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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朝陈     人神txt下载     人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笑话

    在一群美丽姬妾的前呼后拥下,白衣飘飘的万剑生踏着红地毯走入客栈,玉树临风,宛如那不沾凡尘的帝子。抬头一扫,见到客栈内还有诸多闲杂人等,顿时不悦,目光在江静儿的脸上略略顿了一顿,随即挪开,盯着那名头戴毡帽的客人。

    ——至于坐在另一桌子上的叶君生,万剑生压根没有望那边去。

    “你是谁?”

    万剑生此刻目光中只有那名看不清面目的汉子,在此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丝高深莫测的气息,甚为忌惮。

    碗里的面恰恰被吃完了,汉子缓缓放下筷子,忽而发出一声叹息:“狂剑之名,何等显赫?今rì一看,实在令人失望。”

    “好胆子,竟敢如斯跟我家公子说话!”

    “找死!”

    “快快跪下来赔罪!”

    万剑生还没有表态,一众花痴般的女子便七嘴八舌娇叱,搞得客栈像个菜市场,嚷嚷不休。

    万剑生修剪得很好看的眉毛一扬,一只右手已握在腰间剑柄之上。宝剑贵气逼人,上面镶嵌着数颗华彩夺目的宝石,耀眼无比。

    汉子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起身迈步,径直往外面走,视万剑生一行人如无物。

    万剑生全神贯注,猛地喝道:“还想走,留下吧!”

    铿锵一响,就要宝剑出鞘——当此剑出鞘,留得不是人,而是命。

    “铮!”

    鸣声清越,震得诸人耳朵嗡嗡作响。

    万剑生面sè大变,他把剑拨出来,可此时拿在手上的却只得一个镶嵌了三颗猫儿眼宝石的剑柄,剑柄下一寸处断折,剑刃立刻又滑回到剑鞘里面。

    就在刚才一瞬间,他看得清清楚楚,汉子只一晃,腰间白木条在手,以木条作剑,轻轻一点,自己的宝剑便被震断了。

    这是什么剑法?

    万剑生悚然而惊,忽地像想起了什么,大吼道:“你是江湖第一神剑谢行空?”

    汉子步伐微微一滞,淡然道:“江湖中只有谢行空,没有第一神剑。”说完,飘然而去,那些女子哪里敢阻拦?

    万剑生面sè铁青。

    他自幼学剑,练剑,天xìng桀骜狂放,一向都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眼下剑法大成,早就想上门去挑战有“江湖第一神剑”之称的谢行空,可惜苦无机会。前些时候在鳌头岛,原本谢行空说要来,但始终不见踪迹,万剑生深以为憾。因为只要对方出现,他就会找机会挑战,一战而败之,从此以后,江湖第一神剑便是他万公子了。

    时过境迁,不料却在一个小小的客栈内遇见谢行空;更没想到的是,对方仅仅只用了一招,就将他毫无悬念地击败。

    差距,原来如此之大。

    所谓目空一切,只是年少无知!

    刹那间,万剑生万念俱灰,黯然掉头狂奔而去。那些姬妾面面相觑,赶紧把手中的各式乐器等杂物扔掉,呼喊着追赶公子。

    顷刻间,摆出偌大排场的万剑山庄的人就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张红地毯,诸多杂物,以及满地的花瓣,藉此表示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万剑山庄万公子到此一游过。

    整个过程,宛如闹剧,或者说,只是个笑话而已。

    江静儿大为解气地拍案而起,呐呐道:“原来他就是第一神剑谢行空,厉害,太厉害了!”

    眼眸掠过激动的光彩,如见偶像。

    对于这位在武林中极富传奇sè彩的谢行空,她可是慕名已久,早就想认识一番。上次参加道安诗会,答应与彭青山去鳌头岛,便是奔着谢行空的名头去的。可惜后面因为叶君生的缘故,提前离场。不过刚才从万剑生的表现来看,那一晚,谢行空也没有现身。

    “看见没有,那就是谢行空!”

    “啧啧,江湖第一神剑果然名不虚传,只用一根木条就将不可一世的万公子击败,难道他练成了传说中的‘手中无剑’的高深境界?”

    “可惜他带着毡帽,看不见样子……”

    “哈哈,我先前悄悄低头去偷看,见着了半面。”

    “啊,真得?快说说长得甚样……”

    江腾镖局的人都沸腾了,议论不休。他们走镖,身在江湖,对于那些鼎鼎大名的高手人物可是如数家珍。如今有缘能与江湖第一神剑在同一间客栈吃饭,说出去的话,倍有面子。

    人群中,唯一默然的人是叶君生,显得格格不入的样子。他不是江湖人,自然插不进嘴。

    一夜无事,第二天队伍继续上路。

    在路上,江静儿还对自己当面错过谢行空之事感到遗憾不已。眼角的余光瞥见叶君生很孤单地骑马落在后面,就拍马掉回头,来到他身边,问:“呆子,昨晚没有吓到你吧。”

    当时她还真怕万剑生认出叶君生来,翻起旧账,事情就不好收拾了,幸好有谢行空出手。

    叶君生笑着回答:“怎么会?我胆子可没那么小。”

    江静儿小嘴一撇:“那就好,不过有谢大侠出手,根本不用怕。”

    “呵呵,其实他不出手,我也没觉得有甚可怕的。”

    叶君生很认真地回了一句。

    江静儿乐了:这呆子愣头愣脑的,有时候真让人哭笑不得。

    这时那名挨打的镖师走来,问:“大小姐,昨天你可看清楚谢大侠的出手?”他没来由被万剑山庄的人打了,憋了一肚子气,多得谢行空出手,间接帮他出了这口恶气,对于谢行空,大有好感。

    江静儿摇摇头,叹道:“谢大侠的出手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我哪里能看见?”

    “我看见了。”

    愣头愣脑的叶君生插嘴道。

    闻言,江静儿与镖师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那一剑虽然快,虽然准,不过还是有三个空门破绽露出来……”

    叶君生却煞有介事地继续说道。

    江静儿听着,好像听见一个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只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镖师咧嘴大笑,不防牵动伤势,痛得嘴都歪了。

    好不容易江静儿才停住笑,不无嗔怪地横了叶君生一眼,也不说什么,扬鞭策马,跑前头去了。在江大小姐看来,这书呆子完全就在呓语,说梦话呢。

    那镖师干咳了声,语重心长地对叶君生道:“叶书生,我看着大小姐长大,知道她脾xìng,绝非那种轻易对人倾心的女子。故而,她虽然慕名谢大侠,可根本没有其他的念想,你就不要多心了,以致胡言乱语……”

    叶君生无语:为何说真话的时候,别人总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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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浮云里的鹤-隐”、“死亡血统”、“流年**逝水”的打赏!

第六十二章:暴雨

    (感谢书友“阿SEM”的一万厚赐,感谢“我爱吃Yu”的慷慨打赏!)

    一只信鸽,扇动轻盈的翅膀,穿梭于空中,飞入了冀州城,最后投入一座宅子里头,落在彭青山手上。

    彭青山手指一捻,就取下信鸽小腿上绑住的一根小竹筒,打开,拿出里面一卷素纸来。

    随即手一松,信鸽扑腾腾的再度腾飞而去。

    看完素纸,彭青山喃喃道:“好一对狗男女,真敢走到一起了!哼哼,如此,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一并解决了吧。”

    只觉得心中那根早就存在的刺,深深的扎入来,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开始泛滥,痛入心扉。

    “县试府试接连两个第一吗?想必如今定然是意气风发,踌躅满志。看样子,这头猪已经养肥,是该杀的时候了。在一个人最得意的时候将其杀死,定然非常的畅快……”

    “江静儿,你个贱人,枉我对你痴心一片,至今未娶,没想到你居然敢背叛于我,如此水xìng杨花的贱人,就该千刀万剐!”

    这般想着,眼中凶光大盛。

    他彭青山一向自视甚高,风流倜傥,虽然偶尔也会在欢场上应酬,但对于正妻的位置,一直都为江静儿留着。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鳌头岛的那个晚上,当着万剑生等人的面,江静儿居然毫无避嫌地维护叶君生,这让彭青山的面子丧失殆尽,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自己喜欢的女子,却执意维护另一个男人,尤其还是在好友面前,如此奇耻大辱,忍无可忍。

    铿!

    腰间佩剑出鞘,锋芒毕露,好像一条露出尖牙的毒蛇,要饱饮人血。

    “无毒不丈夫,是非因果,林林总总,全部一剑了断。”

    说着,手起剑落,就将桌子的一角砍掉,如切豆腐,轻而易举。

    桌子上,正摆放着一份烫金文书。

    当目光放在这份文书上,彭青山才露出了得意笑意:昨rì,他外放武山县县令的任命文书正式下达,即rì便可以奔赴上任。

    只是在这上任途中,他要去了结一桩心事,彻底拔去心里那根刺。只要做得干净利索,试问,谁会怀疑他?

    谁敢怀疑?

    ……

    初夏的天气,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阳光明媚,等到中午,乌云滚滚,闷雷翻腾,很快就大雨倾盆而至。

    出门在外,最讨厌便是遇到恶劣的气候,尤其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都连躲避都很困难。

    “快找地方,看有没有避雨之所!”

    “拉住马车,免得马匹受惊乱跑!”

    “大小姐,我记得在前面不远的一处山坳,有一座山神庙可以避雨……”

    “好,那我们赶紧过去。”

    一阵慌乱后,遭遇暴雨袭击的众人很快就定住心神,他们随身都带有蓑衣斗笠等雨具,便急忙拿出来穿戴于身上。

    叶君生只带着一柄粗布伞,撑在手上,在雨幕中艰难行走。不料迎面刮来一阵大风,人没事,可本就陈旧的粗布伞哗啦一响,四分五裂,伪劣产品呀。心里哀叹,眼下也顾不得了,跟着大伙奔跑。

    约莫走了半里地,来到一处山坳,果然有一座庙坐落在里头。

    众人急忙跑过去,却见到是一座荒废了的山神庙。虽然不至于崩坏,但丝毫香火的痕迹都没有,不知多久没人祭拜过了。地上积得厚厚的灰尘,窗户破落,上首的一尊神像连头颅都不见,只余下躯干身体,看着颇为惨淡的样子。

    不过此刻诸人哪里理会这些,纷纷抖干净身上的雨水,脱掉斗笠蓑衣,免得把里面的衣服弄湿了。

    至于马匹,则栓到屋檐下,而车上的两大箱镖货都直接搬进庙里头来。

    “他nǎinǎi的,这大雨来得好凶!”

    “可不是,说来就来,老天爷忒不给面子。”

    趟子手们爆着怨言。

    一行人中,就数叶君生最惨,全身淋得像落汤鸡一般。他猛地省起一事,急忙往怀里一掏,掏出那幅《灵狐图》,却见这卷画居然滴水不沾,一点事儿都没有,这才松口气。

    狐仙隐匿之物,果非凡品。

    他的行李包袱平时放在马车上,没有遭遇暴雨肆虐。便赶紧取来,四下瞅瞅,要找个换衣服的隐蔽地方。

    “叶公子,你到佛像后面去换吧。”

    小丫鬟阿格脆生生地提醒道。

    叶君生点点头,拿着衣服转到佛像后面去,见到这里有一块空间,恰好有佛像挡住,外面人看不见。当下赶紧脱掉身上的湿衣服,脱得赤条条的,然后穿上干净的换洗衣服。

    唧唧!

    猛地一声叫唤,倒吓了叶君生一跳,就见到一团影子从神像底座的破洞中钻出,竟是一只小青狐。它本在这神像底座里面做了巢穴,受到惊吓便慌张跑出来,不顾外面风大雨大,直接从窗户跳出去,逃走了。

    等叶君生反应过来,那小东西早不见踪影:哎呀,敢情刚才脱光光都被这青狐看见了,chūn光乍泄呀……

    青狐的速度很快,外面诸人却没有注意到,七手八脚生起了火,取暖,或者烤干衣服。

    “大小姐,这场雨如此势大,只怕一时半会不会停歇。”

    老镖师说道。

    江静儿“嗯”了声:“如果许久不停,我们只得在这庙中过夜了。”

    “呵呵,没事,又不是一回两回了。那么我们早些准备,烧些水来喝吧。”

    行镖之人,走南闯北,风餐露宿,什么恶劣的气候情况没遇过?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得很。而且身上都带有干粮,不怕会被饿着。

    当下就有人拿出一口铁锅子,到庙外接了一锅雨水,端回来烧——作为混饭吃的家伙,行镖队伍携带着铁锅,也是非常合理正常的事情。

    大雨如泼,一下起来就不休止,直到黄昏时分,雨势才渐渐小了些,但无论如何,这样子都是赶不了路的,唯有留宿庙内,等明天再出发。

    山神庙久不得修缮,屋顶多处漏水,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干燥的地方并不宽裕。睡觉的话,大家需要挤一挤。

    作为首领兼女子,江静儿自然得到照顾,神像后面那块最好的地方,就让给她和阿格了。

    阿格手脚勤快,用一块旧布当扫把,把地方打扫干净,这才取出被单铺好。

    天sè已晚,夜幕来临,庙中篝火燃烧,闪现出一团光明。负责轮流守夜的人手也已安排好,空闲的人倒头就睡,要养足jīng神。

    叶君生了无睡意,躺在硬邦邦的地面上怔怔出神。

    唧唧!

    风雨飘零间,他依稀听到有动物的叫声从外面传进来。

    是那只小青狐。

    风雨声,狐叫声,混杂到一块,颇有一丝凄凉鬼魅的意境。

第六十三章: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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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唧!”

    本来叫得颇为凄婉缠绵的狐鸣,猛地尖锐一响,仿佛遭受到极其严重的伤害,甚至听起来,就像临死的哀嚎。.www.uu234.com

    叶君眉悚然一动,一骨碌坐起。

    这一动作幅度不小,睡在边上的镖师顿时jǐng觉,睁开眼睛问:“怎么啦?”

    叶君生沉声道:“外面似乎有情况。”

    那镖师打个阿欠:“别担心,外面有人守夜……”

    “啊!”

    遽然间一声惨呼从外面传来,在这肆虐的雨夜里听得尤其心惊胆颤。

    “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那是阿天的叫声!”

    “jǐng戒,有人劫镖!”

    受到惊动,睡在地上的众人全部惊醒,纷纷把握兵器,严阵以待。

    片刻后江静儿便手握乌木枪走出来,面sè凝重:“齐叔,庄叔,你们带人守住镖货,万万不可轻易离开。”

    “阿格,你带着叶公子到镖货那边,保护好他。”

    她遇变不乱,而是有条不紊地下着指令。

    阿格对叶君生道:“叶公子,不用怕,跟我来。”小姑娘看起来也是经过风浪的,很沉着镇定。

    叶君生并没有动,忽道:“江小姐,其实我也可以帮忙。”

    江静儿没来由感到有些烦躁,叱喝道:“你不乱跑就是最大的帮忙……”顿一顿:“既然爷爷将你托付给我,我就一定会保护你的。阿格,如果他不肯过去,你就抱着走!”

    呃!

    情况未明之下,叶君生觉得现在争辩于事无补,干脆自己走到镖货旁边,周围已围成一个圈子,两名镖师,八名趟子手,个个手执兵器,将镖货和叶君生紧紧地守住。

    江静儿长吐口气,紧一紧手中的乌木枪,一枪当关,运气喝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可否出来一见?”

    她走镖多矣,大大小小也遭遇过不少劫镖的贼寇,但并非每一次都需要恶战,有时候说说好话,再打点些钱财,便可以过关。镖局这个行业,本来就最讲究黑白两道的平衡关系,不用见血光,就尽量避免。

    随着她的喊声,一道幽灵般的影子飘然出现在门外。借着篝火的光芒,可见他全身穿着漆黑的紧身夜行衣,背负一把长剑,头上戴一顶硕大的斗笠,遮掩住了面目,看不清楚长得什么样。

    江静儿心一凛:对方只一个人,再加上这副装扮,独行大盗的身份呼之yù出,麻烦了。

    天华朝立国百年,文治武功,蒸蒸rì上,但远没有达到四海升平,路不拾遗的盛世——其实就算在盛世,地方上都会存在贼寇。山贼、汪洋大盗、独行大盗等。

    对于行镖,最怕遭遇的便是独行大盗。皆因对方行踪不定,几乎没有规律可捉摸。而且他们往往心狠手辣,不讲情面,反正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除非不出手,出手定然赶尽杀绝。

    如此看来,负责守夜的阿天只怕已凶多吉少。

    “你是谁?”

    黑衣人却没有回答,微微站立,随即迈步径直闯进来。

    江静儿一咬牙,嗤,乌木枪犹如毒蟒出洞,《穿云十八枪》第三式“仙人问路”,疾刺对方胸口。

    黑衣人的身形却极为飘忽,瞬间便捕捉到了枪路,骤然一个扭曲,也不出剑,而是往边上躲避,徒然一掌,劈在山神庙的门框之上,震得尘土簌簌抖落。

    江静儿有些诧异:这家伙想干嘛?

    念头一晃而过,手中长枪丝毫不松,嗤嗤嗤,雨点般朝对上身上招呼。但黑衣人仍然没有正面交锋的意思,不断游斗,带着江静儿绕着整座山神庙走。间或拳脚舞动,打得不是江静儿,而是庙。

    奇乎怪哉!

    江静儿实战经验不少,但未曾遇过这般情况。难道说天太黑看不清,对手这才打错了地方……不可能,此人绝对是个高手,盲斗绰绰有余。

    所谓盲斗,就是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根本不需要眼睛看,而光凭意识的捕捉判断就能置敌人于死地,和走盲棋有异曲同工之妙——至于神通,更上一层楼,眼睛直接视黑暗于无物。

    在武功修炼之上,江静儿天赋不俗,虽然年纪轻轻,但已具备一定的盲斗实力,这才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风雨之夜拼杀。

    她枪法凌厉,可黑衣人的应对游刃有余,足以说明他的实力不比江静儿差。如此,他怎么会因为捕捉不准目标,而错打在墙上?

    事有反常必有妖,其中一定有yīn谋,江静儿脑海灵光乍现,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xìng,就要张口大叫示jǐng。

    哧!

    就在此时,黑衣人反手抽剑,寒锋若水,森森然。

    此剑一出,顿生气势,固然无形,但迎面压迫而至,仿佛一堵看不见的墙,沉甸甸的,就连空气都变得凝固。

    江静儿面sè大变,就在这道剑势之中,她捕捉到了一丝十分熟稔的气息,只是那个答案太可怕,太不可想象,刹那间无法置信——

    山神庙中,一干人如临大敌地jǐng戒着,他们死死地盯着庙门,以及窗口,可目光所见,外面漆黑一团,根本见不到江静儿与对方交手的情形,只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砰砰砰!

    间或他们的招式会落在墙壁上,非常有力,震得簌簌而动,有尘土飞扬,本来就破旧的山神庙,不堪重负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叶君生眉头一皱,大喝道:“不好,我们快走,这庙要塌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先前得了江静儿的命令,不敢轻易离开镖货。况且,外面风大雨大,睁眼一片黑,出去后,只怕处境更加恶劣,甚至连敌人摸到身边都无法察觉。

    他们这些镖师趟子手,武功稀松平常得很,充其量不过三流而已。

    叶君生大急:“还不走,我们都会被砸死的。”

    咔嚓!

    电光火石间,压断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出现,外面黑衣人一个腾空,一剑如闪电,结结实实劈在山神庙的屋顶上。

    轰隆!

    整座山神庙崩塌下来,化为一堆废墟,将还呆在里面的诸人全部活埋住,成为一座坟茔。

    “不!”

    江静儿睚眦yù裂,身子摇摇yù坠,两行泪水怆然流出,只是刚流出来,就被扑打在脸颊上的雨水给稀释了,再也分不清。她长吸口气,稳住心神,手中长枪遥指黑衣人,一字字问道:“青山,彭青山,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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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点过后,就是新的一周,十一月最后一个星期,时间过得很快,仿佛一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年来,因为写书,南朝过得很充实,一台电脑,一根网线,写想写的故事,与书中的人物一起成长,嬉笑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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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不管写什么样的书,都会有人喜欢,有人讨厌,乃至于憎恶。就看爱的人多些,还是恨的人多些。

    但无论爱恨,都是情感表露,其实写手最怕的却是默默无闻,无人问津,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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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朝所写的书,从不敢说多好,多经典。在人气上,也没有多少底蕴,只想着能一步步地往前走着,一直走到再没有东西可写后,自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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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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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儿,原来你还认得我的剑。”

    黑衣人淡然开口,果然便是彭青山。

    江静儿的身子徒然在风雨中微微发抖,她实在不敢置信彭青山会做出如此卑劣行径。在她心目中彭青山文武双全,谈吐得体,家境殷富,年纪轻轻又考取了进士功名,得到官身,简直可以用前途无量来形容。

    他是高雅的公子哥儿,更是官,怎么会蒙面杀人,就与那汪洋大盗毫无区别?

    “为什么?”

    当问出这三个字,江静儿咬得红唇都流出了一丝鲜血:她固然对彭青山没有男女之情,但自小都是把他当成一位友好亲善的大哥哥看待。

    但现在,这个大哥哥变成了恶魔。

    “哈哈哈!”

    彭青山忽然仰天大笑:“为什么?静儿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江静儿一字字道:“对,我不懂。”

    彭青山停住大笑,双眼眯了眯,望着从斗笠上滴落的雨水:“有些事情,静儿你永远不懂。我真不想杀你,那么,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放下长枪,当我的女人。只有这样,我才会信你。”

    “哈哈哈!”

    这下,反轮到江静儿笑了:“彭青山,原来不懂的人,是你!”

    彭青山剑眉一扬:“你不同意?”

    “我呸!”

    江静儿狠狠啐了一口:“看来爷爷说得对,你正是那心胸狭隘的卑鄙小人,就连叶君生都比你好十倍,百倍!”

    听到那个极度不喜欢的名字,彭青山语气一冷:“那好,是你逼我的。”

    江静儿柳眉倒竖:“无耻!”

    嗤!

    手中乌木枪卷荡起一片水花,红缨张散飘舞,直取彭青山喉咙。

    彭青山不慌不忙,舞剑相迎,嘴里说道:“静儿,记得以前我们经常切磋吗?对于你的枪法,我不用看就知道破绽在哪里。所以,最后问你一声,答不答应。”

    “去死!”

    回答他的,是两个果断决然的字,以及迅猛有力的枪尖。

    江静儿心中充满了愤怒,以及愧疚。彭青山因爱生恨,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不惜大杀开戒。正因为这样,守在山神庙的镖局人手才受到牵连,还有那个书呆子。

    彭青山,这是专门来杀自己,以及他的吗?

    枪剑磕碰之间,激溅起点点火花,就算风雨如晦都压不住。

    但此时,江静儿的枪法已乱。论武功本身,她本就弱于彭青山一筹,加上枪法套路早被对方熟悉,再加上怒火攻心的情绪,明显已落于下风。

    打着打着,江静儿豁出去了,完全一副拼命的姿态,每一招使出,都本着两败俱伤的念想。

    这一下,令得彭青山大感头疼,放不开手脚。他眼眸掠过一抹凶光,剑法一变,施展出了真本事。

    蓬!

    江静儿被他一掌打中肩膀,整个人都被拍飞,噗通一下摔倒在泥泞的雨水中,但她的枪还没有脱手,奋力往地上一撑,就要跳起来,不料受伤颇重,心血翻腾攻心,听着彭青山迈步而来的声音,气急之下,登时晕了。

    这个结果,早就在彭青山的意料之中,他武功修为jīng纯,距离先天之境不过半步之遥,对于力道的控制十分老练jīng准。

    他并不想一下子就杀了江静儿,太可惜了。

    “可惜,那书呆子被砸死了……”

    彭青山喃喃道。

    “彭大人,你这是在找我吗?”

    突然之间,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废墟那边传来。

    彭青山一怔,立刻就听出那是叶君生的声音:“你没有死?”功力贯注,就捕捉察觉到一个身影走来,站在江静儿身前。

    “你很想我死?”

    听到这句有点愣的话,彭青山捧腹大笑:“叶君生,砖石砸不死你真是天意,让我能亲手杀死你,痛快,太痛快!”

    他几乎忍不住要仰天长啸,从而发泄心中的那团火。

    叶君生又问:“其实你早就想杀我了?”

    “不错。”

    “原来如此……”

    叶君生忽地幽然一叹:“那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彭青山长剑在手,一步步走来:“猪要养肥了杀,而杀人,尤其杀仇人,就该在他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动手,一剑封喉,抹杀一切,才最为畅快。”

    “仇人?”

    叶君生的声音仍然很冷静。

    “我且问你,我大哥被杀一事,与你可有关联?”

    “有。”

    彭青山眸子一缩,恨声道:“果然如此,好,很好,你那个妹妹还在彭城吧,你死之后,我保证她不会寂寞。”

    他停在叶君生面前一丈处,站定,宝剑举起,一字字问:“如果你想要个痛快,那就告诉我,谁是真正的凶手?”

    他早有推测,叶氏兄妹与彭青成的身亡有牵涉,但断然认定行凶者另有其人。

    叶君生嘴角流溢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其实你知道了也没用。”

    彭青山一怔,随即像想起了什么:“他很厉害?”

    “大概很厉害。”

    “他是不是会神通?”

    “应该会。”

    闻言,彭青山全身一颤:竟真又是那个神秘人,那了空大师口中的术士高人。其在彭城时袭击了彭青成,施以惩戒。在这件事上,彭青山听从了了空大师的建议,不再追究,只当吃了个天大的哑巴亏。因为了空说过:如果再去招惹对方的话,会有大祸临头。

    了空大师乃先天武道的高手,经历无数,他郑重其事地告诫,可见事态的严重xìng。

    只是,他们彭家已经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了,为何在道安府,那术士高人还要对彭青成下杀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说彭青成又做了甚事,以至于激怒了对方?

    可恨!

    彭青山狠狠一跺脚,心头一股憋屈气泼辣辣翻腾,大叫一声,长剑如虹,就要将叶君生斩于剑下,藉此发泄内心的憋闷。

    “咦!”

    一剑之下,他没有听到惨叫声,没有听到血花喷洒的快意,在漆黑的风雨中感受到的,却是一缕如针芒的锋锐。

    这是?

    彭青山面sè大变,敏锐的意识瞬间便察觉到那是一根纤细的树枝,而这树枝竟然握在叶君生的手里,直刺向他的喉咙。

    他敢肯定,自己的剑还没有将叶君生刺死,那貌似普通的树枝早已洞穿自己的喉咙。

    在电光火石间,彭青山便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收剑倒退。

    只无奈,很多时候就算做出了最好最正确的判断,但都无法改变结局,因为有些事情一开始就错了。

    错得离谱!

    噗!

    彭青山听见一声极为轻微的闷响,却是从自己喉咙发出的,非常的怪异,双眼瞬间睁大,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原来是你!”

    这一声吼,仿佛吼出了全身的力气,然而正如叶君生事前所说的:“其实知道了也没用”。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不是这样的,到了明天,下雨也好,天晴也罢,只要赶五个时辰的路,那么他就能赶到武山县,当一县之尊县太爷了。

    现在,本应该是他平生以来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才对——原来,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被杀,真不甘呀……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在身子倒下去的时候,彭青山福至心灵,终于明白了空大师修炼闭口禅前所告诫的八字真义,只可惜,他再也无法回头了。

    因为死人,是不可能回头的。

    C

第六十五章: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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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静儿霍然醒转的时候,风雨仍在飘扬,四下一片深沉,不知昏迷了多久。手一动,发觉那乌木枪还牢牢把握在手里,而彭青山却无影无踪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她慢慢站立起来,可举目茫然,根本无法捕捉到有价值的踪迹。猛地想起被崩塌的神庙所活埋的众人,心中大急,赶紧奔到废墟上,用枪当挖掘工具,救人。

    黑暗中忽有咳嗽声从下面传上来,表明还有人活着。

    江静儿忍住伤痛,打起防水火折子,用以照明,挖掘的速度更快……

    约莫半个时辰后,废墟被扒开,露出里面的人来。横七竖八,晕了一地,其中不乏头破血流者,但经过检查,人人都还有呼吸。而叶君生与阿格被压在一堵墙根之下,两人都没有外伤,只是单纯昏迷的样子。

    人未死,那就好!

    江静儿一阵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忍住眼泪——这一次,是她走镖以来所遭遇过的最惨重事故。

    稍稍休息一阵,赶紧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开始治疗。

    伤员们悠悠醒转,顿时呻吟一片,不过保得住xìng命,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回想山神庙崩塌下来的一刻,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端是可怕。

    稳了稳神,镖师便开口问江静儿,那独行大盗是谁,打跑了还是杀掉了……

    江静儿没有说破彭青山的身份,对方身份太敏感,处理不妥当会招惹无穷麻烦。况且,就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彭青山是死是活,只得找个藉口胡诌了过去。

    心里在想,在自己昏迷期间,肯定有第三者出现,这个人应该非常厉害,以至于能压住彭青山。

    那么,此人会是谁?

    苦苦思索,脑海忽然跳出一个人来:江湖第一神剑谢行空!

    对,肯定是他了。

    这一下,江静儿终于捋清了思路,前后情形都能有序地衔接起来。江湖传闻,谢行空xìng格孤傲,高手寂寞,但有侠骨心肠。路见不平,拔剑相助,事了拂衣,正是其典型的行事风格。

    恰好,前些rì子在云台镇,对方曾经露脸过,还一剑击败了“狂剑”万剑生。

    江静儿自幼习武,如果说把那彭青山当做哥哥看待,那么对于谢行空,则当成一位英雄来敬仰。尤其是听到许多江湖传说后,认为如谢行空这样的,才真正算是顶天立地的大剑客、大人物。

    众人包扎好伤口,休息一番,行动无碍了。

    这时一镖师问江静儿:“大小姐,阿天的尸体怎么办?”

    阿天就是昨晚负责守夜的趟子手,被一拳打塌了胸口,一命呜呼——彭青山的本意,就是一网打尽,然后可以造成一个劫镖的现场,从而做到天衣无缝。故而,其下手很是狠辣。本还想着收拾了江静儿,再梳理一遍废墟,做到不留一个活口。只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

    江静儿一咬牙:“把尸首装好送回彭城去,请总镖头抚恤,多给五十两银子。”

    “那要不要报官?”

    “齐叔,你说呢?”

    镖师干咳了一声,苦笑道:“依我之意,就算了吧。”眼下镖货没有丧失,贼寇又被打跑了,报官的话,一旦进入程序,讲究的东西就非常复杂,说不定还要打点一大笔钱财。

    不报官,不立案,反可以冷处理。

    江静儿沉吟一会,点点头:“好,那就不报官。”

    心里委实有几分忐忑,如果彭青山未死的话,肯定会卷土重来;可目前毫无证据,也不能直接去衙门揭发他,所谓官官相护,很可能揭发不成,反而自投罗网。

    当下只能期盼谢大侠杀伐果断,直接将彭青山杀了,毁尸灭迹,那就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等到天亮,队伍分成了两拨,一拨由一名镖头带领,另有受伤比较重的四名趟子手一起,护送阿天的尸体掉头返回彭城去。

    另一边则由江静儿带领,继续押送镖货前往冀州——从此地到冀州,大概只剩下三、四天的路程了。

    幸好马匹没事,昨晚受惊跑脱了,跑进树林子里,又全找了回来。

    遭遇劫难,诸人的情绪都大受影响,很是低落的样子。江静儿忽而策马到叶君生身边,顿一顿,终是说出口:“呆子,这趟的事,是我江家对不起你。”

    撇开彭青山下手的动机,这一趟来冀州,却是江知年一力邀请,让叶君生跟随镖局一起走。在某个角度上看来,叶君生确实无辜地遭受了一次无妄之灾,好在幸免于难。

    听阿格说,庙倒塌前叶君生非常机灵地发出了jǐng告,还拉着她躲进墙根下,这才没有被砸伤,只是“轰隆”一响,被镇压住晕了过去。

    如此看来,这呆子还真得不能算呆……

    很难得地从江静儿嘴里蹦出“对不起”三字,倒让叶君生有些不习惯,呵呵一笑:“无妨。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者经此一事,我能得大气运,再考得一个院试第一呢。”

    这家伙的表现,端是令人有些惊讶,死里逃生,若果换了一般的文弱书生,只怕早一副脸青口唇白的模样,说话都不利落了。

    念头晃过,江静儿咬着嘴唇:“县试府试,再加上院试,三个第一,听说整个冀州,自古以来只有一个人做到。”

    “哦,是谁?”

    “有‘冀州第一才子’之称的郭南明。”

    闻言,叶君生咂咂嘴唇,不置可否。

    江静儿忽地嫣然一笑:“不过我相信你同样能三试第一,因为在道安诗会上,你都能压过郭南明一头,这一次考试,更不会输给他。”

    她的模样有些憔悴,但一笑,却妩媚如花。

    叶君生也笑了,思维一个大跳跃,话题一转:“江小姐,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笑的样子挺可爱的。”

    江静儿一怔,脸皮莫名地有几分红润之意,记得上一次在鳌头岛不欢而散,回来的途中叶君生也曾说过自己可爱。

    如今瞧着这呆子一脸坏笑,有点恶作剧的样子,心中不无嗔怒,如果换了第二个男人这么对她说话,只怕已被“一枪挑灯笼”了,但现在,却是无法下手,唯有气哼哼一声,赶马走掉。

    因为走得急,反而像逃。

    身后,叶君生哈哈大笑。

    ——原来rì子,绷着脸皱着眉,苦大仇深是一天;换过来说些俏皮话,轻松愉悦,还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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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八卦(求三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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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君生的xìng格绝非那种一丝不苟的严肃,恰恰相反,他是那种阳光向的人。在前一世,最喜欢的便是周星星同学的影视作品,颇受无厘头影响。只是穿越时空,来到一个完全不同样的世界,因为身份境遇等原因,xìng格自然而然就受到了压制——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表现出格的话,会被人当做异端来处理掉的。

    随着对人文环境的熟悉,以及了解,内心的世界才会慢慢舒展开来,间或流露出几分真实。

    他喜欢做回一个真正的自己,但大前提还在于,有足够的实力。

    ……

    冀州为天华朝九州之一,属于一个非常大的疆域概念。以叶君生的理解,大概有前世两个中等省份的相加面积大小。

    冀州城,一州之都,当然建设得非常辉煌宏伟。比起彭城县,简直大巫见小巫。

    进入冀州城时,叶君生颇有几分“乡巴佬进城”的惊叹感。心中更加坚定迁徙过来的决心,话说窝在彭城县,有啥前途?

    他穿越而来,可不仅仅是求温饱——“人如果没有理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进城后不久,叶君生便与江静儿一行分开了。江静儿他们要去交割镖货,而叶君生要去冀州科举院那边报到。

    这一别,想再见恐怕得回到彭城后。

    临别时,小姑娘阿格特意跑来,叮嘱了一番,却是江静儿怕叶君生徒然来到大城市里头,昏昏然,找不到北。

    叶君生听得连连点头,确定路径后,就背着包袱,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

    后面江静儿望着他稍显瘦削的背影,竟莫名发呆,片刻之后才醒神过来,自嘲一笑:“我这是怎么啦?”

    赶紧带人去交割镖货。

    却说叶君生,先来到科举院中办理一些必要的考前手续。其时那里,也有些其他地方来的考生,正在报到。

    院试面向的,是整个冀州管辖下通过了县试府试两关的童生,所以数量不会少,百人的规模是有的。

    没有熟人,叶君生自不管别人如何,办好手续就出来,投宿附近的一家“步云客栈”。

    所谓“步云”,自是取“平步青云”之意,有好兆头。故而,往年来考试的童生,基本都会住在这一间客栈内。

    今年同样不例外。

    叶君生投宿的时候,就见到一楼有好些身穿儒衫,头戴文士巾的童生,三三两两,或喝茶,或饮酒,海阔天空,气氛甚是热烈。他们或是结伴而来的老乡,或者早就相识的朋友,或是新结交认识的,不一而足。

    此谓人情。

    谁也说不准一考之后,哪个能平步青云,获得秀才功名,踏出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但在此之前,投缘交际一番,总不是坏事。

    叶君生肚饥,准备先吃饭再上去休息,就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点了一大碗牛肉面。

    面没上之前,举目一扫,将诸多考生的形容面目收之眼底:从年纪上看,老中青都有,总归来说青年少,中年比重大,有些老的,都头发花白,长须飘然了,足以跻身爷爷辈。

    但他们依然jīng神抖擞,大有考不到功名,死不瞑目之势。

    苦读圣贤书所谓何事?

    不外乎“功名”二字而已。

    “呵呵,今年参加院试人数最多者,又是冀州本地,足足有四十五人之多,几乎占了半数。”

    “这个当然,底蕴在呢,无可撼动。下面府县就寒碜了,好几个地方都颗粒无收。”

    “说起来,听说今年彭城县倒是出了个人才,叫‘叶君生’的,县试府试接连两个第一呀。”

    “那也算不得本事,除非他院试能再夺第一。”

    “啧啧,三试第一就少见了,咱们冀州自古以来,可就只出了一子而已。”

    “郭南明?”

    “舍他其谁。”

    “可是今年的道安诗会,郭南明可是被那名不经传的叶君生给压住了。据说,郭南明还气得吐了血。”

    “真得?你如何得知?”

    “嘿嘿,郭南明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又是极其傲气的人,本以为那诗魁之名唾手可得,哪想到会杀出个叶君生来?换了我,我也吐血。”

    “诗会你我都参加了的,前三甲都是写词,都是《念奴娇》,说真心话,叶君生那首远超其他,夺得诗魁毫无争议。”

    “怎么会没争议,你没听说吗?底下都议开了,不少人都认定此词来路蹊跷,恐非正途。”

    “对呀,端是奇怪,这叶君生何许人也,怎得以前不曾听说过,有些莫名其妙就火起来了。”

    “啧啧,此事说起来倒有几分传奇sè彩,此子本出身书香门第,不过家境破落,双亲早逝,到了他这里,就只遗留下一屋子书。这叶君生爱书如命,不事营生,久而久之,就成为一个书痴。他晚上的时候点不起灯火,就跑到外面借月光来看书,一直看到没月光为止;至于白天就更疯狂,传闻有一次捧书上厕所,因为没有草纸,又舍不得撕毁书页,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解决?”

    “五指山上,尽金黄矣。”

    诸人一听,顿时哄堂大笑。

    又有人问:“他只埋头读书,饮食何来?”

    “他有个好妹妹,节衣缩食地供应温饱。但这rì子,始终无法长久,几年间便欠下许多债务。那些债主们等不及,就上门来搬书还债。”

    “书痴岂会愿意?”

    “当然不愿意,双方便发生了摩擦,他被推倒在地,摔晕了过去。大家又猜后来如何了?”

    “如何了?”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书痴一摔之下,竟然开了窍,迷津消散,这才有了后面参加诗会夺魁,以及县试府试两个第一之事。”

    闻言,一片唏嘘声起。

    这一伙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好像说书般,说得眉飞sè舞,听得津津有味,热烈非凡,可见八卦之魂恒古长存。

    一边的叶君生倒是听得哭笑不得,又不好发作,总不能发飙,大喊一句“代表天道公义”灭了他们。

    此时忽有一童生走过来,作揖道:“这位兄台可是前来参加院试的同仁?好面生的样子,敢问贵姓大名。”

    叶君生身穿读书人的服饰,又出现在这步云客栈内,仈jiǔ不离十就是来应试的童生了。其年纪轻轻就能考到这一步,正是好大一只“潜力股”,自当交好一番,早有不少眼睛瞄过来。

    叶君生起身还礼,淡然道:“鄙人彭城叶君生。”

    此言一出,客栈内顿时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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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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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君生自报家门后,客栈内的气氛顿然变得尴尬。不过一会,便有人打破僵局,上来搭讪,还要请叶君生出去游山玩水一番——眼下距离院试开考,还有两天时间。

    不过叶君生以“专心备考”的理由,一一婉拒了。吃完面,便上楼休息。

    第二天上午,起床梳洗完毕,准备到冀州城逛逛,了解些风土人情。毕竟rì后要在此城扎根,需要先勘察情况,为以后铺好路子。

    但刚下楼,便被一群童生围住了,熙熙攘攘,热情地要请叶君生去城东郊的鸭知湾走走。

    那鸭知湾属于冀州城一处颇有名气的胜地,但凡有文人sāo客来往,必然要去一游。

    其中昨天议论叶君生糗事,论得眉飞sè舞的那名童生态度最为殷切。他姓“黄”,名“超”,字“超之”,却是道安府人士,今年二十有八,已经考了三届院试,可惜都未能过关:“君生,昨天之事,是我口无遮掩,所以今天做东,特意向你赔礼道歉。”

    叶君生微一沉吟,摇摇头,道:“不好意思,我真有要事去做,所以无法出城了。”

    见他拒绝得坚决,诸人只好遗憾散去。

    叶君生一个人上街——因为没有详细地图的缘故,只能多问人,并记录下来。转悠了一上午,大概就将冀州城的区域,以及主干街道给摸清楚了,并在一张白纸上,描绘上一幅简陋的图形。

    “咦,小姐你看,是叶公子。”

    临街一座酒楼上,江静儿主仆正坐着吃饭,小姑娘阿格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下方的叶君生。

    江静儿往下面看去,见到叶君生时不时就拉着一位过往行人来询问着什么,问完,当即用笔写下来。

    这呆子,是在问路吗?

    “小姐,要不要叫他上来?”

    江静儿淡然道:“不用了,吃过饭,就要出城回家。”

    阿格“哦”了声,似乎觉得有些遗憾,又问:“小姐,你真不和我们一起走?”

    “不是说了嘛,我要走水路,从道安府那边过去。”

    阿格忽地眨了眨眼睛:“小姐是想去看那位谢大侠吧。”

    江静儿点头道:“不错,江湖传闻,他会赶往那边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因为怕有危险,所以不带你一起走。”

    “可如果等你去到,他早就离开了呢。”

    “不会的,这一次他的对手非同小可,据说乃是一只妖怪。”

    “啊,妖怪?”

    小姑娘急切问道:“这世界,真得有妖怪吗?”

    “嘻嘻,有妖怪又有什么奇怪的,世上还有神仙呢。”

    说着,江静儿的思绪停顿了一会,悠然想起了空大师的言语:那位重创彭大少爷之人,应该就是一位术士神仙吧。只可惜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无缘与之相见……

    “神仙?”

    阿格很夸张地一吐舌头。

    不过在民间,神仙妖怪之说的确流传已久,许多人都信以为然,并不会觉得荒谬。

    “原来小姐是专门去看谢大侠降妖除魔的英姿的。”

    “那还用说,他可是我的偶像。”

    “但话说回来,那妖怪厉不厉害的。”

    江静儿含糊回答:“应该很厉害吧。这我哪里知道……我也是无意中打听到这条消息,才想着顺路走一道。”

    楼上两女交谈不休,楼下叶君生已离开,到另一条街道去了。傍晚时分,他才回步云客栈,开始归纳总结:以自家目前的情况,靠卖弄小发明来发家致富的路子很难走得通,耍些物理常识来改变世界更是痴心妄想。

    这个世界,可是有神仙妖怪的,明显不是一个传统的历史位面。

    那么,还是按照节奏来走最合适:第一步,便是考得秀才功名,有了功名,进读公学,一切都好办;第二步,便是接妹妹过来,自不能让她继续做那些零碎活计了,需要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这个有点难办,不管到哪里,只要替人打工都会受气,最好的就是自己做买卖。

    问题在于,自家能做什么买卖?

    咦,对了,可以开一间书帖店,卖字。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昔rì在乡下卖对联赚到第一桶金,可谓尝到了甜头,自可将之发扬光大,开成铺子来做。

    如斯,便有一个稳定的根基所在。

    在天华朝,字画需求不小,对联中堂匾额等等,都是市场,很多有了钱的人家都会买些笔墨回家,裱好,挂在家中附庸风雅。

    当然,字的价格与名气地位有关。

    叶君生对自己的字很有信心,固然不敢说一字千金,但卖个温饱应该没问题——这便够了,本就不指望赚多少,只是让叶君眉有一份适宜的事情做罢了。她自幼也爱读诗书,只是后来家贫无法上学而已。

    吃了妹妹多年的“软饭”,是时候反过来养妹子了。

    贯通思路,计划筹谋完毕,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叶君生为人做事,非常干脆利索,第二天他早早又出门,去做一番市场考察。了解到冀州东城有一条名叫“墨香巷”的小街道,专门卖字的,有本钱的话,可以到那边盘下一间铺子。

    经过打听,那本钱大概要五贯钱左右,不是一笔小数目;而如果直接买下一间铺子,价格更高,大概要五十贯。

    这样的资金需求明显超过预算。

    不过钱的问题以后可以再解决,反正心中已有盘算,只等考过院试,才能最终定夺,无需cāo之过急。

    念头定落,返回客栈。

    回到客栈的时候,忽然见着许多人拥挤在一块,议论纷纷,好像有甚了不得的大人物莅临一般。

    “叶君生回来啦!”

    一声发喊,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径来,好让叶君生走进去。

    叶君生一皱眉,并不怯场,径直走进去,就见到里面有一少年端正坐着,身穿洁白丝袍,一尘不染的样子。其面目清雅,只是身子骨略显单薄,一抹傲气,自然而然在眉宇间流露出来,看上去,宛如一朵孤芳自赏的雪莲。坐在那里,天生与身边的人有距离感。

    少年正捧着一卷书在看,听到叶君生来了,这才掩卷站起来,扫了叶君生一眼,淡然道:“原来你就是叶君生,好,很好,希望能你考中秀才,进读观尘书院,唯有那样,我才不会寂寞。”

    说完,负手又傲然走了出去。似乎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跟叶君生说这一番话。

    “莫名其妙,你寂寞关我屁事,你全家都寂寞……”

    叶君生一头雾水,不禁腹诽道。

    那黄超之便轻悄悄过来,低声说道:“君生,他就是被你气得吐血的郭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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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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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九,院试正式开考,在形式上严格了许多,防备考生夹带等方面的工作做得颇为严谨。

    院试一共两场,一天考一场,共要写三篇文章,外加默写一篇《圣训》。这文章题目,全部出自圣人著述。

    一如前期,叶君生得心应手,写文落笔很快,并无阻滞。到第二天第二场考完,时间还充裕着呢。他便端坐着,干脆运起剑意,举目去观望主持考试的顾学政——

    这顾学政,字“惜朝”,年约四旬,一张国字脸,三缕长须。这样子,长得就很严肃。看着他,叶君生不禁想起以前高中年代的一位xìng格严厉的班主任。

    一州学政,三品大员,属于很大的官了,换做前一世,就是教育厅厅长。如今正好用来观望,看那官气如何。

    嗡!

    一团血气袅袅,盆状,只是颜sè并不那么鲜明,还有些松散的痕迹。由此可知顾学政的身子状况,远不如看上去那么高大强壮。

    血气之中,有一根文气,粗若火柴梗,颇为惹眼——这个时代的文官,基本都是进士出身,不少人还是文学大家,写得诗词歌赋,做得锦绣文章。因此顾学政有文气,一点都不奇怪。

    咦,那是……

    就在此时,一团黄光乍现,淡淡的,形状四四方方,小印一般镇守在头顶,煞是灵动。

    丝丝黄光,虽然很淡,但其中似乎裹挟着一种甚有压迫力的威严,令人不敢正视。

    哧!

    叶君生突然觉得双目刺痛,仿佛被强烈的阳光刺照到一样,赶紧闭紧双目,差点连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官威至斯!

    顾学政若有所觉,霍然望向叶君生这边。话说刚才瞬间,他隐隐觉得有人在偷窥自己。

    略一沉吟,便起身走下来。

    叶君生伸手揉了揉眼睛。至此,他终于亲身体验到大圣所说的,官气对于神通的反噬作用了。

    这是一种难以明喻的感觉,或者可以说是jīng神领域上的,不同类型力量的碰撞冲突。到了这般层面,比的就是看谁的jīng神力量更大。

    所谓官气,本质上就是长期做官所养出来的一种jīng神念力,虽无形,但存在,因为长期作上位者,手握权柄,主cāo纵掌握之道,故而很是霸道。

    顾学政走到叶君生身边,略略一个停顿,然后又过去了。

    叶君生暗暗松口气:自己的《永字八剑》修为到底还是太浅,实力不足,这才会在顾学政面前受到压制。

    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八道剑意全部领悟出来,实在有些迫不及待。

    考试时间终于到了,交了卷子离场。

    大考过后,叶君生所见的情况殊不同以前,个个如释重负。那些童生们反而面sè沉重,忧心忡忡的样子。

    “呜呜呜!我那一篇《知民论》用错了个典故,该如何是好?”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几个人拉扯着他,都拉不走。

    “他这是第二十次参加院试了。”

    这时候黄超之走过来,对叶君生道。

    二十次?

    几乎等于高三复读二十年了,端是好毅力,好坚持,好执着。

    叶君生见着,心中有恻隐之意,不禁随口念道:“上勾为老,下勾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好一句‘童生考到老’。”

    一声赞誉,竟来自顾学政。他带人收了卷子出来,恰好听到叶君生这句上联。

    一众还滞留在院中的童生赶紧施礼。

    顾学政点头致意后,目灼灼看着叶君生:“你是何处考生,姓甚名谁?”

    “学生是彭城叶君生。”

    顾学政一怔,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原来你就是叶君生。”说完,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带着人离开了。

    他一走,院中的童生们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叶君生。

    叶君生简直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花了。

    黄超之干咳一声,拉着他到一边,低声道:“君生你有所不知,学政大人平生最得意的弟子,便是郭南明。而且他们两家,为世交。”

    这一说,叶君生顿时明白了,原来又与那个什么冀州第一才子有关系,还真是yīn魂不散。

    黄超之又道:“不过君生你放心,学政大人素来秉直,不曾听说过有徇私之举,所以只要你文章做得好,功名无虞。”

    叶君生呵呵一笑,拱手道:“多谢超之提点。”

    黄超之搔一搔头:“客气了,说起来还是我不对,非议长短。如今考完试了,不如我请你到酒楼去喝一杯,当做赔礼道歉,如何?”

    叶君生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黄超之xìng格倒算爽快,三番两次邀请,不妨结交一二。至于顾学政那边的事情,如今也不好多加揣测。假如因为自己那首无心插柳的《念奴娇》把郭南明激得吐血,顾学政就此公报私仇的话,只能证明他毫无气量,不配当这个学政,当下可静观事态发展。反正五天后就公榜,届时黑白是非,清清楚楚。

    到了酒楼上,黄超之点了许多好菜上来。他虽然不是出身豪门大族,可家里起码算得上是个乡绅阶层,在饮食上的花费,不会寒酸。

    吃喝完毕,就一起返回步云客栈。

    如今虽然院试完毕,但一众童生都没有离散,而是等在客栈里头,静候放榜消息。

    客栈内热闹非凡,叶君生却有些不堪,白天基本都单独出外,为开书帖店的事务观察奔走,要预先拿出一个最为节省的方案来。

    此事随口间,亦在黄超之面前提及,他问:“君生,你开这店铺,可有充足的字源?”

    叶君生回答:“卖的都是我自己写的字,写多少,卖多少。”

    黄超之一听,为之哑然:“君生,你这想法虽然好,但未必行得通……我不是说你字写得不行,只是这年头,若无相当名气,字画都卖不上价钱……”

    叶君生明白他的意思,也曾深思熟虑过,此时笑道:“明白,但凡事总有个过程,从低到高,从无到有,不管如何,都需要尝试打拼。”

    见他坚持,黄超之自不好多说。

    时光荏苒,转眼间五天工夫便过去,放榜的rì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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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放榜(求三江票)

    今天一大早,步云客栈的一众童生便穿戴整齐地出门,到科举院去看榜。

    黄超之特意戴了一顶崭新的文士帽,上嵌一块拇指头大小的红玉,熠熠有光,十分喜庆的样子,蕴含“鸿运当头”之兆。

    “君生,走,看榜去。”

    叶君生正在一楼慢悠悠地吃着一碗面,道:“超之,时候还早着呢。”确实,现在过去的话,恐怕要等大半个时辰才能揭晓。

    黄超之拿他没办法:今天可是放榜的大rì子,对于童生而言意义重大,前程攸关,叶君生倒好,优哉游哉,一点都不心急。他是不在乎呢,或是对自己有信心?

    便苦笑道:“君生,不早点去占位置的话,到时恐怕不能第一时间看见榜单了。”

    叶君生笑道:“迟去早去,榜单都在那里;迟看晚看,榜单的名字也不会变化,你说是也不是?”

    黄超之听得一翻白眼,他也算饱经考场的“老江湖”了,阅人不少,可未曾见过叶君生这般的,一竖大拇指:“好,既然如此,我也不急了,就与你坐在这里等等。”

    真得坐下来。

    彼此虽然结识不过几天,但xìng格甚觉投缘,对于叶君生这个朋友,无论如何他黄超之都是交定了。

    有些认识黄超之的童生经过,叫他一块去,都被他摇头婉拒,说要等叶君生再走。

    那几个童生自顾离去,出了门口,便有议论:“这超之也是,怎地就那么看好这叶君生?”

    “不奇怪,叶君生两试第一,势头正猛,提前与他结交,正好能落得一份人情。”

    “嘿嘿,孟元兄所言差矣。依小弟看,叶君生这趟非要跌个大跟头不可。”

    “哦,此话怎讲?”

    “你忘了院试可是顾学政顾大人所主持的。”

    “那又如何?”

    “顾大人为郭南明的恩师,他的弟子在道安诗会上被叶君生搅了局,气得吐血,这梁子可不小。前些时候,眼高一切的郭南明都杀到客栈里来了,我看着,来者不善。”

    “然而顾大人一向公正严明,应该不会徇私吧。”

    “这个不好说,只需轻轻弄个绊子,就够叶君生吃不了兜着走了。”

    几人听着,深以为然。顾惜朝固然以严正著称,但他始终不是圣人,审核文章又极具主观xìng,真要唰你,根本无从申辩。

    终于等叶君生吃完面,黄超之起身,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两人正要出门,外面忽有一小厮疾步奔来,口中大呼“报喜”。

    黄超之心中一动,连忙叫住他,问道:“是否院试第一名结果出来了?”童子试不同乡试,一般不会有专人上门报讯,不过也有例外,院试第一,往往都有人前来报喜,讨个赏钱什么的。

    那小厮回答:“正是。”

    “是谁人考得?”

    小厮打量了他一眼,道:“院试第一名,为彭城叶君生考取,敢问哪位公子是叶公子?”

    黄超之一听,狠狠一拍手掌,很激动的模样:“中了!”

    那小厮以为他就是叶君生,顿时笑容满面:“恭贺叶公子……”

    黄超之赶紧拉过叶君生,表示他才是正主。

    自有一番热闹不提——有人报喜,赏钱必不可少,于是叶书痴钱袋中的盘缠又少了一大截。

    黄超之望着叶君生,片刻后感叹一声:“君生,我这才明白为何你不着急去看榜了。”

    叶君生微笑:“过奖,但其实我真没多少信心。”此话当为心里话,科举文章,仁者见仁,就算写得花团锦簇般,谁都不敢打包票必中。再加上顾惜朝与郭南明之间的关系,更存在许多变数。

    如今看来,顾学政算得上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君子。

    自古官场多卑劣,但无可否认,也有不少能守原则的君子。

    “哎呀,你得了第一,可我还没有去看呢。”

    黄超之叫了一声,也不管叶君生了,赶紧去看榜。

    约莫半个时辰后,看榜的童生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几家欢喜几家愁。这生员功名的录取几率并不高,百人中最多就十来人考取,只因为整体数量就不多,否则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后世高考,有得一比。

    黄超之赫然也考过了,第四次,这一次终于得偿所愿。虽然名次比较落后,属于“增生”范畴,但功名就是功名,直把他喜得笑容像雕刻在了脸上,灿烂如永不会凋谢的牵牛花。

    这般梦寐以求,终于一朝达成的狂喜,绝非叶君生所能体会理解的。

    “君生,走,状元楼,我请!”

    这厮一副“功名在手,天下我有”的豪迈气概。

    叶君生坦然道:“就算让我请,我也请不起了。”他囊中羞涩,别说吃不起状元楼的饭菜,就算等闲的饭馆都不敢去。去的话,只怕就没有盘缠回家了。

    黄超之呵呵一笑:“君生,你现在三试第一,前途无量,rì后还怕没钱吗?”

    三试第一,就是优等生员,确保廪生无疑,可免费入读观尘书院。学有所成后再参加乡试,如果能中举,那便是举人老爷了;再考上去,就是进士,官身在望……

    这一顿酒,吃喝得极为酣畅尽兴。

    回客栈的时候,就连叶君生都有几分醺醺然了。他心中已有主意,明天与黄超之一道返城,经过道安府……

    可以的话,顺路到陈家乡那边走一走。因为还有一件事情,总是记挂着,需要做个了断。

    ……

    冀州城北,郭家大宅。

    郭南明在书房中读书,忽有敲门声,然后一名老管家打扮的仆人走进来,恭敬道:“少爷,院试放榜了。”

    郭南明放下书卷,淡然问:“谁是第一?”

    “彭城叶君生。”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老管家有些迟疑,恐怕会刺激到少爷一样。

    然而郭南明不动声sè,平静得像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呵呵一笑:“幸而没让我失望,若果拿不到这个第一,怎配进入书院,站到我面前来?到了书院,我真要看看,你是如何写出那‘人生如梦’来的。”

    老管家听着,心中纳闷:少爷不是与那叶君生有过节吗?怎么现在少爷似乎很希望对方能三试第一似的,不懂……

    或者说,有时候就算懂,也要装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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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变化(求推荐票)

    将三试第一所引发的热议挥之脑后,叶君生踏上了归途——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本本的世界,旅途总会让人觉得无聊而寂寞,虽然他不是一个人。

    时间在琐碎中过去,这一rì,到了道安府。

    黄超之很热情地要请叶君生到家里做客,不过叶君生婉拒了,继续背着包袱赶路,来到了陈家乡。

    昔rì,他与妹妹便在乡上渡过了一阵平静但充实的rì子,本该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孰料突然发生河神托梦之事,以至于和村民之间产生了隔阂。当其时全体村民都要求叶氏兄妹离开,群情汹涌。

    那时候,叶君生选择了离开。

    现在,他回来了。

    故地重游,但陈家乡宛然有了大变化。如果说以前的村庄生机勃勃,到处可见嬉戏的孩童,勤劳的村民;那么如今则是一片死气沉沉,就连那狗吠声都有气无力的。

    叶君生微微皱了皱眉,登门去拜访村长。

    只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正值壮年的村长居然老得像个老头子,满面皱纹,头发花白,两只眼睛浑浊而布满红丝,好像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一般。

    “村长,你还记得我不?”

    村长怔了怔,很快就勾起回忆:“你是叶书生?”

    他当然记得叶君生,当初叶君生走之前曾经说过一句话:“今河伯三番几次,予取予求,可见贪婪无边。尔等有求必应,放纵自流,不rì必酿成大祸。”

    那时没人听进去,眼下回想起来,简直就像一个预言——灾难xìng的预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村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诉说。

    原来自叶氏兄妹走后,第三天晚上河伯便托梦给全村人,说要娶亲,要大家挑选一位美貌的黄花大闺女送入河中。

    这一次,送的不是三牲,而是女人,事关重大。大家都犹豫了,并没有马上照办。

    灾难随之降临,每一条出去打渔的船,都会遇到巨大的风浪,船只倾覆入水,只是人能保得住xìng命。

    河伯托梦道:“如果再不送来女人,不但打渔的人会死,还将有巨大的浪涛冲上岸去,淹没村庄。”

    这一下没法子了,只得用抽签的方式,选送一名少女坐上竹筏,送入河中。

    本以为此事到此了结,万万没有想到才刚刚开始。那河神食髓知味,继续托梦要求送女人,不但要黄花大闺女,还要长得好看的成熟人妻……

    除此之外,三牲的要求数量也不断提高。

    对此,乡上的人哪里愿意接受?都主张不给。随即一次洪灾不期而至,那浪头足足有好几丈高,席卷村庄。幸而众人见机快,赶紧跪拜下来祷告,说一定满足河神爷爷的要求,那洪水才有灵xìng地退去……

    折腾不休,村庄上有地方去的人都选择了逃跑,可那毕竟不是长久之法,一来官府方面有限制,不得随意迁徙;二来离乡别井,到了别的地方未必能生存下去……

    “没有报官?”

    “报了,可官府也束手无策,大家连河神的样子都见不着,能有什么办法?不外乎请些道士和尚来作法,更惨,那些道士和尚还没开坛呢,个个都头疼yù裂,赶紧逃之夭夭了。”

    没有真本事的道士和尚,根本没有作用,怎能对付河伯?

    村长又道:“前几天,倒是来了一位大剑客,说可以斩杀河伯。我们都很高兴,只是斗了几场,大剑客不曾占到上风,河伯又托梦来,说我们不安分,惹恼了它,如果再不把那剑客赶走,它就会兴风作浪,淹没村庄。眼下,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着,“呜呜”大哭。

    “剑客?他现在哪里?”

    “就住在河神庙里头,他把神像给劈了,因此河神很是恼怒。”

    叶君生叹了口气,告辞出去,来到河神庙。

    这庙就在通江边不远的坡地上,以前颇为敝旧,只是后来河伯第一次托梦,村民们便集资修葺一新,并重塑了神像。

    庙宇重修好后,举行了盛大的祭奠仪式,那时候叶君生和妹妹还去看过热闹。

    叶君生眼眸一缩,忽地站住,他看到了一个本来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江静儿,江大小姐。

    一身蓝衣,正拿着乌木枪注视江面的江静儿恰好回过头来,同样看到了叶君生。

    四目相触,都感到有些意外。

    江静儿快步奔来,道:“呆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叶君生回答:“路过的。”

    “快离开,这里不安全!”

    叶君生问:“怎么啦?”

    江静儿就有些神神化化地压低声音:“此地有妖孽作祟,祸害乡里,你不走,会祸及池鱼的。”

    叶君生又问:“那你呢?”

    “嘿,我正与谢大侠联手,降妖除魔。”

    “谢大侠?江湖第一神剑谢行空?”

    叶君生反应不慢。

    江静儿便有些得意地道:“正是。”她赶来陈家乡,不但见到了慕名已久的谢行空,还与他联手对付河妖,感到非常自豪。

    叶君生哦了声,不置可否。

    江静儿便又催促道:“那你还不快走……”

    叶君生淡然一笑:“既然有你和谢大侠在,想必不会有危险,我就留下来开开眼界呗。”

    “你!”

    江静儿狠狠一跺脚:“我跟你说,你见了那妖孽,肯定会吓到屁滚尿流,何苦来着?”

    “我早说过了,我没那么胆小。”

    江静儿气鼓鼓地看着他,却知道这书呆子一副犟驴脾气,又拧又楞的,真不好收拾,忽地想起一事:“你院试考得如何?”

    “第一。”

    “那就三试第一了?”

    江静儿睁大了眼睛。

    “三试第一,也不过只是个秀才而已。”

    闻言,江静儿顿时无语:只是个秀才而已……他还真敢说,天下不知多少读书人求之不得,只能当孤苦伶仃的穷措大。

    莫名地又想起当rì爷爷许下的约定,如果叶君生考取秀才功名,她便会嫁过来。

    只是,随着叶君生主动撕毁掉婚书,很多事情都变了。

    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一时间,江静儿竟然找不到答案。

    “你现在考取了功名,更应该珍惜,还是离开吧。你妹妹,正在等着你报喜呢。”

    连她都不曾察觉到,说这话时有些酸意。

    “做完一些事情,我自会回去。”

    江静儿恼怒道:“你到这里来,能有甚事做?”

    叶君生来不及回答,忽有察觉,举目看去,就见到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河神庙里走出来。

    江湖第一神剑,谢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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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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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布衣裳,脚踏草鞋,头戴一顶宽沿斗笠,腰间不再插着木条,而是别着一柄剑——

    一柄很长很大的剑,没有剑鞘包裹,黑黝黝的剑刃直接裸露出来,仿佛为玄铁所铸,极为沉重的样子。

    这样的一位久负盛名的剑客,就算看不见面容,但你看到了他的剑,便看到了他的人。

    一瞬间,叶君生有运起剑意去观摩其头顶血气灵光的冲动,但终是忍住了。心里明白,诸如谢行空这般的绝世剑客,那血气灵光肯定非同凡响,只怕会如一大盆火在熊熊燃烧,会灼伤眼睛。

    谢行空只是在神庙门口微微站了一会,一言不发便大步朝着江边而去。

    叶君生问:“谢大侠要与河妖开战了吗?”

    江静儿点点头:“嗯,每天这个时候,那河妖便会兴风作浪,前来讨战。”

    “你也去战过?”

    江静儿讪然道:“没有,我不会游水,只得在边上掠阵。”

    叶君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一副“我明白”的模样。

    江静儿看着有气,道:“哼,我武功虽然比不过谢大侠,可打你就太足够了。”说着,还很形象地捏起粉拳,在叶君生面前晃了晃。

    叶君生笑道:“那是,我又不会武功。”

    他的确不会武功,《永字八剑》属于神通,不在武功范畴之内。

    “你知道就好,哼哼。”

    “既然要战了,那赶紧过去看看那河妖长得什么模样。”

    闻言,江静儿立刻反对:“不行,一战起来,风浪巨大,稍不注意就会把你卷进河水中,非常危险。话说回来,那妖怪藏身在浪涛之下,根本见不到真容。”

    叶君生若有所悟:“这么说,谢大侠只是跟河妖鼓起的波浪搏斗?”

    “确实如此。”

    江静儿斜眼瞥了一眼叶君生,不无奇怪地问:“呆子,你们读书人不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吗?你关切得有些过分了。”

    叶君生一笑:“如果我说我是专门来降服这头河妖的,你一定不信。”

    “当然不信。”

    江静儿头摇得像拨浪鼓,看着叶君生的眼神,简直像在看着一个疯子,或者是无知无畏的傻子。

    开什么玩笑,叶君生固然不同一般的书生,有些力气,但仅此而已。他能降服河妖,自己岂不是能当神仙了?

    叶君生不在这方面纠结,话题一转:“听说这几天谢大侠与河妖战了好几场,但都没有占到便宜。”

    江静儿的脸sè便有些黯然,苦笑道:“你不知道,那河妖本事不小,又占了地利,哪里那么好杀的?谢大侠真得尽力了,他可真是侠骨丹心。”

    叶君生忽道:“我看未必。”

    江静儿登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叶君生态度悠然:“谢大侠是否侠骨丹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这么做,很可能让周围的老百姓遭殃。”

    “胡说八道!”

    江静儿立刻蹦跳起来,谢行空是她心目中的大剑客,大人物,如何能容忍别人抹黑?

    叶君生毫不退让:“我且问你,谢大侠与河妖之战,以目前看来,谁的赢面高?”

    一顿之后,江静儿不情不愿地回答:“应该是河妖。”

    “既然谢大侠没有取胜的希望,为何仍逗留在此苦苦缠斗,不肯离去?”

    “因为他不言放弃,就算打不赢也要打,此谓侠义勇气,呆子你不懂的。”

    叶君生沉声道:“可我懂得谢大侠无法除去河妖,反而激得河妖大怒,要兴风作浪,水淹百里。到头来,谢大侠不但救不得一个百姓,还会害死好多人。”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江静儿心坎上,她霍然一惊:“事情不是这样的,开始的时候,村民们都很热情欢迎我们去杀河妖……”

    “那现在呢?”

    叶君生的反问干脆利索。

    江静儿脸sè刹时有些苍白。

    谢行空住在神庙里,她则住在村中,如何不清楚近rì村民们的议论,都有些不耐烦,甚至厌恶之意了,持续下去,说不定还会聚集起来赶人。

    喃喃道:“我认为,那是他们不懂,谢大侠可都是为了他们好。”

    叶君生叹了口气:“不懂的人是你。你们来之前,村民们抱有极大的希望,期盼能诛杀河妖;但当你们迟迟无法解决问题,惹得河妖大发雷霆,托梦说要水淹村庄。这时候,村民们就觉得你们反而变成了祸害。”

    江静儿急道:“他们怎么能这样想?”

    叶君生一字字道:“这就是民心。”

    “我的眼中只有剑,没有民心!”

    说话的是谢行空,他回来了,飘飘然,似乎并没有经过战斗。

    江静儿问:“谢大侠,那河妖今天没有来吗?”

    “没有。”

    说完,又迈步进入神庙之中。

    “好一个眼中只有剑,没有民心!”

    叶君生感叹一句,双眸习惯xìng眯了眯,望着前方波浪起伏的江面,怔怔出神:经过短暂的接触,他觉得谢行空就像是那种一心只追求剑道极致的人,对于其他,心无旁骛。

    这样的人最纯粹,也最可怕。

    江静儿同样在发呆:刚才与叶君生一番对话,她受到了莫大的震动,感觉许多东西都要颠覆了一般。明明是来行侠仗义的,为何会变成了祸害?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想不通……

    思绪一下子就有些混乱。

    不,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呆子只不过在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罢了。

    还有就是,今天的叶君生很怪,怪得完全陌生,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在江静儿心目中,叶君生此刻该在屋子里念“子乎者也”,怎么会跑来江边,还说出那么一番颠覆xìng的话语?

    这个世界要疯狂了吗?

    “呆子,你,你是不是发烧了?”

    叶君生似笑非笑:“你就当我发烧好了。”

    江静儿不忿地道:“这种事也能乱开玩笑的吗?不行,你还是回家吧。此地的事,根本不是你所能插手的。”

    “办完了事,我自然会回家。”

    说完,叶君生不顾江静儿的恼意,迈步在江边上,时而低头,时而举目注视波浪汹涌的江面,若有所思。

    面对这样的一个他,江静儿几乎完全陌生——又或者说,她本来对叶君生就没有多少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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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杀戮

    (本书将在今晚零点上架,喜欢的话,请大家的订阅,以及投月票!非常感谢!)

    夜幕徐徐,铺开一轮明月,漫天繁星。

    入夜的通江,好像休憩的孩子,再没有白天时的暴虐,而变得温柔起来。波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呼呼呼,舒展的节奏,仿佛情人在耳边呼吸。

    一堆篝火熊熊燃烧,叶君生就坐在火边上,先抓起一把细沙,再松手漏下,藉此确定风向;然后专心致志地用一堆泥块在捣弄着什么。

    这些泥块,是从附近的坡地上捡拾来的,形状不一。有的状若拳头,有的长条形。

    江静儿坐在另一边,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眼眸闪出好奇的光芒。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一座jīng巧的泥块建筑出现在地面上,圆座,尖顶,下方开一个小拱门,而泥块之间有着不少的小窟窿。

    “这是什么?”

    江静儿忍不住问。

    叶君生回答:“窑。”拿过燃烧的枯枝,从那窑的小拱门中放进去。

    “这又是干什么?”

    “烧窑。”

    江静儿无语:这呆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不对,晚饭还没有吃呢。

    “江小姐,你去那边的坡地上挖些地瓜来。”

    叶君生说道——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会有地瓜,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甚有亲切感。看来时空改变,物种的传播情况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江静儿鼓起眼睛道:“你要本小姐去盗窃?”

    叶君生呵呵一笑:“你身上有没有带钱?”

    “有些。”

    “那你挖了地瓜,再把钱种下去,就不算盗窃了。我想,村民们来挖地瓜的时候,如果挖到了钱,一定更开心。”

    江静儿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提着长枪去了,很快就挖来六、七根地瓜,扔到叶君生面前:“我说呆子,你这是要烤地瓜吗?”

    她以前也吃过烤地瓜,不过都是用炭火直接烤的,烟火味甚重,还不如煮熟来吃好。

    “算是吧。”

    叶君生又加了柴火,烧得很旺。不用多久,那些泥块便被烧得发红发白的了。他随即撤掉柴火,把里面的灰烬勾出来,再将地瓜一根根地塞进去,另外用一团泥块堵门,手持一条稍粗的木棍,先把窑顶上几块小泥块捅进去,渐渐再把整座小窑都推翻掩埋住地瓜。

    啪啪啪!

    棍子挥舞,将泥块一一打碎。

    看到这,江静儿终于明白过来,心道:原来他是用烧得滚烫的泥块来烤地瓜,话说这呆子足不出户的,怎么懂得这个?书上有记载?

    她又怎么想得到,这是叶君生前一世的生**验,眼下重温而已。

    等火候差不多了,叶君生就拿着小树枝开始扒泥土;江静儿见状,也照葫芦画瓢,拿着树枝来戳——

    “哎呀,小心点,别把地瓜给刮破了,弄脏了就不好吃了。”

    话音未落,江静儿就将一根地瓜划破个口子,里面金黄的肉顿时沾染上黑乎乎的尘土。

    见状,她不禁悄悄一吐舌头,好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把所有地瓜扒出来后,开吃,剥开表皮,顿时肉香飘扬。

    “嗯,好吃。”

    江静儿吃得赞不绝口,吃得太急,几乎给噎着了。

    “谢大侠,烤了地瓜,喜欢的话请过来吃。”

    原来这时候谢行空也出了神庙,背负双手站在江边上,他依然戴着遮掩面目的斗笠,显得很神秘。

    江静儿也叫道:“谢大侠,你也没吃晚饭吧,这地瓜烤得可香呢。”

    谢行空微微一顿,然后过来,坐在篝火边上,拿一根地瓜剥了吃。

    叶君生忽问:“谢大侠,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杀了河妖就走。”

    “你明知道,你杀不了的。”

    此话一出,气氛徒然一紧,风似乎变大了些,呼呼的吹着,木柴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杀不了,也要杀。”

    谢行空的语气很坚决。

    叶君生悠然道:“一个人太执着,不成痴,便成魔。谢大侠,难道你不怕?”

    边上江静儿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头:叶君生的话,句句直问本心,犀利而发人深思,本来绝不该从他口中说出才对。

    谢行空慢慢吃着地瓜,一字字道:“我心中只有剑,没有畏惧。”

    叶君生大声道:“但是我怕,怕你会成魔。”

    把最后一口地瓜吃完,谢行空慢慢站起身:“曾经失去过的东西,我就一定会拿回来。就算成魔,也无悔。”

    说着,再不回头,大步踏入神庙之中。星月的光辉下,照得他背负的玄铁剑,发出一缕缕幽光。

    江静儿有些茫然:“呆子,你到底与谢大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叶君生没有第一时间回话,皱起眉毛,心想:听谢行空的意思,难道他之前和那河妖有过瓜葛?又或者河妖抢走了本来属于他的东西?

    那一天晚上在鳌头岛,最后发生的异变之事——石鳌吐玉符,吸收rì月光华,谢行空出剑抢夺,但最后却被一头猪妖黄雀在后,吞了玉符。

    那猪妖,便是如今的通江河伯。

    此事,叶君生当然不知道。

    第二天,谢行空与河妖大战一场,他大发神威,竟斩了河妖一剑,血染江水,河妖负痛逃遁而去。

    在岸边掠阵的江静儿见状,无比欣喜。

    叶君生同样目睹到,但神sè沉稳,不动声sè。

    是夜,河伯托梦,非常愤怒,说如果村民们再不把谢行空赶走,它将翻江倒海,水淹百里,鸡犬不留。

    醒来后的村民们很害怕,在此之前他们早已见识过河伯的厉害,本以为那大剑客能为他们除害,哪想到事态发展远不如想象,依照目前形势,那剑客根本杀不了河伯,只会将事情越闹越大。

    到头来,大剑客武功高强,能自保,能随时抽身离去。可他们就惨了,河伯秋后算账,肯定会把怒火发泄到他们头上。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谁牵的头,嚷嚷起来,数以百计的村民们浩浩荡荡地来到河神庙前,要谢行空离开,他们要重塑神像,向河伯请罪。

    谢行空站在庙门口,头戴斗笠,谁也看不见他表情如何。

    “剑客老爷,请你快走吧。”

    “你不走,河伯就要怪罪我们……”

    一片恳求声。

    见谢行空不理不睬,巍然不动,有不耐烦的直接就骂了:“你有本事,就杀了河伯;没有本事,就快滚……”

    嗤!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涌而出,血腥而诡异。

    “是他,是他杀了阿成!”

    人们看见谢行空手中的长剑,那剑尖的血,正一滴滴流下来。

    “杀人啦!剑客杀人啦!”

    村民们惊恐地尖叫着,一步步后退,看着谢行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恶魔。

    这一幕,正好被闻讯赶来的江静儿与叶君生见到。

    江静儿的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砰”,内心中有什么东西骤然被打碎——

    “我的心中只有剑,没有民心。”

    这句话,她忽然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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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我本善良0000”、“你3哥”、“柏/小白”、“緾纞”、“d0272006”、“书友121120082652071”的慷慨打赏!感谢“午夜轩辕琴”的588,“流年**逝水”的1688;感谢“小猪的苹果”的5888,成为人神新舵主!谢谢“天边一片云”的满分评价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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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位朋友的新书,一本是衣冠如雪的

    [bookid=2457289,bookname=《天下武尊》];一本是翩翩然的[bookid=2495305,bookname=《第一王座》];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为喜欢的人而写——上架感言

    如无意外,本书将在今天零点后,也就是12月1号零点上架——这属于一次非正常上架,因为一般情况下,上架都是强推后。

    但现在,《人神》的强推估计要等到下周。

    强推是新书期最为强大的一个推荐,没有经过强推就上架,成绩自然不敢奢想。

    为此南朝纠结了许久,询问了许多人意见,包括写手朋友和编辑,最后还是决定,一号上架,不为别的,只为现在有差不多两万收藏本书的读者书友。

    是你们,给我一份底气和信心。

    况且,如果等到强推后上架,那么一个月差不多就过了十天,月票基本没戏了,左右为难,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所以咬着牙,豁出去上架,至于有木有订阅,有木有人投月票,得看有多少人支持,说玄点,听天由命。

    对于一个写手来说,最为担忧忐忑的便是新书上架的第一天,一天工夫,可以决定很多东西。

    所以,南朝拜托各位,可以的话,请订阅一二。看书的钱不多,但可以决定南朝一家老小是吃干饭还是喝稀粥,意义非常重要。

    一直以来,南朝都是个有些完美主义的人,一直想写一本口碑钱包双丰收的书,对于题材情节比较纠结,每每看到有读者骂某章某个情节写得烂,写得不行,我总忍不住要去辩论一番——

    这其实很不成熟。

    写书,本来就是很主观的事情,各花入各眼,想祈求所有读者都喜欢的话,实在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四大名著都有无数人骂啦。

    没有完美的书,尤其网文,要找毛病出来批判实在太容易:主角xìng格不好、情节太白太俗、配角不出彩……

    随便一找,满地鸡毛。

    如果和一些读者意见相左,因此而瞻前顾后的话,不但耗费极大的jīng力,而且对于思路还会产生许多影响,乃至于慢慢就写不下去了。

    写书以来,在这方面我跌了很多个跟斗,吃了许多亏,参加写手沙龙时被老大们一番耳听面命后,我才恍然大悟:追求完美,只会一地破碎。

    写书,应该为喜欢的人而写,就那么简单。

    不喜欢一本书,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而喜欢一本书,往往只因为一个理由——所以写好书,才是一个写手的本分。

    只要书写好了,那么就会让本来喜欢的人更喜欢,不喜欢的人也会慢慢喜欢。纠结前期,毫无意义。

    只希望,这番领悟,来得不算迟。

    只希望,从聊斋到人神,大家能看到南朝陈的改善与进步!

    只希望,喜欢的你会订阅支持!

    拜谢!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但在更新上,我一直是个手残党,希望提高,从新书第一天上架开始,那就发个三更万字吧!很喜欢《喜剧之王》的片头,周星驰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撕心裂肺地呐喊:努力!奋斗——以此自勉!)

    C

第七十三章:生死

    有江湖,便有正邪,有大侠,有大魔头;江湖的传说很美,侠骨丹心,急公好义,肝胆相照,热血澎湃……一个个故事,如同动人的童话,引人向往。

    这些童话,就像梦。

    江静儿做了近十年的梦,匹马江湖,行侠仗义,快意恩仇……近日,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慕名已久的江湖第一神剑谢行空,还有幸与他一道诛杀河妖,为民除害。

    她觉得,这会成为一段不可磨灭的美好回忆。

    除此以外,江静儿还想藉此旁敲侧击出那个风雨之夜,到底是不是谢行空拔剑相助,除掉了彭青山——入得冀州之后,她曾暗中打听彭青山的消息,果不出所料,即将前往武山县赴任的彭青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失踪的同义词往往便是死亡。

    这让江静儿放下了悬着的心,但对于那出手的人更加好奇。

    而这个人,十有八九便是谢行空。

    谢行空其人,成名已久,痴心剑道,性格孤傲,高手寂寞。在江湖的传说中,他就像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

    在此剑下,死过许多臭名昭著的汪洋大盗,从而为谢行空挣得侠名——而在江静儿心目之中,她认定像谢行空这样的绝代剑客,才算是真正的大人物,大英雄。

    天下之间,哪个少女不仰慕英雄?

    但今天,就在谢行空剑斩村民的那一刻,江静儿一直在做的那个梦,顿时如泡沫般湮灭无痕——

    醒了。

    “我的心中只有剑,没有民心。”

    “没有民心,就不会有善恶强弱。”

    “为求无上剑道,但凡羁绊,皆可杀。”

    谢行空追求的剑道,纯粹而简单,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江湖第一神剑。就连狂剑万剑生,都走不过一招。

    可以说,在武道范畴的剑道之上,谢行空已达到极致。而极致意味着路走到了尽头。

    谢行空不甘心。

    他打听到术士之说,当即孜孜以求仙缘,不料在鳌头岛被猪妖渔翁得利,失去玉符,大为懊悔不已。后来听说河伯娶亲之事,立刻赶来。

    那张玉符,实为一道敕命,得之可担任通江河伯神位,从而超越武道,进入仙道。

    谢行空前来诛杀猪妖,只为了夺回玉符而已。至于“为民除害”,不过是村民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个心中只有剑的剑客,就不可能再容纳其他纷扰的事物。

    剑走偏锋,本就最易极端而行!

    “谁阻我,谁就要死!”

    又是一颗人头飞起,剑尖滴血,村民们惊恐得四散逃跑,江静儿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轻声道:“呆子,我们走吧。”

    她现在只想离开。

    叶君生望着她,叹息一声。他明白江静儿当前的感受,就像突然发现自小就慕名崇拜的一个偶像,其实只是个心狠手辣的大坏蛋一样,有一种梦灭感,甚至比彭青山露出狰狞时还要难受得多。

    “我觉得应该去阻止他。”

    江静儿一愣,随即一脸苦笑:“呆子,虽然我很想去当个女侠,但不想为了送命而去当女侠。”

    叶君生一笑:“我是说我去。”

    江静儿几乎跳起来:“你疯了,又在说什么胡话?”

    现在的谢行空,无疑已陷入一种狂热的状态,谁去招惹他,便等于送死。

    江湖第一神剑,声名赫赫,剑法出神入化,谁能匹敌?

    当前之际,唯有先离开,去报官,希望官府那边能派遣大队官兵来,才或有可能拿住谢行空。只是陈家乡距离道安府甚远,去报官,再等官兵来,恐怕要两、三天功夫。那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叶君生双眸眯了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成不成?天大地大,道理最大,总有讲道理的地方。”

    这回江静儿彻底无语:原来叶君生并不是疯了,而是傻了。这样的话,要多傻的人才能说得出来?

    见到叶君生真要上前,赶紧抓住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罢了罢了,还是干脆把他打晕,扛走算了,和这样的书呆子废话,实在浪费口舌……”

    念头打转,就想动手。

    叶君生蓦然回头,展颜一笑,右手食指如风,直接就点在她额头上。

    “你要干什……”

    一个“么”字还没有出口,江静儿只觉得眼前一黑,噗通一下倒在地上。

    叶君生喃喃道:“永字八剑,可不仅仅能杀人……”

    这一幕,马上被谢行空捕捉到了,沉声道:“原来你会武功。”

    武道一途,就算勘破先天之境,也无法观察到别人的顶上灵光。所以对于叶君生,他一直以为其不过是个斯文书生。

    叶君生俯身捡拾起一根树枝,走过来。

    谢行空哂笑道:“你想动手?”

    叶君生很认真地点头:“我想试一试江湖第一神剑的锋芒。”

    “好,如你所愿!”

    谢行空干脆利索地应道,手腕一震,嗡的,玄铁剑通体发出极高频率的颤动,声音如水波荡漾,慑人耳膜。

    叶君生面色凝重,谢行空是他穿越以来所面对的最强劲对手,绝非彭青山所能比拟,如果他的《永字八剑》修炼大成,当然不会有悬念,但现在却不能大意。

    嗤!

    谢行空人动剑动,手中玄铁剑划出一道奥妙的弧线,斜斜一斩,直取叶君生。

    这一剑,深得剑道三味,化繁为简,力道雄浑,一剑就要斩叶君生于刃下。

    叶君眉瞳孔一缩,手中枯枝骤然点出,看起来甚慢,却在一瞬间点中谢行空的剑尖——

    点笔剑意,锋锐如笔尖。

    天下间最为锋锐的不是剑刃刀口,而是笔尖。

    哧!

    细微一响,谢行空顿觉得一股诡异的力量从玄铁剑身上渗透下来,直入掌心,震得经脉一阵乱动,情不自禁就退后了半步,藉此缓冲掉劲力。

    那边叶君生同样不好受,手中树枝前半截“蓬”的炸开,皮屑乱飞。

    “你这是什么剑法?”

    谢行空大声喝问。

    “《永字八剑》!”

    叶君生不假思索,半截树枝主动出击,这一次,用的是“竖笔剑意”,当中狠狠剖下。

    使出这一式时,脑海里莫名浮现一个写字的情况,就像凭空挥毫,竖来一样。

    而在谢行空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叶君生手中本来稀松平常的树枝,骤然变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以无以伦比的气势劈落,仿佛就是一座山,都能居中劈开。

    气势之雄浑,犀利,简直平生未见。

    更为诡异的是,从中感受不到半点内力鼓动。

    刹那间的念头飞过,谢行空来不及震惊,玄铁剑一翻,奋力迎接。

    蓬!

    叶君生被震得整个人都往后跌出去,最后虽然勉强站稳,但手中的半截树枝早被炸得不见踪影,一缕殷红的鲜血,缓缓从嘴角流出。

    谢行空脚步踉跄,再看手中的玄铁剑,剑刃之上,居然出现一丝裂纹,这可是用千金难买的玄铁所铸的宝剑啊,居然被半截树枝打裂。他脑海灵光一闪,骇然大叫:“神通,你用的是神通!”

    内心的震撼,犹如翻江倒海般。

    术士的传说,在武林中虽然神秘,但最顶尖的一些高手却具有听闻,并孜孜以求。皆因在武道上,他们已经达到了巅峰,走到了死路上,必须勘破到另一个层面去,才能继续发展。

    这就是神仙之说,成就神仙,长生不老——上至帝王,下至走卒,孰人不想?

    然而仙缘渺渺,可遇不可求,自古以来,不知多少武林高手就算到死,都无缘窥见一二,不得不郁郁而终。

    求之不得,便会怀疑真实度。

    渡云寺的了空大师渴望仙缘,失之交臂后干脆修炼闭口禅;如今谢行空不惜一切地来诛杀猪妖,何尝不也是为了得到仙缘?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碰到一位身怀神通的读书人。

    “不,不对,如果你所用的是神通,我早死了……”

    谢行空喃喃道,迅速稳住心神,在传闻中,神通的杀伤之大,骇人听闻,根本不是凡胎肉身所能抵御的,哪怕他是江湖第一神剑都不行。

    “不管你用得是什么剑法,今日一战,必分出胜负。”

    他一咬牙,玄铁剑挑起,凌空斩向叶君生颈脖。

    剑锋芒芒,吹毛断发,裹挟着迅猛的速度,只需眨一眨眼睛,头颅便会与躯体永远分离。

    生死只需弹指功夫。

    叶君生眼睛睁得大大的,在电光火石间捕捉到谢行空剑法中的一个破绽,反手一撇,食指当剑,剑意激发而出。

    砰!

    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玄铁剑四分五裂,碎掉一地。

    谢行空与叶君生几乎同时倒地。

    叶君生啐了一口鲜血,只觉得全身要散架了似的,待回过头来,蓦然与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四目相对——

    江静儿摇摇头,叹道:“谢大侠的出手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我哪里能看见?”

    “我看见了。”

    愣头愣脑的叶君生插嘴道。

    闻言,江静儿与镖师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那一剑虽然快,虽然准,不过还是有三个空门破绽露出来……”

    叶君生却煞有介事地继续说道。

    江静儿听着,好像听见一个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只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

    原来那时候这呆子说的不是笑话,是真话;

    原来从头到尾,一直傻乎乎的,是自己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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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遇狐仙,软饭加肉,请君尝新鲜;——这个世界本没有神,但拜的人多了,就有了神。%%%%%%%%%%%%%%%%%%%%%%%%%%%%%%%%%%%%%%%%%%%人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