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吐血
(好吧,我还是顺民心,把这一个情节最后一章发了吧,以免激起民愤。写网文,不被读者骂那是不可能的,南朝也不是新人,自有平常心,只是写书两三年,从没有被读者骂过灌水的,都是被骂写得太短,如今是第一次被冠为“水神”,真心觉得冤枉,如此而已!)
江家座船上,朱八珍正优哉游哉地开始喝第六杯茶,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翘着二郎腿,心里那个美呀,简直像吃了蜜糖。
近年来,他八珍镖局发展的势头被江腾镖局压得死死的,委实憋屈。今天晚上,终于逮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扬眉吐气,狠狠踩江知年一脚。而且,经过今晚,八珍镖局的名声自然一炮打响,对于以后的发展,大大有利。
江知年也喝了不少茶水,憋在肚子里,仿佛装满了一肚子气。至于江静儿,早就返回房间,落一个眼不看为净。
蹬蹬蹬!
专门负责报告的小厮快步走进,嘴里大呼:“最后三甲结果揭晓了!”
坐在上首的江知年没好气地问道:“三甲都有谁?”他可懒得去看抄录过来的文书,没那个心情。
那小厮笑容满面,朝他恭敬地拱手作礼,道:“恭喜恭喜!”
这一句蹦出来,让江知年半天摸不着头脑;坐在边上的朱八珍起身离座,站过去,道:“你这小厮,是不是恭喜错人了?”
小厮疑问:“你是?”
朱八珍昂然道:“我乃武山县八珍镖局的总镖头朱八珍是也,这一位,是武山张致元。”
小厮没听说过朱八珍,但知道张致元,连忙施礼。
张致元淡然问道:“结果揭晓了,三甲者为谁?”
小厮苦着脸,道:“张相公,恭喜你通过了初选。”
张致元没好气地一摆手:“废话,这个我早知道了,说重点。”过初选都要恭喜的话,那他就不是张致元了。
小厮吞一口口水,鼓起勇气,这才结结巴巴地回答:“张相公,三甲没有你……”
这话会得罪人,但遮掩不过去,鬼知道这张致元怎地跑到江家的船上来,还一个劲追问不休。
果不其然,张致元一张瘦脸登时就黑了:这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三甲没有你’?
那边朱八珍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消散,听了这话,顿时就凝固住,jīng彩得很。
座上江知年一听,不禁哈哈大笑:三甲中没有张致元,意味着什么?简直就是意味着失败,朱八珍得意洋洋地耀武扬威,到头来却是五十步笑百步,这让江知年像吃了人参果一般,所有的郁闷都烟消云散:
“哎呀朱兄,我终于知道你为何不急着回船了,以张相公之才,三甲旁落,着实不值得庆贺。”
闻言,张致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朱八珍跳起来,气急败坏地道:“江知年,你休得冷嘲热讽,哼哼,虽然致元没有进入三甲,可起码也过了初选,哪里像某些书痴白痴,写的东西狗屁不如,早不知被扔到哪个垃圾堆了。”
江知年愤然道:“朱八珍,我敬你是客,方以礼相待,少在我这里撒野。”
朱八珍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回椅子,端起茶就往嘴里灌。
那小厮见到双方不再吵了,赶紧禀告,好完成任务,讨些赏钱:“恭喜江老爷!”
江知年一瞪眼:“你到底恭喜个啥?”
小厮陪着小心道:“恭喜江老爷,贵镖局诗会代表叶君生所作诗词《念奴娇?怀古》获得了本届诗会头魁,可喜可贺呀。”
噗!
朱八珍一口浓茶喷出去,喷了小厮一脸。
张致元刚端起杯子,一个手抖,杯子就摔落在地,砰然破碎。
江知年同样目瞪口呆,连口水流了出来都不知道:“什么,你说什么?”
“恭贺贵镖局诗会代表叶君生夺得本届诗会头魁!”
……
“什么,你说什么?”
画舫之上,彭青山面sè铁青,劈胸把报告的小厮抓住,几乎拎了起来。
小厮猝不及防,吓一跳,赶紧道:“恭喜彭大官人获得本届诗会第三名……”
“我要听后面那句!”
彭青山几乎是吼道。
小厮面sè苍白:“郭南明获得第二……”
“最后面那句!”
小厮耳朵嗡嗡响,几乎要聋了,条件反shè地念着:“本届诗会头魁,为彭城江腾镖局诗会代表叶君生所得……”
腾!
彭青山松开他,好像松掉了一身的力气,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嘴里呢喃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就算头魁是郭南明,他都有心理准备,不会如此失态,哪想到横空杀出匹黑马来,黑得吓死人,居然是那个在自己心目中已成死人的彭城书痴。
“不对,有些不对,昨晚很大的风雨,不是说他迷失路途,不曾赶回来参加诗会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思右想,越想越纠结,千头万绪,乱麻般混成一团,找不到个由头,直乱得人要吐血——
“哈哈哈!”
他蓦然仰天大笑,状若疯狂:“彭青山呀彭青山,你竟然输给了他两次,这世间还有公义道理吗?”
第一次,自然便是指江静儿。
笑着,喊着,眼泪居然下来了。
那小厮瞅着不对劲,赏钱也不敢开口讨,赶紧逃之夭夭。
……
“什么,你说什么?”
雅室内,本来儒雅得毫无挑剔的郭南明罕见地露出震惊的神态,抢上一步,夺过送信者手中的抄写词作,紧一紧面sè,举目看下去: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后面署名:“彭城江腾镖局诗会代表叶君生作。”
边上有评委章印、评语等,其中一句,尤其刺眼:“此词一出,世间再无《念奴娇》……”
郭南明双眸凝聚,死死地盯着手中纸张,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符,粒粒字符,就像钉子,一颗颗地钉入他的身心之中。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好一个‘人生如梦’……”
念叨着,郭南明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溅在地上,触目惊心。
“明少爷!”
刘姨的惊呼声异常尖锐,赶紧扑上来看望,已被吓得手足无措——少爷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大好,根本受不得刺激,这可如何是好?
……
“什么,你说什么?”
房间里头,江静儿鱼跃而起,紧张地看着禀告的丫鬟阿格。
“小姐,我们夺魁啦!”
阿格欢喜得像一只麻雀。
江静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稳了稳,想起一事,问:“那呆子呢?”
“呃,他还在睡觉。”
第四十七章:托梦
(晚上十二点后,本书最后一周冲榜期,能进三甲否?)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忆当年,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便是用睡觉来考验对方的耐心,以及求贤决心。
只是今天早上,叶君生伸着懒腰,嘟囔那么一句时,却浑然没有那种洒脱自然,成竹在胸的意味。尤其当他打开房门,突然见到外面黑压压等了一群人的时候,他猛地发现,在过去的一夜,一定发生了某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叶君生醒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开来,涌上江家座船的人更多了。
眼看事情发展有不可收拾的趋势,叶君生很想来一句经典对白:“给我准备一匹最快的马,我有事走先……”
疑惑、奇怪、莫名其妙……闹哄哄地折腾了一个上午,他终于从江静儿的口中,了解到整件事情的发生过程。
江静儿讲述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好像他鼻孔里突然绽放出两朵牵牛花似的,这让叶书痴极度之不好意思。
这个,算是无心插柳吗?
必须是。
其实他就是病了一场,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天气明媚,如此而已。
望着晴空朗朗,江水滔滔,叶君生站立于船头之上,非常有派头,很想要吼一嗓子的,不是“努力!奋斗!”
而是:“哥这是要出名了么?”
的的确确,他出名了。
每一届道安诗会的诗魁,都与“众望所归,声名大噪”八字有关。“众望所归”指的是本来就很有期待值;“声名大噪”自是说在原本的基础上取得长足的提升,乃至于升华……
然而叶君生呢?在此之前,认识他的,当他是书痴,废人;不认识他的,谁听说过这么一号人呀?
非常突然。
这不是白马黑马的问题,而是在赛马场上,猛地蹦出一匹天马。嗯,会飞的那种,一飞冲天。
从上而下,从四大评委到数以百计的观众,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这样的感觉。
正由于太过于不敢想象,于是流言四起,他们无法否定《念奴娇?怀古》的出sè,但可以怀疑叶君生的能力。先是剽窃一说,然后又有一个说法,说这首词是叶君生早就写好的,整整推敲了十几年的功夫才成稿,如今参加诗会,走了狗屎运,适逢其会,这才能一举成名……
两个说法,都有理有据。
许多人都在期盼叶君生出来辟谣,好引出更多的话题。只可惜,穿越者对此根本没有丝毫回应,也没有趁势去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结识文人雅士的上流圈子,而是沉默下来,甚至近期都没有回去彭城……
……
通江一如既往的奔流不休,在上游处有一片村落,名字很土,就叫“陈家乡”,只因乡上三百余户人家,都姓“陈”。
不过,乡上间或也会有外姓人出没,比如说近rì便有一对叶姓兄妹,在村中租了一间屋子住下来。
这对兄妹,年纪不大,哥哥约莫二十,眉清目秀的,是个穷书生;妹妹二八年华,明眸皓齿,天生一副美人胚子。
“哥哥,为何我们不回家去住?”
“因为这几天一定会有许多人去家里找我。”
“你不喜欢成名?”
“喜欢,但我不喜欢吵闹。”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自古名声就和热闹挂钩,相辅相成。
于是,当叶君生得知自己突如其来地成为诗魁后,当机立断,就带着妹妹撤离到陈家乡来,过上了“隐姓埋名”的生活。
避一避,主要是避前期的一阵风头。风头过后,rì子终归会慢慢恢复正常。虽然这时候趁热打铁,可以利用成名之际四处捞金,但那不是叶君生的意愿。或者说,他更能清醒地意识到,其实名气也是一种消耗品,过度消费,就会成为“伤仲永”。
而且,更重要的是,当前他亟需一个清静的环境,用来稳固新悟出来的“竖笔剑意”。如果三头两天就有陌生人找上门来,聒噪干扰,对于修炼剑法,有极大的负面影响。
相比《永字八剑》的重要xìng,道安诗会诗魁的虚名,便等若是浮云,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当然,这样的生活决不能持续多久,差不多时间就要返回彭城县参加童子试了。
另外,叶君眉很记挂大圣,不知这一头牛现在怎么样了,吃得饱不饱,穿得……呃,它真是一头牛!
隐士的生活,说起来飘逸潇洒,其实都是苦逼。好在叶君生夺得诗魁之名,按规矩拿到了十两银子的奖金,足够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
平rì里,叶君眉主要负责rì常生活琐事,而叶君生则是练剑,以及读书——自从在广平乡写对联赚到些钱财后,他间或也会买些重要的书来温习。子曰:“温故而知新”,非常重要。他可没自大到天生我才,但凭书呆子的记忆,就能去考状元了。
这几本书,平时都用包裹装着,连带那一幅《灵狐图》。没办法,作为书生专用的,居家出行必备之物“书筪”,他目前钱袋吃紧,暂时装备不上。
正月十五,元宵节。开始下雪,不大,雪花零零落落。但到了傍晚时分,风雪渐渐变大起来,正下得紧。
天气寒冷,就连睡觉的时间都有所提前——
北风呼呼,雪花落在屋顶的声音,簌簌作响。忽而眼前景sè一变,竟来到了通江畔上。
风大,通江就像发怒了似的,惊涛拍岸,浪花翻腾,咆哮的声响十分惊人。突然间,波浪旋转,其中涌现一人,全身披挂金光闪闪的锁子甲,高大威猛,手中把持一枚玉符,见了叶君生,居高临下,当即喝道:“你等陈家乡村民听着,吾近rì奉得玉符诏命,证得神位,担当通江河伯之职,特来要求尔等重修神庙,奉上三牲香火,否则便是对吾神不敬,必有水灾降临,届时悔之晚矣,汝记住否?”
说完,轰的一下,一个数丈高的浪头呼啸而起,朝着叶君生狠狠地砸过来。
叶君生大惊失sè,闪避之间霍然起身,睁开双眼,就见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仍在斗室之中,侧耳听到有鸡啼声起,将要天亮了。
原来是南柯一梦,端是有些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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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神庙(求推荐)
奇怪的还在后头,中午时分,从村民们的议论纷纷中,叶君生霍然发现:昨天晚上,陈家乡几百户人家,上千的人口,从垂垂老者,到稚嫩孩童,都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梦——
在梦中,一金甲神人踏浪而现,要求众人重修河伯神庙,并献上三牲香火。
同一个晚上,上千人口,做同一个梦,事非寻常,一下子就轰动了。诸人奔走相告,无不认定是河伯显灵。
陈家乡临江而居,属于半农半渔,除了耕种之外,到江上打渔也是极其重要的经济收入。故而,对于河神甚为信仰尊重。
乡上,当然有一座祭奠河伯的神庙,每逢初一十五,都有香火拜祭。不过其庙规格不算大,而且因为年久之故,显得有些敝旧了。
如今,敢情是河伯嫌弃神庙小且旧,这才托梦告诫呢。
此事非同小可,万万怠慢不得,于是一众村老赶紧合计,并让人牵头收钱,开始筹备重修神庙;另一方面,亦派人上报府衙,申请备案。
要知道在天华朝,对于神庙道宇之类,都有约束,不能随便建立,否则便是野神异庙,一经发现,当即捣毁,并会追究罪责。
府衙的批条下得很快,毕竟河伯庙是早就存在的,属于公认的正神范畴,扩建重修,自不会阻挠。
有了批条,村民们马上热火朝天地开工,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众志成城,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把河神庙重修好,免得河伯不高兴,会怪罪下来。
如此,就显得叶家兄妹有些孤立,像局外人。
叶君生固然也做了梦,但他不是本地人,也没有去添砖加瓦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件事颇有蹊跷古怪之处——
河伯显灵,难道说这通江之中,真存在一位河神,可以鼓弄风浪,控制水流?这么说来,那两岸人们只需把这河伯伺候好就得了,何须建筑河堤,预防江河泛滥?
不过叶君生却知道,眼下所处的世界不简单,前有狐仙显灵,后有大圣开口说话,妖,非常的妖。
那么,如果真有河伯掌控江河,那也不足为奇。差异之处,当在对河伯的理解之上。
普通民众,跪拜河伯为神,顶礼膜拜,虔诚无上;可叶君生却用另一个概念去解构之,理论的基础,当为对“术士”的认识。
于是,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又闪出那句话来:这世上本没有神,但拜的人多了,就有了神!
无奈其中具体之处,多有疑难,暂时得不到答案。
“哥哥,你说这大江之中,真有河神吗?”
近几天耳濡目染,叶君眉听到了许多议论,颇感新鲜好奇——千人同梦,但不知怎地,她却没有,倒算是个特殊的例外。
叶君生呵呵一笑:“应该有吧。”心里却想,如果在前世,在另一个时空,假若自己的妹妹这般问,他肯定会摆出“西门豹治水”的故事来批评教育一番,但现在嘛,不好说。
叶君眉就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也去帮忙吧,积攒些善缘。”
叶君生摇摇头:“村民们不会同意的,重修神庙,滋事体大,却不会轻易接纳外人的帮助。”
这是地方上的惯例,外人参与,颇不吉利。
叶君眉听罢,只好打消主意:“怪不得呢,我没有做过那梦。”
闻言,叶君生心里打个突:同为外乡人,可为何自己做了梦,而妹妹没有做呢?难道说她某些地方和自己不同?
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回忆起来,无论叶君生如何的搜索枯肠,四、五岁之前的事情基本都一片模糊,难以分辨。
思索无果,只好作罢,也不好与叶君眉明说,免得她多想。
五天后,河伯神庙就重修好了,还举行了热闹的祭奠仪式,三牲香火,摆满了香案,丰盛无比。
叶君生与叶君眉都跑去看热闹,见到神庙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倍,朱墙青瓦,焕然一新。里面的神像也被装饰得非常庄重,依照梦中那金甲神人的形象,重新塑了一座,威风凛凛,气象大不相同。
仪式的高cháo,在于献三牲。却和祭拜土地城隍不同,那三牲并不摆于庙中,而是运到江边上,用一扇竹排盛着,送入江上。
今天江流本来很平静,可当盛满三牲的竹排刚浮到江心处,蓦然掀起了风浪,一个大浪扑来,将竹排吞噬掉,等竹排重新浮现于水面,上面的三牲早没了踪影,片肉不剩。
“河伯老爷显灵啦!”
一声大喝,参加祭奠的千余人顿时黑压压地对着通江跪拜了下去,磕头如捣蒜,心诚拳拳。
嗡!
就在这一刻,叶君生脑海中三道剑意纵然而动,好像活物般,要破空而出,而且目的xìng非常明确,就是要飞到后面的河伯神庙去,意yù剑斩神像。
剑意斩神像!
这样的感觉非常奥妙,三道剑意如同拥有了自主意识,要脱离控制,只是暂时力量不足,才无法如愿。
记得《永字八剑》最先显露锋芒,就是在茶肆之中。那时候,剑意为主导,激发了叶君生内心强烈的憎恨意愿,才有出手袭击彭青成的一幕。不过那时候剑意的主导,比较隐晦朦胧,远不如现在这般分明强烈。
强烈得,就像遇见了不共戴天的仇家对头,势不两立,根本按耐不住。
头很疼……
身边的叶君眉很快就发现了哥哥的异常,见他面sè苍白,有冷汗流淌,赶紧道:“哥哥,你怎么啦?”
叶君生勉强一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头疼……我不看了,要回去躺一躺。”
当下叶君眉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赶紧扶携着哥哥回到租住的屋子里头。
说也奇怪,当离开神庙一段距离,脑海的剑意就慢慢平息下来,终于沉寂,再没有异动,头疼的感觉,不翼而飞。
“哥哥,感觉好了点没有?”
叶君眉以为他吹多了风,又感染风寒了。
叶君生露出微笑:“好多了,不用紧张,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说着,稳稳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既为证明,亦为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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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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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江起cháo,波浪滔滔,那个金甲神人踏浪而来,八面威风,气势比起第一晚,显然更加霸道:
“尔等乡民,本神蒙受祭奠,享用三牲香火,自会庇佑一方水土。只是那三牲祭奠,颇有不足,三天后,你们要准备猪羊鸡鸭各十只,奉献于本神……”
话还没有说完,蓦然三道剑光横掠而出,犹如三道闪电,毫不客气地直斩而来。
金甲神人面sè大变:“哎呀,好贼子,竟敢暗箭伤人!”说着,手一轮,亮出一对八角金瓜锤。
这一对金锤,金光闪闪,卖相十足,光拿在手上,就足以给人一股无比的威慑。
只是那三道剑光,视若无睹,裹挟着无坚不摧的气势,一道点刺,一道竖劈,一道横扫,誓要将金甲神人斩杀。
“不好!”
金甲神人见机不妙,不敢招架,马上一缩,整个身子就缩入了浪涛之中——
“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甘的吼声,从水底下传上来,非常愤懑的样子。
呼!
叶君生从床上直直地坐起,后背被汗濡湿了一片,又是发了一场大梦。不过这一次的梦,大有变化。
念及剑意自动激发,斩杀托梦河伯的情景,历历在目。其真实感,竟不亚于一场在现实中发生的战斗。
原来如此……
叶君生若有所思,仿佛想通了一处极为重要的关窍,许多思绪的片段,慢慢就串联起来,渐渐清明。
剑意的勃然喷发,明显是受到了刺激,而此种刺激,有利于修为长进。
毫无疑问,这一场梦,陈家乡的人基本都梦到了:河伯又有要求,自不敢不从,急忙筹备,备好猪羊鸡鸭各十只,等rì子一到,马上举行祭拜,送入江心中,给河伯享用。
……
江水激流,约莫百尺的深处,赫然有一座宫殿。说是宫殿,其实破败得非常严重了,一点气势都没有,看上去,倒像是一堆石头。
蓦然有漩涡生成,席卷着猪羊鸡鸭,一股脑地送入到宫殿之中。
宫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保护着,水流不侵,里面光线充足,一览无余。其中并无侍卫婢女服侍,空荡荡。居中的石椅上,坐得不是人,而是一头猪!
一头胖乎乎,粉嘟嘟的大肥猪。
只见它大嘴张开,正在享用一干祭品,吃得满嘴都是油。其食量巨大,很快就将所有祭品吃完,打个饱嗝,随即端坐起来,张口吐出一片巴掌大小的玉符,悬于头上。
这玉符,质地有些敝旧,还有细微的破损痕迹,上面有奥妙的符文流转旋动。
一会之后,有丝丝青气从外界飘来,没入玉符之中。
顿时之间,玉符仿佛受到了滋补,光华渐盛,破损的地方居然在慢慢自动修补起来。
大概过了一盏茶时间,不再有青气飘来,肥猪就收了玉符,吞回肚中,面上露出些懊恼的神sè:“这香火忒少,进度如此之慢,把这符召全部修好,那不得要几十年功夫?如何等得及……”
“说起来,还是自家修为太差劲,不过yīn神出窍,若不是有符召护身,只怕连托梦都托不成……哼,否则托梦之际,如何会被那三道剑光赶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他nǎinǎi的,真是莫名其妙,俺老猪可不曾如此丢过面皮,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
想着,就有些愤愤然,不过它有自知之明,既然托梦唬弄不得那人,如果本体真身上去肉搏,恐怕下场只有一个:被人当成肥猪来宰,说不定还会变成烤猪。
它跳下石椅,在空荡的殿中踱步。人立而起,两只前蹄有模有样地背负在身后,看样子,滑稽而诡异。
想着想着,忽而有了主意,一拍蹄子:“对,当如是也,本‘猪升天’大神太有才了。”
原来它开窍拥有灵智之后,便自取了姓名,唤“猪升天”,觉得非常威武霸气;猪者,本体也,升天可成仙。
解决了头疼的问题,又哼哧哼哧地坐回椅子,左观右看,叹道:“一个侍卫都没有……这也罢了,可一个女婢都没有,想叫人捶捶骨头,松松筋肉都没办法,太没面子了。”
“不行,我现在已是堂堂河伯,岂能如此寒酸?被人知道,岂不贻笑大方。嗯,侍卫可暂且不管,但一些婢子歌姬必不可少。本猪升天大神自开窍成妖……呃,不,是成神,就立下大宏愿,大理想,要阅尽人间美sè,开一个大大的后\宫,胜过当朝皇帝……”
它越想越兴奋:“好,就要这样。万里之行,始于足下;后\宫之女,从现在娶起。今天晚上就托梦给那些村民们,就说本大神要娶亲了,赶紧挑选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送过来,暖暖床再说。啧啧,痛快,真痛快。”
想到得意处,雄赳赳,气汹汹,忍不住就要高歌一曲。
“哎呀不好,咋就忘记了重要的事情呢,村中还有个碍手碍脚的人,却不知是何来头,竟拥有如此犀利的剑意,有他在,本大神的娶亲计划就不好施展。嗯,等到明rì,我要上岸去窥探一二……不行,不能以身犯险,还是直接托梦将他赶走,简单明了。”
突然间,猪升天想到了关键环节,蹦跳起来,咬牙彻齿的样子。
“事不宜迟,还是尽早实施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猪报仇,从早到晚,看你怎么跟我斗,嘿嘿!”
……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去?算rì子,你快要参加童子试了,可得早些回去准备。”
叶君眉问。
叶君生笑道:“快了,顺利的话,就这几天。”
“顺利?”
叶君眉听得有些迷糊。
叶君生道:“嗯,我是说正在读的一本经义,顺利的话,这几天就能完全背下来。”
“这样呀,那哥哥加油。”
叶君眉笑眯眯地鼓励道。
看着哥哥出人头地,是她最欢乐的事情,同时是爹娘的愿望。其实爹娘还有一个大愿望,就是让叶君生早rì成亲,不过自从哥哥与江姐姐解除婚约,这事就有些玄了,只得搁浅住。
不过叶君眉深信,只要哥哥考取了功名,成亲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C
第五十章:民心(求票票)
陈家乡上,忽有流言传出,说村中住进了不合时宜的外人,导致河伯不喜,要兴风作浪,施以惩戒……
果不其然,这两天好几户渔民出江打鱼的时候,都遭遇了大浪。幸而那浪涛来得快,去得急,否则就会落一个船翻人亡的下场。
浪涛来得怪异,人们对于河伯托梦的说辞深信不疑,开始排查,最后都把目光放在叶氏兄妹之上。
只有他们,才算外人。
“叶书生,这座房子,不能再租给你们住了。”
“河伯不喜欢你们,你们快快走吧。”
“快走快走,如果惹得河伯不高兴,我们就要遭殃了……”
一句句冷言冷语,不断地涌入叶君生兄妹的耳朵;村民们望着他们的眼神,都大大不同,变得极其冷漠,甚至厌恨。
就连些小孩子,受了大人的蛊惑,看见叶氏兄妹,都会做出吐口水,扔泥巴等行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叶君眉手足无措,她根本不知道自家做错了什么,从而让本来淳朴热情的村民态度大变。
“哥哥,为什么他们都责怪我们?”
“因为有人不喜欢我们。”
“那该怎么办?不如我们走吧,回家。”
叶君眉真得想家了。
“好的。”
叶君生一挥手,道:“收拾东西,我们回家。”
“嗯。”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随便拾掇拾掇,打成一个包袱,背上就可以走。
知道他们离开,许多村民自发围聚过来,自不是为了相送,多有督促监视之意。
面对他们,叶君生笑道:“今河伯三番几次,予取予求,可见贪婪无边。尔等有求必应,放纵自流,不rì必酿成大祸。”
众人听不进去,嘘声四起,纷纷吆喝,要他们早些离村,不得多留。
“哥哥走吧,他们不会听的。”
叶君生点点头,迈开大步,带着妹妹离开。
“村长,其实你不该放他们走。”
人群中,一名油头粉面的闲汉道。
村长一皱眉:“不放走,难道还让他们住在村中?”
闲汉道:“他们可是河伯厌恶的人,如果我们把他们拿下,献与河伯,岂不更好?说不定河伯一高兴,从此以后不再兴风作浪,泛滥洪水了。”
村长听着心一跳,低声喝道:“陈小二,我知道你的心思,休得胡言乱语,那可不是三牲,是两条人命,草菅人命,可是犯法大罪。”
陈小二嘴一奴:“官府问起来,我们便说是河伯要的人,哪里能怪罪到咱们头上……”
“够了!”
村长还算分明,没有被他三言两语蛊惑:“河伯托梦,只是让赶走他们,又没有说其他,现在我们还是去河边祭拜告之,了解此事吧。”
近rì河伯三头两天托梦,次数甚至超过以前几十年的总和。如此情况,吉凶未卜,一颗心未免七上八落,定不住祸福。
就在叶氏兄妹离开的第三天晚上,陈家乡上下再度同时得到河伯托梦,这一次对方的要求,可不仅仅是三牲香火那般简单,而是要乡上挑选出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来,还必须是黄花大闺女,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选在二月初一之时,送上竹排,漂上江心,他自会接纳。
河伯要娶亲了!
这个震撼xìng的消息传出,众村民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献上黄花闺女,与献上三牲香火截然不同,那可是一条人命呀。更重要的是,这黄花大闺女从哪里来?
听河伯的意思,还得从乡上各户人家里挑选。可自家的闺女,哪个不是亲生骨肉,谁愿意奉献出去?
一时间,人心惶惶然。家里有好闺女的,为防万一,都赶紧躲出去了……
……
彭城,贫家陋室。
叶君生盘膝坐于床上,闭目思索,却还在反思三天前在陈家乡的遭遇,郁郁介怀。他倒不是怪那些村民愚昧,乃至于心甘情愿地被河伯驱使,而是感受到了一种斐然的,以前不曾注意过的力量:
民心的力量。
两世为人,得到了书呆子的知识,同时保持着本身的眼界与思维习惯,故而看待问题,总能想得更通透些。
民心是什么?
古言道:民心即民意,民意则天意。代表天意,无可违逆,力量之强大,难以估计。
又有千古名言佐证:水能承舟,亦可覆舟。
说的,也是民心的巨大作用。
叶君生知道民心民意的厉害,但那时候的明白,更多是停留在书本之上,格言戒律之中。现在,是他平生第一次,亲身接触,并承受之。
“纸上得来终觉浅”,诚不欺也。
当rì整个陈家乡的民心,民意,都站到了河伯那一边。皆因对于河伯,村民们本来就信奉已久,河伯显灵后,更是信仰高涨;而叶氏兄妹呢,两人只不过是平凡的外乡人罢了。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叶君生忽然想到:假如自己功成名就,是一方大官呢?用官威来对抗河神显灵,如此一来,民心民意会倾斜向那一边?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有研究意义的命题,值得深入探讨。由此扩展开来,他立刻就联想到那个在史上极其著名的故事:“西门豹治水”!
如果当时此事不是已闹得天怒人怨;如果西门豹不是手握权柄,那么,民心就很难转移过来,从而能顺利地将一干神婆之流扔进水里头去,为民除害。
因为有时候,不得民心,除害反会让自己变成那个祸害。
这样的事例,并不罕见。
想通了这一点,福至心灵,叶君生忽而大笑,脑海意念流转,感悟立生,第四道、第五道,两道新剑意霍然而出,一撇一捺,一正一反,似直非直,若弯不弯,恰好符合“中庸”之道。
现在,他总共已能使出五道剑意了。
当然,剑意的威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一成左右,比以前有进步,但还远远不够。狐仙传授,直接将八道剑意封存在他脑海里,等于平白送给了他。不过想要完全开发出来,化为己用,还得通过自身努力。
这个努力,包括身体素质提升,以及心得感悟两大方面。
比如说别人送给你一个大铁锤,如果你本身没有足够的力气,自是拿不起来,发挥使用;又比如别人送你一个大铁锤,但并不是直接交到你手里,而是放在另外你不知道的地方,要想找出来,就需要个人的领悟。
经过风雨之夜的那一场杀戮,叶君生明白了许多。
五道剑意,游走于体内,如龙蛇奔走,随时都能激发。
“哥哥,吃饭了。”
叶君眉走进来,叫道。
抬头一看,叶君生蓦然双眸一缩,心神一震,只因在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些本来绝不该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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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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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眉盈盈笑着——近期因为家境改善,伙食提高,这个饱经沧桑的少女渐渐摆脱了营养不良的影响,而变得丰腴起来,气sè焕然一新,简直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
只是眼下,叶君生望着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发现她头顶之上,霍然闪现着一团拳头大小的灵光。
此光为红sè,并不算浓烈,就那种普通的红,凝聚成一团,若球状,悬于头顶三寸外,异常的醒目。
叶君生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眨眨眼睛,可妹妹头顶上的灵光,赫然存在,不曾有任何消失的趋势。
“嗯?”
叶君眉见哥哥目灼灼地盯着自己,以为是做饭的时候脸上沾染到了灰垢,赶紧用手摸了摸,可并未发现异常,就问:“哥哥,怎么啦?”
“哦……”
叶君生如梦初醒,掩饰地一笑:“没什么,吃饭吧。”内心的震撼,却无以伦比。
草草吃过饭,为了验证心中猜想,就找个借口上街去。
“咦?”
到街上望人来人往,却不曾有异象入目。
略一沉思,当即平心静气,闭目养神,脑海五道剑意蓬勃游动。果不其然,再睁开眼时,就见到每一个往来的人,头顶上都有灵光浮现,只是大小并不统一;虽然基本为红sè,可sè彩的浓淡度也颇有不同。
有的如婴儿拳头,红sè甚淡,带着一种飘散之感,并不那么凝聚。看其人,却是一花甲老翁,风烛残年;
有的灵光霍霍,足足有chéng rén拳头大小,sè泽很饱和,明艳若火。它的主人,乃是一壮汉……
朵朵灵光,一一浮现,看上起,显得诡异而壮观,好像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发生了玄妙的变化,有一种颠覆感。
“人有五孔七窍,故头上有灵光,展现气息,但凡人不自知,唯术士可见……”
不由自主,脑海便闪现出这一句话。此话正是出自在渡云寺抄经书时,无意看到的那页笔记之上。
那笔记上,还有理论阐述,即为:“凡人当有五气光华,分别为血气、文气、煞气、官气、富贵气——血气,人之根本,体强而气壮,体弱而气黯;文气,腹有诗书气自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文气大成者,文采七sè,能写锦绣文章,鬼神皆惊;煞气,凶狠暴戾,由此而生;官气,入得仕途,为上位者,自有官气于身;富贵气,锦衣玉食,养之可出……”
这些阐述说明,叶君生可是牢牢记得,只是一直没有得到明证,无从分辨真假,直到今天,他像突然开了灵窍一般,居然就能看到别人的头上灵光气息了!
难道说,他已跻身术士行列?
关于《永字八剑》,叶君生早就意识到不凡,很可能是一门神通,如今能发挥出五道剑意,突破门槛,一举看到灵光血气,便是毋庸置疑的证明。
只是,这门神通,与那笔记所说,隐隐又有诸多不同……
比如说术士修炼,都要循步渐进,先开窍出yīn神,再淬炼yīn神,使其壮大,然后凝聚法相,这才能使唤神通,可眼下自己,连窍都没有开呢。
“嘿,世间本就有许多神通,怎么可能一概而论?而且那笔记所写,明显粗浅,只能算入门级的理论,绝非金科玉律?况且,《永字八剑》是狐仙传承过来的,自然不能当平常论。”
叶君生本非笨人,一下子就弄清楚个中疑窦,只可惜,传授剑意的狐仙一直联系不上,否则定能问个水落石出。
“世人有五气光华,如今都只看到血气,倒要去找人看看其他的灵光气息,为何等模样。”
得以拥有一项新技能,叶君生惊喜不已,跃跃yù试。偶尔见到街边有鸡鸭路过,定目一看,它们头颅之上,居然也有血气显现,只不过甚为弱小,不过花生米那般。
嘿,原来兽禽类也能看出些端倪……推而广之,看鬼看妖如何?
再仰天望天,见整个彭城的天空,都有一层薄薄的血光在笼罩着,生机勃勃,此象当为人口密集才产生的,若换到野外城郊,定然没有了。
人多的地方,血气便浓郁,连成一片,隐隐成阵。
走得几步,突地一阵头晕目眩,脑海的剑意嗡的一下,尽皆弥散,再想看人,却看不出来了。
“原来如此,剑意激发,会损耗jīng神,不能持久。”
叶君生明白过来,便收了心xìng,返回家中。来rì方长,还有大把测试的机会。
回家后,先痛快睡一觉。等到醒来后,果然jīng神又充足了,灵机一动,就去妹妹房间取来一面旧铜镜,对镜而观,要看自己的灵光气息——
一团红光,比chéng rén的拳头略小些,颜sè倒很鲜明,看上去,就像一团火焰在头顶上燃烧着,表明生命力旺盛。
突然间,眼角余光一瞥,见到红光zhōng yāng的地方,有一丝霞光闪现,宛如一道袖珍版的彩虹,很是显眼。
这是?
这是文气?
叶君生当即反应过来。
这一丝文气,甚是微小,就像一根头发丝。就不知道,它的产生是跟书呆子本身的文才有关呢,还是跟无心插柳夺得道安诗会诗魁有关,又或者两者皆有之,rì后要多加留意。
为了预防jīng神损耗过度,很快他就放下镜子,收敛了剑意,定定坐着,出神。
屈指一算,返回彭城家中已两天了。这两天时间,倒有些闻讯而来的人登门拜访,但都被叶君生以“要专心温习功课,准备童子试”为名,拒之门外,更没有答应去参加任何宴席之类的活动。
如此一来,在别人眼中,叶君生就与“不识抬举”挂了钩。道安诗会的诗魁,算是一项名声,但这名声,要想发扬光大,就要抓住时机努力去经营,去迎合,方能维持。而叶君生本来就躲了十多天时间才回来,如今又一点面子不给,别人自然觉得恼怒,有的人想:“此子会做词,但不会做人。”;有的心思卑劣的,直接就觉得他乃欺世盗名之辈,怕出丑,故不敢参加应酬……
至于彭城里头普通的百姓,他们许多人连字都不认识,更遑论欣赏诗词文章,在他们看来,无论什么诗会的头魁,都比不上一个秀才的功名,所以文坛盛会对他们来说,实在生疏而遥远,就不用说影响力了。
叶君生不愿去跻身文人雅士的圈子,整天游山玩水,卖弄风月,哀chūn悲秋,无病呻吟。有这时间,还不如多修炼《永字八剑》呢。当然,温书也是一项内容,因为二月开chūn,童子试即将开考,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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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密谋
彭城县衙,县令一家便居住在县衙后面的宅子里。彭城当今县令,姓胡,字“汉山”,今年四十三岁,二甲进士出身,当这彭城县令,已五年之久。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彭城大族彭家的姨夫。
有彭家支持,胡汉山的县令位置可是坐得极为滋润,除非有升迁的机会,否则他哪里都不愿调离。
只是如今,彭家出事了,大事。
彭家大少爷彭青成前往道安府参加道安诗会,不料遭遇歹人杀害,被杀人放火,就连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
这个消息,已在彭城县传开,普通的平民百姓,自是欢呼雀跃;但彭家与胡县令,却无比愤怒悲伤。
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追查凶手之事一筹莫展,全无头绪,成为悬案。
长兄身亡,彭青山自得请假回来祭拜戴孝。现在,他就坐在姨夫的书房中,密议事情:
“姨夫,我怀疑大哥之事,与那叶君生兄妹有牵涉。”
面皮白净的胡汉山眉毛一扬:“青山,你可有证据?”
彭青山摇摇头:“若有证据,岂会说说而已?”
胡汉山叹息一声:“青山,姨夫知道你心中所思,但无凭无据,我们也不好动手,尤其他现在夺得道安诗魁之名,甚为棘手。”
提及道安诗魁,彭青山神sè不禁掠过一抹狰狞,便低下头去,掩饰住,片刻,恢复自然,又道:“姨夫,我听说那书呆子已报名参加今年的童子试。”
胡汉山点头道:“不错,他手续都办妥了,已得到批准。”
“你觉得他会不会考中?”
胡汉山忽然一笑,压低声音:“他会不会考中,无关大雅,问题在于,给不给他考中。”
彭青山双眸一亮,当即站起身来,抱拳道:“如此,青山多谢姨夫成全了。”
童子试分三关,包括“县试”、“府试”、“院试”。其中县试考四场,由县令主持。
县试由县令主持,胡汉山要做手脚,轻而易举。他言下之意,自是说如果自家不给叶君生考过,那无论他的文章做得多么出sè,都不会过。过不得县试,自然没有资格进一步,参加府试院试了。
彭青山明白其中关窍,心中大喜。其实他对叶君生已有杀心,只不过适逢其仕途前程的一个关键时间点,却不好乱来——眼下他正四处活动,寻求外放当县令的机会,已非常接近。他兴冲冲参加道安诗会,本亦为此事做势,只无奈莫名其妙地败在叶君生手上,实在是新愁旧恨眉生绿。
暂时不好动手,不如先缓一缓,俗话说:“猪当养肥了杀”,到时杀得会更爽快。只不过在此之前,彭青山绝不愿意看见叶君生考取秀才功名。因为一旦有了功名,身份便截然不同,会增添许多变数。
这些想法,自不会说出来。而胡汉山却是另一番想法,他并不相信彭青成之死会和叶君生兄妹有关,彭青山的说辞,应该是因为诗会上的怨恨,而导致的迁怒。
但不管如何,胡家与彭家是一条战壕上的人,利益攸关,胡汉山自乐得送个顺手人情,卡住叶君生的功名之路,好让彭青山感觉高兴些。
论前程,自家小外甥可比自己更为光明远大。
……
“哥哥,要不我们去找大圣回来吧。”
回来后,叶君眉一直惦记着大圣。当初哥哥决定把大圣放养山林,她就极为不舍,并且担心。毕竟大圣是一头水牛,不是猛兽,将它放养于山野之上,这本身就有问题。只是当时拗不过哥哥的决定,才同意下来。
叶君生一笑:“君眉,我都说了,如果大圣要回来,它自然便会回来的。”
叶君眉有些急了:“哥哥,它可是一头牛!”
一头牛,没有人牵引,就算识得路途,也难以返城回家。万一半路碰到些贪婪之辈,见到一头无主水牛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肯定会动手拉走。牛价不菲,哪怕是一头病弱老牛,都能卖不少钱。
叶君生知道妹妹担心,可也不好直说大圣是头牛妖,已恢复几分法力,只要它不愿意,别人无论如何都牵不走的。
非但牵不走,还会吃蹄子呢。
不过对于大圣当前的下落,叶君生也有些记挂:它,到底会不会回来?
……
彭城西郊,有村庄名“大塘村”。
今rì,大塘村有人家办喜事,娶亲。
新郎名叫“阿永”,说起来可是一名孤苦出身的孩子,父母早亡,哥嫂又是刻薄之人,分家的时候田产祖屋都没分给阿永,只打发给他一头老牛。
阿永带着牛,在村中盖了一座简陋的茅棚居住,一晃几年过去,省吃俭用,终于积攒了一些银子。后来见到老牛病弱不堪,已不胜劳作,便把它卖掉,换得两贯钱。利用这笔钱财,阿永盖起了新房子,这样,才有了娶亲的根本,便托媒人说动,找了个差不多的姑娘,于今rì成亲。
吉时将近,穿得一身喜庆的阿永开始出门去迎亲了,自没有轿子马匹之类的阵仗,就借了头骡子,准备给新娘坐的。
新娘家不远,就在邻村,同一个乡。
走着走着,突然前面转出一头大水牛来,也没有人牵引,只得一头牛。此牛颇为壮硕,皮毛油亮,青光可鉴,极为jīng神。一支左角,却断折了。
看着这头牛,阿永觉得有些眼熟,不禁多瞅了几眼。
那水牛并不闪让,反而直直迎上来,来到阿永面前,突然两条前肢一屈,跪倒在地,大牛头磕在地上,怦然有声。
一头牛,给自己磕头跪拜?
刹那间,阿永的心神一阵恍惚,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
一磕之后,水牛张口一吐,一块银元宝咕噜噜掉在地上,银光灿烂,起码五两重。
吐完银子,水牛起身,猛地一声鸣叫,异常响亮,吓得那骡子四条腿都软了,差点没趴在地上。
叫毕,大青牛头也不回,撒开四蹄,倏尔远去,不知所踪。
“老牛,是老牛!”
阿永恍然醒悟,认出对方正是跟随自己多年的那头老牛,只是不管如何呼叫,那牛都没有再回头。
他心中怅然若失,好像自己错失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并且永不会再回来了。
阿永当然不知道,其实他卖掉的,不是一头牛,而是一次仙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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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回家
景阳后山,大殿之外,周乱山匆匆而来,入得殿中参拜:“师尊,你出关了?”
殿上所坐道人,一派仙风道骨,此刻睁开眼睛,缓声问道:“乱山,你且将在彭城探查的过程原原本本道来。”
当下周乱山赶紧禀告,只是其中省略去青楼之事。
听完,道人微微沉吟,这才发出一声疑问:“这么说,对方已离去?”
周乱山回答:“应该如此。”
道人扼腕一叹:“可惜。”
周乱山忍不住开口问:“师尊,此狐妖到底是如何来历?”
道人目光深邃,一字字道:“如果猜得不错,当为前朝余孽。”
周乱山顿时心一凛。
其所在的山门,名叫“景阳门”,在俗世中也算名声响亮,非常了得。但他却明白,景阳门不过是“羽化道”的一个小分支而已,上面的羽化道,为三大道门之一,才真正算得上是道门巨派。
红尘有俗世,世外有仙界。这仙界,名为“三十三天”,便是由许多神通广大的术士所建立起来的大自在世界,可并没有天下一统,本质与俗世一样,各有势力鼎立,彼此之间多有纷争。
如同俗世间的王朝更迭,在时间洪流的推动下,术士世界的秩序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绝不像神话故事里所说的,玉皇大帝坐天宫,一坐便生根;真实情况倒和孙大圣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颇为相符。
百年之前,“三十三天”便发生了一次大战,最终造反者成功篡位,改朝换代,而对于前朝的势力进行了一番大清洗,赶尽杀绝,个中影响深远,至今未休……
其中有许多秘辛,却不是周乱山所能洞悉的,他只是听过一些传闻,记忆很深。这时候听师尊提及,当即竖起耳朵来听。
道人又说道:“为师已将此事禀告宗门,相信不rì将有仙使来到……嗯,在此之前,乱山,我要你再度前往彭城打前站,恭候仙使降临。”
闻言周乱山大喜,红尘滚滚,酒sè迷人,他可有些上瘾了,如今又有机会下山,当即欣喜答应。
……
晨曦微微,叶君眉一如往常地起床来,披了衣裳,就到院子中漱洗。当经过牛棚的时候,习惯xìng地往里面一瞥,忽而双眼睁圆了,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牛棚中不再空空如也,而是多了一头大水牛,甚为壮硕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大圣。
大圣回家了?
叶君眉惊喜交集,赶紧走上来,仔细观察。只是眼前这牛,有些和大圣不一样,骨肉筋骨都像撑大了一圈,变得十分魁梧,而一身的皮毛更是崭新如锦缎,熠熠散发出青光。若不是断折的左角特征,她根本不敢相认。
“哞!”
青牛见到叶君眉,非常亲切地一声鸣叫。
听到熟悉的鸣叫,叶君眉终于确定了,欢呼雀跃,赶紧去叫叶君生。
“哞!”
看见叶君生,大圣铜铃大小的眼睛jīng光闪烁,似乎发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摸了摸妹妹的秀发,叶君生微笑道:“早说了,如果大圣愿意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大圣自己回家,他自然开心得不得了,身边能有这一头牛妖留下来帮忙,乃是极大的臂助力量,底气顿时猛涨。
叶君眉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充满了好奇,觉得这样的事情十分神奇:一头牛放养到山野之上,然后时隔许多天,又自个回家来了,莫非真是老牛识途?
不管怎么说,回来了就好,也没必要问太多,正如哥哥所说的:大圣,不是一头普通的牛。
吃过早饭,少女便心情大好地出门去做活计了。她总是闲不住,况且,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能赚一分是一分,所以就算叶君生反对,她也坚持着要去做些琐碎活,补贴家用。
院门一关,叶君生站到大圣面前,剑意运转,睁目一看,就见到大圣头颅之上,一团血气大如脸盘,赫赫燃烧着,非常旺盛,当其中,却又有一缕青气袅袅而升。
这青气初看很普通,但多看几眼,竟显现出如剑刃般的锋芒,直刺得瞳孔生疼,要流出眼泪来。
叶君生赶紧撤去剑意,恢复正常。
大圣目灼灼,忽然张口,口吐人言:“没想到,你居然成为了术士!”
这一开口,令叶君生喜出望外,表面对方要与自己坦诚相见了,一双手,不知该作揖好呢,还是抱拳:“大圣……呃,或者应该叫‘牛兄’?”
大圣巨大的鼻孔哼出两道粗气:“我喜欢大圣这个名字。”
“那好,大圣,不如我们进屋子,小子有事请教。”
大圣甩甩尾巴,跟随着他迈步进入屋子里面,然后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一张凳子上。惊人的体重,直压得那凳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咿呀响。
一个人,一头牛,对面而坐,这样的情形怎么看怎么鬼魅,若是被旁人看见,只怕会当场吓得下巴掉到地上去。
大圣眼眸有神光流溢,打量了叶君生一番,忽道:“你修炼的,便是《永字八剑》吧,没想到你得了如斯传承,相得益彰,很好。”
“你认得《永字八剑》?”
“桀桀,在三十三天,我老牛不识得的神通并不多。嗯,你应该是觉悟出了四道剑意,唯如此,才能开灵窍,观五气灵光。”
叶君生jīng神一振,连忙点头。
大圣又道:“只不过《永字八剑》不属于道门,释家,魔宗,却是一门极为罕见特殊的贤道,千百年来,就没听说过有练成的。”
叶君生一愣:“什么意思?”他本以为那狐仙定然是jīng通此道的,否则怎么能传承给自己?
“所谓贤道,说白了就是读书人的道。但里面许多东西,老牛也不懂得,只知道《永字八剑》仅仅为基础,大成之后,方能踏入另一个神秘层面。至于是什么层面,就不得而知了。你们读书人,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能写锦绣文章,养浩然正气,大概如斯。”
顿一顿,又道:“老牛蒙你相救,必有回报。至于我的来历,你就不要多问了,时候到了的话,自会相告。”
叶君生忙问:“大圣,术士分‘开窍’、‘yīn神’、‘阳关’、‘法相’、‘散仙’五大境界,那我如今,算是第几等?”
大圣瓮声瓮气道:“贤道术士颇为奇特,不好一概而论,真要分的话,你现在不过开窍而已,等八道剑意全部悟出,便可凝结yīn神了。”
当下叶君生抓住机会,又请教了许多关于术士世界的问题。大圣倒没有过多隐瞒,侃侃而谈。在这些言谈之中,一个堪称波澜壮阔的神奇世界,就像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就此在叶君生面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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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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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大地,人杰地灵,自三皇五帝时代,面对天灾**,便有惊才绝艳之辈苦苦探索超脱之道,历经无数,渐渐有诸多神通法门面世。到chūn秋期间,百家争鸣,可谓开创一盛世。
至秦朝一统天下,以法家为准则,焚书坑儒,却不知断绝了多少传承;再到汉时,有释家大能牵白马驮佛经佛像西来,就此在中土扎根,开枝散叶,自成一大派。
发展至今,按照修炼法门不同,共分为三大流派,其一为本土道门,以太极yīn阳为基础,行五行八卦九宫之奥义,吐纳天地元气,崇尚老庄的无为逍遥;其二为释家佛门,讲究轮回因果,以超度众生为己任,守清规戒律,炼九转金身;其三便是鬼修魔门,信奉自然,jīng于魂魄之事。
三大流派,其中又有诸多山头林立,就算同一流派,内部也绝非一团和气,都存在不小的矛盾。
为了区别于红尘俗世,千百年来,术士自成一世界,名曰“三十三天”,却也仿照人间秩序,施行等级划分统治,简直就像个国家一样。上位任职者,领取玉符、赦命,可享受民众香火,故被称为“神仙”。
……
大圣的描叙,并未具体入微,只是拣些大的概念说。即使如此,对于叶君生而言,无疑等于推开了一扇大大的天窗,从而能认识到一个高高在上的新天空,新世界。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如果说以前的他为一只蝼蚁,忙忙碌碌,不知为何而生,不知为何而亡。那些现在的他起码能算得上是一只井底之蛙。固然眼界有限,可至少知道天外有天。
至此,之前许多疑惑不解的问题尽皆迎刃而解,思绪通达,前所未有的清晰分明。
而叶君生所修炼的《永字八剑》,隶属贤道,并不归于三大流派之中,属于“百家争鸣”时代的一脉传承,却不知狐仙从哪里习得,又传给了他。
“只无奈,现在的三十三天,已不是以前的三十三天了……”
说到最后,大圣叹息一声,摇摇头,甩甩尾巴,意兴萧索,不再多说,径直出屋,回到牛棚里卧下,闭目打起盹来。
这头牛,一定有故事!
叶君生暗道:只可惜,它不肯道出自家出身。念头一转:以自己现在实力低微的情况,知道得太多,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
“吴管家,彭家是不是要对我那傻呆侄子动手了?”
海天楼上,叶适一脸谄笑地对吴管家说道。
吴管家脸一板,道:“叶员外,知道得太多,对于你不是好事。一句话,你答应不答应?”
叶适一咬牙:“我答应了,那小子不当人子,就休怪我这当伯父的无情。”
吴管家呵呵一笑:“叶员外尽管放心,事成之后,好处少不得你的。”
叶适就问:“吴管家,既然我都答应了,你是不是也该面授机宜,要我告那小子什么罪名?”
吴管家一字字道:“不孝。”
叶适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吴管家接着道:“圣贤曰:‘不孝有三,’你需要告的就是第二条‘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即可。”
叶适面露苦笑:“吴管家,你是不是弄错了?我那可怜的弟弟夫妻,早已去世多年了。”
父母都不在了,哪里来的孝不孝?
吴管家摆摆手:“没有错,这罪名固然有勉强之处,但追究起来,对于名声有损,到时县太爷自会判断,大可撤销他参加童子试的资格。”
认真办起来,昔年叶君生沉迷书本,不事作为,不理会父母感受,只关起门来做书痴,还真是符合这不孝之名。现在翻出来,就是翻旧账,就算入不得大罪,可能让叶君生无法参加童子试,目的便达到了。
此为彭青山后来又想出的一条计谋,力争双重保险,一定得把叶君生拦住。
叶适眼睛一亮,其实他也有些怕叶君生参加童子试。一个说不好,被侄子考到了秀才功名,那形势就非常不乐观了。而如今由他出面去告叶君生不孝,最为恰当,好歹他是叶君生的大伯父,有这个名义立场。
“好,吴管家,我这就去告他!”
打了鸡血般,兴奋不已。
吴管家呵呵一笑:“今天时辰不早,等明天吧。”
叶适连忙答应下来。
离开海天楼时,他心情有些飘,便去打了一壶好酒,切了两斤好肉回家,要与浑家好好庆祝一番。
路经叶君生院子时,见门开着,心中一动,就大摇大摆闯进去,正看到自家侄子在院中帮一头大青牛刷身子。
叶君生花钱买了一头老牛回来养的事,早已传开,被许多人当成笑柄。叶适听说后,也是笑了许久。只不过眼下所见,那牛高大威猛,丝毫老态都没有,倒是奇怪。
转瞬一念,随即挥之脑后,老牛也罢,壮牛也罢,终归是一头牛。叶君生堂堂读书人,却去给一头牛洗刷身子,端是有辱斯文,无药可救。
抬头见到是他,叶君生冷淡地道:“伯父入得小侄门槛,今天又不知有甚好事?”
听出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叶适心头大怒,破口骂道:“你这子侄好生无礼,枉读圣贤书,如此不肖不孝之徒,焉有资格去考功名?”
说起这个叶君生便有火,前段rì子他去找街坊邻居做具保之事,有些心地好的邻居便悄悄告诉他,说他这个好伯父曾经登上门来,到处说叶君生坏话,要他们千万不能具保,否则rì后出了祸端,不可收拾……
伯父如此作为,就是不想让他,参加童子试,不想他得到功名。毕竟两家积怨已久,可追溯到爷爷健在的时候。这些家庭怨恨,不外乎因分家引起,个中根源叶君生却不记得了,也懒得多想。
“伯父,我能否去考功名,你又有什么资格决定?”
闻言,叶适顿时得意地哈哈大笑,差点就忍不住把底牌亮出来。不过他毕竟不是笨人,话到喉咙处生生忍住了。有些话,要留到明天到公堂之上再说出来,效果才会更好。不知道明天有官差上门来传人的时候,自家这傻呆侄子,会作如何感想?
“哼,公义道理,自在人心,走着瞧!”
说着,袖子一甩,拎着酒肉,趾高气扬地出门。刚迈过门口,忽觉脖子一疼,伸手拍打之际,就见到一只牛虻受惊飞走了。
“呸,晦气!”
叶适吐一口口水。
回到家中,叫浑家热了酒肉,爽快地吃喝起来。对于自家老婆,自无隐瞒,将事情一一说了。
那婆娘大喜,心中盘算不知那叶君生缘何恶了彭家,但既然恶了,必然无法幸免,待其家破人亡,那祖宅便可收回来了……哼哼,若不是老家伙偏心,祖宅怎么会分给他这一房?
吃饱喝足,猛地极其难得地来了兴致,叶适就兴冲冲搂着婆娘关门上床去,端是好一番酣战。
等到高cháo时,叶适突然嚎叫一声,身子一抽,好像发起了癫痫病,口吐白沫,咕噜的就翻到在床下,口不能言了。
那婆娘吓得不轻,赶紧爬起来看往,就见到男人胯下那东西一缩一缩的,不禁叫苦不迭:卖力过度,敢情缩阳了呀,该如何是好……
第五十五章:告诫
(感谢书友“流年**逝水”、“夜sè当空”、“飞天小丹猪”、“雪海梅香”的慷慨打赏!)
“你说那叶员外昨晚突然中风瘫痪,导致无法行走,连说话都说不好了?”
彭家大宅之中,彭青山露出惊诧的神情。
吴管家毕恭毕敬道:“禀告二少爷,正是如此。”
彭青山很英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心里莫名打个突,也说不上因由,只是隐隐觉得不安。
“具体因由可知?”
吴管家咧嘴一笑:“我问过了,叶家婆娘说了实情,说是昨晚高兴,两口子便胡天胡帝起来,太卖力了……”
说到这,神sè变得很古怪,想笑又不敢笑。
闻言,彭青山也是哭笑不得。说起来,那叶适也快五十了吧,在这方面也不懂得注意节制些……唉,看来这是天意。
叹了口气,心想唯有靠姨夫的手段了。
眼下彭青成的丧事已办得差不多,很快彭青山就要回冀州去,那外放当县令的事情近期也有了眉目,仈jiǔ不离十了,但还需要最后加一把劲。此事关系前程,万万疏忽不得。只要当了县令,便等于从闲职升迁为实权,在仕途之上,简直是大大踏前了一步。
实权在握,掌控他人生死,彭青山最为痴迷的便是这样的感觉。他幼时习武,就因为想拥有非同寻常的力量,等长大后却意识到,人世间最大的力量,来源于权势,而非个人武力,于是发奋读书,考取功名。至于武功,倒没有放下,额外增添几分侠名,亦算一种资历。
“二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做?”
吴管家请示道。
彭青山摆一摆手:“你等不要轻举妄动,近期都给我老实点呆在家里,听明白了吗?”
运营的关键时刻,任何风波都会滋生变数,必须压住。
“是。”
彭青山打算后天就返回冀州,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去拜访了空大师一趟。于是命人备好一份厚礼,叫了两名随从,坐上轿子就走。
“大师,你这是?”
等在寺院后院中见到了空大师时,彭青山不禁吃了一惊。
此时的了空大师,形容枯槁,双眼深凹了下去,两颊都塌了,哪里还有以前那份雍容气度,简直就像饿了好几个月一样。
了空大师淡然道:“大官人,你怎地来了?”
彭青山黯然道:“大师,家兄身故……”
“什么?”
了空大师霍然而起,情绪有些激动:“彭大少爷死了?”
这下轮到彭青山吃惊了:“大师难道不知?”要知道了空虽然为渡云寺主持,是出家人,但他作为武林中人的身份,关乎消息一向都非常灵通的。彭青成身亡,可谓彭城一件大事,了空没道理不知道。
了空大师的神sè突然变得苍白,稳一稳神,才道:“近期老衲一直在院中闭关,故而不知。”
情绪一下子就变得乱糟糟的:彭青成死了,会不会是那周仙人下的手?想必不会错,周仙人无缘无故出现在彭城,又来到我这渡云寺上,难道说他不喜欢我替彭青成疗伤,故有此行?好在我低头得快,否则只怕自家xìng命也早断送了……
回想当时周乱山祭出的青气飞刀,他就不禁冷汗涔涔。
彭青山“哦”了声,问道:“莫非大师在武道之上又有新感悟?端是可喜可贺。”
了空猛地一抬头:“确实,老衲有所感悟,故而决定从今天开始闭关苦修,从此以后,武林中就再没了空这个名号了。”
彭青山一怔:“大师你这是何意?”
“老衲愧为出家人,剃度三千烦恼丝却仍有一颗争强好胜之心;法号‘了空’但心不空,实在惭对佛祖,好在如今终于悟了。”
说着,伸手从旁边拿过一只木鱼,瞥了彭青山一眼:“大官人,老衲之感悟,有个名堂,唤做‘闭口禅’,只待敲第一下木鱼,自此就不会再对任何人说话。然而在此之前,我想告诫你一句话。”
彭青山觉得了空大师突然变得神神化化的,不好理解,便虚心问道:“请大师赐教。”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听到这八个字,彭青山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正想追问。“笃”的一响,了空大师举起小槌,敲响了木鱼。
木鱼一响,当即双目紧闭,嘴唇抿紧,修炼那闭口禅了。
彭青山yù语又止,怔了半饷,耳中听那连绵不休的木鱼声,越发觉得烦躁,当即告辞。
了空大师置若罔闻,只是敲木鱼。
彭青山叹息一声,实在想不明白了空缘何莫名其妙就悟了,居然要去修那劳什子的闭口禅。自此以后,武林中可就少了一位先天武道的高手。
下山的时候,坐在轿子中,他忽又想起大师的告诫:“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八个字,在佛门之中可谓口头禅类的存在。意思彭青山当然懂得,他不懂的,是为何大师如此郑重其事地对自己说,若有所指的样子——难道,他是想劝我脱离宦海仕途吗?哼,想必如是。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咱家如何能答应?
又想到很快就能外放当县令,担任一县之主,从此以后,便可大展抱负,发号施令,恩泽一方,端是意气风发,心情渐渐就清爽快意起来。
……
“子曰:富与贵,人之所yù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琅琅的读书声,从房间内传出来,却是叶君生在温习经义。他穿越而来,得了书呆子的记忆知识,稍加温习,便能轻而易举地做到“温故而知新”,理解得更加深刻。
这样的理解,并不是一味的死记硬背,而是更能掌握其中jīng髓。古言道“人情练达即文章”,把经义与世事人情结合起来,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读书。否则就算读再多的书,只会埋头故纸堆中,一如之前的书痴,又有何用?
院子中,叶君眉正把一斗箕刚割回来的青草送去牛棚给大圣——大圣爱吃肉爱喝酒,可是家中根本供养不起,平时多以青草为主食。好在大圣吃着,也颇为欢喜。
喂完草,叶君眉走出来,听着哥哥抑扬顿挫的读书声,琅琅入耳,一下子就听得有些痴了:
孩提携伴多念忆,曾共西窗读书时!
第五十六章:手段
(本书为架空仙侠,非严谨历史文,故而关乎制度问题会取喜闻乐见的素材,勿怪!)
二月初十,chūn雨霏霏,就在这一天,童子试开考,共要考四场,其中包括文章与诗赋等考核内容。
对于考试,作为过来人的叶君生并不陌生。在前一世,大考小考无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堪称“奥尔堡烤鸡翅膀”级别的,承受住了无数的考验。如今,虽然时代不同,规则不同,内容不同,但看破开去,本质却一样,故而心态保持得非常良好。
主持县试的胡县令,神sè十分沉着,目光犀利地巡视着整个考场,而有意无意间,总会注意着叶君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叶君生,见到这个能令心高气傲的外甥都跌了个大跟头的书呆子,眉清目秀,举止有礼,尤其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痴傻。
从侧边经过之际,眼角余光瞥见叶君生泼墨挥毫,答卷如飞,行云流水般非常流畅。就算不能看到具体内容,但光是写在白纸上的那一手字,便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好字!
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字字jīng神。
胡县令顿时心一凛:这呆子,果然是读书破万卷,顿悟开窍了……看起来,秀才功名对于此子而言还真不算难事。哼,只是我为主考官,怎么会让你如愿?
身为主考官,要刷下一个毫无背景的童生,简直易如反掌。俗话说“人情练达即文章”,叶君生不但没有做好人情,反而恶了人,怎么可能好过?
这般想着,嘴角便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就在此时,叶君生若有察觉地抬头,胡县令扫了他一眼,随即往前面走去,却没有看到身后的叶君生,嘴边同样流露出一抹意义难明的笑意。
顺风顺水,四场考完。回家后,叶君眉张罗了一桌丰富的饭菜来迎接。
“哥哥,你考下来,感觉如何?”
叶君生呵呵一笑:“如果没有人动手脚,当无问题。”
叶君眉惊讶地问:“动手脚?”在她心目中,这样的考试可是非常正式非常隆重的,怎么会存在猫腻?
叶君生不想她担心,宽慰道:“我就这么一说,来,吃菜吧,君眉,今天你做得这碟炒鸡肉很香呢。”
听到哥哥的赞扬,少女就咪咪笑着,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筷子动起来,夹了好几大块鸡肉到叶君生的碗里:“好吃,就多吃点。”
第二天上午,叶君生主动请缨牵大圣出城吃草。
对此叶君眉本来颇有异议:“哥哥可是读书人,怎么能放牛?”
叶君生笑道:“我这不是还没有考到功名嘛,不会惹闲话的。”
确实,有功名没功名,判若云泥。其实在许多人心目中,考不到功名的读书人,根本不算真正的读书人。
“咦,那不是叶书痴吗?”
“对呀,就是他,估计刚考完童子试。”
“张大婶,你说他能不能考中?”
“只怕很难,功名可不是那么好考的。况且,他都痴了十几年,就算开了窍,也难。”
一些轻轻的议论声传来,叶君生过去的书痴形象实在太过于深入人心,现在街坊们依然难以改口。
听着,叶君生淡然一笑,不予理会,只顾走自己的路。
今天天气不错,蓝天如镜,白云朵朵。chūn天来了,城郊野地之上,一片片小草不约而同地冒出头来,看上去,淡绿的一片,煞是喜人。
叶君生骑在大圣背上——虽然大圣来历不凡,有神通在身,但对于叶氏兄妹却很友好,甘于被他们骑在背上。
来到一条小溪边,叶君生跳下牛背,见四下无人,突然开口问:“大圣,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大圣撅撅蹄子,“哞”的叫了一声。
叶君生嘻嘻一笑,解下背包,打开,里面是一壶好酒和一块肥肉。
大圣大喜,把头凑过来,舌头一卷,就将酒壶卷住,咕噜咕噜一阵牛饮,三两下就将酒喝个jīng光,这才丢掉酒壶,开始吃肉。
喝完吃完,长长的舌头舔舔嘴边,意犹未尽的样子,叹道:“你比我的前主人好,跟着你,有酒有肉吃。”
叶君生一怔,赶紧问:“那你的前主人……”
“他已经死了。”
说着,大圣的语调变得低沉,仿佛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黯然感到神伤。
叶君生默然,没有继续追问,难得大圣漏了口风,已很不错,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这时候真没必要寻根问底。
大圣晃晃头,道:“说吧,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叶君生就将自己的顾虑道出。
听完,大圣回答:“此事也不算太难,那县令不过是九品官,官气不强,老牛倒可以试一试。”
“你言下之意,是说官气会对神通有影响?”
叶君生吃了一惊。
大圣解释道:“凡人有五孔七窍,五气灵光,都有奥妙的作用。比如说血气旺盛,又或者官威高重的人,yīn神入梦就很难,根本靠近不得,强行而作的话,恐怕还会招惹祸害。”
叶君生听得明白,很以为然。
这道理,本来就简单,术士修魂神,炼神通,可不是无所不能的,同样会受到诸多限制。至于那些一拳破天地,一口吞星辰的猛人们,他们基本只存在于传说中。
五气灵光,血气、文气、煞气、官气、富贵气,其实无论哪一种,只要强盛到了一定的地步,对于鬼神来说都有相应的杀伤,否则这个世界早乱套了。
“那大圣你准备用什么手段?”
“我懂得一门《牛虻分神术》,可驱使之前往监督,若果那狗官真敢胡作非为的话,我自有办法偷天换rì。”
大圣的语气很淡定。
叶君生大喜,有大圣出马,事情就好办多了,宛若吃了一颗定心丸。关于这牛的手段,他可甚有了解,从平方乡苏老爷凶杀事件,再到自家伯父中风瘫痪,可谓雷厉风行,绝不含糊。
这样的处事方式,往狠处说是“杀伐果断”;往文雅处说,便是“以直报怨”,正与叶君生的为人原则颇为相投。他可不是那种被人吐口水到脸上,然后自个擦干当无事的主,小处可忍,触犯底线则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解决了最为记挂的事情,心情大好,于溪水边的柳树上摘下一片柳叶,折起来,放在嘴里当牧笛,呜呜的吹着。
不成曲调的声音随风飘荡,传得很远。
“难听死啦!”
大圣嘟囔一句,也不知道用了甚手段,两只大耳朵自动耷拉下来,堵住了耳孔,于是,整个世界清静了。
叶君生一额头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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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偷天
入夜,县衙后院的书房中灯火通明;灯下,胡县令正在批阅考卷——在天华朝,童子试的规格不算严厉,在程序上也相对简单些。第一关县试,县令为主持,是主考官,同时也是最终的审核者,可谓集一众权力于一身。这就像现代社会,学校里的普通单元测试,监考者为该科老师,批卷者亦同一人。
所不同的是,现代的考试基本都有标准答案,可这个时代的考试,能够偏颇的东西就太多太多了。
胡县令之所以自信满满,便源于此。甚至不需要给出任何的官方理由,他就能将叶君生的卷子咔嚓掉,这与叶君生的文章好坏,几无关系。
主考官说你的文章不行,那就是不行,考生更没有喊冤的地方去。自古以来,因为得不到考官欣赏而名落孙山者,不知凡几。
叶君生的卷子被安排到了最后,集中起来,本想直接扔进垃圾堆里去,但想了想,还是打开看起来。
四张卷子,章程严谨,言之有物,很不错的样子。平心而论,当为本次县试第一名。
看完,胡县令晒然一笑:“妙笔生花又如何,本官不喜欢。”说着,把宗卷随手扔到左手边——放在这边的,就等于被淘汰了,想考功名?等明年吧,不过只要他胡县令还在,叶君生你就别指望了。
其实在此之前,录取的名单名次早就定好,只等公布。叶君生?本就不在考虑之内嘛。
嗡嗡嗡!
那灯火猛地晃了晃。
胡县令凝目一看,居然见到一只牛虻在灯下飞舞着。
“这小虫子,烦人!”就拿起一本书去扑打。
嗡嗡嗡!
牛虻的动作十分敏捷,根本打不到。反而一个错手,将灯火给扇灭了,书房中顿时一片漆黑。
胡县令极为恼火,大叫起来:“菊香,快进来点灯。”
等到丫鬟走进来,重新把灯点亮,那只可恶的牛虻早不知影踪,估计飞走了。
见到书案上纷乱不堪,胡县令气呼呼的,可又无处可撒,只得悻悻作罢。
坐定,喝了一口茶,稳住情绪,开始给彭青山写信,信中内容,自是说“叶君生已被“咔嚓”了,无需挂虑“云云。
夜sè正好,星月有光。
一只牛虻飞进叶家院落之中,一直飞入牛棚,附身到大圣的耳廓上。
片刻后,大圣迈步走出牛棚,抬起头,闭住双眼,却是趁着夜深人静之际,在露天呼吸rì月jīng华。
半饷收工,又回到棚子中——自从它自动回家后,就再没有拴过绳子了。
“若不是俺老牛修为大损,岂会怕官气反噬?当取此狗官之头来下酒!”
说完,鼾声如雷。
……
冀州,彭青山收到姨夫派人送来的信,当即命人打赏信差五十文钱,自取信看了,喜上眉梢。
虽然此事在意料之中,虽然一直都将叶君生视若蝼蚁般的存在,但当尘埃落定,还是由衷感到欢喜。
可以说,双喜临门。
另一喜才是重头戏,他运营外放当县令的事情终于定了,五月时会有正式的任命文书下来,他将前往武山县担当县令一职。
武山县与彭城县比邻,对于彭青山而言,利好甚多。
更重要的是,他今年才二十五岁,简直前程似锦,rì后仕途不可丈量。
“解决了书呆子,下一个就该轮到江腾镖局了……江静儿呀江静儿,这是你逼我的。”
……
“江静儿,这是你逼我的!”
彭城江家后宅,一阵鸡飞狗跳,就见到江母披头散发的,手中拿着一根绸带寻死觅活,说要去上吊。
不过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装腔作势,假得很:两名丫鬟只是轻轻拉住江母的手臂,她两只脚却像生根了似的,任嘴里如何干嚎,愣是走不动一步。
虽然假,可江静儿不得不表态:“妈,你这是何苦呢?”
“我累我苦,还不是为了你的终生幸福?青山是何等人才,文武双全,那品貌打着灯笼都挑不着,你怎能如此待他?”
诗会完毕,江静儿返回家中,面对母亲的旁敲侧击,软硬兼施,她一时嘴快,就将那个晚上在鳌头岛发生的事说漏了嘴。
听了之后,江母当即发飙:女儿在那么多人面前维护叶君生,这是打彭青山的脸呀,从此以后,两家的关系可谓完了……不,还没有完,只要女儿赶快答应嫁过去就没事。
不料江静儿倔强地拒绝掉。
江母本想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压制,可又绕不过江知年那一关,无奈之下,只好祭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了。
江静儿咬着嘴唇,饶是她xìng子飒爽,也不该怎么办好。
“够了!”
一声威严的喝声,来自江知年。
面对这位威望隆重的家公,江母还是颇为敬畏的,不再哭闹了。
江知年目光威严:“胡闹,成何体统!”
江母叫起屈来:“爹爹,你不知道静儿都做了甚事,如果得罪了彭家,我们江家可有大祸临头呀。”
江知年喝道:“我江家开设镖局,行得正,站得直,堂堂正正,岂会怕得罪人?若果他彭青山因此而心生怨恨,公报私仇,更能证明他不过是睚眦卑鄙之徒,如此,岂能让江静儿嫁给他?”
“可是……”
江母还要争辩,却被江知年打断:“我早就说过,静儿的夫婿,让她自己去选。”
江母几乎跳起来:“爹爹,我就知道你不死心,还想撮合静儿与那废物书痴。”
江知年叹了口气:“莫要小看叶君生,他今年参加了童子试,说不定可以考取秀才功名呢。”
“我呸!”
江母作唾弃状:“这呆子如果能考中秀才,那母猪都能当状元了。别的不说,光是第一关县试,他就不可能过。”
江知年沉声道:“结果未出,何以定论?”
“我就认定了!他若真能读书,就不会成为惹人耻笑的书痴,自己不争气,怪得谁来?如果能长进些,能出人头地,我以前岂会反对他与静儿的亲事……”
江母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满肚子的委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候,忽有一名小厮跑进来,对江知年道:“老爷,今天县试放榜,小人得了吩咐去看结果,特来回报。”
江知年忙问:“结果如何?”
“县试第一名,是叶君生。”
此言一出,本来不依不饶的江母顿时张大了嘴巴只得个洞,当场石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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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第一(为雪海梅香盟加更)
(感谢“雪海梅香”的厚赐,成为本书第一盟,南朝是个不大懂得表达的笨人,唯依照文艺圈惯例,加更感谢!一路而来,这份支持,自记于心!)
“你说县试第一者,为叶君生?”
黄昏时分,正在厅堂上接待客人的胡县令猛地听到宾客提及县试之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宾客呵呵一笑:“汉山好幽默!”
能不幽默嘛,名单名次,可都是由他这个县令亲手定下来的,如果说全世界谁最先知道这份名单的详细,当推胡县令莫属。可眼下听说第一为叶君生时,其居然表现得一惊一乍的,实在有些假。
但胡县令确实不知道叶君生得了第一,他所录取的名单中根本就没有这号人,怎地突然就上榜了,还位居第一?
不对,不对……
突然间,胡县令脑子一片混乱,简直就像一团糨糊。他敷衍了两句后,赶紧跑到县衙外去看榜单,要眼见为实。
榜单就贴在墙壁上,端端正正,上面的字也是端端正正的——胡县令进士出身,自然写得一手好字。
没错,是自己制定的榜单,每一个字也都是他亲笔所写。然而诡异的是,“叶君生”这三个明明不可能出现在榜单上的字,却如此清晰分明地出现在榜首第一位之上。
非常的醒目惹眼。
夕阳的光辉斜斜地照在身上,忽然觉得有点冷。这时候,也还有些人围着看榜单,议论纷纷。噪杂的声音不断钻入耳朵里,胡县令双膝猛地发软,差点就摔倒在地,幸好旁边有衙役及时扶住——
胡县令病了,病得不轻。
当消息传到冀州彭青山那边时,彭二公子面sèyīn沉如水,只淡淡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
光yīn似箭,一个月后,童子试第二关府试如期举行。
府试由道安府的知府大人亲自前来彭城县主持,考试流程基本与县试一样,也是考四场,内容有诗赋策论等。
当成绩公布后,彭城书痴叶君生再度夺魁,成为府试第一。
据说,知府大人对于叶君生甚为赏识,根源在于道安诗会之上,叶君生的那一首《念奴娇?怀古》。
此词面世之后,传诵颇广,在整个冀州文艺圈,几乎都传遍了。着实为叶君生博取到了名声,就算有些人不知道叶君生,但也知道此词,足见影响之大。
与此同时,许多争议应运而生,不少老学究言之凿凿地判断此词不是叶君生所作。叶君生年方二十,何来“早生华发”一说?况且,以他的年纪,足不出户的经历,怎么能拥有如此深沉的感慨悲叹之情?
久而久之,圈子中肯定了此词的艺术成就,却对叶君生的才学保持怀疑态度,只是苦无证据而已。
但这些,与叶君生无关。
本来道安诗会之事,就是一次无心插柳,而对于那些名声,其实他并不太在意。
县试第一,府试第一,毫无争议就能参加最后的院试。
作为童子试的最后一关,院试的规格就相对比较高了,固定在每年五月份举行,并由朝廷委派的学政大人把关主持。
一州学政,又名“学台”,堂堂正三品,与知州品阶相同,算是很大的官儿了。
学政主持院试,院试举办的考场地点自然不可能在县城里,而是设立在冀州之中。到时候,整个冀州范围内参加童子试,并过了前面两关的童生,都会奔赴过来,冲击最后一关。
这一关,跨过去了就能成为秀才,拥有功名,从此跻身士大夫阶层,可以免除差徭、见县令不用下跪、地方不可随便用刑等;跨不过去的,明年再来吧……年复一年,即使白发苍苍,考心不改!
要前往冀州考试,叶君生的思想同时发生了一次改变:他想离开彭城县,奔赴冀州。
这“离开”之意,即为迁徙,就像现代人削减了脑袋都要往大城市里挤一样,叶君生同样有此心理。
彭城县,毕竟只是个小县城,诸多不便。至于安土重迁之情,作为穿越者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不过迁徙属于大事件,大城市,居不易,首先得解决经济问题。以叶家目前的家底,估计也就是凑个路费而已。身边虽然有一位牛妖,若请它去做些“劫富济贫”之事,想必不难。
然而叶君生别有考虑,却不会肆意行事,开什么玩笑,指使大圣去鸡鸣狗盗,未免下作。其实他还有一条好路子,就是府试以优越的成绩过关,考取最上等的秀才功名,进公学当廪生。
廪生,就是公费生,每月由朝廷发放一定额度的粮食,进入公学后,也无需缴纳项目众多的费用。
总之一句话,只要当了廪生,就有了在冀州立足的根本。
冀州最好的官学,名叫“观尘书院”,虽然在全国范围内,算不上前茅,但已是叶君生当前最好的选择。
听说观尘书院近年可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少年,叫郭什么明来着,反正很厉害的样子,似乎道安诗会他也参加了,获得第二。
关于这个,叶君生印象不深,没甚概念。他只知道如果苏大师的传世之作都拿不下一个地方诗会诗魁的话,那可真不科学。
“嗯,就这样定了,如果院试考得好,能进观尘书院当廪生,就迁徙到冀州去。”
暗暗定了主意,而彭城这边的祖屋肯定不会卖的,就算他无所谓,叶君眉也绝不会同意。
古人重乡土之情,卖祖屋,那是背弃祖辈的作法。想那黄秀才,发迹搬入城里住,可乡下的祖屋都不肯舍弃,不惜常年花钱请人看守,便是如斯道理。
理清头绪,叶君生提前把这个意向与妹妹说了,叶君眉固有不舍,但也知道人往高处走的大道理,哥哥rì后想要更大的前程,就必须走出去,闯荡一番。而她呢?
当然是哥哥去哪,就跟着去哪。
章程议定,遂开始准备前往冀州参加院试的各种事宜。这一趟,叶君眉不会跟随,而是与大圣留在家中。有大圣在,叶君生自放心。恰好江知年知道他要上冀州赴考,便提议一起走。因为江腾镖局接了一趟运往冀州的镖货,正好可以同路而行,好有个照应。
略一沉吟,叶君生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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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声明,本书为架空仙侠,不是穿越历史,故对于科举流程会有所修改变动,请勿查经据典,对号入座,谢谢包容。
第五十九章:走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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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一世,于荧幕之上,叶君生观看过许多走镖;而作为看武侠小说长大的一代,对于走镖,更不会陌生。
如今,有机会亲身接触见识一番,自是充满了兴趣。
清晨时分,叶君生见到了江腾镖局的队伍。一辆车,一十三口人,其中包括两名镖师,九名趟子手。一马当先者,穿一身青sè劲装,青巾裹头,唇红齿白,秀眉明眸,英姿飒爽,一杆乌木红缨枪提在手中,看上去,宛如一名策马战沙场的将军。
女将军!
原来这趟镖,江知年并没有随队,而是让孙女江静儿压阵——这不是江静儿第一次走镖,自十五岁起,她便已跟随爷爷走南闯北,亦算闯出了一些不俗的名声,江湖人称“枪花江静儿”。
“花”之意,固然形容她枪法不错,但更重要的是指她的女儿身。
在江静儿身边,站着贴身丫鬟阿格,十三、四岁的一个小姑娘,同样扮了男装,杏眼樱唇,十分机灵伶俐的模样。
“叶公子,请上马。”
阿格手里牵着一匹马——这年头,牛马都是高规格的牲畜,牛主要作为耕种方面的主力军,而马却是非常重要的交通工具。在民间,马甚为罕见,一来价格不菲,二来普通人家根本养不起。不过作为镖局,江腾镖局里面自然养着数匹马,这也是实力的象征。
叶君生背着个小包袱,瞅着身前这匹马,有些犯嘀咕的样子:他没有骑过马,作为现代人,满大街都是汽车,满天空都是飞机,有几人懂得骑马?
没有骑过,但是坐过。“坐”的意思就是曾经在某些旅游区里花费二十块坐到马背上拍照留念,如此而已。
他的犹豫,那边江静儿看在眼里,顿时觉得哭笑不得:这呆子,明知道自己没有骑过马,但为何还固执要求骑马呢?
真心不懂。
确实,这趟出门,是叶君生在江知年面前主动要求镖局提供马匹作为坐骑的,因为他想学。
在这个时代,骑马属于一项不错的技能,有机会,自然要学习掌握。
长吐口气,叶君生双手扒住马鞍,一只右脚蹬住马镫,呼的,就像骑自行车的上车动作一样,很稳健地就坐到马背之上。
原来,有些事情做起来,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一直在观望的江静儿不禁“咦”了声,随即挥手道:“时候不早,这便走吧。”
叶君生回头留给叶君眉一个灿烂的笑容,赶着马,不急不缓地跟在队伍后面。
身后的叶君眉一直注视着哥哥的背影,直到转角不见……
从彭城县到冀州城,路程不短,一般都要走十天,旅途可以说漫长。每念及此,叶君生就非常怀念飞机高铁等等高科技,但如今哪怕是自行车,都已是奢想。想要改变,只得寄望自己神通练成,做那能够腾云驾雾的神仙了。
至于眼下,还是先正骑着马吧。
第一次真正骑马,过程出奇的顺利,一方面因为那马脾气比较温顺,比起那些军中战马差远了;另一方面叶君生本身的体格素质早不是以前那个软绵绵的书呆子,加上脑子灵活,结合实践后,不用多久就掌握到一些基本窍门,很快就敢于策马小跑了。
这样的表现,落在江大小姐主仆,以及一众镖师趟子手眼里,未免感到惊讶——本来会骑马不算事儿,但一个书呆子会骑马,就有点出人意料了。
难道说,他以前练过?
得得得!
马蹄蹬踏,扬起阵阵尘土,叶君生正跑得高兴,猛地那马一个踏空,正是典型的一次“马失前蹄”。他把持不稳,扑通一下居然摔落在地。
后面诸人见着,发出一片惊呼。
江静儿心中莫名一急,飞马上前,却见到叶君生已拍拍屁股站起来,根本没摔着。
“呆子,你不要乱跑,我们正走镖呢。”
叶君生笑道:“知道了。”
重新翻身上马,这回稳重多了,骑着马,与马车并驾齐驱。
这马车里,装着的便是镖货。车头上插一面旗帜,旗面绣一幅“江浪翻滚图”,属于江腾镖局的独门标志。
镖局,等于是这个世界的物流公司,只是运输过程所遇到风险不小,最怕遭遇盗寇。遇到有人劫镖,就会有战斗,就会有死伤,就算最后能保住镖货,不用赔偿,但手下的伤亡抚恤,开支可不小。
不过从彭城到冀州,这一条路线对于江腾镖局而言非常熟,经常往来,从不曾出过事故,安全得很,否则江知年又怎么会提议叶君生一起走?
要知道,叶君生可是文弱读书人呢,出了事,不好担当。
一行人离开彭城,转上官道,井然有序地进发着。一路上,江静儿没有与叶君生说什么话,而叶君生却和那些镖师趟子手处得不错。
这倒是件稀罕事,一边是念叨“之乎者也”的读书人,一边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武夫,彼此出身xìng格大相径庭,叶君生居然能与他们打成一片,谈笑风生,实在有些不好理解。
“小姐,为何我觉得这叶公子一点都不呆呢?”
另一边,阿格对江静儿说道。
江静儿一努嘴:“不呆才怪。”
“小姐,你看呀,叶公子参加诗会,便夺了诗魁,参加童子试,又是县试府试两个第一,现在城里人都议论说,叶公子是大才子呢。”
江静儿眼珠子一转:“阿格,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净帮人说好话。”阿格自幼就服侍她,两人的关系比较随和,根本不像正常的主仆关系,反而有点像姐妹之间的情感。
阿格脸皮子一红,扭捏道:“小姐,人家是和你一条心的。”
江静儿忽地叹息一声,喃喃道:“大才子又如何?还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乍然想起当rì抬老虎的情景,这叶君生却不能用“文弱”来形容了。
阿格没有听清楚,便仰起头问:“小姐,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赶路吧,天黑前,要赶到云台镇上过夜。”
说着,两条矫健有力的长腿一夹马肚子,速度徒然提升,“得得得”跑前面去了,却是为了巡视前方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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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排场(求票票)
与两位镖师交谈一番后,叶君生由衷地认识到“走镖不易”,风餐露宿只是皮毛,遭遇凶残的山贼盗寇才是血肉。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每一趟镖,几乎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言谈之中,他们对于江大小姐都颇为尊崇。如花的少女,出来抛头露面已极不易,更何况年纪轻轻就挑起了大梁?这可不仅仅是武功好就行了,还需要非同一般的xìng格魅力,以及经验手腕。
江静儿自幼习武,在爷爷的濡染之下,颇具侠风,就是想当一位女侠,骑最快的马,耍最猛的枪,杀最凶的贼,喝最辣的酒……
这一些,都是以前叶君生所不曾接触了解过的。在他面前,江静儿更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姑娘,处处都想怄气,表现出极其矛盾的两面xìng。
而江静儿之所以早早就要出来挑大梁,也与江知年的年纪有关。江知年已年过花甲,一年年下来,身子骨可不堪折腾。如果江静儿不能接手,那么江腾镖局很可能就会关门大吉。
其实江母绝不愿江静儿接班,女孩子家,本就该找个好男人嫁了,相夫教子,整天在外面打打杀杀算什么事?所以在她心目中,家境殷实,又有官身的彭青山毫无疑问是最理想的女婿人选。
只无奈,女儿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就是不愿意;而江知年则以江静儿的意见为准。
一老一小,简直让江母气疯了。
气疯了也没办法。
听完这些讲述,叶君生叹了口气:生活,谁都不容易……
那镖师忽地压低声音,悄悄道:“叶公子,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总镖头让我与你说的。”
总镖头,当然便是江知年。
叶君生一听,先是一愕,随即呵呵一笑:江知年的心意,自己自是懂的。没想到,他还有些老顽童的处事小法子。
傍晚时分,镖队来到一个叫“云台镇”的地方落脚,找客栈住下来,过夜。
这个时代的客栈,集合住宿饮食一条龙服务,一楼便是吃喝的地方。摆七、八张桌子,供来往的客人吃饭。
江腾镖局的人便坐了三桌,其中江静儿主仆单独占了一桌;叶君生与两名镖师,以及两名趟子手一桌;剩下的又一桌。
此时客栈内除了他们以外,还有零散数名食客,北面角落处的那位,立刻就引起了江静儿他们的注意。
走镖者,jǐng惕xìng时刻都要保持着,正所谓“小心能使万年船”,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是最基本的素质要求。
所以落脚后,诸人马上暗中开始观察,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北面那客人十分可疑。
只见他身穿一套普通的粗布衣,脚踏芒鞋,只是头上戴着一顶毡帽,就算吃饭都不愿取下来,恰好遮掩住面目。
他全身上下,没有带着武器,不过腰间却很奇怪地插着一根木条,白木条,大约三尺长短,颇为粗糙的样子。
这人单独地坐在那里,正吃着一碗面,吃得很慢,就像每吃一口后,都要思考人生一样。
吃一口面,思考一番人生,颇具神秘感。
江静儿秀眉微微一蹙,与两名镖师交换了一下眼sè,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点菜吃饭。
——他们这趟镖货并不甚贵重,总价值不过五百两银子左右,按道理不可能会被高手觊觎,想必是己方多心了。
况且,那人就是装束有些不伦不类,无有发现什么危险的气息。
正吃喝间,忽有一名女扮男装、衣装华贵的美婢踏进来,站在门口上傲然道:“万剑山庄万公子路经此地,要在此处用餐,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口气很傲,仿佛大官出巡,敲锣打鼓开道的阵势。
万剑山庄万公子?
莫不是那位“狂剑”万剑生?
叶君生心里嘀咕起来。
听到万剑山庄万公子的名号,几名零散客人赶紧起身离开,只片刻间,客栈内就只剩下江腾镖局的人与那位奇怪客人了。
一名镖师面露苦笑,起身走到江静儿旁边,低声说道:“大小姐,那万公子xìng子狂傲,有洁癖,传闻有他在的地方,最不喜有闲杂人等同在。我们还是走吧,免生事端。”
他说的声音颇轻,不料却被那美婢听见了,柳眉倒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非议我家公子!”
说着,一个闪身就飘到镖师身边,“啪”,一巴掌抽在他面颊之上。
这一下措手不及,镖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抽得摔倒在地,面颊登时肿得高高隆起,牙齿都脱落了几颗。
这美婢,看似甜甜美美的,却身怀武功,下手毒辣。
江静儿勃然,乌木枪在手:“你怎地胡乱打人?”
美婢冷笑道:“再不滚,连你一块打!”
江静儿怒极而笑:“好大的口气,那我就坐在这里了,且放马过来。”
美婢面sè一冷,就要动手,外面又跑进一位小厮来,喊道:“桃花姐,公子已到门口了,快来迎接。”
名叫“桃花”的美婢狠狠瞪了江静儿一眼:“你们不知死活,就等着承受我家公子的怒火吧。”
说着,赶紧跑了出去。
这时候,外面鼓乐声响,萧笛吹奏,十分悦耳动听。随即两名小厮牵着一匹华丽的红sè毛毯,从外面铺垫着,一路铺进来,仿佛那星光大道的红地毯。然后又有两名长得极其妖娆的歌姬,手挽花篮,把一朵朵娇艳的鲜花洒落。
空气中,顿时花香飘溢。
这等排场,闻所未闻,简直就像那些武侠小说中的jīng彩描写一样。
江腾镖局的一众趟子手都看呆了,丫鬟阿格也看得两眼都是星星:弦乐鲜花,红毯铺路,还没有见到那万公子,就已感受得到公子的高雅脱尘……咦,我怎么会这般想呢,他们无缘无故打了齐叔,横行霸道,可是坏人来着。
小姑娘一个愣神,赶紧从幻想中脱身,端正态度,誓要与小姐一条心。
望见这副既视感非常强烈的排场,叶君生眨眨眼睛,搔搔头,嗫嚅道:“难道我又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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