成家以前从无仇怨;第二、赵守财的确从来喜欢偷盗,名声很坏;第三、赵守正去追赶是为了钱财被盗,当然是以拿回贼赃为目的,没理由杀人;第四、赵守财从落水到溺死,都有赵守正和庄园两人旁观,可以排除追赶过程中空隙时间有第三者出来杀人的可能。
梁丰合上卷宗,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刚刚上任,却没逮住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却遇到一件平庸难缠的案子。不过想想也不算吃亏。这种案子很明白清楚,只等自己过两天把答应了那陈氏开棺验尸的过场一做,结案便了。今后几年里,还不知有多少数不清的麻烦等着,自己又何必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自找麻烦?
摇头笑笑,伸个懒腰,这一早上便如此过去了,看看rì已近午。放下公事,转身慢悠悠地回到内宅。
昨夜的尴尬还没完全过去,两位老婆都虎着脸不爱搭理他,他也只好讪讪地不说话,闷头吃饭。.. 完了独自踱到书房静坐小憩。这时永叔拿了张帖子进来禀报,封丘大户,本地茶叶专卖的大老板房同辉来拜,就在县衙侧门等候。
“房同辉来了?哦他也姓房,不知跟房二有啥关系。”梁丰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又叫永叔把房老板请进二堂,自己重新穿好衣裳出去见面。
慎思堂里,房同辉已经在等候着。梁丰踱到堂下,才加快脚步几步走进,双拳拱手笑道:“呵呵寿翁光临,本县来迟,可多有失礼了!”
这房翁便是昨天率领一众土豪在松鹤楼宴请梁丰的那位白须老者。名同辉,字灿然,却因他老来渐渐长出一双白白长寿眉毛,又仙髯飘飘,令人肃然起敬。于是也不知谁拍马屁给他起了个别号叫做“寿翁”。这回依着本县风俗。头一份来请县尊大人赴宴,却不料昨rì初见,县尊大人便把自己的别号都打听到了,还亲切叫出,虽谈不上受宠若惊。但也开心的很。
这时老头急忙微微躬身唱喏道:“贱号有辱清听,县尊大人折煞老汉了。大人少年英雄,名闻天下,此番父母我县,老汉深感光荣。今rì略备了薄酒。特来相请县尊大人移步寒舍,还央请大人务必赏光才是!”
“寿翁且莫多礼,小子狂悖,哪里称得英雄二字,不过侥幸几篇文章罢了。说来惭愧,可不比寿翁泽在桑梓,德高望重,今后还要仰仗才是。快请坐,请坐。”梁丰双手把房同辉扶好让座,一边客气道。这老头可不光是一个乡绅,他的两个儿子也是中了同进士的,只是级别太低,比不上梁丰的功名而已。如今都分别在桂州和肃州做个小官,也算得上仕宦之家,所以梁丰也不敢在他面前托大。
老头本以为梁丰少年傲气,定要摆些架子,又因得知他在开封府一气得罪上百官员的英雄事迹,今天来请客,心中也是惴惴。也做好了给足这位年轻太爷面子的准备,不料这位大人却完全不似传言中那么霸道讨嫌,还很尊老,诧异之余,对梁丰的好感不免又多了几分。
寒暄几句,房同辉又提起相请,梁丰这才笑道:“本县有一句话,既是至亲近的,咱们也就不避嫌隙,直说了吧。寿翁抬爱,原不该辞,只是一来下官这几rì颇为劳顿,若依着咱们封丘规矩,rìrì赴宴的话,怕不有个把来月要泡在酒里。既耽误诸位高贤家里正事,自己这身子也确实捱不住,何况初来咋到,一县虽小,却干系兆民之福祉。本县岂敢因私而废公耶?这赴宴之事,我看就免了吧。”
房同辉心中一沉,果然是不给面子啊。张嘴便要再讲,谁知梁丰微笑着摆手阻住他接着说道:“但寿翁等高贤一番心意,本县岂能随意拂了?也正想多与咱们封丘的高门人家多亲近亲近,这也是一个良机,这样吧,虚礼咱们免了,但今rì呢,就由本县做个东道,相请阖县高贤,在松鹤楼聚上一聚如何?既算是本县拜个山门,也请大家给我几分薄面,今后多多仰仗吧。”
先前老房听他说到要与封丘高门亲近亲近,心中一喜,还以为事有转圜余地,谁知他竟然说是要自己请客来个一秤的买卖交割清楚,不免一窘。这不合规矩啊,从来都是县太爷吃别人的,拿别人的,怎么这次倒过来了?
急忙摇手推辞道:“怎能如此?怎能如此?这是小民们的一点孝心,大人如此,我们岂能心安。不行不行。”
可是好说歹说,梁丰只是不依,推让半天,老头虽外号寿翁,终究jīng力有限,渐渐疲惫不堪,脑子也转得慢了,只好答应下来。这才告辞而去。
213、兀那婆娘害我好苦
(求推荐、求收藏)
送走房同辉,梁丰叫来永叔,请他带人立刻到松鹤楼定席,一面又命人去请了县尉秦邦业来,向他请教请客名单。秦邦业虽也诧异,不过这是老大已经定下了的,也不好多劝,只好斟酌着同他商量了。梁丰便叫来陈安,根据名单飞快写了请帖,派人四处分送。
县太爷请客,谁敢不来?但也只是例行酒筵,实在没什么出奇的,当晚无非不过就是众人谀辞如cháo,称颂梁县尊尚素抱朴,清廉爱民,不摆鲜花、不封路阻碍交通,不给群众添麻烦搞迎来送往那一套。梁县尊笑眯眯地全部笑纳,和众人一一碰杯,同每个人都聊了几句,好生勉励大家要胸怀朝廷家国,勇担社会重任,努力造福桑梓等等。
只有赵宝成过来敬酒时,梁丰笑说自己不rì便要去他的老家赵岗走走看看。赵宝成急忙表示全乡人民欢迎县尊大人下基层同群众打成一片,并要组织队伍夹道迎候。
梁丰急忙阻拦他说自己是去验尸,夹道欢迎怕不合适。赵宝成只好一脸尴尬连声是是是退了下去。
这一夜梁丰又吃得疯疯癫癫回了内宅,小嫦跟程程早有准备,再也不同他客气,将这厮铺盖全都搬到书房,让他自娱自乐去。
岂料梁县太爷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头一夜食髓知味,今晚怎可白白放过?何况明rì程程就要回家,虽说小别,却也很舍不得。于是挨到三更,观察到全院丫头都已熟睡,便偷偷摸到房门边敲门,小嫦睡觉惊醒些,问道是谁,这厮说半夜背痒得紧,抓挠不着,要来寻那“不求人”一用。
小嫦娘子半信半疑。又怕夫君真的难过,只得取了物事,门开一缝递将出来,这厮却瞅准机会一下子夺门而入,顺手重重把门栓上。只听里面接连娇呼两声,又被他成功占领。
第二rì依旧起来,冯程程再没了昨夜先是害羞后来疯狂的jīng神,梳洗完毕。命扫琴和顾棋还有彩云收拾行李,便要回家。只是眼泪汪汪好生不舍,自从嫁给梁丰,几乎便没分别过,感情也越来越是蜜里调油。如今一去经月,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小嫦见状,急忙表示自己愿先回家,下月再来。她却又不肯同姐姐争风,死命推辞。
梁丰虽说也挺舍不得这小妮子。奈何还要顾忌月旦风评,只好万般怜爱地与她温存一通后,亲自低调送到城门外。千万叮嘱钱孝仪好生照顾小师娘,又多把了吏部四名差役的赏银,交办稳妥才放心。
待返回县衙,早有秦邦业过来上班,三人班子现在还缺一人,两个便商商量量处理县务。好在此时已经夏末,一不忙chūn耕生产,二不忙防汛抗旱,钱粮税务自有各房正常运转。梁丰只是专心学习处理庶务,倒也张弛有道劳逸结合,既不枯燥也不劳累。
过了两三天,眼看再也赖不掉了,便请了秦邦业过来道:“县尉。那rì赵大成家过来喊冤,我已亲口答应再去察看一番,给他家最后一个念想。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想他家就如此白白把那赵守财尸首摆着不落土,也不是个事。你看咱们一同走上一遭如何?”
“县尊有命。敢不遵从?只是你身份贵重,这等腌臜事体,下官前去便是,已算给足了他家面子。县尊就不须去了吧?”秦邦业说道。
“不不不,去还是要去的,哪能食言而肥?我也想去下乡走走看看,好歹也了解些风土人情。这样吧,便烦你唤上房二和仵作,带几个人,咱们明rì便去把此事了结吧。”
秦邦业也不过是略劝一劝而已,便答应了。
第二rì一早,两顶官轿一前一后,又有鸣锣开道,衙役护卫,还算浩浩荡荡就朝赵岗而去。
此时赵岗早有人跑去打前站报了信的,里正兼族长赵业成已去告知了赵宝成家,因他家是第一大户,自然要陪着迎接太爷。
堪堪走到午时,仪仗便已来到赵岗村口,远远就是赵业成领着一伙乡亲等候,梁丰闻信吩咐落轿,步行过去。赵业成带领大家行礼,梁丰一眼看去,原来那赵大成家一家子也都在场。
“大家不必多礼,都起身吧。本县此番来,是应了你乡的赵大成家喊冤,为他儿子死亡一事,今rì专来看看,再验一回尸体。众位乡亲不须再如此。”说完环顾一下,又转头对赵大成家说道:“赵大成,你家可准备好了?”
赵大成此时再有千不甘,万不愿,也退后不了,只是想到自家儿子又要验一回尸体,不禁又流泪道:“回太爷话,已经准备好了。”说完还狠狠看了赵宝成一眼。赵宝成好生尴尬,前些时rì都是住在县里,因为梁丰说要来,这才回老家候着。原先的族兄弟反目成仇,虽然自己问心无愧,但也好生不安。只好闷着不说话。
梁丰一不喝茶,二不歇脚,当即说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咱们这就过去看看,不要耽误了时间。”说罢就叫赵大成带路,自己领头走去。
于是秦邦业等又同着赵岗乡人一起跟着朝赵家走去。赵大成的老婆和儿媳陈氏也仅仅跟在后面。
来到赵大成家,只见一个场屋上立着几间低矮茅舍,果然贫穷的很。正房之中便是赵守财躺着的一口薄板棺材,点些香蜡在灵前摆着,屋里破败,确实有几分凄凉之意。
梁丰等也不进屋,只叫几个力大汉子将棺材抬到院子里放了,命仵作上前先行祭奠后开棺。这时赵家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乡邻们。
只见仵作念念有词,抓几把米往天空撒了,又烧些纸钱,祝告了亡灵,房二便带着几个衙役上前,将棺材楔子拔松,吱呀一声,盖子揭开。
仵作将诸般器具准备好后,戴上厚布手套,身穿蓝sè围裙,走到棺材前面,叫找家人过来候着,然后又大声叫道:“请太爷验看。”这是规矩,表示县太爷亲临第一线查验尸体,铁证如山。
其实梁丰早就心生膈应,但已经答应了的,怎好推辞。这时众目睽睽之下,只好整整衣冠,缓步走到棺材前去查验。
刚才离得远,也没闻到什么气味,这时摒住呼吸来到那赵守财面前,只略略探头朝里面一望,赵守财经过半年的停尸,早已烂得面目全非,又有寿衣等物裹着,却还有许多腐肉尸水渗入棺材内石灰木炭之中。五官不成样子又凶恶又奇臭无比地呈现在梁丰面前。
老远众人正探着头要看县太爷怎生验尸法,谁知只听得“呃——”地一大声,县太爷梁丰捂着嘴巴扭头就跑,吓得众人赶紧闪开一条道路,梁大人径直跑到一棵树下扶着呕吐不止。后面人急忙跟随伺候,只听这厮又干呕了几声,嘴边稀稀拉拉吊着些腌臜物,恨声骂道:“兀那婆娘,害得我好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214、春村儿
(求推荐,求收藏)
中国人自古有看热闹的好习惯,其原则就是:什么热闹看什么。[ . ]比如今天,开始的热闹是看死尸;仵作来了,就看验尸;县太爷来了,就看县太爷如何验尸;到现在,县太爷吐了,大家自然就要关注县太爷早饭吃了些什么。
县太爷梁丰其实两辈子也从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一个停了大半年的死人,这会儿生理反应巨大,扶着大树不住地呕吐,后来变成干呕,还是恶心不止。于是他吃的早饭便如同官员公开的财产一般阳光地呈现在百姓面前。
“卧槽,以为县太爷吃得多好呢,看来也不过就是小米粥加点咸鱼干萝卜皮什么的。”
至于梁丰咒骂的那位婆娘到底是谁,众人虽然好奇,但还不至于向他打听。他只是jīng神萎靡地接过旁人递来的凉水漱口,又喝下些,稍稍好点,死鱼般眼睛回头望着那架依然停在院中恭候他光顾的棺材,微微摇头。这回他是死也不过去看了。
他知道周围从秦邦业以下所有衙门同事,还有那些依旧注视着他的乡亲,其实眼睛里充满了鄙夷和嘲笑。
好在他脸皮够厚,直起身来,擦擦残留嘴角的萝卜皮,整理衣冠,又神态自若起来。走到场中,在距赵守财还有好几步的地方停下,朝周围团团拱手,笑道:“好叫各位乡亲见笑了,原来我这个县太爷如此不经事。诸位,这回还以为大老爷都是文曲星下凡么?呵呵!”
他一笑。大家也跟着大笑起来。从原先的敬畏、失望到嘲笑,反倒对他生出些好感来,这个小县太爷虽然出丑,却怕不比原先那些装神弄鬼的可爱得多!
接下来事情简单了,差役搬了一条凳子给他坐下,递上茶水,请他旁边休息。只要监督罢了。这时候秦邦业和房二走上前去守着仵作验看尸体。
那年月虽然没有专门的实验室手术刀任这个仵作法医清清静静割来割去,也不避人。但总有差人四面把守,旁人不得近前。百姓们远远望着甚是没趣。便陆陆续续议论纷纷地散去,又只剩下赵大成一家和赵保业、赵宝成以及赵岗几个耆老等候着,还有几个实在无聊又好事的乡民。
仵作取出多样工具。太阳下闪闪发光,只见他一会儿伸出银针在赵守财身上插来插去,一面死水般的声音喊道:“口中无毒、喉头无毒、脏器无毒。”又换了一个小锤子和小镊子一边翻动尸体一边眼看,嘴里依然又喊:“颅骨无损、咽喉无损、肋骨无损、腰下、四肢无损。\/\/..\/\/”
做了半天,又取出去年的验尸报告翻看对应,上面写着什么“舌有水白、喉中水草、腹中积水、耳鼻塞住、指甲发青,多积淤泥”等等记录。
种种证据证明,赵守财确系落水死亡,没有死后抛尸的嫌疑。
一旁听着的赵大成夫妇这时候呆呆的,刚才虽然不愿意儿子死后还受这般辱没。但总还存了一丝希望。如今这点希望都没有了,赵大成的老伴怜子伤心,绝望得令人泪下。只有那个陈氏,虽也伤心,但更多的是失望。
梁丰把那二老叫道跟前。望着有些不忍,半晌道:“赵老汉,如今可都弄明白了吧?”
赵大成呆呆道:“是,老爷,小民明白了。”也不再说话,扯着老伴的袖子转身有些踉跄走去。
“可是老爷。我那汉子就如此白死了么?怎么说也是他家逼的,望老爷给个公断啊!”陈氏上前插话道。那模样又凶又贪,令人憎恶无比。
梁丰见状,冷哼一声道:“哼,那rì你同本县是如何说的?如今你又怎么说?”
那妇人讪讪说道:“奴家只想为二老和孩儿讨个依靠。”
梁丰强忍着滚字没说出口道:“回去,从今伺候好你公婆,若本县听说你有半分忤逆,定不饶你!”说完站起身来,再不看她一眼。
后面的事自有衙役们料理。赵宝成急忙上前躬身道:“县尊辛苦半rì,水米未进,断案如神、真相大白,为草民家洗脱了干系。便请县尊到寒舍歇息歇息!”诚心诚意,满是感激。
梁丰本来不愿去的,这时候去了怕被闲话,但转念一想,这么多人作证旁观,自己光明磊落,去了又有何不可?便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岂敢岂敢,这是县尊给了草民天大的面子。”说完急忙朝前引路,将梁丰和秦邦业送上了轿子,又扯着赵保业和那几个耆老跟着,朝自家走去。
赵大成家在赵岗东头,赵宝成家在西头。赵岗虽然不过七八十户人家,但地域却大,足足走了近两刻时才走到。沿途之上,梁丰掀开轿帘,一边查看风土人情,一边也游山玩水。路过赵守财溺死的那个池塘,还专门下轿看了一番。
那塘子虽然不甚大,听说却颇深,约有两长左右,便是大旱之年也不见底的。水质还算清澈,赵岗人家多有水井,并不在此取水,只是一个灌溉作用。
梁丰看了一回,继续行路,终于到了赵宝成家。
赵宝成财势雄厚,有田近千亩,多分散给赵岗外姓和周围乡里的农家佃种,自己又在陈桥、县城等地做些货物集散,算是赵岗周围第一富豪。因此老宅建得阔气,虽不敢越制,但也有房屋五六十间,穿堂、天井、花园、马厩、牛棚无一不考究。家中又有奴仆长工将近三十余人,堪称骡马成群了。
来到门口,梁丰落了轿,便有一个二十多岁男子领着几个家仆跑了出来,立在门边低头站住。
赵宝成笑着介绍道:“这就是犬子赵守正。”
赵守正赶紧作了一躬道:“草民见过太爷。”
梁丰笑道:“不必多礼。”
这时赵保业在旁边指着一个短衣小厮插话笑道:“这个就是那rì跟着赵守正一同去追赶赵守财的庄园,名唤chūn村儿。”
“哦?”梁丰听说,便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他两眼。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那chūn村儿不由自主便发起抖来。
梁丰笑道:“这孩子可抖什么?莫非我要吃你?”
赵宝成赔笑道:“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先被审过两次,如今又见到县尊官威,自然害怕。”
说笑一回,众人请梁丰打头,进了赵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215、再住一宿
(今天周末,只有两更了,抱歉。.. 但还是要求推荐,求收藏)
进了赵家堂上高坐,秦邦业坐了下首,其余远远地寻个位子相陪。
太爷驾到,乡下人自然是倍有面子,赵家今天又洗脱干系。赵宝成自然兴奋得满脸红光,大声招呼家里人都来拜见县尊大人。
第一个出来的是赵宝成的原配张氏,其实年纪也不算老,五十还不到,但那时候的人这已经算是晚年。身体不好,拄了短杖出来向梁丰躬身行礼。梁丰急忙虚扶叫道不用不用。
接着是赵宝成的二儿子赵守义、老三赵守时,年纪就比梁丰小了几岁,也不敢无礼,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
跟着是赵宝成的两个妾室,一个姓柳、一个姓吴。姓柳的只是模样齐整些,倒也朴素规矩;另一个姓吴的就有些妖冶,穿着鲜艳,眉梢眼角颇有些风尘气息,尤其起身的时候眼风还朝梁丰一勾。梁大人没如痴如醉,反倒打了一个冷战。赵宝成一旁看在眼里,心下不爽,又不敢发作。
最后又是两个妾室分别生的女儿也来拜见太爷,只是年纪太小,七八岁的样子,嫩嫩怯怯地胡乱行个礼就跑开,梁丰呵呵直笑,也不介意。
拜见完毕,说了许多话儿,无非是农时如何,生意怎样,家业难当,克勤克俭等等。看看已过未时,赵宝成便请梁丰和秦邦业等到花厅吃酒。
自然又是梁丰首席,秦邦业次席。赵业成和两个老者末座,赵宝成打横相陪。虽然乡下,菜肴倒很丰盛,酒也筛得好,不见杂质,入口软绵甘甜。
吃到酣处,赵宝成喊出儿子和妾室等出来给大人们敬酒。赵守业规规矩矩给梁丰敬了酒。很是拘束。梁丰心道他定然觉得比自己都大了几岁,要他如此奉承,很不自在。也不在意。
吴氏来敬酒时,语音婉转,媚眼翻飞。差点把酒亲自喂到梁丰嘴里。这厮虽不是什么好货,但也还算挑嘴,连雪里梅都把持得住,何况这种二三流的货sè?淡淡地接过杯子,也不看她,自顾喝了。吴氏好生没趣,也就不再造次,敬了一圈走人,有些气冲冲的。
柳氏进来时,简直可以用木讷形容。僵硬的肢体,干巴巴的语言,梁丰受刑一般喝了。抬头看着她道声谢过。谁知抬起头时,也正好见着柳氏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见他望来。急忙垂下眼皮,自己走了出去。梁丰被看了这么一下,很是不自在了半天。
吃酒时间过得快,不一会儿已经天sè黑尽,虽说赵岗离县城也不算很远,但毕竟交通不便。怕出意外。于是赵宝成苦留县尊大人将就一宿,第二rì再走不迟。
梁丰本来中午就没吃东西,还倒出许多,这时酒力便压不住。当下也不客气,点头应了。喝了几口茶,又大家聊了一会儿,便要休息。
赵家客房多的是,立时就有七八个小厮分别扶着梁丰和秦邦业朝二院走去。幽幽的灯笼下,花径小路曲曲折折,梁丰边走边笑道:“不曾想这个赵宝成家,还不是俗气的,院子修得倒也雅致。”
“是啊,他家几代为富一方,如今家业更大。不是那种暴发所能比,看他几个儿子也都教得品行端方便知。”秦邦业应道。
这时已经来到二院单独一个小天井里,梁丰抬眼月光下望去,几间小屋都分别有一个小天井隔开,共用一条小径,都是小门进出,既紧凑,又互不干扰。梁丰奇道:“那几间屋子是做什么?
“回太爷话,那是我家吴娘子和柳娘子并两位小娘子的住处。我家老爷说,女人们凑在一起怕生是非,还是隔开些好。”一个小厮答道。
梁丰侧眼看着他一笑道:“问你一句,你就扯出这许多来,也是个多嘴伶俐的。不怕你家老爷扒了你的皮。”说得秦邦业一旁也笑了。
当晚梁丰和秦邦业隔房而睡,卧具洁净,一觉香甜。
第二天一早起来,梁丰推门而出,见天高云淡,早上暑气全无,已经渐渐有了凉意。心胸为之一阔,忽然想起往事,自言自语叹道:“已经四年啦。”
“大人在感叹什么?”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原来秦邦业也起来了,正望着他笑道。
“呵呵,没什么,只是想到当年也是这般时候,我从普宁辗转一路,造物弄人,居然到了这里,想来甚觉如梦一般。”
“呵呵,说句不当的话,大人此时正青chūn年少,何有这许多感慨?来rì一路青云,鲲鹏万里,好时光在后面呢。”
两人说说笑笑,下人们打水来洗漱了,又引到前院。赵宝成早就集合家人候着两位老爷,等来开席吃早饭。
大家落座,梁丰看早点甚是丰盛,过意不去道:“又害的你家浪费了。”
“大人见外了,平rì请都请不来的,些许家常便饭,算得什么?”赵宝成谦虚道。
吃了早饭,梁丰便要打道回府,赵宝成苦留不住,只好恭恭敬敬送到大门口,还要直接送到村头的。梁丰坚辞不许,只得罢了。
早间气爽,回去的路非常轻快,梁丰坐在轿中颤悠悠地享受着,无意间掀开轿帘一看,正巧到了昨rì经过的那块池塘。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见那块池塘,心中便有些不爽起来。
又走得片刻,梁丰越是烦躁,心中总觉得有件事情不太妥当,皱了眉头思考着。
忽然心中一动,当即跺脚道:“停轿。”
队伍停下,梁丰下来站在路边,远远看着那片池塘。秦邦业也下来了,不解地等着他发话。
“县尉,你说这池塘,距离赵大成家和赵宝成家各有多远?”
“这个么,我看正在当中。”秦邦业捻须皱眉道。他不明白梁丰要问什么。
梁丰忽然喊来一个轿夫问道:“咱们刚才走了多久?”
“回太爷话,来时轻快,走了一刻时不到。”
梁丰心中盘算,一刻时,那也就是三十分钟不到了。
“要是你自己空手走呢,要多上时间?”
“回太爷,小的脚贱命,怕要不了大半刻时便可。”
梁丰听了,不再言语,只两眼直勾勾盯着池塘发呆。秦邦业不明就里,也不敢说话,就这么等着。
忽然,梁丰转身道:“回去,咱们还要再借住一宿。”
216、论论辈分
(求收藏、求推荐)
秦邦业眼中jīng光一闪,知道梁丰定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 . 他是个沉稳之人,也不多说话,等着梁丰上轿。
梁丰却对旁人道:“你们且回避一下,本县要同县尉说几句话。”众人急忙回避,让两位领导秘密交谈。
老远只看见他俩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都是梁丰言语,秦邦业不住地点头,一会儿秦邦业过来对众人道:“今rì赶路,本官因路途颠簸,轿子里闪了腰,走不得远路,要回赵家歇息歇息。你们可听清了?”
衙门里都是些机灵的,马上心领神会道:“小的们省得。老爷腰痛,自然要将养将养,这就回去。”
说毕梁丰和秦邦业依旧坐了轿子,不一会儿又到了赵家。赵宝成听说县尉老爷闪了腰,赶忙迎接出来,关切地让人将平rì下乡收租用的藤轿垫得软软的抬来,将秦邦业扶上坐了,稳稳抬到昨rì客房,一边又要安排延请郎中来给县尉老爷医治。
秦邦业却阻拦道:“不须多事了,若是你家有现成的跌打酒,拿一些来,我自教人敷揉敷揉便爽快些。”农家活重,家里有些跌打酒放着,预备腰肌劳损,也是常有。何况赵家如此大户,急忙打来一小坛,说道老爷只管用,不够还有的是。
当下秦县尉便在客房养伤,房二相陪。赵宝成自然是陪着梁丰四处闲逛。连rì来风和rì丽,赵宝成家各种花草开得茂盛。也是他家几代为富,不像一般农家,只讲实用,前场后坝好晒粮打谷。而是学着城里那些有钱人家,花园曲径通幽,房舍勾心斗角,既紧凑。又舒爽。
梁丰在赵家悠悠散步,一会儿问问这个,一会儿指指那个。倒像他才是个乡巴佬一样好奇。赵宝成抖擞jīng神当好导游,有问必答,极尽心意。
走走说说。梁丰无意中说道:“听说你们这里方圆几十里,便只有一个赵守财会些泥瓦手艺,是么?”
赵宝成叹口气道:“可不是么,要不然,谁家肯请他上门?此人好酒贪杯,满嘴大话连篇,手脚又不干净,他那浑家也是个好吃懒做的,得了些银钱,左手进右手便出去。大人你看他家。穷成那样。否则便是他这手艺,也早就支起门户来。”
“是啊,本县也看到了,这厮确实不甚长进,他那浑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 咦对了。这间屋顶的瓦好像是新翻的,就是出事那天他来弄过么?”梁丰伸手指着一处屋顶问道。
“是,便是他来弄的。那天他来弄了好几处,喏,还有这里、那里,还有前院两处呢。”赵宝成答应道。又伸手指出。
梁丰顺着他手看了,点点头,又笑道:“听说你将你两房妾室的住处都单独隔离开来,说是女人们在一起要生是非。是么?”
赵宝成听了老脸微红道:“呵呵,叫太爷笑话了,草民确实说过这话。我那两个小妾,一个安静,一个吵闹。怕是住在一院不合脾胃,故而让她们分开。定是小的下人多嘴,没得脏了太爷耳朵。”
“哪里哪里,我看你治家就挺好,回去要跟你学学。”
赵宝成赶忙谦虚道:“不敢不敢,草民这也是无奈之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梁丰听了,却有些神秘又有些贼笑道:“你也不必谦虚,瞧你岁数也大了,平rì在城里,可都是带着两房妾室跟随么?有没有服过什么灵药?”这话问得跟个小流氓似的,赵宝成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只好尴尬道:“小民哪里比得太爷年轻神勇?如今只好做个摆设罢了,只是城里生意多些,小民倒把那吴氏多放在身边,有些应酬交际,她颇能洒落得开。”
梁丰点头便不再问,又逛了一会儿,就回房休息去了。只等着一会儿吃中午饭。
伺候的仆人们都走开,客房院子清净了,梁丰便歪到秦县尉房里探视病情。秦县尉这时正卧在床上靠着,拿着一本书在看。见他进来,急忙要下床行礼,梁丰止住道:“县尉不必多礼,养伤要紧。”房二赶忙给太爷搬来椅子坐下。
秦邦业看着梁丰点点头,梁丰也点了两下。秦邦业道:“房二,方才交代你的事都明白了没有?”
“小的明白了。”
“那你这就去吧,有何消息,速速回来禀报。记住,不须让第三人知道。”
房二答应了一声是,就赶紧退出关门而去。
“大人,下一步咱们怎么办?”秦邦业问道。
“下一步?下一步就是等午饭开了,咱们吃他娘的。”梁丰笑道。
吃饭时候,梁丰见赵家济济一堂,热闹得紧,不过女眷们都在里间用饭,没出来同吃。梁丰推说昨rì已不胜酒力,中午便不再多饮,再加上秦县尉腰上有伤,只略略喝上两小杯意思意思。说话间,梁丰忽然问道:“你家大公子怕是比本县还大上几岁,怎是孤身一人?莫非还没婚配么?”
赵守正见他突然问及自己,急忙放下筷子,规规矩矩地坐着不说话,等老爹答记者问。
赵宝成笑道:“犬子早就婚配了,也是因为城里事多,他便把家安了过去。如今他浑家带着他两岁儿子,只在城里呆着,倒少回来。”
“呵呵,倒是本官问得孟浪了。”
“哪里哪里,太爷爱民如子,小民深感厚意。”
“大公子,你也是走南闯北四处见识过的,怎地见你如此少言寡语,遮莫不是因嫌着本县比你年岁还小些,不屑搭理吧?”梁丰笑吟吟道。
这话又突兀又戏谑,太难回答,唬得赵守正急忙站起身来躬身道:“草民岂敢,只是太爷身份高贵,小的怕虎了官威,吃罪不起。太爷见谅,见谅。”
“诶,我随便说一句嘛,何须如此,坐下坐下。只是本县已经在你家叨扰了两rì,也算有些私交了。赵员外,你说咱们要是论起私谊,这辈分该如何称呼啊?”梁丰又把头转向赵宝成道。
217、奴家佩服
(求收藏、求推荐)
“呵呵,太爷抬爱,草民却如何敢高攀?太爷说怎样论便怎样论,都是草民面子。”赵宝成赔笑道,却十分尴尬。眼前这个小县令,比自己大儿子还小着几岁,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老赵咋如此不懂事?你同我平辈论交,莫非让你家守正叫县尊一声世叔,亏了不成?”秦邦业一旁答话道。
“对对对,该当的,该当的。守正,还不见过世叔大人?”
赵宝成一听大喜,他妈的这可发达了,县太爷主动跟自己攀兄弟,那今后这封丘县城,自己可不就又涨行市了?须得牢牢抓紧这层关系才是。至于这小子是不是比自己儿子都还小些,那才懒得理会呢。
赵宝成开心,赵守正却是一脸尴尬,心里暗骂这个狗rì的,到老子家骗吃骗喝摆摆臭架子倒也罢了,如今居然还要冒充老子大辈,骗老子给你行礼。可折不死你!
骂归骂,还要站起来一本正经作揖道:“小侄见过世叔!”
梁丰乐得手舞足蹈,可惜没留胡子,否则定要抚须微笑了。嘴上直说:“毋须多礼,毋须多礼。”
这顿饭他倒吃得痛快,却把赵守正倒足了胃口,匆匆扒拉完碗里的饭,寻个由头,一一告罪溜之乎也。
赵宝成同县太爷攀了交情,可也不敢得意忘形,小心伺候用完午饭。那厮却说是想走动走动,出去消消食。也不要赵家人陪同。换上便服,自己带了李达和几个随从,出门游山玩水去了。
梁丰跟着几个随从左绕右绕,走了大概三四里,来到一户茅舍人家。李达上去敲门,应门出来一个老者,一见四五个人打扮齐整。当中一个少年气派不小,负手立在自家门前。
“老丈,我等主仆路过你家。走得累了,讨口水喝。”梁丰微笑道。
那老头却不信他的鬼话,一下子拜倒在地。口中称道:“小民见过太爷,太爷恕罪!”原来他昨rì东村验尸,这老头也在其中围观,所以认得是他。
梁丰没想到这老头眼力如此好,不由一愣。随即笑道:“呵呵,被你老人家认出来了。也好,今rì本县就是专程来找你说说话儿。快请起来,咱们聊聊。”
老头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李达忍不住道:“老汉,我家太爷对人极好的。你也不须害怕,只管起来老实回话便了。”说完上前一把便将老头扯了起来。又叫他进屋取凳子来给太爷坐。
老头急忙跑回屋子,搬了几条矮凳出来,拿袖子擦了又擦,摆在地上。\/\/..\/\/
梁丰坐下。又请他也坐。老头战战兢兢坐了,等县太爷问话。
“你老人家是赵宝成家的佃户吧?”
“回太爷话,小老儿正是。”
“你却是姓黄?”
“是,小老儿家来此赵岗,才两三辈,是外姓。”
“赵宝成家平rì待你们佃户如何?可有苛刻盘剥?”
“回太爷话。赵老爷家对佃户是很好的,租子收得比别家还少一成,年节都有礼送,遇到荒年,还放粮救济。在我们赵岗,实在是一等一的善人。”
黄老头提起赵宝成,的确是满心感激道。
梁丰点头微笑,真的好似拉家常一般,慢慢问了黄老头许多话。
到了黄昏时分,赵家一家人都伸长了脖子等他回来用饭,好不容易盼到他优哉游哉进了大门。赵宝成长出了一口气,还真的生怕这位大爷在赵岗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可吃罪不起。赶紧地请他上座,好酒好饭招待。
晚上吃饭,却已经不见了赵守正。
席间梁丰逸兴遄飞,高谈阔论,一会儿又说自己同赵宝成很是投缘,明rì回县城,要他跟了同去,并要顺便看看他在城里的生意。一会儿又说今夜晴空万里,一勾新月高悬空中,比起那满月更好玩赏。
赵宝成听说县太爷要去给自己生意捧场,欣喜非常。又听说他想赏新月,急忙吩咐下人去安排摆好果子,请他到后院赏玩。谁知这厮却说后院虽然幽静,毕竟逼仄了些,莫如前院宽敞。于是又将席案挪到前院摆开。
如此闹了半天,满赵家的下人们都嫌这个县太爷多事,好没行藏,浑似个少年纨绔子。
秦县尉撑着受伤的老腰,陪着梁县尊疯来疯去,毫无怨言。这一顿赏月酒,一直吃到更交二鼓,梁丰都还没休息的意思。直到一个衙役跑来在秦邦业耳边低语几句,秦邦业朝梁丰微微点头,这个县太爷才忽然又不醉了,也不疯了。正sè道:“今夜兴致已尽,各位可都散了吧。”说完站起身来。
众人诧异得不得了。原来这位爷没醉啊,这闹的是哪出?赵宝成不敢多话,小心翼翼地陪着梁丰走到后院,正要带他进房。梁丰忽然冷冷道:“赵员外,承你盛情招待,今rì却不好意思,要请你看一出戏!”
赵宝成听他语气骤然变冷,心中打鼓,只好战战兢兢道:“是是,草民招待不周,简慢了县尊大人。”脑子却乱糟糟的,不知道哪里出了状况。
梁丰却不回房,而是朝坐在软轿中的秦邦业点了点头,秦县尉立即一跃而起,腰也不痛了,身子站得笔直,带头朝前走去。
赵宝成忽然感到一阵害怕,自己仿佛被算计了一般。就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行了一会儿,赵宝成赫然发现,梁丰去的是自己侍妾柳氏的房间。
等秦邦业推门进去,里面灯火通明,床上坐着柳氏,神sè如常,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偏偏屋子里还站了都头房二和几个衙役,自己的大儿子赵守正面如死灰站在窗前。
赵宝成陡然看见这副情景,心中一痛,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梁丰看他一眼,眼中充满了同情,叹口气,自己走到房中椅子坐了。秦邦业却吩咐下去,随同本次下乡的所有衙役在门外把守,不许人近前一步。
梁丰坐在椅子不动,却朝柳氏看去。柳氏一张脸平静如水地和他对视半晌,终于开口道:“大人不愧名满天下的才子,奴家佩服!”
218、杀人经过
(半夜加班第一更,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
“有甚好佩服的?我却没料到居然要在此问你的话。”梁丰道,语气中充满了费解。他真的想不通,这件事到底为什么会发生。
“奴也想不通,为何大人一夜之间便察觉了破绽,此事虽非天衣无缝,又事出偶然,但也历经半年都没人能破。大人,奴家要死的人了,让我死个明白好么?”柳氏的声音居然添了几分娇媚。
这也是在场众人,连同秦邦业在内都想知道的。
“好,你问吧,我都回答你。”梁丰说道。
“请问大人,破绽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很简单,我不相信一个偷了东西的人会走这么慢!”
秦邦业仿佛被什么东西打中一般晃了一晃,又惊又羞。只听梁丰接着道:“他赵守财方当壮年,又专是爬高上低的做活。再怎么说,要是跑将起来,也比这位大少爷轻快些吧?”说着朝赵守正看了一眼,赵守正脸sè苍白。
“今早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轿中一看到那池塘便不舒服,后来方才省得,原来是隐隐中发现路途有问题。从这里到那池塘,从容走到也只要一刻时,他偷了银钱,要是快跑的话,早就过了,怎么会被赵守正和来chūn儿轻易赶上?遮莫不是大摇大摆慢慢观赏风景?呵呵,那这个赵守财,还真算一个雅贼了。”
“就凭这点?”柳氏还是不相信到。
“已经够了,所以我一转回你家。便安排了房二暗中捕了chūn村儿审问,开始那chūn村儿倒也护主,抵死不招。只好又查赵守正的行藏,才发现许多线索。”
“愿闻其详。”
梁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头天晚上你家的小厮对我说你们两位如夫人单居独院,我还不甚在意。待起了疑心后,回来专门观察了二院。才发现有几处屋顶的瓦同其他地方大不相同,颜sè还是深了一些,想必就是半年前赵守财才来换过的。问了你家老爷。他也说是。其中就有一处,正好可以看到你们的院子,甚至可以透过风窗看到屋里。”
其实梁丰也不再是只说给柳氏听了。而是说给了在场每一个人,尤其是房二和秦邦业。
“本来赵守财死得蹊跷,我一直想不出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动机杀了他。看到那屋顶,便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这厮会不会死于灭口?用为所有的动机都被排除掉了。再加上我们突然回来,你家那个chūn村儿在家门口莫名其妙地抖了两下,呵呵,怎么这么巧,偏偏是他抖?他不是同大少爷一起去追赶赵守财的么?”
“你们是什么动机要杀他本县不知道,不过我倒可以断定。是他在屋顶换瓦时定然窥到了什么,有可能是他自己撞破,有可能是被杀他的人发现。于是这厮便得了许多封口的银钱,所以饭都不吃,得意洋洋朝家里走去。大少爷。他才出去不久,你们便密谋好了,要把他灭口。于是故意隔了些时间跑出来说被偷盗,又叫上chūn村儿一同赶上,便是要在半途中动手,不是么?决断好快啊。大少爷以你这个样子,怕不像是拍板之人吧?”
梁丰说完,又回头对房二道:“那rì你匆匆赶到,说是见这位大少爷手拿短木兀自在水中划拉,想要将赵守财救起,是么?”
房二急忙回答道:“禀太爷,小的见到正是那情形。”
“哈,大少爷,你拿那根短木却不是要救赵守财,而是不许他上岸!”
梁丰声音陡然开张,恍如一道霹雳炸在赵守正耳边,赵守正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梁丰冷冷看了赵守正一眼,又对房二说道:“chūn村儿呢?把他带进来。”房二忙说了声是,转身出门,不一会儿便把chūn村儿带了进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清楚了,chūn村儿招认,那天赵守财才走不久,大少爷便把自己喊来,要他随同自己去追上赵守财。当时他也不知道是要去杀人。
两人一路小跑,过不多久便远远见到赵守财的背影。赵守正却不许chūn村儿出声,只悄悄地跟在背后。赵守财估计是得了银钱,心中得意洋洋,一路哼着小曲,浑没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来到塘边时,赵守正已经仔细观察到四周无人,才同chūn村儿猛然加速到他身后。赵守财此时才发觉身后有人,正当他愕然转身看时,chūn村儿已经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腿。赵守财还来不及喊叫,便被赵守正用力一推,chūn村儿放手,他便被推落塘中。
那时冬夜黑得早,乡里人尽都已经回家,路上早就没了行人。那池塘本来就是连夏天都没人去取水的,何况这么大冷天。赵守财掉进水中,咕嘟嘟灌了几口进去,还来不及喊叫,只两只手不住地扑腾时。赵守正已经寻了短木在岸边使劲戳他。赵守财不会水,才被戳得几下,便已神智不清,越来越没了力气。
看看他已经沉了下去,赵守正这才吩咐chūn村儿跑去叫人。chūn村儿这时候已经上了贼船下不得,加上他自小跟着大少爷,忠心无比,虽然不明白为何要杀赵守财,但已经横了一条心,要替少爷遮掩此事。他赶去叫人时,其实心慌害怕得紧,只是因为有人落水,他一个小厮慌张些原属正常。故而谁也没对他有半分怀疑。
赵守正此时已经绝望到了极点,垂头不语。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氏虽然面如金纸,兀自强作镇定,点点头道:“大人果然神算,就凭这一点点破绽便翻出了此案。只是你又是如何怀疑到奴家身上的?”
“我并没有怀疑到你身上,我只怀疑是赵家父子所为,因为当时嫌疑最大就是赵守正。因此才暗暗查他。至于这赵老爷么”梁丰这半天才看了一眼赵宝成,摇摇头道:“他陪我两天,所有反应都是自然而然,同我说话句句无虚言。是真不知道这件事!”说完满是同情。
赵宝成遭受如此打击,看到儿子是杀人凶手,又见小妾原是同谋,已经五内俱焚,哪里还说的出话?
219、 那一笑的风情
(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何况我又再今天午后专门去走访了赵家的几个佃户,对赵老爷的品行为人稍稍打听了一下,不是不坏,是很好。全文字..难得的善人。于是我就很奇怪了,赵大少爷杀人,究竟有没有同伙?既然这桩杀人案事出偶然,不是蓄谋已久,那么赵守财到底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非要灭口才安心?”
“既然县尊大人有怀疑,又找不到线索。所以便只好刺激他,一面让他对你反感之极,一面又打草惊蛇,好让他慌张之下,露出马脚喽?”柳氏接话道。
梁丰伸出一个大拇指赞道:“娘子聪明,如在目前。”
事实也是如此,梁丰白天偏要冒充赵守正的长辈,对赵守正产生了强烈的刺激。赵大少爷实在忍受不了这么小县太爷那副作派,只好回避不见他,去找最密切的人诉苦发泄。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早就被人看在眼里。
梁丰一面刺激赵守正,一面故意放出风去让他知道chūn村儿失了踪。如果是正常反应,一个小厮不见了,自然是吩咐下人去寻找。而赵守正的反应不同,找不到chūn村儿,竟然不敢声张,偏生趁梁丰在前院大呼小叫要赏新月的机会,自己悄悄溜到后院,去父亲的小老婆房里说话儿。
听完梁丰整个故事,柳氏长长呼了口气,又道:“大人,若不是大少爷到我房里,恐怕你一时三刻也怀疑不到奴家身上吧?”
梁丰点头道:“不错。起初我并未怀疑到你。而是怀疑你隔壁的吴氏。”
“这个自然,她比我要风sāo了许多,又惯会奉承作戏,百般妩媚,年纪又轻些,所以老爷常常要将她带在身边的。”柳氏说完,双眼怔怔地瞧着屋顶。[ . ]
“可是后来我打听到那柳氏常常要随赵老爷在县城里应酬。又想起一桩事来,便知不会是她了。”
“什么事?”
“她来敬我的酒,太大胆。太不忌讳在乎,一个人心中有鬼,是绝对做不出那样表情来的。反而你本来木讷。不苟言笑,却为何敬我酒时,用那种眼光看得我好生难受!”
“可笑那赵守财生了一个贼名,替你们挡了多少事。房二打捞,从他身上捞出金银,只道是这厮偷的,却不知其实是你们当时为了封口而塞给他。那时候湿漉漉地搜将出来,偏偏岸边赵守正身上连一根湿纱都没有,益发证明赵守财是因偷了金银被追赶落水。呵呵,说起来好生侥幸。若不是本官回去的路上掀开轿帘偶尔又看了那池塘一眼,此案恐怕就此再无人怀疑。那时候,真是老天都帮你们!”
话说到此,其余已经不重要了,一桩差点就被定论为溺水的命案就此告破。
可是现在轮到梁丰不解了。赵守财到底是看到什么,才找来这场杀身之祸?
柳氏看到梁丰目光望着自己,竟然淡淡一笑道:“大人,你觉得我那姐妹吴氏风姿如何?”
梁丰不禁又看了赵宝成一眼,迟疑一下,答道:“太装。不自然。”心说就凭我同名满京城的行首雪里梅的交情,难道会把那个二三流的吴氏看在眼里么?
“是啊,东施效颦,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学不会。唉!好叫大人得知,吴氏其实只是穷苦人家孩子,她的身段举动,便是奴家教的。”
“你教的?”这可叫梁丰真的吃了一惊,眼前这个僵硬木讷的女主谋,居然能教出吴氏那样的黄河小浪底。可真想不到。
“怎么,难道大人不信么?”柳氏说罢,伸出袖子掩了半边脸颊,浅浅一笑。刹时间,包括梁丰在内,满屋子的人居然都头晕了一下。
这一笑的风情,哪里是个呆头呆脑的财主小妾,分明是个仪态万方的行首大家模样!
“信了,我信了。如此风姿,比之京城行首们,也不遑多让!”梁丰叹道。
“风姿又有什么用,可惜我嗓子哑了,再不能捉琶弹唱,否则,岂会嫁到这穷乡僻壤的赵岗闭门不出?”柳氏叹道。
“当年我坏了嗓子,眼看便要门庭冷落车马稀,还要多谢这位赵大老爷,不会听曲,只看重我模样齐整,将我娶回家中,当时奴家心想,这也罢了,哪个风尘女子不是走这条路?如此从良,也算得了善果。”
“可是这天下的男人啊,真是奇怪得紧。你明明是个良家妇女大家闺秀,他就巴不得你透出一股子浪劲来;可你若是个货真价实的风尘女子,他又要你扮个大家闺秀给他看了。呵,真是难煞人哉!”
“还有一样,赵大老爷庄户人家出身,花钱吃酒狎jì他是舍得的,但一时冲动将奴家娶回了家里,再每次碰到奴家身子时,却总会想象起曾经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的那些腌臜男人来。老爷,你一直心中便是这样想的,是也不是?”
赵宝成双目紧闭,鼻翼开张,并不说话。
“不承认又怎么样?自我进你家门第一天起,便已知道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先前我也曾想,既然你喜欢我安守妇道,那我便本本分分做个从良妇人便了。可是你那乡下佬作派着实让我恶心,又不愿意碰我,又觉得既然娶了进来不睡上一睡亏的很。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你何不转卖了我,让彼此也少受些罪过?”
“你当我不想么?可我赵家从来只有买人的,没有卖人的。”这时候赵宝成才恨恨地答了一句道。
“呵,那就是孽缘了。因此自从我这老爷又娶了吴氏进门,我便心想,既然老爷不喜欢我,那我便把那吴氏好生调教调教,让她学着chūn心儿博得个村情儿厚,也好让老爷开心开心,算是还了我这从良的人情。谁知那女子我倒是教出来了,可老爷从此便再也不多看我一眼,让我每rì便困在这赵岗老屋之中,不见天rì地活着。这同死了又有何分别?”
“于是你便不敢寂寞,和守正少爷有了私情?”
“我二十一岁来到赵家,那时大少爷也才十五六岁,到如今已经十年了。大少爷是我从半大小子看着长到这般大,那时候,他对奴家可是恭谨得很。只是到了这两三年间,这个老爷彻底视我我同弃履,连存问都没半句。哼哼,老娘狼虎之年,莫非真要白白虚度这青chūn不成?”
柳氏越说越是兴奋,渐渐地把出许多当年章台蒲柳的手段言行来。
这两三年里,她与赵守正已经偷偷勾搭有些时rì,只是平时两人都装得像,居然没人察觉。直到那天因为家里房子有几处破损,赵家便叫了赵守财来修理。
这种小事,自然用不着惊动少爷和几位娘子,也是他们不防,大白天的在屋里正行叉叉圈圈之事,不料便被蹲在屋顶捡瓦的赵守财看见。
赵守财平时就是个出了名的惯偷,又爱吃酒耍钱口无遮拦,那天见了这种丑事,居然肥了胆子故意撞破。当时就把赵守正吓得不轻,可柳氏却是经过世面的。赶紧推了赵守正出去,许了许多钱财将赵守财稳住,答应不说出去。可是赵守财贪心太旺,居然得手第一回就想着第二回,临走时还得意洋洋同赵守正道:“多谢大少爷打赏,今后若是手头紧时,少不得还来叨扰一二,先谢过了!”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缠得赵守正苦痛难言,将他打发走,便回身向柳氏说了。
柳氏却是个心狠手辣下得决断的,当即对赵守正言道:“这厮便是一只喂不饱的饿狗,须得立即动手将他灭了口,方可有你我的平安。此时天sè已晚,趁着天寒地冻,路上行人不多,你赶上前去寻个机会将他结果了罢!”
赵守正一听又惊又怕,不由得迟疑起来道:“那怎下得去手?万一被人撞见,如何是好?”
“哼,放他回去,便不怕被人撞见么?你且放心,只要立刻赶上,瞅准机会,将他堵在半路推入那路边塘中,神不知鬼不觉将其溺死,有人来问,只说是他偷了我家财物前去追赶,这厮情急跳入塘中死去便了!”
柳氏见赵守正还在犹豫,便又急急地给他说了一便。直到将赵守正打动,便冲出们去谎称丢了银钱,要去拿住赵守财,顺便喊了自幼跟在自己身旁的忠心奴仆chūn村儿一道,果然追上赵守财,做了这件命案。
不出柳氏所料,一切做得几乎毫无破绽,因那赵守财贼名在外,又从打捞的尸体中搜得财物,便再也没人怀疑。连赵守财的父母老婆,都认定是自家人做得亏心。只因赵守财的老婆贪心,不甘吃亏,串掇着公婆不住地喊冤,这才撞到梁丰的身上。
若是别人来当这个封丘知县,恐怕事情早就板上钉钉再难翻案了。偏生梁丰是领教过些人权社会,听说过些公平正义的。虽然烦死赵守财的浑家陈氏,还是耐着xìng子应了她的验尸要求。自己却大庭广众好生出了一回丑!
但是,能得个真相大白的结果,也算值了!
220、 新县尉
柳氏、赵守正、chūn村儿终于被带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梁丰、秦邦业和赵宝成三人。
不到几个时辰间,赵宝成仿佛换了一个人样。头发胡子乱糟糟地支棱着,双目呆滞望着眼前一片虚空,双唇微微发抖,不知在念些什么。
破了案,受打击最大的却是他!
有宋一代,妾的地位是很低的,买卖转让是家常便饭。没人会把作为小妾的女人当一回事。然而,同自己小妾通jiān的,居然就是自己的儿子。这种打击可想而知?何况他还杀了人。
赵宝成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眼看着儿子被官差押走,两行老泪忍不住淌了下来。
梁丰把案子破了,才得意不到几分钟,心情又无比沉重,这赵宝成家,如今破碎得厉害!老头的心,不知道几时能够恢复。赵宝成在乡里称善,无端端受这等牵连折磨,梁丰心中其实充满了歉意。
再也不好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长叹一声,轻轻走出屋子,望着天边还未沉下的那一钩新月,摇摇头,同秦邦业消失在黑暗里。
后来两三天时间,新知县破奇案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整个封丘,又朝京城传去。
梁丰只是苦笑,殊无半分得意。现在他才真真正正的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可怕,任何一个决断,都会让不止一个家庭命运从此改变!
又传来一个消息,柳氏的女儿。(.)那个才八岁的小姑娘,在她母亲事发当夜就已经失踪,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赵宝成也没有再来见梁丰,只是托人到县衙探监,找柳氏询问女儿的下落。柳氏现在的身份是杀人死囚,不得轻易探视。当请示到了梁丰面前后,梁丰轻轻挥手。答应了请求,允许探监。
结果很出人意外,原来当rì柳氏听说梁丰还要回来借住一夜时。已经察觉情况不妙了。哪有县尉扭伤了腰,县太爷还要陪着住一晚的道理?这其中的破绽,让她做好了准备。将自己历年来积攒的细软金银全部给了女儿,又不知到底嘱咐了些什么,反正当天夜里,她的女儿便已离开了赵家,不知下落。
因为她知道,若是以自己通jiān**yín妇的三重身份,自己的女儿再留在赵家,必定受尽欺凌和白眼,能否长大也未可知。既然如此,还不如忍得一时之痛。早些做个了结。
好生果决毒辣,梁丰听说这些,不由得又重新对柳氏敬佩了一回,还有些不寒而栗。忽然想到,要是现在皇宫里等着准备奉册大殿的太后刘娥分到柳氏的一半。那恐怕这赵祯的天下都早已变了颜sè了?
世事难料,谁能说的清楚?
处理了这桩案子,梁丰并没有接受各路大军的吹捧、送匾、挂红等等马屁,而是独自恹恹地在内宅歇息了几天,只有温柔无比的小嫦陪伴着他,抚平他的产后焦虑症。
中元节刚过。已经有吏部的差役匆匆赶来,递交文执照。这时梁丰消极怠工,正在内宅养着。秦邦业见今天县尊大人又早退,便替他暂时看看摊子。原来吏部磨勘考核,如今封丘县尉秦邦业兢兢业业,任事勤勉,升半级为封丘县主簿。同时吏部委派了新的县尉过来,已经到了县境内,马上就来报到。
县尉是下级,没有上级出城迎接的道理,但秦邦业才升了主簿,心中高兴,决定自己代表班子去迎接一下这位新任县尉,也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良好感受。所以一面派人去内宅报告县尊,一面自己出城迎接去了。
待同新县尉会了面,两人一起来到县衙,命人去请老爷出来相见。
梁丰懒洋洋打个呵欠,穿了衣服出来。文他压根儿就没看,见了再说。谁知一到二堂,便把他惊呆了。
新到县尉不是别人,正是同科同进士出身,自己的好兄弟,邓圣邓希贤。
“卧槽!你这厮从哪里冒出来的,却唬了老子一跳!”梁丰一下子冲过去一个熊抱,咧嘴笑道。
“呸,老子的报道文你没看么?我还以为你这厮当了太爷便腚沟朝上不理人了,正在郁闷,还烦劳人家秦大人亲临。原来是在后院装死停尸!”邓圣笑骂道。
秦邦业一见两人如此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道幸好老子心情不错前去迎接,没失了礼数。要不然这三人组合可是不太好搞了。当下也笑吟吟上前道:“下官却不知,原来县尊与邓大人是至好故交,竟然能在此相逢,可喜可贺!”
梁丰急忙携了秦邦业的手重新介绍道:“秦大人有所不知,这位邓希贤,正是本县当年在襄州结识的好朋友,今岁chūn闱之前,一直都住在我家里。呵呵,也不知他走了何等门路,功名不及我远矣,居然能补了实缺,跑到咱们封丘来做县尉。真是深藏不漏啊你nǎinǎi个熊!”
“扯你的臊!我好歹也算顶天立地一条汉子,何须去做那钻营之事?这次也不知何故,吏部专门下了文要我来这封丘任职。我也一头雾水不得而知哩!”
两人说着话儿,秦邦业起身笑道:“既然是县尊同科好友,那么下官今rì也不便打扰了,我这就去订一桌上等酒席过来,等县尊先给邓大人接风。下官改rì再来相请!”说完就要拱手告辞。
邓圣急忙起来死死拖住秦邦业,他怎么好意思让老二去订酒席,自己这个小三却安之若素?梁丰也劝秦邦业留下一同吃酒。可秦邦业死活不依,他也怕到时候二人亲热说话,自己又尴尬,又碍事,故而非要走开。
三人拉扯一阵,梁丰邓圣见苦留不住,只得罢了。送走秦邦业,梁丰又急吼吼扯着邓圣朝后院去,喊了小嫦出来相见。小嫦又见邓大哥,还同自家老公做了同事,自然高兴万分。
晚些秦邦业帮忙订的松鹤楼酒席过来,自然是摆在内院,梁丰无论如何非要推邓圣做个上座,自家也不避讳,扯着小嫦一同相陪,要好生吃个一醉方休。
才喝了几盏,梁丰便忍不住道:“你从家来,可知张师利那厮现在如何?他中的是二甲,应该也授官了?”
“唉!”邓圣放下筷子,重重一叹。。。)
s
221、还是做了和尚
(订阅还算不错啊,咋推荐和月票恁少涅?求求好吧?)
“唉!”邓圣放下筷子,重重一叹。
邓大人都唉出来了,梁丰两口子就得赶紧配合啊,以手伏案向前凑做认真倾听状。
谁知邓圣又不往下讲了,低头抬眼借着烛光仔细瞅着梁丰,悠悠叹道:“其实我们兄弟都在背后议论过你,觉得你这厮有时候好像有些未卜先知的本事。真不知你是人是鬼哩!”
梁丰心里突了一下,赶紧抻直了身子仰后坐着,强笑道:“嘿嘿,怕了吧,要不怎么我才是探花呢?”嘴上说着,心里打鼓得厉害,真怕自己哪点露了马脚。
邓圣却只是随口一说,并没什么深意,点了点头道:“所以咱们佩服你呢。还记得吗,当rì我们离京回乡时,你一路送别,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回家好生过rì子,多陪老婆,不要在外浪荡。”梁丰和小嫦听到此处,不约而同拼命点头。梁丰是回忆起自己的交代,小嫦是深感老公有责任心。
“你又说,天下女人看着老公眠花宿柳,只分能忍和不能忍两种,绝没有介意和不介意的区别。你要他好生注意,免得将来吃了浑家的大亏。有木有啊有木有?”
“这个好像有!”梁丰道。
“这个真的有!”邓圣忍不住对着梁半仙伸出大拇指,无比佩服。
“呵呵,莫非——?”梁丰说了半句。心想,莫非真的灵验了?
“啪”地一声,邓县尉如同一个说书先生般猛拍大腿道:“可不是吗,真的被你这乌鸦破嘴给说中了,他被他老婆下了毒!”
“啊!”
“啊?”
两口子又异口同声惊呼起来。他nǎinǎi的,真被下毒了。梁丰心里惆怅不已,看来这人还是胜不了天啊。再怎么努力都是白搭,该发生的照样发生。
这会儿梁丰有了一种诸葛亮眼睁睁望着魏延踩翻七星灯的感觉。
“那张大哥后来到底怎样了?”小嫦急问道。
“怎么样?你们家不是出了个铁嘴老公么,他可什么都算到了。临行之时。又叫张挥多备甜食,尤其以蜂蜜为上佳。说是多吃可以解毒强身。也是那货命大,玉田别的话他听不进。这蜂蜜倒是备了几大坛子,一路带在身边。”
“然后呢?”小嫦接话,活像个托儿一样,句句都在板眼上。
“然后他回家还是照样浪荡不归喽。每rì里便是打听哪家来了新小姐,哪家乐技超群,哪家身段婀娜。总之,最后终于激怒了他那浑家,一怒之下,也不知放了甚毒,反正就是想要了他的命!”
邓圣歇口气。滋溜了一口酒,接着道:“还好,这厮抱着肚子痛得快死的时候,蓦地里想起那几坛子蜂蜜,赶紧着人拿来灌了。最后才捡回一条小命。可也受尽折磨,苦不堪言。唉!”
小嫦呼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阿弥陀佛!早就说难得遇到像张大哥如此作的,果然要遭了报应。也好,活该教训他一回,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胡来。”
“不敢了。他再也不敢了。遭此一劫,张师利可就算是全都抛下了。别妻抛子,上月已然出家,法号仲殊。”邓圣说完,黯然喝了一大盏酒,不再讲话。
良久,三人俱都沉默不语。
还是梁丰打破了沉寂,强颜笑道:“也是好事,他看破得早,解脱得开。这是命中注定,况且,恐怕这厮还是sèxìng不改吧?我猜他未必便老实念经打坐,多半依旧要红尘游戏的。”
“咦,怪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邓圣大奇。那出了家的仲殊和尚,果然依旧每rì里风流浪荡不羁,只是多了一个习惯,身边必备以蜂蜜佐食方可。想来是被下毒时做下的病根。
“我猜的。他那xìng子,还改得了吃屎么?现在怎么样,在哪里厮混?”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飘然去了苏杭,行踪不定。”邓圣摇头道。
嘴上说笑,梁丰心里还是难过了很久。他一直想避免这段悲剧发生的。想想张挥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功能不好。既然有jīng力每天出去折腾,留点公粮在家难道会死啊?就算那是个母夜叉,可你娶都娶了,儿子也都生了。证明还不到忍受不了的地步吧?哪怕你闭着眼睛不看呢?
这和尚,后来是忽然上吊死的。怎么个原因,梁丰不知道。估计自己也活不到那岁数跟着他,也不敢说。但总算还是救了他一命。
梁丰忽然心想,这回是我教他吃蜂蜜解的毒。那历史上那次又是谁解的?靠!不会还是我吧?这历史难道是一架无限复制的复印机?不停地重复发生着那许许多多的事?
梁丰打了一个冷战!
因为聊到张挥,刚才热烈的气氛渐渐地有些沉闷起来。梁丰看了邓圣一眼,其实这个世界上,真正算得上邓圣好朋友的,估计就只有张挥一个了。自己同他相处,在怎么说还是要差了一点点。
伸手上前,轻轻拍拍邓圣的手背,道:“事已至此,也别多想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愿意如此过活,咱们做朋友的,该当替他高兴才是。反正他老婆也娶过,儿子也生了,香火好歹是续上的。一个人偶尔风流一次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风流,老不正经,这才是可贵的品质。咱们做不到,也不用羡慕。可不管怎么说,也该敬重他这锲而不舍的jīng神不是?既然是出了家还接着折腾,就说明张挥还是那个张挥,只不过换成个光头而已!”
颠来倒去,说得邓圣哭笑不得。小嫦也狠狠地瞪了他几大眼。
“来,饮了这盏,从此就咱哥儿俩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相依为命了。不求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可好歹也要让这一方百姓记得咱们一二好处,才不枉了走这一遭!”梁丰忽然豪气举杯道。
此时邓圣也有了七八分醉意,低落之中,忽然又被他的情绪打动,也举杯道:“不消说,就凭你我的交情,我知道你是个要干大事的。我本事有限,但尽力送你一程就是。来rì平步青云,且莫忘了此时此夜!”转头又对小嫦道:“弟妹,你也举杯,今后好生辅佐这个郎君,咱们看着他倒海翻江便了!”
谢小嫦被他说得心神激荡,举起酒盏,平生头一次豪迈地一饮而尽!(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22、开大会
第二rì,慎思堂,梁丰神采奕奕地坐在桌前,翻看这几rì的公事。.. 昨夜和邓圣喝了一顿,连rì来心中的压抑一扫而空。今早起来,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于是顺便和睡在身边的小嫦妹子打了一场遭遇战,便更加jīng神百倍地投入到为大宋服务的无尽事业当中。
提笔在几份公文上写了办理意见和重要批示后,梁丰抬头望望窗外,两个副手应该都已经来上班了吧。他对身边差役道:“去请主簿大人和县尉大人过来一下。”
听到老大召唤,秦邦业和邓圣均放下手里事情,来到二堂。
让了座,梁丰笑道:“二位,今天咱们算是开个小会。从今rì起呢,咱们封丘县的这个领导班子,就算是搭起来了。”
“大人,甚么叫领导班子?”秦邦业问道。邓圣不说话,他也不太明白,不过因为和梁丰相处久了,知道他不定时的会冒出些新词,自己也不深究,反正慢慢会理解的。
“这领导班子么,意思就是这个县咱们仨是头儿,三个头儿聚在一起,便可以商量着办理一县之事。怎么办事呢?就是领着全县百姓好生过rì子,故有领导之责也。”
嗯嗯嗯,秦邦业马上表示明白。\\.. \\这个很好懂。
梁丰见他明白了,接着说道:“咱们仨,主簿大人算是老人儿了。可也才换了职务。因此,三人都算是新家伙。不瞒二位,这大宋县衙门的差事。兄弟我可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今后还要多仰仗二位帮衬。不是有句俗话叫‘新官上任三把火’么?按理,咱们都是新官,该当烧这三把火的。可是兄弟我有顾虑呀,不懂就乱烧,会不会引起反面作用?因此。啥火呀水呀的,咱们就不搞了。等会儿把衙门里各房的吏员们集中一下,我们分别给他们说说话。交待一番。这就算咱们正式上任了,好不好?”
那两个终于听明白了,他这是要开个大会嘛。做个重要讲话,定个调子,确立今后的领导地位和工作方针。
哪有不同意的?连忙下去布置。
下午,封丘县衙全体干部职工大会准时召开。反正大宋朝的衙门开门接客也就是早上半天,过了早上,除非鸣冤击鼓,否则一切事务都从侧门进出。于是关了大门,齐刷刷也有一两百人挤在了正堂院里院外,要听领导做重要指示。
正堂书案后面摆放三把交椅,梁丰居中。一左一右分别坐了秦邦业和邓圣。三人身穿官服,威严端正。
秦邦业是老二,这大会由老二主持,他站起身来,扫视一遍大堂。见众人挤在一起闹哄哄地交头接耳,轻轻咳嗽一声,喝道:“肃静!”
堂下声音便渐渐低了下来,终于静悄悄地没了声响。秦邦业才高声道:“今rì聚齐众人,是县尊大人的意思。一来县尊大人同县尉大人刚刚上任,要和你们见上一见;二来呢。有几句话要同尔等交待一番。现在,便请县尊大人训示,大家恭听。”
话讲完,朝梁丰躬一躬身子坐下。
幸好院子不大,没扩音器也听得清楚。梁丰看了看黑压压的人头,心里一阵激动。多少年呐,在电视里,在单位上,看见一个个领导高高在上,给下面人作重要指示,那是多拉风的一幕。如今,也轮到自己啦!
梁大人两辈子做梦都盼着有这么一天!
“弟、弟兄们,大家下午好!”梁丰扯开嗓子结结巴巴喊了一句。换来的没有热烈的掌声,而是集体晃神。
这位爷怎么回事?没见过县太爷这么客气的,还结巴!哦,兴许是才做了官儿,有些激动和怯场吧?
梁丰心里有些失落,怎么不给好啊?哦,对了,这是大宋,还不兴鼓掌拍马屁。
“今rì召齐大家,就是一个意思,同各位见见面。今后,咱们可就在一个马勺里搅食吃了,好歹要认识认识,别等哪天本县太爷微服私访,被你们谁拿住,当个小孩子欺负喽!”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这位太爷恁地好耍子。登时觉得亲切了许多。
“说说笑话,大家放松一下。不用那么紧张。不过呢,本县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大家,到时候哪位想回答,就请踊跃举手好不好?我想问的是,各位入了公门当差,为了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县太爷问这个是啥意思。不过好在刚才气氛铺垫得不错,有人觉得别抹了太爷的面子,便壮起胆子举手大声道:“回太爷话,为了吃饭。”
“为了吃饭,嗯,这是大实话。你们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么?”梁丰笑着点头说。
“是!”几乎所有人都回答,不过声音有高有低,有些显得底气不是很足。有些隐隐觉得太爷的问很有深意,是不是要从理论上拔高一下回答才妥当?但见众人都说是,也只好跟着应承。
“为了吃饭,不错。可是各位,你们吃的这碗饭,有些不同寻常哩!”
院子里的人一多半都有些懵,不太理解。大家静静听他下文。
“你们这个饭碗端着,咱们说小点,是为了养家糊口,好让自家人不饿肚子,不受风寒。可是说大点,你们做了这行,便是要让这封丘县内的百姓,因为你们的努力做事,得到一分平安、一个稳定,让他们能更好地吃上饭,穿上衣裳,住上不漏雨不透风的房子。所以,如果这一县的百姓rì子都好过了,那你们就是最大的功劳!”
梁丰越说声音越大,说道最后一句,干脆站起身来,拱手朝下面团团一揖。
这下轰动了,没见过县太爷给属下行礼的。一下子众人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大多数人心中激动不已。觉得这个老爷太理解咱们了。
梁丰不动声sè观察下面的反应,效果不错。接着道:“既然本县来到这里,我之所能做、要做的,便是同各位一道,齐心协力,让咱们封丘县的百姓rì子快活起来,让人人都能享受到这太平世界。各位,有没有信心一起好好干?”
“有!”这下子,众人尽都放开了喉咙应道。
“好,既然这样,那么本县就有几句心里话同大家说一说。”
223、 定方针
听他还有话说,院子里边静下声来。
“我原是个乡下小子,不务正业,欠了一屁股赌债从家乡逃了出来(众人讪笑)。先前也没什么志向,只为了糊口不被饿死。后来我一路北上,沿途看了许多风土人情。咱们大宋的百姓,固然都享受了六七十年的太平光景,但还是有不少人生活困苦,有些地方甚至民不聊生。他们有些饿得狠了,鬻儿卖女;有些穷得怕了,cāo持贱业。有些大户为富不仁,趁人之危放贷盘剥;有些差役为虎作伥,官商勾结夺人家产(有些人开始不自在起来,慢慢将头侧向一边)!后来我发奋读书,侥幸邀了一点浮名,又作了几篇文章,朝廷赐了我一个探花的功名。那时候,我想做的,便已不再是求个温饱富足,而是想为我大宋百姓做一些实事,让绝大多数人都能过上衣食无忧,安居乐业的太平rì子!”
话说到这里,许多人眼里露出崇敬的神sè来。
又听他接着说道:“我知道我一个人的气力有限得紧,须得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因此,今rì特意拜托各位,同我一道携手,咱们打造一个百姓称颂的封丘县。各位,做不做得到?”
“做得到!”声音又壮了许多。
“你们都知道,老话说‘公门之中好修行’,佛经里也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你们身在公门,行一善便敌得过常人行百善;做一恶。便要盖过旁人做百恶。为了让你们各位记住刚刚应承我的话,本县特意写了两幅对子。房二,取出来。”
房二在一旁听到吩咐,急忙同永叔取了两卷白纸出来,缓缓展开,露出纸上的字迹。
众人见两幅对联分别是:
泪酸血咸,切莫要口甜手辣。只当世间无苦海;
金黄银白,绝不许眼红心黑,须知头上有青天。
另一副是:
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失一钱不穷贪一钱不富休言一钱无谓须要值得一钱。
院子里站的。虽不能说都是有些才学之士,但毕竟也都识文断字。这两联写得又如同大实话般明白。一时众人均细细咀嚼其中含义。
梁丰命房二将两副对联拿去寻个匠人用木匾做了,分别悬挂在县衙大门外和大堂。要让人人都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大人,下官服了!方才一番言语,众下属群情激奋,摩拳擦掌。看来咱们这封丘大治,为时不远啦!”秦邦业做了许多年的基层官员,从未见过如今天一般开动员大会的。他被梁丰说的话深深打动,由衷赞叹道。
梁丰摆手摇头轻笑道:“固本(秦邦业字固本)兄休要高兴太早。今rì只是肤浅说说而已,要让他们做事,却不是随便鼓动一下子便能成的。须知我老家有一句话,叫做‘听起来激动。做起来摇动,时间长了干脆不动。’呵呵,还是要从制度上下功夫。咱们且慢慢看着,这些人长在市井打交道,却不是几句话便能糊弄的。许多的毛病。等慢慢出来,咱们在慢慢矫正。”
秦邦业点头称是,心道这个少年县令,倒还清醒,不似那些得了志便没行藏的。
“老邓,你说说。这老百姓最盼的是个啥?”梁丰看邓圣在一旁端坐倾听,很守本分的样子,忍不住撩拨他道。
邓圣认真想想,道:“你方才不是都说了么?吃饱穿暖,不挨饿受冻,得享太平。”
“自然是这些,可咱们要从哪里入手?”
“那你说说看?”邓圣知道他在引话,便把问题抛回去。
“依我说,他们的要求其实真不高,具体点就是, 第 224 章 中jīng力,先把治安抓起来,让百姓安全感增加些。”
“至于税赋,便请老秦你多费心了,好在咱们是畿等县,负担虽重,有钱人也不少。先摸一摸情况,拟个单子出来,看看谁家是乐善好施的,谁家是一毛不拔的。咱们摸透了,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减轻一下百姓负担。”
都是二人份内的事情,也没什么说的,当即便答应了。只是临出门时,邓圣忽然想起来问道:“那你做些什么?”
“呵呵,我们,就只等着两位的好消息,每天专门替你们写请功折子罢了!”
“他娘的,你个滑头!”
回到内宅,县太爷兴奋之中,还是觉得有些疲惫。自己照葫芦画瓢开了一次动员大会,看起来效果真心不错。就是不知道到底行不行的通。躺在床上,琢磨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小嫦坐在床头替他按摩头部,手指轻揉,梁丰享受得紧。
“嗯,对了,下一步应该微服私访了。”梁丰自言自语道。
“微服私访?”小嫦奇道。
“是啊,不去看看,每天坐在衙门,听他们糊弄我么?要做事,还是得下下基层啊!”县太爷感叹道。
“那,妾身也想和你同去走走,行么?每rì里都在这院子里,还真有些闷呢。”小嫦怯怯问道。
“你?不行不行。”
“为什么?”时间久了,小嫦也知道这个老公极好说话的,只要自己恪守大礼,其余小节,梁丰倒是反过来串掇她挑战一下社会底线。因此才敢提出这要求。
“不为什么,你胸大、屁股翘,又长得俊俏。女扮男装也遮盖不住。本太爷可不乐意别的男人sè迷迷地看你!”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