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人神TXT下载人神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人神全文阅读

作者:南朝陈     人神txt下载     人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上当

    “咳咳,你怎么醒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叶君生有些愕然,忽然想明白,估计是自己下手轻了些,江静儿本身又具备一定的武力,身体素质不错,因此能提前醒来。

    江静儿不说话,只眼勾勾地看着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好像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样。

    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叶君生寻思要不要先离开,让她一个人冷静下。

    江静儿忽而一摆手:“闭嘴,我不想和你说话。”

    叶君生一怔:“我没有说话!”

    “都说了,我不想和你说话!”

    江静儿忽而很失态地一声大吼,转身飞奔而去,就连掉在地上的乌木枪都忘记捡拾了。

    叶君生幽然一叹,俯身拿起乌木枪。另一边,谢行空同样站起。

    两人面对,却没有再出手。

    此时周围人影全无,那些村民们早远远逃走了,江风吹来,风中带着一丝血腥味。

    风突然变大。

    篷!

    江面上有异变,一排波浪急速形成,然后呼啸而至。足足有三丈余高,看上去,便宛如一堵骇人的水墙。

    咦!

    见到这排波浪灵性十足,好像有人操纵一般,叶君生当即意识到不妥。然而来不及反应,波浪仿佛一只巨大的手,一把裹住他,嗖的一拉,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就将他吞噬进江水之中。

    另一边的谢行空却没有波及,下意识地扑到江边上,终是不敢抢进水里去,狠狠地一跺脚,长叹一口气,转身踽踽离去,明显受伤匪浅。

    风又变小了,浪涛起伏,渐渐恢复平静。

    ……

    江静儿一口气跑出几百米外,然后扑在一棵大树上,捏起双拳,狠狠地擂打着树干。

    “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书呆子!打死你这个大骗子!”

    砰砰砰!

    敢情是把这树当成了叶君生。

    她与叶君生指腹为婚,但前面十余年时间,几乎没有来往交集,完全等于陌生。慢慢长大后,作为练武之人,江静儿颇有主见,就派人去打听未来夫婿的模样。

    打听的结果让她非常失望——

    叶君生,不但是个书呆子,还是个书痴,浑浑噩噩,一事无成,手无缚鸡之力,说得难听些,就是个废物。

    要自己嫁给一个废物,江静儿如何心甘情愿?于是一直都很抗拒这门亲事。哪怕后来叶君生开了窍,都不认同。

    那一天,她跟随爷爷去叶家,本来就是打定主意去退婚的,孰料话还没有说出口,叶君生却抢先撕了婚书。

    事情的变化,由此而起。

    然后一路来,随着接触,慢慢有所了解;直至今日,当她从昏睡中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幅无法置信的景象:

    叶君生居然在和谢行空交手!

    一边是读书成痴的书呆子,一边是练剑成狂的江湖第一神剑,本来完全不相等,根本不在一个级别的两个人,却打得棋逢对手,难分难解。

    甚至说,叶君生还占了上风。

    一瞬间,江静儿找不到北,她徒然发现今天所发生的种种,将她的内心世界搞得天翻地覆,支离破碎。

    天可怜见,就算做梦,都无法如此荒谬。

    “死呆子,大骗子!”

    江静儿咬牙彻齿,她活了一十九年,还未曾如是被人欺瞒过,简直耍得团团转,可恶至极:

    “此仇不报非女子!”

    然而转头一想,现在自己还是他的对手吗?确实很成问题。

    “哎呀,不好,他们还在打呢。”

    一个激灵,赶紧又跑回去。但江水滔滔,河神庙前哪里还有人?只余下一些打斗的痕迹,证明此地曾经发生过一场武林中最匪夷所思的战斗。

    彭城书痴,大战江湖第一神剑!

    “人呢,人呢!”

    江静儿心中大急,急忙四下寻觅。

    ……

    通江的水,不算清澈,看上去,有些浑浊。

    叶君生被那波浪席卷住,好像被卷入了一口巨大的漩涡之中,身不由己跌落进去,最后掉入一座石殿内。

    这座石殿,被一股奥妙的力量所保护着,水流不侵,空气流畅,好像水底的一个独立世界。

    叶君生正要跳跃而起,猛地凭空飞来一条绳索,将他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挣扎不得。

    “哈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猪神平生最喜欢的便是干这等事。”

    就见一头粉嘟嘟的猪妖大摇大摆地出现,它红光满面,身上居然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鸳鸯肚兜,上绣鸳鸯戏水的图案,十分有情调。

    “你,就是通江河伯?”

    叶君生第一次见到猪妖,深感意外。他本以为既然担当河伯之位,便应该是鱼类妖怪,才能兴风作浪,不曾想居然是一头看起来有点憨态可爱的猪妖。看来它鼓弄波浪的本领,多半来自神位所赐,因此不够强大。否则就算谢行空剑法再好,也不够一个浪头拍掉。

    真正的翻江倒海,岂是等闲人力所能匹敌?

    猪妖嘻嘻一笑:“自是本猪神。”

    叶君生嘴一撇:“不过是一只刚刚开窍的小猪妖,居然敢窃据神位,真是贻笑大方。”

    猪妖大怒,戟指怒骂道:“你这厮竟敢嘲笑本神,罪大恶极,哼,惹恼了我,我一口把你吃掉。”

    叶君生讶然道:“当了神仙,还能吃人?”

    猪妖洋洋得意:“那是当然。你这书生,识相就乖乖把你的剑意来历告诉本猪神,说不定本猪神一个高兴,会饶你一命。”

    叶君生恍然道:“原来你是为此把我抓进来的。”

    “哼哼,上次被你坏了本猪神的好事,没想到这一番还敢回来,真当我好欺负吗?”

    上一次托梦,叶君生剑意激发,差点就劈了它的托梦阴神,一直耿耿于怀,并想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剑意神通,可以的话,能抢夺过来,化为己用就更好了。

    猪妖开窍,虽然夺得玉符敕命,但本身的本事着实不够看,境界也低微,吸取了众多的香火念力,堪堪突破至阳关而已。要驱使法术,还得借助神位的庇荫才行。

    叶君生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何你能当这通江河伯?”

    猪妖有心炫耀,张口一吐,吐出那玉符来,悬在顶上:“看见没,只要得此敕命,便能担当神位。”

    说完,马上又很宝贝地吞回去。

    “既然是敕命,自当有三十三天颁发,怎能乱抢而据之。”

    猪妖一愣:“你居然知道三十三天,果然有些见识。不过想要套本猪神的话,未免嫩了些。快说,你到底是何来历?”

    “我要是不说呢?”

    猪妖大怒:“你要不说,我就饿死你。别指望有人来搭救,此宫在水底之下,任你叫破喉咙都没有用。”

    这话倒光棍,却是它平时用来胁迫那些被掳来的女子,说惯了嘴,眼下用来吓叶君生,熟练得很。

    叶君生忽地嘿嘿一笑:“其实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猪妖很警惕,竖起耳朵听。

    “我与人打斗之时,早就察觉到你潜伏在水中了。”

    猪妖一愣,随即道:“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本猪神拿住了。”

    叶君生悠然道:“若非如此,我怎能进入此地?”

    闻言,猪妖的脑筋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茫茫然。

    “猪就是猪,就算开了灵窍,还是笨。”

    “好哇,你这臭书生居然敢侮辱本猪神,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它气得窍孔生烟,撒开四蹄,炮弹一般撞过来,要给叶君生一个教训。

    嗖!

    它居然撞了个空,不禁吃惊,抬首一望,叶君生松了绳子,手拿一杆乌木枪,凛然站着。

    “你,你怎么松绑的?”

    它刚才用法术,驱使绳子捆住叶君生,不料竟被对方破掉了。

    叶君生晒然笑道:“如此低微的法术,一剑可破之。”

    猪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路了:话说先前在岸上,叶君生不是已拼得筋疲力尽,半死了的吗?为何现在又变得那么生猛了……

    不对!

    到这时候,它发现自己似乎上当了,敢情叶君生是故意卖个破绽的呀,太卑鄙了!

    形势直转而下,可眼下已成困兽之局,根本无从选择,它怒吼一声,张口吐出玉符,要施展出最为厉害的一种法术,解决掉叶君生。

    玉符熠熠,悬于头顶,光华流转不定,煞是美观。

    与此同时,叶君生脑海所领悟激发出来的五道剑意前所未有的活跃,游走冲突,恨不得化形出来,将猪妖头顶上的玉符吞噬掉。

    饥饿!

    对,就是饥饿的感觉。

    五道剑意的那一丝意识,就像饿了许久的人,见到了美食一样,饥肠辘辘。

    “杀!”

    猪妖非常霸气地一喝,顶上玉符光芒大作,其中活脱脱飞出一柄青色的金瓜锤,拳头大小,活灵活现,直砸叶君生头颅。

    嗤!

    金瓜锤很凶猛的砸来,但还没有挨着叶君生的头皮,就似乎被某些极其尖锐的东西戳破了一样,化为一团缭绕无力的青烟,被叶君生吞噬一空。

    嗡!

    猪妖头顶上的玉符发出一声哀鸣,摇摇欲坠,“啪”的居然掉落到了地上。

    发生剧变,猪妖骇得全身都在发抖,望着挺枪逼来的叶君生,不由大叫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叶君生微微一笑:“你叫破喉咙都没有用的。”

第七十五章:领悟

    猪妖的色厉内荏,胆小如鼠,出乎意料。

    此时它两只大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哭丧着脸:其开窍时间并不算久,不过几年功夫。平时自不敢表露于外,为了学习人言,都是暗中偷学,乱七八糟,并无严谨的组织逻辑。

    口语粗鄙而搞笑。

    某些对白,却是近期才学到的。

    村民们送来的那些女子,被卷入石殿之中,见到猪妖流着口水傻笑,无不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云云。

    这时候,它就非常猥琐地回答:“你就算喊破喉咙都没有用的。”

    孰料风水轮流转,面对叶君生时,自家浑如那些软弱无助的女子,楚楚可怜,生怕一个差错便被爆菊了,那就惨无人寰地从猪升天变成了菊花猪。

    它真是怕!

    本来祭出玉符,全力一击,哪想到在叶君生面前不堪一击,彼此的实力对比判若云泥,根本不在一个级别的。

    如果叶君生发狠,举手投足间不就把它给灭了?

    它不想死呀。

    未开窍前,就算浑浑噩噩,可见到屠刀都怕;何况现在有了灵智?对于死亡的畏惧简直无以伦比。

    此谓天性。

    叶君生暗中觉得好笑,喝道:“你这猪妖,窃据神位而不自律,祸害乡邻,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扑通一下猪妖就跪倒在地,却是非常人性化的,两只后肢跪在地上,两只前肢搭拉在一起,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一颗硕大的猪头砰然磕响:“大侠,不,大仙饶命,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小妖吧。”

    打不过,逃不掉,只有跪地求饶一条路。

    它倒是聪明,能屈能伸,男人膝下有黄金,可它猪升天膝下啥都没。那道玉符敕命被叶君生一击之下,灵性大减,差点都碎掉了,再没有任何凭仗,如此情况下哪里还敢叫板?

    而叶君生年纪轻轻,所表现出来的本事却强大无比,那来头不言而喻。只能怪自己得意忘形,居然敢招惹这般人物。

    看来好日子要到头了……

    叶君生嘿嘿一笑:“要我饶你,那你就要表达出诚意来。”

    “诚意有,大大的有。”

    猪妖松了口气,先很殷勤地捡起地上的玉符,恭敬送过来;然后又返身入内,片刻间便带着五、六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出来:“这都是小妖的后宫,全孝敬给大仙。”

    心中如割肉般疼,不过转念一想:留得猪身在,哪怕没后宫?

    那几名女子,个个身穿绫罗绸缎,涂脂抹粉,打扮得很是好看。最令人惊奇的是,她们居然有说有笑,非常愉快的模样,一点都不像被强迫的。

    叶君生看得一呆。

    女子们好奇地看着叶君生,七嘴八舌道:

    “这位少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

    “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不怎么想出去呢,在这里吃得好,穿得好……”

    难道说这些女人都被洗脑了吗?

    叶君生一头黑线,对猪妖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赶紧送她们上岸。”

    猪妖带着哭音道:“玉符失去灵性,小妖用不得法术。”如果玉符还能用,它第一时间就先逃了,如今情况,出了宫殿,只怕就会被淹死。

    一头猪的游泳技术,本来就不咋的。

    叶君生略一沉吟,先让女子们回房间里呆着,继续审问猪妖。

    这一下猪妖不敢再隐瞒,把自家出身,以及抢得玉符的过程等等,统统交了底——

    听完,叶君生才恍然,把许多事情弄清楚了。

    谢行空与猪妖之间的瓜葛,影响不大;最重要的是更进一步了解到“玉符敕命”的具体作用:

    什么是神?

    自古以来便有许多说法,之前从大圣的讲述中,叶君生知道神其实就是术士所建立政权中的职位名称,本质上和人世间的官位差不多。

    术士建立的政权世界,名叫“三十三天”;

    而神,同样分大中小,分层次级别。

    小的有各方土地、山神、河伯等;中的有城隍、月老;至于大神级别,可都是真君之类。

    神位当中,还分清水衙门与肥缺。比如灶君,财神,就是肥得流油的职位,许多术士都抢得打破头的。

    当然,并非所有术士都能当神仙,他们必须先修炼到散仙之境,才有资格竞逐神位,从而吸收香火念力,冲击更高的修炼境界,真正达到长生逍遥的至境。

    担当神位,凭证就是玉符敕命,代表意义与官印一个道理。

    任何国度政权都会存在改朝换代的情况,哪怕术士们建立的三十三天,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只不过他们延续的时间相对会比较绵长而已。当一代政权被颠覆,新君上位,之前的制度便会发生巨大变化,许多东西都会被废弃掉。

    在人世间,改朝换代的话,旧的国号,旗帜等等都会废弃;在三十三天,基本如斯。

    百年以前,三十三天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政变,变化的具体过程早成秘辛,鲜有人知晓。但是从那时候起,旧的术士神仙大都被罢黜,乃至于被屠戮死掉,而旧的玉符敕命自然也被没收,打碎,废弃不用了。

    大清洗持续至今,风波依然没有停息。

    天地之间仍有一些前朝余孽躲了起来,也还有些旧的玉符敕命遗留了下来。

    猪妖获得的这一枚,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猪妖本身并不清楚个中情况,否则就不敢如此大张旗鼓了。一旦被三十三天的人知道,那么它便等于自寻死路。

    它拿到玉符,接管了水底之下的宫殿,便优哉游哉地当起了河伯。本来以它的修为,无法发挥玉符的作用,不过前三十三政权被颠覆,玉符上的烙印被打散,正好便宜了猪妖。

    玉符虽然有些破损,但仍然具备聚集吸收香火念力的功能,可以藉此增进修为。

    只是它这一个神位,却属于典型的野路子,没有向上发展的可能,见光死的那种。究其本质,与私刻公章冒充官员有得一比。

    这些,猪妖却不懂,但凭性子行事,作威作福。它也算命大,没有被三十三天的人剿杀,先被叶君生用计打进石殿来,起码暂时还能保住小命。

    叶君生捻起那块玉符,见其四四方方,约莫半尺长短。只是如今看来,灰扑扑的,上面裂痕无数,很不起眼,那些本来流转的字符俱消匿无踪,倒像一块旧瓦片,轻轻一掰,便会破碎。

    这块玉符,几乎到了毁坏的边缘。

    回想起之前猪妖祭起玉符,激发青色金瓜锤攻击时的情景。金瓜锤堪堪飞到之际,脑海五道剑意迸发——

    嗡!

    心念转动,剑意再度激发,直接贯注入玉符之中。

    嗤嗤嗤!

    好像饥饿的老虎冲进了羊群,五道剑意竟如饥似渴地在吞噬玉符里面的东西——准确地说,是吞噬里面的法则、规律。

    砰!

    只片刻功夫,玉符便化为齑粉,散落一地。

    那边猪妖看见,两只猪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它可是清楚那玉符的坚硬度,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就算刀砍斧劈,都未必能损其分毫。

    但现在,被叶君生一捏,就碎成满地尘土。

    这是什么本事?

    叶君生不管它的惊讶,闭目沉思,脑海顿时呈现出一幅惊异的景象,那泥丸宫世界霍然开辟,自成一天地,茫茫然如云海,其中五道剑光沉浮不定,道道如手指粗细,吞吐光华,霞光流溢。

    虽然没有领悟出新的剑意,但旧的五道剑意宛如吃了大补药一样,威力大涨。如果说以前最多只能发挥出一成的杀伤,那么现在至少能具备五成的威力了。

    “原来如此……”

    叶君生福至心灵,霍然领悟:《永字八剑》竟然也是要通过吸收香火念力,才能壮大进阶的。

    但是这吸收的方式却又有不同,见到玉符敕命,极为兴奋,战意勃然,仿佛面对仇人一样。

    与神为敌?

    想到这个有些可怕的可能性,叶君生不禁吓了一跳。又想起当日在陈家村,河神新庙建立,剑意的主动性,侧面有所印证。

    听大圣说,天下大道三千,神通无穷,特性上的相生相克倒不奇怪,一如五行规律。

    那么,这《永字八剑》究竟属于什么道?

    那时大圣又提过,《永字八剑》归于读书人的道,为贤道,可惜语焉不详,无法了解具体。

    如此说来,这《永字八剑》仅仅是那贤道的初级阶段,可修炼已殊为不易,要到高级岂非更是难上青天?

    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积累该从点滴攒起,想那么多远作甚?

    他本非钻牛角尖的人,暂时弄不明白的事情就放到一边去,关注目前才是重要的。

    剑意的威力徒然提升到五成,已是极大的收获。

    “轰隆!”

    猛地一声闷响,非常惊人,所置身的石殿竟隐隐有崩塌之迹。

    猪妖大惊:“不好,玉符毁了,石殿失去根本,要倒了。”

    ……

    几乎把陈家乡方圆数里都搜寻遍,但不管是叶君生,还是谢行空都踪影全无,直把江静儿急得团团转,秀眉紧蹙,不断思索,可始终难以得出个头绪,心想难道说他们打着打着就跑掉了……

    拿不定主意之下,她本不愿轻易离开此地,可等不多久,竟有大批官兵涌入村庄之中——

    原来有村民去报案,半路上恰好碰到道安府的一队兵,赶紧引来。

    谢行空大开杀戒,杀了人,官兵自然要过问一下。

    这下江静儿不敢久留,怕招惹到麻烦,只好悄然离去,先返回彭城县。说不定那书呆子已经回家去了,让她白担心一场。

    呸,这个大骗子。

    恨得牙痒痒的,就算那男装都难以束缚的胸脯起伏不定。

    官兵入村,领头的队正找人询问情况,一问之下,居然和那河伯有关,心里直犯嘀咕。

    近两、三个月来,河伯兴风作浪之事早在道安府境内传得沸沸扬扬,隐隐成为一个无法解决的祸害。

    那知府大人大为头疼,手下的人束手无策,又不敢上报朝廷。要知道管辖下出了妖孽,此事非同小可,很容易受到弹劾,乌纱难保。当下之计,只得张榜悬赏,请能人异士来。

    前一阵子倒有些道士和尚前来揭榜,但无一例外,他们到江边设摊作法,那香还没有点燃,人就头疼如裂,满地打滚了。

    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敢揭榜。

    现在那队正一听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心里有些分明,不敢多事。便带着人到河神庙那边走了走,收拾到一些兵器残骸——因为谢行空杀人后,村民们被吓得魂飞魄散,都逃走了,后面的事情并无目击者,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事情变化,扑朔莫测,队正不敢下定论,只说要回去禀告知府大人知晓,才好行事。

    心里明白:多半会不了了之。

    一直以来,对于一些能人异士,官府都很难约束到,反而有招徕拉拢之意,却是国情所在。

    天华朝虽然四海安平,可道法显世,拥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

    江水汩汩,一叶扁舟忽而漂下,舟头立着一名面如冠玉的公子,长身玉立,风姿无双。

    他身后跟着一人,五短身材,赫然是那周乱山。

    啪!

    公子手中一扬,打开一柄洒金折扇,动作优雅潇洒:“阿那个,你说有妖物冒充河伯作祟的地方,就在这一带?”

    周乱山吞口口水道:“仙使,在下名叫‘周乱山’。”

    啪!

    脸颊上挨了一巴掌,五道指痕鲜明:“我没有问你名字,再废话就把你扔进水里去泡一泡,清醒清醒,好让你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一点规矩都不懂。”

    周乱山大气不敢喘,心里直叫苦:本以为师尊吩咐的任务是一趟美差,说不定还能有一番际遇,平步青云,没想到这仙使脾气如此难侍候,动辄打人,还都是打脸……

    赶紧恭敬回答:“是。”

    “哼,这通江虽然为黄河分支,目前没有新的河伯大人任命下来,但也不能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精怪窃而居之,有损吾朝颜面。”

    那仙使目光往前方水面一扫,忽有发现:“咦?”

第七十六章:降服

    十余丈外的江面,突然汩汩作响,好像下方有什么东西在吸水一样,形成一个旋涡状的波流。

    “咦,这是?”

    仙使微一皱眉,jīng神贯注,两个瞳孔激发出熠熠蓝光,似乎能看穿波浪,透入到水底之下。

    他登时有所发现,露出恍然的神sè,身子一动,直接跳入那波流之中,如履平地,滴水不能沾身。

    周乱山看着,羡慕之sè毫不掩饰。仙使施展出的《分水**》属于水遁的一种,练成之后,能避水流,出入江河,毫无阻滞,属于一门非常实用的神通。但以周乱山目前的身份地位,却无缘习得。

    仙使直下江底,目光莹莹,见到下面有一大堆石头,堆积得像座小山——这里本该是一座石殿,属于前河伯所建造,但如今崩塌掉了,里面也捕捉不到生灵之气。

    那jīng怪居然逃跑了。

    “难道它觉察到本仙使要来,是以落荒而逃?”

    他觉得颇不高兴,只是通江茫茫,一时间也不好搜捕,只得踩出水面,回到船上。

    周乱山见他面sè不好看,不敢吭声。

    仙使坐着,淡然道:“这番彭城出现前朝余孽的气息,事关重大,宗门派遣我前来督查,正需要你家师门协助,你却不能怠慢,再把前期侦查的情况说一遍给我听。”

    周乱山赶紧禀告,未了不忘将遇到牛妖之事说了。

    “什么?有一头断角牛妖出现在那山上?”

    仙使霍然sè动。站立起来。

    周乱山察言观sè,心道难道那牛妖也是大有来历的家伙?没道理呀,它实力那么孱弱……

    “快,将它的特征事无巨细道来。”

    仙使颇为激动。

    周乱山忙把遇见牛妖屠杀猛虎。痛饮鲜血,以及彼此交手的过程都一一说出。

    仙使神sèyīn晴不定,喃喃道:“难道真是它?其竟沦落至斯?不行,此事非同小可,宁可杀错,不能放过,必须马上赶去。”

    周乱山陪着小心问:“仙使,莫非那牛妖亦为余孽不成?”

    仙使含糊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有一件关系重大的法宝下落,要着落在它身上……”

    法宝?

    周乱山一听,一颗心不禁砰砰乱跳——术士所用之物,自不会是红尘凡品。另有所造,按威力大小分级,可划分成三个级别:法具、法器、法宝。

    法具,为开光之物,威力最差;法器。器物中镌刻有法阵禁制,禁制越多,功效越大;法宝,这才是术士们所梦寐以求的存在。传闻中法宝能通灵,能变化自如。大小如意,甚至自成一方世界。

    周乱山的身家。不过拥有一柄法具飞刀而已,法器都没有一件,现在听说那头牛妖很可能与一件法宝有关联,不禁又是惊愕,又是懊悔。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它。

    仙使沉声道:“走,立刻带我去那座山上探查。”

    ……

    吭哧哼哧!

    官道之上行人来往,忽而目光齐刷刷盯着一辆板车在看。

    这板车,也无甚出奇之处,用木板粗粗地制造而成,让人惊奇的是拉车的居然是一头大肥猪,撒开四蹄,速度居然还不慢。

    肥猪浑体漆黑,仿佛被泼了一身墨汁,黑不溜秋的貌不惊人。

    这年头,有马车牛车驴车等等,猪车算比较冷门了,但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很少见过这般快的。

    此猪,倒是能跑,亏得那一身肥肉,忒有力。

    板车上坐一书生,悠然捧一卷书在观看。

    哼哧哼哧!

    速度悄悄有所降落,啪,书生空着的左手把持一根长长的竹枝,就毫不留情地抽在猪背上:

    “夯货休得偷懒!”

    猪妖只得继续低着头加速度,满怀激愤:“好歹俺老猪也是一头妖,竟然沦落到要拉车的份上,天道何其不公?”

    这些话,却不敢说出口。

    话说中午时分,江底石殿倒塌之际,叶君生激发剑意,竟能鼓动波浪,从而将一干女子送上岸去,遣返回家。至于猪妖,则毫不客气地套上绳索,负责拉车。

    叶君生能鼓弄江水,源于剑意吸收了河伯玉符敕命的能力,从而附带掌握一点水遁功夫,虽然不算jīng通,但逃出生天没有问题。

    由于走得匆忙,也无暇继续体验。

    一连发生那么多事,陈家乡非久留之地,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至此,此事算是告一段落,收获不小。其中剑意的威力提升为首要,额外抓住猪妖为苦力,加以训导,未尝不能为己所用。

    事情解决,就该回家。

    猪妖拉车,速度不同凡响,到无人处更是飞奔赛骏马。一路不做停息,终于赶在rì落前回到彭城县。

    进城的时候,守门官兵很是审视了一番,待叶君生拿出文书验证,这才爽快放行。

    回到家中,见到院门开着,直接驱车进去,正见到江静儿与叶君眉在屋子里说话,听到声音,两女抢着出来。

    “哥哥,你终于回到了,江姐姐正与我说,你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呢。”

    叶君眉欣喜地扑进他怀里,雀跃不已。

    叶君生怜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自己这一趟奔赴冀州,她肯定非常担忧,便道:“的确因事耽误了些时候。”

    抬头去看江静儿,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江静儿来找叶君眉说话,自是为了宽慰她。

    “哼!”

    江大小姐本来露出的笑意瞬间散去,却对叶君眉说道:“君眉,我先回去了。”故意摆出一副大摇大摆的姿势,从叶君生身边经过。

    叶君生暗自觉得好笑,也不好说什么。

    哥哥回家,旅途辛苦,一定累了饿了,叶君眉急忙去张罗晚饭。

    叶君生赶着猪妖进入牛棚中,时隔多rì,青牛愈发的壮硕jīng神了。

    “嗯,不错!”

    拍拍牛头,很是欢喜。大圣与自家一条战线,它修为恢复得越好,对于自己的帮助就越大。

    等叶君生出去,猪妖扫了大圣一眼,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见这牛的头顶之上,只得一团血气灵光,并无其他异状,看起来,就是一头普通的牛。

    便大喇喇走过去,大屁股往卧着的大圣肚皮上一坐,嘴里埋怨道:“他nǎinǎi的,累死俺老猪了。”

    “啪!”

    蓦然身上一疼,不禁惨叫一声,蹦跳起来:“何方毛贼敢偷袭爷爷!”

    左顾右盼间就见到本来卧在地上不动的青牛一骨碌站起,居高临下打量着它,尾巴甩呀甩的,敢情这就是凶器。

    猪妖不甘示弱:“好哇,你这头死牛也敢打爷爷,我要吃了你!”张开血盆大嘴,其势汹汹——

    蓬!

    还来不及反应,肥胖的身子被青牛一脚踩踏住,好像身上被压了一座山,重达千钧,动弹不得。

    “哎呦我的乖乖,又撞铁板了……”

    到了这个时候,猪妖哪里还不知道青牛不是普通的牛?自家根本不是对手。本来还想着趁机逃走呢,原来“老爷”之所以把自己赶进牛棚里,早有预备。

    “老爷”,便是它对叶君生的称呼,拍马屁一向都是它的强项,而之前为了讨得叶君生欢喜,便叫他做“老爷”。

    当然,在背地里猪妖可没有那么服帖,还想借机逃走,继续去构造理想中的后宫世界。

    “咦?哥哥,牛棚那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叶君眉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却见到哥哥就站在院中当中。

    叶君生笑道:“你听错了吧……饭好了没,我饿了。”

    “快好了。”

    叶君眉无暇多想,继续炒菜。

    一会之后,牛棚恢复平静,叶君生走进去,就见到那猪妖正蹲在大圣边上,挥起两只前肢,在给大圣捶骨,表现非常殷勤。

    搞定了!

    叶君生轻轻一笑,他眼下没有好法子收服猪妖,不过有大圣呢,其肯定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能让猪妖老老实实地服从效命。

    现在一看,果然没有失望。

    ……

    叶书痴……呃不,现在应该叫叶秀才,他从冀州回来了。

    县试、府试、院试、三试第一。

    这消息就像蒲公英的种子,很快就洒满彭城县。

    作为昔rì的一位“反面名人”,叶书痴的名声早就传扬开来,只是这一次,反面变成了正面。

    人的思维心理很奇怪,在没有取得功名之前,叶君生种种不可理喻的行径被人热嘲冷讽,不屑一顾;可当他三试第一,以优异的成绩成为观尘书院廪生后,其以前的作为顿时变成了雅事,为人所津津乐道。

    “我早就说了,这孩子苦读诗书,总有一天能考得功名的。”

    “还是我有先见之明,他八岁的时候,我就夸过他是文曲星下凡了……”

    “呵呵,我姑妈的姨婆的女儿今年刚十六岁,与叶秀才正是天生一对,我且上门去说亲……”

    前倨而后恭,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与这一边的扬眉吐气不同,彭家却陷入了低谷,两个儿子先后遇害,大受打击,一蹶不振。至于胡县令,自从县试揭晓,他就大病一场,连理事都不怎么利落了。

    上面已有消息传来,将让他致仕,提前退休……

    彭城县的百姓,从此以后rì子好过许多了。(未完待续。。)

    p

第七十七章:卷终

    江家后宅演武场,喝声霍霍,江静儿手执乌木枪,正对着一尊木刻假人,刺挑拍打,不亦乐乎——

    这杆枪,却是叶君生托人送回来的。

    那尊假人,雕刻得倒不算jīng致,身上穿着一件儒衫,头戴书生帽,如斯打扮与叶君生很是相同。

    “扎死你个大骗子!”

    江静儿嘴里喃喃道,枪法非常泼辣,仿佛大有进步一般。

    从陈家乡返回,其实她心中颇为担忧,这才特意来到叶家,去安慰叶君眉。等着等着,叶君生很拉风地坐着一辆猪车回来了,毛都不见少一根,不知多潇洒。彼此见了面,还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这让江静儿如何不恼怒?

    啪!

    枪如蛟龙出海,劲头十足,jīng钢所铸的枪头深深地刺入假人的心口中……

    “小姐,夫人叫你呢。”

    小姑娘阿格一蹦一跳的跑来。

    江静儿拿过一条手拍擦汗,没好气地问:“叫我干嘛?”

    阿格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道:“小姐,我偷听了几句,似乎是与叶公子有关。”

    江静儿眉毛一挑:“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夫人见到叶公子考取了功名,回心转意,不再反对你们来往……”

    “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何时与那呆子有来往了,现在我连见他都不愿意。”

    阿格一吐舌头,问:“那去不去见夫人?”

    “这个可以去。”

    说着。率先迈步而行,后面鬼灵jīng怪的小姑娘窃笑不已。

    来到厅堂上,江母与江知年都在。

    “母亲,爷爷。”

    见过礼。江静儿坐到一边去。

    江知年啜了口茶,道:“静儿,你知不知道君生兄妹明天就要启程,迁徙冀州了。”

    江静儿刚捧起茶的手微微一抖,溅出些茶水来,嘴里淡淡应了个“哦”字。

    江知年又道:“如今君生三试第一,考得观尘书院的廪生,却放心不下妹妹。自然要带着君眉一同前往冀州,定居下来后,只怕以后都很少会回彭城来了。”

    人往高处走,自古不变。有机会飞向更高更广阔的的天空。自不会再偏居一隅。

    江静儿垂着眼,一只手揉弄着衣角,嘴里道:“他迁徙冀州,与我有甚关系?”

    江知年叹了口气,其实他以前也不怎么看好叶君生。当初之所以要与叶君生有所约定,更多的是因为看在其死去的爷爷面子上。不曾想叶君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三试第一。一举考取秀才。

    生员功名其实并不算有多么了不起,当初彭青山可是二甲进士呢。关键在于叶君生现在才刚刚二十岁。年轻得很。

    年轻,才是最值得骄傲的资本。

    谁说得准叶君生会不会一路势如破竹。再来个乡试第一,甚至殿试第一,高中状元呢?

    前景不可估量,值得期待。

    江母干咳一声:“不管怎么说,我们江家与他叶家都是世交,静儿你明天是不是要去送送他?”

    态度果然大有改变。

    以前江母极力撮合女儿与彭青山,最看中的便是他的官身功名。如果江静儿嫁过去,锦衣玉食,自无忧虑,比起埋头读书,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叶君生不知胜多少倍。严格地说,倒不算江母势利眼,实在是那时的叶君生浑浑噩噩,太不长进了。

    如今,彭青山莫名其妙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叶君生很光鲜地考到了秀才功名,境况一下子就逆转过来。

    这让江母不得不重新考虑。毕竟女儿今年十九,岁数不小了,总不能继续舞刀弄枪,走镖添刀口过rì子吧。再不找个人家,只怕黄花大闺女就变成明rì黄花蝶也愁了。

    江静儿小嘴一嘟:“我不去,要去你们去。”

    “哎呀你这孩子,怎得还这般任xìng?爹,你说句话。”

    江知年道:“静儿说得对,有些事情还得长辈出马才行,不如今晚备些礼物去叶家做客吧。”

    江母一愣神,说实话她真拉不下面皮去讨叶君生的好。当rì叶君生上门,可没少受她脸sè,现在掉过头来了,只觉得脸火辣辣的,未免尴尬。

    江静儿吓了一跳:“爷爷,你要干什么?”

    江知年眨眨眼睛:“说亲呀,听说这两天叶家的门槛都被媒婆踩烂了。再不去,这个最佳孙女婿就要被人抢跑,我可不甘心。”

    江母一听,不禁眼睛一亮。

    江静儿一张脸蛋臊得像个熟透的红苹果,跺足大声道:“不准去!就算去了我也不会答应的。”

    江母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让你任xìng作为?”

    江静儿急得眼泪儿都要下来了,如果就这样嫁过去……又或者,再被叶君生拒绝了,那么她这一辈子还能抬得起头吗:“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我已决定了,要去读书。”

    “读书?”

    这下轮到江母与江知年面面相觑了。

    “不错,大前年母亲你不是要我到冀州的惜月书院去读书吗?现在我同意了。”

    前些年的时候,江母为了让女儿不再舞刀弄枪,打打杀杀,便一力主张她去冀州的惜月书院读书,学些诗词歌赋,安安分分当个女子。不过那时江静儿想都不想,就否定了。

    不料当前急中生智,翻出旧事来。

    江母面sè古怪,迟疑道:“静儿,以前你年纪还小,但现在……”

    “我已决定了,非去不可。”

    江静儿的倔强脾气也不是盖的。

    那边江知年抚着胡须,眼珠子一转。拍板道:“好,爷爷同意你去读书。”

    事情就此尘埃落定,江静儿喜滋滋地去收拾行李。

    她离开后,江母问:“爹。你怎么同意了?”

    江知年笑道:“惜月书院与那观尘书院都在冀州,相隔不远,互相间还经常会举办些诗会交流什么的……况且,等下我去见君生,将此事告诉他,请他照顾静儿的。”

    所谓惜月书院,就是女子的专属书院。

    江母听得眼睛一亮,拍手叫绝:这“曲线救国”之策。实在太好了。

    江知年心里却叹息一声:他何尝不想直接上叶家说亲?孙女这边再说动说动,自然没问题,关键就怕叶君生不同意。想当初在那般情况下,叶君生都能干脆利索地撕掉婚书。时过境迁,如果这趟说亲不成,那就彻底没戏了。倒不如再观察些时rì,让他们在冀州会聚,发展发展。说不定柳暗花明,反而会成事。

    他虽然想找人接班镖局,但真不愿耽误了孙女的终生大事。

    “小姐,你真要去惜月书院读书?”

    阿格好奇地问。

    “当然。本小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放心。我会带你去的。”

    “谢谢小姐……咦,我明白了。”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恍然大悟。

    江静儿纳闷地问:“你明白什么了?”

    阿格有板有眼地道:“似乎惜月书院与观尘书院相隔不远呃……”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江静儿以手加额,苦笑道:“天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阿格嘿嘿笑道:“我听人说,躲都躲不开的,就叫做‘冤家’。”

    江静儿恍然又想起道安诗会期间,爷爷所说的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只是现在,她平静得就连自己都不相信。

    ……

    该告别的已告别;该收拾的已收拾,挥一挥手,作别彭城的rì出,与其洒下伤感的泪水,不如解下裤腰带撒多一泡尿水——这样,在路途上便不会尿急了。

    一架颇为简陋的篷车,拉车的不是猪妖,而是青牛,猪妖则哼哼地跟在后面,一圈儿尾巴甩上甩下的。

    叶书生先养一头牛,后来又豢养了一头猪,端是令人咄咄称奇。

    送别的江知年道:“君生,你还带着这头肥猪干甚?不如卖给屠夫宰杀了吃肉吧。”

    猪妖听见,心头泼辣辣有气:本猪神身娇肉贵,天下间谁人吃得起?

    叶君生呵呵一笑:“此猪天生异禀,能养到五百多斤,如今还不够肥。”

    闻言,江知年嘀咕不已,但也不在这些小事上纠结:“君生,现在许多人都叫你做“猪牛秀才”了。”

    “猪牛秀才?好,大俗即大雅,快哉我意。江爷爷,我们走了。”

    无需吆喝,大圣撒开四蹄,拉车而行,随即有深沉磁xìng的歌声飘出:“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找痴痴梦幻心中爱,路随人茫茫……”

    在路边郊外的一片树林子里,同样要奔赴冀州的江静儿一身劲装,骑马横枪,风姿飒爽,正静静地伫立着。忽而听到那似曾相识歌声,不禁娇躯一震,顿时明白了诸多的来龙去脉:

    那一天在渡云寺的山道上,吹着风,下着雨;那一天,就是叶君生在唱歌……

    在另一个方向进入彭城县的官道上,周乱山赶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仙使在车厢内静静打坐着。微风中骤然传来一阵曲调奇特歌声,殊不类平常,听着能让人莫名沉醉。

    仙使张开眼睛:“何人在唱歌?”

    周乱山赶紧勒住马匹,陪着小心道:“歌声从那边传来的,过去一看便知。”

    微一沉吟,仙使挥手道:“算了,有甚看头?直接进城。”

    在周乱山以前遭遇牛妖的山脉一带细细搜寻了几天,一无所获,哪里还有听歌的心情?

    虽然无法确定牛妖的身份,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xìng,他都会不顾一切。只因那件法宝,不是普通的法宝,而是一件就连当今帝君都会拼命抢夺的先天纯阳之宝呀!

    (未完待续。。)

    p

第七十八章:报到

    (我有罪,应该设定时的……)

    冀州城四四方方,从高空俯览下去,宛如一块豆腐;冀州立城近乎两百年,根深蒂固,拥有悠久的历史。

    人生代代无穷已,一代新人换旧人,如今城中迎来了一位有些奇怪的新居民。

    说他奇怪,只因其本身乃是一位文雅的读书人,拥有秀才功名,还是观尘书院的廪生——

    但就是这么的一个人,居然在院子里搭起一个棚子,里面养着一头牛,与一头猪。

    猪牛本为牲畜,“卑贱”之畜,多见于乡村田野。城中也有人养猪牛,但基本属于生意,可有谁见过一位读书人养猪养牛的?

    不亦怪哉!

    疑惑无解之下,只能视之为对方的特殊爱好。

    读书人的爱好总有些特别,只是养猪养牛尤其特别些……故而,“猪牛秀才”的绰号很快就打响起来。

    院子位于冀州城西区,属于贫民区。其实整个冀州城便当中分开,划出两大区域,西边为贫民区,东边为富庶区,中间隔着一条河水,名曰“冀河”,却是隶属通江的一条分支。

    选择在西区这边租房子属于前期计划。

    大城市,居不易,以家中的积蓄,并不足以在东区那边安居乐业。

    当然,只是暂时落脚,先找个地方住着,熟悉熟悉环境。

    对于这个环境,叶君眉很满意。虽然隶属贫民区,但也颇为干净整齐,看起来,就和彭城那边差不多。只是人太多了,街道上总是熙熙攘攘的,比起彭城来,不知超过多少。

    人多自然热闹,而叶君眉的天性却好静,不大习惯,更喜欢牵着大圣出城去吃草,安静地呆着。

    家里养着大圣,叶君眉毫无异议,反而喜欢,可对于那头猪,她就有些意见了。

    这猪本来挺黑的,但洗过身子之后,就变得粉嘟嘟,敢情那些黑色都是叶君生搞的鬼,涂上墨汁所形成的。不过外观不重要,关键在于内涵。

    在叶君眉心目中,大圣代表着勤劳,以及勇敢;可这名叫“猪升天”的肥猪呢,一看上去便是好吃懒做的主。

    事实上猪妖真得很能吃,每天都“哼哼”叫唤,抗议没吃饱。

    每当这时候,叶君眉便用手去揪猪妖的肥大耳朵——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哥哥这是怎么啦?养一头牛不够,还要养一头猪,难不成家里以后会发展成动物园?

    可是,就算养一头狗也比养头猪好哇,净一个吃货。

    如今家境并不宽裕,近期大圣都很少吃上酒肉了。它倒没有什么,没有酒肉,还能吃草,但这样的生活让习惯血食的猪妖苦不堪言,满腹牢骚,要不是被大圣压着,它早不顾一切要逃跑。

    比起没肉食吃,叶君眉的“虐待”倒微不足道了。

    是夜,夜深人静。

    猪妖翻来覆去睡不着,肚里着了火似的,饿着难受。它忍不住爬起来,对大圣道:“牛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你瞧瞧,我都瘦一圈了。”

    说着,挺了挺就算瘦一圈但仍有三、四百斤重的身子。

    大圣眼睛都不睁开,懒洋洋回答:“你要如何?”

    猪妖便涎着脸道:“不如我们偷偷出去,弄点好吃的?”

    “哼,这冀州城人气旺盛,血气浓郁,对于阴神有极大的杀伤,却不好随便出窍。”

    “我们不用出窍,就用本体出去,看看周围谁家养着鸡鸭什么的,弄些来打打牙祭,我嘴巴快淡出鸟来了。”

    大圣粗声道:“不行,不可轻举妄动,如果闹出事端来就不可收拾了,你想变烤猪,俺老牛可不想。再说,老爷所修炼的功法有些特殊,对于心境有要求,我们不能做这等下三滥的勾当,污了他的心性。”

    随着猪妖,大圣称呼叶君生的时候,也叫“老爷”,倒是顺口。既显得尊重,又甚为体面。

    猪妖苦着脸道:“那总不能这般熬着,再瘦下去我就成竹竿儿了。”

    大圣鼻子里喷出一道白气,冷笑道:“你少叫唤,若想日后有出息,就不可恣意妄为,我问你,你可想修炼神通?”

    猪妖徒然来了精神:“当然想!”

    提及神通,它顿时忘记饥饿。既为妖身,能开窍生出灵智已是走了狗屎运,日后的出路十分狭隘,更别提能学到什么厉害本事了,根本没有修炼的途径。至于拜师学艺之类,想都不用想,只怕刚冒头,就被人“降妖除魔”了。

    本来好不容易抢到的玉符敕命又没了,如果说跟着叶君生能厮混到一身本事,它绝不介意挨几天饿。

    严格说起来,这算得上是一次莫大的仙缘。

    大圣道:“甚好,算你还有点上进之心。但目前只能熬着,老老实实帮老爷办事,日后好处少不得你一份。”

    “我说牛哥,老爷到底是何来历?我瞧着很糊涂。”

    大圣迟疑了一下,这才道:“他是一个被选中的人。”

    “被选中的人?”

    猪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个你就莫要多问了,到时候自然知晓……睡觉吧!”

    大圣不想多说,翻个身,舒舒服服地卧着。

    猪妖没奈何,只得一头钻进草堆里,呼呼大睡起来。

    今天是登记报到的日子,叶君生起个大早,吃罢早饭便赶去观尘书院。

    观尘书院,位于冀州城东区,占地颇广,有数亩方圆。其中亭台楼阁,树木郁郁,建设得像座大花园似的,环境很是清幽雅静。

    见状,叶君生悠然感叹这个时代文人读书的条件其实还不错——当然,这得建立在他身为廪生的基础之上。

    廪生,便是公费生,在官学读书期间不用缴纳各种项目繁杂的费用,吃喝都免费。这样,大大减轻了负担压力。

    只是这廪生,得之不易,每年各州府就录取三人而已。其他的生员要进读公学,就必须交钱。可以说,这一类学院,就是贵族学校。供读不起的,只能窝在自家里自学苦读,备考乡试。

    如斯,学习的条件自然差了一筹。一个人闭门读书,在讯息上会比较蔽塞落后,难找到共鸣。

    与观尘书院相隔两条街道,便是女子学院惜月书院,若果站立于高处,还能彼此遥望。

    据说每年观尘书院都会与惜月书院进行不少学术交流活动,关于这个“学术”的涵义大有讲究。反正交着交着,便常有眉目传情,私定终生的旖旎故事发生。

    这也是大家喜闻乐见之事。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情调何等浪漫?

    江静儿便是在惜月书院里读书。

    本来奔赴冀州的时候,叶君生想叫江静儿一起走,好有个伴儿。但被江静儿拒绝了,她骑着马,带着丫鬟阿格另外上路。

    对此,叶君生有几分明了,但说破出来就没意思了。

    办妥手续文书,他就正式成为观尘书院的学生。

    当前书院共有生员三百余名,被分成“甲乙丙丁”四个班级,基本都是按照成绩分的,甲班最好,丁班最差。

    这个成绩,一方面参考当年院试的结果;一方面依据岁考的成绩;故而会存在升降的情况,考得好的,能从丁班往前挪;考得差的,会从高等班级降落下来。

    这般机制,有利于保持学习的竞争性。

    ——其中岁考是一道无法绕开的坎,在岁考中成绩不行的话,甚至会剥夺廪生的资格,降为普通生员,取消一切福利。

    叶君生三试第一,成绩优异,一来到就是分在甲班之中。不过班上最有名气的轮不到他,而是有“冀州第一才子”之称的郭南明。

    郭南明自幼便有“神童”之称,七岁能成诗,九岁便能做百余字的长词,一路走来,可谓赫赫,都是实打实的名声。他更是冀州史上第一位童子试三试第一的记录创造者。那时候,不过十四岁而已。

    相比之下,叶君生就显得根基有些不稳,如同黑马,就算异军突起,但到底缺乏些说服力,民间舆论质疑声不断。

    然而这些,叶书生哪里去想过?

    有这时间功夫,不如多想想如何才能尽快把计划中的书帖店开张起来,好打下根基。

    既然带妹妹过来了,就没道理再让她吃苦。

    观尘书院边上有一条巷子,名叫“南渡巷”,貌似不错,比起那墨香巷不遑多让。叶君生发现之后,当即改变主意,想将店铺开到这边来,更加便利。

    万事俱备,只欠银子。

    叶君生不是没想过利用手下两头妖怪去发些横财,但君子爱财,取之以道。通过下三滥的手段去盗窃,乃至抢劫,到底不是正道,落了下乘,不做也罢。

    于是,这样的念头便挥之脑后,抛之九霄云外。

    退一步说,事情远未到那个份上。

    漫步在南渡巷里走了一遭,见到两边的建筑古色生香,人文气息浓厚,看着就觉得喜欢。又有数株古树撑起来,遮出一片阴凉。

    “好,就选定此处了。”

    叶君生定下主意,转出来,回西区。

    这趟回去主要是交待妹妹一些事情,因为明天之后,他就要在书院读书上课了。

    在新世界的学生生涯,即将开始。

第七十九章:闻道

    (四千字大章送上。这一章写得非常有感觉,写出了我要表达的东西,求订阅,求月票!)

    在四个班级中,甲班人数最少,只得二十五人,有老有少。年纪最小的便是郭南明,刚十八岁,端是少年有为;老的都有五十多岁了,头发斑白。

    老少同堂,总感觉有些别扭,尤其对于叶君生这个穿越者而言,“鸭梨山大”。开始的时候,甚不习惯。不过这课堂不能不上,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对于三年后的乡试裨益不小。

    乡试三年一考,考不上的只得等下一届。三年又三年,少年变中年,中年成老年,机会并不足以任意挥霍。

    如果无法中举,单凭一个生员功名,委实单薄,更断了做官的途径。就像建房子,光是打好地基,没有砌墙起来,又有甚用?

    获得秀才功名,仅仅只是个敲门砖。能不能开门,得看以后的本事。不知多少读书人被卡在这一关,致死还是个“茂才公”。

    书呆子学富五车,但还不够,科举并不等于死读书,里面许多道道都需要多方面的学习,揣摩,才能中举。

    这就是叶君生当前应该做的。

    还没有到正式上课的时间,一些生员见到叶君生,当即猜出了他的身份,便围拢过来,寒暄客套一番。

    叶君生三试第一,在冀州生员阶层中早传遍开来,引起不小的议论。这般才俊,前途光明,自当示好做人情。

    当然,不管在什么地方,哪怕只得几个人的小小办公室,都会有圈子的存在,如今观尘书院的甲班也不例外。一部分生员主动与叶君生作揖寒暄,但更多的生员却坐着一动不动。

    这些人所拥戴的核心,便是郭南明。

    ——大致相当的经历,相差无几的年龄,人们自然而然就将叶君生和郭南明放在一起作比较。其中有好事者又翻出道安诗会上的事情来,说叶君生比郭南明更有才云云,立刻招致到郭南明的拥趸激烈反驳,战成一团。

    诸多的争议早传到郭南明耳朵中,使他感到非常的反感烦躁——道安诗会,就像一道淋漓的伤口,至今仍血流不止。

    他气得吐血的传闻亦已传得沸沸扬扬,视为莫大的耻辱。

    郭南明霍然站起,昂首走到叶君生面前:“叶君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终于考到这里来了。”

    他高高在上的傲气语调让叶君生很不舒服,心想这样的人一定是被宠坏了的……淡然道:“我一向都不会让人失望的。”

    郭南明很秀气的眉毛一挑:“是吗?那正好,八月中旬的中秋诗会,我等你。”

    天下文风鼎盛,诗会不断,作为传统佳节的中秋,各州府所举办的诗会更是非常隆重,为一大盛事。

    叶君生呵呵一笑:“如果你是美女,说这句话我会很高兴。”

    闻言,郭南明登时恼怒得脸都红了。

    他天生俊秀,皮肤白皙,看起来颇有几分女孩子家的颜色,平时最为忌讳的便是这一点,简直为逆鳞,不料叶君生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出言戏谑,心中无明业火三千丈:“哼,叶君生,别以为考个秀才就了不起,尾巴翘到天上去!到今年中秋时会上,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

    平心而论,他觉得那首《念奴娇?怀古》是绝世好词,但郭南明不相信是叶君生写的,只因其中经不起推敲的东西太多了。话说回来,就算是叶君生写的,也绝非临场发挥所得,再诗会上估计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

    说话到这个份上,已充满火药味,众人顿时竖起耳朵来听,看叶君生如何应对,是针锋相对呢?还是故意大笑三声,以表示不甘示弱——

    叶君生一耸肩,吟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只需心胸开朗,为何笑不出?”

    他这么随口一诵念,顿时把一干生员都镇住了:出口成章,好诗呀!

    这四句看似简单浅白,但意境轻快,平常而清新,淡淡的,却能令人回味无穷,其中还蕴含着一种看透开去,圆融通朗的感悟,真不简单。

    郭南明亦是识货之人,面色一变:“你这四句仿佛诗偈,是何人所作?”言下之意,自是不信叶君生为原作。

    其年纪轻轻,如何有这般领悟心境?

    叶君生终于哈哈一笑了:“是一位云游的高僧说的。”

    闻言,大家露出恍然的神色来。

    郭南明冷哼一声,心道:果然如此,谅你也做不出来。

    此时上课时间到,有先生来了。诸生员赶紧返回自个位置上,安安分分坐好。这堂课的刘夫子性格正直,治学态度很是严厉,不好相与。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这堂课刘夫子主讲的,便是上位者之道。既为上位者,便要关切民意,倾听民心,体恤民情,如此,才能真正做到修身、治家、齐国、平天下。

    诸种大道理,叶君生早已懂得,不过在课堂上听着夫子抑扬顿挫的讲解,又有另一番不一样的体会感悟——

    叶君生热衷功名,无须掩饰。

    因为在这个世界,功名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而且,己身所修炼的《永字八剑》,同样需要功名支撑。

    自从在江底石殿中,剑意吞噬了那枚玉符敕命,吸收掉里面的香火念力,叶君生便有所明悟——

    香火念力,究其本质,就是民心民意。

    一个本质,两种说法而已。

    百姓人民的心意,看似无形无质。当处于个体,或者数量稀少的时候,不足为虑。但当凝聚成势,连绵一片时,却会形成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足以惊天动地。

    “民意即天意,天意不可违”。

    说的,便是这个意思。

    术士修炼,封神任职,通过种种显灵之法来感化百姓,使之虔诚信仰,奉上香火念力。但那显灵之法,以及次数,却要受三十三天的秩序约束,不能乱来。至于私地之下,捞过界,对于香火明争暗斗之举,不一而足,却无法完全禁绝。

    正所谓“佛争一炷香”,神佛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有私心。

    相比之下,叶君生所修炼的“贤道”,却是走得另一个方向途径——借助功名权位来收拢民心。

    此谓“入世之道”,借民心而修神。

    考得功名,官职在身,造福一方,自能得到百姓的拥戴爱护。届时民心所向,修为跃然提升,故名“贤道”。

    贤道之于神道,好像两条完全不相同的路。怪不得剑意对于神像,以及玉符敕命有着天生的敌意,仇家一般,根源都在此处。

    然而殊途同归,贤道的最终目的与神道一样,都是求那千秋逍遥,长生不朽。

    ……

    坐在课堂之上,叶君生精神渺渺,神游天外。一直以来在心中的众多疑惑悉数解开,豁然贯通,大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感。

    嗤嗤嗤!

    最后三道剑意尽数感悟而出:折笔剑意、钩笔剑意、提笔剑意。

    《永字八剑》:“点横竖撇,捺折钩提。”

    嗡!

    天地景象,为之一变。

    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课堂也不再是课堂。在一瞬间,叶君生竟看到了自己——

    一般情况下,人除非有镜子或者其他能映照影像的存在,才能见到己身。但现在,叶君生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身体端端正正地坐在课堂上,听课。

    或者可以这么说,坐在那里的,其实只是一具躯壳。魂神精魄已开窍而出,神游在课堂的上空,如神灵般俯视众人。

    阳关之境。

    横向对比,就是术士境界中的“阳关”。

    术士修炼,有五大境界,分别为:开窍、阴神、阳关、法相、散仙。

    叶君生现在,就是阳关。他修炼贤道,其实本质上,也是一名术士。

    刚一真正开窍,即能跃升到阳关之境。起点之所以能这般高,得益于《永字八剑》所打下的根基,在八道剑意的庇护之下,他的魂神才敢在大白天出窍,不会魂飞魄散。

    原来,这就是全部悟出《永字八剑》的阶段收获,阴神能出窍,能离开躯壳四下行走,别人无从发现。

    如此行径,恍若鬼神。

    人如果能修炼到到这个境界,便等于一次巨大的蜕变,跃然进入另一个层面去。

    爽!

    叶君生满心欢喜,轻飘飘的身子在课堂上好奇地游走着,甚至还专门跑去郭南明的身前扮个鬼脸——

    郭南明当然什么都没有看见,他顶上灵光之中,倒有一根七彩文气,铁丝粗细,熠熠发光。

    叶君生怕受到文气的反噬,赶紧走掉,到另一边去。

    呼!

    一个不注意靠近窗口,恰好一股大风吹来,吹在身上,不禁浑身打个冷战,好像没穿衣服一样,觉得极为冰凉。

    不好!

    叶君生霍然醒悟过来:他刚刚迈入阳关之境,阴神不够强壮,缺乏足够的历练。虽然敢在白天里出窍,但不能持久。而且如果遇到天气变坏,比如暴晒,被大风吹等,都会受到严重的冲击,不及时返回躯壳的话,甚至会魂飞魄散,落得一个“植物人”的下场。

    沙沙沙!

    这时候,一股压力趁虚而来,好像弥漫于整个天地之间,巍巍然,十分沉重的样子,要轰击倾泻下来,将叶君生的魂神镇压得永世不得超生。

    是血气!

    只要有人,便会有血气存在。人少的时候,感觉不明显,影响不大;但成千上万,再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非常可怖了。

    千军万马,血气冲天,鬼神不敢撄其锋!

    叶君生魂神刚出窍时,因为在课堂之中,又正值最为旺盛的时候,是以无碍;但出窍的时间长了,又被大风一吹,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行,要立刻回到躯壳里去,否则就完蛋了。

    念头闪过,叶君生赶紧跑。但这时候,他的动作在无形的压力之下,已变得甚是艰难缓慢,本来不远的距离,竟彷佛咫尺天涯——

    救命呀!

    叶君生大为焦急。

    约莫半刻钟后,他浑身觉得寒冷无比,好像人掉进了冰天雪地里面,颤抖不已,如果再久些,恐怕直接就会被冻死了。

    又像是不怎么会游泳的人掉进了大海,浮沉挣扎不得,很无助的感觉。

    到了,快到了!

    叶君生咬紧牙关,一步步迈着步子,终于赶到漫天血气压力轰击下来的前一刻——魂神归壳。

    “呼,好险!”

    他这才如释重负,摆脱了那种心悸颤栗之意,有种脚踏实地的幸存感。经此一次,以后再不能随便出窍了,实在太凶险,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叶君生!叶君生!”

    他茫茫然抬头,就见到刘夫子一脸怒气地站在他身前:

    “岂有此理,上课居然在呼呼大睡,简直斯文扫地,罚你抄《论语十重楼注疏》三遍。日后再犯,定当上诉学监,给予处分。”

    刘夫子确实恼火,身为书院德高望重的夫子,授课十余年来,堂下生员无不精神抖擞,凝神贯注来听的。一方面,他只负责甲班,能进这个班的生员,基本都是好苗子;另一方面,他性子严厉正直,生员也怕他,如何敢上课开小差?

    这叶君生倒好,第一次上课竟伏案大睡,叫了好几遍都不见反应,睡得像头猪一样:

    如此失礼行径,亏他还是个三试第一的廪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上来的,简直乱弹琴。

    呃……

    叶君生搔搔头,连忙作揖赔礼。

    刘夫子哼了声,拂袖登台,继续授课。

    个中情况,被全班的生员都看在眼里,亲郭南明那边的,许多人不禁掩嘴窃窃偷笑,幸灾乐祸之意,显露无遗。

    郭南明面色阴沉,心道:竟是这般倦怠偷懒之徒,无礼至极,居然要与我齐名,我呸!没端污了我的名声。

    诸种反应情况,叶君生就算没有亲身看到,听到,也能猜得出来,却毫不在意,淡定得很:

    夏虫不可言冰,如此而已。

第八十章:开张

    三试第一的叶君生在刘夫子的第一堂课时居然睡着了睡相极其之难看还流了口水……

    这消息便如一阵风迅速在观尘书院中传开。[]

    在这个十分讲究举止礼仪的世界叶君生如斯行径自是招惹到一番口诛笔伐被不少人骂。

    “君生走走到状元楼去喝一杯解闷!”

    在书院的绿荫道黄超之一把拉住叶君生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黄超之来书院报到的rì子比叶君生要早他被分在最末的丁班里去但依然开心。对其而言只需考得秀才功名便是可喜可贺之事对于分班之类不甚在意。

    到了酒楼黄超之点了一桌子佳肴以及一壶好酒热情地招呼叶君生饮食。

    叶君生的jīng神却不甚好有点萎靡的样子:出窍所遭遇的凶险影响还没有消散恢复呢?

    往重里说好比病了一场需要一定的时间调整休养。

    黄超之却以为他是因为课睡觉受到夫子训斥以致闷闷不乐便安慰道:“君生你何必理会那些起哄?我相信你其中定然有缘故。”

    叶君生不作解释笑道:“谢谢。”

    喝了几杯酒见到气氛有些沉闷黄超之问:“君生前些时候你不是说要开张一间书帖店吗?办得如何了?”

    叶君生回答:“现在还没有开始。”

    “哦莫非是因为手头紧?周转不过来?”

    叶君生点点头道:“确有此因。”

    黄超之呵呵一笑:“君生为何不告诉我知?我愿借十贯钱与你打本rì后赚到钱了再还给我不迟。”

    叶君生眼神炯炯地看着他:“你就不怕我没得还?”

    黄超之哈哈笑道:“君生说笑了!说实话我很看好你rì后如果你平步青云只要不忘了我这个朋友足矣。[ 找小说素材就到]”

    他家族便是做生意的自幼耳濡目染。学到不少门道。俗话说“人情练达即章”所谓人情往往也是一门生意。需要投资才有回报。毕竟这世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一见面就称兄道弟的太假。就算xìng子相投。也需要一定时间的相处。

    叶君生抿了一口酒倒也干脆:“如是那多谢超之了。”

    “你我何必客气?对了你是要在墨香巷那边开店吧。”

    叶君生摇摇头:“我改变主意准备在书院旁边的南渡巷找地方。”

    南渡巷黄超之也曾去过。有所了解道:“这边也行。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等会便去找找看有没有地方。”

    叶君生自然同意。

    吃喝过后两人离开状元楼到南渡巷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约莫一个时辰后他们便找到了一座不错的宅子。只是这宅子。不愿租。只肯卖。那户人家是要迁徙到别的地方去故而出售。

    售价不菲高达六十贯经过讨价还价最低都要五十五贯。

    这座宅子位于南渡巷的尽头处。占地不小按照现代标准。有三百多平方为前宅后院的设计模式。前面可以开张门面。以及住人。有四间厢房。

    门口处种一株高大的榕树起码五十年树龄像一把撑开的大伞为宅子遮阳送yīn。

    叶君生颇为喜欢这处宅子很理想只可惜对方不愿意租。

    黄超之是个有心人忽道:“那好就买下了。”

    叶君生一怔:“超之你这是?”

    “实不相瞒我黄家正想在冀州城置办些产业。[ 找小说素材就到]这座宅子看着不错买下来也无妨。”

    叶君生明白他的心意叹道:“超之这份人情我叶君生定将涌泉相报。”

    黄超之笑道:“君生太客气了你我皆有便利之事一举两得。”

    五十五贯钱不是小数目就算黄超之也得筹备三天这才能拿得出来与那户人家到府衙去签订登记书进行产权转换手续。

    顺利搞定之后这座宅子便以每月一百五十钱的租金租给了叶君生。这个价格不算高但也不低与行情差不多。

    无论如何叶君生都不可能白白用黄超之的宅子。况且他打算着等赚到足够的钱后再从黄超之手里买下来真正成为一个家。

    地方好了立刻去接叶君眉过来用牛车拉着行李猪妖随后。

    当黄超之见到这副阵势时奇怪之余又觉得哭笑不得:“君生你家里还养着一头牛与一头猪吗?”

    叶君生笑道:“不错。”

    黄超之试问:“可是待养肥了杀?不过我看着这头猪貌似很肥了可以杀了。”

    猪妖听见大为不忿:“怎得个个人见了本猪神都想吃肉难道是欺我肥吗?”

    当即走到黄超之面前鼻子一拱差点将黄秀才给拱个四脚朝天。

    “哎呦!”

    黄超之一个趔趄失声惊叫他倒没想到那肥猪如此野蛮。

    猪妖的小心思叶君生看在眼里喝道:“猪升天不得无礼。”

    猪妖哼哼叫唤跑进宅子后院去了却是要找个好地方最重要睡觉要舒服。

    黄超之眼睛都看直了:“君生这些牲畜都被你训熟了吗?还起了名?”

    叶君生道:“多加管教自然听话。”

    黄超之无语:就算猪牛再听话又有什么用?迟早都是被宰杀吃肉的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书人喜爱梅花桃花养雀养鹤谓之雅;可养猪养牛的就是大俗了。传出去的话斯扫地不知会惹多少嘲笑。

    不过此事属于叶君生个人的喜好问题他却不好多说。

    搬入新居叶君眉满心欢喜手脚非常勤快地开始收拾忙里忙外一个人全包。

    黄超之见到谓然叹道:“君生你有此妹真是莫大福气。”昔rì书痴未开窍前听说都是妹妹照顾才不至于饥寒交迫饿死街头此事传扬甚广。对于叶君眉人皆有赞。

    叶君生微笑道:“我也这般认为。”

    宅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叶君生从黄超之手里借来两贯钱开始置办家什。首先要弄好的便是招牌。

    招牌的是叶君生亲笔所写名曰:独酌斋。其中语义不言而喻。既点出该店铺只卖店主的又富有诗意。

    做好招牌又轮到门口两边的对联:“君生天地外;灵顽有无中。”

    寓意更是丰富耐人寻味。

    那黄超之一见不明所以问之不答越是琢磨越觉得玄奥不由大为惊叹:看来叶君生开这书帖店绝非心血来cháo而是准备许久的了。

    其实对于叶君生开店铺只卖自己作品的做法黄超之并不认同。他认为叶君生还没有到那个份专卖店呀开玩笑吗?在业界没有相当的地位名气能有什么生意?

    人家事前都不知你是谁又怎么会来买你的作品?

    风险很大远不如采取寄卖的形式就是广开门路接纳其他人的书法作品挂在店铺里卖。卖掉之后抽取一定的佣金。

    这样人气肯定会旺盛许多。

    他曾向叶君生提议但叶君生听了后只是笑笑并没有接纳。也罢是叶君生开店铺一切都以他的意见为主。等打不开局面后或者才会醒悟:生意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不过现在黄超之看见叶君生展现的几笔铁画银钩气象森然颇有宗师气度确实不错。他目前最为紧缺的无疑便是名气。

    当写到一定的程度本身的水平已不是关键重点都在名气之了。

    然而名气岂是好得的?

    门面功夫差不多做完接下来便是购置房四宝。开门做生意对于笔墨的需求量自然很多对于质量要求也高。因为现在卖的是书法不是在乡下卖对联。写得好也要纸墨来衬托才行。否则在那些粗糙的毛边纸写任你写出朵花来人家一看你这纸顿时了无兴趣。

    前前后后差不多筹备了十天功夫一个书法店的规模基本修整好了。招牌对联门面都已齐备店里面挂着十幅叶君生写得货品也已架;然后打扮整齐如一朵清水芙蓉般的叶君眉再往柜台那里一站整个独酌斋就像活过来一样生机勃勃。

    于是开张。

    开张仪式非常低调。

    本来依黄超之的意见是要在书院中宣传开来同学们来吃顿饭顺手帮衬一二先把人气搞旺起来。

    但这个提议同样被叶君生否决掉:自己刚来书院报到并没有认识什么人何必去搞那么多事情?

    弄来弄去都是虚的人情远不如踏踏实实地来。反正开这个书法店也不指望大火大卖三分之二是为了妹妹三分之一属于个人的兴趣。

    书法店顺利开张总算了结一件心事。往后的rì子除了攻诗书外叶君生把更多的时间放在《永八剑》的修炼之。

    说来说去这门神通的修为才是根本不容松懈。不断提高才能不断发掘出蕴藏在里面的奥秘——其中包括神秘狐仙的来历!(未完待续。。)

    p

    注册会员可获私人书架看书更方便!永久地址: 】

第八十一章:异象

    依然四千大章送!)

    独酌斋中叶君生端坐于书房内——宅子颇大能单独设立出一间书房来。书人没有书房确实不像话。只是如今房中并没有摆放多少书买书耗费不菲需要积累。

    油灯点起照出一团光华映照出《灵狐图》的景象越发栩栩如生起来。

    远山近林草地青石认认真真地坐着书的小白狐在有些朦胧的灯光映照下看着就像要活过来一样。

    叶君生铺开房四宝略一沉吟提笔在白纸写下一个大大的“定”。

    此写得甚有jīng神笔墨饱满笔画四平八稳给人一种非常稳定的感觉在纸稳如磐石。

    凡人皆有负面情绪想尽快地凝神静气就需要自我调整。诸如出家人和尚道士之类都会有心浮气躁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通过沐浴斋戒打坐或者敲木鱼数念珠等手段来平息情绪。

    身为书生叶君生自我调整的办法便是写颇有成效。

    一个“定”写下来本来有些sāo动的心果然慢慢就沉稳住。于是开始闭目养神约莫差不多火候了念头一动魂神出窍而来。

    轻飘飘的先定一定神然后身子便往灵狐图里钻去——

    嗡果然别有洞天。

    下一刻他宛然已进入到一个灿烂若花的世界之中:这里阳光明媚好像永远都不会有黑夜来临;这里空气清新呼吸一口整个人如沐chūn风全身毛孔都散张开来……

    叶君生心中感叹难道这一幅《灵狐图》竟是一件奥妙的法宝不成?其中能自成一个空间世界。

    只不过这空间绝非看去那么大远方的山林仿佛是假的作点缀用只能看。走不过去。只得一条蜿蜒的山径走十几步一个转弯。就来到白狐书之处。

    “咦白狐呢?”

    目光所见大青石在可本来应该坐在石头的白狐却不见影踪。四下搜寻一遍。依然毫无发现。

    这是怎么回事?

    叶君生有些模糊想往林子里面走去找找可根本进不去。前面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穿越不得。

    嗤!

    就在这时候。远处最高的一座山峰之骤然有灵光闪现随即放电影般闪过一幅幅画面。这些画面组合起来便成为一个故事——很俗套的一个故事:

    一位貌若天仙的少女喜欢了一个贫寒书生两人情投意合私定终生结庐而居。几年后女子生下一个孩子。但就在这时候。天地异变。有非常厉害的敌人来到攻杀女子。在此过程中书生很快被杀。悲愤无比的女子决心要与敌人同归于尽于是使出一个术法召唤出一头青sè的狐狸让它背负婴儿逃走……

    至此。画面消失戈然而止。

    无可否认。这个故事很狗血套句行话说。叫“烂大街”然而叶君生却全副身心地沉浸了进去:

    生被杀时的酷烈;女子目睹丈夫死去的悲愤;与敌人同归于尽时的决裂;被青狐带走的哭啼得令人心酸的婴儿……

    诸多情感都深深烙进了叶君生的心坎之。这时候他不仅仅只是个局外人仿佛已置身其中。

    只不过这个烙印在画中的故事想要告诉他什么?

    ……

    啪!

    一个灯花爆开声音虽然小但还是一下子就将叶君生惊醒。他茫然抬头发现魂神已归窍书案之《灵狐图》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位置都不曾有所挪移。

    画中小白狐坐在青石捧卷而观十分拟人化。

    忽地白狐的视线发生转移微微抬起来朝着在外面端详画卷的叶君生眨了眨眼睛——

    这个眨眼睛的动作虽然很快一秒不到但这一次叶君生绝对看清楚了:那一刹那竟彷佛永恒。

    一刹那的眨眼一刹那的活泼一刹那妩媚都让他今生都无法忘怀。

    “红尘似染青山在人心如鬼灵狐观。”

    呼!

    叶君生卷起画轴贴身藏好思绪犹在动荡不安。他想了很多包括搜索枯肠地试图勾起前身书呆子的旧时回忆。可惜这些回忆都与书有关孩提时的事情基本忘得差不多了非常零碎。

    碎得根本不成样子。

    罢了谜底终归有解开的一天。

    时候不早刚出窍一次jīng神也极为疲倦应该床多加休息。

    醒来后又是一个艳阳天。

    独酌斋开张前期生意一直不好其实是非常不好因为根本都还没有开张。期间倒有寥寥几个顾客门来但他们基本转一圈就跑了。

    写得好有名气才能叫书法家没名气的最多只能称呼为书法爱好者。谁愿意花钱买一副名不见经传的笔墨回去?挂在厅堂中说不定还会惹人发笑。毕竟书法属于艺术品除了鉴赏外收藏的价值更大些。

    一般只有名家之作才值得收藏。

    不过对于这样的状况叶君生早有心理准备。本来他想劝慰叶君眉不用着急孰料妹妹反而抢先安慰起他来:

    “哥哥不用着急你写的这么好我相信迟早会有人识货的。”

    见到妹妹如此懂事乖巧叶君生为之晏然在家吃过午饭便回书院去。本来让叶君眉一个人守店他并不怎么放心不过后院中有大圣与猪升天在就不用怕受人sāo扰。

    这两个家伙可不是善茬正闲得慌得了老爷的命令只恨不得没人来捣乱。

    “我呸这么一幅居然要一百钱你不如去抢!”

    店铺中一位穿着长袍书人打扮的男子忿然骂道。声音有些沙拉高起来的时候就像鸭公叫。

    叶君眉听见面皮不禁有些涨红:不是为自家定价高而惭愧。而是为对方侮辱哥哥的作品而气愤。

    “我说妹子我出十钱卖给我吧。”

    说着。嘻嘻一笑不住瞟着叶君眉姣好的容颜。说他是来买的不如说是来窥人的。

    叶君眉厌恶地道:“少一钱都不卖不识货的。走开。”对方在店里转悠好几回了加嘴无德她早就想拿起鸡毛禅子直接撵人。

    男子蹦跳起来:“十钱还嫌低?哼我把话撂这里了除了我。没人会买这破当废纸还差不多。”

    “‘独酌斋’?这招牌起得不错……‘君生天地外灵顽有无中’?此对应该源自王摩诘的‘江流天地外山sè有无中’之句不过信手拈来只换四境界随之凛然一变顿时意旨微茫。别有胸怀。好。黄公李公我们应该进去看一看。”

    随着一把清朗的声音一行数人迈步进入顿时让店铺显得有些逼仄起来。

    这一伙人成分端是有些复杂。居中一位。长身玉立富家公子打扮。留着短须面皮莹润。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身边两位都了年纪长须飘飘态势俨然衣装俱是不凡;后面再跟两名壮汉体型魁梧眸子jīng光莹莹很是强悍的样子。

    再后面又是四名随从。

    他们人数虽然多但层次分明并不闲得杂乱无章。

    这些人涌进来叶君眉微微一惊随即淡定脆生生招呼道:“各位要买帖么。”

    那公子打量她一眼暗暗一愣没想到这街巷里的一间并不起眼的书法店中竟有如此绝sè。虽然年纪尚幼不施铅华却越发显得清新脱俗动人心魄。不过他是见过无数世面的人在女sè方面也无甚贪图打量一眼就转过去了专心看。

    “好!”

    一声赞叹脱口而出。

    这公子眼眸闪过赞赏之意:“好一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意诗境浑然结合非洒脱之心不得此。”

    “嗯这一幅更好‘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好句更好。但这两句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我怎不曾见过?”

    说着转头去看两位老者心想他们学富五车博学多才肯定过。熟料两位老者面面相觑茫茫然。

    公子顿时愕然:难道这两句是对方独创的?

    店铺中只悬挂着十幅帖数量不多看一会便可以看完。

    公子一边看一边不住点头看完后问道:“李公黄公你们看如何?”

    那叫黄公的老者点头附和道:“不错没想到在这南渡巷里还有这么一间书帖店。如斯水平足以在墨香巷里打响名头了。”

    墨香巷是冀州的画一条街有水平的作品大部分都在那边卖。

    另一个李公拈着须道:“确实如此但看其印章落款‘天外客’不署真名倒是奇怪。”

    那公子笑道:“这个无碍若不是时间不足真想见一见此人。好我就买下这幅了。呵呵定价倒不低看来这个天外客甚有自信。”

    要买下的正是“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时最先在店里的那名鸭公声男子嚷道:“这位公子不要妄下决定此店黑着呢这么几个居然卖一百多钱杀猪呢。”

    闻言叶君眉又急又怒好不容易有人买如果被此人嘴放屁赶走了那真是可恨之极。

    这公子瞥了男子一眼不为所动冷眼道:“人家店铺明码标价买卖自愿何来黑店之说?看你像个书人却心术不正品德欠奉枉圣贤书。”

    说着一挥手便有一名壮汉来付钱拿。

    接过第一笔生意收入叶君眉喜笑颜开:万事开头难开个头后以后就好办了。

    一行人随即离开只剩得那个鸭公男还呆在店里头。

    叶君眉扫了他一眼有心将一捧钱抖了抖声音清脆示意说:你的十钱还是去买废纸吧。

    鸭公男犹自嘴硬冷笑道:“臭猪头也有菩萨要走狗屎运而已。依我看来也就是只能卖这一幅。”

    话音未落一名随从急匆匆入门对叶君眉道:“姑娘把你们所有的都拿下来我家老爷全买了。”

    “全买了?”

    叶君眉惊喜交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铺面近乎一个月了无人问津不曾想今天被人一扫而空。大起大落出人意料。

    “不错。”

    说着就拿出钱来。把剩余九幅帖打包捆住拎走。

    这一幕鸭公男看在眼里面sè登时变得有些青白相间火辣辣的。

    片刻之后又有一位随从气吁吁地跑来看着店铺里头空空的墙壁不禁叫唤道:“姑娘那些帖呢?”

    叶君眉认得他以及刚才那个随从都是跟着富家公子一伙的不禁有些纳闷回答道:“刚才你同伴来都买走了。”

    “哎呀被李老爷抢了先我得赶紧去禀告老爷。”

    随从一跺足赶紧又跑出去了。

    演戏似的本来如废纸般无人问津的帖居然被人抢着高价买鸭公男看得有点晕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走出独酌斋的时候脚步还是浮的:这世道是怎么啦?随便写几个都能卖几百钱冤大头就这么多了?敢情我也要开一间去……

    蓬!

    身后被狠狠撞了一下仆倒在地然后像被一座小山压住了一样几乎无法呼吸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身子随即臭烘烘的一张血盆大嘴出现在眼帘前。

    “什么东西?”

    鸭公男惊骇不已叫都叫不及就被那张臭嘴给拱了进来又臭又腻恶心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却又无法吐出来。

    哼!

    一声得意的叫唤哒哒哒肥大的身影逃之夭夭转瞬不见踪迹。

    男鸭公男好不容易爬起来吐得哪一个叫“惊天动地”差点连黄胆水都吐光了回想刚才之事骇然道:“莫非刚才那是一头猪?天呀我竟给一头猪给拱了这世道可还有公义道理……呜呜呜!”

    独酌斋后院猪妖美滋滋地躺回草堆大圣问:“事情办妥了?”

    “那是当然。”

    “怎么做的?”

    “把面拱了可惜没有拱后面不知滋味如何端是期待。”

    大圣一听浑身一身恶寒心想老爷怎得弄回这头夯货来这是要逆天呀……(未完待续。。)

    **()**  由书友高品质更新速度超快  (天才一秒钟记住  ) /

第八十二章:演戏

    (读者龙套角色开始逐一登场……)

    观尘书院,黄超之急急忙忙找到叶君生,拉到一边去。

    叶君生纳闷道:“超之,怎么啦?”

    黄超之抹了把汗,说道:“君生,有人要对付你。”

    “嗯?”

    叶君生一愣:“我没得罪谁呀!”

    黄超之苦笑道:“郭南明。”

    叶君生脸色一沉:“堂堂冀州第一才子就如此器量?”明里吃了亏,难道要暗地找回来?只不过瞧着他倨傲的模样,不似会出阴招之人。

    “不是他,是他的朋友,刘三公子?”

    叶君生听着陌生,好奇问:“刘三公子何许人也?”

    “郭刘两家为世交,彼此交好,而刘三公子是郭南明一同长大的死党。郭南明在你手里吃了瘪,那刘三公子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要找机会替死党找回场子。”

    听到这里,叶君生大概明白了:裙带关系,真是好大一坨狗血。

    “他要对付我,你又如何知道?”

    黄超之道:“刘三公子就在丁班。”

    “原来如此,那他们要用什么手段?”心中自是淡定。他叶君生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但也不怕别人惹是生非。

    黄超之道:“独酌斋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对了,近期可曾开张?”

    闻言,叶君生不无尴尬地道:“未曾。”

    黄超之不禁唉声叹气,情绪有些低沉。

    叶君生疑问:“难道他们要拿独酌斋做文章?”

    “可不是嘛,他们知道你开了书帖店,也知道门可罗雀,生意惨淡。于是刘三公子便要鼓动一大群生员,去你那独酌斋逛逛。”

    叶君生听着吃吃冷笑:逛?恐怕就是专门过去看笑话的吧。以此为由,确实能拉扯出许多嘲弄的话题,要折损弄臭自己的声名,日后都抬不起头来。

    文坛之中,无论诗词文章,最讲究的,便是声名。一旦名声有亏,很难再弥补回来了。名声便如羽翼,必须珍惜。

    这样的道理,就像昔日叶君生为书痴时一样,名声不好,连找个活计,混口饭吃都没人要。

    黄超之不无担心问:“这可如何是好?”

    开一个书帖店,快一个月了,一个字都没卖出过,再经过有心人的宣扬,很容易就会成为笑柄。到时,更不会有人去光顾了。

    独酌斋距离倒闭不远矣。

    叶君生沉声道:“不必慌张,他们已经去了吗?”

    “他们前脚刚走,我就来找你了。我看着,四个班的人都有,有四、五十人呢。”

    这数量,确实不少了。

    叶君生一挥手:“走。”迈开大步就出书院,回独酌斋。

    黄超之跟随其后,见他步履急促,以为他心乱了,却不知叶君生是在担心妹妹会受到惊吓。

    四、五十人,熙熙攘攘,围观看热闹,叶君眉不曾经历如此场面,难免会失措。而因为人太多了,还都是有功名的书院生员,大圣与猪妖都不好随便出手。闹将起来,那就不可收拾。

    从观尘书院转到南渡巷,距离很近,拐个弯就到了。再走向巷尾的独酌斋,也就是两百多米的路程。

    很快,叶君生与黄超之便到了榕树下,抬头一看,见到前面黑压压的围了数圈,都是穿着儒衫,头戴文士巾的生员,不少人手中还拿着折扇,很有派头地摇着。

    叶君生心中一急,赶紧跻身进去。

    ……

    书院一间清雅的学舍之中,郭南明听了消息,“啪”的丢下书卷,道:“阿三真是胡闹。”

    打报告的生员笑道:“南明兄何必责怪三公子?依我看,就该如此。那叶君生算是个什么出身,破落户的穷酸书生而已。碰运气考了个三试第一,尾巴就翘起来了,目中无人。一点名气都没,居然还敢开书帖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亏不死他。他的字帖,本就没有人买,三公子此去,亦是实事求是,绝非故意去泼脏水的。本身已脏,何须再泼?”

    郭南明轻叹口气:“话须如此,不过只怕有人以为是我指使阿三去的,未免不妥。”

    生员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公道自在人心,南明兄不必多虑。”

    “也罢,事已至此,却不好再说什么,反正我不过去就好了。”

    生员嘿嘿一笑:“你不去,肯定后悔。那我可去了,要看看这叶君生能写出什么样的字来卖,无人问津,众目睽睽之下,那脸色想必会非常精彩。”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走,赶紧走了。

    叶君生的出现,在生员当中引发一阵喧动。有认识的,马上转告开来,片刻之后,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便是叶君生,一道道目光聚在他身上,情绪复杂。

    人群当即自动让开路子,让叶君生进入独酌斋。要知道这一次事当中,他正是那主角,岂能缺席?

    叶君生进入到独酌斋中,见到叶君眉在神色激动地与一位衣装华丽的富家公子解释着什么,当即心头有怒意萌生,抢上去,一把拉开那公子,护在妹妹身前,喝道:“你要干什么?”

    那公子的身子骨有些单薄,猝不及防的被一拉,一个趔趄,差点摔跤,待看到是叶君生动的手,顿时冷笑道:“好个叶君生,文的不行,要动粗吗?”

    叶君生扫他一眼,并不认识,但观其模样,应该就是那刘三公子了。

    根据黄超之的介绍,这刘三公子,名“立飞”,字“望天”。其出身和郭南明有得一比,都是官宦人家,书香子弟。不同的是,郭南明为冀州第一才子,他却文才有限,典型的绣花枕头一个。只是眼界依然很高,眼睛长在头顶上,端是不负“望天”两字。

    叶君生不理他,转身问妹妹:“君眉,他们可是欺负你了?”

    闻言,刘望天顿时跳起来:“叶君生,你休得含血喷人。本公子乃是斯文人,岂会欺负一个弱女子?做出如此不雅之举。”

    听着他文绉绉的叶君生便心烦,马上叱喝:“没问你,给我闭嘴!”

    刘望天一愣,随即心头泼辣辣有火:这是什么态度?气得脸话语都有些哆嗦了:“好,真是山野村夫,粗鄙不堪,有辱斯文,太有辱斯文呀!”

    叶君生哪里有空管他,只望着妹妹。

    叶君眉似乎也搞不清状况,有些茫然地道:“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他们就来了,问我店铺里的字帖都到哪里去了。我就说都卖光了,他们都不信,还一个劲地追问,我都烦死了。”

    呃!

    叶君生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可环视左右墙壁,果然十幅字帖全部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貌似中午自己在家吃饭的时候,十幅字帖都还好好的悬挂在墙壁上,怎么一下午的功夫就卖光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刘三公子几乎要跳起来:“哼哼,依我说,你们知道我们来了,所以就把所有字帖都收起来了吧,果然演得一出好戏,但休想瞒过本公子的眼睛。”今天上午的时候,他还专门让人过来了解过情况,这才兴师动众而来。

    十幅字帖,别说独酌斋这间门可罗雀的书帖店,就算在墨香巷的一些老字号书画店,一下午都不可能卖那么多。

    行情市场在呢。

    而且叶君生的定价不菲,简直可以用离谱来形容。天下间哪有如此不长眼的冤大头,一口气全买走十幅字?

    “爱信不信!”

    叶君眉一嘟嘴,拉着哥哥的手,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了去:“哥哥,今天卖得好多钱呀,我都很小心地包好藏在床底下了,一会拿给你看……”

    非常兴奋,眼眸亮晶晶的。

    十幅字帖,总卖得一贯多,叶君眉还不曾拥有过这么多钱,就算稳妥地藏在床底下,还怕被人偷了去。

    这时连叶君生都有些晕乎了:“君眉,字帖真得都卖了?”

    叶君眉微笑道:“不是说了嘛,卖了,都卖了。”

    旁边三公子一一看在眼里,冷笑道:“装,继续装!除非你这书帖店以后不做生意了,否则定然有原形毕露的一天。世道人心,自有眼睛看。”

    一众生员顿时附和起哄,他们觉得叶氏兄妹的戏演得着实蹩脚,简直破绽百出嘛。

    这脸皮太厚了,无耻之极!

    “喂,你们让让,给我进去下。”

    随着嚷声,一名随从打扮的汉子终于挤了进来,对着叶君眉施礼道:“这位姑娘,我家老爷说了,等你家主人回来后,请他写十幅字。每幅价格,给足一百五十文钱。”

    此言一出,四下皆一片静寂,诸人面面相觑,疑惑不已:这随从,又是什么来头?

    这随从,却是中午时跑了空趟的那个。

    又有生意上门,叶君眉开心地道:“好,我会跟他说的。”然后很古灵精怪地瞟了叶君生一眼。

    随从当即拿出一串钱来:“这是一百文钱,权作定金。”

    叶君眉微一迟疑,目光询问般望向叶君生,见到哥哥摇头,立刻有了主意:“定金不敢收,我先与他说了,再做定论。”

    随从只得收回铜钱,告辞离去。

    这一幕,许多人都看在眼里,流露出来的都是质疑,不信。

    三公子哈哈大笑:“演戏果然得全套,只是假得可笑。”

    叶君生现在没工夫理会他们,中气十足地叫道:“本店打烊,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第八十三章:礼物(求订阅)

    (这份礼物,希望读者书友也喜欢!)

    一贯多钱,其中有银两有铜钱,满满装了一盒子。叶君眉如珍如宝地抱在怀里,同时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

    叶君生听完,沉吟起来:脑海首先闪过的便是,遇到贵人了……

    所谓贵人,概念不好界定,大概的意思便是“千里马碰到了伯乐”之类。不过此事其中仍有些蹊跷,可以确定的是,那位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当为关窍所在。

    “哥哥,人家还要你写十幅字呢。”

    叶君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哥哥,仿佛在看着一座金山。在她的小心灵里,实在无法想象,写字能如此赚钱。虽然她坚定不移地站在哥哥这边,坚信有人会来买,但在销量上委实不敢奢想。

    叶君生呵呵一笑:“写,当然要写,不过价格嘛,提高到每幅三百文。”

    “三百文?”

    叶君眉惊叫起来。

    叶君生点点头:“不错。”

    “可是哥哥,人家说好是一百五十文的……”

    “他出价一百五十文,我就不能抬高到三百文吗?”

    “能。只不过……哥哥,万一他嫌贵不要了怎么办?”

    叶君眉委实忐忑:三百文钱一幅字,真是要杀猪了。

    叶君生嘿嘿笑道:“他如果不要,我就卖五百文。”

    叶君眉顿时眼睛都大了,哥哥这是搞什么名堂?哪有这般做生意的道理,简直闻所未闻。

    叶君生胸有成竹地道:“君眉,听哥哥的没错。之前定价一百多文钱,你不也是怕贵,没人要吗?如今还不是卖得干干净净了。我与你说,舍得花一百五十文钱买一幅字的,就绝对出得起三百文钱。甚至越是贵的,人家还越是欢喜。所以我们的宗旨是:不卖贱的,只卖贵的。”

    “高,实在是高!”

    坐在旁边终于听出了些头绪的黄超之一拍案而起,对着叶君生一竖大拇指。

    叶君生瞥他一眼,问:“有多高?”

    “起码好几层楼高……啧啧,我本以为君生不懂生意,如今听你一席话,实在刮目相看。这才是真正的生意经,高,真是高。”

    黄超之这话,当然有一些拍马屁的成分,但也是真心话。他自家便是做生意的,颇有经验。说白了,生意中至关重要的便是把握住顾客的心理,只要揣测到其中的分寸火候,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般道理,尤其适合书画之类的艺术品行业。

    叶君生哈哈一笑:“超之过奖了,其实我只是想多卖点钱,好尽早还债而已。”

    黄超之忙道:“君生客气……对了,关乎丹青之道,不知君生可有把握。”

    丹青,就是画画。

    叶君生道:“略有研究,但是比起书帖,丹青想获得他人认可,更加困难。”他说得是实话,书帖还有些章法可循,画画完全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黄超之点点头,道:“不急,只需书帖闯出了名堂,书而优则画,必当事半功倍。愚兄在此,预祝君生声名鹊起,财源滚滚。”

    说着,团团做一个揖。

    ……

    “气煞吾也。”

    刘三公子气冲冲,推门进去后,把桌子拍的啪啪声响。

    郭南明皱一皱眉,放下手中书卷,不悦地道:“阿三何故又乱发脾气?”

    “还不是为了那叶书痴!”

    “哦,我可听说,你带人到他那书斋看热闹去了。”

    “哼,我可真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狡猾,竟然安排了一出戏来敷衍应付,真当书院数十生员的眼睛是瞎的!人品如此不堪,居然还能考个三试第一,公义道理何在?”

    郭南明听着迷糊,赶紧问怎么回事。

    当下刘三公子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未了道:“南明你说,这叶君生如此无耻,也配在书院读书?”

    他心中已认定,肯定是叶君生事先传话到独酌斋,让叶君眉把字帖都收起来了,然后捏造出一个把字卖光的假象,最后还安排一名小厮出来圆场。

    听完,郭南明沉吟片刻,道:“阿三不必恼怒,真得假不了,假得真不成,跳梁小丑,总有现形之日。”

    刘三公子道:“不错,我就不信了。哼哼,我已安排一个精明下人去那边盯着,且看此子能蹦跶到几时。”

    郭南明摇摇头:“阿三忒是无聊。”

    “非也,我就是吞不下这口气。定教这粗鄙书痴身败名裂,赶出书院。”

    ……

    冀州城巍然壮阔,屋宇连绵,不知显现多少荣华。在东区中心处,有一座大园子,名曰:峨眉园。

    其名有粉黛之意,园中布景清幽雅致,鸟语花香,为一方胜地所在。

    在冀州城,峨眉园极其有名,但门槛甚高,常年都警卫森然,等闲人根本无法踏入半步,许多人更不知道此园主人为谁,想必非富即贵,非普通人所能高攀结识的。

    正当酷暑季节,炎日高照,一丝风都没有。然而峨眉园中,假山流水,树木郁郁,却凉爽十足。

    一座临水小榭中,一男一女正坐在栏边,观看水下游弋的鲤鱼。

    那一尾尾鲤鱼,都是红鲤,颜色鲜艳显眼,活泼灵动地在清澈的水里游着,嬉戏不已。

    “九妹,恭喜你学成下山,不过你就不地道了,二哥我特意奔赴冀州而来,反要多等了两天。”

    青年男子长身玉立,态势雍容,留着短须,面皮莹润,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正是在独酌斋买字的公子。

    而那少女,身形绰约,婷婷娆娆,仿佛艳绝,可惜面上蒙一方轻纱,只露出眉如远黛,眸似星子的倾城眉目来。

    她,赫然便是在道安诗会的揭晓之夜,漂流而下,泛舟弄琴的神秘女子。

    女子开口恬然道:“二哥,又不是我请你来的。”其声皎然,有点清冷。

    青年男子不以为意,微笑道:“九妹,相隔多年,你的性子越发清淡了。在山中修行,应该很苦吧。”

    女子道:“本是小妹心甘情愿的事情,怎么会苦呢?”

    男子注视着她,忽而叹道:“九妹,回京城吧。”

    “回去作甚?”

    “大家都很记挂着你。”

    女子微微顿了顿,才说道:“我这趟下山,身负师命,暂时不可能回京城的。”

    男子又叹口气:“那好,二哥也不勉强你。只愿你别忘了,你永远都姓赵,永远都是京城中那个举世无双的小龙女……好了,不说这些。二哥这趟在冀州,买了不少东西,想送一件礼物给你,但又不知你喜欢哪个,还是让你自己挑吧。”

    说完,一拍手,立刻有两名汉子各自捧着一大堆东西走进小谢内,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在石桌之上,堆得满满的。

    其中有各色名贵脂粉盒,有光华逼人的金玉首饰,有装裱华丽的字画卷轴,还有三柄镶嵌得珠光宝气的宝剑。

    端是五花八门,基本都是价值不菲之物。

    男子看见少女坐着不动,不禁苦笑道:“九妹,二哥明白你早已看不上这些俗物,但毕竟是二哥的一片心意,你就挑一样吧。”

    少女绽然一笑,终是起来观看,脂粉首饰之类根本碰都不碰,直接就看字画。打开一幅,只看了一眼就扔到一边去。

    她看得速度很快,片刻工夫就看了七、八幅,都不合心意,弃如敝屣。

    男子在一边看着,眉毛都蹙了起来:这般看来,以后想再送点什么东西都难了。

    忽而,少女的动作缓了缓,端详着一幅字。

    男子心中一喜,仔细看那卷轴,又有些认不出来。一时间不敢确定是哪位名家的作品。

    他来冀州,为了准备一份礼物给九妹,可是花费重金购买了好些名家的名作,希望能讨得妹子欢心。

    因为他知道,自家妹子不但喜欢修道,还喜欢琴棋书画。

    男子轻轻挪了一步,调整角度,要看看是那幅书画被九妹看中了,视线投入之下,顿时不禁有些愕然: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是……哦,想起来了,这是在游完观尘书院后,在顺路逛一逛的过程中,于边上的一间书帖店买的书帖,当时大概是花了一百文钱这样,比起重金收购来的名作,简直九牛一毛,完全没有可比性。

    怎么,九妹也喜欢?

    男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奇怪。他之所以买下这一幅,更多的原因在于一时心血来潮,况且那百来文钱对他而言,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百牛一毛还勉强。

    当然,叶君生写的字,他也是有些欣赏的。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少女喃喃道,不禁想起自己拜别师傅,出山返回红尘之际,一叶扁舟,漂江而下——

    是夜,星空清朗,明月照人,她的情绪随着波浪起伏,故抚琴一曲,抒情明意,似乎要告诉天下人:她京城小龙女,归去来兮!

    眼下这两句,竟如此体贴真切地写出了她那时的心声,意境天衣无缝,妙不可言。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二哥,这份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

    男子哈哈大笑,心情大好:“九妹何必见外,只可惜明天我便要启程回京了。”

    “嗯,明天我送你。”

第八十四章:打脸

    (又是四千字大章,咦,为何要说个“又”字?晚上还要不要……南朝弱弱滴说:各位看官,我要……我要月票……)

    “什么,三百文钱?”

    书院中,刘三公子的学舍内,他听到下人的禀告后,不禁诧异得叫出声来。

    “不错,少爷,小人看得清清楚楚,独酌斋今天挂出来的十幅字帖,每幅都标价三百文钱。”

    刘三公子嗤之以鼻:“简直不知所谓,这叶君生读书读傻了吗?几文钱卖不到的字,居然敢标如斯高价,啧啧,可笑,真是可笑。”

    说着,就去找郭南明,将此事说与他知。

    郭南明倒没有笑,淡然道:“哗众取宠而已,这般伎俩,瞒不过我。”

    刘三公子恍然:“南明你是说他故意这般标价,搞个噱头起来,好让大家去看热闹,拉动人气?”

    “不错。南渡巷这边卖字的本来就不多,比较冷僻,他不闹一闹,如何有人来看?”

    刘三公子冷笑道:“那又如何?有人看也得有人买才行,其籍籍无名,傻子才愿意画这钱买他的字。过得几天,无人问津,徒惹人笑话。”

    说毕,出去后又吩咐那下人去盯紧点,一有消息,马上回报。

    ……

    “什么?三百文钱?”

    叫声就像一只被爆菊了的肥大鸭子,凄厉而且销魂,自是出自鸭公男之口。他按耐不住好奇心,今天又屁颠屁颠地跑来独酌斋看。当看到价码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幅字帖,端端正正地悬挂在两边墙壁上,确实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鸭公男盯着面无表情的叶君眉,连声音都有些哆嗦了:“你,你们不如去抢?”

    叶君眉很淡定地道:“不买,请出门左拐。”

    “疯了,真疯了!”

    鸭公男死得一甩袖子,但就是不走,要呆在店铺里,看到底会有谁来买。

    来了来了!

    鸭公男的等待没有白费,约莫半盏茶的时候,昨天见到的那位随从脚步匆匆而至,进入店里:

    “姑娘,那十幅字帖可曾写好了?”

    叶君眉双眸一亮,赶紧道:“写好了。”

    “那好,拿下来我家老爷全要了。”

    旁边鸭公男吓了一跳,抢着道:“这位兄弟,人家今天字帖涨价了,要三百文一幅呢。”

    “什么?三百文?”

    那随从果然吓了一跳,询问般望向叶君眉。

    叶君眉当下有些没底,但想起哥哥的吩咐,便壮起胆气回答:“嗯,确实如此。”

    随从喃喃道:“这个,这个我不敢做主,需要回去禀告一声。叨扰了。”说着,又走了出去。

    鸭公男心中大快:“坐起起价,这下傻了吧。”

    叶君眉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人端是可恶得很,讨打。

    ……

    这一幕很快又传到刘三公子耳朵里,他倒没有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而是感到纳闷。

    对,就是纳闷。

    事情的演变怎么有些和想象中不同,如果那随从是托儿,怎得今天又上门来了?

    这演得哪一出?

    疑惑不解之下,只好又去问郭南明。

    郭南明长身而笑,道:“聪明。”

    刘三公子听着一愣神:“南明何出此言?”

    郭南明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道:“看来这个叶君生,还真是有些才华的,只可惜都用在旁门左道之上了,小伎俩毕竟只是小伎俩,不登大雅之堂,未免惹人齿冷。”

    刘三公子听得云里雾外的,搞不清状况。

    见他迷糊了,郭南明便笑道:“我敢打赌,那随从一定再会回头来。”

    刘三公子顿时吓了一跳:“哎呀,难道真有人愿意三百文钱买他一幅字?这,这个没道理呀。”

    郭南明笑得很灿烂:“非也非也,等随从再来的时候,恐怕那字已涨价,涨到四百文,甚至五百文了。”

    刘三公子听得呆若木鸡:“南明,你都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郭南明神秘一笑:“欲擒故纵。”

    刘三公子脑海灵光一闪,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南明,你,你是说他们故意这般演双簧,一唱一和的,把价格炒高起来,把噱头弄得更足一些。”

    “不错,随从再来,见到又涨价,肯定不会买的。定然会故意摇头叹息一番,这才悻悻离去。如此,造成那字帖就像真得价值三百文一样。”

    “对,南明你说得太对了!”

    刘三公子击掌叫好,兴奋不已:经过郭南明丝丝入扣的分析,那叶君生的伎俩无所遁形,原形毕露,果然只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好哇,这一趟我要当面揭穿他的把戏,狠狠打脸才行。南明,走,一起去。他们在演戏,怎么能少得了观众?再叫上大伙儿,且看他如何能下台?”

    郭南明微笑道:“也罢,我也挺好奇的,就过去看看。不过其他人,无需兴师动众,叫几人足以。有理不在声高,公义自在人心。”

    在他心里,对于叶君生却又鄙夷了几分。堂堂读书人,弄这些见不得人的伎俩把戏,狡诈至斯,委实令人不堪。

    “君生,他们又去书斋了。”

    黄超之端是耳听八方,收到消息赶紧来告诉叶君生。

    叶君生正在写字,如今行情不同了,写的不是字,是钱呀,自当抓紧机会赚一笔。还债一方面,直接买下独酌斋才是重点。

    当然,他也不会因此而胡写,乱写。写字画画就和做诗词文章一样,都不能贪,不能因为赶工而胡编乱造,那就等于自毁身价了,得不偿失。一般越有声名的人,越会珍惜羽翼,自律甚严,不满意的东西,根本不会拿出手。

    一笔一划,气定神闲。终于又写出了一幅满意的字帖,轻轻一吹,这才放下毛笔。

    黄超之把对方的打脸计划一一说出来——却是刘三公子在丁班课堂上直接嚷出来的,包括郭南明的分析,毫无隐瞒,说得有声有色。

    其实也没必要隐瞒,要打脸,自然越多人知道越好。

    这时候,刘三公子简直化身为正义使者,慷慨激昂,正义凛然,要揭穿叶君生这般无耻炒作的丑陋面目。

    不是说读书人不能做生意,但起码不能如此无耻狡诈,这和无良奸商招摇撞骗有何分别?

    斯文败类,枉读圣贤书!

    听完,叶君生十分笃定,不慌不忙地道:“无妨,让他们去吧。”

    黄超之睁大眼睛:“你不回去看看?”

    “我还要写字呢。”

    说着,又铺开一卷宣纸。

    黄超之毕竟不放心,虽然他清楚昨天那十幅字确实是卖掉了,可今天情形不同。先升价,再升价,这一招到底行不行得通,还需要事实验证。况且,他也非常好奇。

    于是与叶君生告别,自个赶去独酌斋。

    独酌斋中,鸭公男还不肯走,站在那里,像根木棍。他隐隐觉得,今天肯定会发生一些奇妙的事情,走掉之后就亏了。

    果不其然,约莫一炷香后,五、六名观尘书院的生员走进店铺里来了,外面,似乎还围聚了不少。

    大场面,绝对的大场面。

    鸭公男莫名的就觉得有些亢奋。

    叶君眉认出了刘三公子他们,知道来者不善,顿时秀眉蹙起来,却又不好直接赶客,毕竟对方举止有礼,不曾做什么。

    “嘿,这字写得还算有点儿精神,不过这价钱嘛,三百文?呵呵,我只看着,不说话。”

    郭南明观摩着字帖,啪的打开手中洒金扇,轻轻摇动。

    听出他言语中的讥诮之意,叶君眉面皮有些涨红,忽而想起一事,便走过来,将原价码全部撕掉。

    鸭公男讪然道:“哈哈,知道错了吧,还不赶紧降价。”

    叶君眉不理他,直接贴上新价码:五百文。

    鸭公男一看,眼睛都直了,骤然明白过来:“原来是死鸭子嘴硬,破罐子破摔了,何必呢!何苦呢?”

    嘴里感叹着,心里乐开了花。

    让你牛!

    如今下不了台了吧。

    刘三公子看得眼睛一亮,朝着郭南明一竖大拇指:“南明果然料事如神,一猜而中,接下来,想必那随从很快就会再来了吧。”

    郭南明微微笑着,以他孤傲的性格,本不该亲自来的,只是有时候,人不在场,打脸的爽感会跌落不少。

    尤其是,打叶君生的脸。

    ……

    独酌斋,后院,一牛一猪正在聊天:

    “牛哥,外面又来了不少人。”

    大圣道:“你又想去拱人了?”

    猪妖呵呵一笑:“食髓知味,有些心动。”

    大圣叱喝道:“瞧你没出息的模样,日后怎么跟老爷打天下。”

    猪妖一翻白眼:“那不知何年何月的事了……”

    大圣一脚将它踢翻:“这你夯货,我都是为了你好。”

    说真的,对于大圣,猪妖甚为忌惮畏惧,说一不敢说二。相比叶君生,它怕青牛更多一点,赶紧赔笑道:“牛哥,那些人来者不善,要欺负小老爷呢。”

    小老爷就是指叶君眉。

    既然叶君生是老爷,那么叶君眉就是小老爷。虽然她是个女儿家,但在称呼上,不能怠慢含糊。

    大圣粗声道:“他们敢!我灭了他们?”

    猪妖忙笑道:“何劳牛哥出马?全部交给俺老猪吧。”

    大圣扫了它一眼,忽道:“你可是对昨天那个相好的念念不忘?”

    闻言,猪妖很委屈地道:“牛哥,瞧你说的,我与那厮是清白的。”

    见到它这副十分猥琐的嘴脸,大圣没来由一阵恶寒:“夯货,你不是天天嚷着要开后宫的吗?怎么改兴趣了?”

    猪妖就一本正经回答:“无它,有洞可拱便行。牛哥你要明白,俺老猪开的不是后宫,是理想!”

    啪!

    身上挨了一蹄子,又被大圣一脚踢飞。

    飞在半空中,猪妖不禁泪流满面:这年头,自家这点小理想咋就那么难被人理解认同呢……

    牛哥呀牛哥,枉我们皆为妖。你踢的不是我重达五百斤的身子,而是一颗被辜负的心呀!

    ……

    仿佛早就写好的剧本,该上场的人物就会在准确的时间内登场,并一一说对白。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那随从果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进入独酌斋。

    这时候,观尘书院的生员对于郭南明的钦佩之情便犹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特别是,听到以下对白:

    “姑娘,我家老爷说了,三百文就三百文,全买了。”

    叶君眉晶莹如玉的脸庞,都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意,她真想说“好,卖了”。只是昨天哥哥已有吩咐,如果对方再度回头的话,就要继续抬价,卖五百文。

    此时此刻,许多人都目灼灼地盯着她,少女的心跳得有些快,喉咙有些干,但终是说道:“抱歉,现在又涨价了,每幅要卖五百文钱了。”

    嗡!

    最为激动的是围观的生员们,郭南明太神了,冀州第一才子,果然绝顶聪明,竟能事先就猜测得丝丝入扣,仿佛预知到所有的剧情一样。

    接下来,那家伙该叹息一番,然后离开了吧。

    杂在众人之中,黄超之瞪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随从的嘴——

    “不会吧,又涨价了!”

    随从这一声嚷嚷,叫得感情丰富,非常投入。无疑,他是一名好戏子。

    叶君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要不你再回去问问你家老爷?”

    好,戏肉如期而来。

    郭南明脸上的笑容,如三月春风,从内到外,都透出清爽来,他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成就感。

    “那倒不必,来之前我家老爷便吩咐过了,不管多少钱,都要买下来!”

    随从嘟囔道,他只是对这种三番两次涨价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天下间,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只不过老爷吩咐,他不敢质疑,照做便是了。反正带的钱,足够付账。

    “什么?”

    在场的人听见那一句“不管多少钱,都要买下来”的时候,都觉得耳朵嗡嗡响,似乎出现了幻听;当看到随从拿出一张张足额的银票时,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视——

    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不知你家老爷以后还要不要买字?”

    叶君眉的笑容,比郭南明之前的还要灿烂几分。

    “要买的话,我会再来的。”

    拎着绑好的十幅字帖,随从扬长而去。

    唰的,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发生转移,聚焦在智珠在握的郭南明脸上,就见到那张脸由白变红,再变成青色。

    “不好,南明又要吐血了……”

    刘三公子心里叫糟——咦,为什么要说个“又”呢?

第八十五章:水遁

    (第三更送到,喜欢本书的读者书友,还请开设自动订阅,非常感谢!)

    很多年后,有一句广为流传的经典台词,叫做:“我猜中了个开头,但猜不中结局……”

    这一句话,非常适合刘三公子与郭南明的这次联合打脸行动——

    郭南明病了。

    他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据说是从娘胎带出来的病根。情绪要稳,最为忌讳的便是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一言以蔽之,受不得刺激。受刺激后,身子便会承受不住,甚至吐血。

    现在,他就受了刺激,发起病来,不得不休学,离开书院,回家里静养。

    倒是刘三公子极为不忿,使出最后一招,派人去打听那名随从的来历。最后得到的结果让他吃了一惊:对方竟然是黄元启的家仆。

    黄元启,乃冀州大儒,本身就是一代书法名家,一幅字帖,售价近乎六百文钱,还常常有价无市。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花费如此高价,去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的作品?

    真是匪夷所思。

    个中情形,任刘三公子打破头都想不出来。本来郭家与黄元启有些来往,但这个时刻,刘三公子哪里还敢去告诉郭南明?这不是去刺激他嘛。

    看来要想揭开谜底,唯有等日后再慢慢查明。

    “邪门之极……要找回这个场子,只得等到中秋时会了。”

    刘三公子清楚郭南明绝非轻易认输的人,病休退学,不过是以退为进的策略,养精蓄锐。

    然而既然郭南明病退了,他自然也无法再找叶君生的麻烦。至于下黑手之类,开玩笑,他刘三公子可是斯文人。

    ……

    顺利再将十幅字帖出手,叶君生手里的钱财数目急速增长,除了还掉黄超之的两贯钱外,还有四贯剩余。

    不知道多少年了,叶家不曾有过这般丰厚的积蓄,喜得叶君眉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

    就连后院的猪牛二妖,近日的生活待遇都大有提高,吃喝上了酒肉。猪妖红光满面,叹道:“俺老猪终于有顿肉吃了……”

    有钱的感觉,真好!

    只不过当前远远不够,下一个目标,是赚够五十五贯,将独酌斋从黄超之手里买过来。

    租住毕竟是租的,唯有把宅子买下来,这个家才真正的属于他们。

    十幅新的字帖再度挂上去,依旧标价五百文。大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之意。

    相信经此一事,起码独酌斋的名头是打了出去,那已是极大的收获。

    在艺术品这个行业,某样东西值不值那个价钱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买。

    如此足以。

    ……

    冀州城,黄家。

    近乎花甲之年的黄元启正在厅堂上招待老友。

    老友姓李,字“逸风”,那一天跟随富家公子一同在独酌斋出现过的另一名老者。

    两人正品着茶,说话:

    “远启兄,听说你以每幅五百文钱的价格,买下那天外客的十幅字帖,呵呵,这个亏,吃得不小呀。”

    李逸风打趣道。

    黄元启胡子微微一翘:“哼,此事说起来忒不厚道,老夫阅人多矣,何时见过这般做生意的人。”

    “啧啧,那你还舍得买?”

    黄元启瞥他一眼:“你都买了九幅,我安能落后?”

    李逸风哈哈大笑,撸着胡子道:“话说回来,我还是挺佩服此子捉摸心理的功夫,竟能揣摩到就算五百文钱,但你还是会买,真不简单。”

    黄元启眯了眯眼睛:“坊间传闻,说字帖是那叫叶君生的观尘书院廪生所写。但以我看,此事存疑。一来如果真是他写的,为何不署上真名印章,好博取名声?二来这一手字,纵横老辣,不似他这般年纪的人能写出来的。再加上如此狡诈的运营手段,看那幕后之人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五了,是个老狐狸。”

    李逸风附和道:“有道理。”

    黄元启一摆手:“罢了,王爷已回京,此事算告一段落,反正你我都不可能再去买他的字了。”

    “不错,他要姜太公钓鱼,就让他慢慢钓着。”

    “呵呵,对了,今年的中秋诗会,你我皆为评审,可得先琢磨好章程,是依照往年惯例呢,还是打破陈规……”

    说着说着,开始讨论筹备诗会之事。

    ……

    今天天气非常热,太阳高悬,光芒旺盛,仿佛一副不把大地蒸干誓不罢休的势头。

    树干之上,知了在拼命地喊着,叫得人心浮躁。有些顽童便拿着长长的竹竿,竹竿头上粘着胶汁,只需往知了的翅膀上一粘,就能把它抓下来,任其怎么挣扎,都飞不掉。

    独酌斋后院,猪妖热得浑身大汗,张大了口喘气:“牛哥,老爷出城去,干嘛不带上我们?好歹可以到水里浸一浸,舒服舒服。”

    大圣懒洋洋回答:“老爷自有事务。”

    猪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径直跑到一处阴凉地方打盹。

    今天书院放假,但叶君生却不在城中,而是出了城外,来到那外面冀河的一处湾道上。

    此地四下偏僻,罕见人踪。

    叶君生打量一番,见到没有外人,当即一个鱼跃,衣服也不脱地跳进河水里面去。

    此刻若有人看见,还以为他在洗澡呢。不过洗澡不脱衣服,倒是有些奇怪。

    叶君生当然不是怕热而专门跑出城来洗澡的,他穿着衣服下水,只为了修炼水遁之法——

    五行之中,金木水土火,皆有相对应的遁法,属于奇门遁甲范畴。其中水遁、土遁,都是比较常见,也是功效甚大的术法神通,如果能掌握精纯了,非常实用。

    叶君生本来不会,可那天在通江水宫之中,《永字八剑》的剑意将玉符敕命吞噬掉后,居然融合了其中的一缕水遁术法。通过剑意,便能施展开来。

    当日水宫崩塌,正是依仗于此,才能安然逃逸而出,而不被活活淹死。

    只不过这缕水遁术法并不完善,远远做不到兴风作浪,更别提翻江倒海了。如果能修炼到那般境界,岂止水遁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水中的蛟龙,非掌握水系大神通不可。

    对此,叶君生不敢奢想,其实能熟练驾驭水遁就足够了。拥有此法,能自由穿梭江河之中,能在水下呼吸,能做到水流不沾身。

    简而言之,就像一条鱼儿。

    只见个叶书生,飞身跃入河水中,剑意驱动,那水流顿时听到了命令似的,乍然分裂开来。任由他穿梭往来,如履平地。

    叶君生好不高兴,左冲右突,剑意驱使十分如意,大有进步。比当初心急之下,第一次用出来时,技巧方面提高了许多。

    那时候,他虽然带得猪妖和诸女出来,但自家浑身都被水流弄湿了,显得有些狼狈。

    耍了好一阵子,剑意开始不支,这依依不舍地才上岸来打坐调息。

    约莫一个时辰后,精神重新充沛,却不再下水了,而是躺在岸边草地上,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怔怔出神——

    家中两妖,猪妖没有可说的,但大圣的来历肯定不凡。别看它如今皮毛光亮,健硕有力,但它真正的修为不过只恢复了一两成而已。那些修为,可不是大吃大喝便能恢复的,必须有其他途径。

    虽然大圣没有说,但叶君生已隐隐猜测出来:大圣壮大修为的办法,应该是吞噬阴魂。

    此可能性,早在黄家祖宅那时候便得到验证——在那个夜里,大圣吞噬掉了一团鬼魂,并第一次开口说话。

    只可惜阴魂存在,不能随便遇见,就算叶君生有心想帮忙,一时间亦有心无力。

    再说到自己,《永字八剑》要提高进阶,需要获得大量的香火念力,这就更难了,要到哪里去才能获得第二枚玉符敕命来?总不能直接跑去杀土地,杀城隍,谋而夺之吧。

    屠神,说起来很爽,很威风,但代价必然为不可承受之重,他目前可不想被三十三天的神仙们追杀。

    至于从正常渠道获得民心民意的支持,以他如今书院生员的身份,根本无法办得到。

    在人世间,身份地位不够,就无法大展抱负。随随便便一个人跑到街头大喊:“大家跟我走!”

    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跟来,这不是神经病嘛。

    想来想去,都没有适宜的法子可供目前使用,似乎要等三年后的乡试中举,才能实施诸种计划。

    “也罢,细水长流,厚积薄发,无需操之过急。”

    把这一层念头揭过,心情再度恢复明朗,爬起来,架起剑意,再度跳入水中。

    这一番的水遁功夫施展,更加娴熟,驾轻就熟般,就连速度都略有提高。笔直而行,就像在现代世界里,踩着冲浪板在冲浪呢。因为速度不俗之故,河水两边分开,隐隐有兴风作浪的景象。

    风声呼呼,水汽飘散,叶君生快意无比,不禁再把剑意的运转拉高些,速度更快了,远远看上去,简直如同驾驭着一艘飞艇在河面上飞驰。只惊得水中的一些鱼虾之类纷纷逃逸,生怕被祸及,一不小心就被震成碎末了。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不外如是也!

第八十六章:钓鱼

    (今天有事耽搁,更新晚了些,稍后还有一更!)

    冀州南方五百里,景阳山,道人脚步急促地走出大殿门口,迎接仙使驾临。

    面如冠玉,飘然出尘的仙使瞥他一眼,道:“灵山师弟,别来无恙。”

    那道人俗家姓张,名“灵山”,出家之后,名号为“灵山道人”,师承羽化道。后被师门派遣到景阳山,立一道场,为“景阳门”,负责冀州一方的世俗事务,近年发展势头甚为不错。

    “呵呵,天笑师兄来到,蓬荜生辉,快请进用茶。”

    张灵山不敢怠慢。

    这仙使姓向,道号“天笑”,名字豪气,性子却颇为倨傲。不过也难怪,从羽化道出来的人,无论谁,骨子里都有着一股超然的傲气。

    张灵山和向天笑为师兄弟,一脉相承,但论起地位就差远了。在羽化道中,向天笑属于门派内门弟子,而他张灵山外放出来,已是外门弟子的待遇。

    一内一外,判若云泥。

    至于张灵山的徒弟周乱山,此际只能站在师尊身后,不得问话,不敢吭声。

    落座后,当即有道童奉上香茶。

    张灵山问:“天笑师兄,这趟到彭城缉捕前朝余孽,可有发现?”

    向天笑摇摇头,脸上神色有些古怪。

    张灵山察言观色,问道:“天笑师兄,有话请讲。”

    “狐妖不曾见着,不过依据你座下小徒所述,很可能有另一份机缘线索。如果此事属实的话,你我将会有大功。”

    “嗯?”

    张灵山有些疑惑地瞄了周乱山一眼:徒弟之前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都与自己说了,却没有端倪发现,难道他隐瞒了些什么?

    周乱山忙道:“师尊,仙使怀疑那头牛妖,有些来历。”

    张灵山这才释然。

    向天笑道:“有些秘辛师弟你可能不知道,我却听三师兄提过一件事,关系到一件威力不俗的法宝。”

    听到“三师兄”的名头,张灵山凛然有些起敬。

    羽化道排资论辈的规律不同其他,等闲弟子互相称呼时,都是按照入门时序前后来尊称。可如果能拥有数字前缀的,那就意味着跻身亲传弟子行列,地位跃然而上,不同一般。

    至今羽化道中便只得四名真传弟子,三师兄名讳为“叶当空”,人称“春江花月剑”,非常了得的一尊大人物。

    “和法宝有关系?”

    张灵山精神抖擞,反应和徒弟周乱山第一次听说时差不多。

    术士用品三大等级,法具、法器、法宝。他也仅仅拥有一件两重禁制的下品法器而已,对于法宝,只看过,不曾摸过。就那一次看,还是在羽化道时,远远见到的。

    “什么法宝?”

    向天笑有些含糊道:“我也不大清楚,但只需知道是法宝即可。”

    张灵山不是笨人,当即知道对方不愿详说,自不敢多问,话题一转:“那如今这头牛妖跑哪里去了?”

    向天笑摇头道:“我仔细侦察过,已不在彭城。”

    张灵山叹了口气:“天大地大,宛若大海捞针,却不好找了。如果对方还懂得藏匿之法的话,更不好相与。”

    向天笑斩钉切铁地道:“事关重大,无论如何都要找。”

    “师兄你可曾禀告宗门?”

    “还没有,目前毕竟只是我的猜测,并未确定,如何能禀告之?”

    张灵山撸了撸胡子:“那倒是……如此,我们该如何着手?师兄但请吩咐,灵山无所不允。”

    如果立下一功,说不定宗门会奖励一项神通,或者一件法器下来,那就发了。

    向天笑道:“如果对方真是那一头牛妖,其必然元气大伤,所以会隐匿起来休养。不过它所修炼的功法,名曰《九幽吸星大法》,想要恢复,就必须吞噬大量阴气鬼魂之类。这样,我们便能以此制定一个引蛇出洞之计,设下诱饵,引它出来。”

    张灵山眼眸一亮:“好计!”

    向天笑傲然道:“只要它现身上钩,我一举将其拿下,自可逼问出那件法宝的下落。”

    张灵山念头一转:“师兄找我,是否是要询问哪里适宜布局?”

    向天笑拍手道:“师弟一语中的。”

    张灵山起身踱了踱步,忽而一拍手掌:“有了。”

    “哪里?”

    “冀州城北郊八十里处,有一片荒山野岭,荒无人烟,罕有人至。其中有一座被废弃的大庙,名‘般若寺’,多年以前便有些孤魂野鬼作祟,有凶名。只是三年前我亲自过去,将那凶鬼给剿杀了。”

    向天笑道:“剿杀了无妨,可以再放些进去。好,就定在那里了,若果牛妖身份属实,它听闻后肯定会跑去吞噬阴鬼,到时候,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哈哈哈!”

    说着,大笑起来。

    其本非那种轻易就会得意忘形的人,只不过那是一件先天纯阳法宝,赫赫有名。万一真中了大奖,其他不用说,他直接便能跻身宗门亲传弟子,却是无上的造化。

    如此机会,恐怕再不会有第二次。

    见到他笑,张灵山与周乱山赶紧也笑了起来。

    ……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抑扬顿挫的诵念声,朗朗传出。

    课堂时间到,诸生员鱼贯而出,笑语声起,书院中开始变得热闹。

    叶君生走在最后——自从书帖店一事,在书院中他宛然已成为一个焦点,身边围绕着许多议论话题,隐隐有取代郭南明地位的趋势。

    当然,以刘三公子为代表的一群人,自不会站在叶君生这边,非议同样不断,称叶君生为“猪牛秀才”,意指他出身卑微,以及品味欠奉。

    鬼叫他在后院中养猪又养牛的。

    活该戴上这顶大帽子。

    “君生,你今天气色不错哦。中秋诗会将到,端是要养精蓄锐。”

    黄超之走过来说道。

    叶君生问:“超之,往年这诗会都是怎么办的?”

    “呵呵,在程序上其实与道安诗会差不多,所不同的是,水平更高了。不过据说今年的规则有所改变,会搞得非常大。”

    “嗯?怎么个大法?”

    “具体章程还没有出来,我也不知。相信很快就会在书院中公布的,到时一看便知。依我说,那题目内容其实早不是秘密,中秋月圆之夜,当然与此有关。”

    黄超之娓娓道来。

    叶君生眉毛一扬:“这般,那大家不是可以提前就写好?”

    黄超之哈哈一笑:“那又如何?水平不济,就算绞尽脑汁也写不出好诗词来。比如我,就算给一年的时间准备,写出来的东西也是泯然众人也,绝非时间所能堆积得出来。”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虽然也讲究苦心孤诣,细心雕琢,但更讲究灵感才气。

    叶君生点点头:“这也是道理。”

    心里却马上想到那首大杀器《水调歌头》,实在为穿越者必抄曲目,简直就像他前世每到卡拉OK都会唱《浮夸》一般。

    只不过,人云亦云,会不会显得太狗血了?

    黄超之哪里想到他脑里的念头,又问:“君生,近日生意如何了?”

    叶君生一摊手:“无鱼上钩。”

    黄超之晒然一笑:“不急,卖字画,行情基本如此。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我明白,无妨,现在生活还过得去。”

    黄超之道:“君生,我敢打赌,如果你能在中秋诗会上一举夺魁,你的字帖能卖更贵。”

    个人名气提升,作品的价值随即水涨船高,一向都是文人定律。

    叶君生笑道:“尽力为之吧。”

    黄超之又问:“不过到时候,你的字帖却要盖上真名章印才好。”

    叶君生目前的字帖,都盖着“天外客”的印章。对此黄超之很是不理解。当时想可能是叶君生自己信心不足,怕行情惨淡无人问津,会被人笑,这才不敢盖上自家的印,而故意以“天外客”代替。

    但这个顾虑,现在基本可以剔除了。如果再不亮出自己的名号,反而会成为一种羁绊,不利于声望提高。虽然基本文人骚客都有雅号,可本身的姓名表字才算根本。

    假如叶君生能夺得今年的中秋诗会头魁,个人声望无疑会进一步得到提升,效果甚至可能比三试第一还要好。这个时候,就要更加注意个人形象的营造了。对于读书人来说,声望意义重大,非常宝贵。

    叶君生笑道:“多谢超之提醒。”

    他用“天外客”这个雅号,多有寓意本身来历的意思,不过如今也想换回本身的名字。这年头,可没有多少笔名的说法,弃本名不用,反而显得缩头缩尾的,不够堂正。

    黄超之打趣道:“看来我得预先收藏君生几幅字,日后可就难买到了。”

    寒暄几句后,叶君生返回独酌斋去,虽然他在书院中有免费学舍,不过独酌斋距离近,还是经常回去住宿,多陪陪妹妹也好。

    与叶君眉打过招呼,叶君生径直进入后院,找大圣说话。

第八十七章:私货

    (订阅是一本书的晴雨表,是生死线!求订阅,求自动订阅!)

    后院之中,一牛一猪相处得不错。当然啦,一个老大,一个小弟,很难闹得起来。猪升天稍不老实,立刻便会被牛蹄践踏,根本不敢吭声。

    多日以来,猪妖也认命了。委屈是委屈些,只要日后能学得术法神通,忍辱负重一下又如何?

    大肥猪能屈能伸,才算真本事。

    叶君生手里捧着一坛在路上买回来的酒,直接就倒在食槽里,顿时酒香扑鼻,绝非贪图便宜而去买劣酒。

    这一点上,不能委屈了两妖。

    闻到酒香,猪妖大喜,赶紧跑过来,正要下嘴,却见到牛哥还没有来到,马上忍住,瓮声道:“牛哥,你先请!”

    大圣鼻子一通白气喷出,对于猪妖的谦让非常满意。

    很快,两妖开喝。一个牛饮,一个猪饮,不过片刻工夫,就将一槽酒喝个精光。

    其实酒肉目前对于它们而言,在修为上并无多少补益,关键在于满足口舌之欲。

    “老爷,近期可有事务让俺老猪出去溜达溜达,我都闷得屁股长草了。”

    喝完酒,猪妖诉苦道。

    叶君生回答:“你这副样子能到哪里去?可不要还没有出门口,就被人抓去开刀了。”

    “他们敢!俺老猪拱不死他!”

    猪妖霸气外露。

    它虽然没有学会什么神通术法,但成妖的缘故,本身力气殊不同普通,能蹦能跑的,等闲十几人还真不能近身。

    大圣亦道:“确实无聊得很。”

    因为要照看书斋,近期叶君眉都很少牵着它出城吃草了。

    叶君生拍了拍牛头,道:“如果你们觉得闷,不如出城去玩耍,然后玩够了才回来?”

    猪妖眼睛一亮,正要答应,却听到大圣道:“不行,这般作法了无意义,还容易滋生事端。如果碰上术士,那就麻烦了。”

    猪妖嘟囔道:“天下术士万中无一,哪里那么容易遇见。”

    “你这夯货,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着什么主意?你不就念叨着要出去找后宫吗?这一找,闹将起来,迟早会有祸事临头。”

    猪妖被骂得毫无脾气,它还真想这么干。

    大圣顿一顿,语重心长道:“夯货,除非我们能变化人身,否则就会有诸多不便。我们妖族,本来就开窍不易,稍不注意就会被人降妖除魔了,到了那时,悔之不及,之前一切尽皆付之流水。”

    听到这一番肺腑之言,猪妖泪汪汪地跑来蹭大圣的腿:“牛哥,俺老猪都听你的。”

    被它蹭得皮肤疙瘩都起来了,大圣心中一阵恶寒,就要飞起一脚。熟料猪妖见机得快,条件反射般弹跳开来,傻笑不已。

    叶君生道:“既然如此,近日我四处打听下,看有哪里闹鬼的?到时自可让你们出去,动动筋骨。”

    “闹鬼?”

    不料猪妖一听,竟有些害怕:“老爷,你想怎地?”

    这下轮到大圣眼睛亮了,似乎看到了美味可口的营养品,道:“多谢老爷成全。实不相瞒,我所修炼之法,名曰《九幽吸星大法》,正需要吞噬阴煞鬼魂,方能恢复修为。”

    猪妖听着两眼都是星星,及时送上一个马屁:“《九幽吸星大法》?牛哥真棒,你好厉害呀!”

    这句话却是前晚刚偷学回来的——

    独酌斋位于南渡巷尾端,左右都没甚邻居人家,比较独立便利。然而猪妖本身就不是安分的主,晚上有时会溜出来,在附近转悠转悠。只要它不闹事,大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它活动。

    前晚之时,猪妖出来时恰好看见某户人家里面居然有一对男女在偷情,这让它的荷尔蒙激素分泌急速飙高,立刻兴致勃勃地去听墙根,就听到一番云雨之声,以及许多打情骂俏的话语:

    比如说这一句:“你好棒,你好厉害呀!”

    眼下正好活学活用。

    大圣不明所以,道:“我这算甚?咱们妖族之中,有一门莫大神通,叫《吞天功》,那才叫威武霸气。”

    “《吞天功》?听名字就知道厉害,我要学!”

    啪!

    身上中了一记踢踏。

    大圣叹了口气:“这门功法,只有我的兄弟会,只可惜,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它了。”

    猪妖问:“它是谁?怎么啦?”

    “它的本体,是一只狗妖……唉,过去的事已永远过去了。”

    大圣似乎又被勾起了伤心事,情绪有些低落。

    “没有过去,牛哥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猪妖慷慨激昂:“告诉俺老猪,狗哥是不是被人害了,我们可要为它报仇雪恨。”

    这夯货,端是顺溜,还没见上面呢,先喊哥了,关系一下子拉近。

    大圣桀桀一笑,却不说话:它何尝不想杀回三十三天去,报仇雪恨?

    “哥哥,吃饭啦!”

    前面传来叶君眉的叫唤。

    于是叶君生与它们告别,回到前宅去。三菜一汤已色香昧俱全地摆好在饭桌上了,叶君眉还很体贴地给他盛好了饭,筷子摆得端端正正的。

    ——因为高价卖掉了二十幅字帖的缘故,家里的生活水平直线上涨,伙食档次自然提高不少。

    但叶君生知道,当自己不在家吃饭的时候,妹妹饮食却十分俭朴。下一点面,连个鸡蛋都不舍得打下去,便是一餐。

    这些,都是猪妖偷偷打“小报告”告诉叶君生的。所以,就算书院中有免费的膳食吃,但他还是尽量回来吃饭。只有这样,妹妹才不会过于节省。因为叶君生早就在心中暗暗发誓,要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眼下有条件了,岂能再苦着她?

    叶君眉现在不过十六岁,正是如花岁月,长身子的时候,在营养方面绝不可含糊。

    望着桌上的菜肴,他莫名想起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那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原以为是狐仙显灵,下厨做的,后面才得知是狐仙直接从海天楼妙手空空搬运过来的。

    时光荏苒,眨眼便是一年了。

    “哥哥,吃饭。”

    叶君眉甜甜地说道,虽然只得兄妹两人,可自小养成的家教礼仪,餐餐都会坚持。哪怕最穷的时候,只是一人一个黑馒头。她都会先唤一声,然后再开吃。

    “嗯,吃饭。”

    叶君生端起饭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不得不说,叶君眉持家有道,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用他操心。可以很安心地读书做事。

    得妹如此,夫复何求?

    吃罢,叶君眉又手脚麻利地去洗碗碟。

    等忙完了,掌灯时分已到,便点起一盏油灯来。

    “哥哥,我明天想去找江姐姐说话。”

    叶君眉突然跑来说道。

    叶君生哦了声:“那就去吧……嗯,要不我带你去?”

    叶君眉眨眨眼睛:“哥哥想见江姐姐了?”

    叶君生老脸一红:“哪里有?我不是放心不下你嘛。”话说回来,自从进入冀州城,他就没有和江静儿照过面了。

    叶君眉想了想:“我还是一个人过去吧,转两条街道就到惜月书院了,很近呢。”

    叶君生猛地想起一事:“君眉,你是不是想读书了?”

    因为爹娘去世得早,家境败落,叶君眉只是小时候跟着哥哥读书识字,学了两三年而已,后来早早就撑起这头家,针线、挑水、跑随,零零碎碎的活计基本都做过,唯独没有再念书了。

    其实,她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孩子,也很爱读书。

    闻言,叶君眉微笑道:“嗯,哥哥,我的确想读书。”

    叶君生不无自责地道:“都是哥哥不好,没有想到这一茬去。要不我送你到惜月书院里去吧,和江小姐也有个伴儿。”

    叶君眉却很坚决地摇头:“可我不想进去书院里面,太吵闹了。哥哥,其实只要你教我便好了,就像小时候一样。”

    叶君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妹妹是不舍得放弃独酌斋;同时亦为省钱。要知道进去惜月书院,花钱绝对不是小数目。

    “君眉,钱的问题……”

    叶君眉打断他,很认真地道:“不是钱的问题,哥哥,我只喜欢你来教我。”

    “好吧!不过事先声明,哥哥这个老师可是很严厉的,做得不对,要打屁……打掌心的。”

    本来想说屁股,出口之际才察觉不妥当,赶紧改口。

    见他一副老学究严肃的样子,叶君眉噗嗤一笑,端是百媚横生,在昏黄的灯火之下,竟分外妖娆,殊不同平时的恬静清雅。

    妹妹,长大了……

    叶君生心里感叹一声,脑子迅速运转:或许是穷怕了,在书斋经营的过程中,他居然发现妹妹是个小财迷呢。也许,在自己教她的过程中,可以塞些私货进去,比如说这个世界还没有的阿拉伯数字,以及加减之类比较简单的数学公式等等。叶君眉学到之后,固然没有大用,但对于日常算账还是颇有帮助的,能相对减少繁杂的计算程序,省时省力。

    对,就该这么干。

    改变世界之类的空话日后再说,先从改变妹妹开始吧,这同样是一个可爱的理想。

第八十八章:调教

    (正版订阅的书友,有兴趣的话可以加入南朝vip群:南天门200702009;不定时交流聊天!)

    “夯货,吸取rì月jīng华,要抱元守一,四短三长这样,方能最大限度地将jīng华转成修为法力……”

    后院中,大圣有板有眼地指导猪妖修炼。

    作为野路子的猪妖,有幸被大圣指点,实在为造化。当即聚jīng会神地投入进来,只是依照大圣的摆布,那姿态颇有些不自在,四脚朝天,长长的猪嘴一张一合,看起来,非常猥琐。

    不过猥琐嘛,它真得很喜欢。

    吞吐了一会,告一段落。

    猪妖坐起身子来,忽问道:“牛哥,你说我们隐于城中,那会不会被城隍他们发现?”

    大圣回答:“哪里那么容易?只要不闹事端,他们就不可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呵呵,原来如此,怪不得牛哥不准俺老猪胡来。”

    “所谓城隍,只是寄一缕神念于神像之上,收拢香火念力而已。又不是真身来到,真身藏在三十三天修炼呢。”

    “对了牛哥,你就与俺老猪说说三十三天的事吧。”

    “哼,等你修炼到了散仙之境再问我吧。”

    “散仙?那要何年何月才行。”

    “修炼一途,如果耐不住寂寞,你还不如留在猪窝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呢。赶紧的,继续吞吐。”

    猪妖不敢怠慢:“好吧……牛哥,你听,老爷在房中调教小老爷呢。”

    啪!

    头上挨了一记牛蹄。

    “夯货,专心些!老爷是在教导小老爷念书,你这猪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嘻嘻,教导和调教,都一样嘛……”

    宅子里,灯火点起,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叶君生在教导妹妹念书。

    因为之前叶君眉有了基础。《三字经》、《千字文》之类,基本都读过了,所以可以直接跳过去。教些深一点的知识。

    教书其实并不容易,诗词文章这些,必不可少;另外叶君生也不愿仅仅是教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还必须掺杂些私货进去。

    故而。叶君生专门制定了一份课程表,每天从书院回来,吃饱饭,漱洗之后,便开始上课。

    叶君眉确实冰雪聪明。许多东西一教便会,还能举一反三。

    rì子过得充实而写意,不用记挂什么烦忧之事,不用经历什么勾心斗角的争斗,心境如井水,平静无波澜。

    “哥哥,明天晚上我与江姐姐约定,要出城泛舟。你也一起去吧。”

    这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叶君眉脆生生地说道。

    叶君生想了想,道:“左右无事,去泛舟也无妨。”

    冀州城东郊不远外,便是通江的一段流域,水流平缓,其上有沙洲。名曰“鸭知湾”,平时多有文人sāo客前往观览游历。属于冀州一处名胜景点。

    昔rì考院试之时,那黄超之便极力邀请叶君生去鸭知湾玩。不过那时候叶君生要顾着了解冀州城的风土人情,故而没有去成。

    第二天傍晚时分,叶君生交待大圣几句,然后与妹妹一同出城,在城门处与江静儿汇合。

    今天江静儿依然做男装打扮,看上去翩然佳公子,身边没有带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君生看着江静儿的模样,似乎瘦了些,下巴都显得有些尖了,少了两分丰腴,却多了三分媚态。

    “江小姐,好久不见,在书院过得好吗?”

    叶君生笑容可掬。

    装,继续装!

    江静儿心中没来由就有些气,鼓起眼睛道:“挺好的,有心。”说着,亲切地挽起叶君眉的手,两女有说有笑地迈步出城而去。

    如此一来,让叶君生成为了跟班。

    鸭知湾既然为名胜景点,自然有配套的泛舟服务,晚上生意更好,岸边之上,宛如一个集市,颇为热闹。

    ——这个世界,能够消遣的娱乐节目实在太少了。

    江静儿租了一叶扁舟,三人上了船,那艄公手中竹竿子一点,便轻飘飘地往江心而去。

    今晚天气非常好,天高气爽,星子熠熠,七月尾的月光渐渐开始浑圆起来。屈指一算,距离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不远矣。

    泛舟不可无酒。

    扁舟船舱中一应俱全,还能生起炭火打边炉呢。

    来之前江静儿的计划已筹备妥当,备好了酒肉,以及各式jīng致小菜,此刻点起炭火,又请艄公杀了一尾肥鱼,做鱼锅子。

    不用多久就可以饮食了。

    叶君生夹着一块好肉放进嘴里,只觉得满嘴鲜美可口,不禁感叹:享受,太会享受了……

    星月可人,佳肴可口,秀sè可餐,夫复何求?

    江静儿憋着一股气,频频敬叶君生喝酒,不料叶君生这厮看似斯文,居然海量,吃得十余杯下肚,一点事儿都没有。反而江静儿自己,面sè越发酡红,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一样,要娇媚得滴出水来。

    “糟糕,又上当了!”

    江大小姐心里暗呼不好,只是势如骑虎,下不得来。

    叶君眉却不喝酒,只饮些开水,笑眯眯地看着互相斗杯的哥哥与江静儿。

    咚!

    江面之上,忽有琵琶声悠悠传来,清新动听,好像一粒珠子在玉盘上滚动,一下子就引人倾听。

    谁人在弹琵琶?

    只听得那琵琶声轻拢慢捻,曲调渐成,先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渐渐曲调高亢,情绪激昂,仿佛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至最终处,骤然四弦一声如裂帛,戈然而止,余鸣袅袅,犹在耳边回荡。

    好一曲《琵琶行》。

    叶君生不禁放下酒杯,出到船头上,举目张望,却只见江心秋月白,水波粼粼,南面处有一叶扁舟,舟头一女子白衣飘飘,仿佛那凌波仙子。只是彼此相隔有些远,看不清形容面貌。

    突然间那叶扁舟径直划来,而白衣女子却已进入船舱中,不见影踪。

    撑船的是一名虬须大汉,健壮若一尊铁塔,他把持扁舟而来,靠近叶君生所乘坐的船丈余开外,忽而停住。

    听得大汉问道:“船上所立,可是叶君生公子?”

    他的声音非常大,突然开口,好像平地一声惊雷,胆小的只怕当场便会被吓软了。

    叶君生有些奇怪,道:“正是小生。”

    大汉又道:“听闻独酌斋为你所开?”

    “不错。”

    这样的事情早为人知道,无需隐瞒。

    大汉点点头:“如此甚好,我家主人曾在贵斋中购得一幅字帖,为‘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几番思索,不知出处,故特地冒昧前来相问,还望公子告之。”

    其说话声音虽然大,但十分得体有礼。

    叶君生顿时恍然,原来是这事。不过妹妹说购买字帖者是男的,怎么变成了女子?

    此时叶君眉和喝得有几分醉意的江静儿都闻声走了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两句源于一词。”

    大汉忙问:“可是公子所作?还请道来。”

    叶君生也不矫情,开口吟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chūn恨却来时,落花人dú lì,微雨燕****。记得小眉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一首《临江仙》,诵读出口时,他灵机一动,改变了一个字,把小“苹”,换成了小“眉”,却有些意指自家妹妹的意思。

    扁舟船舱内,轻纱蒙面的白衣女子正在奋笔抄写,等听到下阕“记得小眉初见”之句时,内心不禁一颤,笔尖滴下一颗墨汁。

    全部写完后,不由得不出声地默念了一遍,然后又是一遍……

    她本以为“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已是对自己心境的完美写照,世上再无第二句可媲美,不料如今听到另两句“落花人dú lì,微雨燕****”时,却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许多本已尘封忘却的记忆,cháo水般涌来,翻上心头:最记得便是那一幅画面,小时候自己站在皇宫的大院里,抬起头,望着天空——

    三月chūn天,微雨飘飞,一对对的燕子轻盈地划过天际……

    也就是那一天,她飞出了皇宫,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叫“三十三天”。

    那一天,她恰好九岁。

    她的名字,叫做赵峨眉!

    大汉抱拳表示感谢,竹竿一点,两叶扁舟开始分离,渐离渐远。这时候其他地方的一些船只闻到琵琶声赶紧划来,要寻找弹奏之人的踪迹,只不过他们什么都见不到了。

    叶君生还站在船头上,怔怔出神。对方的来历,很神秘,当然来头也不会小,却不知道是哪方权贵。

    其中,他甚至隐隐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强大的术士气息,只是不好直接窥视,生怕会惊动对方。

    “看来以后得谨慎些了,来到大城市之中,其中必然藏龙卧虎,可要注意点,免得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而且,大圣和猪妖更不能轻易暴露,否则便闹大发了。”

    身边带着两个妖怪,未免惊世骇俗。

    唉,如果有什么法子,或者什么地方,可以把两妖藏起来就好了。

    叶君生可听说天地间有法宝,其中自成空间世界,里面可储放东西,还能藏人呢。

    不过显然,那些基本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可遇不可求。

    “不知何年何月得偿所愿……”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833/ 第一时间欣赏人神最新章节! 作者:南朝陈所写的《人神》为转载作品,人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人神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人神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人神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人神介绍:
书生遇狐仙,软饭加肉,请君尝新鲜;——这个世界本没有神,但拜的人多了,就有了神。%%%%%%%%%%%%%%%%%%%%%%%%%%%%%%%%%%%%%%%%%%%人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