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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朝陈     人神txt下载     人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独行

    “哥哥,你这首词做得真好。”

    叶君眉赞道。

    旁边有几分醉意的江静儿却甚看不过眼:“这家伙,又在扮猪吃老虎了。这一趟不知在糊弄谁……”

    叶君生呵呵一笑:“咱们回船舱里吧。江小姐,还能喝否?”

    江静儿舌头都有些大了,却不肯服输:“喝就喝,谁怕谁?”她就不信了,自己堂堂江湖枪花江静儿,喝酒会喝不过一名书生?

    于是回到船舱坐好,继续。

    今晚,注定不醉不归。

    也罢,泛舟江上,星月同行,人生旷达,何须拘谨于小礼?

    于是到了最后,叶君生与江静儿都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这让叶君眉看着,大为摇头叹气,奋力做善后工作。

    水流有声,潺潺而过,依稀有梦。

    ……

    “君生,今天我们去喝一杯如何?”

    课堂上完后,黄超之找到叶君生,说道。

    叶君生摇摇头:“我要教妹妹读书,需要早些回去。”回想前天晚上的痛饮,至今脑袋还有些发胀,真是醉过方知酒浓。

    黄超之“哦”了声:“原来如此……对了,你妹妹是不是还会牵着牛出城吃草?”

    “偶尔会,怎么啦?”

    黄超之顿时压低声音:“据说北郊那边不甚太平,你叮嘱你妹妹,牵牛出去吃草的时候莫要走太远。虽然说大白天的,但防患于未然,小心一点总好。”

    叶君生一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黄超之神神化化地道:“听说那边的般若寺又闹鬼了。”

    叶君生jīng神一振:“闹鬼?”

    黄超之耸肩道:“可不是嘛,那座般若寺不知废弃多少年了,以前就闹过,但后来听说被路过的高人给灭掉了,不曾想如今又闹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

    “那边附近的村民进城说的,消息已在坊间传开了。”

    “多谢超之提醒。”

    叶君生拱手与他作别,返回独酌斋中,趁还没有到吃饭时间。先到后院去,将此事告诉大圣。

    大圣眼睛一亮,粗声道:“如此正好。老牛我久不得进补,自不能放过。”

    猪妖赶紧道:“牛哥,我随你一起去吧。”

    大圣瞥它一眼:“你去作甚?还是留在院中保护小老爷吧。”

    猪妖还要争取,叶君生道:“你去了反而累赘。那鬼凶着呢,见你这般肥腴,一口吃掉。”

    猪妖顿时吓得浑身一个冷战:“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了吧。”

    叶君生对大圣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牵我出城即可。”

    “那好,路上要多加小心。”

    这不是大圣第一次单独外出。倒没有太多的嘱咐可说。它本身就属于一个“老江湖”了,遭遇历练无数,经验十分丰富,能独当一面。

    一夜无事,第二天叶君生特意起个大早,要牵大圣出城去。对此叶君眉没有多问,她冰雪聪明,早隐隐觉得事情远超表面。但既然哥哥能处理得好。就没有任何问题。

    出到城外,到一处荒坡之上,见四下无人,叶君生解开绳索,与大圣挥手作别。

    “哞!”

    大圣叫唤一声,四蹄迈开。认准方向疾奔而去,一路上可见激荡起的尘土。跑得像一匹骏马。

    叶君生目送它的影子,直到完全消失不见。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城去。

    却说大圣,一口气奔出一里多地,这才放慢脚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它不走大路,专挑偏僻的山径走。

    “咦,老大快看,那里有一头牛!”

    一座山林内,三名汉子正坐在里面乘凉,其中一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走在山道上的大圣。

    闻言,其他两人都站起来张望,果然见到一头脱缰的大青牛。

    “这牛好壮呀,莫非是头野牛?”

    另一人道:“管它是野牛还是耕牛,哼哼,既然跑到这野猪林里来了,身边又无人看守,那便是无主的。”

    “嘿嘿,老三说得不错。无主之物,人人可得。”

    “还废话作甚,老二,你与老三抄左右,我在路中挡住,都拿好绳子套住了,只要它不死命挣扎,便抓活的,活得价格高。”

    这老大身材魁梧,粗壮的双臂上都是黑毛,甚为彪悍的样子。

    “万一它蹦跶呢?这牛力气可不会小。”

    老大瞪他一眼:“它有力气,你不是有刀吗?直接宰了,卖肉。”

    “好嘞!”

    说着,两人立刻就按照老大吩咐跑了出去。他们本为闲汉,手头紧的时候便会出来剪径,劫些钱财周转。而且为了担心行人报官,都是采取杀人越货的方式,把尸体就地一埋,干净了断。

    多年来,不知多少人糊里糊涂丧身,成为无头冤案。

    这一趟他们守在这野猪林守了两天,鬼影都没个,正憋闷得慌,就见到大圣走上来了,顿时见猎心喜。

    一头青壮的牛售价不菲,可比掳劫散客好多了,简直就是送上门的钱财。而且还容易得手,牲畜而已,再给它两条腿都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来。

    三人成掎角之势,慢慢合拢起来,要将大圣拿下。

    大圣早有察觉,牛眼有光芒闪过,见到那三人顶上灵光俱有一根黑sè的煞气,定然为凶煞亡命之徒,手里沾染到人命的。心道自己都特意走小道了,没想到还会遭遇麻烦,看来有些事物避无可避。

    “咻!”

    左边的老三最先动手,手中舞动一圈打好套子的绳索,往大圣头上一抛,要将它脖子套住。

    只要套住了脖子,身后再让个人拿棍子赶,这牛便基本被拿下了。

    呼的,圈套不偏不倚,正套住大圣颈脖,紧一紧。老三大喜,叫道:“套住了。”

    事情顺利,另外两人甚为高兴,看来这头牛虽然长得壮硕,不过是头xìng格温顺的耕牛而已。

    于是都把拿在手里的尖刀插回腰间去。

    那老二立刻很利索地去折下一根长长的树枝,走到大圣屁股后面,要挥打驱赶。

    哞!

    牛鸣声起,突变骤生。青牛一记后蹄飞去,正中他小腹处。只觉得被一记重锤敲击,整个人就像一个沙包般嗖得摔出五丈多远。脏腑俱裂,口吐鲜血,眼看不能活了。

    对付这等歹人,大圣岂有蹄下留情的道理?在它眼里,只要是敌人,统统都该死!

    事发突然,牵着绳子的老三还没有反应过来。

    哞!

    青牛往前一突,剩余的一根牛角就撩中他的胸腔之内,仿佛刺入了一柄尖刀,一刀毙命。

    “啊!”

    临死前发出的惨叫,异常凄厉,却和昔rì死在他手中尖刀的人所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你!”

    剩下的老大见状,不禁骇然:他知道牛有巨力,知道牛发疯起来甚至会比猛虎还迅猛暴躁,更不好对付。但他万万想不到,眼前这牛竟似乎具备智慧一样,一举一动,仿若人一般——

    杀戮!

    “哎呀我的妈呀!”

    两名兄弟毫无反抗便死掉,他心惊胆颤,哪里还有斗志?赶紧掉头就往林子里跑,心想只要绕住树木躲,就算这头青牛再厉害,也奈何不了他。大不了,还有最后一招,直接爬上树去。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轰轰!

    身后牛蹄踏地的响动声势惊人,速度非常快的样子。

    老大徒然觉得不对路,刚想回头看看青牛是否追上来了,但眼帘只见到一座小山般的身影,轰然砸至。

    砰!

    老大的身子狠狠地被巨力压住,直接把地面砸出一个尺余深的坑来。这一砸,他全身的骨头几乎都断折掉,整副模样仿佛成为一团肉酱。只是双眼还睁得大大的,在表达着死不瞑目的强烈愿望——

    杀牛不成,反被牛杀了,这世间,可还有公义道理?

    呼!

    大圣鼻孔喷出一道白气,全身筋骨一动,噼里啪啦响,好像在热身一样,连汗水都不曾流过一粒。

    确实,杀这三名汉子并不费多少力劲。

    那么,权且将此当做是进去般若寺之前的热身运动吧,只希望那里的yīn魂能够强大些,越强大,越有补益。

    它晃了晃硕大的头颅,将绳索甩掉,然后继续上路。

    般若寺位于冀州城北郊八十里处,若果走大路,路程会远不少,但如大圣这般抄小路,就短得多了。它也不急,不慌不忙地走着,到了下午就来到般若寺所在的山坳处。

    举目一望,一座规模甚大的寺院便出现在视线之内。只是荒弃已久,不少地方都显露出崩塌的痕迹,就算远远看着,都能见到其中野草茂盛,高高地长着。相信里面早成为蛇鼠虫蚁的乐观。

    大圣鼻子一耸,眼眸闪出兴奋的光芒:它闻到了浓重的yīn气味道,宛如美味佳肴……

    不过它并没有因此而cāo之过急,第一时间不是进入寺院,而是隐伏在山坳上,寻一个隐蔽的地方卧伏下来。一方面想养一养jīng神,另一方面却是观察四周环境,看有无异样。

    一直以来,大圣的心xìng都保持着谨慎的态度。正因为如此,它才能在三十三天那场大动乱中活了下来

    小心总无大错。

    它准备天黑之后,再进入寺院中猎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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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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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清新,戌时之际,一轮明月上树头,澄澄的散发出漫天光华。

    嗡嗡嗡!

    一只牛虻飞了回来,回到身上。

    大圣霍然从冥思中睁开双眼:经过一番观察,四周很安定,没有发现端倪,料必不会有事。

    它站立而起,放轻脚步,开始朝着寺院进发。在其熠熠的眼瞳之中,早视黑暗于无物,毫无阻滞。

    寺院荒凉,虫鸣啾啾,显得格外的清晰。

    大圣鼻子不停地嗅着,健硕的身形穿过一条幽深的廊道,最后悄然进入到一间偏房之中,隐伏下来。

    它在等待。

    ……

    冀州城,郭家。

    今晚顾学政来访,找郭南明说话。

    经过一番调养,郭南明的情绪好多了,气色渐渐恢复红润,眉目之际,傲气依然,只是说话的时候沉稳不少:

    “多谢老师看望,学生已无大碍。”

    顾惜朝呵呵一笑:“那便好……”顿一顿,又语重心长地道:“南明,你年少成名,顺风顺水,不曾遇过什么挫折。但以老师之见,并非好事。人生天地,岂能一直如此?”

    郭南明恭敬地道:“还请老师指教。”他虽然傲,可在顾学政面前却显得甚为谦卑。

    在天华朝,最讲究尊师重道,此为大礼,不可僭越。

    “圣贤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而你的心志,一直以来都太安逸了,以致使渐生骄奢之意,目空无人,甚至裹足不前,却是大忌。”

    郭南明一听,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回想近年的状态,历历在目,确实如此。

    顾学政又道:“叶君生的出现,恰如其分,我正希望他能给你一记警钟,狠狠地敲醒你。让你明白,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做官,都不可自满。《尚书》有句:‘惟德动天,无远勿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你虽然背得熟,却没有学以致用。”

    郭南明不由站起身来,拱手作礼:“学生愧对老师教诲。”

    顾学政很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你悟性确实不俗,受了挫折,并不一意孤行,而懂得闭门思过,很好。尺蠖之屈,以求伸也。懂得等待,才有更好的收获。”

    郭南明问:“老师是说今年的中秋诗会吗?”

    “不错。今年的中秋诗会,会搞得非常大。将与戎州的天谷书院、夏州的白水书院联合举办,地点便在孤云峰之上。冀州,戎州,夏州,并称为北方三大州城。我们北方的文才虽然比不上南方,但同样俊秀济济。只要在本届诗会之上夺魁,声名跃然上台阶,堪称北方第一才子。”

    闻言,郭南明怦然心动:这不正是他之前所想游学天下的目的所在吗?而中秋诗会,将是一次极佳的展示平台。

    顾学政道:“今年诗会,题材要求依然会十分自由,诗词文章,俱可入题,比的便是各人的才学底蕴。老师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郭南明凛然回答:“老师放心,南明等待这一届诗会久矣。”

    说着,双眸中流露出强烈的自信光芒——虽然之前不提防地被叶君生敲了两记闷棍,但正好敲醒了他,更加激发出内心不屈的斗志。

    他绝不会轻易认栽的。

    这一次,他要让叶君生明白,谁才是真正经得住考验的冀州第一才子。冀州既然有了他郭南明,就不再需要一个叶君生。

    中秋时会,值得等待。

    ……

    亥时已至,潜伏在房中的大圣鼻子猛地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阴气,不由立起身子,猛地扑出去。

    一团绿光正出现在外面的廊道之上,形体变幻,不时化身为一只青面獠牙的鬼身来。

    “哞!”

    大圣飞身而上,鼻孔唰的扫出一道淡黄色的光芒,将那阴魂紧紧缠绕住。

    吱!

    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鸣声,阴魂骤然湮灭,最后变成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子,叮咚的掉落在地上。

    变故发生,大圣不禁失声叫道:“役鬼令牌?”

    腾腾腾,一个急速转身,撒开四蹄,就要逃遁。

    “还想走,太迟了!”

    寺院中一声长笑,随即一道光华打出,却是一张通体散发出蓝光的网兜,直往大圣身上罩落。

    “哞!”

    大圣发出巨吼,就地一个打滚,将一堵墙壁撞得破碎,健壮的身躯恰好躲过网兜的攻击。

    “哪里走!”

    张灵山手仗一柄松纹剑,念念有词,剑刃处有寒芒迸射,一剑正斩中大圣独角处。

    心中正窃喜,不料只听到“叮”的一响,如砍木石,纹丝不动,反而虎口大震,几乎要裂开流血。

    “好硬的角!”

    他吃了一惊:对方根本不是普通的牛妖,一身铜筋铁骨,自己这口炼制了两重禁制的下品法器都砍不动。如果能剥夺下这根牛角,岂不是能用作炼制高级法器的好材料?

    想到这,内心炙热。运起法力,又是一剑当头劈下。

    “滚!”

    却是大圣巨喝一声,独角一撩,与松纹剑来一次石破天惊的碰撞。

    不好!

    张灵山竟然禁受不住,脚步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再看手中宝剑,刃口处竟损坏了指甲般大小一块,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这可是他最为倚重的法器。

    后面向天笑飞身而至,没有出动法器,凝神聚气,一记肉掌就劈在大圣脊背之上。

    “呔!”

    舌绽春雷,发掌吐力。

    这可不是武功招式,而是神通掌法《千山鸟飞绝》。意思便是一掌打出,能震动山野,栖身的鸟受惊赶紧飞遁逃跑,一只都不敢停留。

    蓬!

    大圣的身子几乎被打得飞起,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飞溅于地上。一招之下,它便受了不轻的内伤。

    向天笑喝道:“青牛,你插翅难飞,识相得就跟我回一趟羽化山,掌尊大人或会留你一条性命,成为护山神兽。”

    “哞!”

    大圣一声咆哮,双眼都变得通红,根本不搭腔,径直往寺院外跑。

    “敬酒不吃吃罚酒!”

    向天笑不再犹豫,再度祭起法器网兜,从半空打落。己身则飞速扑上,左掌法力运转,亮光萌生,隐隐有雷鸣之声轰动,正是他的拿手神通《掌心五雷正法》。

    “给我倒下!”

    一掌轰出,雷鸣滚滚,就像天空中正行雷闪电一般,声势极其骇人。

    边上张灵山师徒看见,都有些目瞪口呆,竟完全插不进手去。

    张灵山面如死灰:不过数年时间,向天笑的实力却不知提升了多少,要捏死他,不过一指头而已。

    这便是外门内门之间的差距。如果情况得不到改变,差距将越来越大,渐而成为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次,就是一个很好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拿下这头青牛,便立下一功,甚至有可能再度返回羽化山中修炼。

    轰!

    惊天动地的一响,但大圣并未倒下,浑身居然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黄光,仿若一个护罩般,把全身上下保护得密不透风。《掌心五雷正法》轰击在上面,竟然攻不进去,只把些黄光微微震荡了下。

    那口网兜法器同样靠近不得,挡在丈余开外。

    “天地玄黄顽石印!”

    向天笑失声惊叫,因为心情太过于激动兴奋的缘故,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变形了。

    趁他微一失神之际,大圣鼓动全身的力量,蓬的撞向最外面的院墙。那周乱山立功心切,心想昔日在野外与对方第一次遭遇,那时都能占据上风,而且现在青牛中了仙使一掌,肯定受伤不浅,正好可以捡便宜。

    于是飞身抢来,拦在青牛面前,张口吐出青色飞刀,要斩它于刀下。

    “哞!”

    大圣的咆哮震撼人心,周乱山吐出的青色飞刀竟然被声浪震慑得散开,成不了型。

    “怎么可能?”

    周乱山心神大震,还来不及反应,一根锋锐的牛角便将他挑飞,在半空中一蓬鲜血化为漫天血雨,登时一命呜呼。

    “乱山!”

    张灵山一声悲呼,抢上来一剑斩在大圣的后腿上。

    嗤!

    这一剑,终于见血,入肉寸余。不知怎的,青牛先前激发的黄光不再出现,护住身子。

    “哞!”

    大圣负痛悲鸣,但身形丝毫不停滞,冲破外墙,突入到林子里,速度竟不见减弱,哒哒哒,朝着林子深处浴血狂奔。

    “追!”

    眼看十拿九稳的局势,竟出现转机,让青牛逃出了般若寺,这让向天笑很是恼火,转念又一想:原来那方先天纯阳法宝天地玄黄顽石印居然就藏在青牛身上,这个发现,实在为不可抵挡的诱惑。

    杀了青牛,夺取宝印,那么他向天笑将会成为羽化道的掌教继承人!

    一定要杀了它!

    当下无暇理会张灵山,人如灵敏的虎豹,嗖的便穿出寺院,紧追不舍。

    山林茂盛,树木丛生,很是难行,但这个对于向天笑而言根本不是问题:前方一条被青牛健硕身子所践踏出的道路,其中还有血腥味飘出来,踪迹非常明显——

    “哈哈,青牛,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你都跑不出我的五指山!天地玄黄顽石印,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嘴角流溢出一抹冷笑,法力提升,追赶的速度更快了。

第九十一章:得宝

    寂寞的夜,寂静的荒野,一切都仿佛沉寂,没有任何的生机存在——

    “哞!”

    蓦然一声悲怆的牛鸣,声震于野。

    然后一头浑身浴血的独角青牛飞快奔来,口中大呼:“老爷,救我!”

    呼喊声就似在耳边响起,叶君生猛地坐起身子来,发现后背一片濡湿,却是在梦中惊出了一身冷汗。

    窗外天际刚泛起了鱼肚白,远方有鸡鸣起伏——正凌晨时分,时候还早。

    坐在床上,回想那个梦境,犹自有些心慌。

    发生了什么事?

    以叶君生目前的状况,早已不会轻易做梦的了,泥丸宫中又有永字八剑守护着,能够抵御一般的邪魅入侵。

    但现在,是大圣托梦而来。其一身是血,难道遭遇到了不测?

    想到这个可能xìng,叶君生凛然心惊:不行,必须出城一趟……只不过在梦中大圣不曾指明方向位置,天大地大,该去哪里找?

    不管了,朝着般若寺的方位,几率会大一些。

    他一骨碌爬起床来,赶紧洗漱完毕。

    “哥哥,你怎得这么早就起来了?”

    叶君眉好奇问道。

    “有些事要出城一趟。”

    “呃,那你小心些。”

    望着哥哥仓促的背影,叶君眉没有多问什么:有些事情,既然哥哥决定要去做,自己就应该支持他。

    事发仓促,叶君生假都不回书院请了,直接奔往城门。等了一会,在守兵悠长的吆喝中,两扇大门终于缓缓打开。等待出城的百姓鱼贯而出,因为无事端,平时都不用检查什么的。

    混在人群中,叶君生心情有些焦虑。

    出到城外,认好方向,迈开大步就走。一边走。一边张望。

    太阳很快就升了起来,散发出光芒,晒在身上。有出汗的热度。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依然举目茫茫,没有任何发现。像这般的寻觅,属于大海捞针。基本就靠运气。不过大圣既然有法子托梦过来求救,应该留有后招。

    嗡嗡!

    他正用袖子擦了把汗,猛听到一阵“嗡嗡嗡”的叫唤声,抬头看去,正是一只似曾相识的牛虻。

    《牛虻分神术》。大圣?

    叶君生jīng神一振,果然就见到那只牛虻围绕着他转了一圈后,随即振翅往南面飞去。

    叶君生不敢怠慢,赶紧跟上。

    这一带的地形,多丘陵山坡,甚是荒凉,地上长着不少荆棘灌木,被刺到身上时。顿时一阵生疼。

    不过叶君生记挂大圣的安危。哪里顾得这些?

    大概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子,七弯八曲的,最后来到一座狭长的幽谷外。

    嗡的,那只牛虻就飞了进去。

    叶君生紧随其后,亦步亦趋,走不过百步。在一处转角地方,就见到一身血迹的大圣躺在那里。牛嘴张得大大的,直喘粗气。

    “大圣。你怎么啦?”

    叶君生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叫道。

    大圣见他来到,鼻子喷出一道浊气,有气无力地道:“老爷,我中了埋伏。”

    “什么?有埋伏?”

    叶君生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关你事,是一个专门对付我的圈套……看来是我的行踪暴露了。”

    叶君生忙道:“你受了重伤,不宜多说话,只是你还能走路吗?我们马上返回城去。”

    大圣摇摇头:“老爷,时间紧急,来不及了,或者是天意,有样东西我要送给你。”

    说着,一声干呕,吐出一块淡黄sè的物品来,好像婴儿拳头大小。

    叶君生一怔:难道大圣吐出的是牛黄?

    “这是一件法宝,快拿起它。”

    “法宝?”

    叶君生怦然心动,伸手将其拿起,这才看清楚它高约五寸,四四方方的,四边棱角被打磨过,很圆润的样子,并不割手;它的颜sè为一种土黄sè,有些黯淡,并不起眼,入手倒甚为沉甸。

    整体看上去,其就像一块石头,或者说是一方印章的雏形。

    大圣解释道:“此宝名为天地玄黄顽石印,颇具奥妙。我这里还有一篇相对应的炼制之法,你且一同拿走。”

    说着,又吐出一张似锦非锦的薄纸片来,上面繁多的字符如水波般流转,荡漾着,看在眼里,状甚奇妙。

    听它好像在交代身后事一样,叶君生急道:“大圣……”

    却被青牛一下子打断:“老爷,你拿了宝印与炼制之法,马上离开此地。对方乃是羽化道的高手,很快就会追杀到来。”

    叶君生沉声道:“可我岂能弃你于不顾?”

    大圣急道:“他们的目的便是为了谋夺这方宝印,只要找不到,就不会杀我。老爷,rì后若你修炼有成,可前往三十三天的羽化山中救我。现在,快走!”

    叶君生不禁捏紧了拳头,但也知道眼下不是意气用事之时,如果被那羽化道的高手找来,那么他与大圣都会死于非命。他长吸口气,冲大圣一抱拳:“大圣,他rì我必当杀上羽化山,救你脱难,保重!”

    转身朝着谷外狂奔而去。

    离开峡谷,走不过百余米,身后猛地听见一声牛鸣,正是大圣的呼喊声,仿佛是一声告别;又仿佛是故意这样喊的,好吸引仇家追赶……

    叶君生心底猛然一痛,他与大圣之间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虽然大圣称呼他做“老爷”,但双方关系并非主仆,更像是朋友。而在修行之上,大圣对他的指点不少,又算是入门的师傅了。

    今rì一别,他rì相聚不知要等到何时?好在听大圣所言,只要自己保护好那天地玄黄顽石印,它就不会有事。

    羽化道?

    这个名字像刻在心坎上。

    他之前就听大圣说过这个名字,乃是当今道门三大巨头之一,庞然大物。但不管如何,自己屡受大圣恩惠,rì后必然要想方设法救它出生天。

    一路狂奔,出了荒山,转上官道。情绪这才稍稍安定下来。速度放慢了些,只觉得浑身都疲倦不堪。

    但叶君生知道目前不是休息的时候,咬着牙关继续走。先走回城中再说。

    ……

    嗖!

    矫健的身子飞掠过树丛,好像会飞的神仙一样。

    向天笑的神sè恼怒无比:该死的,居然又被那青牛耍了一道,被一只牛虻干扰了注意力。追错了方向,以至于浪费了许多时间功夫……但是,没用的。这一切都徒劳,无论如何,身负重伤的青牛都不可能逃脱自己的追杀。如果它敢逃进城里去。哪怕将冀州城翻起来,都要找到它——

    一定!

    就在此时,他猛地听到另一个方面传来牛鸣声,是青牛。

    向天笑jīng神抖擞,立刻循声而去。只半盏茶时间就在一处山坑中找到了筋疲力尽,负伤累累的青牛。

    “哈哈哈,这一下,看你往哪里跑?”

    他得意地大笑起来。

    咯咯!

    青牛居然也在笑。笑得极为干涩艰难。

    向天笑一愣。眉毛皱起,忽地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将天地玄黄顽石印藏起来了?”

    “聪明。”

    青牛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又有些小得意。

    向天笑的脸sè顿时沉下来:“说,藏哪里了?只要你说了,我一定不会杀你。”

    青牛喘着粗气:“我不说。你就敢杀我了?哼,天地玄黄顽石印。先天特xìng根本不能被探测捉摸。这个世界,现在只有我知道它的下落。俺老牛死后。看你到哪里找去。”

    “你!”

    向天笑几乎暴走,很想一拳就将这头该死的青牛轰杀至渣,但他心里深深明白,这一杀,可真得什么都没了。

    他面sèyīn霾,忽而左手摸出一口铜环,右手一扬,祭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绳子,先用铜环将青牛的鼻子穿了,系上绳子,然后将它绑在一棵树上,自己则先在附近仔细寻觅搜索一番。

    一无所获,毫无发现。如果青牛有心将宝印藏匿起来,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找到的。

    看来,得将此牛押回羽化山中,交付掌尊与长老们发落才行。

    与天地玄黄顽石印失之交臂,可恨,太可恨了。

    目光瞟向青牛之时,不禁有些咬牙彻齿:我虽然不能杀你,但皮肉之苦,且给我吃上一壶!

    ……

    回到独酌斋中,叶君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

    叶君眉见他面sè不好看,赶紧端过一杯水来:“哥哥,喝口水先。”

    喝了口气,果然好受多了。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圣呢?”

    叶君生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大圣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估计不会那么快回来了。”

    叶君眉心里一揪紧:“那……那它还会回来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和大圣相处的这一段时光,她过得非常开心。

    叶君生斩钉切铁道:“它一定会回来的。”

    因为,这是一个承诺。

    又说了些话,他返回后院,将大圣失落之事告之猪妖。

    闻讯后,猪妖竟然嚎啕大哭,当即就要去救牛哥回来,但被叶君生陈述利害后,它就不敢吭声了。

    敌人极为强大,就连大圣都不是对手,它去了又有甚用?徒然送多一头肥猪俘虏而已——

    或者,因为没有利用的价值,直接就变烤猪了。

    令得叶君生欣慰的事,猪妖并未树倒猢狲散,提出散伙。从这方面看来,这夯货本质上,还是很有义气的。

第九十二章:炼制

    (今日同学新居,去喝喜酒了,更新晚了,抱歉,稍后应该还有!)

    天地玄黄顽石印,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书案上,看上去,犹如一方镇纸。其貌不扬,颜色土黄,任凭怎么看,都看不出它竟是一尊法宝,倒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制品。

    关于法宝的概念,之前大圣曾经分说过。因此叶君生知之甚详,明白法宝的珍稀性。更何况,这是一尊先天纯阳之宝,天地之间,总数量不会超过两位数的存在。

    眼下,它就静静地压在书案上,平淡无奇。

    关乎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白天时大圣来不及明说,但叶君生推测之后,也明白个大概:

    大圣绝对来自三十三天,而且身怀重宝,最终导致怀璧其罪。被羽化道的术士所窥视,并布局引它上钩。

    叶君生耸然发现,还是自家缺乏足够的实力,以及经验,乃至于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话说回来,他又如何能知道?

    天地之间,因果无数,突发事件无数,很多事物本就不可能做到智珠在握,算无遗策的。

    除非是传说中的那洞悉一切天机,万劫不磨的圣人。

    大圣陷落,虽然性命无忧,但一番皮肉之苦必然无法幸免,想要早日救它出来,就必须早日提升实力。

    如今,如果能炼化这一尊先天纯阳之宝,对于自身实力定然会有大幅度的增长。

    摆在宝印旁边的,便是那张相对应的炼制之法。

    假如个人实力足够强大的话,炼制法宝其实并不需要相关法门,直接用强力破除即可。只是眼下,以叶君生的修为,没有法门指点,只怕捣弄个三五年,都未必能破开第一层禁制——

    天地玄黄顽石印中有九九八十一层禁制,而它的前任主人,只破开了前面三十六层。

    依照叶君生的猜测,此人应该就是大圣的前任主人,不过遇难了。好在留下一篇功法来,能让继承者事半功倍地炼制宝印。

    当下叶君生凝神静气,阴神出窍,分出一缕意念进入那篇功法之中——记载神通功法的载体,自不可能是寻常纸张,从表面看,根本看不出个东南西北,必须魂神出窍,用意念触探才能领会到内中乾坤。

    故而就算一般人获得功法秘籍,也不得其门而入。

    嗡!

    无数的意念说明如潮水般涌来,字符纷沓而至。

    信息量太庞大了,庞大得一时间根本无从接受,勉强为之甚至会让人头痛欲裂,无法思想。

    叶君生赶紧念头转动,先接受低浅的入门功法……

    “天地初开,始有玄黄;古有圣人以石补天,遗留一块于天台山,后受九天雷击而砰然炸裂。其中一枚,历经万千年,有石胚形成,渐得灵性,霍然为宝,是名‘天地玄黄顽石印’……”

    这是关乎宝印的一些虚渺来历……

    一个时辰后,他收回魂神意念,稍作休息,就开始炼制,要破开天地玄黄顽石印的第一层禁制。

    炼制法宝,绝非等闲,需要耗费许多时间功夫。为了能专心致志,叶君生干脆回到书院,向学监请了足足十天假。

    对此,学监倒没有表示什么。

    在天华朝,学院的制度比较宽松,不算严厉。其实有些生员基本只是在书院中挂个名,大部分时间基本都是在外面做其他事情。

    当然,岁考必须参加,而且成绩要过关。

    黄超之听闻叶君生请了这么多天假,以为他是要为即将到来的中秋诗会做最后的冲刺准备,也不上门打扰。

    关乎今年的中秋诗会,章程已公布出来,搞得非常隆重盛大。观尘书院与戎州的天谷书院夏州的白水书院联合举办,隐隐有决出北方第一才子的意思。就算不能夺魁,只要扬名立万,都会受益无穷。

    一时间,三大州府的文坛青年才俊无不摩拳擦掌,要调整出最佳的状态,在月圆之夜奔赴孤云峰决一雌雄。

    与此同时,各州府的青楼,莺莺燕燕,自不会缺席。

    但这些,已于叶君生无关。他现在眼里,只有天地玄黄顽石印,风花雪月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比起一尊先天纯阳之宝,什么诗会的头魁都是渣。

    意念不断的渗透摸索,一连数天的苦工下来,叶君生终于摸到了一些端倪门槛,精神一振,更加投入。

    在这段时间内,江静儿曾经来过一次独酌斋,当她看见叶君生时,不禁吃了一惊:不修边幅,胡子拉渣……好端端一个白面书生居然成为了沧桑的大叔级人物。

    “君眉,你哥这是干嘛呢?”

    不禁低声问道。

    叶君眉神色古怪,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哥哥整天关在书房中,连饭菜都要我预留着。”

    江静儿摸摸下巴,喃喃道:“难道他在闭关作诗?”

    “应该是吧,不是说中秋诗会快要举行了吗?对了,江姐姐,到时你们书院的人都会去吧。”

    江静儿点点头:“当然。”思绪忽而飘飞,回到道安诗会的那一幕,自己殚思极虑,最后死马当活马医,将叶君生事前写好的一篇词胡乱交差,不料最后竟一举夺魁,委实有些匪夷所思。

    那么现在,他如此用心,肯定是奔着头魁而去的了,却不知成不成……呸,记挂这些作甚,这个大骗子,事到如今居然还不愿解释一句话:他怎么可能身怀绝世武功的?

    关乎此事,到现在江静儿仍然毫无头绪。经过许多猜测,最后得出一个最为靠谱的可能性:那就是叶君生遇到了异人,才能被授予绝世武功。

    只不过,传说中绝世武功都要修炼几十年的,他年纪轻轻就能和谢行空斗得难分难解,天赋竟然如此惊人吗?

    许多问题,百爪抓心,偏偏又不能直接开口问。

    叶君眉拍手道:“太好了,到时我与你们一起去吧。”女孩子始终得和女孩子一起,才更多话题,更好玩些。

    江静儿微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叫上你的。”

    ……

    又是一个明月之夜,八月十五越发临近,天上的月亮一天天变得浑圆起来,快要成为一个完美无瑕的大银盘了。

    夜深人静,书房中油灯明亮。

    叶君生盘膝坐于床上,双手捧着天地玄黄顽石印,捏出一个奇怪的法决,有肉眼看不见的意念流转,从掌心进入宝印之中。

    炼制法宝第一关,便是与法宝之间营造出一条沟通的桥梁来。如此,才能做到灵犀相通,役使自如。

    只不过眼下,叶君生想役使宝印根本不可能,只是想先破开第一重禁制,掌握到一点基本功用,那就不错了。

    万事开头难,迈过了第一关,以后可以慢慢通过时间的积累来揣摩。

    炼制正到了紧要关窍处,一粒粒汗珠如黄豆般大小,从叶君生额头上滚落——

    “呔!”

    一声低喝,一道道意念法决不间断地打入宝印之中,如潮水冲刷,不断冲击门坎。

    嗡!

    宝印终于微微的一个颤抖,表面散发出一层薄薄的淡黄光芒,缭绕运转,煞是奇妙。

    快要成功了!

    叶君生按耐住内心的喜悦,加紧意念传输,手势复杂而精致。

    嚓!

    有一种豁然贯通的感觉,仿佛宝印里的一个加密锁被解开了,显露出里面隐藏的奥秘来。

    阵法的奥秘!

    一重禁制,其实就是一种阵法。而通过阵法的发挥运转,就能爆发出许多不可思议的手段效果来。

    此谓神通。

    禁制打开,叶君生精神一振,马上见缝插针地抹掉前任的魂神烙印,而留下自己的一缕意念,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控制住这个阵法中枢,为己所用。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尘埃落定,天地玄黄顽石印第一重禁制完全被破除掉了。现在的宝印,从外观上已发生了一些奥妙的改变——变成了一枚私章。

    宝印底部,铭刻有十个小篆:“君生天地外,灵顽有无中。”

    其中上句寓意叶君生的穿越者身份,不属于这个天地的人;下句和天地玄黄顽石印的特性相得益彰。两者浑然一体结合起来,既有涵义,又和一般的私章刻法不同。

    之所以将此宝改造成章印形式,完全属于叶君生的灵机一动。觉得如此,既可以做成一种很好的伪装,又能真正发挥出章印的功用。

    怀璧其罪,从来都不可粗心大意,虽然天地玄黄顽石印天生具备隐匿之法,等闲术法根本无法探测得到;

    另外,他不正想换一枚得心应手的章印嘛。

    其他人又怎么想得到,叶君生所用的私章居然是一枚先天纯阳之宝?其奢侈度简直骇人听闻,什么鸡血石田黄石,根本不够看。而且,用天地玄黄顽石印盖的章,额外还有一些定神安心的奇妙作用。长观之,能让人情绪安宁。

    如此一来,他的字帖如果加盖上此印,就真不是凡品了,价格就算卖到一贯去,都物超所值。

    依照法门,近乎十天的疯狂,终于破开第一层禁制,这让叶君生精神亢奋。但他知道,要想真正发出宝印功用,未来的路还远着呢,绝不可就此自满。

    一鼓作气,再接再厉,再来……

第九十三章:放猪

    叶君生在书房中闭关炼宝昏天黑地,外面的世界却繁花似锦——佳节将至,受邀而来参加诗会的天谷书院和白水书院中的俊秀生员已结队而至,进入到冀州城中。

    文坛盛事,热闹非凡。

    冀州城府中的大酒楼时常人满为患,墨香巷、鸭知湾等地方,处处可见文雅的读书人谈笑风生,来来往往。

    不出意外,这几天在私地里已有不少外地生员来到观尘书院中,约人文斗了。

    自古文无第一,大家基本又是年青俊秀一代,谁都不心甘情愿位于人下。趁着闲暇,自然要先斗一斗,弄些彩头先。

    郭南明与叶君生,赫然成为了靶子。

    无他,他们两个都是冀州童子试三试第一的生员,又颇有盛名,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不找他们,找谁?

    在这个事情上,同为外来者的天谷书院和白水书院隐隐有联盟之势,数十人走在一块,联手来到观尘书院,要找郭南明,或者叶君生。

    但他们扑了个空,郭南明身体抱恙,早回家休养;而叶君生请假多rì,早早挂起了免战牌。

    如此,外地一众生员未免扫兴,言语上就有些不客套了。大概意思就是含沙shè影地说观尘书院无人,郭南明和叶君生都是怕了,这才故意躲起来的……争论之下,观尘书院的生员自然不忿,奋起应战。无奈实力差距明显,一个个灰溜溜地败下阵来,无论对联、猜谜、诗词歌赋,都败得干干净净。

    这一下,天谷书院与白水书院的生员更加得意了,指点江山,直言观尘书院不过尔尔,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云云。

    ……“气死我了!”

    郭家,郭南明书房中,刘三公子气呼呼的嚷道。

    郭南明扫他一眼,问:“怎么啦?书院中遇到什么不顺心之事了?”

    “南明,你不知道?天谷书院和白水书院的生员进城了,都打上门了!”

    郭南明呵呵一笑:“大家读书人,哪里有这么严重?”

    刘三公子脖子都粗了:“我是说打脸呀。那谁谁谁,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闯到书院里来,扬言要找你挑战,见你不在,就大放厥词,张口放屁。我与君远他们不服气,便与他们文斗,结果……”

    面现尴尬之sè,毕竟输得太惨,不好意思说出来。

    郭南明微一沉吟,道:“赵庆宝与柳临渊他们都来了吧。”

    此两人,赵庆宝出身天谷书院,被称为戎州才子;柳临渊来自白水书院,乃夏州才子,都是少年成名的才俊人物。郭南明自是闻名,以前还曾想游学过去,逐一挑战。

    刘三公子道:“对,就是他们两个带的头。南明,走!”

    郭南明问:“去哪里?”

    “以你之才,将他们狠狠打败。”

    郭南明摇摇头,意味深长的一笑:“不急,月圆之夜,孤云峰上,才是最好的时机。”

    刘三公子一下子就急了:“那就放任他们骑在书院头上嚣张跋扈?”他虽然纨绔,但还是有些原则的。

    郭南明笑吟吟,不说话。要是以前,以他孤傲的xìng格可能会忍不住出手,但经历良多,又被顾学政训导过后,心xìng渐渐变得沉稳起来,不再那么意气用事了。在他看来,真正的战场应该在正式的中秋诗会之上。现在去与人斗,只为一口气而已,意义不大。

    话题一转:“我想,他们应该也挑战叶君生了,叶君生呢?”

    刘三公子气哼哼道:“谁知道他?请了十多天假,见不到人。”

    “哦!”

    郭南明点点头,心想对方大概也如自己一样,全力备战诗会。

    “对了,我有办法了。”

    刘三公子一拍大腿,似乎想到了绝世点子,非常兴奋。

    郭南明不明所以:“你有何办法?”

    刘三公子哈哈一笑:“我让赵庆宝他们去南渡巷找叶君生呀。对,就这么办,不管谁赢谁输,我们都可以看热闹。如果赵庆宝他们败下阵来,我高兴;假如叶君生输了,咱同样开心。”

    越想越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好计策。

    郭南明微笑道:“这倒不错。”

    他也想提前看看双方的文才实力究竟如何,好有个底。要知道这次诗会,他的对手不仅仅是叶君生。

    ……今天江静儿又来到独酌斋中,找叶君眉说话。

    这些rì子,书斋的生意很冷淡,并没有进项。倒是前来观望的客人不少,只不过他们流连端详,真正下定决心买的,基本没有。

    名气,叶君生还是欠缺一些过硬的名气。

    名气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像鸟,很多时候你明明听得见它,看得见它,可就是捕捉不到。但等你要灰心失望的时候,这只鸟儿忽而就停落在你肩膀之上……所以,在这个过程之中,必须保持耐心。

    经历前一趟的事后,叶君眉的耐心越来越好:在少女的心中,她坚信哥哥的字帖值这个价格。

    空闲的时间多,她干脆用来温书,消化哥哥所教的课程——话说回来,这段rì子哥哥一直在闭关,都没有时间教她了……哥哥到底在捣弄些什么呢?可不像备战诗会的样子。

    江静儿来到后,叶君眉与她说起哥哥的教学内容,其中便有神奇的阿拉伯数字。江大小姐接触过后,甚为感叹,心想那呆子是如何懂得这些的?

    不用说,这厮一定得到了某位异人的传授,难道说他的师傅是个神仙?

    想到这方面,江静儿不禁怦然心动。

    神仙之说,虚无缥缈,却又引人入胜,梦寐以求。尤其是她,正值花季,最爱幻想。

    要不要主动开口问一问?

    不好,他一定不会说的。因为如果叶君生肯说的话,早就开口,何必等她来问?

    江静儿的内心非常纠结,觉得自己与叶君生,竟宛然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之中,咫尺天涯。

    “君眉,还有啥吃的?”

    沙哑的声音,有些沉闷。

    江静儿抬头一看,见到叶君生披头散发,一脸憔悴,双眼通红,胡渣子非常唏嘘,看上去,好像很多天没有睡过觉的一样。身上的衣服也是邋遢不堪,仿佛乞丐的装束。

    如果江静儿是穿越者的话,一定会脱口叫出“犀利哥”来。

    “呆子,你,你到底在搞什么?”

    叶君生扫视过来,道:“江小姐好……”

    那边叶君眉早把保温得很好的饭菜端过来给他吃。

    叶君生就不废话,狼吞虎咽。

    两女看着,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的疑惑。

    叶君眉又捧来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哥哥,吃慢点,别噎着了。”

    叶君生抬头一笑:“没事……”继续大口大口扒饭。

    “叶君生开的书帖店就是这间。”

    “走,进去瞧瞧,看他能写出什么样的字来。”

    就在这时候,声音鼎沸,一群面目陌生的青年生员迈步走进独酌斋。好几双眼睛第一时间,就定格在江静儿与叶君眉脸上,贪婪地看着:

    秀sè可餐,诚不欺我也……只是坐在那里吃饭的,是何方乞丐?

    叶君生抬头一望,望见对方一副副sè授魂与的样子,眉头一皱,忽道:“各位,今天本店不做买卖,你们可以出去了。”说着,又对江静儿道:“江小姐,麻烦你帮君眉把墙壁上的字都取下来。”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江静儿还是照办。

    两女手脚伶俐,很快就将十幅字帖取下,放好。

    “君眉,这些字都拿去烧掉吧。”

    闻言叶君眉一惊:“哥哥,你这是?”

    叶君生淡然一笑:“我现在能写更好的字。”

    叶君眉这才明白过来,但依然有些不舍。

    那群青年生员的一名领首者忽道:“小生戎州天谷书院赵庆宝,我们不是来买字的,而是想找叶君生叶公子。”

    叶君眉奇怪地问:“这位公子找他有事?”

    赵庆宝望着她一双盈盈如秋波的眸子,一颗心不禁砰砰乱跳,竟有些心猿意马来,笑容可掬:“想找他切磋一二。”

    原来是踢馆的,叶君生晒然一笑,头也不抬:“抱歉,他现在很忙,据说切糕去了,没工夫与你们切磋。”

    此时白水书院的柳临渊打量了他一眼,道:“阁下是?”他觉得对方就是叶君生,只是一副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却委实让人不敢确认。身为读书人,对于仪容外表可是非常看重的,否则会被人耻笑。

    叶君生面sè一沉:“你没听懂我的话吗?”

    柳临渊缓缓道:“确实有些不懂。”

    叶君生突然喝道:“君眉,关门,放猪!”

    这句话就更深奥了,别说柳临渊他们,就连江静儿都听得一头雾水,没头没脑的。

    噜噜噜!

    猛地后院传来一阵古怪的叫声,随即一头大肥猪来势汹汹的冲出来,非常凶猛,两颗獠牙外露,依稀是一头霸气十足的野公猪。

    “哎呀!”

    “不好,快跑!”

    一群生员知书识礼,习惯于寒窗苦读,但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这头咆哮的肥猪便等于会吃人的老虎,顿时吓得连滚带爬,大呼小叫的飞快退出了独酌斋。

    叶君生把最后一口饭吃掉,面无表情地道:“现在都听懂了。”

第九十四章: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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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有天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远离红尘世道,自成一方世界,座座苍翠山峰如岛屿般浮立在无边无际的苍茫云海之中,一朵朵,远远看上去,就像青色的瓷画。

    花朵之上,一间间琼楼玉宇拔地而起,通体光华闪烁,隐隐有无数符文流转。

    这是一个堪称瑰丽而玄幻的天外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向天笑本属于并不起眼的弟子存在。他的修为,刚突破法相,连散仙都没有,自然不可能被封神。

    但这一趟成为仙使,奔赴彭城,意外地居然俘虏了青牛,带引回宗门,不折不扣立下一个大功,当即被赐下一件六重禁制的中品法器——八极斩妖刀。与此同时,他还被授予一件任务,返回冀州,全力探寻天地玄黄顽石印的下落。

    大圣的来历并不简单,如果它有心藏匿法宝,就一定会清理掉诸多的痕迹破绽——那一晚的追逐,其经过的地方达到数百里方圆,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成为藏宝之地。

    大海捞针,不外如是。

    除非有本事将附近的山脉全部梳理一遍,翻开了找。只不过那样闹出的动静非同小可,假如惊动了蜀山、峨眉等宗门,或者释家佛门,鬼修魔门的话,将一发不可收拾,很容易就失去控制。

    三十三天,远非羽化道一家独大。

    其实最好的突破口就在青牛身上,只需让它开口即可。但昔年在三十三天,青牛也算一尊大能,虽然因为受伤的缘故实力大减,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依然拥有一些压箱子的神通术法,能破除诸如“催眠”、“搜魂”等手段,逼得它急了,大不了玉石俱焚。

    以青牛的犟脾气,绝对做得出来。

    这不是羽化道所愿意看到的结果。还不如将青牛囚禁起来,慢慢利诱之;另一方面,则让向天笑低调返回冀州城,与张灵山一道暗中搜索。

    只可惜,时任冀州城隍者,为蜀山方面的人,不能加以利用,以免走漏了风声。

    天地玄黄顽石印,先天纯阳之宝,一旦其面世的消息传出,冀州城定然风云汇聚,天地变色。不知多少人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当然,羽化道也做好了讯息迟早会泄露的准备,他们的策略是抢得先机,如此而已。

    “向师兄,我们该从何着手?”

    张灵山这趟虽然死了个徒弟,但同样有收获,被授予一门神通功法《长春十八段》,修炼之,可延年益寿。固然属于辅助性的神通,然而能延长十几年的寿命,非常实用。

    这门功法如果传到皇帝那里去,恐怕都能换得半壁江山了。

    向天笑回答:“先仔细搜索般若寺一带的范围,看有没有发现。”因为天地玄黄顽石印的先天特性,不能被探测到,就只得靠肉眼观察。诸多神通功法完全没用,工程量可谓十分浩大。

    张灵山问道:“师兄,你说这青牛平时都藏在哪里?”

    向天笑道:“谁知道?依我看,它应该都藏于深山大泽之中,猎食虎豹,进补血肉。”

    “呵呵,说的也是,以其身份,自不可能去给寻常百姓种田耕地吃青草的。”

    以他们的立场看来,青牛既为牛妖,脾性刚硬,自不会隐于人家之中;反之,寄身荒山野岭,更适合生存。两人又怎么想得到其中的曲折?当初大圣所受的伤势远超想象,几乎丧失一身力量,不得不栖身阿永家中,只是后来吞噬到一团阴魂之火,这才渐渐有所恢复。

    向天笑沉声道:“我们不用管这个,还是先找法宝吧。”当初明明宝印就在青牛身上,确定这一点,依照这条重要的线索追索即可。至于其他,目前根本不宜分心去多想。

    真正的术士阶层与红尘,本就隶属两个世界,判若云泥。

    “是……不过师兄,还要找其他人帮忙吗?”

    向天笑摇摇头:“就我们两人即可,人多了,会打草惊蛇。据说峨眉派有真传弟子在冀州行走,不可不防。这也是宗门没有让其他人来的缘故,牵一发动全身。”

    “明白了。”

    张灵山慨然应诺。

    ……

    “可恶,这叶君生是在可恶至极!”

    “灵顽不化,枉读圣贤书!”

    状元楼上,赵庆宝柳临渊等人义愤填膺,怒斥叶君生的不耻行径。他们上门讨战,不料对方不但不予理会,还放出一头大肥猪来咆哮,简直闻所未闻。

    当时惊吓之下,有天谷书院的生员崴了脚,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我可听说,这厮是有名的猪牛秀才,家中养着一猪一牛,实在俗不可耐,斯文扫地。”

    “不会吧,还有这样的人?他这也配当读书人,家里养着猪牛,当真是田野村夫所为。”

    “啧啧,好在他放出来的是猪,如果是牛的话那更可怕……”

    赵庆宝敲了敲桌子:“好啦,郭南明抱病,不敢出门;而这叶君生又畏首缩尾的,看来观尘书院无人矣。今年中秋诗会,正适宜我们反客为主,临渊兄,临渊兄?”

    柳临渊脑海里仍对独酌斋中的两名少女念念不忘,有些怔怔出神,这才恍然道:“庆宝兄所言极是。”

    赵庆宝不由意气风发:“哼,本来以为郭南明与叶君生有些斤两,如今一见,实在大失所望。”

    一片附和声起。

    ……

    “望天,叶君生没有应战,而直接放出一头猪来赶客?”

    郭家中,郭南明问刘三公子。

    刘三公子说得眉飞色舞,口沫子乱飞:“可不是吗?狠,太狠了,居然放一头大肥猪出来。你不知道,赵庆宝几个当场就吓得鬼哭狠嚎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呢。”

    郭南明晒然一笑:“猪牛秀才,好一个猪牛秀才,还真是有点意思!”

    刘三公子问:“南明,你说叶君生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莫非他也想学你,养精蓄锐?”

    “大有可能,此子本就有些聪明才智。”

    刘三公子摸摸下巴:“只是放猪逐客之事,未免不雅。”

    郭南明一笑处之:“管他呢,反正五天后便是中秋,届时见真章。”

    见到他成竹在胸的样子,刘三公子大喜,心想南明肯定有佳作写出来了……

    ……

    独酌斋后院,江静儿有些呆傻地不住打量猪妖,眼眸满是惊异之色。

    猪妖被她看得莫名有些发毛,屁股后一圈尾巴摇了摇,心道:老爷就是老爷,这后宫好生标致。

    叶君眉将一坛酒倒入食槽内,猪妖赶紧跑来,呼噜呼噜地喝起来。

    江静儿奇问:“君眉,它还能喝酒?”

    叶君眉点头道:“能喝得很,以前还有一头牛……不过它去了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回不来了。”

    说着,就想起大圣,颇为缅怀思念。

    江静儿听得简直有些目瞪口呆:以前听闻有人说叶君生是猪牛秀才,原来寓意在此,太奇怪了。

    这呆子的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提及牛哥,猪妖顿时黯然神伤,美酒喝在嘴里,淡淡的没有多少味道,它还是怀念和大圣一起饮食的日子,虽然当小弟,但有别样的温馨。

    老爷,救出牛哥的重大任务就交给你了……

    哥很忙!

    书房之中,叶君生争分夺秒地在炼化天地玄黄顽石印——他前所未有地感到时间的不够用,只恨不得把一天当中折半开来,变成两天来用。

    天地玄黄顽石印有九九八十一重禁制,破开第一重,只是咿呀学步,稍稍能改变一下宝印的外观,朔造成一方印章罢了。起码要破开前十重,才能掌握到其本身所蕴含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神通功能——

    炼化隐气!

    说简单点,就是破开前十重禁制之后,即可把宝印炼化入体,并借助其中阵法流转,彻底掩盖住个人的顶上灵光,只显露出血气在外。如此一来,别人都无法看破自家深浅底细。

    此项功能,实在为扮猪吃老虎的一大杀器。

    要知道天高海阔,叶君生所要面对的敌人将会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凶猛,没些自保手段,根本生存不下去。

    现在,他仅仅只是破除了宝印的第一重禁制而已,任重而道远,自不能懒怠放松了。要真正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炼顽石印”,非如此,不能突破。因为具备对应的炼制法门的缘故,假以时日,他有信心能做到。

    一百年太久,只争朝夕。很多时候,你不前进,别人就会抢先一步,然后将你越抛越远,直到形成无法逾越的差距鸿沟。

    比起练武,修道更加寂寞。

    嗡!

    嗡!

    在一个不知道是第几天的黑夜来临时,叶君生势如破竹,依仗着法门的指引,居然一口气连续破开了两重禁制,至今总共破开了三重禁制,在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中,快要完成了三分之一。

    疲惫,无休止的疲惫,无论是肉身还是魂神,都处于一种脱力的状态,就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于是干脆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明天会更好。

    一定!

第九十五章:决定(求订阅)

    实践证明,拼命也是一门很讲究的学问——

    当阳光照耀进窗子,暖洋洋的晒在床上时,叶君生依然无力爬起床来。就好像昨晚经历了一场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肉搏群劈,元气亏损过多,无论精神还是躯壳,都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脱力感非常严重。

    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以意念炼化法宝,不但能化为己用,还能同时锻炼意念的坚韧度,使其壮大成长。

    经历这一场,叶君生明显感到自己的魂神好像参加健身了一般,健壮了不少,阳关之境得到极大的稳固。白天出窍,就连被猛烈的阳光晒,被大风吹,都可以坚持许久时间。

    进步,只为付出努力的人准备着。

    静静躺了一会,外面传来叶君眉的叫唤,道是黄超之来了。他这才鼓起坚强的意志,起床开门。

    当黄超之看见他时,不禁吓了一跳:房间里头怎么杀出个野人来?待看清楚些,终于认出他来:

    “君生,你这是?”

    叶君生“潇洒”地一甩长发:“见笑。”赶紧去漱洗,照着铜镜的时候,见到自家一副“犀利哥”的范儿,差点连自己都认不出来,急忙用刀具修葺一番,这才恢复昔日几分风采。

    明显瘦了一圈儿,但当运起意念,观察镜中人的顶上灵光时,就见到盈盈一团,血气壮大了不少,当中除了一缕霞光文气,竟又多了一抹气息。

    这是一道白色之气,杂在鲜红的血气中极为惹眼醒目,一望可见。

    凡人有五气灵光,血气为红色、官气为黄、色、煞气为黑色、文气为彩色霞光、富贵气为蓝色。

    那么,这丝白气,应该便是传说中的道气了。

    有道气萌生,便表明正式跨入术士门槛,踏上仙途。只是听大圣说过,道门术士,所凝练的道气为紫色、佛门凝练出的为金色、魔宗凝练出的为青色。难道说贤道道气,却为白色?

    应该就是这样。

    叶君生长吐口气:此道气,当初在课堂上醒悟开窍,永字八剑尽数悟出之际犹未形成,想必是近日才养出来的。

    所谓气,不管何种类型,都需要温养。不养不成气,如果中断松懈了的话,本来养成的气都会慢慢涣散,流失。好比如说久居上位者,一朝失去权柄,官气就会风吹鸡蛋壳,渐渐破碎掉。

    道气养出,也就意味着叶君生脱胎换骨,跻身术士行列。

    端详了一会,他收敛意念,出到外面来。

    黄超之赞道:“君生精神奕奕,对于明晚的中秋诗会一定信心满满了。”

    “明晚?”

    叶君生有些迷惘。

    黄超之笑道:“君生实在太用功了,不计时日,明晚可就是中秋诗会啦。”

    叶君生露出恍然的神色:真是光阴似箭,炼化天地玄黄顽石印,日子过得真快……

    微一沉吟,忽道:“明晚的诗会,我不会参加。”很多事物都要求一个连续性,眼下炼化宝印,正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不宜中断分神。如果按着这个势头走,他自信能再破解两重禁制。

    相比之下,参加诗会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什么,你不参加?”

    黄超之几乎跳起来,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叶君眉也感到很意外,哥哥这是怎么啦?

    叶君生没有过多解释,事情既然有了决定,就不会再更改。他吃过早饭,继续回去书房闭关,心里憋着一股气,要毕其功于一役,争取趁机多破除几重禁制。假如这一口气松掉,就凭空增加许多阻滞变数。

    “君眉,你哥哥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黄超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委实想不明白叶君生为何要舍弃诗会,简直莫名其妙嘛。

    叶君眉嘟起小嘴,晃晃头:“黄公子,我也不清楚呢。”心里颇有几分担心,哥哥如今的状态,依稀和以前当书痴的时候差不多,沉迷于某样事物中,痴迷而近于走火入魔,对于外界的事务漠不关心……

    在哥哥身上,一定发生了某些变故,是和大圣有关吗?

    少女陷入沉思,但没有直接开口问的意思:某些事情哥哥不愿告诉她,显然是怕她担心。

    那就假装不担心好了,哥哥喜欢见到一个快乐的自己。

    ……

    叶君生不参加本届诗会的消息像插上翅膀的风,很快就传遍开来。倒不是黄超之大嘴巴,而是他无心说漏了嘴,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地,很快就街知巷闻了。

    在书院中,叶君生本就属于那种独来独往的人物,并非性格孤僻,而是他本身怀有非同一般的秘密。

    保住秘密的最好方法,便是保持孤独。

    况且,现阶段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同窗们吃喝玩乐,为了人情而懈怠了修行——叶君生所要走的路子,注定和别人不同。

    因此,除了黄超之等寥寥几人,算得上是朋友的并不多。对于他不参加今年中秋诗会的决定,在大部分人的心目中,除了疑惑之外,大多是好奇,而或冷言冷语。

    尤其隶属郭南明阵营的生员,更是清一色冷嘲热讽,言外之意自是说叶君生临阵退缩,担心实力不济,生怕出丑,故而宁可选择当缩头乌龟云云。

    中立派更是大失所望,他们本还期待叶君生再来一次道安诗会的黑马奇迹,增添话题呢,没想到其居然干脆利索地说不参加诗会。

    观尘书院中的夫子先生们同样不明所以,颇感纳闷:叶君生不参加,观尘书院等于自损一名得力生员,气势备受打击。前些日子就被天谷书院和白水书院的人欺上门来了。

    然而,叶君生决定不参加诗会属于私人的事,旁人又不好逼着他去。

    此子,端不争气呀!

    ……

    “叶君生说不参加今年诗会?”

    郭南明听闻消息后,霍然动容。在他看来,叶君生没有理由不参加这般重要的诗会,就算夺不得头魁,可能进入前几名都算是成功了。

    刘三公子嘿嘿笑道:“我就说他没啥真本事,现在全露陷了吧。”

    郭南明喃喃道:“莫非道安诗会那首《念奴娇》果非其所作,而是另有来历?不对,他童子试三试第一的名头总不会假……”

    童子试可是正规考出来的,以叶君生的身份家境,自无可能徇私作弊得到三试第一的名头。

    他想得有些头疼,自言自语:“这叶君生,究竟意欲何为?会不会是个假消息,糊弄人的?”

    想得这个可能性,精神一凛,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叶君生也太狡诈了。

    刘三公子倒没想得那么复杂,大喇喇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黄超之说的消息。”

    郭南明摆摆手,道:“莫去管他了,其参加也好,不参加也好,我都要做好自己。”

    他如今的心态确实改变许多,变得从容沉稳,少了几分轻佻之气。

    ……

    “哈哈,临渊兄,都说这个叶君生乃欺世盗名之辈,现在原形毕露了。”

    状元楼上,赵庆宝与柳临渊对面而坐,正在饮酒。

    柳临渊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之意:“哼,亏得我们来冀州之前,还当他是个人物,不料如此不堪。”

    两人对于登门挑战切磋,居然被一头猪吓得屁滚尿流之事,视为耻辱。眼下有机会,自不能轻易放过。

    赵庆宝端着一杯酒,站立起来,慷慨陈词:“我辈读书人,爱惜身与名。他叶君生连诗会都不敢参加,自是心中有愧焉。我现在敢肯定,那首《念奴娇》定非出自他手,却不知从哪里偷来的,只可惜苦无证据,否则定然要公之于众,让他身败名裂。”

    他义正词严,大有正义使者的风范,要抓住叶君生的马脚,驱逐此败类,还文坛正风,端是大义凛然。

    咦,那是……

    说着说着,眼角余光瞥见下面街道一顶软轿子经过,恰好轿帘子荡开,露出里面端坐着的女子面容,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出行,端是长得秀丽,惊鸿一瞥,已见姣好的容颜,不禁咕得吞一声口水,心里痒痒的。

    暗道:可惜是在冀州,若在戎州,自可尾随挑逗之,凭着自己的才华,还不手到擒来,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流逸事?

    其在戎州时,便时常为之,经常勾搭些大家闺秀,三更半夜爬墙私会,并引以为傲,常常于同窗好友面前自矜炫耀!

    柳临渊虽然来自夏州的白水书院,但彼此因为游学结识,可以说是知己。此刻见赵庆宝说着说着没声了,眼神像掉到了楼外去,念头一动,立刻知道怎么回事,便呵呵一笑:“庆宝兄可有新发现?”

    赵庆宝回过神来,嘿嘿笑道:“可惜在冀州。”

    柳临渊道:“冀州又如何?待明晚孤云峰上,月圆之夜,其中必然有许多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前往。到时庆宝兄大展才华,出口成章,那些女子还不得为你疯狂,投怀送抱而来?”

    “哈哈,强项啦。但话说回来,临渊兄以你之才,必不在我之下。”

    两人互相吹捧,推杯换盏,端是痛快淋漓,酒酣之际,继续痛斥叶君生。

第九十六章:中秋(第一更)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北方文坛一大盛事,孤云峰中秋诗会终于拉开了帷幄——其实同一天晚上,其他地方都有规模不一的诗会举行。但论声势,比水平,偌大的北方区域内,没有任何一家诗会能与孤云峰相提并论。

    观尘书院、天谷书院、白水书院,三大官学生员荟萃一堂,汇集孤云峰,光是这个层面,便足以自傲。

    可以说,北方的青年才俊,基本都在孤云峰了。

    孤云峰,位于冀州南面十五里处,屹立在通江岸上。此峰大而高,巅峰之处截然平整。被因地制宜地规划成一个宽阔的广场,能容纳数百人口集会。

    有神话流传,说此峰本来极为尖挺,不过于百年前有蜀山剑客云游至此,兴起而拔剑,将尖峰削掉一截,才形成现在的模样。

    遥想昔年,一剑削山峰,该剑客何其豪迈!

    黄昏时分,广场之上便熙熙攘攘,成为集市。从高空俯览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广场格局被分成五块。

    其中三块,当然为三大书院的生员所在;另一块,则提供给慕名前来围观的富贵人家——平头百姓,哪里有这份闲情逸致爬山来鉴赏诗词?

    这些富贵人家还包括青楼歌姬等,亦属于主力观众。

    最后一块地方,则为官府,以及评委专属,恰好位于上首方位,统领全局。一顶雪白无瑕的帐篷则非常别致地建立在边角处,飘然有出尘之意。

    帐篷门口,站一名虬须巨汉,仿佛一尊铁塔,目光犀利,环视左右,一副生人勿进的相貌。

    确实也无人敢进,就连那些专属官员们都不敢轻易过来,显然对于帐篷中的主人很是敬畏。

    随着夜幕临近,一堆堆篝火开始点燃,一盏盏灯笼开始挑起,把偌大的广场照耀得通明光亮。

    喧哗声、笑语声、吟诵声、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成为一座声音的海洋。

    这是一个热闹的欢乐世界!

    大地苍茫,却有人远离这份喧嚣热闹,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内,与寂寞为伴。

    咿呀一响,有些疲乏的叶君生打开房门,忽然听到后院传来银铃般的欢笑声,过去一看,就见到叶君眉和江静儿两个在后院摆一方桌子,坐着喝茶闲聊。猪妖则趴在一边,眼珠子骨溜溜打转,直盯着桌子上摆放的三盒团饼,口水直流。

    所谓团饼,就是后世的月饼,只是在制法上颇有不同而已。

    叶君生一怔:“你们不是说要到孤云峰去观看诗会的吗?”炼化宝印,忘我投入,对于外界之事却不甚理会了。

    叶君眉嘻嘻一笑:“哥哥,你都不参加了,那还有什么可看的?”

    江静儿道:“就是。”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叶君生,发现真是看他不透。

    应该说,从两人的第一次碰面,自己就被迷惑了。叶君生浑身仿佛包裹着一层迷雾,揭开一层,又是一层,始终看不透彻。

    “白面书生只是我的表面形象,其实我是一个很能干的男人!”

    莫名地想起那一天抬老虎的时候,叶君生嬉皮笑脸所说的话语,或者能以此来概述他吧。

    叶君生搔搔头:“抱歉,因我之故坏了你们的兴致。”

    叶君眉一吐舌头:“哥哥你说哪里话?快坐下来赏月吧。今天是合家团圆的大好日子,无论如何你都要陪我们。江姐姐为了陪我,都不回彭城了。”

    江静儿鼓着腮帮道:“我是懒得跑来跑去。”

    叶君生哈哈一笑,先洗把脸,然后过来坐下,面前早斟好了一杯热茶。

    江静儿毕竟忍耐不住,问:“呆……你为何不参加诗会呢?”话出到口,有些不恰当的称呼生生给忍住了,暗地里叫几下无妨,当着面却不好叫出来。

    如果说叶君生是呆子的话,那么他们不都是傻子了?被一个呆子耍得团团转。

    叶君生一摊手:“因为没时间。”

    江静儿不禁一翻白眼:这话说得几乎与不说差不多……话说回来,叶君生一天到晚闷在房间里到底在捣弄些什么?

    “你都在忙些什么?”

    叶君生眨眨眼睛,问:“你能不能守秘密!”

    闻言,就连叶君眉都竖起耳朵,与江静儿异口同声叫道:“我最能守秘密的了。”

    说完,四目相看,咯咯地笑着,随即再度盯着叶君生的嘴巴。

    叶君生斯条慢理地抿了口茶,笑吟吟道:“那太好了,我也很能守秘密。”

    两女一呆,片刻才反应过来被他耍了,叶君眉小嘴一嘟:“哥哥你太坏了。”

    “君眉,我们掐他!”

    江静儿泼辣性子涌起,当真过来掐叶君生的手臂,叶君眉从另一边协助包抄。

    “喂,男女授受不亲……亲倒也无妨,可不能掐呀。”

    叶君生招架不住,赶紧求饶——似乎很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人生在世,却不能总是活得太累。

    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是幸福。

    ……

    “戌时到,中秋诗会正式开始!”

    随着李逸风的宣布,今年的中秋诗会进入到审核阶段——一共六名评委,却是冀州、戎州、夏州三大州府各自两人,俱为一时名宿鸿儒人物。

    诗会骨子里属于竞赛,但形式上却相当松散,近乎游戏类,非常自在,自不可能与正规的科举考试相比,考生窝在格子里,吃喝拉撒都不能乱动。

    此刻在孤云峰上,人人都能自由活动,说白了,就是吃喝玩乐,吟诗作赋。

    不出意外,今年的中秋诗会题眼为“月”,题材十分自由,诗词歌赋皆可。为了更好地衡量出个人的真实水平,每个人可以交多篇作品,择优而选。作品甄选范畴,原则上不接受旧作。

    所谓“旧作”,并非指提前做好的,而是指已经公诸于世的。也就是说如果早写好但没有发表出来,都不算旧作。

    这个年代文人骚客的作品发表有诸多途径,比如刊印成册,被歌姬改编传唱,题于热门景点等等。

    这些诗作,却不能再拿来参加诗会。

    审核开始,三大书院的生员们马上开始交稿,基本都是提前写好的,犹如雪片般交到评委书案之上,很快就堆了一沓。

    因为孤云峰诗会,主要面对对象就是三大书院的生员,个人水平颇有基础,故而没有初选终选之分,都是一篇篇直接由六名评委交叉审核,水平不济的,当场淘汰掉。

    而生员们如果临场有灵感爆发,写出好诗词,能继续交上来,这对于个人的才学底蕴要求就比较高了。

    正所谓“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没有足够的斤两,小宇宙想爆发都难。曹子建若无真本事,又岂能七步成诗?

    至于生硬写出来的,人有自知之明,却不会一股脑交上来,徒然惹评委笑话,留下滥竽充数的坏印象。

    文人圈子就那么大,彼此毗邻,多有来往。来自三大州城的六名评委自然都是认识的,只是交情有厚薄而已。不过眼下是三大官学比拼,谁都希望自己家乡的才子能出位,互相较劲的心思不可避免。

    “呵呵,元启兄,我听说观尘书院新秀叶君生不参加本届诗会,端是可惜了。”

    说话的是来自戎州天谷书院的客座夫子杨天寿,嘴里说着可惜,心里却正在偷笑呢。

    无论如何,叶君生不参加,都是冀州方面的一大损失。

    黄元启听着嘴角抽了抽,他听闻叶君生不参加诗会的消息时,都大感意外,想不明白。但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便淡然道:“确实有些可惜,也许他私人有事,故不能参加吧。”

    “五月之际,此子一首《念奴娇》可是技惊四座,冠绝一时。难道他此后就做不出好诗来,故而高挂免战牌?”

    来自夏州的徐子清趁机捅一刀,言下之意,大有暗指叶君生“江郎才尽”的意思。因为诗会形式很自由,就算叶君生无暇亲身来到孤云峰,但只要把作品让人带过来都可以。

    黄元启道:“那就要问他本人了。”

    在道安诗会上,叶君生横空出世,一首《念奴娇》脍炙人口,可以说一举成名。然而对于此作来历的争议,一直不曾平息。

    现在,叶君生无缘无故不参加中秋诗会,诸多“原形毕露”的舆论甚嚣其上,隐隐坐实了叶君生名不副实的本质,乃至于说出许多难听的话来

    相比之下,作为德高望重的评委说话,就显得隐晦许多。

    那边的李逸风打哈哈,笑道:“来或不来,都属于个人自由……我们不说这个了,赶紧评审吧,佳作貌似不少,且看这一句‘月圆人缺,点点忆相思’,缠绵婉约,甚得个中妙意……”

    以六老的眼界阅历,叶君生确实算不得什么,那一首来历含糊的《念奴娇》固然为传世佳作,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让叶君生平步青云,达到很高的位置,也就是一个话题而已。

    于是揭过这一层,六老进入评审状态,评头论足起来。

    嘭嘭嘭!

    却是广场正中放起了烟花焰火,看上去,颜色缤纷,煞是美丽。

    好一个中秋之夜!

第九十七章:拜师(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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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之夜,满月如盘,光辉照耀大地。

    山林间虫鸣啾啾,吵闹成一片;“呱”,忽地一只夜枭被惊动,展动翅膀,扑腾腾从树上掠飞出来,在半空盘旋一圈,随即投入一片阴影之中。

    向天笑大踏步走出来,身边则是张灵山。

    数天工夫,他们将最有可能的地方搜索了个遍,都毫无发现。这般的寻觅,大海捞针,实在太难了。

    站在山腰之上,向天笑举目远眺,所看的方向赫然就是孤云峰之所在,忽而一叹:“修炼无甲子,又是一年中秋。”

    张灵山道:“师兄可是在思念家人?”

    向天笑摇摇头:“我一心向道,早已无家。”

    张灵山默然:道心一颗,若果坚固如铁,就不会再容纳其他……红尘繁华,家庭欢乐,早已远去。

    向天笑遥遥一指,道:“那座孤云峰百年之前被一剑斩断,俗世以为是传说,哪里知道是真事。”

    关于此事,张灵山亦有耳闻,疑问道:“真是那蜀山剑仙所为?”

    “蜀山燕非侠,五百年来第一剑,就是他。”

    张灵山不禁凛然,身形不知不觉间肃立,仿佛所听到的名字天生具备一股慑人的魔力,使人听见,都不禁萧然起敬,不敢起半点亵渎之心。

    三十三天,万千年来涌现出不少惊才绝艳之辈,但无论声威,还是名望,燕非侠都能跻身前茅。有传闻称,他是最有可能证得大罗神仙的天才人物,一代天骄。

    向天笑的眼神突然变得炙热:位极人上,傲笑风云,长生不老,何等逍遥自在?

    那是每一人的梦想所在,尤其对于跨入了门槛的术士们。

    “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也能如此……”

    向天笑心里暗暗誓言,道:“张师弟,我们继续找,如果真找不着,就进入冀州城去,将探查范围扩大。”

    将青牛俘虏回宗门,属于大功一件,如果再能寻到天地玄黄顽石印,必将奇功一件,从而得到宗门的重点栽培。

    在三十三天,很多时候人所欠缺的并非资质,而是资源。

    ……

    火树银花不夜天,冀州城内处处欢歌笑语,热闹非凡,街道上更是人来人往,两边一档档的夜宵火热开张,香气扑鼻而来。

    叶君生便带着叶君眉和江静儿在找地方吃东西——大好日子,总不能一直闷在屋里,出来逛逛街也很不错。

    这档混沌摊貌似不俗,套句行话说叫“老字号”,因此生意很好。

    好不容易叶君生三人才抢到一桌空位,但还来不及坐下,就听到一声傲慢的吆喝:“万剑山庄万公子到,闲杂人等退散,每人可领取一两赏银。”

    回头一看,果然是熟人,正是万剑生身边的美婢,女扮男装,衣束华丽。

    树的影人的名,万剑山庄的名头相当好用,况且还有一两银子,不拿白不拿,一众食客顿时放下碗筷,争先恐后出去领钱了。

    只有叶君生三人没动。

    美婢打量了他们一眼,脸色顿时有些阴沉:“三位,我家公子要来此地吃馄饨,你们不如卖个方便,人情定然会记在万剑山庄之上。”

    叶君生哑然嗤笑:“他吃他的,我们吃我们的,互不相干。天下间哪里有只准你吃,别人就不能吃的道理。”

    “你!”

    美婢为之气结,若非不是在冀州城内,她早就要动手了。她家公子万剑生,天生有洁癖,对于饮食方面极为讲究,边上若有些不相干的闲杂人,根本吃不进去。

    所以其每到一个地方用餐,都是先让人清场子。

    久而久之,便成为了规矩。无论道上的,还是在坊间,此项规矩都很好用。亮出万剑山庄的名号,谁不给几分面子?

    若有人不识相,那么迎接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好看。

    美婢碎步走来,伸手往最近的江静儿肩膀上一搭,就要施展出分筋错骨手来,令她尝尝滋味。

    江静儿乃老江湖,哪里算不到?登时扭腰沉肩,一个借力卸力便化解了这一招,随即站起身来,冷笑道:“你想动手吗?”

    她自是不怕,就算打不过,旁边还坐着一位最擅长于扮猪吃老虎的叶君生呢。别说眼前这女的,就连万剑生亲自出手,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遇到练家子了,美婢暗吃一惊,道:“如果你们让位,将会获得万剑山庄令牌一枚……”她可没有认出江静儿来。

    银子倒不算什么,那枚令牌作用可不小,据说只要把持令牌到万剑山庄,就能请山庄办任意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说,击杀仇家。

    叶君生悠然回答道:“我们不稀罕什么万剑山庄的令牌,只想安安静静吃顿馄饨。”

    那美婢简直气爆炸,又不能真得大打出手。

    “哼,好大的口气,当真不把我万剑山庄放在眼里了。”

    随着声音,白衣飘飘的万剑山踏进来。

    一进来,气势徒生,嗤的一响,锋芒乍现,却是宝剑已出鞘,将旁边桌子上的一碟虾球刺了七、八只在剑尖上。

    好快好准的剑!

    他出剑立威,再一打量江静儿等人,顿时认了出来:“是你们?”尤其当看见叶君生时,眼眸顿时放出择人而噬的光芒。

    想当初在鳌头岛,这书呆子出言无状,屡屡冒犯,那时若非碍于脸面,万剑生早就将叶君生给收拾了。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冀州城中再度遇见,正是天赐良机,必须好生教训教训这臭书生才行。只要不闹出人命就不怕,他爹与冀州许知州可是好友来着。

    此时馄饨摊上闹出动静,剑拔弩张的,不少人都闻讯跑来围观。

    人群中踏出一名身穿粗布衣衫的汉子,其头戴斗笠,遮掩住了面目,脚上蹬一双普通的草鞋,腰间插一根木条,看上去,好像一名乡间村夫。

    汉子的步伐很稳,也很准。如果有心观察的话,可以惊奇地发现,他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一样,步步如一,非常标准。

    人们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纷纷让开一条路子,让汉子进去。

    他的出现,登时把万剑生的目光吸引过来:“江湖第一神剑谢行空?你怎会在此?”

    谢行空根本不理他,径直走到叶君生面前,忽道:“你果然没有死。”

    叶君生凝神提气,手中已把握到一根筷子,做好随时出招的准备:“你很想我死?”

    谢行空摇摇头:“我想跟你学剑。”

    这句话一出,旁边的万剑生几乎石化掉;就连江静儿都惊诧得嘴巴张大了合拢不回来。

    江湖第一神剑,成名数十年,据说生平未尝有一败,在武林中可谓达到了顶尖的风云人物。

    可就是如此人物,突然间跑来一间馄饨摊子,对着一位文弱书生说他要拜师,要跟书生学剑——

    这样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不可想象。

    叶君生定定地望着他,忽道:“我这里,没有你想学的剑。”

    谢行空默默站立,突然问:“哪里有?”

    “天外据说有蜀山,那里应该有。”

    谢行空一声叹息,充满了惆怅孤寂之意:“我找不到。”

    蜀山剑仙,传说满天下,他以前当然孜孜以求过,只是不得仙缘,不得其门而入,又有何用?

    叶君生一摊手:“那就没法了。”

    两人的对话,颇为艰涩玄虚,周围诸人听得云里雾山的,根本听不明白。

    江静儿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她虽然也没听懂,但隐约间还是捕捉到了一些端倪,其中一个答案便是叶君生肯定是得到了异人传授,从而成为了术士——也就是传说中的神仙。

    书呆子竟是一位神仙?我的天呀!

    这个世界太疯狂!

    怪不得他不去参加中秋诗会,因为从某个角度上说,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江静儿并不明白,倒不是叶君生不愿去,而是他分身乏术,炼化天地玄黄顽石印之际,精神要高度集中,这才无心去角逐。

    叶君生其实在和时间赛跑,他心底始终隐隐感到不安,觉得不用多久就会有异常强大的敌人找上门来,事态将会非常严重。

    炼化进度至今天黄昏之际,才算告一段落,能脱身出来,并陪妹妹逛街吃宵夜。

    对于叶君眉,他始终愧疚甚多,必须补偿。

    谢行空又是一叹,转身朝外面走去,经过万剑生身边时,忽道:“从今以后,你最好还是不要用剑,也许能活得更久一些。”

    万剑生一张俊脸青白交替,怒斥道:“谢行空,你敢辱我!”奋起全身力量,长剑舞起,疾斩谢行空颈脖。

    铿!

    万剑生徒然觉得手中一轻,掌中所握只余下一把剑柄,千锤百炼的宝剑自剑柄下一寸处断折,剑刃清脆地掉落在地上,锵然有声。

    同时掉落的,还有他一颗练剑的心。

    这是第二次,谢行空击断万剑生的剑,万剑生本来有所恢复的心境骤然再度变得支离破碎。

    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大叫着冲了出去,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从此以后,可能再没有拿剑的勇气与信心了。

    天上明月正圆!

第九十八章:争魁(第三更)

    “从今以后,你最好还是不要用剑,也许能活得更久一些。”

    谢行空对着万剑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很慢,语气很诚恳,这本就是金石良言。

    只可惜真话,往往总会刺伤人心。

    但最起码,江静儿认为他说得非常对。如果万剑生对叶君出手,他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回想刚才谢行空低头要向叶君生拜师学剑的情形,少女的心就跳得很快很快。在她心目中,江湖第一神剑本为偶像,不过经历陈家乡之事后,梦想为之幻灭。

    而如今,曾经的偶像居然在向曾被自己判定为百无一用的曾经未婚夫拜师!

    实在不可思议。

    望向叶君生的眼神,悄然再度发生变化——

    万剑生夺门而出后,谢行空的身影也消失于门外,飘然不知所踪。这名行踪飘忽,从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神秘剑客,本身就是一个谜。他执著于剑道,毕生孜孜以求,不过道不同,不相与谋,他与叶君生注定不会成为朋友。

    天上月正圆——

    孤云峰上,诗会高潮迭起,渐渐到了白热化阶段。

    “看来叶君生,真得不会出现了。”

    郭南明的言语带着一种惆怅寂寥之意。他闭门用苦功,简直呕心沥血,所为的最大假想敌,就是叶君生。

    但今晚,叶君生居然缺席,郭南明就好像运起全身力量一拳打出时,竟然没了目标,有一种空荡荡的失落感。

    “好在有柳临渊与赵庆宝在……”

    想到这一点,郭南明的情绪才有所振奋:柳赵两人被称为风流才子,在个人生活上有些不检点,但在才学方面不折不扣,确有真本事。

    只要击败他们,便能在今晚诗会之上夺得头魁,他冀州第一才子的名头就能跃然提升到北方第一才子。

    实至名归,此,吾之所愿也。

    郭南明不喜权谋,不爱当官,所要追求的便是文人声名,要做那传世百代的大文豪,立言著书,震古烁今。

    赵庆宝与柳临渊并不在各自的书院区域内,而是走在一块,来到了观众区中,身边坐着姿色过人的歌姬,端是自在潇洒:

    “临渊兄,没想到你居然能对月有感,做出那一首《水调歌头》的长词来,花团锦簇,妙极,妙极!小弟甘拜下风。”

    赵庆宝竖起大拇指,啧啧赞道。

    原来一刻钟前,柳临渊灵感爆发,当即泼墨挥毫,写出一首《水调歌头》,文字做得十分精巧,简直就是平生代表作。于是赶紧吹干了墨汁,派人交上去,给六位评委审阅。

    其实写字读书,与练武修道有异曲同工之妙,都会存在“顿悟”的状态。在某个特定的情形之下,骤然有灵感来,借助本身的才学底蕴,就有可能写出一篇千古名作。

    有言道“太白斗酒诗百篇”,说得便是李太白在喝酒之际,于醉与不醉之间灵感最多,并诞生过许多传世佳作来。

    顿悟灵感,可遇不可求。柳临渊今晚可算人品大爆发,这才能一气呵成地做出一首代表作来,当下不禁有些自矜:“庆宝过誉了,不过这一首词,实在为愚兄最为得意者,十年之内,恐怕再也做不出这般的字句。”

    赵庆宝举起一杯酒,呵呵一笑:“临渊兄,为此词,小弟当敬你一杯。”

    一饮而尽,又道:“看来本届诗魁之位,非临渊兄莫属了,郭南明之作,虽然煞费心思,但可惜为求工而求工,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亏得那叶君生有自知之明,不敢参加,否则定让他输得一个口服心服。”

    柳临渊临场发挥,灵感如泉,他赵庆宝说不妒忌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彼此算知交,对于诗魁之名,自是宁愿落在好友头上,而不愿意被观尘书院得了去。

    “叶君生……”

    柳临渊念叨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回想更多的却是独酌斋中所遇见的那名英气少女。一见倾心,不外如是也。

    难道她是叶君生的什么人?

    哼,就凭叶君生这欺世盗名之徒,怎么配得上她?等本次折冠,一定要去探听清楚,登门求亲。

    这年代,男女之情非常简单。莫说一见倾心,就算没见过的,也能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用一顶轿子运过来。

    所以柳临渊看中江静儿,立刻动了媒妁之念十分正常。

    “什么,柳临渊又做了新词?”

    郭南明霍然而动,赶紧接过刘三公子手中的抄本,仔细观看,待看到其中“圆缺人在,斟得一杯对月饮”之句时,嘴角不禁抽了抽。

    好词呀!

    读完,一抹苦笑不由自主泛现。

    刘三公子见状,急忙道:“南明,难道他写得比你好?那你也赶紧重新做一首,决不能让他压过了。”

    郭南明苦笑道:“望天,你以为要写就能写的吗?时间也不够了呀……”

    他现在脑海嗡嗡作乱,一团麻,根本就没有思路。而且其时已月上中天,亥时将尽,诗会已到尾声了。

    本以为已十拿九稳,不曾想横地又有变数,难道说殚思极虑,费尽心思,又要成为碌碌一场,徒为他人做嫁衣?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刘三公子不明所以,狠狠一跺足:“莫非就眼巴巴看着诗魁之名被白水书院夺去?真不甘心,话说那该死的叶君生,怎地不来。”

    这时候,他萌生起同仇敌忾之心,想着如果叶君生在,估计会有变数产生。

    郭南明扫了他一眼,不言语。

    刘三公子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南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不忿诗魁旁落外人之手。”

    本届中秋诗会,在冀州境内举行,观尘书院便属于东道主,天谷书院和白水书院为客。诗魁落于他们手中,就等于被人喧宾夺主了。再想到前些时候对方登门挑战的得意嘴脸,心情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人的本性,原本就有着浓厚的乡土之谊。

    无奈现在,只能等待评审的最终结果

    郁闷的情绪会传染,不用多久,整个观尘书院区域的生员都感受到了,不禁流露出黯然之色。

    黄超之叹道:“可惜君生不来。”

    旁边有人哂笑道:“他来又如何?如果郭南明都比不过,他就能比得过?若真有这般才华,岂会临阵退缩?我看呐,他就是浪得虚名。”

    黄超之忿然道:“君生不是那样的人!”

    “哼,事实摆于眼前。”

    “好啦好啦,再争这些又有什么用,徒惹他人笑话……”

    到了这个时候,再无新作品呈送。评委席上,被审阅过的诗作堆积了厚厚一大叠,比较差的都搁置到一边去,剩下五篇水平最高的,轮流交叉,反复观看,却是要定夺那一篇当为诗魁,其中有些小分歧,需要协商,统一共识。

    这时一名小厮忽而疾步走来,站到李逸风身边,低声问道:“李大人,公主问为何不见观尘书院叶君生的诗作。”

    李逸风为大儒,在官府又有兼职,品阶还不低,故被称为“大人。”

    李逸风一怔,道:“你去禀告公主,叶君生并未参加本届诗会,故没有诗作出来。”

    他心里觉得奇怪,九公主一向隐世淡泊,这一番能答应来参加诗会,已极为难得,她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叶君生来。

    难道他们认识?

    不可能!

    要知道这位公主,极富神秘色彩,被称为京城小龙女,于皇室中地位超然,其中许多奥秘,外人根本无从知道。眼下就连他们一行,都不曾见过九公主的真容,只是审阅到了好作品,就命人抄录过去给公主看。

    公主本身琴棋书画,诗词文章的造诣也是极为高深的。

    旁边黄元启好奇问:“逸风,怎么啦?”

    李逸风晃晃头:“没事,嗯,时候不早,还是先将诗魁定下来吧。”

    其中最为关键的争论,便属于柳临渊的《水调歌头》和郭南明的那首七言古乐府之争,两者水平都相当高,谁是第一,谁是第二,一时间不好决定。如果柳临渊后来没写出那首《水调歌头》的话,郭南明这个第一,实至名归。但新词一出,气势顿时为之一夺,反而隐隐有占据上风的意思。

    而作为东道主,李逸风等自是极力主张点郭南明为诗魁;不过戎州夏州那边的评委自然不认同,据理力争。

    争着争着,六个老头居然吵得有些面红耳赤,引得许多人侧目而视。

    杨天寿忽道:“逸风兄,这般争吵毫无建树,不如我们投票定夺吧。”

    李逸风点点头:“也罢,就投票。”

    投票结果出来,居然是三对三,这下可真有些疑难了。

    黄元启道:“两者不相伯仲,要不今年破例,定双头魁?”

    “不行不行,自古头魁就只得一个,怎么能有两人。”

    “就是就是,双人头魁,成何体统!”

    一片反对声。

    李逸风干咳一声,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将这两首诗词呈送给九公主看,让公主决定谁是诗魁好了。”

    诸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同意——殿试之际,圣上点状元;中秋诗会,公主定诗魁,也算一大乐事。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有丫鬟拿着一沓纸从雪白无瑕的帐篷中出来,脆声宣布:“诗魁有结果了!”

第三更后的一些心里话!

    如果没有地震飓风等不可抗拒因素的话,晚些时候会有第四更——因为昨天的单章求到了五十九张月票,必须四更报答。

    但现在,有些心里话想说——

    在如今网文大爆炸时代,几乎所有的桥段套路都被人写过了,想要再写出些新意,写出彩来,真得很难。

    为了别出心裁,又能讨得大众欢心,南朝真是殚思极虑。不过许多东西,想起来是一回事,写出来能不能得到认可,是另一回事。

    很难把握。

    比如现在,我写的这种民间故事类型的历史风仙侠,因为主角为读书人,自不能避开书院、科举和诗会之类的情节。

    如果不写诗会,会有读者骂不写爽点,笨死了;如果写诗会,让主角闯进去,凭借着穿越者的身份作文抄公,出口成章,大杀四方,又会被骂狗血,俗套烂大街……

    左右都难,真得很难。

    我只能取巧些,安排觉得不那么功利心,不那么泛滥的情节来,只求能多讨得一些喜欢,如此而已。

    话说回来,一天爆发一万多字,真得很累,我现在还没去吃晚饭呢。但是值得的,预告一下,从现在424张月票基础开始,如果能求到三十张票,或六十票,明天依然有相对应的加更。

    因为我已决定这个月,把体重从87斤拼到78斤了!

    在此大声喊,还有月票的,尽情砸过来吧!

    南朝拜谢!

第九十九章:不服(第四更)

    李逸风面带笑意,毕恭毕敬地从丫鬟手中接过那沓纸,但当打开见到上面清秀的笔墨所写内容时,笑意顿时凝固,仿佛刹那间被泼了一脸的浆糊,惊愕之情溢于言表,而且非常夸张——

    “这……这个……”

    旁边诸人见他如此失态,都好奇地凑过头来,待看清公主所给出的结果,脸上神态,与李逸风如出一撤。

    “我没眼花吧?”

    “怎么可能是他?”

    “公主是不是看错了……”

    这些议论却是压低了声音,免得传入公主耳朵里,毕竟不妥,难不保还会被治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皇室之内,禁忌良多,岂是一般人所能触犯的?

    只是,这个结果委实匪夷所思。

    十二只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一笔一划都要瞪出花来了,这才吐一口气,面面相觑,印证彼此都没有看错。

    李逸风忽然觉得额头有些汗流下来,顾不得拭擦,赶紧往下翻,就翻出一首不曾审阅过的词,词牌为《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眉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此词大好,情景交融,意境凄清,将人世情怀,思忆情愫熔于一炉之中,堪称婉约至极,无以复加——

    再看后面署名,赫然为“叶君生”三字。

    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六位评委,每人现在流露出来的神态都与“诡异”一词密不可分。

    “天寿,你说说看?”

    “子清,你怎不先说?”

    “咳,逸风兄才高八斗,还是你来点评吧。”

    一众人你推我,我推你,始终无人愿意先开口,如此氛围,简直前所未见,史上没有发生过。

    最终结果迟迟不揭晓,三大书院的生员们等得有些焦急了,纷纷嚷嚷起来,颇有督促之意。

    黄元启一咬牙,道:“不如我们一起去找公主,说道说道。”

    这也是最适合的作法了,于是六人一起来到公主所在的帐篷外,自不敢进去,而是候在外面,靠丫鬟传话。

    李逸风道:“公主,叶君生所作《临江仙》,确实好词,只是此词似乎与中秋佳节无关,定为头魁,恐怕不合。”

    片刻后丫鬟出来:“公主要问你等三个问题,第一,叶君生此词呈送,可符合规矩?”

    李逸风垂手回答:“符合。”

    “第二,本次诗会题眼为‘月’,此词可符合?”

    李逸风一想,只得回答:“符合。”题眼这东西,本来就定义很广泛,解读之下,多少都能圆回来。

    “第三,你们让公主定夺谁为诗魁,现在公主旨意已下,做出了选择,你等还有什么问题?”

    李逸风等人为之哑然,心道:我们让你从郭南明和柳临渊两人当中选,可没想到你会凭空选出一个叶君生来呀。

    不过这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找死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能说什么?正如殿试之际圣上点状元,可真是看文才?往往一眼扫下去,见谁长得顺眼,金口一开,他就是状元爷了。

    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倒不是说那首《临江仙》不好,论水平造诣,秒杀郭柳两人的作品毫无问题,只是有些不应景。况且,眼下的情形突然宣布叶君生为诗魁,那后果简直不堪想象,不激起群愤才怪。

    叶君生呀叶君生,你说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本以为他不参加,为之惋惜,可当他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却像一块骨头卡在喉咙那里去,呛得几乎要断气。

    再说,他不就是个破落户子弟吗?怎么可能蒙得九公主青睐,一力推荐?

    突然间,李逸风与黄元启对视一眼,却是想起那位爷在独酌斋买字的事情,他们脑海里仿佛放电影般,登时记得当初所购买的那幅字,就是“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之句。

    来龙去脉,豁然贯通。

    深,这水深着呢!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额头都有些冷汗冒出来。想到更深一层,也许整件事那叶君生根本不知道,而纯属于歪打正着,莫非正应了那句“傻人有傻福”?但无可否认,他背后突然多了一位九公主,在前程上,已是豁然开朗。

    九公主生性淡泊,不假颜色,如今居然对叶君生青睐有关,可想而知对他肯定非常欣赏的了。

    有贵人赏识,往往是一个读书人飞黄腾达之时。

    杜子美有诗云:“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说得便是一个典故:东晋时代,郁郁不得意的袁弘在中秋之夜,泛舟湖上,高声吟诵自己的作品,不料恰好被同样泛舟赏月谢尚大将军听见了,大力赞赏。袁弘就此名声大振,平步青云。

    诸多青年才俊,抢着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诗会,搏出位,绝非仅仅是为了名次,更多的是想藉此得到贵人的赏识。

    这才是根本。

    现在倒好,叶君生没来参加诗会,却得到了九公主的力荐,说起来还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这让三大书院的生员们如何接受如此无稽的事情?只怕会有人接受不了,当场就跳下孤云峰去了。

    然而这个结果必须要公布,莫说一个地方诗会的头魁,就算九公主钦点叶君生进入国子监当监生,那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公主开了金口,这事就已脱离正常的轨道,不再受评委们控制。

    更何况,程序上一切符合,那首《临江仙》亦为难得一见的传世佳作。

    果不其然,当李逸风代表众评委宣布这个结果之后,偌大的广场死一般静寂,然后就是汹涌的质疑声:

    “叶君生不是说不参加的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词是谁带来的?”

    “不知道呀,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词虽然好,但只是带个‘月’字,这样也行?”

    “不对,诗会可没规定非要怎么怎么写,扣合题眼即可……”

    帐篷之中坐着一位公主,除了评委们以及少数官员外,普通生员们根本都不知道,自然无从明白。

    疑惑、愤然、质问等等非议将孤云峰变成了噪音的海洋,同样传到了公主的耳朵中。

    她忽而嫣然一笑:“赵峨眉,你任性了……只是,任性一下也很好玩的呢。”

    依稀间,仿佛卸掉了戴在脸上很久的一副面具,而找回了那一份童真年代的快乐。

    无论多少钱,无论多重的权势都找不回的那种快乐。

    手里拿着《临江仙》的抄录本,郭南明好想哭,却又想笑,哭笑不得的表情拥挤在脸上,煞是精彩。

    而另一边的柳临渊最是憋闷,一口气憋着,像个蛤蟆,脸色几度变幻,幸好他身子骨过硬,没有吐出一口老血来,最后冲出喉咙的是一声咆哮:“我不服!”

    很多人都不服。

    事情曲折离奇,峰回路转,好像变戏法般,实在令人接受不能。

    “走,我们回冀州,揪叶君生出来,讨个说法。”

    天谷书院和白水书院的生员们不能找评委撒气,他们也不敢,孤云峰之上可有上百精兵维护秩序呢,于是念头一转,干脆去找叶君生。

    一呼百应,群情汹涌,就开始下山。

    李逸风见着这般情景,暗暗为叶君生捏了把汗。不过他知道就算那些生员们再愤怒,也不会动手的。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大不了找叶君生讨个说法罢了。

    只希望叶君生能顶得住这一番口诛笔伐。

    ……

    夜已经深了,热闹了大半宿的冀州城开始变得安静。只有街道两边的饮食摊档还没有收拾,继续做着营生。

    因为他们还想等待孤云峰诗会结束,到时参加诗会的人便会赶回城来,会掀起新一轮的消费热潮。

    ——中秋佳节,普天同庆,今天城门都没有关闭,可自由出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辆辆马车奔驰进城,马车上的标志标明他们属于天谷书院和白水书院。

    孤云峰诗会结束了。

    但当摊主们满怀期待之时,就见到一辆辆马车不作停留,直直地使过去,最后来到南渡巷那边,停在独酌斋面前,围拢起来,个个大喊,叫叶君生出来。

    其时叶君生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吵闹声,不禁眉头一皱,披衣出来,让同样受惊醒的叶君眉待在屋里,自己开门出去看怎么回事?

    当见到黑压压上百人时,不由一怔:这些人吃饱了撑着吗?三更半夜闹上门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幸而这时黄超之也赶了回来,口齿伶俐地陈述了事件过程。

    叶君生一听,哑口无言,这情节怎么像存在主义的荒诞小说呢?

    就听得以柳临渊和赵庆宝为首的两家书院生员,振臂高呼“不服”,说叶君生一定买通了评委,徇私舞弊云云。

    叶君生听得不耐,冷笑道:“你们要怎地?”

    柳临渊愤然道:“反正我们对你那首《临江仙》夺魁不服。”

    “呃,那么我换写一首呢?”事到临头,根本解释不通,只能换个方法解决。

    柳临渊一听,声音徒然提高:“如果你重新写一首能让我们服气的诗词来,我们马上就走。”

    叶君生不再废话,返回屋中,不过片刻就写就一首,拿出来给柳临渊:“你们看这首如何?”

    目光在笔画森然的字句上滑过,先是一阵沉默,然后还是默然,再然后,一架架马车灰溜溜走得无影无踪了……

第一百章: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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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圆之夜,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说孤云峰诗会的诗魁,居然被根本没有来参加的叶君生摘走了;比如说来势汹汹,扑回独酌斋讨个说法的天谷书院与白水书院的众多生员,看完叶君生写就的新作后,屁都不放一声,垂头丧气黯然离去……

    再比如说,叶君生的字,已卖到一贯一幅,堪称一代名家的行情了。

    诸多消息,风一般在整个北方文坛流传着,成为一个热门话题。

    “声名鹊起”,以此来形容毫不为过。

    如果说道安诗会之时,叶君生所引起的热议还只是停留在冀州范围内的话,那么现在的影响,却迅速扩张,在戎州夏州都震起了不小的波澜。

    坊间传闻,越传越玄乎;而真正知道内幕的一干评委们却另有心思,他们反而撇开作品层面,而深入到内部因素去,例如探讨叶君生与九公主的关系到底到了何许地步?

    要知道从古到今,空有满腹才华却落魄潦倒的才子不少,但如果能藉此才名而成为官场新贵的话,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终归到底,还得看叶君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大家俱把注意力放在叶君生所写出的作品上,现在风向徒然有所改变,而开始聚焦在他这个人身上了。

    满城尽谈叶君生,虽然夸张了些,但也差不多。

    声名真是奇怪的东西,就像飘忽的鸟儿,当你拿着网兜到处抓的时候,却总是捞个空,但当你无意追逐之时,它又会一头撞到你怀里来……

    有些荒诞的感觉。

    整件事对于叶君生来说,就是“荒诞”二字。事到如今,他仍然不清楚拿着那首《临江仙》去诗会的人的身份。

    至于李逸风等,那是绝不可能道破的。

    这两天,独酌斋一共卖出了十幅字,购买者身份来历不明。不过这些字帖,都未曾盖上天地玄黄顽石印,而是用了另一枚普通的私章。

    名利双收,果然密不可分。

    有生意,叶君生当然开心,他更开心的是揽镜自观时,见到顶上灵光的霞光文气,赫然粗了一圈儿,颇有壮大的迹象。

    与此同时,天地玄黄顽石印已破开了第六重禁制,距离十重禁制的阶段战略目标不远矣。

    能运转十重禁制的话,阵法流转,可炼化入体,隐匿灵光气息,作用性非同小可;而假如能破开二十重禁制的话,另一个重要功能随即开启,就是印内乾坤世界。

    先天纯阳之宝,奥妙无穷,各有无以伦比的特性。而天地玄黄顽石印的两大特性便分别是藏匿与镇压。

    印内乾坤世界开启,自称一方洞天,能将人玉与物都收藏于其中,外人无从知晓。

    破解的禁制重数越多,这个世界的空间就越大。

    可以说,叶君生得了天地玄黄顽石印,便等于取得了立身开道之根本。所要做的,便是炼化而已。

    炼化不易,若非有前任的对应炼制功法,就凭叶君生如今的修为,破解第一重都要一、两年功夫才行。

    不过即使有图解,可本身实力跟不上的话,也会遇到瓶颈阻滞,难有寸进。

    这方面,叶君生已感觉到了。

    本身修为,阳关境界早已十分稳固,阴神出窍,夜行日走,吹风淋雨,只要不是太恶劣的气候,他都不怕。然而要想突破至下一境界“法相”,可绝非易事,要收集凝聚大量香火念力才行。

    如此一来,又要读书博取功名,又要修炼,又要炼化法宝,还得进行一些必要的应酬交际……如果会分身术的话就好了!

    哥很忙。

    猪妖近期也很忙——自从牛哥出了事,它倍感孤单寂寞,常常独个儿望着太阳或者月亮发呆,就差那句经典台词“晚晚垂泪到天明”了。

    “老爷,我想牛哥了。”

    这天晚上,叶君生到后院来说话,猪妖做如斯开场白。

    叶君生拍拍它脑袋,道:“它会没事的。”

    经历这一场,对于猪妖还真有些刮目相看之意:本以为它就是个贪吃好色的家伙,胆小如鼠,只是碍于被大圣镇压住才假装服服帖帖,没料到大圣被抓了,猪妖的表现却非常忠实,晚上连偷窥听床都很少去了。

    猪妖仰躺着,四肢朝天地望着明月,忽而一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多少日了。牛哥,你在他方还好吗?俺老猪想你都瘦了一圈。”

    叶君生一听,差点就“扑哧”笑了出来,实在不习惯猪妖这般文绉绉的深情告白款。

    干咳一声,问:“夯货,你目前修为如何了?”

    猪妖道:“快要突破法相之境了。”自从受到大圣的指点,它进步神速,领悟得很快。

    “不错,那你们做妖的,要修炼到什么境界才能变化人身?”

    “非散仙不可。”

    叶君生点点头,忽而问:“夯货,我与大圣都不曾在你身上种下禁制,你为什么不走?”

    闻言,猪妖顿时一骨碌爬起来,目灼灼地盯着叶君生,样子非常的严肃:“老爷,你岂能如此看轻于我?俺老猪是那样的人……猪吗?人是人他妈生的,妖也有他妈的。俺老猪生长于天地间,得遇机缘,开启灵窍,学得人文气节,便有三个胆,一是吃胆;二是色胆;三是忠肝义胆!”

    它说得正气凛然,掷地有声。

    叶君生为之哑然,忙一竖大拇指道:“夯货,是老爷说错了话,明天赔你一壶好酒。”

    猪妖随即嘟囔道:“那还差不多……况且,牛哥可是答应传授一门《隐身术》给我的,没学到手,打死俺老猪也不走……”

    心里在想:学得隐身术后,马上就到皇宫偷窥贵妃洗澡去咯……嘿嘿,老爷,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叶君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炼化宝印的瓶颈不期而至,接下来就不是水磨工夫所能解决的了,必须寻找到一个适合的契机才行。

    于是,叶君生顺势结束了闭关,返回书院中。

    如今的观尘书院,叶君生赫然已成为风头人物,势头稳稳压过郭南明一头。而郭南明自从看了叶君生后来写的那首作品后,与柳临渊和赵庆宝等人一样,都出现了长时间的默然,就连合适的评论,都找不到一句。

    此词,当为天授呀!

    心中哀叹之后,郭南明很想来一句“既生瑜,何生亮”的苦逼感言,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直接选择离开观尘书院,离开冀州,开始游学天下。

    “老师说得对,天地何其广阔,自己以前一直在冀州坐井观天了……”

    他的离开,无形中更让叶君生的风头达到极致,一时无两。

    “君生,这一次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黄超之满面春风:作为叶君生在书院中的唯一好朋友,叶君生这番戏剧性的夺魁,其与有荣焉。心里对于自己的眼光感到非常自豪,一直以来,他都是很看好叶君生的,这才不惜本钱帮叶君生开书帖店。

    做人便是做人情,但这人情的学问太大了。绝不是光凭着精诚,或者钻营就行的了,还必须有眼光。

    “对了,君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黄超之非常好奇。

    叶君生一摊手:“如果我说我也不大清楚,你信不信?”

    黄超之一怔,道:“你说的话,我当然信的了。”

    叶君生道:“事实便是如此。”他确实也不大明白其中的关窍,只隐约猜到了那么一点,但无法确定。

    黄超之搔搔头,干脆不纠结这个了,道:“对了君生,你我就到府衙中办理文书手续,将那独酌斋的产业转过你名下吧,我总是记挂此事,心里不爽。”

    叶君生道:“但我现在还不够那么多钱……”

    黄超之一摆手:“谈什么钱,就当愚兄送你的。”一座大宅子,算得上是一份不俗的大礼了。

    叶君生连忙道:“那可不行,岂有这般道理?”

    黄超之却很认真地道:“君生,这是我心甘情愿送的。我就把话说白了吧,他日等你高中,不知多少人会抢着送房子给你,现在我先送先好,讨个便宜。”

    叶君生看着他:“你就那么肯定我会高中?”

    “呵呵,愚兄读书不济,但还有几分眼光。况且,以你我交情,区区一座宅子又算什么?”

    他说话说得漂亮,干脆利索,摊开了讲。

    一番争拗之下,叶君生坚持不愿白白得了他的宅子,只说手续可以先办,该给多少还得给。

    黄超之急了,便道:“要不你写一幅好字给我吧,钱我一定不会要的。”

    略一沉吟,叶君生便答应下来,铺开文房四宝,凝思写下“祥瑞镇宅”四个淋漓大字,然后掏出天地玄黄顽石印,提气费神地端端正正盖上一个真章。

    这是他第一次用上此先天纯阳之宝,而且不仅仅是单纯盖章,还调动了其中的阵势禁制,堪称“真章”。

    祭起意念,灵眸看去,就见到印章之上有一团淡黄的气息在流转翻动,煞是灵敏。

    从某个角度上,这一幅字就不再是一副普通的字了,而是开过光的,有一定的辟邪功用。

    一幅字,宛如法具,足以抵得上独酌斋的价钱了。

    叶君生自是付出了相关的代价,汗出如浆,精神即刻疲软下来。

第一百零一章:游学

    见到叶君生盖个章后,脸色忽而变得有些苍白,还有汗意渗出,黄超之不由关心问道:“君生,你怎么啦?”

    叶君生摇摇头:“没事。”

    稳一稳神,这才定住状态。

    这方天地玄黄顽石印,还真不能随便动用,费心费神,不可等闲视之。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白白占了黄超之的便宜。送这幅字帖给他,可备不时之需。至于章印痕迹,经过阵势的变幻掩饰,也不怕被人察觉。

    叶君生就怕黄超之看轻了这幅字,拿回去后随便丢在一边,那就浪费。但这些,可不是他所能操心的,得看个人造化。

    两人随后到府衙办理文书手续,至此,独酌斋就真正属于叶家的产业了,感觉颇有不同。

    在前一世,叶君生欲求一房不得,不管到哪个城市去工作,都是租住,等于外客。

    主客之别,判若云泥。

    当将房契交予给叶君眉之时,少女居然哭了。一直以来,很多纠结虽然她不说,但心底里始终存在——哥妹俩离乡别井,离开彭城来到冀州,在不算长的时间内,打拼下一座大宅子,真心不容易。

    当晚便设宴,请江静儿与黄超之过来,聊作庆祝。

    第二天一大早,有小厮手持请柬,登门来请,却是顾学政派的人,要请叶君生到顾府做客。

    一州学政大人,执掌全州的教育事业,可谓高官大员,眼下让人来请叶君生一介生员,可谓破天荒的事。

    叶君生倒没有受宠若惊的心态,稍微整洁衣冠,便随着小厮前往顾府,到了之后,发现除了他,顾学政还请了冀州两名大儒,正是李逸风与黄元启。

    “学生见过学政大人。”

    叶君生恭敬作揖施礼。

    顾惜朝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不必多礼,请坐。”

    坐下之后,即有丫鬟奉上香茶。

    对面的李逸风和黄元启四道眼光嗖嗖地往他山身上瞟,然后对视一眼,了然于心。

    叶君生的外貌谈不上俊美,身材中等,剑眉朗目,全然没有一般书生的柔弱感;关键还在于气度,举止从容,很是淡定,殊为难得。

    要知道一般生员第一次面见学政大人,定然会战战兢兢的,话都不敢多说。

    顾学政抿了口茶,忽道:“叶君生,你干的好事。”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好像兴师问罪般。

    叶君生在座位上欠了欠身,问道:“不知大人言下之意?”

    顾学政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眼眸掠过一抹赞赏之意,这才斯条慢理说道:“本官曾问郭南明,为何选择南下游学,他与我言‘君生在,故远游’。”

    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叶君生逼走了郭南明一般。

    叶君生却知道学政大人不可能会因此而怪罪于他,否则怎会请他来做客,便避重就轻地回答:“其实学生也想出外游学。”

    “哦,为何?”

    “久居之,故远游。”

    叶君生巧妙地套用了郭南明的话,演变出另一种意味来。他并非心血来潮,或者只为了应对才这么说,而是早就有了游学这个念头。

    当然,其实游学只是表面的名义,关键是要到处走走,寻找修为突破的契机,总是呆在冀州城内,明显不是路。

    顾学政呵呵一笑,道:“读万卷书,走万里路,于身心皆有补益,不错。”

    接下来的谈话,就比较客套化了,没有呆多久,叶君生便识趣起身告辞,临出门口时,背后顾学政忽然叫道:“君生慢走,老夫还有一事请教。”

    他居然用了“请教”二字。

    叶君生忙道:“不敢,还请大人明言。”

    “昔日在科举院,君生曾出一联‘上勾为老,下勾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回来之后,我甚觉奇妙,苦思下联不得,不知君生可有好句?”

    闻言,李逸风和黄元启顿时陷入沉思之中,显然也想对出下联来。只是一时间,思路全无,只得望着叶君生,既然他能出上联,自然早有下联。

    果不其然,叶君生微微一笑,对道:“二人为天,一人为大,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顾学政听着,眼眸一亮,不禁拍手道:“好对,果然好对。”

    李黄两人皆是点头赞许。

    等叶君生离开之后,顾学政问李逸风:“逸风,你看此子如何?”

    李逸风道:“确有妙处。”

    顾惜朝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慢慢道:“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去问九公主,但也不能置之不理,如今圣体有恙,朝野多有动荡,二王爷甚是忧虑。我们身为臣子,自该为王爷分忧。”

    李逸风和黄元启当即站起,抱拳慨然道:“敢不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他们都隶属二王爷派系的。

    顾惜朝眼中有精光闪过:“九公主如此青睐叶君生,足以证明此子有非凡处,只是目前其不过一秀才,仍需考察,你们可留意一二。”

    李逸风和黄元启齐声答应下来。

    却说叶君生出到外面,径直回家,将要出外游学的事告诉妹妹。叶君眉固然不舍,但也知道男儿志在四方,哥哥不可能一直窝在家里头的。

    叶君生又道:“我准备叫江小姐过来,与你一起住,好有个照应。”这趟出门,他将会带上猪妖一起走。

    经过前一阵子的相处,叶君眉和江静儿来往得十分融洽,就像一对姐妹般。对于叶君生这个提议,她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前往惜月书院,请江静儿过来吃晚饭,顺便分说此事。

    江静儿听了,点头答应,就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早上。”

    至于书院那边也打好招呼,并无问题。在天华朝,读书人四处游学十分常见,大部分的人都会经历过。

    “这么快?那你想好去处了吗?”

    江静儿有些惊讶。

    叶君生呵呵一笑:“就是到处走走,不会太久的,肯定会赶回来过年。”

    ——这个时空位面,罕见详细的地图。但他知道地理已颇有不同,听说北方一带,有贺兰山脉,广袤挺拔,奇特秀丽,引人入胜,正好可以过去看一看有无机缘存在。

    想到叶君生的特殊身份,江静儿默然了。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这一顿饭吃得有些感怀,饭后,江静儿直接就留宿,与叶君眉住一块了。

    有她在,叶君生放心不少,毕竟让妹妹一个人留守,终归有些担忧。

    是夜,在叶君眉的房间内,江静儿发现墙壁上多了一幅字帖,写着“祥瑞御免”四个端庄大字。

    下面盖一方鲜艳的印章,小篆印文显示为“君生天地外,灵顽有无中”。

    “这一幅字,是他写的吗?”

    他,自然指叶君生。

    叶君眉回答:“嗯,哥哥写的,他叮嘱说,一定要挂在这里,可以镇宅辟邪呢。”

    “镇宅辟邪?”

    江静儿体味这这句话,端详着字帖,又看着那方印章,看着看着,隐隐觉得心旷神怡,甚是舒服。

    “呆子的字,倒是写得越来越精神了……”

    少女不虞有它,心里喃喃道,又有一声叹息,无声而感伤,却连自己都不知道感伤什么。

    离别的日子很快来到,吃罢早饭,叶君生背上一个包袱,与相送的诸人告别。而猪妖早得了吩咐,提前找机会溜出城了。

    诸人送了一里地才停住,一番叮嘱不提。

    官道之上,迎面走来两名打扮出尘的道士,他们朝叶君生等人扫了一眼,见不过是一场送别而已,随即跳过去,不予理会,径直入城:

    “师兄,有嫌疑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发现,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灵山问道。

    向天笑也有些郁闷,道:“只能先进冀州城落脚,看能否打探到些消息,不过要小心点,冀州城隍是蜀山的人;听说城里头还住着一位峨眉真传弟子。”

    张灵山回答:“我会注意的。只是,师兄莫嫌我啰嗦,消息该如何入手打听?”整件事情,几乎脱节的,又不知道青牛以前在哪里厮混,探寻不到相关的关系,根本无法顺藤摸瓜。

    向天笑一时间也没有主意,随口道:“见步走步吧。”

    两人入得城内,找了一间名叫“悦来客栈”的地方住下,正准备出去找间体面的酒楼饮食,忽而远方一点黄光闪过,急速而来。

    这黄光来得快,一闪一缩的,等闲人眼睛一眨就闪过了,无法捕捉到。

    向天笑凛然而立,蓦然念动一个法决,那道黄光就像具备灵性一般落入他掌心中,显形出来,竟是一只黄符折叠而成的纸鹤儿。纸鹤长嘴上,衔着一卷素纸。拿下来展开一看,不禁脸色一变:

    “青牛被宗门抓住的消息泄露出去了,掌教命令我立刻赶回去。”

    这样的事,注定不可能隐瞒得很久,毕竟三十三天的世界,势力纵横交错,互相渗透得厉害。

    张灵山问:“那我呢?”

    “你先返回景阳门吧。”

    向天笑懊恼地发出一声叹息,却是为了无法亲手找到天地玄黄顽石印,乃至于错过了奇功。

    他更不知道,自己当面就错过了叶君生。

    天大地大,时空错综,谁能洞悉一切天机?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偶然,却会改变一生!

第一百零二章: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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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向天笑匆匆离去后,张灵山有些闷闷不乐,并不急着回景阳山,而是来到一家酒楼饮食——他虽然为道士,但这方面基本没有戒律约束,甚是自在。想当初他徒弟周乱山进彭城,不但吃喝不断,还逛青楼了呢。

    并不戒律这些。

    如今心情不好,自要借酒消愁——

    眼下羽化道直接召唤向天笑回宗门,而让张灵山回景阳山,个中地位差别一目了然。

    事在如今,其实张灵山连那尊法宝的情况都不甚清楚,只依稀听向天笑说过名叫“天地玄黄顽石印”,在这方面,对方明显有所隐瞒,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哼,只是陪太子读书吗?”

    有念及此,他心底的不快愈甚,喝着闷酒,一杯杯倒进喉咙里。毫无疑问,在本次事件中,自己就是个打下手的角色,运气好的话,或者能捞些功劳;办事不力反会受到惩罚。

    酒楼上很是热闹噪杂,议论纷纷。其中一个热门话题便是一名叫“叶君生”的书生,说他才学如何了得,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如何连败天谷书院和白水书院上百生员,如何最后出其不意地摘下孤云峰诗会头魁云云。

    越说越玄乎,直把此子说成是那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的大将军一样,生猛异常。

    张灵山听着,不禁晒然一笑:红尘茫茫,芸芸众生尽皆庸庸碌碌,为这些浮云般的虚名而浪费光阴,实在愚不可及……

    真正的大道,超然逍遥,有长生之妙,世人愚昧,又怎么能看得破?

    “我可听说,这叶君生有个绰号叫‘猪牛秀才’,端是古怪。”

    “有什么古怪的,只因他家中不种梅花,不种荷花,却养着一头猪一头牛,宛如山野村夫般。”

    “啧啧,哪里有读书人养猪养牛的。”

    “那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他们读书人的喜爱,本来就奇离古怪,还有养鸟雀当老婆儿子的呢。”

    “哈哈,莫非他蛋卵没用,生不出来?”

    张灵山听见这般粗俗的议论,更是冷笑不已:凡夫俗子,百无聊赖,无从寄托,只得随便弄些玩意来打发时间。

    他一下子,根本没有想到青牛那方面去,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况且叶君生不但养牛,还养猪,怎么可能对号入座得上?

    “这下好了,叶君生夺得诗会头魁,郭南明等都甘拜下风,他已是咱们北方稳稳当当的第一才子!”

    “呸,什么才子,依我看,没有高中之前,都是虚的。自古至今,才子还少吗?却都是昙花一现,不能当饭吃。”

    确实,读书人真正的出路还在于科举,如果想着只凭几首诗词就平步青云,根本不可能。

    名声这东西念叨着好听,但没有实力作为根基,便虚幻得很。正比如那位“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主,才华横溢,还不是潦倒半生?只能靠青楼女子接济,才不至于饿死。

    “那你就错了,人家叶君生从彭城起家,童子试三试第一,一路考上来,日后科举,定非池中之物……”

    彭城……猪牛秀才……

    边上张灵山本来当笑话来听,待听见几个关键词眼时,不禁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了。

    他经营景阳门,负责整个冀州地面的俗务,可不同向天笑那般的自幼就生活在三十三天,脱离红尘的人,在嗅觉上要灵敏许多——根据周乱山的说法,青牛最先出现的地方就在彭城,而后来在般若寺设局,引得青牛出来……

    从彭城到冀州城……青牛,猪牛秀才叶君生,两者会不会有所关联?

    这个想法一旦萌生,便不可抑止。

    虽然这样的事情过于天马行空,荒谬得很,但是,万一真有什么牵连呢?

    要知道天地之际,不管芸芸众生还是三十三天,彼此之间都存在无数因果,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着。

    不行,一定要查个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想着,他当即离席,去问议论的人:“敢问各位,你们可曾见过这位叶书生所养的猪牛,为何等模样?”

    那些人却都摇头,表示没有亲眼见过。

    本来很多事情都是风传开来,你说给我听,我说给你听的,真正留意到的人并不多。

    而且搬迁来冀州城后,叶君生也很注意这方面的事宜,大部分时间都让大圣和猪妖窝在后院之中,很少露脸。再加上大圣本身有自知之明,懂得自律,非常低调。

    无奈天下间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它最终还是落入陷阱,成为俘虏。将天地玄黄顽石印托付给叶君生时,大圣心里其实甚为懊恼的。因为很多内幕事情,叶君生原先根本都不知道,也来不及解释,等事情爆发后,形势就有些失控了。

    从这个角度上说,是大圣的隐瞒,才导致诸多被动。皆因事先叶君生根本就不知道青牛体内居然藏着一块神仙为之疯狂的宝贝,等怀璧其罪时,局面已难以补救。倒不是怪大圣的意思,它也有自己的难处。

    当其时,它别无选择,而叶君生也需要在残酷的斗争中才能更好地成长,风花雪月毕竟只是点缀,做不得数。

    他,可是一个被选中的人,如果这些风浪都禁受不住,以后的路怎么还能走得下去?

    天地动荡,本就充满了突发性事件,谁都无法掌控一切,然后再从容面对。

    真正的斗争,不会这般温情文雅,全由你做主的。

    一连问了数人,都说没见过叶君生养得猪牛,再问叶君生的住处时,就有一个知晓的人回答:“你现在找不到他了,我家侄子在观尘书院,他说叶君生今天一大早就出城,去游学了。”

    这一句话,犹如大暑天当头倒下一桶冷水,似张灵山这般术士,早练就过目不忘的功夫,登时想起之前进城时见到有人告别,那主角便是一名年轻书生,莫非他就是叶君生?

    很有可能。

    想到这一点,他不再停留,立刻奔出城去。在奔跑的过程中,其脑海有升腾出念头:是否要先禀告向天笑知道。

    可马上就否定了。

    一来事情根本没有明确,还停留在捕风捉影的阶段,哪里知道真假。唯有当面见过那叶君生,把其拿住审问过才清楚;

    二来他此时也有了些私心,假如对方真得和青牛有关系,拿住他,便是一件大功劳,可以绕过向天笑,直接送回宗门去邀功,何乐而不为?

    主意打定,健步如飞——那边的官道只得一条路,只要沿着追下去,肯定能赶上叶君生。

    ……

    冀州城中峨眉园,其中一间清幽的亭子内,赵峨眉正在里面打坐调息。如果叶君生在此,就可以看见她顶上灵光腾腾如烟,那血气竟有丈余方圆,其中一根紫色道气冲天而起,灿烂夺目。

    这般异象显示,已是神仙中的存在。

    骤然间一点光芒从东方天际出现,若流星般飞驰而至。

    赵峨眉心念一动,双眼睁开,眸子如水,轻轻一伸手,那点光芒便落入芊芊手心中。

    竟是一柄精致的小剑,飞剑传书。

    玉手在上面一抹,小剑就变成了一张便笺,上面写满了娟秀的字样。

    看完,轻轻一揉,便笺就化为齑粉了,喃喃道:“羽化道抓住了那头青牛,要逼问出天地玄黄顽石印的下落?据说这方宝印在先天纯阳之宝中排名前三,号称防御镇压之力天下第一,端是不凡。却不知道到底藏在哪里。师尊诏命我暂且返回山门,奔赴羽化山去讨个说法,看来没平静多久的三十三天,又要波澜掀动了。”

    说着,秀眉微微的蹙起,她却是知道一众宗门之所以孜孜以求天地玄黄顽石印,除了法宝本身的厉害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牵扯到众宗门未来的千年气运,不容有失。

    又静静坐了一会,忽地张口一吐,吐出一柄莹莹小剑来,本来不过绣花针般纤细,遇风而变,随即变化成一把尺余长的剑刃,正是一柄标准的飞剑,取敌人首级于千里之外的莫大神通之物。

    剑刃通体光华流溢,点点奥妙的符文在其中很有立体感地呈现着,并且如活泼的鱼儿般穿梭,看上去,令人目眩神迷。

    此剑有名,名曰:丹青引。是赵峨眉性命交修的本命飞剑,最初用心血淬炼,将近十年之久。

    飞剑很有灵性地绕着赵峨眉旋转,倒像个撒娇的宠物般,徘徊流连。

    “这一次奔赴羽化山,想必蜀山的燕非侠师兄也会现身吧,好久不见,正好向他讨教些剑法奥妙。蜀山剑修,天下第一,就算我峨眉都是远远比不上的……”

    一些思绪飘过,但很快又抛之脑后。她檀口一张,飞剑顿时缩回原形,被收了进去,消失不见。

    有轻微的风吹拂,拂动了附近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动,宛如天籁,又好像是温柔的情人在耳边呢喃。

    莫名地,赵峨眉很喜欢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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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遇狐仙,软饭加肉,请君尝新鲜;——这个世界本没有神,但拜的人多了,就有了神。%%%%%%%%%%%%%%%%%%%%%%%%%%%%%%%%%%%%%%%%%%%人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