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求助
当然,刘子秋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人选。花云也生了个儿子,不过,小刘思武才两岁,更看不出他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刘子秋依然采取拖延的战术:“诸位爱卿,既然大家都知道立储之事关乎国本,岂可不慎?朕以为,还需从长计议。”
魏征却笑道:“陛下,大皇子天资聪慧,又兼具神力,自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又何须再议。”
刘子秋对道信那些神乎其神的话也是半信半疑,但隐隐之中,他总觉得在刘思根身上会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而一个王朝要想长治久安,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既然已经怀疑刘思根身上会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刘子秋就不可能王朝的未来命运押在他的身上。想到这里,刘子秋便叹了口气:“根儿尚幼,恐怕难以承受大气运,朕想等等再看。”
那个年代,儿童夭折是常有事情,人们往往会通过迷信去解释这些现象,认为是孩子福缘浅薄所致。刘子秋这番话却正好戳中了大臣们的心思,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提议现在就册立刘思根。万一刘思根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么这些硬把刘思根推上太子宝座的人就有身家性命之忧了。
刘子秋这才呵呵笑道:“放心吧,太子的事情,朕心中有数,不会乱来的。”
忽然,殿外有内侍来报:“启奏陛下,宫外有一位姓孙的老先生前来求见!”
“姓孙的老先生?”刘子秋微微一愣,什么人前来求见却敢不报自己的全名,莫非是孙思邈不成?刘子秋不由精神一振,挥手道:“请那位老先生先到偏殿休息,朕散朝以后,便去相见!”又道:“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李靖拱手说道:“近日有从西方返回的商队带来消息,说是波斯的萨珊王朝和遥远的拜占庭帝国之间再次爆发了战争。”
波斯是大汉通往西方的必由之路,也是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中转站。过去,中原的商队最远只是到达西域,再往西的交易一般都是由波斯商人接手。只是在刘子秋统一天下以后,这才鼓励大汉的商队走出国门,到更广阔的空间去。但是,汉人所受的传统教育,使他们养成了不愿远离故土的习惯,所以这些商队的脚步大多也只是涉足波斯王朝一带,并不愿意继续向前。
这场爆发于萨珊王朝和拜占庭帝国的战争源于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摩里士被他手下的重臣弗卡斯杀害,萨珊王朝的国王库思老二世趁机利用拜占庭帝国的内战发动了侵略。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七年,库思老二世派遣大将沙赫巴勒兹和沙欣兵分两路,分别攻击美达不达米亚和亚美尼亚,先后攻占了许多要塞。而最近的这场战争,则是为了攻占叙利亚的安条克。
波斯跟拜占庭帝国之间的战争和大汉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却影响了连接东西方之间的商路,而这条商路对于大汉的重要性已经日益彰显。目前的商品是以丝绸为主,但是一些瓷器和茶叶在波斯也开始畅销起来,为大汉王朝带来了大笔财富。当然,无论丝绸还是瓷器和茶叶,只是主打商品而已,还有许多其他商品也会随之销往西方。正是有了这笔财富,刘子秋才能倾尽全力,完成了许多重要的事情,打造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所以,萨珊王朝和拜占庭帝国之间的每一次战争,都牵动着大汉王朝的神经。
当然,目前的形势对波斯有利,对于大汉商队的影响尚未显现。不过,刘子秋对任何事情都喜欢考虑长远一些。
听了李靖的话,刘子秋不由沉吟道:“萨珊王朝连年征战,国库必然空虚,恐怕会对国民课以重税,我大汉商队也难以幸免。税赋一重,物价必然上涨。如今已近寒冬,来年开春,可以选派几名使者前往波斯,身库思老二世提出照会,要求萨珊王朝必须保护我大汉王朝商队的利益和安全!当然,咱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丝绸之路上,还必须另辟蹊径!”
世上的事情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萨珊王朝与拜占庭帝国之间的战争看似离大汉十分遥远,也不会对大汉的商队构成直接威胁。但是为了发动战争,库思老二世必定会加重税赋,而税赋的加重自然会影响百姓的购买力。百姓口袋里没有了钱,大汉的商品就会卖不出去。而大汉的商品卖不出去,受损的并不只是商队,生产这些商品的百姓同样会受到影响,最终也会影响到朝廷的税收。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链条,也成为大汉王朝绕不过去的一道坎。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这条商路太过脆弱。
朝堂上的这些大臣都是聪明人,很快便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赵凌连忙躬身道:“陛下深谋远虑,实乃万民之福!只是不知陛下所指的另辟蹊径可有所指?”
刘子秋点了点头,说道:“赵爱卿可以派人从蜀地再往滇南的山区寻找,说不定能寻出一条古道。”
崇文殿中藏书颇丰,刘子秋这段时间也经常在殿中翻阅各种典籍,而他看得最多的,则是一些史书关于周边一些国家的记载。在汉书关于西域的记载中就有一段,当时出使西域的张骞就在当地发现了蜀布,这些原产于蜀地的布匹显然不是通过丝绸之路到达那里的,显然在在中国的南方还有一条商路。只不过连年战乱或者其他原因让这条商路泯灭了,从而不为后人所知。
赵凌拱手道:“臣遵旨,只是山路艰险,恐怕难以成为让大型商队通过。敢问陛下,是否要在蜀、滇两地开凿山路?”
刘子秋笑了起来,挥了挥手,说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那里的山路不是咱们现在可以开辟的,能够把现有的道路利用起来就算不错了。另外,传朕的旨意,令陈棱、张镇州组织一支大型舰队从岭南沿海岸出发,向南向西行进,开辟一条海上丝绸之路!”
相比于滇南那条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的小道,来自后世的刘子秋显然更加看重海上贸易。虽然现在离海权至上的二十一世纪仍然非常遥远,但刘子秋却不介意先分出一部分力量在海洋上寻求突破。沿着亚非大陆前行,也就是数百年后郑和下西洋的路线,只要循序渐进,逐步探索,应该可以找出一条前往西方的海上丝绸之路。
魏征大惊道:“大海无边无际,还是走陆路比较安全一些,望陛下三思!”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陈棱前往流求,也是经历了惊涛骇lang。要想有所开拓,又岂会没有危险?朕相信,我大汉的好儿郎们,一定可以探寻出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
当然,面对着充满各种未知情况的茫茫大海,这条道路的艰辛可想而知,也注定有许多好儿郎将葬生在这片蔚蓝的世界中。但是,只要能够发现几块新大陆,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
这是刘子秋有史以来开得时间最长的一次朝会,当然,解决了册封大典的问题,立储的问题也得以顺利延后,又制订下开辟西南和海上两条新的贸易通道的方略,收效也算十分显著。
散朝以后,刘子秋迫不及待地赶往那处偏殿。还未到殿门外,就听见大殿内传来刘思根欢快的笑声。刘子秋步进偏殿一看,果然见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逗弄着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不是孙思邈却是哪个。
原来,孙思邈见刘子秋迟迟不来,又提出要见一见高秀儿。当初在洛阳西山,孙思邈和高秀儿有祖孙之谊。听说孙思邈来了这里,高秀儿自然赶来相见。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虽然现在贵为皇后,又为刘子秋生下了一双儿女,却丝毫不敢忘记孙思邈当年的救命之恩。不仅她自己来了,还把刘思根和襁褓中的女儿也带来了。
孙思邈一见刘思根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连夸他将来必成大器,还抓了他的手腕仔细帮他号脉,弄得刘思根一阵发痒,因此笑个不停。
见到刘子秋进来,高秀儿慌忙迎了过去,满脸喜气地说道:“夫君,爷爷来了。”
孙思邈也赶紧松开刘思根,便要行叩拜之地,却被刘子秋一把扶住。
刘子秋笑道:“孙老先生,果然是你。这些年,你却叫朕好找!”
孙思邈深深作了一揖,说道:“陛下,当年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一年来,陛下在各地设立医馆,刊行千金方,老夫都看在眼里。老夫在这里替天下万民谢谢陛下。只是,老夫云游四海,以治病救人为业,却不能常侍陛下左右。”
刘子秋笑道:“老先生此言差矣!老先生纵有三头六臂,一天十二个时辰不休息,又能治得了几个病人?朕已经在洛阳设立了太医院,传授医学之道,尚且缺一个主事之人,还望老先生相助!”
第71章 实习岗位
孙思邈捋了捋颔下那几缕长须,笑道:“老夫散漫惯了,这个主事之人就免了吧。不过,老夫对这个太医院也是颇感兴趣,倒是不介意收几个弟子。这样吧,老夫便在太医院呆上一年,陛下可还满意?”
说实施话,刘子秋恨不得孙思邈在太医院呆上一年,对这个结果显然不太满意。但是他一转头便看到高秀儿嗔怪的眼神,不由笑了起来,说道:“老先生愿意在太医院相助一年,朕求之不得。这一年内,老先生但有所需,朕无不应允!”
孙思邈却指了指刘思根说道:“陛下,这孩子颇具灵性,老夫想让他跟在身边一年,不知道陛下可肯应允?”
刘思根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孙思邈。他是皇长子的身份,地位尊贵无比,皇宫内外,谁不对他恭恭敬敬。这个白胡子老爷爷一来就抓住他的手腕乱摸一通,现在好像又要收他做弟子,这让他很不高兴。
刘子秋忽然想起孙思邈跟袁天罡是朋友,又想起道信说过的话,不由问道:“老先生,你莫非看出此子有什么奇异?”
孙思邈哈哈笑道:“老夫又不会相面,如何看得出来他有什么奇异?老夫擅长针灸,所用之针有金银两种。这些年来,老夫也指导过一些人,却只能使用银针,却不能使用金针,若是待老夫百年之后,金针之术难免失传于世。刚才老夫替他把脉,衣袖里的金针却不停地跳动,这种情况从未有过,所以老夫打算试一试,看看他能不能传老夫的衣钵,学会金针之术。”
高秀儿吃惊道:“爷爷莫非要传根儿金针度厄之术?多少医道高手都不能学会,他一个五岁的小娃娃,又如何学得会?”
她的医术都是孙思邈所传,也听孙思邈说过他有金针和银针各一套的事情,但却知道金针之术不仅是孙思邈的不传之秘,更不是寻常人可以学习的。所谓针灸,往往又称为金针度厄。但真正的金针度厄之术,却必须使用一种紫金制成的长针。此针只有长短两支,即使是短针,也长达一丈。更为关键的是,这种金针不像银针坚硬,而是十分柔软,几乎跟羊毛相似,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将这样的金针刺入人体。
孙思邈叹了口气:“老夫年迈,不知道还能撑过几时。这套真正的金针度厄之术,或者普天之下只有老夫一人会的。如果不能流传于世,老夫有何面目再见历位祖师?根儿能不能学会姑且不论,但老夫总觉得他和这金针有缘,纵使暂时学不会,能够略通此法也是好的。”
刘子秋这段时间潜心传授刘思根武艺,希望他将来像自己一样成为叱咤风云的勇士,并不希望他成为一个把脉问诊的郎中,因此皱着眉头说道:“老先生如果有意将此法传下去,朕可以命人将金针度厄之术刊印成册,传布天下。我泱泱大汉,千万子民,难道就没有人能够学会吗?”
孙思邈却摇了摇头:“金针度厄的施针之法与银针并无本质差异,只是使用金针讲究一个悟字!若无悟性,即使能够催动金针也是无济于事。所以,老夫的金针度厄之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即使刊印成册,也是无益。”
是让金针度厄之法失传于世,还是让儿子跟着孙思邈受一年的苦,刘子秋一时难以做出决断。
倒是高秀儿态度转变很快,拉了刘子秋的手说道:“夫君,你不是说过,当皇帝是件很累人的事吗?咱们的孩儿也不一定非要当什么皇帝,让他学一件手艺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何不就让跟着爷爷。学得会学不会,也就一年时间嘛。”
刘子秋沉吟半晌,这才说道:“也罢,就让根儿随老先生学习一年。不过,这一年中,根儿的功夫可不能落下。”
对于做出这个决定,刘子秋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已经有了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只要他愿意,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当然,他是皇帝,他的孩子可以由国家抚养。但是,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子又生子,繁衍生息,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后代。如果这些人都要由国家来抚养,将成为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事实上,在原来的历史上,千年之后的大明王朝就出现了这样一种情况,明太祖朱元璋的龙子龙孙们就成为一群不劳而获,大量吸食民脂民膏的毒瘤,明朝的灭亡,也不能说没有他们的责任。
刘子秋一直在考虑削弱皇权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皇位总会一代代继承下去,而登上皇位的人自然会由国家负担。没有继承皇位的皇子们,刘子秋也必须考虑他们的未来。给他们封王,让他们像寄生虫一样依附在国家身上,并不是什么好办法。而孙思邈要传授刘思根金针之术,却打开了刘子秋的思路。儿孙自有儿孙福,秦始皇希望子孙可以享千秋万代之福,结果二世而亡。明亡之后,朱元璋的子孙下场也不是特别美妙。自己的子孙能否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还是要看他们自己。刘子秋能做的,也只是为他们学习、择业,提供一些便利而已。
……
从此,可怜的刘思根没有选择的余地,就被送进了刚刚成立的太医院,跟在孙思邈学习医道。因为金针度厄之术只是一种特殊的针灸治疗手段,必须要有丰富的医学知识为基础,这对年幼的刘思根来说,几乎是个无法解决的难题。幸好小家伙足够聪明,孙思邈教过的东西他都能牢牢记住。或许因为从小泡过多种药浴的缘故,刘思根对药材有种特别的兴趣,各种药材送到他手上,闻一闻便能分清楚是什么。但是中医博大精深,望闻问切,任何一项都必须集多年的经验方才能有所小成。一年下来,刘思根也只能算是到一点皮毛而已。
更痛苦的是,在这一年中,刘子秋依然会逼着他每天早晚练武。而且刘子秋对细节抓得很死,不许他的动作有一丝一毫的走样。即便刘思根的身体比同龄的孩子结实了许多倍,每天练完功依然是精疲力竭。
好在除了医术和功夫之外,只有虞世南会抓住他练习书法,其他人倒不是太过严厉。箭术、骑术、琴技、茶道等的练习基本上处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
其实,这种教育方式有点类似于后世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们,给孩子报了无数个兴趣班、辅导班,让孩子没有一点空闲和娱乐的时间。刘子秋自己当年也吃过这方面的苦,不过幸好他的父亲并没有坚持多久,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子,转而便让他专注练武了。但对于刘思根,刘子秋却寄于了厚望,又有得天独厚的培养条件,渐渐地也限入了这种误区。
不过,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刘思根坚持了下来,居然没有叫过一声苦。而且只要有空闲,他也不肯把箭术和骑术落下。作为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够做到这一点,着实令人惊叹。基于刘思根的表现,如果不是担心给他带来不必要的伤害,魏征等人几乎又要重提立太子的往事。
……
整整一年多,大汉王朝便在平静中走到了中兴六年,也就是公元六百一十五年,距离杨广之死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而刘子秋来到这个世界也整整八年了。这一年多,大汉王朝发展十分迅猛。农业生产得到恢复,百姓安居乐业,朝廷政治清明,呈现出一种步入盛世的势头。
而通过第一届科举考试的三百六十名考生也在太学院学习了两年,对于国家的各项律法、制度也已经颇为了解,接下来的两年,他们除了继续在太学院学习之外,还会被派往各个衙门从事实际操作,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实习。当初的排名已经成为过去,考生们在实习中的表现将决定他们今后的前程。所以,实习的这两年尤为关键,也不由得那些考生不加以重视。
实习的去向有两种,一种是朝廷各部衙门,另一种是地方官府。两种不同的实习去向,也就意味着他们将来会在两种不同的机构担任官职。对于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来说,自然是希望能够留在各部衙门。毕竟各部衙门都设在洛阳,而洛阳是国家的首都,各种资源都不是地方可以比拟的。而留在洛阳的这些实习岗位中,有两个岗位最为引人注目,这两个岗位是内阁随员,将跟随内阁诸位大学士后面学习治理国家之法。也就是说,能够到这两个岗位实习的考生,将来就有很大希望进入朝廷的中枢。因此,没有人不想得到这两个实习岗位,竞争异常激烈。
这种情况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魏征等人不敢自专,前来请示刘子秋,说道:“陛下,臣以为,内阁随员接触到许多朝廷机密,当慎之又慎,不可只看平时表现,还要看他跟朝廷的亲疏远近。臣举荐谢氏兄弟,还望陛下恩准!”
第72章 印证
刘子秋却摇头说道:“保密固然重要,但却不能依赖亲疏远近,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有泄密的可能。保守朝廷机密,最重要的还是依靠制度的监督。让这些考生到不同的岗位实习,也是为朝廷选拔出合适的人才。而内阁作为朝廷的中枢之地,只有最优秀的人才方可进入。”
魏征沉默半晌,说道:“根据太学院两年来的记载,最优秀的考生非长孙无忌莫属。”
刘子秋不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那就让长孙无忌担任内阁随员!”
魏征又说道:“排在第二位的考生叫潘志,出身贫寒。”
刘子秋点了点头,说道:“英雄何出处,那就让潘志也担任内阁随员吧。”
……
中兴六年四月夏,陈棱派往西南的舰队返回了设在岭南的水军基地。这支舰队经过了被称为天竺的印度,一直抵达了遥远的非洲大陆,历时两年,才重新返回中原。当然,他们此行收获也极其丰厚。利用丝绸、茶叶、瓷器等特产,从天竺换取了大批金银珠宝。在非洲,他们也曾经深入内陆,只是所遇到的不过一些土著部落。有些土著部落对他们还算友好,招待了他们,另一些土著部落则和他们爆发了冲突。
那些土著部落手持长矛,腰间裹着树叶,使用着简易的毒箭,脸上涂着五颜六色的迷彩,看上去十分吓人,真正打起来,却不堪一击。冲突的结果,这些土著部落自然遭遇了灭顶之灾。不过,他们从这些土著部落除了获取了一些食物以后,就只有一些奴隶,其他几乎一无所获。也正因为如此,陈棱的舰队在非洲没有什么收获以后,便打道回府了。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他们绘制的海图和航海日志。水师原本在海上航行是没有航海日志的,这都是刘子秋带来的理念。但以当时的条件,航海日志中主要记载的还是各地的气候情况。无论是海图还是航海日志,都极为重要。有了这些东西,下一次再走这条航线就方便多了,可以清楚地避开各处暗礁,从而节省大量时间,也就可以让舰队走得更远。
而这两年内,刘子秋也没有闲着,亲手绘制了一幅世界地图。当然,这幅地图很简易,只是大致标出了五大洲和四大洋的位置,勉强算是给这个年代的人开个眼界罢了。过去,刘子秋一直没有把这幅简易世界地图拿出来,因为众文武不会相信世界是这个样子。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所处的这片土地是世界的中心,所以称之为中原。而在他们眼里,大海是没有边际的,不可能在大海的另一边还有一片广阔的大陆。最重要的是,所有人依然坚信世界是天圆地方,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生活在一个蓝色星球上。陈棱从非洲归来,给了刘子秋解释自己的“理论”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在大兴殿,刘子秋接见了从远方归来的陈棱一行。
陈棱躬身行礼,眼含热泪,大声说道:“启奏陛下。臣奉旨南行,按照陛下所指的路线,果然抵达了天竺。这是臣自天竺所购得的物产。”
早有随从献上几盘珠宝,有鸽蛋大小的各种宝石,还有各种金银器皿。大汉是个金银短缺的国家,普通百姓家中大量使用的都是各种陶器和瓷器,金银器皿只在贵族中才会使用。而刘子秋崇尚节俭,皇宫之中也大量换用了陶器和瓷器,杨广遗留下来的许多金银器皿则被刘子秋公开拍卖,用来换取大量财富,投入到最需要花钱的行当中去。而陈棱开具的单据上表明,此行两年,他们获得的金银器具竟然可以满足全国一年之需。这还是舰队的规模不够大,只有二十条船的情况下,如果多派几支舰队前往贸易,所获应当更加丰厚。
看着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和金银器具,殿上众文武都不由怦然心动,张亮更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拱手说道:“想不到天竺如此富裕,陛下何不兴义兵,将其纳入我大汉的版图!”
刘子秋眉头微微一皱,喝斥道:“我大汉乃礼仪之邦,素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策略,又岂能行此强盗之举!”
陈棱躬身道:“陛下所言甚是。其实天竺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分成许多大大小小的王国。这些王国风俗迥异,臣在其中也见过许多奇闻。比如,有一个王国,和尚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国王,女孩子出嫁之前,必须先送到庙里让和尚睡三天,就连王后也不能例外。”
众臣一片哗然,齐声议论:“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种寡廉鲜耻的地方。”
来自后世的刘子秋却是听说过这种事情,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诸位看来不可思议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却是再正常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朕只想知道,这些王国对我大汉的舰队可还友好?”
陈棱拱手道:“回陛下,大部分王国都能跟我大汉舰队平等相处,有些国王还会盛情款待臣等。但也不乏一些贪得无厌之辈,意图劫掠我大汉舰队所载运的财物。不过,这些王国的军队实在不值一提,舰队中随便一支十人队,就可以杀得他们千余人落荒而逃。臣正是遵循了陛下所说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对方不强取豪夺,臣便与他们公平交易。若是敢对臣不怀好意,臣必定还以颜色。这些珠宝和金银器具,有一些就是臣从他们的王宫中抢来的!”
“敢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抢他一些珠宝,给他一点教训,也没什么大不了。”刘子秋挥了挥手,说道,“只是你的舰队历时两年,缺少补给,再与这些国家和部落交战,难免会有伤亡。这一路上,损失也不小吧。”
陈棱脸色沉痛起来,垂首道:“不敢有瞒陛下,臣出海时共有二十条船,两万多名水手、士卒,如今回到中原的,只剩十条船,万余人!”
当初得知陈棱归来,大家都沉浸在喜悦和兴奋当中,就连刘子秋都没有过问舰队的损失,如今听说折损过半,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棱继续说道:“真正在战斗中伤亡的将士不过千人左右,许多将士都死于疾病和风lang。损失的十条船,有七条毁于风lang,另有三条触了礁石。”
这样的情况原本也在刘子秋的预料之中,毕竟现在的航海技术仍然相当落后,只能顺着海岸线航行,自然容易触礁。事实上,即使到了后世,有了各种先进的科技,海难事故也是层出不穷。大海蕴含着无穷的财富,但也潜伏着无尽的危险。
刘子秋不由点了点头,问道:“陈棱,如果朕再让你下一次西洋,你可敢出行?”
陈棱拱手说道:“臣这次远航,已经记下了合适的路线,如果有充足的准备,臣敢保证,将损失减少一半以上!”
刘子秋哈哈大笑,说道:“陈爱卿是我大汉走得最远的人,去过许多前人没有去过的地方,就冲这一点,朕便要大加褒奖。传朕旨意,封陈棱为三等公爵,享二品俸禄!”
大汉王朝的爵位是没有俸禄的,属于精神奖励,所以刘子秋才会另外将陈棱的俸禄从四品调到二品,让他的物质待遇同样得到提高。当然,爵位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爵位是可以继承的,而官位却不能继承。另一方面,拥有爵位的勋贵子弟可以在求学、科举中获得相应的照顾,对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会带来相当的好处。
自开国以来,也只有寥寥几人获封公爵,而陈棱不过带领舰队进行了一次远航,就获得如此丰厚的奖励,不仅众文武大臣眼热不已,就连陈棱自己也是感激涕零,不由挺起胸膛,大声说道:“只要陛下给臣一个月的时间加以休整、准备,臣愿意领旨再次远行!”
“不急,不急。朕先给你看一样东西。”刘子秋朝身边的内侍挥了挥手,说道,“把那件东西抬上来。”
两名内侍领命退入殿后,不一会便抬过一具硕大的屏风。不过,这件屏风上面不是什么画作,而是一幅巨大的彩色地图。地图的中心标明了大汉王朝所处的位置,东边是茫茫大海,几片陆地清晰可见。而在大海上,又有几道金钱将这些陆地相连接。
陈绫看了一眼这幅世界地图,忽然激动起来:“陛下,原来你才是走得最远的人!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臣好像都去过。没想到陛下早知道这些地方,而且这幅地图比臣所绘制的海图范围还要广阔得多!”
魏征却是知道刘子秋当年是从海上来到长山村的,也激动起来:“原来陛下早就去过那些地方,难怪坚持要派舰队出海。”
刘子秋却笑了起来,说道:“朕哪里去过那许多地方,这只是前段时间,朕梦中所悟而已,特地绘制出来,想请陈爱卿来印证一番。”
第73章 寻找矿藏
陈棱闻言,走上前又仔细看了一会,说道:“回陛下,臣所绘海图与陛下所绘这片区域差别不大,只是更为详细罢了。看来陛下梦中所见果是真实境地,实乃天意啊!”
刘子秋笑道:“朕在梦中还看到一景。”说完,他朝着地图上非洲所处的位置一指,说道:“这里的的人们,其肌肤黑如木炭。”
陈棱猛地一拍巴掌:“陛下所言甚是!臣自那里带回来一些俘虏,果然如陛下所述。只是这些人衣不蔽体,臣未敢轻易把他们带上殿来,以恐有碍观瞻。只是他们确如陛下所述,黑如木炭。”
刘子秋哈哈笑道:“便带上来,又有何妨?他们衣不蔽体,将来给他们衣服穿就是了。”
很快,一群黑人被带上大殿。这些黑人以妇女孩童为主,果然都是一丝不挂,看得魏征等人连连摇头。其实,并不是陈棱虐待他们,不给他们衣服穿,只是这些人习惯了,穿上衣服反而全身难受。现在又是夏季,中原同样炎热,他们就算不穿衣服,也同样能够忍受。倒是在跟随陈棱他们返程的途中,这些黑人已经学了一些汉话,陈棱甚至教给他们一些基本的礼仪。所以,在见到刘子秋以后,他们也知道像模像样地行礼,惹得众臣哈哈大笑。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他们既然来到我大汉,我大汉便要平等对待他们。陈棱,这些人就拨入你的麾下。他们不肯穿衣服,强迫他们也要让他们穿上衣服。不然等秋天到来,这些人恐怕就要全部冻死了。”
陈棱连忙躬身道:“臣领旨!”
刘子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朕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神明对朕说,朕所住的这个地方叫做地球,是圆的,每天都会围着太阳转,而月亮每天都会围着地球转。”看到众人脸露不信之色,他又指了指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上一条金线,说道:“大家看这里,这也是那位神明所说,只要从这里一直往东,最终就可以回到原来出发的地方!”
赵凌起身说道:“陛下,这不合常理,如果咱们居住的地方是圆的,那另一面的人岂不是要掉下去了?”
这就涉及到万有引力的问题了,刘子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便说道:“陈爱卿,朕来问你。你在大海上航行,接近陆地的时候,是不是先看见山顶,然后才能逐渐看见整座山的全貌?”
还没等陈棱回答,尉迟恭已经哈哈笑了起来:“陛下,这还用问吗?怎么可能先看见山顶?至少也应该先看见大半个山嘛!”
陈棱却大叫起来:“哎呀,不是陛下问起,臣还真的没有注意过。确实是先看见一个山顶,然后才逐渐看见山的全貌。不仅是山,就是远处的一艘帆船,那也是先看见帆顶上的小旗,然后才能看见风帆直到看见整条船。”
刘子秋命人取来一条小船模型,又取来一只巨大的水晶球,然后做了一番演示,这才说道:“诸位请看,只有地球是圆的,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众文武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心里对刘子秋的说法却已经有了几分动摇,毕竟刘子秋还打着神明的旗号。证实地球是圆的,对刘子秋开拓海外的计划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只要让人们相信地球是圆的,有许多重要的航线才能开辟出来,而且对航海也有极大的帮助。
刘子秋看了一眼议论纷纷的大殿,指着地图上美洲的位置,说道:“朕在这里颁布一份诏令,鼓励民间百姓自行出海。谁要是能够最先抵达这里,并且顺利回到中原,不管他过去是什么人,朕都会封他为二等公爵,享一品俸禄!”
朝堂一片哗然,许多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屡立战功的大将都没有能够跻身公爵的行列,只是乘船出海到了一个新地方而已,就可以得到这样的殊荣,这令许多人的心理都产生了不平衡。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出海也是冒了极大的危险。像陈棱那样只是顺着海岸线行驶了一路,就已经损失过半。而按照地图上的描述,要抵达那片未知的大陆,需要穿过茫茫大海,危险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爵位虽好,但也要有命可以享受。
魏征却提出一个疑问:“启奏陛下,如果有人并没有到达那里,却说自己到达了那里,却又如何辨别?”
刘子秋笑道:“这不是什么难题。那片大陆上生长着几种独特的物产,只要他们能够带回这种物产,就证明他们到过那里。”说完,刘子秋又命人拿来几幅图画,却是辣椒、玉米、西红柿和土豆。刘子秋指着这些图画,又说道:“这也是神明提示给朕的,只要大汉王朝能够拥有了这些东西,天下将再没有饥荒,就连最贫瘠的土地也可以获得丰收!”
美洲对大汉王朝来说,太过遥远。即使刘子秋能够派军队抵达那里,击败了当地的土著部落,也无法对那里实行有效统治,其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提前一千年创建一个美国而已。所以,刘子秋从来没有奢望可以把目前还属于无主状况的美洲纳入大汉的版图。他希望派舰队寻找到那里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土豆、玉米、西红柿和辣椒。
对于农耕民族来说,粮食生产至关重要,辣椒和西红柿还在其次,有了土豆、玉米这些高产的作物,朝廷就可以不用再为粮食担心,甚至可以有多余的粮食来饲养大批牲畜,从而改善汉人以素为主的饮食结构。
当然,无论是美洲还是非洲,那里也蕴藏着大量的黄金、钻石和其他宝石,如果有条件的话,刘子秋也不介意派人去加以开采,然后运回中原。因为在刘子秋看来,中原虽然地域广阔,但物产平均到每个人,却是十分匮乏。能够为子孙后代积累财富,自然是刘子秋愿意看到的。
由朝廷派舰队横渡大洋前往美洲,实在太过冒险,而且负担也十分沉重。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民间比较合适。而朝廷的舰队则可以选择继续向西探索,寻找一条抵达欧洲的海上丝绸之路。不过,无论是朝廷的舰队,还是民间自发组成的冒险船队,都必须事先做充足的准备。比如打造更加适合在海上航行的海船,引进水密航的设计,提高船只的不沉性。比如鼓励沿海的居民经常出海,加深他们对海洋的认识,提高他们的航海能力。再比如,将简易的世界地图、陈棱所带回来的海图刊印成册,提供给那些愿意出海的人,再根据他们的经历对海图进行完善和补充。
而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长期的农耕生活,让大汉的百姓失去了冒险精神,愿意远离故土,挑战大海的人少之又少。只有依靠朝廷出台更多的政策加经引导,才能让越来越多的子民出海远行。所有这些准备工作,都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刘子秋相信,如果能够在他有生之年再次吃到土豆、玉米、西红柿和辣椒,那就算满足了。
……
整整一年,大汉王朝都在集中精力进行着航海的各种准备工作。一艘又一艘巨大的海船在江南下水,这些海船经过了巨大的改进,除了水密舱,还在船底增加了压舱石,可以更好地抵御海上的风lang。另外,大批药材也被运往岭南。这些药材的效用以清热解毒、驱除蚊虫为主,另外还有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上一次陈棱出海,除了在海中溺亡的以外,就数疾病夺去的生命最多,甚至远远超过了战死疆场的人数。
除了海船和药物之外,水和食物也是需要精心准备的东西。食物也米面为主,另外还准备了大量腌肉和腌菜,毕竟这个年代没有保鲜技术,无法携带大量的新鲜蔬菜。当然,聪明的人们也有自己的办法,他们在船上准备了大量黄豆和绿豆,可以生产豆芽,满足一些需求。而刘子秋为了让出海的将士们保持足够的维生素摄入,甚至大幅削减了供给漠北的茶砖数量。
水手和士兵也经过了专门的严格训练,除了游泳和潜水这些基本技能以外,还要学习救护、灭火、逃生等应急技能。除了士兵和水手,上次陈棱带回来的那些黑人奴隶也经过了一年的训练。这些黑人奴隶将会跟随陈棱的舰队重返非洲,他们将成为舰队的翻译和向导。在这一年中,他们学习了更多的汉语,甚至会写一些简单的汉字,已经可能跟其他人进行正常的交流了。有了这些人,大汉的舰队便可以跟非洲的土著部落进行良好的沟通,而这一次,刘子秋交给陈棱的任务就是进入非洲南部大陆深处,寻找那里的矿藏。至于抵达更加遥远的欧洲,则是以后的事情了。
第74章 内忧
刘子秋记得很清楚,在南部非洲拥有丰富的金矿和钻石矿.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些矿藏的具体位置,但可以派出人马慢慢勘探。当然,汉军不可能一下子调动那么多兵马前往非洲,但可以从当地土著部落招人。
那些原始部落相当落后,甚至没有自己的文字,汉军完全可以一边传授他们文字,一边教给他们先进的农耕技术,从而取得他们的信任。只要和当地的土著部落搞好关系,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大量劳动力。跟后世那些殖民者不同,刘子秋不会将这些土著当成奴隶,而是当作工人。这些土著参与劳动是可以获取报酬的。
为了在当地开采矿藏,汉军也需要在当地修建一个基地,包括适合汉人居住的城池,储存矿石的仓库,供舰队停泊的港口。这也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工程,但是必须去做。因为刘子秋的最终目标是开辟一条直抵欧洲的西部航线,在非洲建立一个补给基地,可以满足舰队长期航行的需要,还可以作为传递消息的中转站。至于南亚一带,因为那里有许多王国,舰队的补给问题完全可以通过贸易解决,倒不需要建立专门的基地。
中兴七年四月,陈棱的舰队离开了岭南,再次踏上了前往西方的征途。整支舰队由一百艘大型海船组成,水手、士兵再加上随军医士、仆从,总人数超过十五万,规模接近上一次远航的十倍。这一次,刘子秋下了极大的决心的本钱,不仅希望陈棱能够找到南部非洲的矿藏,还希望他能够分出一支舰队抵达遥远的欧洲。因为刘子秋得到消息,波斯发生了变故,寻找新商路的计划已经刻不容缓。
……
随着萨珊王朝跟拜占庭帝国之间战争渐近白热化,拜占庭皇帝希拉克略终于按捺不住,在中兴五年年底组织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对萨珊王朝宣战,试图收复叙利亚,夺回安条克城。结果在安条克城下被沙赫巴勒兹和沙欣两路夹击,大败而回。这场战斗结束以后,库思老二世野心更盛,波斯军队也是所向披靡,一年时间便先后攻占了耶路撒冷和亚历山大港,又占领了整个埃及。
这时,萨珊王朝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巅峰,总人口更是扩充到了一千九百七十万人。而经过几年的休生养息,大汉王朝的总人口也不过才恢复到两千三百万人。当然,大汉王朝的这个人口数并不包括漠北四大可汗所统领的数百万牧民。那些牧民同样都是大汉的子民,只不过他们的自由度稍高一些而已,也不需要向朝廷缴纳赋税。
到目前为止,大汉王朝与波斯萨珊王朝之间相处得还算平静。大汉的使臣到达萨珊王朝的首都泰西封以后,也能受到库思老二世的盛情款待,大汉商人在波斯的交易也受到当地官府的保护,也没有发现萨珊王朝有侵略西域的苗头。两个庞大的帝国紧邻在一起,能够相安无事。一方面是由于库思老的重点已经转向了西方,暂时还无暇东顾。另一方面,萨珊王朝也从与大汉的贸易中获取了大量的物资,以补充其对外征战所带来的损失。
如果历史就这样一步步发展下去,这种微妙的平衡总有一天会被打破。不过,刘子秋并不担心萨珊王朝会转攻东方。西域是他起家的根基之地,又是联系东西方贸易的重要通道,在那里,刘子秋部署了重兵,修建了要塞,屯积了大量物资。如果库思老二世昏了头来攻打西域,刘子秋相信一定可以让他铩羽而归。
相反,刘子秋所担心的却是萨珊王朝强大表象下面潜伏的危机。库思老二世虽然在表面上取得了成功,但是他的连番征战,却消耗了国家大量的财富和军力。为了满足战争所需,库思老二世三年前就开始对国内各行业课以重税,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百姓困苦不堪。而拜占庭帝国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面临着亡国的危机。困兽犹斗,希拉克略肯定会抓住这个时机进行最后的反击。如果库思老二世一旦战败,庞大的萨珊王朝立刻就会土崩瓦解,陷入动荡之中,这条连接东西方之间的商路也就会随之断裂。
事实上,希拉克略已经开始这样做了。前几天,史大奈报来一个消息,希拉克略派使者到达了西突厥王庭,送来了大批财宝和几十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希望西突厥能够出兵从东边夹击萨珊王朝。只是希拉克略并不知道,西突厥已经不再是一个独立的部落联盟,而沦落为大汉版图中一块高度自治的区域。这种对外征战的事情,史大奈当然不敢自专,一面跟拜占庭使者虚与委蛇,一面把消息报到了洛阳,甚至把那几十个美女都一股脑儿地送了过去。
这时候,摆在刘子秋面前就有两个难题。一旦希拉克略发动反击,大汉王朝是介入这场西方两大强国之间的战争还是保持中立?如果介入这场战争的话,是帮助库思老二世还是帮助希拉克略?
……
这两个难题已经困扰了刘子秋很多天,他始终难以下个决定。毕竟事关无数大汉将士的生命和热血,不是随便拍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情。当他皱着眉头返回后宫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听到这阵笑声,刘子秋就不禁摇了摇头。说实话,他现在越来越觉得皇帝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当然,如果他只想成为一名昏君的话,这种日子还是非常惬意的。只是刘子秋并不想成为一个昏君,他甚至想比历史上那些明君做得更好。因为他来自后世,知道后来历史的发展进程以及中华民族所经受的苦难,他想通过自己所掌握的力量和知识来改变历史。所以,压在他肩上的担子就显得格外沉重。
御花园里,史大奈送来的那些金发碧眼的女郎正在学习宫中的礼仪。刘子秋统一天下以后,刻意提高汉人的地位,禁止随便买卖汉人为奴。但是无论是皇宫还是那些世家大族,都免不了要用一些奴仆婢女,所以,许多奴仆婢女就必须使用异族人了,皇宫也不例外。除了以前留下的宫女以外,现在新增加的宫女都是由高丽、百济、新罗三国进贡的。史大奈送来的那些女郎,刘子秋也毫不客气地把她们都充作了宫女。
这些女郎个个身材高挑,后宫中也只有花云的身高才能与她们相仿,于是训练她们的任务就交给了花云。女郎们虽然换上了宫装,但言语不通,走路也是歪歪扭扭,而花云又耐不下性子,训练了几天也没有训练出个样子。高秀儿姐妹在一旁观看,惹来阵阵笑声。
看见刘子秋进来,花云嘟起嘴道:“皇上,她们太笨了,我训不了她们,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刘子秋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是她们笨,而是她们听不懂你说的话。不如找几个通译,先教会她们汉话吧。”
花云忍不住说道:“她们个子高,力气大,不如就让她们做些杂活算了,还训练干吗?臣妾宫中也有一个金发女孩,臣妾就用她做些杂活,连内侍都免了。”
刘子秋奇怪道:“你宫里也有金发碧眼的异族人?我怎么没见过?”
“啊!”花云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但已经晚了,只得嗫嚅道,“那个婢子长得像个妖精,臣妾怕她媚惑皇上,所以一直把她藏在后面。还请皇上恕罪!”
刘子秋笑道:“朕岂是那么容易受人媚惑的?何不将她叫来,朕看一看是个怎样的妖精。”
这一次,花云却不便再隐瞒了,吩咐了身边的宫女两句。不一会,那名宫女便领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走了过来。那少女朝着刘子秋盈盈一拜,叩首道:“奴婢王玉凤见过陛下。”
刘子秋定睛一看,这女子年约二十上下,金发碧眼,饱满的胸脯,挺翘的丰臀,堪盈一握的蜂腰,身材煞是惹火。
花云见刘子秋目不转睛地看着王玉凤,慌忙说道:“皇上,今天晚上便让她给皇上侍寝吧。”
刘子秋哈哈大笑道:“爱妃,你真当朕是个色鬼吗?朕只是奇怪她的来历。”
那王玉凤倒甚是乖觉,赶紧说道:“回陛下,奴婢本是江都郡丞王世充之女。江都宫破之时,为云娘娘所获,收为奴婢。”
听到“王世充”三个字,刘子秋忽然一惊。大汉王朝承平日久,刘子秋虽然不敢有丝毫松懈,却只记得外患,却忘了内忧。当初统一天下之后,除了李渊一系被他赦免,王薄在秣陵镇被处决以外,还有两个重要人物至今在逃,不知下落。这两个重要人物,一个是李密,另一个就是王世充。
李渊等人在明处,刘子秋派人时刻关注着他们父子的动静,只要他们稍有异动,刘子秋就会得到消息。而李密和王世充却在暗处,如果他们安分守己地过日子还好,如果他们贼心不死,恐怕会给日益平静的大汉增添变数。
第75章 江都郡主
王玉凤倒甚是乖巧,看到刘子秋变了脸色,慌忙说道:“陛下,奴婢与父亲已经失去联系多年,愿意尽心尽力服侍陛下,绝不敢有丝毫异心,还望陛下体谅则个。”
刘子秋却摆了摆手,说道:“王世充也算是一代枭雄,当年的事情,朕早已不放在心上了,你不心担心。不过,你既是王世充之后,朕倒是不便亏待了你,便封你个江都郡主,如何?”
高秀儿看了看王玉凤,又看了看刘子秋,笑道:“陛下直接将她列入九嫔便是,又何必多此一举。”
当年的册封大典虽然一切从简,但后宫嫔妃的名份却是定了下来,按照那个规制,刘子秋应该有一百二十二个女人。而直到现在,即使在收了谢湘纹和袁紫烟之后,刘子秋也不过才有八个女人。虽然从内心来说,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但高秀儿的身份是皇后,贤惠是最重要的品德,她却不想被人说成嫉妒,因此有心促成刘子秋把王玉凤收入后宫。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听到刘子秋要封王玉凤为郡主,因而误会了刘子秋的意思。
花云看着王玉凤却是神情复杂。她知道刘子秋喜欢大胸脯的女人,而她自己大概从小装扮男人,束胸过多的缘故,那地方确实小了点。当初她把王玉凤留在身边,就是看到王玉凤小小年纪却长了一对大胸脯,这才想从王玉凤那里学点经验。不过,王玉凤的身材却是天生的,哪有什么经验可学?花云也就把王玉凤留了下来。加之王玉凤个子高,又有些力气,便在她宫中做些杂活。现在,如果刘子秋看中了王玉凤,让她位列九嫔,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嫉恨自己。当然,花云也不会害怕,毕竟她是四夫人之一,身份比九嫔更加尊贵,而且她和刘子秋是在战斗中培养出来的感情,自然坚不可摧。
刘子秋却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志武还没有娶亲吧?”
谢志文娶了秦凤琴之后,刘子秋也曾经有意撮合谢志武跟袁紫烟。可是袁紫烟笃信自己的星象之术,眼中只有刘子秋。后来相处得久了,刘子秋也就渐渐接纳了她,倒把谢志武的事情放到了一边。此刻提起来,自然别有深意。
高秀儿跟谢家的关系虽然只有谢沐雨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谢家给以关注,因此倒是知道谢志武的情况,不由为难道:“志武倒是有了意中人,只是担心陛下动怒,所以才蹉跎至今。”
刘子秋诧异道:“哦,志武他看中了谁家的姑娘?”
高秀儿小声说道:“陇西李家的那位明月大小姐。”
“李明月?那姑娘倒也不错。”刘子秋哈哈大笑起来,“李明月和志武倒是般配,朕又岂会动怒!”
当初李长风曾经有意把李明月献给刘子秋,被刘子秋婉言谢绝。但李长风并不死心,一直带着李明月跟到了洛阳城。刚开始的时候,李明月也经常进宫。刘子秋知道以后,便刻意避开她。久而久之,并没有了李明月的消息,刘子秋几乎快要把她给忘记了,却不料她居然跟谢志武走到了一起。
只是听了高秀儿的话,刘子秋倒有些奇怪。自己喜欢做媒倒是有的,棒打鸳鸯的事情,着实没有做过。如果因为李长风曾经想把李明月献给自己,就害得李明月一辈子不敢嫁人,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霸道了?
高秀儿却叹了口气,说道:“谢家正如日中天,而李家也隐隐有超越传统六大世家之势,如果这两家强强联手……”
刘子秋明白了,他们倒不是担心刘子秋心存嫉妒,而是担心两个最大的顶级世家之间的联姻会遭来皇帝的猜忌。历史的经验证明,皇帝的猜忌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即使最受宠信的臣子,一旦被皇帝所猜忌,那也会瞬间家破人亡,甚至都没有任何先兆。事实上,世家大族之间的联姻并不在少数。但是世家的那些公子、小姐也分三六九等,涉及到这种嫡系子弟之间的姻亲,每一个世家都会慎之又慎,何况还是两个最顶级的世家之间的联姻。
想到这里,刘子秋不觉摇了摇头:“放心吧,朕又不是那种喜欢猜忌的人。如果谢李两家真要反朕,有没有联姻都是一样,如果他们两家对朕忠心耿耿,联姻之后,反而对朕是一大助力。所以,一场姻亲而已,朕又岂会动怒?这件事就由朕亲自下旨,给他们赐婚!”
谢沐雨却先激动起来,朝着刘子秋盈盈一拜:“臣妾替二哥谢过陛下!”
刘子秋慌忙将她扶起,责怪道:“快别乱动,小心伤了胎气。”
谢沐雨早已经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但刘子秋却是坚持等她过了十八岁,才让她怀上孩子。正因为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姗姗来迟,谢沐雨才比谁都要更加紧张,赶紧便站了起来,小手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再也不肯松开。
花云看到谢沐雨的动作也是忍俊不禁,笑着打趣道:“皇上是逗你玩呢,哪那么容易就动了胎气。”
谢沐雨却还是小心翼翼:“那可说不准,万一呢?”
是啊,世上的事情又有谁说得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沐雨的话却给花云提了醒。如果王玉凤真得了刘子秋宠爱,而她恰恰又对自己记恨在心,万一出现这种情况,那可怎么办?花云不由紧张起来,指了指王玉凤问道:“皇上,她要如何处置?”
不只是高秀儿,其实花云也看出来了,刘子秋的本意是想封王玉凤为郡主,然后把她嫁给谢志武。现在,刘子秋已经给谢志武、李明月二人赐婚,就不可能再把王玉凤嫁给谢志武了。因为只要刘子秋诏令颁布,王玉凤就是郡主的身份,哪有郡主去给人做小的?除非那个人是刘子秋自己。
刘子秋却哈哈大笑起来:“朕要诏告天下,赦免王世充过去所犯下的罪过,并且广集天下才俊,替王玉凤招个郡马!”
王玉凤慌乱在摆了摆手,连声道:“陛下,奴、奴婢不嫁人。”
花云把脸一沉,喝斥道:“大胆,皇上的旨意你也敢违抗!还不赶紧谢恩!”
王玉凤这才拜倒在地,叩首道:“谢主隆恩。”
刘子秋笑了笑,也没有戳穿花云那点小心思,转向高秀儿说道:“秀儿,你辛苦一下,给江都郡主安排一处宫室。”
高秀儿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惊疑。她起初也以为刘子秋要把王玉凤收入后宫,却不曾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按理说,王世充当年对长山村、对秣陵谢家多有欺压,甚至逼得谢沐雨削发出家,罪行滔天。就算刘子秋大**量,不与他计较,也顶多把他的女儿贬为庶民,任其自生自灭罢了,又怎么会封她做个郡主,而且替她选个夫婿。
……
经过几年的发展,整个大汉王朝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备的驿站系统。这套驿站系统可供军民两用,既可以传递各种军情,也可以替民间传递书信,当然,朝廷的各种政令也是通过这个驿站系统传递到大汉王朝的各个角落。通常情况下,一道政令从洛阳发往最僻远的乡村,也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个年代,效率已经相当惊人了。
加封王玉凤为江都郡主,并且为她公开选婿的诏书也通过这个驿站系统传递到全国各地。诏书中赦免了王世充的罪过,又宣布定于来年春天在洛阳举办三场选才大会,从这三场大会中脱颖而出、才貌俱全的年轻人,才有资格进入最后的关卡,由郡主王玉凤亲自挑选如意郎君。也就是说,从现在到选才大会,刘子秋安排了八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那些自以为能够拔得头筹的少年郎君们赶到洛阳城了。
陇西郡是刘子秋较早占据的地盘之一,这里的驿路系统更加发达。半个月之后,王玉凤将要公开选郡马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在陇西漳县城郊的一处庄园里,李渊父子相对而坐,他们的面前就摆着这份诏令。
在陇西,李家的势力早已渗透到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李渊虽然姓李,却因为他曾经跟刘子秋敌对的原因,没有被李长山接纳进李家。所以,李渊一家在这里只能算作普通富户。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渊从洛阳迁到这里的时候,也携带了大量金银细软,又购买了大片土地,小日子倒也过得不错。只是在各种信息来源方面,却比真正的李家要差了许多。
眼前这份诏令他们就得到的比较晚,最重要的是,李渊想不明白刘子秋颁布这份诏令的真实意思。但是以李渊的精明,他不相信刘子秋会轻易赦免王世充这个死敌,更不可能好心替他的女儿招郡马,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李渊拿着那份抄来的诏令反复看了半天,终于丢到几案上,沉吟道:“世民,这件事你怎么看?”
第76章 棋子
李世民拱手说道:“父亲,孩儿以为,这必定是刘子秋邀买人心之举!”
李渊精神一振,摆手道:“继续说下去!”
李世民嘴角微翘,有了几分得意:“大汉承平日久,四海之内一片歌功颂德之声,刘子秋恐怕早已飘飘然,不知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了。在刘子秋看来,这天下已经没有敌人,当初跟他作对的一些人或许早就泯然尘土,王世充自然也在其列。否则他为什么不早不晚,却选在这个时候封王世充的女儿为郡主,又大张旗鼓为她选夫婿?以孩儿之见,刘子秋一定认为王世充无论生死,都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所以才会加封王世充的女儿,以显示他的宽宏大量。”
李渊点了点头,说道:“我儿所言甚是。如果刘子秋知道王世充不仅活着,而且在暗暗积聚力量,他恐怕会大吃一惊。不过,这也说明刘子秋已经开始懈怠了,或许我们可以从中寻得机会。”
李世民却皱眉道:“父亲大人,只要这天下一日不乱,即使刘子秋再松懈,我们恐怕也难有机会。”
李渊恶狠狠地一拍几案:“那就想办法让他乱起来!”
李世民连忙拱手道:“莫非父亲已有良策?”
李渊嘿嘿笑道:“王世充应该也看到这份诏令了吧。”
李世民沉思片刻,摇头道:“刘子秋给他女儿如此礼遇,王世充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添乱?”
李渊冷笑道:“王世充的女儿失陷在刘子秋手上也快六年了吧。六年时间,孩子都生出来了。你派人去告诉王世充,就说宫里传来消息,刘子秋玩腻了他女儿,现在想把他女儿一脚踹开不算,还要让他女儿在众人面前出丑!”
……
陇西向北是会宁郡,在会宁郡境内有条大河,叫着祖厉川,在祖厉川西岸也有一处庄园,失踪多年的王世充就隐藏在这里。
那一年,王世充兵败之后投奔李渊,并且供出了萧大鹏和萧嫔之间的秘密。因此李渊饶了王世充一命,把他暂时软禁起来。再后来,洛阳城眼看着守不住了,李渊便悄悄把王世充放了,还送给他一大笔盘缠。因为李渊很清楚,王世充跟刘子秋之间有不解之仇,他一定会跟刘子秋作对到底,这也是给刘子秋埋下了一个隐患。
释放王世充对李渊来说,同样是着险棋。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也曾经处于敌对的状态,而且王世充现在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很有可能铤而走险,向刘子秋告密以保全自己。但李渊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他深信一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跟王世充之间的共同利益就推翻刘子秋的大汉王朝,所以他决定赌一回。
事实证明,李渊赌对了,王世充并没有向刘子秋告密,而是逃到了当时还在李家控制之下的陇西。刘子秋为了争取最大力量的支持,让李家来管理陇西郡,那里看上去处于刘子秋势力范围的核心,实际上刘子秋并没有在那里派驻多少军队,反而更加安全,王世充也就在陇西潜伏下来。
后来,李渊一家也迁徙到陇西,跟王世充见过一面。而王世充也采纳了李渊的建议,在局势平稳以后,迁到了更加荒凉的会宁郡,与李渊遥想呼应。事实上,李渊家的周围暗探密布,如果王世充不走的话,迟早会被人发现。
到了会宁以后,王世充用李渊给他的那笔钱买了房子,置了土地,渐渐有了些气象,俨然成了一个富家翁。而王世充也有一个有利的条件,他是来自波斯的胡人。这些年刘子秋鼓励通商,来中原做生意的胡人也越来越多,有一些胡人甚至在中原定居下来,渐渐形成一个胡人群体。王世充已经在中原生活多年,对中原汉人的风俗习惯了如指掌,又有过做官的经历,略施手段,便成了这个胡人群体的领袖人物。
在中原的胡人多以经商为业,财富的积累十分迅速。有了钱就可以招兵买马,王世充以看家护院的名义招聚了一批亡命之徒,期待着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所以,他也时时刻刻关注着朝廷的动向。那份关于他女儿的诏令刚刚传到会宁,他就得到了消息。
拿着那份诏令,王世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当初在江都,他最宠爱这个女儿。只是那时候为了逃命,却没顾得上带走女儿,后来便失去了女儿的音信。战乱中的女人是最悲惨的,王世充多方打听,都得不到女儿的消息,想来女儿已经落入贼手,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了。现在,女儿的消息突然就出现在眼前,而且要被加封为郡主,这又怎么能够不令他激动?
王世充在屋子里转了半天,已是老泪纵横,终于忍不住说道:“王三,召集人手,随我去洛阳!”
王三本是西北一带的马贼,也是个胡人,后来投奔了王世充,改名王三,深得王世充的信任,也知道王世充的一些图谋,差不多的事情,王世充都会交给他去办。听说王世充要去洛阳,王三慌忙劝道:“主公,这太危险了,还请三思!”
王世充思女心切,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必须在新春之前赶到洛阳,你去做准备吧!”
王三正待再劝,门外闪进另一名心腹,小声说道:“主公,陇西来人了!”
为了避免形迹泄露,王世充平时跟李渊之间的联系并不多。除非李渊派人来,否则他很少主动找上门去。不过,李渊也知道自己实际上处在刘子秋的严密监视当中,没有特殊情况,也确实不会派人来见王世充。今天李渊突然派人来,王世充便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由点了点头,说道:“请他到密室相见!”
这片庄园是王世充自己的地盘,他自然不遗余力地加以经营。从外面看,庄园绿树环绕,十分普通。其实在那片树林中隐藏着无数陷阱,院墙之内也暗挖了深深的壕沟,更有许多复杂的机关暗道。即使有千军万马来攻,王世充相信也可以支撑多日。
庄园的密室有许多处,接待陇西来人有一间专门的密室。王世充走进密室的时候,陇西来人已经坐在里面了。那人戴了一顶宽大的斗笠,身上披着黑色的长袍,低着头,外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王世充皱了皱眉头,拱手道:“这位兄弟,不知来此有何要事?”
那人这才抬起头来,笑道:“王大人久违了!”
王世充看清那人的面貌,不由大吃一惊:“二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敢劳二公子的大驾!”
来人正是李世民,他摆了摆手,说道:“王大人想必也已经看到刘子秋颁布的诏令了?”
王世充忽然冷笑道:“二公子休要相劝,在下心意已决,一定会往洛阳走这一遭!”
李世民淡淡一笑,说道:“王大人误会了,你去不去洛阳,小子岂敢多语。小子此番前来,只是告诉王大人一个消息,以免王大人中了那刘子秋的奸计,错把他当作好人!”
王世充已经冷静下来,盯着李世民的一双眼睛目光如炬,哼了一声,说道:“二公子放心,在下与刘子秋之间的仇怨岂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在下此次前往洛阳,只是暗中看一看女儿,绝不会轻举妄动,免得下了大事。”
李世民笑道:“王大人既有此心,小子便无话可说了。不过,有件事,小子还是忍不住要告诉大人……”
接着,李世民便把李渊教他说的那一套话讲了出来。听完这番话,王世充一下子便跌坐在地,咬牙切齿地说道:“刘子秋敢欺吾幼女,吾与他势不两立!”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三忽然问道:“如此隐密的消息,不知二公子从何而来?”
西北民风彪悍,王三作为一个胡人,能够在这里拉起一支队伍,并且纵横多年,可不是单凭武力就可以做到的,他的心思同样缜密。而且王世充将他倚为心腹,包括过去的许多事情都没有瞒着他,他自然知道王世充与李渊之间的过去,对李渊也是时刻防备,绝对不可能轻信李渊说的话,更不相信李渊会派他最心爱的次子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会宁,就为了告诉王世充这个消息。
要知道,在陇西李渊那处庄园的周围,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有许多探子出没。李渊父子无论到哪里,都会有密探远远地跟着。所以,李世民才会精心伪装。但是,他光明正大地出行,除了会遭遇跟踪以外,并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伪装潜行,一旦被朝廷探子发现,肯定会受到来回盘查,甚至会把他抓进大牢,严加审讯,但李世民还是来。
危险并不只在于朝廷的密探,王世充跟李渊之间的恩怨,也同样会带给李世民危险。谁也不敢保证,王世充会不会突然发难,对李世民或杀或扣。所以,李渊过去跟王世充之间传递消息,都只是派一些得力的手下,还从来没有派李世民亲自来过。
李世民似乎知道王三的疑问,笑道:“因为家父在刘子秋的皇宫中埋有一粒棋子!”
第77章 最好的结局
“棋子?”王世充当然明白棋子两字所代表的含义,他忽然觉得李渊真是太可怕了,居然能够将棋子埋进刘子秋的皇宫。不过,王世充也是一代枭雄,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摇头说道:“刘子秋生性谨慎,手下能人异士众多,又怎么会让不相干的人混进皇宫大内。二公子这番话,只怕有些言过其实了。”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家父当年险些便成了那座皇宫的主人,虽然为刘子秋那个贼子所乘,但埋下几名亲信又有何难?”
确实,当年宫中许多太监、宫女都是李渊的亲信,连萧嫔母子都被他看得死死的,而刘子秋占领洛阳以后,只要仍然留用宫里的老人,就难免会有李渊的奸细混迹其中。事实上,刘子秋并没有对大隋皇宫中的那些旧人进行清洗,而是将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留用了下来。当然,刘子秋也明白,这些人当中肯定有李渊的亲信。但他也知道,这些人当初依附李渊,更多的是情势所迫。如今天下已经换了主人,这些人自然会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另一方面,刘子秋让这些人留在宫中,也是为了试探李渊,看看他跟宫里的这些人还有没有联系。毕竟把守皇宫的已经全部换了刘子秋信任的侍卫和女卫,这些人再想传递消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几年来,刘子秋并没有发现宫里的太监、宫女跟李渊有过什么关联,但他也没有掉以轻心,已经逐步地把那些年长的宫女放出宫外,令其各自嫁人。整个皇宫里的宫女几乎换了个遍,现在皇宫中的宫女大多来自高丽、百济、新罗以及漠北的游牧部落,另外还有一部分从波斯买回来的奴隶以及陈棱从非洲带回来的土著妇女,这些宫女是不可能再跟李渊有任何交集的。
真正可能跟李渊存在联系的是那些旧宫殿中的太监。刘子秋毕竟来自后世,思想跟这个年代的人多有不同,他对于皇宫中使用太监并不赞同,认为这是非常灭绝人性的行为。只是原有太监都成了废人,把他们放出宫去,恐怕也难以在社会中立足,甚至会遭人白眼和欺压。刘子秋心生仁慈,便把他们留了下来。不过,这些太监已经难以再接触到大内的核心,只在外围从事一些洒扫工作。因为后宫中有许多来自漠北的年轻姑娘,这些姑娘们的力气并不比那些太监小,完全可以胜任原来由太监承担的工作。
大汉皇宫中的这些变化,李渊、李世民并不知道,王世充也不知道。毕竟在过去,一些年长色衰的宫女,除了受过皇帝宠幸的之外,到一定时候也会被放出宫外。刘子秋新近登基,把那些年轻貌美的宫女放出宫外,另换一批宫女,也是极正常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至今没有听说过哪一名太监被逐出宫外。
不过,王三并不是那样好糊弄的,他冷笑道:“刘子秋绝非泛泛之辈,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何况时过境迁,李大人留在宫中的那些人还会不会继续替李大人效力,谁又能保证?”
李世民淡淡地说道:“此事是极度机密,小子本不想说。既然这位兄弟不信,小子也不妨告诉王大人。当年宫中总管李诚就是家父的心腹,后来家父离开洛阳,李诚却仍然留在宫中,依旧担任总管一职。李诚无后,是家父替他寻了一个义子,好传接香火。如今,李诚的那名义子就在我李家。你们说,李诚敢不死心塌地为家父效力?”
当年李诚确实有一名义子李贲,后来与萧大鹏相勾结,李诚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亲手杀了李贲。但这样一来,李诚在李渊面前的地位保住了,但香火也就断了。不过,李渊对他还是真好,从自家子侄中挑了一个幼子过继给他。这个孩子虽然年幼,但生于富贵之家,可以动用的资源远远超过李贲,将来的发展肯定还要远胜李贲。于是,李诚对李渊更加忠心。
李诚可以说是李渊埋在皇宫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或者说是唯一的一颗棋子。这颗棋子十分重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李渊是不可能动用这颗棋子的。所以,一直以来,李渊都没有联络过李诚,仿佛两者从来没有交集一样。而李渊也不用担心李诚会背叛自己,毕竟太监的思绪跟常人有许多不同,李诚就对那个可以传接香火的义子十分看重。只要李诚的那个义子还在李渊手中,李诚就不可能动其他心思。
王三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具体情况,不由有了几分相信,颔首道:“原来如此。”
王世充却沉吟道:“二公子冒险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告诉在下这些事吧?”
李世民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王大人。不错,小子此番前来,确实另有要事。想那刘子秋生性奸诈,此时大张旗鼓为令千金选婿,又怎会没有用意?小子估计,这里面必然有个陷阱。所以,小子此番前来,便是劝王大人千万不要冲动,切不可前往洛阳,以免自投罗网!”
王三倒是松了口气,非常难得地冲李世民点了点头,对他的提醒表示感谢。
王世充沉默片刻,笑道:“多谢二公子提醒,在下自有分寸。”
李世民也不久留,起身告辞道:“那小子就放心了。小子离家日久,恐为朝廷发现,就此别过。还望王大人小心为上!”
王世充也知道李世民此来着实有些冒险,并不挽留,拱手道:“二公子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早有心腹将李世民带了出去,从后门送走。王三却沉声说道:“主公,那李渊既然在皇宫中埋有亲信,所获消息恐怕不止于此。依属下之见,此次刘子秋设下陷阱却是必然之事,还请主公三思,切不可以身犯险!”
实际上,他们虽然只是猜测,却已经接近了真相。
王世充却摆了摆手,说道:“王某当年最对不起的就是凤儿,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再见凤儿一面。凤儿这些年受的苦皆是由王某所起,王某又怎能因为贪生怕死而踯躅不前?你不用多说了,洛阳之行,王某是去定了!”
……
此时,洛阳城中,高秀儿早为王玉凤安排好了一处宫室,又从史大奈送来的那些金发碧眼的女子当中挑了十人,充为她身边的侍女。如今的王玉凤已经不再是花云宫中的一名婢女,又恢复了锦衣玉令、养尊处优的生活。她现在的日子甚至比在江都宫的时候还要惬意,但她的内心却不甚快乐。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算是身为女人的王玉凤也不例外。这些年她虽然被花云藏在宫中,并不曾被刘子秋看到过,但她自己却不止一次躲在暗处偷看过刘子秋。和皇宫中那些宫女一样,谁不希望能够得到皇帝的宠幸?何况王玉凤还在暗中偷听过刘子秋跟花云的那场“大战”,两个人折腾得天翻地覆。虽然只是听听而已,王玉凤至今想起来还是面酣耳热。刘子秋的形象早已经占据了她的芳心,此时再让她嫁给外面的人,却哪有什么喜悦可言?
正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忽有宫女来报:“郡主,云妃娘娘看你来了。”
按照赵凌等人拟定的规制,花云位列四夫人之一,被册封为德妃,地位仅次于谢沐雨。不过,宫里的老人仍然习惯称呼花云为云妃。王玉凤宫中的宫女都是新近进宫的胡人,不清楚这里面的区别,也跟着其他人称呼花云为云妃。
王玉凤在江都的时候就是被花云捉住,然后强行收入营中的,还时不时被花云调戏一番。当时,王玉凤没能识破花云女扮男装的身份,每天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也不知道哪天就被“他”夺去了清白,直到后来才知道花云竟然是个女人。也就是那一段经历,给王玉凤心理上留下了一片阴影,对花云十分惧怕。
听说花云过来了,王玉凤“啊”的一声惊呼,慌忙迎出宫外,跪倒在地,叩首道:“奴婢拜见娘娘。”
花云呵呵笑了起来:“玉凤,快起来吧。你现在是郡主的身份,可不再是本宫身边的奴婢了。”说完,花云便将王玉凤拉了起来,握着她的手一直走进宫内,又笑道:“你是本宫身边的人,这一次,皇上把替你选婿的任务交给了本宫。到时候,本宫和你女扮男装,一起混入会场中,让你亲自挑选,你可要看仔细了。”
这个年代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人可以事先见面的?就算是偷偷看上两眼,也是十分难得了。而刘子秋的在,却可以让王玉凤近距离去观察那些青年才俊,不仅可以看清他们的外貌,还能发现他们的品性。
虽然王玉凤对嫁到宫外去多有不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得深施了一礼,说道:“多谢娘娘。”
她知道花云女扮男装的本事早已出神入化,绝对不会有失,通过这个办法挑选的郎君虽然不如跟在皇帝身边,但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第78章 良策
花云却拉了王玉凤的手,上下打量了半天,笑道:“不愧是本宫身边走出去的人,要是不改扮一番,就这样走出去,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青年才俊。你倒是说说看,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婿,到时候本宫也可以帮你把把关。”
人靠衣装马靠鞍。王玉凤本来就是美人胚子,过去穿了一身普通宫装,在一众年轻美貌的宫女当中已经算作突出,但要说让人念念不忘,还不至于。如今这丫头换了盛装,衬托着如牛奶般洁白的肌肤,再加上一对湛蓝的眼睛和满头金发,还有那玲珑剔透的身段,就算花云是个女子,也忍不住想抱着她亲上一口。
王玉凤从来没有见过花云对她这样和善,心襟一松,脱口说道:“奴婢如果能找个像皇上一样的夫婿,也就心满意足了。”
花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冷地说道:“皇上做出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王玉凤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叩首道:“娘娘明察,奴婢不敢有丝毫妄想,只希望未来的夫婿能够如皇上一般英明神武。”
花云摆了摆手,说道:“行啦,你那点小心思还瞒不住本宫。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这样的人物举世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你还是老老实实在择个夫君嫁了,安安心心地过日子,相夫教子。若是敢存什么坏念头,本宫绝不饶你!”
王玉凤在花云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好半晌才轻声道:“娘娘教训的是,奴婢不敢。”
花云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挥了挥手,道:“你是本宫身边走出去的人,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来人,抬上来。”
她生性好武,身边用的也都是来自漠北的彪悍女子。这些漠北姑娘个子不算太高,但力气都足够大。但现在,每四个人抬着一口大箱子,却仍然显得异常吃力。这些箱子都是用上好的楠木打造,外面蒙了厚厚的牛皮,箱盖打开,满屋子顿时珠光宝气。一共四口箱子,每一口箱子里摆满了各种黄金饰品、玉璧、拳头大的珍珠,任何一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王玉凤吃了一惊,慌忙说道:“娘娘,如何厚礼,奴婢受之不起!”
花云笑道:“如果不是你已经年长,本宫定然会认你做个女儿,本宫的女儿,嫁妆又岂能不丰厚些?即便如此,本宫也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何况这些礼物也不是本宫一人所赠,是诸位娘娘一起赏赐你的,皇上也已经将这些赏赐诏令天下,你就不必推辞了。”
真正的青年才俊大多一身傲气,即使王玉凤有了郡主的身份,也不敢保证能够吸引多少人前来参加选婿大会。而且王玉凤还是胡人身份,那些顶级世家子弟肯定是不会参加的。高秀儿和花云等人商量以后,又决定赠给她一笔丰厚得有些过分的嫁妆,有了这些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想必可以吸引到更多的青年才俊。
其实高秀儿她们误会了刘子秋的用意,她们只以为刘子秋要通过这个办法来吸引人才,却不知道刘子秋的目的是引出不知道躲藏在哪里的王世充。不过听说高秀儿她们提出的这个办法以后,刘子秋却欣然同意了。他知道,如果王世充仍有异心的话,肯定会暗中招兵买马。而想要招兵买马,就必须有雄厚的财力做支撑。这些几辈子花不完的财富对王世充的诱惑,或许比他的女儿更有吸引力。也许就是看中了这些财富,王世充就按捺不住要跳出来了。
……
陇西郡鄣县城效的李氏庄园里,李世民已经从会宁郡回来好几天了,但留在会宁郡的眼线一直没有发现王世充有什么异动。当然,现在离刘子秋钦定的选才大会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或许王世充在暗暗准备也说不定。但李世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最后说了那样的话,虽然有点欲擒故纵的意思,但谁也不敢保证王世充会不会就因此退缩了。
李渊看着儿子最近有些心神不宁,读书也不如过去认真了,不由板起脸来说道:“明年又到了科举之年,你这段时间要埋下心思,多用些功了。前些日子,你大哥寄来书信,明年开春以后,他就有可能外放任职,至少也是一名县令,如果运气再好点,还可以当上郡丞。”
李世民脸露不屑之色:“一个小小的县令,孩儿还不放在眼里!”
李渊摇了摇头,说道:“你大哥还说了,有两个人极有可能会进入内阁。”
李世民这才动容道:“可以进入内阁!父亲,你是说刚刚通过科举的考生,经过四年太学院的学习,就可能进入内阁?”
经过几年的运作,就连民间的百姓都已经知道,大汉王朝的内阁权力相当大,许多政令都是由内阁直接发布的,并不需要经过皇帝的批准。谁要是能够进入内阁任职,就是进入了朝廷的中枢,前途不可限量。听到这个消息,对权力有着强烈**的李世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李渊却一脸平静,颔首道:“不错!其中还有一个是你的至交好友,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是第一届科举考试的状元,也是李世民的舅大哥。对于长孙无忌的才华,李世民十分清楚,也颇为敬佩。如果第一届通过科举考试的三百六十名考生当中有谁能够进入内阁的话,李世民相信肯定少不了长孙无忌,现在果然如他所料。李世民不由正色起来,大声说道:“父亲大人放心,孩儿明年一定尽最大努力,夺得状元之名,将来也要进入内阁!”
一个差点成为皇子的人,自然不会对内阁随员甚至内阁大学士的位置而动心。但内阁代表着大汉的权力中枢,进入内阁就意味着可能掌握极高的权力,而掌握了权力,对于李渊所图谋的那件大事自然多有益处。
李渊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好!为父就等着听你胜利的消息。”
这时,门外又有心腹走了进来,拱手道:“主公,刘子秋又有诏令颁布,还是关于江都郡主的!”
李渊神色一敛,说道:“快,拿来我看看!”
这份诏令实际上似乎是一个礼单,上面列了一长串珠宝的名称和数量。李渊也曾经入主过洛阳,但在投降以后,那些原属于杨广的珠宝他都没有来得及染指。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珠宝价值的判断。随着这几年的休生养息,百姓手中渐渐有了些余钱,也就可以购买更多的东西,物价也就随之上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然,这些珠宝的价值也会水涨船高,所能换取的财富简直是个不可想像的数字。
李渊倒吸了一口凉气:“刘子秋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想学石崇炫富吗?”
李世民接过诏令一看,也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这些东西都归我们所有,那该多好。我们可以暗地招纳多少亡命啊!”
李渊忽然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绝对不能让这笔财富落入王世充手中!”
他跟王世充现在有合作,但将来肯定会形成竞争。这笔财富是刘子秋赏赐给王世充女儿的,一旦王世充父女相认,这笔财富肯定能够为王世充所用,李渊自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李世民已经明白了李渊的意思,不由躬身道:“父亲有何良策?”
李渊看了儿子一眼,忽然有了主意,笑道:“世民,这件事恐怕还要着落在你的身上。”
“着落在孩儿身上?”李世民初时吃了一惊,但旋即明白过来,慌忙说道:“禀父亲,孩儿与长孙无垢已有婚约,这件事只怕有些为难,还望父亲……”
李渊沉声喝道:“欲行大事,又岂可拘泥于儿女之情!他日若是大事得济,我儿到时候也免不了一方王侯,就算让长孙无垢做小,也不算委屈了她!何况这么多年了,你可曾见她来过一封书信?建成在洛阳四年之久,与长孙无忌有同学之谊,进出长孙家门不知多少次了,可从来没有见过她一面。哼!说不定那丫头早已移情别恋,你却还对她念念不忘!”
李世民大惊道:“父亲大人,孩儿相信无垢不会做出那等事来!孩儿还有个请求,若是明年得中状元,便与无垢完了婚事!还望父亲大人恩准!至于那笔财富,何不让大哥前去争取?”
说实话,李建成也是相貌堂堂,而且尚未定亲,论条件,比李世民更加合适。但在才学方面,李建成虽然年长几岁,却比李世民差了不只一星半点。所以,李渊才会第一个想到李世民,而不是李建成。但是李世民心中却挂念着长孙无垢,当年的小女孩如今也应该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而且李世民胸中自有一股傲气,那个什么江都郡主再漂亮,也已经是残花败柳,又怎么有资格成为他李世民的正妻?
第79章 终于还是来
李渊毫不客气地说道:“这笔财富我势在必得,交给你大哥,我不放心。”
过去,即使在遭受杨广刻意打压的情况下,李渊都没有为钱犯过愁。毕竟他是皇亲国戚,有国公的爵位,又担任着朝廷的要职,每年的俸禄都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数目。有了钱,他就可以蓄养死士,招纳贤才,才有了趁着乱世争天下的本钱。
如今,他被迁到陇西郡,这里大片的土地都归陇西李家所有,根本没有他发展的余地,而又担心引起刘子秋的怀疑,只得蜷缩于一隅。曾经被他视若粪土的钱财,现在居然让他缚手缚脚。所以,在看到诏令上开列的那一大笔财富之后,素来沉稳,善于伪装的李渊也终于心动了,甚至不顾李世民的感受。
李世民沉默良久,忽然说道:“父亲大人,如果孩儿毁了与长孙家的婚事,恐怕会得不偿失!”
李渊皱眉道:“此话怎讲?”
李世民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又是一躬身,说道:“长孙无忌有希望进入内阁,说明刘子秋已经不再追究他的过去,而顾念昔日的交情。长孙无忌有才,刘子秋念旧,长孙无忌升任大学士并非没有可能。而长孙无忌还很年轻,一旦成为大学士,假以时日,首辅之位也不是妄想。孩儿与长孙无忌有姻亲之谊,一旦无忌当上首辅,于父亲的大业岂不更有益处!”
那一大笔财富代表的是眼前利益,而内阁首辅之位代表的却是长远利益,孰轻孰重,李渊一时还难以取舍。
李世民又劝道:“这两年,刘子秋休生养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一片繁荣景象。就算王世充得了这笔钱财,恐怕也难以掀起什么大lang。若是天下不乱,再想依靠武力完全大业,孩儿以为,难!不如另辟蹊径!”
李渊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想方设法让我们的子弟入朝为官,控制朝廷的方方面面?”
这些年,除了军权以外,其他权力刘子秋都采取了逐步下放的策略。不仅中央朝廷的许多决策权都交给了内阁,地方上也拥有了许多自主权,而在税收方面,朝廷和地方也实行了**分成的政策,极大地保证了地方的利益。另一方面,刘子秋已经彻底废除了九品中正制,除了极少数立下大功的人,县令以上的职位都必须通过科举产生。通过第一届科举的三百六十名考生很快就会派往各郡县或者内阁所属衙门任职。如果一个家族能有足够多的子弟通过科举入朝为官,确实可以起到控制权力的目的。
李世民听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不由笑了起来:“父亲大人,咱们李家能有多少子弟?就算全部通过科举也无济于事。孩儿以为,可以联络各大世家,相互扶持,争取在明年的第二届科举中多占些名额。”
李渊点了点头,说道:“也罢,你即日便启程前往洛阳,设法交好各大世家的子弟,为父这里也会想办法与他们沟通。”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以李渊所掌握的消息来源,自然清楚五大顶级世家跟刘子秋之间的矛盾,而这个矛盾正是他可以加以利用的地方。
五大顶级世家虽然抵制了第一届科举考试,以至于今后四年内,他们的子弟不可能再入朝为官。但这五大世家底蕴尚存,只要回过神来,一定会参加第二届科举,并且开创佳绩。一旦五大世家的子弟大量通过科举考试入朝为官,就会形成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起初李渊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经李世民点出以后,他自然明白该怎么做了。
这种通过潜移默化的方法夺取刘子秋天下的手段十分高明,只是需要漫长的岁月。对于李渊来说,他的年纪长于刘子秋,不过李世民却可以等下去。
……
整整半年时光,大汉王朝都是风平lang静,只有洛阳越来越热闹起来。原本就十分繁华的都城,近来又聚集了无数的年轻人。这些年轻**多饱读诗书,有世家子弟,也有贫寒学子。很多人是冲着江都郡主招夫婿的事情来的,也有不少人是为了明年夏季的科举考试早作准备。洛阳城中的客栈家家爆满,酒肆青楼都是宾客盈门。繁华的景象也招来了四面八方的商贾,凡是人群大量聚集的地方,肯定蕴含着无尽的商机,触觉敏锐的商人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这一天,洛阳西门来了一队胡商。在洛阳,看到胡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许多酒肆青楼都会用一些胡姬招揽顾客,一些达官显贵家中也会蓄养几个胡人姬妾。所以,这队胡商进入洛阳城,并没有引起百姓们的注意。
不过,这支胡人商队的规模相当庞大,足足有四十多辆马车组成,车上的货物除了来自西域的金银饰物,据说还有不少来自比波斯更加遥远的拜占庭帝国的美貌女子。当然,所有的马车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车上究竟装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些消息都是听城门口负责搜检的官兵传出来的。
大汉王朝对商贾非常宽松,进出城门的搜检也不会十分严格,但那么大个活人坐在马车里,想瞒也瞒不住。前阵子,西突厥的史大奈可汗给皇宫送来了几十名金发碧眼的异族女郎,那是从东门公开进入洛阳的,许多百姓都有幸目睹了这些和胡姬又有所不同的异族女子的风貌。此刻在那些搜检官兵的嘴里,这些马车上的女郎比史大奈所敬献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胡商不远千里把这些女子带入京城,显然不是为了自己享乐,这是一笔大生意。消息在洛阳城中传出来以后,立刻吸引了无数达官显贵的关注。不过,这位胡商却十分低调,进入洛阳以后,便躲进了外郭的一处民宅。
……
此时,李世民也住在洛阳城中。李家在洛阳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宅子,李世民租了一处民宅。这半年来,他除了读书交友,也四处打听过江都郡主的事情。只是江都郡主住在皇宫里,外人难以一睹她的芳容,对她的喜好更是知之甚少。其实,就算有人偶尔探知这位江都郡主的喜好,也不可能透露给其他人,因为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会给自己树立一个甚至更多个竞争对手。
李世民打听江都郡主的情况,当然不是为了自己着想,他是想给大哥李建成争取一个机会。他虽然说服了李渊,不要为了眼前利益而与长孙家交恶。但是诏令所开列的财富实在太吸引人,他还是希望能够双管齐下,既保持跟长孙家的姻亲,又让大哥李建成当上郡马,夺得那些批财富。
其实,李建成自己在洛阳多年,人脉交流都比李世民要广阔得多。李建成都没有打听出来的东西,李世民又何从知道?不过,李世民还有一个秘密武器,临行前,李渊交给他一件信物,通过这件信物,可以指挥李诚。可惜,李世民在皇宫附近转悠了几个月,却从来没有见过李诚一面,甚至连一名小太监都没看见过。而他担心泄露行迹,又不敢跟把守宫门的侍卫有任何接触。
这半年来,李世民也多次前往高士廉府上,意欲见见长孙无垢。但高士廉都只是打着哈哈,并不让他跟长孙无垢见面。期间倒是碰上过几次长孙无忌,而长孙无忌对他的态度也不似过去那样热情了,这让李世民心中多少有些不安的感觉。
当然,这半年,李世民也不是会无收获,至少他跟博陵崔家、清河崔家、范阳卢家、赵郡李家还有荥阳郑家的子弟相处甚欢。这五大顶级世家如今已经逐渐没落了,一些原来只能排在二三流的世家隐隐有赶超之意。这其中有两个原因,其一,他们缺席了第一届科举,未来四年中将不会有他们的子弟入朝为官。人们都是很现实的,眼看着他们势力将受削弱,自然会对他们敬而远之。其二,这五大世家仍然抱着传统的思想不放,将主要精力都放在土地和农耕上面。虽然他们也有一些商队,但是那些商队的发展太慢,已经远远被其他家族甩在了后面,让他们在财富方面也大大落后。
不过,五大世家当中也有精明之辈,已经看出了形势的变化,这才大量派遣子弟来参加第二届科举,也不惜结交李世民这样的前朝旧臣子弟。当然,世家子弟有世家子弟的骄傲,他们是不屑于去娶一个胡人为妻的,也就不会参与江都郡马的争夺。
虽然对娶胡人为正妻不屑一顾,但并不妨碍他们找些胡姬来寻欢作乐,因此那名胡商带着大量胡姬来到洛阳的消息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并且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世民。
李世民对于商贾向来不放在眼里,而且他在读书之余需要关心的东西太多,并没有注意到这几天在洛阳城引起轰动的胡商事件,此时听了那些子弟的传话,不由沉吟起来:“终于还是来了!”
第80章 观灯
李世民在洛阳多日,却一直没有得到王世充的消息,但他相信王世充一定会来。而一直以来,王世充都是以胡商的身份做掩护的,所以,李世民一直也比较关注洛阳城中胡商的动向。当这支引起轰动的胡商队伍出现在洛阳城时,李世民一下子就猜到,那肯定是王世充假扮的。只是有一点李世民弄不清楚,王世充为什么要弄得满城尽知?
当然,这个满城尽知也是相对的。那支胡人商队进入宅院以后,始终不曾再次露面,十多天过去了,杳无踪迹,甚至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商贾,或许他们只是为了一睹洛阳的盛况,那些妖娆的胡姬也只是他们为了享乐才带在身边的。
不过,李世民并没有去和王世充取得联系。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王世充能够有办法让大汉王朝乱起来,那固然不错,他们父子也可以趁乱取事。如果王世充不能造成**,他也已经和李渊商量好了既定方针,按部就班地逐步夺取大汉的权力。而且李世民相信,在他的周围肯定少不了朝廷的眼线,所以他不和王世充联系其实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
在大汉王朝,最热闹的不是春节而是元宵。这一天的晚上,整个洛阳都会张灯结彩,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庶民百姓,都会涌上街头,把东都城变作一个狂欢的海洋。据说到了这一天,皇帝后妃也会微服出行。只是这个年代没有电视、报纸,大多数百姓并没有见过刘子秋的模样,而且听说皇后精通易容之术,只要稍加改扮,外人就无法认出他们来。
但是,仍然有不少大富之家到了元宵这一天,都会挖空心思,在门前扎出各种奇巧的花灯,安排下各种欢快的歌舞,以取悦于皇帝。听说只要能令皇帝满意,就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当然,对于那些富裕人家来说,财物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如果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赐,这份荣耀却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获得的。
从正月初五那天开始,许多人家就开始筹备门前的花灯。李世民为了不引人注意,只是准备了两盏不太起眼的走马灯。不过,他倒是派人打听过了,那个疑似王世充的胡商购买了许多制作花灯的材料,还在门前准备了一个巨大的台子。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忽然吃了一惊,沉吟道:“王世充这是要干什么?莫非想要行刺刘子秋不成!”
太学院已经放假,李建成也搬来和李世民同住,听了李世民的猜测,不由笑道:“想要行刺刘子秋谈何容易?且不说刘子秋自身的功夫你也见识过,就是他每次出行,也是护卫如云。更何况,他出来观灯,一定经过乔装打扮,王世充又如何知道谁是刘子秋?而且洛阳城这么大,他又怎么能够肯定刘子秋会去看他的花灯?”
“大哥说得有理。”李世民点了点头,脑海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说道,“王世充这是想引起刘子秋的注意!”
李建成大惊道:“引起刘子秋的注意?王世充这是以身犯险!他出事不要紧,把我们牵出来就麻烦了。”
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道:“放心吧,父亲已经在王世充身边安排了人。绝不会让他活着落入刘子秋手中!”
……
近两年,大汉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日渐富裕,每年一度的元宵灯会也变得越来越热闹。而这一天,刘子秋也确实会带着家人同去街上观灯。不过,中兴八年的元宵节却有所不同。因为几个女人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而这些孩子都还年幼。元宵灯会人多而杂,每年都会有孩子在灯会上走失的事件发生。所以,今年的元宵节,几个女人都提出不去街上观灯。
当然,刘子秋自己还是会去的。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次直接考察民情的机会。在宫中早早地吃过了晚饭,高秀儿便帮他进行了易容改扮。经过改扮之后的刘子秋,现在的形象就是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大叔,就连最亲近的人都看不出来。
刘子秋拿起铜镜照了照,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行了,你们就在宫城上赏灯吧,朕一个人出去走走。”
“皇上。”花云忽然喊了一声,嗫嚅道,“臣妾陪你一起去吧。”
自从告诉了刘子秋关于王玉凤的事,花云总担心刘子秋会对她有所看法。今天其他几位姐妹都不出宫观灯,她觉得这是个跟刘子秋单独相处的机会,或许可以敞开心扉跟刘子秋好好谈一谈。其实刘子秋从来都没有对花云有过意见,也没有想过那么多。
听到花云愿意同去,刘子秋便笑了起来:“那你动作快点,换身男装去。”
女扮男装是花云祖传的技艺,此时她却狡黠地一笑:“陛下,臣妾也请秀儿姐姐帮个忙吧。”
其实,花云比高秀儿还要年长一岁。不过,高秀儿是正宫,她就算比高秀儿大上十岁,也只叫高秀儿一声姐姐。当然,高秀儿跟花云之间的感情最好,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思,不由笑道:“妹妹,到时候你不要嫌姐姐把你装扮丑了就行。”
高秀儿易容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不多时,花云已经改头换面,同样成了一位四十出头的贵妇人,刚好跟刘子秋凑成一对儿。这两个人若是走在大街上,谁也不可能猜得到他们居然就是大汉的皇帝和皇妃。
其实,刘子秋和花云都有一身好武艺,他们周围也会暗暗带上数十名侍卫。之所以要乔装改扮并不是担心有人会图谋不轨,而是怕被同样在大街上观灯的臣子们认出来。到时候各种礼仪未免太烦琐一些,反而打扰了他们观灯的兴致。
一切准备妥当,刘子秋和花云并肩下了城楼,来到朱雀门。忽见角落里款款行出一个人来,躬身施礼道:“皇上,娘娘,奴婢也想出去观灯,还望皇上和娘娘恩准!”
刘子秋定睛一看,却是换了一身盛装的王玉凤,不由皱眉道:“你这样如何去得?”
花云有心和王玉凤修复关系,便摆了摆手,劝道:“夫君,就许她换身布衣,扮作仆从跟在后面吧。”
王玉凤大喜,答应一身,赶紧去了。其实,花云也可以将她改换男装,但那是要留着帮她在青年才俊大会上挑选夫婿用的,现在却不能让外人知道。另外,她有一双湛蓝的眼睛,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胡人,所以真要易容,也需要费一番功夫。
一行人出了朱雀门的时候已经是二更时分,道路两边各式花灯令人目不暇接,观灯的人lang摩肩接踵,人来人往。
其实观灯这种事情,每年都差不多,更多的人不是为了观灯,只是图个热闹而已。还有一些登徒子弟,更是利用观灯的机会去占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便宜。因为许多大户人家门风甚严,那些夫人、少奶奶还有千金小姐们,也只有在这一天才会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而且都刻意装扮一番,显得更加千娇百媚。登徒子们便专捡女人多的地方挤进去,挨挨前胸,碰碰后臀。花云让王玉凤换身布衣,也就是为了防止招引来那些登徒子弟。毕竟登徒子弟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些衣着华丽的少妇长女身上,对于衣着普通的百姓,却没有多大兴趣。
有王玉凤跟在身边,一些话花云却不方便跟刘子秋说了,今天晚上也就变成了纯粹的观灯赏景。不过,刘子秋却是看得兴致勃勃。
一行人正在街上走着,迎面巷中忽然出现几个锦衣少年,好似喝醉了酒,跌跌撞撞便向他们这边过来。花云见状,便待喝令暗蔵在人群中的侍卫将这几个少年驱逐出去,但刘子秋并不想表露身份,微微皱了皱眉,便将花云拉向一边。
那几个少年看到花云虽然衣着华贵,但已经“年过四旬”,兴趣不大,正欲离去。其中一人忽然看见了婢女装束的王玉凤,顿觉眼前一亮,挨身擦了过去,假装脚下一滑,一个踉跄,那手便奔着王玉凤丰满的肥臀袭了过去。原来,王玉凤虽然换了布衣,但那身段却掩饰不住,前凸后翘,正是这些登徒子们所喜欢的目标。何况王玉凤的打扮是奴婢的身份,这些少年占起便宜来更是肆无忌惮。
刘子秋虽然拉着花云避向一边,却是眼观六路,见此情形,脸色不由一寒,正待出手,就见有人已经大喝道:“大胆竖子!竟敢行此无耻之事!”
这时,王玉凤也已经觉出那几个锦衣少年心存不轨,不由尖叫一声,躲到花云的身后。其实,王玉凤虽然没有习过武艺,却被花云留在宫中做了几年粗活,却也练出了几分力气,而且她的性格也不是那种柔弱少女。按照她从前的脾气,恐怕就要和那几个少年动起手来了,只是看到有人出面相助,她才换了一逼受尽惊吓的模样。
第81章 屋顶
出言喝止的那人也是一身锦衣,只是衣服看上去虽还算干净,但明显比较陈旧了,想必也是哪个败落家族的公子。
那几个醉醺醺的锦衣少年却已经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居然认得他,不由大声喝道:“杜如晦,你敢坏哥几个的好事!”
听到“杜如晦”三个字,刘子秋不由心头一震。这可是历史上的大唐宰相,现在居然如此落魄。不过,站在刘子秋身旁的花云看见几个少年摆出一副准备围殴的架势,顿时大怒,捏了捏拳头便要冲上前去。花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带兵的机会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和穆朵丽、拓跋千玉一起训练几个女卫罢了。如今碰上这件事,她自然按捺不住,准备大展一番拳脚。
“等等,先看看再说!”刘子秋忽然拉了她一把,他想观察一下杜如晦,看杜如晦怎样应付这个场面。
杜如晦也已经认出了那个少年,连忙拱手说道:“卢公子,你们此番做作非君子所为,还望好自为之。”
那少年冷哼一声,说道:“不过是个胡姬而已,摸两下有什么打紧,却要你来多管闲事!”
他的同伴却早已不耐烦起来,连声喝道:“子矜兄,何必跟他多费口舌,揍他一顿便是!”
说话间,人群中冲出十几个大汉,怪叫着扑向杜如晦。这些人都是青衣小帽,一看便是那几个锦衣少年的家奴。像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出来游玩观灯,身边带一帮奴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十几条大汉群殴杜如晦一介文弱书生,未免太残暴了些。
花云再也按捺不住,娇叱一声,纵身冲了过去,转眼间便将两名大汉放翻在地。
隐藏在人群中的那队侍卫见到花云动手,哪敢怠慢,也是一拥而上,局面顿时混乱起来。原本是那几个少年单方面殴打杜如晦,现在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混战。那几个少年的家奴当中倒也颇有几个武艺高超,只是宫中侍卫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身上自然带着一股杀气,实战经验更是远胜那几个家奴,彼此之间的配合也要默契得多。不过几个照面的功夫,那十几个家奴便全部被打翻在地。
以卢公子为首的几个少年见势不妙,掉头便跑,还不忘朝着杜如晦大喊道:“姓杜的,你等着!”
花云挥了挥胳膊,正待追赶,却被刘子秋一把拉住,说道:“别追了,走,去看看那位杜公子如何了?”
人群中,王玉凤早已走上前去,将杜如晦从地上扶了起来,柔声说道:“多谢公子。”
虽然花云及时出手,但杜如晦还是挨了一顿打,嘴也歪了,眼也肿了,破旧的锦衣上也满是脚印,形象惨不忍睹。不过,面对娇滴滴的王玉凤,他还是振作精神,还礼道:“姑娘客气了,路见不平一声吼,此乃我辈读书人份内之事!”
王玉凤掩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几位恶人好像也是读书人吧。”
杜如晦一时无语,半晌方才叹息道:“他们把天下读书人的脸都丢光了。”
刘子秋暗暗点了点头,拱手问道:“杜公子,不要紧吧?老夫安排几个人送你去看看郎中,如何?”
杜如晦连忙躬身道:“多谢老丈援手,这点小伤,杜某还可以忍得住。听说前面一家门外有胡姬献舞,若是去晚了,只怕就看不到了。”
王玉凤有些不悦,小声嘟囔道:“胡姬献舞有什么好看的。”
杜如晦这才想起王玉凤也是一位胡姬,慌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杜某并非好色之人。只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天下新奇之事,多些了解,方是读书人的本份。”说到这里,他又朝半空中拱了拱手,说道:“自从陛下将世界简图颁行天下,杜某才知道过去看见不过是冰山一角。如今能够在洛阳城中见到各种异族歌舞,不用远行,就能够增长见识,这等机会又怎可错过?”
为了鼓励百姓自行出海远行,刘子秋在去年就将他所描绘的简易世界地图和陈棱所带回来的西行海图刊印成册,分别派发往各郡县衙门、各郡学县学,供世人借阅,并且各郡县的书店中也都有出售。杜如晦祖上自北周时起就是朝中高官,只是近来没落了,家境日渐贫寒,自然买不起图册。不过他还是读书人,可以前往县学借阅,因此可以看到那些世界简图。地图上,在他心目中气势恢宏的大汉王朝却只占了极小的一片地方,这让杜如晦颇为震惊。陈棱带回来的海图已经印证了世界地图其中一部分的正确性,而在世界地图上也标明了不同地区人种的不同。通过观察献舞的胡姬,也能够从另一个侧面验证地图的正确性。
在中原人眼中,突厥、鲜卑以及西域当地的各个民族都被视为胡人,与西域接壤的波斯以及来自更加遥远西方的人也同样被视为胡人。但在中原,见得最多的就是突厥、鲜卑这一类的胡人,随着刘子秋大力发展商贸,来自西域、波斯的胡人也逐渐增多,但来自更加遥远的拜占庭帝国的胡人却非常少见。王玉凤的外貌跟波斯人十分相像,但今晚在前面献舞的胡姬据说就是来自遥远的拜占庭,这才吸引了杜如晦的目光。
王玉凤听他提起皇帝颁行新地图,忍不住便朝刘子秋看了两眼。
刘子秋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杜公子觉得无碍,老夫也就不再勉强。老夫左右无事,不如就随杜公子去看看,这献舞的胡姬究竟有何不同。”
此时,几个差人寻了过来。元宵观灯是场盛会,同时也是各类案件高发的时期。每到这一天,洛阳府尹几乎把府中的差役全部都派了出去,只是灯会的规模越来越大,差役的力量还是显得太过弱小,有点疲于奔命的味道。这几个差役就是听说有人斗殴才赶过来的,不过,当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斗殴已经结束,地上横七竖八还躺着十几个家奴模样的人。
这种小事自然不需要刘子秋亲自处理,早有侍卫悄悄上前,出示了腰牌。那些差役见到腰牌,当下不敢怠慢,立刻又召唤同伴,将那十几个家奴都抓了起来,关进洛阳府的大牢里。至于要不要严加审讯,揪出他们的幕后主使之人,那就要看府尹大人如何决断了。
……
今夜是狂欢之夜,洛阳内城的八处城门一齐洞开,守卫城门的士兵也换成了大汉步兵中最为精锐的陌刀兵。当然,这些陌刀兵手中并没有提着寒光闪闪的陌刀,而是换成了粗壮的木棍。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维持秩序。陌刀兵平时很少在世人面前出现,他们个个身高力大,站在那里有如一尊尊山岳,也成为元宵节这天难得一见的一道风景线。许多人进出内城和外郭城之间,就是为了一睹陌刀兵的风采。
不过,今天的情况却有些特殊,许多人匆匆从内城南门赶往外郭城,却来不及多看那些如铁塔一样竖在那里的陌刀兵一眼。这些人都是为了赶去外郭南城观看胡姬献舞。
七八年前,杨广统治时期,洛阳的外郭城还是平民聚居的地方,到处都是低矮茅草屋,垃圾污水遍地,浑如后世的棚户区。不过,如今的洛阳外郭城已经大大变样。除了外郭城的城墙仍然只是一圈低矮的短垣,整个外郭城的街道都已经变成了宽阔的青石板路,街道两边同样是店铺林立,一些大户人家以及南来北往的商贾也选择在这里购地建宅。而且外郭城的城门通宵不闭,人员进出方便,也使得洛阳外郭城越来越繁华,竟有直追内城的趋势。
此刻,外郭城同样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而出了内城南门不远处,就可以见到一座高大的灯山。对,确实可以用灯山来形容。那是用木头搭成的架子,足有五丈多高,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远远看去,五颜六色,亮如白昼,光是这一夜消耗的灯油就不知枚几。
灯山下面,人山人海,围成一个大圈子。隐约可以看见,在人群围成的这个大圈子中间,有一座足有两人高的台子。台子上现在还空空如也,但台子下的人们都翘首以盼,甚至连旁边那座巨大的灯山都失去了吸引力。
花云知道那座高台一定是所谓胡姬献舞的地方,不由拉了拉刘子秋的手,笑道:“夫君,我们也挤进去看看。”
“这么多人,且不说能不能挤进去,就算挤进去,恐怕也看不分明。”刘子秋皱着眉头,四周打量了一番,忽然指了指旁边一处高大店面的屋顶,说道,“走,咱们到上面去看,如何?”
王玉凤焦急起来,连声说道:“老爷,夫人,这么高如何上得去?”
花云笑了笑,说道:“傻丫头,我带你上去便是。”
杜如晦却有些迟疑,小声说道:“老丈,晚生还是去前面试试运气吧。”
第82章 观舞
刘子秋呵呵一笑,并不跟他废话,提起他的衣领就把他拎了起来,纵身一跃就上了那处店铺的屋顶。以他和花云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去跟那些百姓挤在一起,但是如果把杜如晦一个人丢下,他又有些不大放心。花云见状,也一把揽住王玉凤的纤腰,双脚微一用力,也蹿上屋顶,就势坐在刘子秋身边。她本就有一身好武艺,又得到刘子秋的指点,轻功也有了很大进步,这点高度根本难不住她。
前面虽然站了一大群人,但在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高台上,而且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除了那几十个侍卫,根本没有其他人留意这一边。
王玉凤跟在花云身边五六年,自然清楚花云的本领,倒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她的内心着实盼望是刘子秋带她“飞”上屋顶,却未能如愿,多少有些遗憾。
杜如晦看到这两个年近五旬的“老者”,轻轻松松就带着他和那位年轻姑娘上了屋顶,心中不由骇然。尤其花云假扮的那个贵妇人,更令他吃惊。因为王玉凤虽是个女子,身高却在七尺开外,而他的身高才六尺出头,两相比较,花云的难度显然更大一些。
看着脚下如蝼蚁般渺小的人群,杜如晦心中有些发慌,半晌方才说道:“老丈、老夫人,真是好功夫。”
不过,想起刚才自己被那十几个家奴围殴的时候,好像是这对老夫妇的手下解救了自己,心里又有些担心。这对老夫妇自己一身好武艺,又有一群彪悍的手下,家中还蓄养着如此美貌的胡姬,绝对不是一般人,而洛阳城中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户人家。如此说来,这对老夫妇或许来自外郡,也许他们是一对江洋大盗也说不定。想到自己居然跟江洋大盗搅在一起,杜如晦就有些后怕,想要离刘子秋远一点,可是坐屋顶边缘却又不敢乱动。
刘子秋倒没有闲情逸致却猜测杜如晦的小心思,他朝着底下那座高台看了一眼,笑道:“杜公子以一文弱书生,却能仗义执言,实乃读书人的楷模,腹中才华也必定不凡,为何没有参加四年前的科举考试?”
杜如晦叹息道:“科举始于前朝,杜某也曾经参加过一次,最后得以高中的都是富家子弟,而杜某却不幸落。杜某以为本朝的科举与前朝一样,都是那些富家子弟的天下,而杜某家道中落,早已心灰意冷,因此不愿去行此无用之功。”
刘子秋“哦”了一声,点头道:“今年又是科举之年,不知杜公子可有意参加?”
杜如晦脸上的神情却坚定起来,说道:“当今圣上乃是少有的贤明君主,他连长孙无忌、李建成那样的罪人都肯赦免,胸怀之宽广令人敬佩,定然不会在意贫贱之分。所以,杜某倒是打算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这才早早来到洛阳。可惜,看到这一点的绝非杜某一人,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的人数肯定远超去年,要想从中脱颖而出,不容易啊。”
说到这里,杜如晦便忍不住摇了摇头,显然对错过了第一届科举考试颇为懊悔。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错过了也就错过了,现在懊悔也已经无济于事。
刘子秋却笑了起来,说道:“以杜公子的才学,虽不能保证夺取状元之位,但跻身三百六十名进士之列,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杜如晦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说道:“老丈有所不知。刚才那几个锦衣少年都是世家子弟,虽然纨绔了些,但自幼习读诗书,才华还是有的。就如其中那位卢公子,是范阳卢家的嫡系子弟,平时有名师教导,才学就不在杜某之下。而像卢公子这样的人,恐怕还有不少。”
刘子秋冷笑道:“品行不端,才学再好又顶个屁用!”
听到刘子秋说了一句粗话,杜如晦更加确信了他江洋大盗的身份,因此便不敢接话。
那边,花云和王玉凤对他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目光一直注视着下面的高台。距离虽然远了一点,不过刘子秋和花云都是习武之力,目力远胜常人,倒不用担心看不清楚。此时,已经有几个人影在高台上走动,想必传说中有胡姬献舞很快就要上演了。
王玉凤没有刘子秋和花云那么好的目力,未免有些焦急,却又不敢说出来,在那里抓耳挠腮,不时拿眼睛去瞄刘子秋。
刘子秋见状,从怀里取出一只千里镜,笑道:“看不清的话,用这个试试。”
因为没有玻璃,千里镜都是用水晶磨制而成,每一只都是价值不菲,军中也只有少数高级将领才有资格配备,但在皇宫中却不是什么稀罕物件。那几位娘娘都是人手一只,就连刘思根这样的孩童也都有份。当然,对刘思根兄弟姐妹几个来说,千里镜就是一件玩具而已,倒不可能给他们最精细的千里镜,分给他们的都只是一些残次品罢了。不过,王玉凤这些宫女却只是听说过千里镜的名头,偶尔也能远观,却无缘得到了。也正是因为有了千里镜,高秀儿她们才愿意呆在宫城之上,这样足不出户,照样可以观赏到元宵灯会的盛况。
此时见到刘子秋递过来的千里镜,王玉凤自然满心欢喜,接过来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千里镜上带着刘子秋的体温和一股男人的气息,这令王玉凤一颗芳心更是怦怦地跳过不停,甚至连道谢都忘记了。
女人总是敏感,花云虽然化妆成了一个老妪,心态却不可能随之变老,很敏锐地感觉到王玉凤心跳和呼吸的加剧,不由轻轻哼了一声,只是当着刘子秋的面,她却发作不得。其实花云也不是个善妒的女人,只是王玉凤的身份,让她不希望王玉凤和刘子秋有什么交集。
这时,王玉凤已经笨拙地举起千里镜,看着镜里的景物急剧放大,迅速出现在眼前,忍不住轻声惊呼,若不是花云始终抓住她,她便要失足翻下屋顶了。饶是如此,王玉凤也是惊出一声冷汗,手捂着胸前,低声说道:“吓死我了,高台仿佛就在眼前。”
花云笑道:“傻丫头,千里镜要这样用,才会看得更清楚。”说完,她也从衣袖中摸出一只千里镜,教王玉凤用了起来。
杜如晦诧异地朝花云和王玉凤手中的千里镜看了一眼,明白这是一件宝贝,对刘子秋的身份更加猜疑了。不过,他和刘子秋萍水相逢,可不敢奢望刘子秋会把这种珍贵的宝贝借给他一用。当然,他也没有想着要挤进人群中去。毕竟他身材瘦弱,个子又不高,就算挤进去也看不清楚,还不如呆在屋顶,勉强也能看个大概。
刘子秋倒没有想着借个千里镜给杜如晦,朝着高台一指,说道:“快看吧,献舞应该开始了。”
杜如晦顺着刘子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高台上人头攒动,出现了一队窈窕的身影,想必就是众人所说有胡姬。只是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这些胡姬的容貌。不过远远看她们的身段,却必定十分妖娆。
高台上已经响起了丝竹声,随着夜风渐渐送往远方,在屋顶上也能依稀听到一些。演奏所用的乐器同样来自西方,声音与中原的乐器多有不同,旋律也要明快得多。随着乐声响起,高台上那队窈窕的身影开始动了起来。西方的舞蹈与中原也颇有不同,充满了激情。
自从穿越以后,刘子秋发现自己练过的那些内功效果似乎越发明显,目力如炬,虽然隔了这么远,高台上的每一张面孔却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直不明白这种变化的原因,几度分析,也只有归功于这个年代的空气特殊清新,可以更好在吸引日月之精华,从而让他的身体出现了蜕变。高台上,那些胡姬显然都是些精打细算的金发美女,和史大奈送过来的那些女子倒有些相像,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应该是出自富贵之家,甚至是拜占庭的贵族女子,而不可能来自民间。
刘子秋不由皱起了眉头。对于这个突然来到洛阳的胡商,早有情报送入了宫中,刘子秋自然也是十分关注。他今天出宫观灯,倒有一半是冲着这个胡商来的。虽然事先知道这个胡商弄来了许多千娇百媚的异族女子,但今天亲眼见到,才知道这些女子并不普通。而什么样的胡商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他把这些女子弄到洛阳来,又是图的什么?刘子秋忍不住沉思起来。
杜如晦的目的只是看一看这些胡姬的歌舞与中原歌舞有何不同,对于胡姬的容貌、神态却没有太多的关注,当然,就算他想关注也看不清楚。不过,正因为不用关注胡姬的相貌,他反而可以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颇具异族风味的歌舞上。看着看着,杜如晦的脸色不禁凝重起来。这些胡姬虽然都是女子,但跳着这种激情的舞蹈,这么长时间下来,居然没有一点劳累的迹象。这还只是女人,如果换了男子,那精力该有多么充沛?如果由这些强壮的男子组成军队,力量该有多么强大?
那一边,王玉凤握着千里镜的双手却开始颤抖起来。
第83章 拍卖大会
高台的中央端坐着几个商贾打扮的胡人,中间一人正是久未露面的王世充。此时的王世充虽然作了一些改扮,但是透过千里镜,王玉凤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朝思暮想的父亲。这个年代没有照片,多年过去,王世充的形象已经大大变样,而且在汉人眼中,胡人的外貌都相差不大,一时也难以分辨出来。不过,王玉凤对父亲日思夜想,只是一眼认了出来。
在得知女儿的消息以后,王世充几夜都未能入睡,即使没有李世民的煽风点火,他也要来洛阳走一趟,看看女儿的近况究竟如何。而这一点,不仅李世民预见到了,而且本来就是刘子秋公布王玉凤消息的目的。但王世充毕竟是一方枭雄,李世民的话反而给他提了个醒,所以他没有在听到消息以后立刻来到洛阳,而是进行了一番精心准备。
他要来到洛阳,第一就是要进行伪装。但他毕竟是胡人,要想通过伪装不引人注目,非常困难。所以他要等,等这件事在外界的流传逐渐变淡以后再启程进京。当然,随着那三次选才大会的临近,洛阳城中对这件事的议论只会越加热烈,这是他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但这样做,至少可以减轻在路上遭遇的麻烦。而每当春节前后,都会有大量商贾涌入东都,其中不乏来自西域、波斯等地的胡商。他选择此时来到洛阳,就不容易引起特别的注意。
但是,仅仅来到洛阳并不是王世充的目的。他的最终目的是见女儿一面,了解女儿的近况。根据目前所知的消息,王玉凤肯定还在皇宫内,只是皇宫戒备森严,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接近的,王世充只能想方设法来吸引别人的注意。这个别人当然包括刘子秋,也包括王玉凤。
几年在发展,洛阳已经成为全天下最为繁华的都市,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在洛阳,无论你有多少钱都可以花出去。想要在这样一个地方吸引别人的注意,尤其是富有四海的刘子秋注意,必须拿出点稀奇的东西。
因为胡人的特殊身份,王世充在波斯拥有深厚的人脉,跟萨珊王朝的好几位重臣都有交往。当然,这种交往也是王世充以商贾为掩护结下的关系,他还不会傻到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王世充和他们结交的时候,手段十分巧妙,是正儿八经地和他们做生意,只是价格比其他商人更加公道一些。
随着库思老二世连年征战,萨珊王朝的国库日益空虚。为了满足继续发动战争的需要,库思老二世除了加重国内税收以外,还鼓励手下将领把战争中掠夺来的战利品加以变卖,也补充军需。这些战利品既包括粮食、牛羊、金银珠宝,也包括女人和奴隶。王世充原先对于贩卖女奴并没有多大兴趣,但当他从李世民那里听说刘子秋把他的女儿藏在宫中玩弄了好几年以后,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出高价从萨珊王朝的将军手中收买了许多女奴,但是对这些女奴,王世充有一个额外的要求,她们必须出身于贵族家庭。至于她们原来是夫人还是小姐,则都无所谓了。
在拜占庭帝国,贵族妇女往往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举止高雅,气质不凡,和普通的胡姬有很大的区别。洛阳城中的富贵人家都喜欢蓄养胡姬,这些来自拜占庭帝国的贵族妇女一定能够引起轰动。当然,王世充的目的并不只是引起城中那些富贵人家的注意,而是要引起刘子秋的注意。这些胡姬都已经被他调教了几个月时间,一旦能够被刘子秋引入宫中,便可以成为他在宫中的眼线。虽然李世民说了,李家在宫中有许多眼线,但王世充回过头来以后,并不十分相信李世民的话。而且就算李家真有眼线在宫中,那也是李家的眼线,不是他王世充的。
为了今晚这一场演出,王世充进行了精心准备,效果也相当明显,吸引了大批观众。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刘子秋带着他的女儿也出现在这里。
刘子秋感觉敏锐,早发现了王玉凤的变化,笑道:“怎么,看到家乡的人了?”
王玉凤慌乱地点了点头,小声应道:“恩,好像是家乡那边的人。”
别人分不清波斯胡人跟拜占庭胡人的区别,刘子秋却分得清清楚楚。他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淡淡地说道:“那位胡商把这些美人带到这里来,想必不是只为了元宵献舞吧。若是我所料不差,他应该是想把这些女子卖个好价钱。如果你喜欢,我便命人买下几个,充作你的玩伴。”
王玉凤的脑筋转得飞快,慌忙说道:“多谢老爷。”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高台,和父亲相认,但理智又告诉她,此刻绝对不能暴露父亲的身份。但从内心来说,她又迫切想知道父亲的近况。刘子秋说要帮她买下几个胡姬,正中她的下怀,几乎想都没想就连声道谢。
杜如晦却是颇为诧异,这对老夫妇究竟是什么人?高台上的那些胡姬若是出售,显然价值不菲,他居然会去买来给一名婢女充作玩伴。那这名婢女只怕也是很不简单,这真是奇怪的一帮人。
刘子秋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抓住杜如晦的手,纵身跃下了屋顶,说道:“杜公子,一个月以后的选才大会,你可以兴趣参加?”
此时,王玉凤也刚刚被花云带到地面,听到刘子秋的话,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幽怨的光芒。她虽是胡人女子,但也爱慕英雄。杜如晦身形瘦弱,手无缚鸡之力,显然算不上是个英雄。
杜如晦却有自知之明,摇头道:“杜某回去以后,定当专心读书,准备夏天的科举考试。那种热闹,不凑也罢。”
选才大会是为王玉凤挑郡马的,只要被挑中,便可谓一步登天,洛阳城中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打破头都要挤进去,这杜如晦居然随口便说不凑热闹,气得王玉凤牙根发痒,脸色变了几变。不过,她今天能够看到分别多年的父亲,虽然只是远观,但得知父亲无恙,心情正是大好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住了。其实,就算杜如晦参加选才大会也没有用。王玉凤早就下定了决心,不管什么样的青年才俊,她一律看不中。
刘子秋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老夫在此恭祝杜公子拔得头筹!”
对杜如晦的回答,刘子秋非常满意。若是杜如晦也像许多青年才俊一样,想要通过成为郡马来谋取一个前程的话,那就太令他失望了。
杜如晦谦逊道:“天下饱学之士众多,杜某不敢作状元之想,能跻身三甲之列,足慰平生了。”
今年虽然在科举之前增加了县试和郡试,预先淘汰了一部分考生,但是参加最终科举考试的生员还是比四年前多了三倍。面对这么多考生,杜如晦敢把自己的目标定为三甲,足见他对自己的才学多有自负。王玉凤忍不住就多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多有不信。
却听花云说道:“夫君快看,那边的人群好像散了。”
果然,围拢在高台四周的人群渐渐散开,应该是高台上的表演结束了。许多人一边走,一边议论,言语中显得意犹未尽。这时,一名扮着家奴的侍卫走了过来,拱手说道:“老爷,那个胡商说了,三天后的午时,他将在这里举行一场拍卖大会。拍卖刚才献舞的那些胡姬,到时候,他还会把这些胡姬的身份公诸于世,价高者得!”
刘子秋不经意地瞄了王玉凤一眼,笑道:“那好,咱们三天之后再来走一遭吧。”
……
三天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三天,刘子秋并没有闲着,而是派人把这队胡商的住处全面监控起来。不过,这三天里,倒是有不少达官显贵前来拜见这位胡商。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希望能够私下里和胡商做些交易,买几个胡姬回去,结果都无一例外地吃了闭门羹。这些人当中甚至有张亮这样的重臣。按理说一个胡商不可能这么嚣张,但是大汉律法甚严,没有人敢在洛阳城中恃强凌弱,那位胡商倒也相安无事。
张亮登门拜访也没能进入那处宅子的消息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个洛阳城,弄得尽人皆知。这正是王世充所需要的效果,更加抬高了那些胡姬的身价。而且,照着这个传扬速度,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将消息传进宫去了,王世充不相信刘子秋会没有兴趣。
刘子秋来自后世,对于买卖奴隶的事情发自内心的反对。但在眼前这个年代,他又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不过,刘子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胡商居然会采用拍卖的方式,这对那些即将成为奴隶的胡姬来说,绝对是极大的侮辱。这些胡姬现在的地位就和货物相似,别人采取什么方式出售,是别人的自由,他就算身为大汉皇帝,也不能随便干预,因为自由贸易本来就他所提倡的。当然,刘子秋还有其他方法来阻止这场拍卖大会。
第84章 解救
刘子秋精心训练的特种兵很顺利地便潜进了那处民宅,摸清了那批胡姬的真实身份。当然,到了这时候,王世充也没有再刻意隐瞒她们的情况,甚至还有意进行了一些扩散,其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
不过,这些消息落到刘子秋耳朵里却有特别的意义,他立即吩咐人将拜占庭帝国的使者带了过来。
这名拜占庭使者叫做佩格,满脸络腮胡子,生得高大威猛。他原本的任务是出使西突厥,结果史大奈和他虚与委蛇了一段时间以后,这才告诉他,西突厥是大汉王朝的一部分,不能擅自对外用兵。
多年以前,拜占庭跟突厥之间也曾经有过往来,知道突厥虽然对中原王朝称臣,实际上却是自成一体,甚至经常侵扰中原王朝的边境。史大奈的这个理由自然令佩格非常惊讶,连连摇头,表示不相信。史大奈这时候已经接到了刘子秋的命令,也没有再跟他废话,直接派人把他送到了洛阳。
佩格是秘密来到洛阳的,来到洛阳三天以后,他一直被软禁在驿馆中,哪都不许去。这让生性桀骜的佩格非常恼火,整日在驿馆大嚷大叫。闹腾了三天以后,他终于等来了觐见大汉皇帝的机会。
这次觐见没有设在正式的大业殿,而是安排在一处小花园里。两名侍卫把佩格引到花园外面,拱手做了个请字。
佩格缓步走进小花园,只见花园里有四个人。当中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端坐石桌之后,另一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坐在他旁边,另有两名金发碧眼的女子侍立一旁。
那两名金发女子佩格认识,正是他送给史大奈的礼物,没想到居然出现在这里。这也更进一步证实了史大奈的话,西突厥已经成为大汉的一部分,所以史大奈不敢私自收留他送去的美女。佩格定了定神,朝坐在石桌旁的两人看了一眼,用手捂着胸口,朝那位年轻人躬身说道:“外臣佩格拜见大汉皇帝陛下!”
石桌旁边,那个中年男子衣着虽然华丽,但神情有些畏缩,反而是那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透着一股勃勃英气。佩格在驿馆这几天,也专门打听了一些消息,自然能够看出来谁才是大汉皇帝。作为使者,佩格有一定的语言天赋,在驿馆的这几天,他也学习了一些基本的汉人礼仪和常用汉语。不过,他却留了个心眼,故意用拜占庭语进行了问候。
他说的话刘子秋自然听不懂,但那个中年男子却恭恭敬敬地用汉语复述了一遍。刘子秋不由点了点头,指着对面的一张石凳,说道:“坐吧。听说你来自遥远的拜占庭帝国,不知有何要事?”
佩格这才知道那名锦衣男子原来只是一名通译。一名地位卑微的通讯居然能够跟皇帝平起平坐,这不禁让佩格生出了轻视之心,也就不再注重什么礼仪,大大咧咧地在刘子秋对面坐了下来,神情倨傲地说道:“外臣不远万里而来,是奉了帝国皇帝陛下之命,与大汉商议共同出兵,讨伐库思老之事。”
听完那名中年男子的翻译,刘子秋还拱手道了声谢,看得佩格目瞪口呆。他却不知道,在刘子秋这样来自后世的人眼里,通译并非下贱的职业,相反还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才。那名中年男子是经常往返于大汉和波斯之间的商人,所以听得懂拜占庭人说的话。现在要找一个精通波斯语的通讯并不困难,甚至许多波斯人自己也能说一两句汉话,但要找一名听得懂拜占庭帝国语言的人就不容易了,因此刘子秋才对这位通讯格外尊重些。
这只是刘子秋发掘人才的一个小手段,自然不足为外人道。所以,刘子秋也直接无视了佩格的惊讶,笑道:“想我大汉与波斯历来友好,与你们拜占庭也是秋毫无犯,朕又为什么要讨伐库思老?”
佩格脸上神色严肃起来,说道:“外臣听说大汉有一句话,叫做唇亡齿寒。库思老侵略成性,拜占庭若是战败,他一定会挥师东进,进攻大汉!”
刘子秋哈哈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还懂唇亡齿寒的道理,真是令朕刮目相看。不过,打仗可不是过家家,那是要死人的。大汉和波斯并无争端,就算库思老二世击败拜占庭,也不一定就会来争夺大汉的天下。朕身为大汉皇帝,就必须对将士们的生命负责,不会发动无谓的战争,也不会却打没有把握的仗!”
在佩格眼里,普通士兵的生命就跟蝼蚁一样,他正准备把这句话说出口,想到刘子秋对那个通讯的态度,又缩回嘴里。但是,佩格也明白,如果没有刘子秋的许可,史大奈是不可能出兵的。为了劝说刘子秋同意出兵,佩格咬了咬牙,挺起胸膛大声说道:“这一点请陛下放心!我拜占庭帝国有勇士百万,踏平波斯不过抬手之事!如果有陛下从东方相助,更是轻而易举。”
刘子秋淡淡一笑,说道:“如此说来,拜占庭帝国比波斯强大了?”
佩格对自己的祖国倒是忠心耿耿,昂首说道:“那是自然!”
刘子秋冷哼一声,说道:“那朕为什么听说,拜占庭帝国帕尔斯公爵的夫人已经被波斯人俘虏,卖为奴隶了?”
拜占庭离大汉十分遥远,就像拜占庭过去没有在意过有这样一个大汉王朝一样,大汉应该也不熟悉拜占庭才对。听到刘子秋忽然提起帕尔斯公爵,佩格就是一愣。他很清楚,帕尔斯公爵的庄园在半年前的一次战役中被波斯军队攻陷,帕尔斯公爵本人被当场斩首,妻子女儿都被当作战利品落入了波斯人的手里,如果说卖为奴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佩格不相信刘子秋能够探听到战争的真实情况,仍然嘴硬道:“那只是帕尔斯夫人外出游玩时不小心落入贼人之后,却不想她已经被卖到了万里之外的大汉王朝,可惜,可叹。”
刘子秋“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外出游玩时被贼人所掳,那倒是朕误会了。你们拜占庭帝国还真是够乱的。”
佩格见刘子秋似乎相信了他的话,不由松了口气,连声说道:“我们拜占庭帝国大多数时间,情况还是非常好的,只是偶尔出现几个盗贼而已,帕尔斯公爵夫人的事纯粹是个意外。外臣以为,大汉王朝也不可能完全杜绝盗贼为祸吧?”
刘子秋挥了挥手,说道:“那是自然,谁敢保证自己的国内没有盗贼?只是你们拜占庭帝国的盗贼未免多了一些,而且专门喜欢掳掠公爵、伯爵家的女人卖为奴隶。”
在拜占庭帝国,能够受封公爵、伯爵的,要么是王族之后,要么立过赫赫战功,都是地位崇高,受人尊敬之辈。听了刘子秋的话,佩格忍不住变了脸色,厉声道:“请陛下说话慎重些!”
刘子秋冷笑道:“你又何必如此激动?既然帕尔斯公爵夫人只是偶尔不慎,为人所掳。那朕问你,格利伯爵的两个女儿又是怎么回事?比勒尔伯爵的夫人又是怎么回事?好像还有沃特公爵的儿媳妇。其他还有许多,朕已经说不清了。”
这几个女人的身份都是刘子秋派特种兵潜入王世充的宅子探听来的。刘子秋在特种兵的选材上并不拘泥于汉人,一些突厥人和胡人也被选入特种兵的队伍,这次潜入那栋民宅的就是几名胡人特种兵。这些女人的身份对大汉的达官贵人来说,只是满足他们的猎奇心理罢了。但听在佩格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这几名公爵、伯爵的领地确实先后被波斯军队攻破,他们的女眷也随之失去下落,有可能死于乱军之中,也有可能被人掳走。现在听刘子秋说得信誓旦旦,显然是被波斯军队当作战利品卖到东方了。
佩格能够被选作派往东方的使者,自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强自镇定,站起身来,朝着刘子秋深深施了一礼,大声说道:“这几位夫人小姐确实是在一次外出游玩途中同时被贼人掳走。不知陛下可知道她们的下落?如果陛下知道她们的下落,还请陛下帮忙解救她们!”
刘子秋见这家伙仍在死撑,不由好笑,点头说道:“原来她们都是被贼人强掳来的,朕还以为拜占庭帝国没落了,连公爵夫人和小姐们都被迫卖为奴隶,才能活下去。”
佩格见状连声说道:“对对对,如果她们被陛下所买,还望陛下能够释放她们,拜占庭帝国愿意出钱来赎。”
一国的贵族妇女居然被人充作奴隶,绝对是奇耻大辱。佩格明白,他就算擅作主张把她们赎回去,拜占庭皇帝也不会怪罪他,何况他此举也是为了骗取刘子秋的信任。
刘子秋却摆了摆手,说道:“她们并不在朕的手中。不过,她们既是被贼人所掳,朕倒是会去解救她们。来人,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