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TXT下载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全文阅读

作者:乱石兰竹     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txt下载     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章 不支

    刘子秋并没有把自己那支几十人的护卫队带进穆林的营地。一来表示他对穆林的信任,二来如果穆林有什么歹意,这几十人进入营地也于事无补,相反没有这些人,刘子秋反而少了牵挂,可以来去自如。快进大帐时,刘子秋看到帐门旁边有一块大石头。这块石头怕有千斤之重,在这里不知已有几百年,虽然对扎营多有阻碍,却也可以用来拴系缆绳。

    看到这块大石头,刘子秋忽然有了主意,他好似随意地在石头上拍了拍,然后掀起帐帘,走进了大帐。

    穆林正不明所以,就听“哗啦”一声,巨大的石头碎成无数小块,瞬间坍塌下来。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把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穆朵丽虽然知道刘子秋在床榻上的勇猛,也知道他好像有“刀枪不入”的本事,却没有真正见识过刘子秋的身手。看到如此巨石在自己面前碎裂,穆朵丽也是面无人色,但很快便喜上心头。突厥姑娘敬爱英雄,能够一掌击碎大石,除了她的情郎,还有谁能够做得到?她的情郎岂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穆林不愧是部落首领,虽然仍有些心惊肉跳,但脸上却镇静了许多,赶紧走进大帐,叉手说道:“不知刘大人今天光临小人的部落,有何贵干?”

    “你是我的岳父大人,我来看看你是份内之事。”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小婿此番前来,还有一件富贵相送!”

    穆林当然知道刘子秋前面说的是客套话,赶紧拱手道:“请刘大人明示!”

    刘子秋笑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婿听说突厥有两大部族,担任突厥可汗的都是来自阿史那族的人,而岳父大人的阿史德族却只能成为后族而不能成为王族。不知可有此事?”

    穆林立刻心生警觉:“这是我突厥各部千百年来定下的规矩,刘大人问这些干什么?”

    刘子秋面色一沉,说道:“规矩是人定的!好的规矩要遵守,不合理的规矩自然要破除,要革新!当年制定这个规矩的时候,阿史那族强,阿史德族弱,这样也无可厚非。如今时势异也,阿史德族的实力已经在阿史那族之上,怎么还要死守这个规矩?”

    穆林摇了摇头,说道:“刘大人从哪里听说阿史那族的实力不如我们阿史德族了?道听途说的东西作不得数。”

    一百多年前,为了避免突厥内部争战不休,双方的首领才商定了这个规矩。当时阿史那族也只比阿史德族稍微强大一丁点。但自从阿史那族成为王族,阿史德族成为后族以后,整个形势渐渐发生了变化,双方的差距也越来越大。穆林的部落已经是阿史德族中最强大的部落了,其实力也只是和出事之前的俟利发部落相当,还不如现在的结社率部落。至于阿史德族当中排名第二的弘占部落,实力甚至只及咄宓部落的一半。

    如今的突厥内部已经不再是两族并立的局面,而是阿史那族一族独大。这都是当时的阿史德族各部落首领错误决策的结果,当然,这个结果对整个突厥来说却是有利的。

    穆林现在的处境其实并不乐观。弘占的部落现在成了王后部落,弘占在咄吉世的支持下肯定要扩张自己的势力。但是,弘占毕竟属于阿史德族人,他要扩张势力,咄吉世不可能允许他对其他阿史那族部落动手,而只能逐步吞并其他的阿史德族部落。阿史德族的部落本就弱小,弘占要想快速发展,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穆林部落的主意。除了担心部落受到进入草原的汉人骑兵突袭,担心自己在南侵的战斗中实力受损,让弘占有机可乘,也是穆林撤军的一个重要原因。

    刘子秋却哈哈笑道:“这可不是什么道听途说,而是小婿一手造成的!”

    穆林想起女儿刚才说的话,不由变了脸色,说道:“刘大人此言何意?”

    刘子秋扳着手指头,说道:“俟利发的部落已经被小婿全部歼灭。三天前,我的人马又攻陷了咄宓的部落。我的人虽然没有带走咄宓部落的牛羊和女人,但他们想要恢复元气,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实现的。接下来,我的人马还将横扫结社率的部落,直至攻克突厥牙帐!”

    说到这里,刘子秋忽然顿了顿,脸现凶恶之色,厉声说道:“如果不是看在穆朵丽的面子上,你以为刘某有时间坐在这里慢慢和你聊天吗?刘某的大军就在十里之外,只要刘某一声令下,他们就将踏平你的部落!”

    穆林咬了咬牙,冷笑道:“刘大人有些过于自信了吧。我的部落有两万精骑,岂是任人拿捏的软杮子!”

    草原上并没有杮子树,穆林恐怕都没见过杮子,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句话。

    刘子秋放声笑道:“刘某当然有这个自信!刘某听说结社率的部落离此不过百里,明日刘某便将挥师扫平结社率的部落,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随刘某的大军前往观战,到时候就知端的!”

    穆林心中天人交战,半晌方才说道:“好,老夫便随刘大人走上一遭!”

    当晚,穆林要在大帐中设宴款待刘子秋,却被刘子秋婉言谢绝了,双方约定明天清晨在营地以北十里处会合。在离开穆林部落营地的路上,刘子秋终于忍不住问道:“穆朵丽,你对你父亲究竟说了什么?”

    穆朵丽狡黠地一笑:“我警告他,如果苦恼了你,你就踏平他的营地,抢走他的女人,就像抢走我一样。”

    刘子秋一时无语,说道:“有你这样说你父亲的吗?”

    穆朵丽“格格”笑道:“老爷别生气啦,我是逗你玩的。我告诉他,你有十万大军就是数里之外,如果他敢对老爷不利,就要做好让全部落人陪葬的准备!”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我明天要去哪里变出十万人马给他看?”

    穆朵丽脸色一苦,说道:“老爷,奴婢知错。奴婢也不知道老爷要邀请他一起观战。”

    说话间已经到了大军驻扎的草原边,两个人一齐跳下马来。刘子秋在穆朵丽丰满挺翘的两瓣肥臀上狠狠在拍了一巴掌,凶巴巴地说道:“叫你乱说话,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惩罚你!”

    穆朵丽“嘤咛”一声,脸现痛苦之色,心中却是暗喜,这说明刘子秋根本没有怪罪她。

    ……

    第二天清晨,刘子秋点齐一万精兵,前往北方与穆林汇合。穆林早已经等在那里。虽然说好了他只是观战,并不参与,但为了保险起见,穆林还是带了五千精骑。看见刘子秋只带了约一万人马,穆林不觉有些诧异,拱手说道:“刘大人,听说你有十万精兵,如何只带这么一点人?恐怕结社率部落留守的兵马也不止这些。”

    结社率部落也就是始毕可汗咄吉世以前的部落,共有青壮牧民两万五千人,是漠北草原最强大的部落。穆林刚从碛口回来没有几天,知道结社率带走了一万五千名精兵,部落里应该还余下上万人马。再加上部落里有战斗力的少年和老人,紧急情况下仍然可以动员起一支三万人的军队。以一敌三,穆林心中有些忐忑。如果不是昨天听穆朵丽说刘子秋有十万大军,他才不愿意冒这个险呢。他却哪里想得到,自己被女儿给坑了。

    刘子秋却不假思索地挥了挥手,说道:“刘某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看,在兵力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刘某的将士是如何以一当十,大获全胜的!”

    本来,按照既定方针,刘子秋的三万大军总是一起行动的。但是为了迷惑穆林,也为了替穆朵丽圆谎,刘子秋决定只带一万人马。当然,有弊就有利,草原上尊崇强者,如果刘子秋的一万军队真能横扫结社率的部落,穆林肯定会佩服得五体投地,接下来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为了让穆林更加心服口服,刘子秋没有采取突袭的手段,而是先派了一支千人队前往结社率的部落进行骚扰,然后便撤了回来,在结社率部落以南五里处结阵以待。果然,得知汉人军队只有一万人上下时,结社率部落中兵马尽出。居中的是那一万名青壮,左右都是能够骑马射箭的老人和少年。其中许多老人也是从无数次战火中幸存下来的,年纪虽然大了,骑射的技艺却没有落下分毫,他们的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视。

    再往南五里的一处高坡上,穆林亲眼目睹了这场战争,和他站在一起的就是他的女儿穆朵丽。本来,穆朵丽是坚持要和刘子秋并肩战斗的,但刘子秋明白这一仗的残酷,无论如何也不许她身涉险地。

    战斗异常残酷,先是你来我往的弓箭互射之后,便进入了贴身相搏的白刃战。结社率部落的骑手都穿着各式皮袄,灰的、白的,看上去好像一片湖水。而刘子秋的手下却都穿着统一的黑甲,宛如一条黑龙正在翻江倒海。从正午一直打到太阳西斜,有一方终于呈现出不支之势。

第71章 突厥牙帐

    渐渐不支的是灰色、白色的队伍,那条黑龙却化成了数条小龙,在灰色、白色的队伍中来回冲杀.很快,灰色、白色的队伍就像潮水一样地退了下去。这些都只是穆林在高坡上远远观看的感觉。当他见到刘子秋的军队已经获胜,正冲进结社率的营地,便赶紧率领自己的五千人马冲下山去。经过结社率部落营地外的战场,惨烈的场景触目惊心,令这些彪悍的草原汉子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此刻,刘子秋正率领部下将结社率营地里的男女老幼驱赶出帐篷。一队队男子被押解着从大车旁边,骑在马上的黑甲武士高举着弯弯的马刀,见到高过车轮的男子便是一刀斩去,人头落地,鲜血喷涌而出。

    穆林看得心头一抖,暗自庆幸没有和刘子秋闹翻。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在他身边的女儿,只见穆朵丽也正看着他微笑不语。这时,正好刘子秋策马迎了出来,穆林咬一咬牙,下写了决心,拱手问道:“刘大人,伤亡如何?”

    刘子秋脸色有些沉痛地摆了摆手,说道:“刘某还是小瞧了结社率部落的实力,伤亡有些大啊。这一仗打得太久,竟然阵亡了五百多将士,还有三百多人重伤。回去以后,刘某要好好总结一下,仗不能这么打!”

    听了刘子秋的话,穆林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以一万对三万,几乎全歼了对方,自己这边加上轻伤不过千余人,对这样的战果刘子秋居然还不满意,也不知道他想把军队训练成什么样子。他却不知道,刘子秋有过承诺,所有阵亡和致残将士的妻儿,刘子秋都将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伤亡人数越多,刘子秋的负担就越重。当然了,也正因为制定了这个政策,将士们作战的时候才会没有后顾之忧,才会更加拚命。

    穆林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又问道:“刘大人,你要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说到这里时,穆林看着那些妇孺的眼神已经隐隐放出光来。那些高过车轮的男性俘虏已经按照草原上的规矩被当场斩首,剩下这些妇孺往往会被充作奴隶。但刘子秋的大军远道而来,恐怕很难将他们全部带回西海去。据穆朵丽所说,刘子秋的大军在咄宓部落也只是吃喝玩乐了一通,并没有带走一人一马。如果刘子秋不想把这些人带走,穆林倒是有心“收留”他们,只是犹豫了一下,没敢明说。

    穆林却不知道,今天的情形已经和咄宓部落不同了。在咄宓部落,刘子秋并没有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处死那些高过车轮的男子,所以当大军撤走以后,有那些男子们的相助,妇孺们仍然可以在草原上生存下去,只不过会更加艰难而已。但这一次,为了震慑穆林和他的手下,刘子秋下令执行草原上的规矩。没有了男子,这些妇孺想要生存将成为奢望,所以刘子秋根本就没有打算把这些妇孺独自留下。

    刘子秋很随意地挥了挥手,说道:“岳父大人,这些战利品便当作小婿所送的聘礼,还望岳父大人不要推辞才是。”

    穆林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拱手道:“多谢刘大人,我一定像对待自己的族人一样好好对待他们。”

    当天下午,所有被俘虏的妇孺,被夺取的牛羊、草料都被驱赶到了穆林部落的宿营地。到达营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为了招待刘子秋和他的将士们,穆林于是下令在营地外面便举办了这场盛大的篝火晚会。

    喝着甘醇的马奶酒,欣赏着奔放的胡旋舞,穆林借着几分醉意,全然不顾穆朵丽就在旁边,说道:“刘大人若是不嫌弃,我愿意再送一个女儿给大人,为大人侍奉枕席。”

    几个女儿嫁给同一个男人,这在草原上也是常有的事情,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进一步加强双方的联系。

    刘子秋闻言哈哈笑道:“你当老丈人还当上瘾了,我要娶你那么多女儿做什么?有穆朵丽一人足矣!”

    穆朵丽听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又往刘子秋怀里靠了靠。

    刘子秋却面色一正,继续说道:“岳父大人,刚才在结社率营地外面,还有一千残敌已经落荒而去。他们也看到了你的人马,恐怕很快就将传到咄吉世的耳朵里。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应对?”

    穆林狠了狠心,说道:“老夫已经想好了,就按刘大人的意思去办!”

    刘子秋抚掌道:“好!事不宜迟,明天我们便发兵攻打牙帐!等攻下牙帐,你便是东突厥的新可汗!”

    ……

    东突厥牙帐设在额根河与独洛河之间的哈尔和林草原上,这里水草丰美,却不许任何部落的牧民在此放牧,不过也有两个部落例外,这就是义成公主的部落和刚刚成为王后部落的阿史德弘占部落。这两个都是中等部落,各自拥有五千精兵,这次咄吉世集兵碛口,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派出了一千骑兵参战,大部分兵力仍然留在营地里。当然了,这两个部落地位特殊,并没有人会和他们较真。牙帐里原来有两万最精锐的骑兵,都是从各个部落挑选出来的勇士。此次咄吉世大举南侵,带走了一万精锐的牙帐护卫,还在牙帐这边留下了一半的人马。牙帐中的一万精兵和义成公主、弘吉的部落形成了犄角之势。

    接连几天没有下雪,也没有刮起大风,这种天气在冬日的草原上十分难得。长期闷在牙帐里的护卫出现在草原上,策马奔驰,追逐着偶尔被惊起的野兔和狐狸,天空不时掠过的大雕也成了他们的目标。不远处,青春美丽的草原少女正大声唱着奔放的情歌,在奔驰的队伍中寻找着中意的情郎。

    忽然,远处的大地颤抖起来,无数骑兵黑压压地奔驰过来。

    这里是神圣的突厥牙帐,除了义成公主和弘占的部落,只有牙帐护卫才可以大队在此纵马。正在追逐嬉戏的护卫勇士和少女们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这支队伍,或许他们还以为是咄吉世南征归来了。

    但是,当他们看清最前面那杆大隋龙旗时,终于发现不太对劲了。号角声呜呜地响起,营里营外的勇士们仓皇集结着。可是一切都太迟了,那大队骑兵来得太快,箭发如雨,不管你是彪悍的勇士还是俏丽的少女,只管一路射来。还没来得及集结成队形的突厥勇士一时间伤亡惨重。

    牙帐护卫的身份让他们不容退缩。即使没有队形,他们也必须勇敢地战斗,直到死去。这场战斗比结社率营地外的战斗还要惨烈百倍。虽然是偷袭,而且占据着优势兵力,但刘子秋的部下这一次的伤亡要比上一次大很多。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整个草原上再也没有一名来自牙帐护卫队的勇士可以继续站着,一些来自弘占和义成公主部落的无辜少女也遭受了池鱼之殃,惨死于非命。在杀红了眼的情况下,这种事情也难以避免。但是直到战斗结束,也没有见到义成公主和弘占的援军到达。

    刘子秋看着遍地的尸体,沉默半晌,这才说道:“来人,把他们都火化了吧。”

    汉人讲究土葬,但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却大多崇尚火化,这倒省了刘子秋许多麻烦。己方阵亡将士的遗体只要火化以后就可以把骨灰带回西海,完成自己一定会让他们回家的承诺。敌方将士的遗体火化以后,也能够防止瘟疫流行。这场战争本来就是因为立场不同,迫不得已而进行的。但这些士兵却是无辜,他们彼此之间毫无怨仇,甚至素不相识,就这样战斗到死。刘子秋忍不住想起了那句古诗,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时,穆林带领他的部下赶了过来。这一仗他倒是很积极,三番五次请求让他打头阵。但刘子秋考虑到牙帐护卫队的实力,还是没有答应他。也幸亏刘子秋没有答应,否则以穆林部下的实力,恐怕会大败而回,甚至会挫动刘子秋大军的士气。

    看到战场上的惨景,穆林也不禁咋舌,说道:“刘大人,你现在是去牙帐,还是去攻打义成公证和弘占他们?”

    刘子秋想了想,说道:“我是大隋之臣,义成公主终究是大隋皇室,由我去多有不妥,那两处就交给岳父大人了,相信岳父大人不会令我失望吧。”

    他一口一个岳父大人,其实心里对穆林并没有多少尊重。当然,他不仅要削弱东突厥各部落的实力,也要在草原上扶植起一支忠于他的力量,而穆林就是最佳人选。只要穆林做了突厥可汗,阿史那族人必然会竭力反对,漠北草原上的突厥内乱就会旷日持久。只要他们的内乱一日得不到平息,他们就没有能力继续南侵中原。

    目送着穆林的队伍分别向两边奔袭而去,刘子秋挥了挥手,说道:“走,大家随我去牙帐看看!”

第72章 祸事了

    突厥牙帐是一顶巨大的帐篷,是普通帐篷的三十倍以上.刘子秋听宇文恺说过,他制作的大帐一间可以同时容纳数百人。而突厥牙帐虽大,却隔成了许多间,每一间比普通帐篷也大不了多少。由此可以见,突厥人的技术水平仍然远远落后于大隋。当然,由一顶顶小帐篷组成巨大的牙帐也有好处。一是可以节省费用。制作巨大的帐篷对支撑材料的要求很高,帐篷小一点,材料可以选取的余地就大,费用也就不会太高。二是可以保暖。帐篷隔成一个个小间,就相当于一个个密封舱,自然可以起到隔热和保温的效果。

    不过,这种帐篷最大的缺点就是空气不能流通。突厥人长期食用牛羊肉,又很少洗澡,身上本来就有一股羊膻味,使得牙帐里的气味越发难闻。刘子秋连连掩鼻,也不知道突厥可汗在这种帐篷里怎么过得下去。

    这时,角里延从帐篷深处押着一群女人走了出来。这些女人有老有少,有俊有丑,但衣饰都比较华丽,有不少人身上甚至穿着丝绸衣服。在西海,丝绸都是稀缺的奢侈品,何况是在荒凉的漠北草原。不用问,也知道这些女人的身份。

    果然,角里延一脸兴奋地说道:“主公,这些都是突厥可汗的女人,按草原上的规矩,她们现在属于主公了!”

    突厥实行继婚制,这些女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也不知道嫁给几任可汗了,刘子秋怎么可能接受她们,摆了摆手说道:“我又不做突厥可汗,要这些女人做什么?把她们都留给穆林吧。”

    天黑的时候,穆林带着他的人马回来了,同时被他带回来的还有咄吉世的老丈人弘占和义成公主。弘占匍匐在地,苦苦求饶。义成公主却一脸的傲气,理都不理刘子秋。

    穆林拱手说道:“刘大人,如何处置他们,请大人示下。”

    刘子秋笑道:“漠北草原现在变天了,你现在才是突厥可汗,突厥内部的事情何必问我?”

    穆林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躬身道:“多谢大人提醒,我知道怎么做了。”

    刘子秋却又拱了拱手,说道:“不过如果义成公主殿下愿意回到大隋,还望行个方便!”

    穆林不禁有点失望,扭头看向义成公主。义成公主虽然已经嫁过了两任可汗,其实只有二十多岁,美貌而又不失风韵,穆林倒是很希望能够“继承”咄吉世的这个女人,只是他很清楚,这一切要由刘子秋作主。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义成公主冷冷地说道:“本宫既嫁入草原,生是草原人,死是草原鬼!”

    对于自汉以来实行的和亲政策,刘子秋一向发自内心的反对。历史证明,和亲非但不能缓和中原的农耕民族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之间的矛盾,相反还会把中原的一些先进技术流传出去。游牧民族在掌握了这些技术以后,实力得到了大大增强,反过来又会变本加厉地入侵中原。他确实想把义成公主带回中原,但义成公主自己不愿意走,刘子秋也不能勉强,毕竟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大隋之臣。

    当晚,刘子秋便以大隋皇帝杨倓的名义,策封穆林为东突厥的感恩可汗,让穆林时刻记住他这个可汗的位置是从何而来的。弘占虽然把女儿嫁给了咄吉世,但他毕竟是阿史德族人,又做了俘虏,自然也愿意站在穆林这一边。咄吉世的那许多女人也就被穆林顺理成章地继承,穆林当晚就睡在了突厥牙帐内。因为怕刘子秋不高兴,穆林虽然垂涎三尺,却也没敢让义成公主侍寝。当然,义成公主已经是他的女人了,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刘子秋谢绝了穆林的盛情要求,回到了自己的队伍当中。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对刘子秋来说并不应该只停留在口号上面,更应该付诸行动。当然,突厥牙帐内难闻的气味也令他望而却步。

    接连几场战斗,刘子秋都没有赶尽杀绝。在咄宓的部落,刘子秋最后把俘虏的那些成年男子又全部释放了。在结社率的部落,虽然实行了血腥残酷的屠杀,妇孺也成了穆林部落的俘虏,但是对逃走的一千多兵马,刘子秋并没有派兵追杀。而在突厥牙帐,那些护卫因为殊死反抗,已经全部战死,但其他人刘子秋并没有加以为难。

    虽然穆林被刘子秋封为突厥可汗,但阿史那族控制草原多年,穆林并不容易服众,接连三天,牙帐里都有人逃走。这些**多逃往南方,不用说,都是向咄吉世报信去了。但是,如果牙帐里的人逃走得太多,对穆林的威望更是不小的打击。得知这个情况,刘子秋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穆林,你看这里水草丰美,你是不是该把你的部落迁来?”

    穆林当然也知道他现在难以服众,苦着脸说道:“按照规矩,我马上就要交出部落首领的位置。再说了,我的部落也没有资格驻扎在这里。如果强行把他们迁来,恐怕会激起众怒。”

    刘子秋冷笑道:“你以为离开了你的部落,你可以坐稳可汗的位置吗?刘某不可能一直留在草原上帮你!”

    穆林做了几天突厥可汗,已经喜欢上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听了刘子秋的话,他咬了咬牙,说道:“好!我听刘大人的,这就下令把我的部落迁到牙帐来。只是咄吉世手上还有二十万大军,听到这个消息,他们难免要打过来!”

    刘子秋不以为然地说道:“咄吉世带着这帮乌合之众南侵中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掠夺财物?只要你做一天可汗,刘某就答应在武威郡长城外面的高越县城废墟上开设一座边市,允许双方百姓自由贸易。到时候,盐、布匹都可以随便买卖,铁器也可以在原来的配额基础上增加一倍!你说,这个消息如果传播出去,各个部落首领是愿意听你的,还是愿意听咄吉世的?”

    穆林大喜道:“有刘大人如此支持,他们肯定会听我的!我这就发出可汗令,把消息散布出去!”

    ……

    却说刘武周借助咄吉世突厥骑兵的力量大败陈孝意,斩了王智辩,立刻挥师向东,攻入雁门境内。雁门以关得名,北边的雁门雄伟壮阔,将草原上的游牧部落阻挡在外。如今咄吉世的突厥骑兵借道马邑,绕过了雁门关这座坚固的堡垒和围绕它建立的防线,顿时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势如破竹,连破数十座城池,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刘武周并不希望自己获得的只是一片焦土,于是反复相劝,一面数说汾阳宫和晋阳宫的繁华,一面承诺今后会年年进贡。咄吉世这才约束部下,挥师南下,攻入楼烦境内。

    北方的游牧部落攻入雁门已经是十分罕见的事情,楼烦郡的文武官吏根本没想过突厥人会继续南下,全无防备,结果一败涂地。仅仅十二天,楼烦全境陷落,汾阳宫也落入了咄吉世手中。

    杨广性喜奢华,汾阳宫富丽堂皇,令咄吉世叹为观止。宫中的嫔妃、宫女个个年轻貌美,看得这些突厥首领眼睛都直了。自此,咄吉世便住在汾阳宫中,与一众部落首领每日饮酒作乐,把个好端端的汾阳宫弄得乌烟瘴气。

    三天以后,刘武周见咄吉世还没有动身的意思,又劝道:“大汗,南面就是太原,那里有座晋阳宫,那里比汾阳宫还要华丽,宫中珍宝无数,美女成群,更有张、尹二妃乃是人间绝色。若是大汗有意,刘某愿为前锋,替大汗取之!”

    咄吉世虽然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习惯了宽阔的草原、奔驰的战马,但汾阳宫中奢华的惬意生活也让他渐渐迷失了自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间天堂,只觉得自己过去几十年简直是白活了。听了刘武周的话,他粗糙的大手在怀中宫女的胸前狠狠捏了一把,哈哈笑道:“定杨可汗,洛阳的大隋皇宫和晋阳宫相比又如何?”

    刘武周没想到咄吉世的野心这么大,也是吓了一跳,但是他马上恢复了镇定,说道:“大汗天威,要取洛阳自然有如探囊取物一般。只要大汗攻取太原,洛阳指日可待。”

    其实刘武周心里明白,太原并非雁门、楼烦可比。太原城高大坚固,城中有重兵把守。太原王氏又是首屈一指的大世家,在当地势力庞大,可以调动的力量谁也不敢小视。他撺掇咄吉世前去攻打太原,就是想借助咄吉世的力量尽可能消耗太原的守军,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谁料,咄吉世却有自知之明,哈哈大笑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贪心不足蛇吞象。洛阳乃是大隋东都,岂能轻易攻克?能够打下晋阳宫,也该知足了!传令三军,两天之内集结完毕,南下攻取太原!”

    汾阳宫虽好,却也只有咄吉世和十几个有身份的首领可以在些享乐,其他人自然四散祸害乡里去了,一时半会自然集结不起来,所以咄吉世留给他们两天时间。

    忽然,护卫架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大汗,祸事了!”

第73章 截断退路

    咄吉世眉头一皱:“慌什么,慢慢说!”

    被护卫架着的那个人忽然跪倒在咄宓面前,哭诉道:“大人,部落里出事了!”

    听说部落遇袭,再想想俟利发的下场,咄宓顿时慌了神,连忙站起来说道:“大汗,请允许我带兵回去救援族人!”

    咄宓的兵马本来就不多,从马邑一直打到楼烦,先后折损了一些,现在也不过六千人左右。对咄吉世的二十万突厥大军来说,就是少了这支人马也算不了什么。

    但是咄吉世却考虑得更加深远,他沉吟道:“大隋的兵马竟然敢再次深入草原,恐怕来者不善。咄宓,他们既然已经攻入了你的部落,你现在赶回去也于事无补。这件事必须严守消息,任何人不得随意泄露!”

    顿了顿,咄吉世又对刘武周说道:“刘大人,草原上突生变故,攻打太原的事情只能容后再议了。你放心,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虽然咄吉世已经决定退兵返回漠北草原,却没有立刻就走。不管咄宓多么心急,他还是下令按部就班地收拢各部落兵马,又派人在楼烦各地搜罗车辆,将汾阳宫的嫔妃、宫女和各种珍宝器玩陆续装车,这才回师北上。其他各部落从雁门一路过来,也掳掠了不少女子金帛,倒也没有空手而归,整个楼烦城几乎被他们洗劫一空。

    突厥大军离开楼烦北上,因为队伍中多了许多车辆,行进十分缓慢,绵延数百里。刘武周陪着咄吉世走在最前面,眼看快到雁门郡,却见后面有突厥探马来报:“大汗,刘武周的部下突然偷袭,截断了堵录、公乘占四个部落的归路!”

    咄吉世面色一沉,厉声喝问道:“刘武周,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武周慌忙匍匐在地,满脸是汗,连声说道:“大汗明察,小人一直跟着大汗,对大汗忠心耿耿,并没有派兵截断大汗部下的退路。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请大汗允许小人前去弄个明白,一定会还大汗一个公道。”

    结社率跳起来大声说道:“汉人奸诈,父汗千万不要听信他的鬼话。一定是他见咱们撤军了,就想趁火打劫。就请父汗下令,斩了这个小人,孩儿愿意领本部兵马杀回去,救了堵录和公乘占他们,再荡平马邑!”

    刘武周惊得面无人色,连声说道:“王子息怒!小人可以指天发誓,如果对大汗有半点异心,天诛地灭!”

    忽然,前方又冲过来一队骑兵。这队骑兵十分狼狈,马瘦人憔悴。一个个衣衫褴褛,许多人身上还带有伤痕。看到咄吉世,这些人纷纷跳下马来,跪倒了一大片,齐声说道:“大汗,部落完了!”

    虽然现在结社率才是这支部落的首领,但因为他接手部落未久,在这些人眼中,咄吉世不仅是他们的大汗,而且仍然是他们的首领。所以结社率虽然就在他们眼前,他们哭诉的对象却是咄吉世。近千名草原汉子齐声大哭,那场景令人看着都心酸不已。

    结社率脾气暴躁,一把抓起最前面的那个汉子,大吼道:“快说,部落完了是什么意思!”

    那汉子痛哭道:“部落完了就是完了,什么也没剩下了。”

    那天咄宓部落的人来的时候,结社率也在场,知道进入草原的那支隋军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消耗了咄宓部落的大批牛羊和草料,睡了他们部落的女人几个晚上。咄宓部落虽然遭此重创,实力大减,但有那些妇孺在,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仍然可以慢慢恢复元气。而他的部下带来的消息却和当初俟利发部落的遭遇一样,不禁令结社率大惊失色。

    咄吉世也紧张起来,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传本汗的命令,抛下那些女人和财物,全力赶回草原。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隋人给我挖出来!”

    漠北草原何其辽阔,几万人撒进去就像沙子扔进湖里,要想找出来谈何容易。但是如果不把这支隋军骑兵找出来,任由他们在草原上肆虐,整个东突厥一天也休想安生。

    结社率忽然一把将刘武周从地上拎了起来,抽出弯刀怒喝道:“都是你这个骗子,我先宰了你!”

    咄吉世喝住他道:“结社率,放手!这不关定杨可汗的事!”

    结社率恨恨地松开手,说道:“父汗,如果不是他一直撺掇我们南下、南下再南下,我们早就回到草原了,又怎么可能让隋军这样猖狂!现在他的手下又截断了我们的人,他什么用心还要说吗!”

    咄吉世摇了摇头,说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定杨可汗,你现在就过去察看察看,让你的人把路让开,如何?”

    刘武周连声应诺,说道:“请大汗放心,小人这就去探查明白,如果让小人知道是谁胆大妄为,一定宰了他,替大汗和二王子出了这口恶气!”

    咄吉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快去吧!”

    刘武周得了这道赦免令,连滚带爬地上了战马,带着一帮亲信,扬鞭往南边去了。

    看到刘武周一行扬起的烟尘,结社率在地上狠狠地跺了两脚,大声说道:“父汗,你怎么还放他走了!”

    咄吉世叹了口气,说道:“杀了他于事无补,留着他说不定还能把堵录、公乘占他们放回来。那支隋军敢在草原上横行,不可小视,多一些兵马就多一点胜算,赶紧走吧!”

    结社率看了一眼那些牛车上的女人和财物,心有不甘地说道:“父汗,这些东西真的不要了?”

    在结社率眼中,女人、奴隶和牛羊一样,都只是财物而已,并不被他当作人看待,于是便直呼她们是东西了。

    咄吉世当上了突厥可汗,看问题的高度便和过去不同的,他摆了摆手,说道:“大隋有的是女人和金银珠宝,这次丢下,下次再抢回来就是,何必斤斤计较!消灭那支进入草原的隋军,才是正事!”

    ……

    被刘武周的部下截断归路的一共有四个部落,其中堵录和公乘占的部落都是拥有三千多青壮的中等部落,另外还有两个小部落,俟利发的部落也在其中。草原上以强者为尊,俟利发曾经横行一时,甚至有实力和咄吉世争夺汗位。但是被刘子秋的人马重创以后,他便沦落成了一个小部落,就连他的亲兄弟咄吉世、咄宓对他也不再重视。

    这一次南侵中原,俟利发很想多抢一些女人和财物,好让自己的部落尽快恢复元气。其实,他现在的部落已经不是原来的部落了,而是他吞并了草原上几个小部落重新组成的新部落。要让这些新部落的成员安心于他的统治,就必须展露出足够的实力,让他们看到希望。所以,俟利发掠夺女人和财物的心思就比其他首领更加迫切。

    进入中原以后,俟利发打仗时总是缩在后面,抢夺女人和财物却比谁都积极。就在咄吉世下达撤军的命令以后,俟利发还不忘记沿路抢夺女人和财物。他抢夺的女人不分老幼美丑,财物更是什么都要,尤其是见到村民家中的铁锅,更是如获至宝。由于他下手太狠,将经过的村庄几乎掠夺一空,难免激起了当地村民的奋力反抗。只是俟利发兵马虽然不多,但大多都是在和刘子秋的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彪悍勇士,村民们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凡是俟利发劫掠过的村庄,往往会是一片血腥。

    这一天,俟利发的部落退到了雁门郡和楼烦郡交界处的程侯山,那里有一个小镇叫做忻口镇,镇子上有一千多户百姓。因为这里扼守着从雁门通往楼烦的要道,刘武周还在这里驻扎了一千兵马。由于刘武周和突厥人近乎盟友的关系,当俟利发退到这里的时候,刘武周的兵马并没有加以阻拦,任由他们进入了忻口镇。进入忻口镇以后,俟利发看到镇子里的百姓颇为富庶,顿时凶相毕露,又开始挨家挨户搜罗财物和女子,把个好端端的忻口镇弄得鸡飞狗跳。

    正巧刘武周手下的一队兵丁在镇中巡逻,看到这种情况,领头的旅帅就上前劝阻。本来,刘武周手下的士兵是不太敢得罪突厥人的,有时候看到突厥人还会绕着道走。只是这一小支军队在忻口镇驻扎了十多天,和镇里的居民相处比较融洽,再加上他们看到俟利发队伍中的大车上已经满载着女人和财物,实在看不得他们继续这样贪得无厌。

    俟利发哪里肯听几个汉人士兵的劝阻,抽出弯刀,一刀便将那名旅帅剁翻在地,再一刀便砍下了他的头颅。这一下可惹火了那队汉人士兵,众人一拥而上,和俟利发的人斗在了一起。俟利发也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左劈右砍,接连杀死了十几名汉人士兵。

    正在俟利发嚣张得意的时候,又一队汉人士兵赶了过来,为首的一个黑大汉手挺长槊照着俟利发便刺了过来。俟利发侧身闪过,挥刀横劈过去,想斩断槊头,却不料这一刀竟劈了个空。紧接着,他便觉得胸口一疼。

第74章 图谋天下

    俟利发低下头,只见一杆长槊正从自己的胸前缓缓抽出,鲜血喷涌,他握着弯刀的右手想要横劈过去,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接着,他的身体便缓缓向后倒了下去,目光扫过周围仍在激战的士兵,最后定格在一片蓝天白云。

    那位黑大汉带着众士兵一路杀过去,竟将进入忻口镇的俟利发手下尽数剿灭。本来,俟利发手下都是些百战余生的勇士,奈何他们正分散在各处忙着抢掠财物,难以有效组织起来,所以才会败得这么快。即便如此,刘武周手下的士兵照样伤亡惨重,就连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刘武周手下的一名校尉都战死了。众士兵便推举那名黑大汉做了首领,在他的带领下占据了程侯山。

    程侯山并不是很高,但地势险要,中间只有一条狭长的谷地可以供骑兵通过。忻口镇劫后余生的百姓也组织起来,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在那长谷地两侧的山坡上屯积了大量滚木、擂石。当另一个小部落从谷地经过时,山坡上的滚木、擂石一股脑地推了下来,不仅砸死砸伤了许多突厥骑士,更将道路完全阻塞了。

    此时,刘武周的部落黄子英听到消息,匆匆带领一支兵马赶了过来。黄子英本是马邑鹰扬府副郎将,而刘武周手下的军队主要就是由马邑鹰爪扬府的府兵组成的,扼守在程侯山上的这些士兵都可以算作黄子英的老部下。黄子英深知突厥人的厉害,也知道刘武周现在依仗的就是突厥人的力量,所以他来到程侯山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挑头和突厥人作战的那个黑大汉抓了起来。

    得知黑大汉被抓,士兵们群情激愤,忻口镇的百姓也纷纷前往黄子英面前请愿,黄子英一时也未敢随意处置黑大汉,只得命令亲兵将他暂时看押起来,一面又派人飞马前往雁门,将这里禀报刘武周。刘武周从雁门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将刘武周迎进营寨,黄子英立刻命人把那个黑大汉押了上来,拱手说道:“主公,便是他堵了突厥人的道路。”

    那个黑大汉扯着嗓子吼道:“主公乃是大隋的将军,又岂能任由突厥人残杀大隋的子民?主公便是杀了属下,属下照样不服!”

    黄子英大怒道:“死到临头,在主公面前犹敢嘴硬!”

    刘武周摆了摆手,走到黑大汉面前,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大汉昂起头,大声说道:“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尉迟恭便是!”

    原来,尉迟恭在少林寺外和刘子秋分手以后便回到马邑,想要投军。但大隋实行府兵制,非军户不能当兵。尉迟恭便在马邑开了一家铁匠铺。后来恰逢刘武周杀了王仁恭,大肆招兵买马,尉迟恭才找到了投军的机会。但刘武周重用的都是原来的府兵,尉迟恭空有一身武艺,却只是干些打杂的活儿,鲜有表现的机会,直到这一次在忻口镇碰上俟利发,才算是他参加的第一场战斗。

    刘武周盯着尉迟恭看了一会,猛地抽出佩剑。寒光一闪,佩剑已经架上了尉迟恭的脖子。尉迟恭圆睁双眼,瞪着刘武周,丝毫无惧。只见刘武周手腕一抖,佩剑在尉迟恭周遭划了个圈,“呛”的一声,已经重新入鞘。

    尉迟恭敬满脸诧异,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原本捆在他身上的绳子却已经断成截,掉在地上。尉迟恭抬起头看了一眼刘武周,惊问道:“主公,你不杀我?”

    刘武周哈哈笑道:“尉迟恭,你果然是条好汉。从现在起,你便是刘某麾下的虎贲郎将!”

    “多谢主公!”尉迟恭愣了会神,这才明白过来,朝着刘武周一抱拳,说道,“启禀主公,属下擅作主张,将突厥人拦截在程侯山下,恐怕坏了主公的大计,还望主公早作决断!”

    尉迟恭是鲜卑人,并非汉人,对于汉人遭受的磨难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感受。而且他表面粗豪,其实心思细腻,自然明白刘武周能够占据三郡,靠的全是突厥人的支持。过去他只是一名普通士兵,可以由着性子来。现在他已经当上了郎将,自然要从有利于刘武周的方向来考虑问题了。

    刘武周摆了摆手,说道:“祸害忻口镇的只是突厥俟利发部落,并不关程侯山南边的堵录、公乘占部落的事。他们已经被拦在这里两三天了,也该放他们回去了。这样,刘某派两个人过去和他们说一声。尉迟恭,你立刻组织人手,把拦在路上石块、树木都清理掉。”

    尉迟恭应诺一声,正要出去清理路上的石块、树木,忽见一名士兵冲了进来,单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禀主公,程侯山那边的突厥人马已经不知去向!”

    “坏了!此路不通,他们肯定是往南边去了!”刘武周一愣,仰天长叹道,“尉迟恭,你以为刘某就不恨这些突厥人吗?但是突厥势大,一时之间,刘某也只好和他们虚与委蛇。刘某好不容易才说动咄吉世北归,他们早一天回去,这里才能早一天安宁。如今那些人掉头南下,又不知会祸害多少百姓!唉,你这件事却做错了!”

    这一番话都只是刘武周的歪理,但尉迟恭却真被他说动了,低垂着头,说道:“请主公责罚!”

    刘武周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责罚你也是于事无补,下次不可鲁莽便是,现在先去把道路清理干净吧。”

    大批石块、树木从山坡上扔下来容易,要想清理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当时可没有什么大型机械,全靠手拉肩扛,再加之道路十分狭窄,人员摆布不开,清理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勉强开出一条通道。尉迟恭花了口气,正打算向刘武周报功,就见通道南边又是烟尘大起,一队骑兵席卷而来。

    尉迟恭以为是突厥人去而复返,不由大惊失色,喝令士兵们上山结阵,自己单人独骑手挺长槊挡在道路中间。

    只见对面的人马越来越近,当先一人同样手持长槊,却是个汉人。再看那些人,衣着杂乱,面带菜色,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哪里是突厥人,分明是一群贼寇。

    尉迟恭长槊一挥,厉声喝道:“大隋刘将军麾下郎将尉迟恭在此,来者还不快快通名受死!”

    他脸如黑炭,身似铁塔,端坐马上威风凛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对面那人见了,忽然翻身下马,匍匐在地,大声说道:“在下宋金刚,特来投奔刘将军,还望将军代为引见!”

    尉迟恭却不敢大意,策马过去,身子向前一探,猿臂轻舒,一把抓住宋金刚,将他提上马来。宋金刚身后众人尽皆惊呼出声,纷纷挥舞兵刃,要来夺回宋金刚。

    宋金刚却是异常镇定,大声说道:“汝等在此守候,某随这位尉迟将军去去便来!”

    看到宋金刚的表现,尉迟恭也是颇为意外,暗暗点头,说道:“放心吧,刘将军是个明主,只要你是真心投奔刘将军,某保你无事。”

    原来,趁着天下大乱,宋金刚也在易州拉起了一支叛军,攻郡夺县,声势渐大。谁料好景不长,大隋名将张须陀亲率大军前往进剿。宋金刚初战失利,再战更是一败涂地,只得领着幸存的四千多人马往西逃窜,进入楼烦。楼烦刚刚遭受突厥人的祸害,乱作一团,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地方官府,宋金刚一伙倒是来去自如,也因此听说了刘武周的大名。就在这时,堵录和公乘占这两个部落的队伍从程侯山退下来的,正转而向东,想绕回草原,结果就碰上了宋金刚。

    这两个部落的人数虽多,战斗力却比俟利发那群残兵差远了。相反,宋金刚的部下虽然装备不济,却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打起仗来跟不要命似的,比突厥人还要彪悍百倍。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战之下,突厥兵马竟然大败,就连堵录和公乘占本人都丢了性命。宋金刚把堵录和公乘占费尽心思掳掠来的财物和女人都夺了过来,转而投奔刘武周,那些财物和女人就是他献给刘武周的礼物。

    刘武周凭空添了这样一支生力军,心情大好,当即任命宋金刚做了将军,并且留他在营中饮宴。

    宋金刚自幼熟读兵书,颇晓兵法,今天投到刘武周麾下,便有意成就一番功业。酒过三巡,仗着几分醉意,宋金刚劝道:“如今大隋乱局已定,主公又有突厥为后盾,何不高举大旗,图谋天下?”

    刘武周其实也早有此意,只是他倚为臂助的黄子英总认为时机没有成熟。现在听了宋金刚的话,刘武周不禁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连连点头,说道:“若是刘某得成大事,荣华当与宋将军共之!”

    宋金刚立刻拜倒在地,大声说道:“属下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武周哈哈大笑,将宋金刚扶起来,又问道:“不知宋将军可有妻室?”

第75章 游击战争

    宋金刚只以为刘武周要送美女给他,倒也没有多想,坦然说道:“陛下,臣的家室此番也已经随臣来到了雁门.”

    刘武周一听,惋惜道:“舍妹年方十三,尚未许人。本想和宋将军结一门亲事,现在,唉。”

    宋金刚心思百转,忽然咬了咬牙,说道:“陛下,臣愿意休了妻子!”

    刘武周大喜,当即封宋金刚为宋王,命人在雁门城中择一处大宅给他居住,又赠给他一半的家产,另从咄吉世不及带走的汾阳宫宫女中挑选出两百名充作宋王府的婢女。三天以后,刘武周便将妹子嫁给了宋金刚。又过了三天,刘武周自称皇帝,改元天兴,任命黄子英、尉迟恭、张伦、王行本为大将军。消息传出,整个河东道皆为之震动。

    ……

    却说咄吉世领着十六万突厥骑兵,轻装简从,匆匆忙忙地返回漠北草原。大军刚刚到碛口,就听说那支隋军攻陷了突厥牙帐,另外扶植阿史德穆林做了突厥可汗。

    咄吉世大怒道:“难怪隋人进入草原如些轻松,原来是穆林这个内奸作祟!抓到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咄宓急于回去看看自己部落的遭遇,忍不住说道:“百年来祖宗定下的规矩,可汗只能由我们阿史那族人担任,他穆林就算占了汗位,发号施令又有谁人肯听?大汗不必焦虑,可缓缓图之!”

    结社率已经知道自己的部落被人洗劫一空,也不急着赶回去了,大声说道:“父汗,穆林既然冒称可汗,肯定占据了牙帐。咱们十六万大军,就不信灭不了他们!请父汗下令,孩儿愿为前锋!”

    “这件事由阿史那族和阿史德族之争而起,咱们身边这十六万大军中,也有不少阿史德族人,如果消息泄露出去,他们未必肯与穆林一战,甚至还会临阵倒戈。”咄吉世深知他的父亲启民可汗多年来采取各种手段削弱阿史德族人的力量,许多阿史德族人已经心怀不满了,穆林趁机占据牙帐称汗,恐怕只是对多年来不满的一个发泄而已。不过,咄吉世更知道突厥牙帐的重要性,不由点了点头,说道:“牙帐必须夺回来,但不需要将这些人马尽数带上。结社率,你和咄宓各引三万精兵,昼夜兼程,赶往牙帐。记住,只能挑选我们阿史那族的勇士!”

    根据咄宓部落和结社率部落残兵带来的消息,那支侵入草原的隋军骑兵不过万余人,而穆林的手下也不会超过两万兵马。他们要攻下牙帐,必然会遇到牙帐护卫的顽强抵抗,伤亡至少也在两万以上。所以,咄吉世估计穆林虽然占据了牙帐,即使有隋人相助,他的手下最多也只剩下一万多人。现在派六万人去攻打他,应该手到擒来了。

    进入草原以后,这些突厥骑兵行动的速度比在雁门、楼烦等地快得多。咄宓和结社率连夜引军翻山越岭,第二天傍晚便出现在额根河畔,只见不远处已是一片焦土,巨大的可汗牙帐早就烧成了一片灰烬。原本驻扎在附近的义成公主部落和弘占部落也不知去向,只留下遍地狼籍。

    原来,刘子秋本以为将设立边市的消息散布出去,会吸引许多小部落转而效忠新可汗穆林,从而让他们的族众脱离咄吉世的大军,削弱咄吉世的实力。但是,在咄吉世的积威下,那些小部落的族众虽然听说了这个消息,却没有多少人主动脱离咄吉世的队伍,效果比刘子秋设想的要差了许多。当然,这里面也有咄吉世刻意隐瞒消息的原因。

    但是这样一来,如果刘子秋和穆林继续呆在牙帐这个地方的话,就不得不面对咄吉世的二十万大军。因为信息不畅的缘故,刘子秋和穆林现在还不知道咄吉世在马邑、雁门、楼烦等地的战斗中同样损失惨重,他的部下只剩十六万了。即使咄吉世只剩下十六万人,刘子秋和穆林两方的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过五万人,同样众寡悬殊。这时候,刘子秋做出一个重大决定,放弃突厥牙帐,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牙帐对于突厥人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穆林既然已经号称是突厥可汗,就不太肯离开,说道:“刘大人,要不咱们和咄吉世谈判吧。可以将东突厥再一分为二,设立两个可汗。”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愚蠢,咄吉世胜券在握,他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由此可见,穆林的眼光、能力远远不如咄吉世。不过从这件事,刘子秋倒更加坚定了扶植穆林做突厥可汗的决心。有穆林做突厥可汗,突厥想要强大起来还真不会太容易,自己在北方却可以少一个强敌。

    想到这里,刘子秋的语气又缓和下来,说道:“岳父大人,咱们汉人有句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与其在这里和咄吉世死嗑,不如退一步海阔天高。岳父大人,你带领部落里的族众迁往武威边境,一旦咄吉世打到那里,你们可以撤进长城以内暂避。我让往利多云他们和你一起走,沿途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穆林想了想,仍然心有不甘,说道:“只怕此次一走,再没人肯听我号令了。”

    刘子秋哈哈笑道:“放心吧,刘某向你承诺,明年放牧季节来临前,一定让你重新回到这里,继续做你的可汗!”

    穆林见识过刘子秋手下骑兵的勇猛,对刘子秋的承诺倒是深信不疑,只得答应下来,却还有些可惜,说道:“只是这顶牙帐太大了,却带不走它。”

    刘子秋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带不走,那就一把火烧了!”

    穆林大惊失色道:“这是突厥牙帐,怎么能够付之一炬!”

    刘子秋冷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他**重登汗位的时候,我会派人给你做一顶新的牙帐,绝对比这一顶更加宏伟,更加奢华。怎么样?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穆林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刘大人可和我们一起撤走?”

    刘子秋却笑道:“不,刘某要在这片漠北草原上和咄吉世打一场游击战争!你只要帮刘某做一件事就行。”

    穆林连声道:“请刘大人吩咐。”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你继续安排你的族人散布消息,告诉各个部落的人,只要他们继续追随着咄吉世,就会遭遇灭族之灾!刘某说到做到,三百里外的塔塔林部落就是第一个榜样!”

    散布消息并不困难,穆林部落中就有原属于弘占部落和义成公主部落的人,他挑出几个人留在这里,把这些消息透露给他们就是了。当然,刘子秋也没有完全依赖穆林。在烧毁突厥人的牙帐之后,刘子秋又将这段话用石灰写在这片焦土上。这段话虽然是用汉语写的,但大多数的突厥首领都懂汉话,相信他们可以认得出来。

    于是,当咄宓和结社率带着六万骑兵到达这里时,除了一片荒芜景象以外,还有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消息。突厥牙帐意义重大,竟然被隋人焚毁,对咄宓和结社率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可惜雪地上蹄印凌乱,也不知道那些隋军跑到哪个方向去了,他们空有六万大军,却没有用武之地。

    结社率忽然说道:“有了,他们不是说要让塔塔林部落遭受灭族之灾吗?咱们现在就赶到塔塔林部落去,说不定还能追上他们。”

    塔塔林部落也属于阿史那族一系,此刻塔塔林就在队伍当中,听了结社率的话连声附和道:“对、对,快赶上去!”

    六万大军一路北上,三百里的道路恨不得插翅飞过去。渐渐地,道路上出现了清晰的马蹄印儿。结社率和咄宓都是信心大增,催促军马加速前行。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塔塔林部落,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有遍地的死尸和烧成灰烬的营地。塔塔林见此情景,大叫一声,口吐鲜血,从马上摔了下来。

    忽然,有人在残骸中发现一张羊皮纸,纸上写着隋人的下一个目标。

    结社率大喊道:“快,快,他们去了蒙尔干的部落。大家上马,现在就追过去!”

    蒙尔干是属于阿史德族的一个部落,因为害怕他们临阵倒戈,咄吉世派出的这六万精兵中并没有蒙尔干的人马。但是蒙尔干部落的情景却和塔塔林部落一样,隋军下手绝不留情,地上留下死尸一片。

    结社率已经掌握了隋人的规律,大声喊道:“快,找找,他们有没有留下另一个部落的名字!”

    当有人从废墟中翻出一张羊皮纸时,咄宓的脸都白了,纸张上赫然写着他的大名!咄宓和结社率的处境不同。虽然同样遭受过隋军的袭击,但结社率的部落什么也没有剩下,而咄宓部落妇孺还在,只是牛羊少了许多而已。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结社率已经是光脚的人,而咄宓还穿着鞋,虽然那双鞋有点破。但是如果被隋军再袭击一次,那他就也变成光脚的了。咄宓只感到天旋地转,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羊皮纸下的一行小字,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第1章 分而治之

    那行小字写得明明白白,隋军给咄宓留下三天的期限。三天以后,如果咄宓仍然呆在咄吉世的阵营里,而不肯奉穆林为突厥可汗,隋军将会血洗咄宓的部落。

    结社率大喜道:“三天!太好了。咄宓,我们到你的部落附近埋伏好。只要那些隋人敢来,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咄宓支吾道:“也好,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回部落去做些准备。”

    当初刘子秋并没有对咄宓的部落赶尽杀绝,甚至没有趁机占有他美丽的妻子古丽娅。突厥人虽然对男女关系并没有太多的顾忌,但刘子秋这样做,还是让古丽娅非常感激。当然,听了刘子秋和穆朵丽闹出的动静,古丽娅倒是很希望感受一下刘子秋强壮的冲击。不过,古丽娅在给咄宓的信中却替刘子秋说了不少好话。

    咄宓不想和刘子秋正面对决,古丽娅的话确实起了不小的作用,但更重要的是那些幸存族人带来的消息。那一战中幸存下来的不乏部落的勇士。这些勇士谈到隋军的强悍战力,仍然心有余悸。这就令咄宓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得失。

    咄吉世让他和结社率各领精兵夺回突厥牙帐,他没有办法拒绝。现在,牙帐已经重回他们手中,尽管那里已经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但他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已经没有必要继续追击草原上隋军,所以这一路上他并不积极。现在又出了新问题,隋军的目标再次指向了他的部落,而且不会像上一次那样放过他们了。

    权衡利弊,咄宓不认为凭他们这六万人马就可以确保战胜那支隋军,而战败的结果,他的部落将不复存在。结社率和塔塔林无所谓,他们的部落本来就已经被隋军消灭了,但咄宓的部落大部仍在,却不愿意重蹈他们的复辙。

    在带领自己这支三万人的队伍赶往部落的时候,咄宓忽然把首领们都召集起来,说道:“汉人讲究仁义宽厚,但这支隋军完全不同,他们甚至比我们突厥人还要残暴。他们眼看就要到我的部落了,大家有什么想法?”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首领站起来说道:“汉人既然如此凶残,那咱们就与他决一死战,誓死保卫族人的安全!”

    咄宓摇了摇头,说道:“咱们打来打去,为得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族人过上好日子?如果族人都战死了,还有什么意义?我听说只要穆林做了突厥可汗,汉人就会开放边市。我想奉穆林为突厥可汗,免了兵戈之祸,你们怎么看?”

    好几个首领都跳了起来:“不行!穆林是阿史德族的人,怎么能够做突厥可汗!”

    咄宓冷笑道:“百多年前,为了谁做突厥可汗,阿史德人和我们阿史那人就争得不可开交。最终阿史那人能够最终取胜,并不是因为阿史那人有多厉害,而是阿史德人做了退让。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阿史德人有了隋人的支持,他们还会甘愿继续俯首吗?与其斗得两败俱伤,不如退让一步。结社率、塔塔林的部落连一根羊毛都没有剩下,他们当然想要找隋人拚命。你我的部落还在,难道也要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吗?”

    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在场的首领都见过塔塔林部落和蒙尔干部落遭劫后的惨景,谁也不想自己的部落也得到这样的下场。要想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彻底消灭进入草原的那支隋军骑兵。二是按照隋人的要求脱离咄吉世的队伍,改奉穆林为新的突厥可汗。这两个选择都让他们十分为难。

    如果他们是阿史德族人,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做出第二个选择,但他们是阿史那族人,如果选择了第二条路,很有可能遭人唾弃。但第一选择却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漠北草原太大,现在又不是放牧的季节,大多数地方都没有人烟,很难发现那些隋军的行踪。但无论哪种选择,保住自己的部落才是最重要的。想想俟利发部落,当初是何等的强大,结果却沦落到连一个小部落都不如的地步,这一切都是拜那支隋军所赐。

    咄宓看到首领们都沉默下来,暗暗点了点头,说道:“结社率和塔塔林要打就让他们打去!他们打胜了,咱们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如果他们打输了,咱们也可以保全族人。所以,我想请大家都暂时避到我的部落里去。有谁不愿意?”

    众首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点了点头。

    ……

    却说结社率、塔塔林领了三万骑兵,从右路赶往咄宓的部落,只见几只大雕从天空飞过。草原上的汉子以能够射下大雕作为最光荣的事情。但经历了两个部落的覆灭,这些人已经是满腹心思,竟然没有一个人抬弓相射。那几只大雕盘旋了一圈,向北飞去。走了三十多里地,又见几只大雕从他们头顶掠过。

    塔塔林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说道:“结社率王子,这些扁毛畜生是不是嗅到了什么味道?”

    结社率素来有勇无谋,他不假思索地说道:“放心吧,只要早一天赶到咄宓的部落,预先设下埋伏,必然会大败隋军,到时候遍地的尸首就是这些畜生最好的食物!”

    他的话音未了,就听前方“嘭”的一声响,天空为之一暗,无数铁矢迎面袭来。冲在最前面的突厥骑兵纷纷仆倒在地,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结社率大惊道:“不好!有埋伏,快撤!”

    但说话时已经迟了,从两边又飞来无数铁矢。这些铁矢距离近,力道大,一支铁矢往往能够穿过几名骑兵的身体,转瞬间,结社率的人马就损伤过半。周围杀声四起,四队骑兵如蛟龙入海般撞进了结社率的队伍。刀光闪过,血肉横飞,猝不及防的突厥骑兵纷纷被斩落马下。这一场伏击战只打了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三万突厥骑兵当场阵亡的就有两万三千余人,其余都做了俘虏,结社率和塔塔林以及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也在俘虏之列。

    一天以后,刘子秋率领大队骑兵出现在咄宓部落的营地外面。得到消息的咄宓慌忙集结队伍,他的营地里现在有三万多人马,应该尚能一战。这时,忽见几骑马如飞般冲了过来。因为对方人少,咄宓并没有下令放箭,而是派了一队骑兵冲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将那几个人带到了咄宓面前。

    那几个人到了咄宓面前,匍匐在地,痛哭道:“咄宓大人,结社率王子被隋军俘虏了。”

    “什么!”咄宓心中却暗道侥幸,脸上却装出一副极度震惊的样子,说道,“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战战兢兢地朝着营地外面一指,说道:“隋军就在那边,他们让小人带话,请你前去观礼。”

    咄宓皱眉道:“观礼,观什么礼?”

    那几个人慌忙道:“小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们说了,你去了便知道。他们还说,如果你不去,他们就自己杀进来了!”

    咄宓本来就对这支突入草原的隋军心存忌惮,听了这几个人的话,又听说结社率已经成了俘虏,顿时更是胆怯。但是他又害怕上了隋军的当,受了他们的暗算,犹豫再三,这才点了三千本部落的精兵出了营地。

    营地外面,数队隋军骑兵正在来回驰骋,在他们面前的雪地,跪倒了数千名俘虏,跪在最前面的赫然正是结社率。结社率虽然跪在地上,却一脸的倔强。他是突厥可汗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认输,怎么可能愿意跪在敌人面前?咄宓仔细一看,才发现结社率面前的雪地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结社率的膝盖上血肉模糊,恐怕已经被隋人打断了。

    看到营地里有兵马出来,那队隋军骑兵忽然冲向跪在雪地上的俘虏,一片刀光闪过,人头滚滚。其中一名隋军骑兵扬起马刀斩下结社率的头颅,还故意挥了一下。结社率的人头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啪”的落在咄宓面前,又在地上弹了两下,不知道滚向哪里去了。

    咄宓在马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明白隋军叫他来观什么礼。不过,令咄宓意外的是,汉人并没有将数千名俘虏全部处死,而是只处死了跪在最前面的一千多人。

    这时,又有一名骑兵冲了过来,大声喝道:“咄宓何在?还不快些上前拜见刘大人!”

    咄宓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策马走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刘子秋面前,俯首道:“求大人宽恕了小人的族人吧。”

    刘子秋冷笑道:“你就是咄吉世的兄弟咄宓?”

    咄宓慌忙说道:“禀大人,小人已经决定和咄吉世分道扬镳,从此尊奉穆林为可汗!”

    刘子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刘某便交给你一件任务。待事成之后,刘某可以同样封你为突厥可汗!漠北草原太大,设一个可汗怎么够?将来一定要四可汗分而治之!”

第2章 草原追逐战

    几十年前,突厥就已经十分强大。当初杨坚建立大隋的时候,也不得不寻求突厥的支持。如果不是后来长孙晟用计把突厥一分为二,就不可能有后来的启民可汗向大隋称臣,统一的突厥必将成为中原帝国的最大威胁。刘子秋要把突厥一分为四,就将大大削弱突厥的实力,对中原的威胁也将同时削弱。

    这个道理咄宓当然懂,只是他现在别无选择。如果让咄宓一直奉阿史德族的穆林为可汗,咄宓的心里就会感到非常别扭。现在,刘子秋答应同样扶植他做可汗,多少让他心里感到了一点平衡。身为启民可汗的儿子,咄宓不是没想过争夺可汗的位置,只是他的实力和咄吉世、俟利发相比差得太远,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如今真有了成为可汗的机会,咄宓当然不愿意再跟着咄吉世后面跑了。

    咄宓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跃下马,翻身拜倒在刘子秋面前,大声说道:“咄宓愿向大隋称臣!”

    刘子秋哈哈大笑,将咄宓拉了起来,说道:“咄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的选择是明智的。”

    起初,刘子秋的打算是逼迫突厥各部落都奉穆林为可汗,但穆林愿意与咄吉世和解的话却提醒了他。穆林或许没有多少能力,但谁知道他的儿子、孙子会不会出几个英雄呢?虽然穆林成为突厥可汗,阿史那和阿史德两族的矛盾肯定会日益加深,甚至会给突厥带来持续的动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史那族的实力必将受到削弱,阿史德族的实力必将得到增强。到那时候,阿史德族人肯定能够占据上风。此时,如果穆林真出了个有手段的儿孙,突厥便可能重新强大起来。与其如此,还不如早点把东突厥一分为二,让他们彼此牵制。

    当然,刘子秋也没想到咄宓答应得这样爽快。而且咄宓不仅答应得爽快,更表现主动,当即拱手说道:“就请刘大人下令,咄宓愿意和穆林合兵一处,协助大人共同讨伐咄吉世!”

    “你的好意刘某心领了。咄吉世算什么东西,也用得着大动干戈吗?”刘子秋却摆了摆手,朝着跪在雪地上那些俘虏一指,说道,“刚才被斩首的结社率有三万精兵吧?你问问他的这些手下,刘某解决他们用了多少时间?说出来只怕你还不相信,刘某解决他们只用了半个时辰!而且刘某只出动了四分之一的兵力,比他们少得多!”

    刘子秋心里清楚,咄宓之所以肯定接受刘子秋把东突厥一分为二的安排,他自己有当突厥可汗的野心是一个方面,突入草原的这支隋军展示出的强大战斗力,才是让他最终下定决心的主要原因。策略固然重要,但任何策略都离不开足够的实力作为支撑。当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即使什么策略也不用,照样可以取得胜利。

    咄宓知道刘子秋不会在这件事上哄骗他,不由暗自庆幸。如果他听信结社率的话,在部落设伏,恐怕他的部落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当然,咄宓也不愿意真的和咄吉世当面对决,刘子秋不需要他出兵,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思。不过,咄宓表面上还得装出十分遗憾的表情,说道:“咄吉世的十万大军很快就要返回额根河,不知刘大人打算如何对付他?”

    咄吉世是东突厥的始毕可汗,他的可汗位置得到了绝大多数阿史那族人的认可,如果咄吉世不除,即使咄宓被隋人扶持上了可汗的位置,他也坐不稳当。咄宓深知这个道理,此时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也顾不得与咄吉世之间的亲兄弟之情了。其实,在俟利发遭受重创之后,咄吉世又何尝给过他哪怕半点支持?草原上本来就是个强者为尊的社会,没有人会同情弱者,更没有人会同情一个失败者。

    刘子秋呵呵笑道:“十万人,很多吗?刘某如何对付他,你不用管,你只要让你的人保持中立,不给咄吉世支持就行了。从现在起,这些俘虏和他们所属的部落,都归你统率。”

    除了结社率和塔塔林两个部落的人,其他部落的俘虏都被刘子秋赦免了。他们都经历过那场惨烈的大战,肯定会把隋军战斗力极其强大的消息带回各自的部落,这将在很大程度上打击突厥人反击的信心。

    ……

    将这些俘虏交给咄宓以后,刘子秋谢绝了咄宓在部落里为他安排的酒宴,率领大军扬长而去,至于咄宓要如何处置那些俘虏,已经不是刘子秋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走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角里延不解地问道:“主公,为何不让穆林和咄宓的人马帮着咱们一起行动。如果有了这两个人的帮助,完全可以只凭借一战就击败咄吉世,彻底奠定胜局!”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角里延,你说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角里延想了想,说道:“主公率我们两万人进入草原,大小十多战,虽然都获得了全胜,但也有不小的伤亡,如今剩下的能战之士尚有一万五千之数。”

    刘子秋又笑问道:“那么我告诉穆林,我带了多少人马?又告诉咄宓,我用了多少人马击败结社率?”

    还没等角里延说话,文昊已经哈哈笑道:“角里延,你不懂,主公这就叫着虚虚实实。穆林和咄宓都以为我们有十万大军。如果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出兵,岂不是要露馅了?”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确实不错,但刘某这样做另有原因。咱们这一万五千人的分进合击战术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彼此配合默契,擅长在草原上长途奔袭。如果穆林和咄宓有人搅在其中,反而会不利于我军战术的发挥。另一方面,咄吉世手下的十万人当中,有六万是阿史德族人,如果他们知道穆林当上可汗会怎么样?”

    角里延想都不想便说道:“他们肯定会临阵倒戈。”

    刘子秋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们很可能会临阵倒戈,站在穆林这一边来。现在,穆林和咄宓实力相当,如果那六万阿史德族人全部临阵倒戈,支持了穆林,又会怎么样?”

    文昊抚掌道:“主公高见!如果那些人都投靠了穆林,穆林的实力就将远远高于咄宓,主公的分而治之策略也将名存实亡!主公这是要尽量消灭突厥人的有生力量了!”

    刘子秋大笑道:“知我者文昊也!现在,我们就上演一出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好戏!”

    ……

    咄吉世得知结社率全军覆没,咄宓龟缩在营地里不敢出头的消息,忍不住勃然大怒。他还不知道咄宓已经彻底投靠了刘子秋,正准备做他的突厥可汗呢。当然,这个消息咄宓进行了严密封锁,他可不想首先引来咄吉世对他的打击。

    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传递出来已经足够让咄吉世军心大乱,有几名阿史德族部落的首领试图领兵离去,被咄吉世发现,当场将这几个首领处死,把他们的部下交给其他人统率。即使这样,要想稳固住军心也已经很困难了。恼羞成怒的咄吉世也顾不得再去找咄宓和穆林算账,下了死命令,不消灭突入草原的这支隋军决不黑体。

    于是,在广阔的漠北草原上,出现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追逐战。咄吉世的人马总是能找到隋军的一些蛛丝马迹,但又总是追不上这支隋军。偶尔有一支人马掉了队,很快就会被隋军消灭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会剩下。经过一个月的追逐战,他的十万人马已经只剩下六万多人,而他至今没有看到隋军的影子。损失掉的这些人马,有的是被隋军消灭的,有的则是自己脱离了队伍,咄吉世已经感到自己对部下的控制力越来越弱了。

    兵力日益减少还不是咄吉世最恼火,更令他头疼的是被气疯了,而最令他头疼的是给养短缺。当初携带的牛羊早就吃光了,这段时间全靠沿途部落的接济。但是,当穆林、咄宓各自被大隋封为突厥可汗的消息渐渐在草原上传播开来,愿意接济他们的部落也就越来越少了,咄吉世的人马经常陷入饿肚子的境地。无奈之下,咄吉世也开始抢劫沿途碰上的突厥部落,甚至包括他手下人的部落。

    刘子秋一样缺少给养,但他做的那种炒面总能在关键时候起到应急的作用。而且,他在抢劫那些突厥部落的时候不需要什么顾忌。只要被他们攻入的部落,他都会杀光所有的牛羊,让士兵们饱餐一顿,还会制作大批干肉。因此,同样的情况下,刘子秋的军队生活要好得多。当然,这种好也只是相对而言,他们已经在草原上连续奔波两个多月,就连新年都没有回到西海,同样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

    基于这种状况,刘子秋和咄吉世都已经意识到,现在这种追逐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而必须寻求一场决战!

第3章 凯旋

    刘子秋做出和咄吉世进行最后一战的决定以后,立刻下令队伍转而向东,目标正是武威郡方向,摆出一番要撤离漠北草原的架势,但同时又放慢了行军的速度,一路上还留下了让咄吉世可以追踪的痕迹。

    咄吉世始终找不到刘子秋的主力进行决战,正自焦急,此刻得到隋军西返的消息,不禁欣喜若狂,下令全速追击。但是一个多月来的疲于奔命,再加上屡遭隋军的伏击,导致仍然追随在他身边的近六万人马早已经军心涣散。咄吉世不得不作出承诺,这一仗无论胜与败,都会放大家各自回部落去。

    这时候,刘子秋也在北海南岸做最后的动员:“将士们,这一仗之后,咱们就要返回自己的家乡!大家如果想活着回去和妻儿团聚,就把你们的战马喂饱,把你们的马刀擦亮,把你们的弩填上铁矢,等着让敌人见识死神的力量吧!”

    北海就是后世的贝尔加湖,初春的湖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湖畔全是积雪,积雪下面是坚硬的冻土。将士们把最后的草料都喂给了战马,甚至还掺入了珍贵的炒面。战马不仅是他们的坐骑,更是他们的伙伴。两个多月的征战,许多战马都掉了一层膘,一些战马的马蹄也磨损了。当初一人三到四匹马,现在连一人双马都不能保证。此刻,战马的生命比他们的生命还要宝贵,否则,即使战胜了咄吉世,他们也很难平安回到西海。

    咄吉世同样碰到了这样的困难。尽管他们更熟悉这片漠北草原,但却很少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季节跑到北海附近。没有草料,有一些老弱的战马已经倒毙在路途中。马肉充饥可以,但却不易消化,又没有柴禾,吃了半生不熟的马肉,许多士兵病倒了。其实突厥人身体向来强壮,困难时也会杀马充饥,很少会出现这种状况。只是这半个月来,他们就没有吃饱过一次,身体已经日渐虚弱,现在虽然还能纵马驰骋,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正当咄吉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击下去时,忽然有斥候来报:“大汗,隋军就是南边二十里处!”

    听说隋军就在前面,咄吉世顿时精神大振,大声喝道:“冲过去,杀了他们!”

    骑兵作战,让战马保持足够的冲击力非常重要。咄吉世常年生活在马背上,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提前发起冲击,就是为了把战马的速度提到最高,可惜他却算错了一件事。他们现在拥有的这些战马早已经疲惫不堪,根本不适合再做这么长距离的全力冲刺。当然了,突厥人骑术高明,他们会很好地控制着战马奔驰的速度,并没有一下子就让战马全力奔跑起来。这样做虽然节省了马力,却也掩盖了战马不堪重负的事实。

    当咄吉世率众奔出十五里之后,天空又掠过几只大雕。紧接着,前方也传来了马蹄踏雪的声音。咄吉世挥舞弯刀,高声喝道:“儿郎们,并力向前!报仇的时候到了!”

    突厥骑兵们发出“嗷嗷”的怪叫,策马向前,刀光闪耀。冲在最前面的一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射出了羽箭,尽管前方还没有出现隋军的身影。但他们知道,隋军有一种弓弩十分厉害,可以在他们弓箭的射程两倍以外发出力道强劲的铁矢,他们没有足够的防具,也只能徒劳地做出抢先攻击的举动。

    忽然,冲在前面的突厥骑兵纷纷马失前蹄,咄吉世大惊道:“快,绕过去,有陷坑!”

    其实,这里的地面冻得跟生铁一样坚硬,刘子秋就算想挖陷坑也没有这个能力,他们的战马摔倒完全是因为这一段路的狂奔已经完全超过了战马的能力。突厥骑兵都是有经验的牧民,本来应该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但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完全被刘子秋的“游击战”搞昏了头,现在听说隋军就在前面,早就完全丧失了理智。

    突厥骑兵不愧是优秀的骑手,在咄吉世的命令下达以后,立刻分成两股,向前方绕去。但他们的骑术再好,也撑不住他们的伙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很快,不仅前面的人马失前蹄,后面照样也是人仰马翻。

    “不好!”咄吉世这时已经明白不是什么陷坑,而是战马的问题了,连声下令道,“快,收住缰绳!”

    尽管战马已经不堪重负,但突厥骑兵高超的骑术再次发挥了作用,五万多骑兵奋力狂奔的势头转眼间便慢了下来。然而,前方终于出现了隋军的身影,黑压压的一片,同样黑压压的还有铺天盖地而来的铁矢。突厥骑兵们见识过铁矢的威力,但同时面对这么多的铁矢还是第一次。早有传闻,突入草原的隋军不止一支,总数在十万人左右,这么多的铁矢顿时让传闻变得可信起来,突厥骑兵原本就不太振奋的军心顿时土崩瓦解。

    实际上,刘子秋给每名骑兵配备了两支骑兵弩,过去为了保持连续攻击,他实行的是三段式射击法,也就是将所有的人马分成三批,轮流射击。但这一次是他决定的最后一战,而且他们随身携带的铁矢也已经接近消耗殆尽。在这种情况下,刘子秋也就不再实行什么三段式射击,而是下令把所有的铁矢一股脑儿地射了出去。虽然经过两个多月的厮杀,阵亡和失去战斗力的士兵已经达到八千人之多,但所有的骑兵弩都被留了下来,四万支铁矢同时发射的威力绝对惊人,取得的效果更是刘子秋所想像不到的。

    恐惧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突厥骑兵队伍,许多突厥士兵已经开始向后拨转战马了。但是刚刚从狂奔中停歇下来的战马,想要重新提起速度是何其困难。如果在战马膘肥何壮的时候,凭借这些突厥战士高超的骑术或许不难做到,但现在是马瘦人憔悴,早已经超过了战马的承受能力。战马同样是有生命的东西,当它忍无可忍时,同样会起来反抗它的主人。许多战马直接人立而起,把主人掀翻在地。突厥队伍大乱,咄吉世连声喝止,却哪有半点效果?

    这时候,养精蓄锐的西海军士兵却已经冲到了面前。虽然在兵力上众寡悬殊,但西海军无论是装备、士气和战术素养方面都已经远超对手。两下相撞的一瞬间,咄吉世的军队就决堤的湖水一样溃败下去,刘子秋精心策划和准备的最后一战终于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眼看败局已定,咄吉世却仍不死心,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军队重新列阵,想要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做最后一搏。穆朵丽在远处看得真切,抬起弯弓,连珠五箭一齐射了过去。咄吉世猝不及防,竟被这五箭分别射中额、颈、胸、肩和眼睛,当即栽下马去,早被乱军踏成一摊肉泥。可怜始毕可汗原本也是历史上的一代枭雄,曾经将杨广围困在雁门郡,几乎让杨广做了俘虏,此刻由于刘子秋的到来,他刚刚当上可汗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死于乱军之中。

    咄吉世一死,余众更加无心再战。在西海军一lang高过一lang的“投降不杀”的呼喊声中,突厥骑兵纷纷抛弃刀弓,下马跪降。最后一战终于结束了,却比刘子秋预想中要容易得多。

    角里延杀得兴起,伸出舌头tian了tian溅到嘴角边上的鲜血,意犹未尽地说道:“主公,把这些人都宰了吧!”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不,把他们都押回西海去!我们需要劳工!”

    ……

    虽然漠北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但从北海到西海需要经过数千里白雪覆盖的荒原,无论对西海军的战士还是突厥俘虏都是另一次艰巨的考验。这一路走来,尽管沿途得到了其他部落的接济,但还是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西海军的士兵稍好一些,回到威武郡长城外的时候,仍然保持着一万人左右的队伍。那些俘虏可就惨了,一路上冻死、病死的不计其数,抵达长城脚下时,只剩下不足两万人。

    刘子秋很想保全这些俘虏的性命,但现实是非常残酷的。他们缺少足够的食物,刘子秋必须优先保证自己的士兵能够吃饱吃好。他们同样缺少帐篷,晚上只有西海军的士兵可以进帐篷休息,俘虏们只能挤在一起互相取暖。并不是刘子秋心狠,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俘虏绝不是什么善人,农夫和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他从小就听过。

    穆林的部落就驻扎在长城外,听说刘子秋大胜而还,穆林赶紧迎了出来:“恭喜刘大人凯旋归来!”

    刘子秋想起当初离开西海时,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是两万名活蹦乱跳的年轻小伙子,现在却只回来一半,再想想这两个月不知道又有多少生命从此消失,就不由得长叹一声,说道:“但愿这样凯旋越少越好,中原与漠北之间再无征战!”

    当然,刘子秋也明白,愿望是好的,现实却总是很无奈。

    忽然,一队背插红色三角小旗的驿卒从南边飞驰而来,为首一**声说道:“启禀主公,江南急报!”

第4章 笨办法

    刘子秋在漠北草原闹得天翻地覆,除了占据马邑、雁门和楼烦三郡的刘武周略知一二以外,其他各部诸侯对于突厥发生的变化并不关心,或者说他们不想去关心.如果漠北草原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关心一下,那就是突厥人所拥有的大批战马,这对他们实力的提高将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和漠北一样,在他们眼中西海更是蛮荒之地,就连河西诸郡他们都不太看得上眼。同样,人烟稀少的江南和岭南也很难吸引他们的注意。

    如果说群雄都目光短浅,那也不对。欲成大事者必先纵览全局,至少李渊就看得比较远,他一直在关注着西海的刘子秋。随着商路的畅通,李渊、杨玄感同样派出奸细混进了威定城,当然已经知道了刘子秋这号人物。一个没有根基的年轻人,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占据了整个河西,进展之神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另一方面,知道占据西海的是刘子秋以后,长孙无忌也特意向他的妹夫李世民提起过,刘子秋这个人并不只是一勇之夫,不可不防。

    虽然刘子秋给长孙无忌的印象颇佳,但自从相依为命的妹妹长孙无垢和李世民定亲以后,他就坚定地站在了李世民一边,这便是联姻的力量。因此这时候,他就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评价刘子秋了。

    当然了,关注是一回事,能不能解决又是另一回事。至少现在对于河西诸郡,李渊还是鞭长莫及,因为中间隔着一个杨玄感。李渊也曾经想过要派人与刘子秋接洽,就如当初和宇文化及的联合一样,东西夹击,先解决掉杨玄感。但刘子秋是从一个普通士兵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手下所用的文武也大多出生平民,李渊实在没有什么人可以和刘子秋搭上关系。尽管李渊得到的消息也表明,刘子秋和各大世家的关系不错,但李渊本人并不信任这些世家。

    长孙无忌兄妹倒是和刘子秋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们兄妹均未成年,高士廉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他们远走西域。高士廉不仅是李渊的亲家,更是他手下数得着的能臣,李渊不能不考虑他的态度。

    尽管李渊对河西十分关注,他得到的消息却是河西一片风平lang静。因为刘子秋对内政方面的权力抓得并不太紧,很多权力都下放给了赵凌、何稠等人,普通的官吏几个月都难得见到一次刘子秋,所以刘子秋突入草原两个多月,各级文官居然没有什么反应。军中将领当然知道刘子秋北伐的消息,但军队有严格的保密制度,泄密者的下场会非常凄惨。刘子秋制定的律法中,实行株连政策的只有两条罪名,一是里通外国,一是泄露军机。

    当然,刘子秋此番北伐采取的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策略,河西确实风平lang静,李渊得到这样的情报也不算错。

    另一方面,李渊也面临着极大的压力。在他的北边有刘武周的叛乱,西边有杨玄感虎视眈眈,南边有日益强大的王世充,东边的卢明月、王薄、徐圆朗等各路贼寇越闹越凶,而离洛阳不远处的瓦岗寨翟让更是他的心腹之患。这种情况下,李渊也没有余力过多在关注河西和漠北的状况。

    杨玄感的日子并不比李渊好过。虽然他只面临刘子秋和李渊两方面的压力,而且刘子秋撤回河西以后,陇西一带已经成为一个中空地带,河西的刘子秋暂时还威胁不到他,他只要顶住李渊一方就行了,但他却缺少粮食。其实关中一带土地肥沃,本身就是重要的产粮地。但关中人口众多,粮食并不能自给。在大隋初年,杨坚就曾经上演过一出逃荒逐食的大戏,他也因此被后人戏称为“逐食天子”。直到杨广开凿运河,畅通漕运,长安缺粮的状况才逐渐好转。但即使如此,杨广仍然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洛阳,就是因为洛阳乃四通八达之地,不会出现无粮可食的困境。

    如今四方诸侯割据,其他货物还可以通行,但粮食却是一粒也不舍得放出自己辖区的。于是自入冬以来,长安粮价暴涨,就连军粮也采取了隔日减半的措施。在这时候,杨玄感的目光当然不会放在并非粮食主产区而且又对自己没有明显威胁的河西,而是放到了巴蜀。

    巴蜀本是西梁国的故地,而萧皇后就是西梁国的公主。杨广即位以后,便任命萧皇后的一个本家侄子萧铣做了罗县县令。适逢天下大乱,萧铣便在罗县起兵,自称梁公。短短一年时间,他便攻占了岳阳、九江等地,尽复西梁故地。巴蜀与关中之间只隔着一座武关,出了武关便是巴蜀之地,而武关目前就掌握在杨玄感手里。杨玄感正在调兵遣将,准备攻打萧铣,当然也没有余力关注刘子秋的情况。

    对于翟让、王世充、卢明月这些人来说,无论是漠北还是河西,离他们都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要去关注那些地方。

    不过,刘子秋即使身处漠并草原,却一直关注着中原各地的情况。所以他一回到武威境内,驿卒就把军情急报送了过来。只是刘子秋怎么也想不到,驿卒送过来的竟然是关于江南的急报。

    ……

    初春的江南,冰雪已经开始消融,枝头迫不及待地绽出新绿,一派欣欣向荣,丹阳郊外的秣陵镇却气氛紧张。新年前夕,王世充在联姻失败以后,再次派人来索要钱粮,遭到谢翁山的断然拒绝。早与王世充有联系的谢翁达散布出谢家要南迁岭南的消息,立刻遭到大多数谢家人的反对。谢翁达趁机撺掇这些人向谢翁山逼宫。

    就在这时,韩世谔率领一支五千精兵到了秣陵镇。这五千精兵盔明甲亮,士气高昂,极大地震撼了谢家老幼。而韩世谔态度很鲜明,他是来给谢翁山撑腰的。形势瞬间逆转,谢翁达被谢翁山以家法拘禁,一场**消于无形。

    但是,秣陵镇只是暂时解除了危机,江北的王世充才是他们最大的威胁。如今,王世充正在摩拳擦掌,调集大军,四处搜罗船只,不日将要南下。经过大半年的发展,王世充陆续吞并了江都周围的庐江、历阳、淮南、钟离等郡,实力大增,兵马增多到十万人。但在兵马增多的同时,补给方面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个年代,补给就是钱粮。没有粮食就会饿肚子,没有钱就发不出军饷,无论缺少了哪一样,都会造成军心不稳。

    北方群雄割据,如果继续向北方发展,掠夺钱粮就难免会与北方群雄直接火并。虽然答应了萧大鹏要帮助萧太后重夺权力,但狡猾的王世充并不打算这么早就暴露实力,他要抓住群雄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在这种情况下,王世充要想解决钱粮困局,唯有把目光放在江南。向谢家索取钱粮只是一个幌子,他知道谢家迟早有不堪重负的那一天,他就在等着谢家拒绝,当谢家拒绝的时候,他就可以师出有名了。因为萧大鹏的告密,王世充还知道了谢家和长山车马行的关系,于是王世充下令封锁运河,查扣没收了长山车马行的许多船只,充作战舰和运兵船。现在谢翁山拒绝提供钱粮,王世充有了借口,当即下令发兵江南。

    ……

    刘子秋有两个根基,一个是河西,一个是江南,两地相隔万里,却同样牵动着他的神经。河西有他的女人,有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强大军队。江南有他的兄弟,有曾经和他共过生死的妻子,还有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资助过他的谢家。现在王世充查扣了长山车马行的船只,还要去攻打谢家、攻打江南,刘子秋又岂能置之不理!但两地相隔太远,刘子秋手中的兵力就算再强大,一时之间也飞不到江南去。

    看到刘子秋脸上阴晴不定,文昊诧异道:“主公,王世充就是在江南弄得天翻地覆,又干我河西甚事?”

    文昊是杨广西征吐谷浑的战斗结束以后才追随刘子秋的,当然不知道江南在刘子秋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刘子秋也不想把自己的秘密全部泄露出来,他摇了摇头,说道:“江南只有一座鹰扬府,兵力不过数千,如何抵挡得住王世充五万大军?余杭鹰扬府郎将花云是我的结义兄弟,必将首当其冲,我又怎能坐视不理。”

    角里延是个粗人,唯重义气。他听到刘子秋为了一个结义兄弟就表现得如此担忧,不由双手一抱拳,大声道:“既然主公要救兄弟,那咱们就杀到江南去!我角里延愿为先锋!”

    文昊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从这里杀到江南,中间还隔着长安和洛阳,攻下这两座坚城,不知要费多少时日。到时候江南早就被王世充打下来了,哪里还救得及,必须另想其他办法!”

    角里延一咧嘴,说道:“我只想得出这个笨办法,其他办法我想不出来。”

第5章 丹阳攻城战

    刘子秋点了点头:“笨方法也是方法,总比没有方法好。我已经决定了,发兵攻打长安!”

    文昊慌忙说道:“主公,兵法云,谋定而后动。此时攻打长安,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兵贵神速,我们没有准备,杨玄感也绝对料不到我们会去攻打他。”刘子秋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笑道,“放心吧,何稠、宇文恺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

    说到这里,刘子秋用力拍了拍文昊的肩膀,又说道:“只是这一仗时日不会短,等你孩子出生的时候,你恐怕不能呆在樊梨花身边了。”

    文昊挺了挺胸膛,大声说道:“为了主公的大业,这点牺牲算不了什么!”

    角里延一脸兴奋地说道:“主公,请允许我担当先锋!”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这次漠北之战,将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你带他们回西海休整。接下来的这一仗,该史大奈、张亮他们出出力气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穆林就在一旁。听说刘子秋要挥军东进,他心中暗暗窃喜。虽然是在刘子秋的支持下,他才当上了突厥可汗,但在内心,他又何尝不想摆脱刘子秋的控制。即使他的女儿现在和刘子秋如胶似漆,那又有什么关系?和父女之间的亲情比起来,部落的利益自然要高于一切。但是,刘子秋并没有动用这支令突厥各部落闻风丧胆的铁骑,而是让他们回到西海休整。这些身经百战的勇士只要稍事休整,很快就可以恢复强悍的战力,照样可以再发动一次横扫漠北的战争。穆林只好收起了那点小心思,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刘子秋从来就没有把穆林当成过对手,他不肯动用角里延和这支游牧骑兵,只是他心里还有一丝残留的民族主义在作怪。不错,刘子秋现在是西海族的首领,西海族是一个融合了许多不同民族的庞大新部落,其中既有汉人,也有党项人、鲜卑人、室韦人、突厥人,但他本质上仍然是一个汉人。此番进军中原,他的对手都是以汉人为主,他不希望凭借外族的力量屠杀同胞,这才是他不肯动用游牧骑兵的本意。

    虽说兵贵神速,但刘子秋却不是鲁莽之辈,他挥了挥手,让穆林率众返回草原,由穆林自己去和咄宓商量好各自的疆界,这才对文昊和角里延说道:“你们也把队伍带回威定城去。文昊,你在家呆上十天半个月,好好陪陪樊梨花,然后再赶到西平和刘某会合。”

    文昊心中当然挂念着怀孕的爱妻,刘子秋的话就让他十分感动,连忙拱手说道:“主公,我随你一起去西平。”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我在西平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仗一时还不会开打,你去了也没有意义。你回去以后告诉张亮、史大奈、桂海求、何稠、宇文恺,让他们将粮草、器械、兵马分批悄悄运往西平郊外。”

    顿了顿,刘子秋又对角里延说道:“刘某东征的这段日子,西海的安危就拜托给你和图木鲁了,不要令我失望!”

    角里延抱一抱拳,大声说道:“请主公放心,属下就是拼却性命,也绝不会让达曼踏入西海一步!”

    刘子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其实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西突厥的处罗可汗阿史那达曼,而是他的未来老丈人党项的拓跋木弥。拓跋木弥的野心早已经昭然若揭,只是有刘子秋坐镇西海,他就绝对不敢乱来。但刘子秋自己心里明白,这一次东征没有一年两载恐怕难以结束,到那时,谁知道拓跋木弥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不过,角里延的话也提醒了刘子秋。他虽然知道西突厥的达曼掀不起什么大lang,但东突厥经过这个冬天实力大损,东强西弱的格局已经完全掉了个儿,难保达曼不会生出什么想法。如果达曼趁机攻打东突厥,刘子秋肯定要派兵增援穆林和咄宓,而这些兵马只能从西海调取,那就给拓跋木弥留下了机会。

    刘子秋想了想,又唤过吉仁泰,命他前往薛延陀部,带去大隋皇帝的旨意,封薛世雄为忠义可汗,扶持他与达曼分庭抗礼。这样一来,西突厥也会一分为二。达曼有了薛延陀的牵制,自然无暇东顾。只要挨到夏天来临,到了牧马放羊的季节,来自北方的压力自然会大大减小。

    分派停当,穆朵丽忽然问道:“老爷,那我是回威定城还是去西平?”

    刘子秋笑了笑,说道:“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吧。”

    穆朵丽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那双年幼的儿女,心中思念,很想回到威定城去,但又舍不得离开刘子秋身边,这对她来说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迟疑再三,还是下不了决定,垂下头说道:“奴婢听老爷的。”

    刘子秋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说道:“那你随我一起到西平去,到那里我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穆朵丽心中本来还在挣扎,听了刘子秋的话,立刻放弃了抵抗,把对儿女的思念抛开一边,用力点了点头。

    “那好,咱们走吧!”刘子秋策马扬鞭,率先向东奔驰而去。

    他把穆朵丽带在身边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替自己找了一个保镖。突厥实力虽然强大,但胜在骑射方面,个人武艺高强的并不多,纵有几个也是靠蛮力取胜。而中原却是真正的藏龙卧虎之地,武艺高强者比比皆是,还有许多人精于韬略,刘子秋可不希望自己上演一场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情大戏。穆朵丽的箭术神乎其技,把她带在身边,就相当于在身边带了一个狙击手。特种兵出身的刘子秋当然明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有一个狙击手相助意味着什么?

    ……

    江南秣陵镇外,大军云集。李靖、花云、韩世谔三人都是全副披挂,身后黑压压一片竟有五万大军。有了南陈遗留下来的那批宝藏,李靖、花云迅速扩军,短短半年时间已经拉起了一支七万人的军队。先后控制了余杭、吴郡、宣城、新安、毗陵五郡。因为丹阳是谢家的根基之地,李靖暂时没有向丹阳用兵,不过在丹阳周围却驻扎了大军。要不然,上次谢翁达逼宫谢翁山,韩世谔的兵马也不可能来得那样快。

    江南军队人数虽然大增,但缺少战马,只能勉强拼凑起一支两千人的骑兵,所用战马还大多是不善长途奔跑的富贵马,这也是李靖最大的遗憾。不过,刘子秋去年秋天派人送来的那些兵器图纸和炼制钢铁的方法,却帮了李靖大忙。江南的军队以步兵为主,为了能够有效对抗北方的骑兵,李靖大大增加了弓箭手和弩手的数量,尤其是弩手,占了军队的三分之一。还有一支足以对抗骑兵的就是陌刀兵。

    江南的百姓普遍身材矮小,但一百个里面总能挑出三五大个子,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李靖终于组建了一支两千人的陌刀军。因为缺少马匹,为了训练这支陌刀军,李靖用奔牛取代奔马作为和他们对阵的“敌手”。公牛奔跑的速度虽然比不上战马,但巨大的体重带来的杀伤却比战马更甚。不过,在强大的陌刀阵面前,数百头奔牛转眼间便成了一堆断肢残骸,反倒让将士们饱餐了一顿牛肉。当然,在强大的冲击力下,也有一些士兵受了伤,但训练场上受伤总比战场上受伤要来得好得多。

    正因为有了足够的军队、严格的训练、精良的装备,李靖才有信心和王世充在丹阳展开一场决战。

    为了保证谢家的安全,李靖决定把战场摆在丹阳城北边的江岸上。这时候就必须先打下丹阳城,免得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丹阳虽然是谢家的根基,但丹阳太守鲁文南却是杨广派来监视谢家的,他对谢家并不友好,听说王世充大军南下,早就派人和王世充取得联系,愿意归顺王世充。此刻,鲁文南已经把丹阳城大门紧闭,就等着王世充大军的到来。

    李靖看看队伍集结完毕,挥了挥手,说道:“出发,天黑前必须攻下丹阳城!”

    隋时的丹阳城并不是现在江苏镇江的丹阳县,而就是后世的南京城。只不过隋时的丹阳城无论从规模还是城墙的坚固程度上,都远远比不上明代的南京城,因为这个年代,国家的政治、经济中心始终还在北方。

    即便如此,攻城战依然打得十分艰苦。长梯架在城墙上,一队队士兵嘴里衔着横刀攀援而上。城上矢石如雨,城下的弓箭手、弩手拼命进行着反制。不时有士兵从长梯上摔下,受伤不重的爬起来又冲了上去,重伤不起的很快被战友拖了下去救治。其实,在李靖、花云等人眼里,在攻城的过程中救治伤兵完全没有必要,但高秀儿坚持这样,他们也只好安排了一队专门的救护兵。

    丹阳攻城战从辰时一直打到午时,士兵们前赴后继,终于攀上了城头。

    城下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谢蕴、谢志武父子正紧张地注视着这场攻城战。

第6章 陌刀阵

    整个谢家内部对长山村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仍然抱着深深的怀疑,如果他们连丹阳城都打不下来,那么谢家就只有重新考虑出路了。要么真的迁往岭南,要么就向王世充屈膝投降,否则别无选择,因此谢蕴父子才会这么紧张,亲自前来观战。看到士兵们终于蜂拥攀上城头,守军如潮水般败退了下去,谢蕴父子终于松了口气。

    李靖进入丹阳城以后,先请谢蕴父子主持郡事,又下令将丹阳太守鲁文南斩首示众,这才率领大军来到丹阳城北边的江滩上扎下营寨。

    三天后,王世充的大军涉江而来,整个长江上全是江都军的战船。本来,长山车马行还有许多大船,也多的是精熟水性的好手,完全可以江面上与王世充的大军决一死战,但李靖却不同意。他认为,这一战必须堂堂正正地对决,打出长山军的士气,打出长山军的威风,向世人宣布,一支新的力量将加入中原的角逐。

    没有阻挡,王世充的舰队非常顺利地驶近长江南岸,士兵们开始弃舟登岸,在江边列队。

    花云手挺长槊,跃跃欲试:“李大哥,趁敌人半渡击之吧!”

    李靖摇了摇头,说道:“不,等他们列队完成,让他们见识长山军的真正厉害!”

    江面上,王世充站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朝着江滩张望了一会,不由哈哈大笑道:“这帮乌合之众居然学宋襄公的虚仁假义,安有不败之理?传令,擂鼓、进军!”

    李靖冷静地看着敌军一点点靠近,却只是按兵不动。

    王世充的五万江都军也以步兵为主,骑兵不过五千人。大概王世充也知道松软的江滩并不适合骑兵作战,因此把骑兵都放在了后面,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举着盾牌的长槊手。队形十分密集,是传统的方阵。

    长山军装备的弩弓是按照刘子秋送来的图样打造的,射程是普通弓箭的两倍。眼看着王世充的前军已经进入了弩弓的射程,韩世谔也有些按捺不住,拱手道:“表兄,射吧!”

    李靖淡淡地摆了摆手:“再等等。”

    江都军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了弓箭的射程,李靖依然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很快,双方前锋的距离只有五十步了,躲在长槊手身后的江都军弓箭手已经抢先射出乱箭。战船上的王世充不禁摇头晃脑起来:“这什么脓包军队,怎么站在那里等死?哈哈,哈哈……”

    当江都军的第一波弓箭射完,长山军的队伍竟然没有丝毫动静,铺天盖地的羽箭竟然没有造成多大杀伤。虽然已经在射程之内,但毕竟距离较远,羽箭的威力大大削弱,根本无法穿透长山军的新式铠甲。

    这时,长山军中突然响起了鼓声,弓弦响处,万矢齐发,长山军的弩手开始反击了。四十步的距离,速度奇快的铁矢轻松穿透长槊手们缓缓推进的盾牌。躲在盾牌后面的士兵被铁矢穿过身体,纷纷仆倒在地,江都军阵形大乱。铁矢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连续三波以后,才停了下来。不仅长槊手,就连紧随其后的弓箭手也是伤亡惨重。

    王世充见到战场形势突变,不由大惊,抢过鼓槌使劲抡了起来。本来已经呈现乱象的江都军士气为之一振,一个个挥舞着刀枪,怪叫着冲杀向前。长山军中的鼓声也为之一变,弓箭手上前,张弓向着天空抛射。无数羽箭从天而降,正在向前猛冲的江都军士兵瞬间死伤过半。

    李靖这才把手中的红旗向前方一指:“杀!”

    两队黑甲战士飞奔出去,手中锋利的横刀左劈右砍,江都军士兵只抵挡了片刻便土崩瓦解。

    王世充远远地看见,不由大惊。黑甲战士每一队不过五千人,而他的手下虽然在对方弓弩的重创伤亡惨重,但仍有三万之众。以三敌一,居然不堪一击!王世充只知道江南人羸弱,却没想到对方的战力如此强悍,顿时暗暗懊悔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其实他不知道,这场短兵相接根本没有办法打。他的士兵无论刀还是枪或者长槊,被对手的横刀一砍就断成两截。总不能握着一根短木棍和对方的利刃相搏吧?这完全是一边倒地屠杀。

    眼看自己的军队兵败如山倒,王世充大怒,下令吹响号角。“呜呜”的号角声夹杂在凛烈的江风中,一片哀怨。但江都军却开始动了,纷纷避向两边,原本留在后面的骑兵开始冲向前去。

    见到王世充动用了骑兵,李靖轻轻一抬手:“撤!”

    铜锣声“当当当”地响起,正在全力追击敌兵的两队黑甲战士迅速向后退去。江都军的骑兵紧紧追赶,奈何江滩松软,战马急切间却提不起速度,怎么也追不上那两队黑甲战士。忽然,那两队黑甲战士像波lang一样分开两边,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小小的方阵。方阵只有两千人,每个人都身披重铠,手持长刀,伫立在那里,有如一堵铁墙。

    王世充看得真切,不由大喜,以五千骑兵对两千步兵,纵使对方用上长刀这种武器,那也应该可以稳操胜券吧。战场的情况却令王世充目瞪口呆,也让他见识了什么才是最强悍的军队。那支两千人的方阵动作整齐划一,有如一人,每前进一步便挥动一下手中的长刀,刀光过处,无论是人还是马,顷刻间便会四分五裂。除了偶尔有一两个人被奔驰的战马撞伤以外,他的骑兵根本不可能靠近对方身边。

    那支方阵一步步踏向前方,真的如砍瓜切菜一样,转眼间便将五千骑兵消灭得干干净净,一个活人活马都没有剩下,惨烈的战场让王世充感到一阵窒息。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王世充大怒,一把抓住身边的萧大鹏喝叱道:“这是什么军队,怎么如此强大?你怎么事先没有告诉孤王!”

    萧大鹏也是目瞪口呆,连声道:“大王,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我离开以后他们新组建的。”

    “来人,把他绑了!”王世充一脚把萧大鹏踹翻在地,狠狠地踢了一脚脚,说道,“放屁,短短几个月他们能够组建这样一支恐怖的军队?你会不知道?鬼才相信,你分明就是个奸细!”

    萧大鹏一边讨饶,一边劝道:“大王,快跑吧,他们的战船过来了!”

    王世充抬眼一看,东西两边的江面上各有一支船队扬帆而至,只得挥手道:“撤!”

    但真想要撤走哪能那么容易。他手下的战船有一多半是从长山车马行掳掠来的,现在,船上装载的士兵已经上了岸,许多船上只有三五个士兵留守。长山车马行的水手大多经过训练,三五个对付一个,轻轻松松便把船夺了回来,最终只有王世充一艘船逃到了北岸。至于登上南岸的那些士兵,没有了船,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李靖一声冷笑:“上船!杀过江去!”

    一场大战不过半天便结束了,数百艘大大小小的战船载着长山军的五万将士渡过长江,在瓜步山登陆,浩浩荡荡杀奔江都。王世充狼狈逃窜,前脚刚进江都城,城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后脚长山军就追了过来。王世充倒是看得开,也不下令抵抗,一勒缰绳,穿城而过,继续往北逃窜。

    萧大鹏被捆在马上,见势不妙,窥个空隙往路边草丛中纵身一跃。却不料王世充早就盯着他,冲过来宝剑往他脖子上一架,厉声喝道:“想跑?哪有那么容易!孤正要借你谋个进身之阶!”

    李靖占了江都,并没有继续追击,这里是他在江北的一个支撑点,却不能不加以巩固。他一面派花云守住江都宫,不许士兵随意进出宫室骚扰妃嫔宫女,一面发出安民告示,抚慰城中百姓,又命人从江南调集粮草,赈济被王世充搜刮一空、食不裹腹的灾民们。

    花云命士兵守住宫门,自己却持刀走入宫内捉拿王世充的家小。

    江都宫是杨广最喜欢游玩的一个大行宫,宫中有嫔妃六十多人,宫女近千。王世充占据江都以后,老实不客气地将杨广的这些嫔妃全部接收了过来。现在王世充兵败,这些嫔妃自然惶惶不可终日,忽然看见进来的是一个英俊后生,顿时重新燃起了希望,纷纷围着花云狂抛媚眼,乱献殷勤。花云大怒,横刀一挥,喝叱道:“谁再敢近前。一刀两段!”

    众嫔妃一哄而散。

    花云这才想起自己要来捉拿王世充的家小,不由冲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一个走得慢的宫妃。

    那名宫妃惊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屁股下面却已经多了一滩水渍。

    花云掩了掩鼻子,满脸厌恶地问道:“快说,王世充的家小在什么地方!”

    那名宫妃战战兢兢地说道:“王世充妻子早亡,只有一个女儿……”

    花云飞起一脚将那名宫妃踹翻在地上的水渍里:“快说!他女儿在哪里?”

    那名宫妃忍住痛,伸手一指:“将军饶命啊,那个便是!”

    花云顺着宫妃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瓷娃娃一般的美貌少女正瑟瑟发抖地站在那里。

第7章 神臂弓

    王世充祖上是西域的胡人,他的女儿是混血儿,却继承了他金发碧眼的基因。

    花云没见过白种人,不由大吃一惊,脱口喊道:“妖怪!”

    那少女慌忙说道:“将军,奴家不是妖怪。”声音清脆,有如黄莺娇啼。

    花云定了定神,用刀指着刚才那名宫妃,喝问道:“她果是王世充的女儿?”

    宫妃连连点头:“奴婢不敢有瞒将军。”

    花云这才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托起那名少女的下巴仔细端详,果然不同于中原女子,似乎别有一番风韵,不由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奴家小名玉凤,今年十一岁。”少女脸色苍白,神情畏惧,战战兢兢地说道,“将军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胡说!”花云一把卡住王玉凤的脖子,将她提离地面。

    王玉凤原本苍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双手拼命乱舞。奈何花云力大无穷,她哪里挣得脱。

    花云看到王玉凤双眼直翻,渐渐喘不过气来,这才一松手,将她摔在地上,冷笑道:“十一岁?十一岁哪来这么大一对好奶!你要不说实话,我便掐死你!”

    王玉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半天才说得出话来:“奴家不敢欺瞒将军,奴家真的只有十一岁。”

    胡人女孩发育得早,王玉凤虽然才十一岁,却已经是肥臀丰ru细腰身,身材分外的妖娆,难怪花云不信。花云见她脸上的神情,却也不像说谎,这才把她拉起来,说道:“你爹谋反,已经逃走了。现在你就是我的战利品,明白吗?”

    王玉凤刚才差点去见死神,现在仍然心有余悸,只得轻声说道:“奴家明白,奴家愿意侍奉将军左右。”

    胡人行事不避儿女,王玉凤虽然年幼,对男女之事却早就懂了。如今落在敌人手里,侍奉一名将军总比被那些普通士兵欺负的下场要来得好些。而且眼前这位将军高大年轻英俊,虽然是被迫的,倒也不算难以忍受。

    “行了。像你这样金头发蓝眼睛的女人着实少见,我可不敢留着,得献给我二哥。不过,这几天你先跟着我吧。”花云收刀入鞘,却又好奇地问道,“王玉凤,你下面的毛发不会也是金色的吧?”

    胡人女儿虽然不讲究那么多廉耻,但被一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宫女的面问起这个问题,王玉凤也是满脸通红,但又不敢不回答,只得小声嗫嚅道:“奴家不知道,奴家下面还没长毛发。”

    “什么!那你不是白虎吗!不行,不行,不能把你送给二哥。”古人迷信,如果哪个女人是白虎,会被认为不祥之物。花云不由大惊失色,但转念一想,王玉凤才十一岁,说不定是真没开始长毛发,于是又说道:“算了,像你这样的女我在中原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你以后每个月让我检查一次,如果不是白虎就送给二哥。如果、如果是白虎,那就把你、把你卖到青楼!”

    花云只是恐吓王玉凤一下,当然也不会真把她卖到青楼。如果王玉凤真的是白虎,恐怕也没有哪个青楼肯收。王玉凤却是胆战心惊,而且每个月都要脱光光站在花云面前让花云检查,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知道花云抢走了王世充的女儿,李靖也没有说什么,心里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听张出尘说,花云每次到长山村都会和高秀儿单独呆在房间里很长时间。虽然张出尘和高秀儿关系很好,但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呆在一起,也颇有微词,只是又不便相劝。李靖倒是希望花云能够早点成家,也省得花云老是去纠缠高秀儿,否则真要出了什么事,自己却不好向刘子秋交代。如果花云真看上了王世充的女儿,有个女人在他身边羁绊着,总归是个好事。

    ……

    江都发生的战事要传到河西还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刘子秋也不知道李靖他们现在究竟实力如何,让他生出一种鞭长莫及的感觉,毕竟隔得太远。刘子秋尽管心中焦急,却不得不耐心等待。杨玄感乃是将门之后,能力远非宇文化及之流可比,他担着弑君的叛逆之名,仍然能够稳稳在占据长安,就是一个明证。

    这种情况下,刘子秋当然不能轻举妄动,而必须悄悄地调集兵马。这一仗要么不打,打的话就必须确保一击必中。否则泄露出去,就算杨玄感暂时不会把主要矛头对准刘子秋,洛阳的李渊得到消息也会加强攻势,坐收渔翁之利。

    两天以后,何稠带着第一批投石机到了西平。能够造出如意车这种变态工具的家伙果然不简单,他造出的投石机比传统的投石机小巧了许多,而且可以拆卸,运到西平来的都是一车车部件,即使被杨玄感、李渊等人的奸细看到,也不会明白车上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看着院子里重新组装好的一台投石机,刘子秋暗暗赞叹。新型冶炼工艺的运用,可以提供更好的钢铁,让投石机的关键部件变得更加耐磨、更加灵巧。

    何稠得意洋洋地介绍道:“主公,这台投石机可以攻击五里之外的距离,比过去延长了近一倍。”

    “哦。”刘子秋点了点头,又问道,“攻击效果如何?有没有试验过?”

    对于来自后世的刘子秋来说,作为一件远程打击武器,五里的距离不是远,而是太近了,就连一些先进的远程狙击枪都可以达到这样的有效射击距离。不过,距离远近并不是他关心的,他关心的是投石机能不能有效破坏城墙。在这个年代,高大坚固的城墙往往会对攻城一方造成巨大的伤亡,这是刘子秋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何稠胸有成竹地说道:“在两里之内,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如果连续三次以上攻击到同一个地方,可以轰塌城墙!”

    刘子秋又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是说,关键是要连续攻击到城墙上的同一个点。这能不能做到?”

    何稠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有点难。”

    “困难总是有的,想办法克服它就是了。”刘子秋轻轻拍了拍何稠的肩膀,鼓励道,“已经很不错了,比我想像得要好得多。对了,我让你做的另一件东西,做好了没有?”

    何稠慌忙说道:“下官已经带来了,正要请主公验看。”

    刘子秋大喜道:“好!快拿上来。”

    何稠转身取过一个长条型的牛皮盒子,双手呈到刘子秋面前,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张精致的宝雕弓。

    刘子秋探手把弓拿了起来,轻轻一拉,早已弓开如满月,毫不费力,不由赞道:“不错。这弓有多大力气?”

    何稠最擅逢迎拍马,见状连声赞道:“主公果然神力无穷!此弓算起来应该在六石力左右,早知道是主公自己要用此弓,下官就该制作一张十石力的硬弓,古往今来,无人能及!”

    六石力的弓力道有多大,刘子秋并不清楚,他也不擅长使用弓箭,这张弓他只觉得拉起来几乎一毫力气都不用,是不是有六石的威力,倒不敢确定,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何稠,你在此稍等,我去去便来。”

    来到后院,只见穆朵丽正骑着马在院子里打转。看见刘子秋,穆朵丽兴奋地跳下马,拉着刘子秋连声道:“老爷,是不是要出发了?这几天呆在这里,闷都闷死了。”

    她是在草原上长大的,生性好动,呆在这个狭小的院子自然很不习惯。其实,这个院子已经很大了,为了让她可以跑马,刘子秋下令拆掉了十几栋房子。但不管多大,和广阔的草原相比,总是那么渺小。

    刘子秋哈哈笑道:“兵马未动,粮食先行。现在粮草还没运到,那么早出发做什么?去挨打吗?”

    穆朵丽神情一黯,却又撒娇道:“老爷,那你带奴婢去郊外转转吧,哪怕打几只野兔也是好的。”

    刘子秋断然拒绝道:“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要是敢到处乱跑,我就把你赶回漠北去!”

    穆朵丽很漂亮,但更主要的是,她长了一张突厥人的面孔。如果她在西平招摇过市,落到有心的奸细眼中,难免会引起各种猜测。不仅穆朵丽,就连刘子秋自己以及他的两名侍卫吉仁泰和达愣都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

    受了刘子秋的训斥,穆朵丽一点都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刘子秋哈哈笑道:“行了,别那么沮丧,看看我给你带来的礼物。”

    说完,便把那个长条型的牛皮盒子递了过去。

    穆朵丽打开盒子,不由惊喜道:“老爷,这张弓好漂亮啊!这叫什么弓?”

    为了制作这张弓,何稠花了很多心思,弓上雕了许多精美的花纹,还镶嵌了各种宝石,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光彩夺目。不过,何稠并没有告诉刘子秋这张弓的名字。刘子秋想了想,便说道:“这叫神臂弓!”

第8章 缓冲地带

    神臂弓是宋代一种著名的弓,后世已经失传,刘子秋也只是闻名,并没有见过是什么样子。他当初交代何稠的就是要他制作一种力量堪比硬弓,但使用起来又像软弓那样轻松的新式强弓。如果这张弓真符合刘子秋的要求,称为神臂弓也没有什么不妥。刚刚他拉了一下,确实毫不费力,软弓的要求已经满足了。但是究竟够不够六石硬弓,要等试用过才知道。但刘子秋箭术奇差,却不想在何稠面前丢丑。而且这张弓他本来就是为穆朵丽打造的,所以便拿给她这个行家自己看看。

    穆朵丽沉吟道:“神臂弓?那不是说这张弓的力量很大?有几石?”

    刘子秋笑道:“好像是六石,我也不清楚。”

    穆朵丽便有些失望,说道:“老爷,六石的弓我可拉不动。这张弓,只能看不能用了。”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拉不动呢?”

    穆朵丽握着弓犹豫再三,不敢去拉。箭术是她最骄傲的本领,在漠北草原上,许多号称英雄的男子也比不过她,但要她拉开三石弓就已经十分勉强了,何况是六石弓?万一拉不开,岂不是要被刘子秋笑话。

    刘子秋脸含微笑,鼓励道:“试试看。你要是真拉不开,我也不会笑话你。要是你不拉,那就回威定城抱孩子去。”

    穆朵丽咬了咬牙,用力一拉,那张弓变成了一个夸张的圆形:“老爷,你骗人家,这弓哪有六石,一石还差不多。”

    刘子秋淡淡地说道:“有没有六石,你射一箭不是就知道了。”

    “好!”既然能够拉得开这张弓,穆朵丽便信心大增。院子里箭壶、箭靶都是现成的,穆朵丽抽出一支雕翎狼牙箭轻轻搭在弓上,照着箭靶一箭射去,娇叱一声:“着!”

    那支羽箭“嗖”的飞了出去,正中箭靶上的红心,直没进去。

    刘子秋抚掌道:“好箭法!穆朵丽,你的箭术又有长进了。”

    能够得到刘子秋的称赞,穆朵丽满心欢喜,收了弓,走过去一瞧,不由“咦”了一声,说道:“老爷,这弓只怕还不止六石的力道呢!”

    刘子秋走过去一看,也是大吃一惊。他这个院子里的箭靶可不是军营里用的草靶,而是六层硬木扎成的人形箭靶,就是为了经久耐用,同时也为了防止穆朵丽的箭飞到外面去。毕竟院子只有这么大,距离近了,普通的靶子很容易被射穿,万一伤了无辜路人就不好了。至于穆朵丽会不会脱靶的事情,刘子秋从来就没有考虑过。

    现在,这一箭竟然已经深深扎入硬木中,只留下短短一截箭尾在外面。如果这一箭射在人身上,恐怕就算穿着西海军最新式的铠甲,也要被射个对穿。刘子秋没想到这张弓的威力如此巨大,不由暗自高兴,又说道:“穆朵丽,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取一副铠甲来。”

    铠甲套在箭靶上,穆朵丽又是一箭射去,竟将铠甲轻松射穿。只是有了铠甲的防护,这一箭入木不深。但要是把箭靶换作人的话,也足以透背而出了。看到这样的效果,穆朵丽也是满面惊喜:“老爷,这张弓真当得起神臂两个字。”

    刘子秋笑着点了点头:“来,试试你的连珠箭法。”

    就算在神箭手众多的漠北草原,穆朵丽能够连发五箭的连珠箭法也称得上一绝了,再厉害的男箭手能够连珠三箭就已经非常了不得了。但穆朵丽的连珠箭法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她所用的是软弓,力道不足,虽然能够连发五箭,对敌人的杀伤却极其有限。而男箭手使用的是硬弓,即使掌握了连珠箭法也没有力量射出连珠五箭。这张神臂弓可以说是刘子秋让何稠为穆朵丽量身定做的,他当然要看看这张弓在连珠箭法方面的效果了。

    连珠五箭是一件费神费力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穆朵丽也不会使用。但她现在对刘子秋的话言听计从,即使只是让她表演一下,她也不会抗拒。穆朵丽从箭壶里抽出五支羽箭扣在手上,弓拉如满月,照着箭靶连珠射去。

    刘子秋还是第一次气定神闲地近距离观察穆朵丽的箭术。五支羽箭一支紧接着一支射了出去,到了中途,竟变成了五箭齐头并进。临近箭靶的一刻,却又分出了先后。最后射出的那一箭却最先命中箭靶,稳稳地插在红心上。其余四箭这才依次射中箭靶的头部和手臂。

    看到如此神乎其神的箭术,刘子秋也忍不住抚掌赞道:“穆朵丽,你真不愧女中豪杰。”

    穆朵丽收起弓,娇声说道:“都是老爷送给奴婢的这张弓好。”

    刘子秋哈哈笑道:“既然老爷我送了你一张好弓,你要怎样谢我?”

    穆朵丽脸上一红,说道:“老爷让奴婢怎么谢,奴婢就怎么谢了。”

    刘子秋伸手在她挺翘的圆臀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那好,我先去前面办点事。你好好洗洗干净,今天晚上我要做个全套。哈哈,哈哈……”

    全套是他们两个房中的私语,怎么做却不足为外人道也。只是想到刘子秋在做全套时的勇猛,穆朵丽就浑身燥热,两条腿便有些迈不开,好像桃源洞口已经有点泥泞了。

    ……

    何稠其实很想看到刘子秋展示高超的箭术,他好再借机拍个马屁,但刘子秋从后院出来时却两手空空。即便如此,何稠还是涎着笑脸迎了上去,拱手说道:“主公,下官做的这张宝雕弓还全用吧。”

    “宝雕弓?”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这名字太俗气,刘某已经改了个名字叫神臂弓!”

    “神臂弓!”何稠的表情十分夸张,连声说道,“主公果然是文武全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子秋虽然明知道他在拍马屁,心情仍然十分地舒畅,使劲伸了个懒腰,这才说道:“何大人,制作这张神臂弓花费不少吧?需要多少时日?”

    何稠躬身说道:“回主公,这张宝雕弓,噢,不,是神臂弓价值千金!六名顶级工匠费时两个月方才完成。”

    刘子秋吃了一惊,说道:“这么贵!还要花费那么多时间!”

    何稠慌忙说道:“主公明鉴,下官不敢有半句谎言。不信主公把神臂弓拿来,下官讲给主公听。”

    “神臂弓现在到了穆朵丽夫人手里,她恐怕不舍得释手啰。”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如果不搞那么多的装饰,只制作一张普通士兵所用的神臂弓,哪怕质量稍微逊色一点,所费几何?需多少时日?”

    何稠低着头仔细计算了很长时间,这才说道:“回主公,若是要制作一张普通士兵用的神臂弓,所费大概在百金左右,耗时也在一月以上。”

    看着刘子秋一脸的沉思,何稠却在心中想道,原来刘子秋和杨广一样也是个好色之徒,做那样一张弓却不是自用,而是为了讨好女人。不过,何稠并没有丝毫鄙视刘子秋的意思,他只是又找到了一条拍刘子秋马屁的途径。当年令杨广心情大悦的如意车可是他一手制造的,那辆车虽然毁坏了,但他的技艺并没有丢。

    刘子秋当然不知道何稠在盘算着要帮他另造一辆如意车,他思考良久,终于还是满脸遗憾地说道:“神臂弓虽好,但代价太大。何稠,你还是让工匠们集中力量多造劲弩吧。”

    ……

    又过了几天,文昊、张亮、史大奈、桂海求陆续带着人马集中到了西平北郊。刘子秋以田猎的名义下令封锁了通往西平北郊的所有道路,擅自闯入者杀无赦。整整十万人的大军全部由汉人组成,这是半年来他们抓紧时间训练出来的精兵,用汉人征战中原也是刘子秋的底线。十万大军中,有骑兵两万,弓弩手两万,陌刀兵一万,步兵五万。为了武装这十万大军,整整一个冬天,河西诸郡的百姓都没有休息,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和牺牲。

    与此同时,大批粮草也运抵西平,其中就包括大量腌肉和炒面。西海各部落几乎贡献出一半的牛羊,党项部落除了留下一部分种子以外,所有的小麦也被收购一空。同时屯积在西平的还有大量攻城器械。这些器械大多已经被拆散成为部件,既方便运输,也可以掩人耳目。为了能够快速组装这些攻城器械,一大批工匠也从威定城来到了西平。

    攻打长安,陇西是必由之路。如今陇西已经完全交由李家掌管,成为刘子秋和杨玄感之间的一个缓冲地带。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刘子秋自然要知会李家一声。他并不指望得到李家的帮助,只希望李家能够保持中立,让他的军队可以顺利而快速地通过陇西,并且不影响后勤补给就可以了。但李家并不这么想,在一个风雪大作的深夜,李长山、李长风这对老哥俩亲自来到了西平。

第9章 不谈正事

    听说李长山老兄弟两个亲自来了,正躺在温暖被窝里的刘子秋赶紧爬了起来。刘子秋身边没有侍女,穆朵丽便不顾自己还光着身子,也跟着爬起来帮他穿戴整齐。初春的夜晚仍然十分寒冷,屋子里虽然熏着暖炉,但穆朵丽仍然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刘子秋有些怜惜,在她挺翘的两轮圆月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快钻被窝里,别染了风寒。”

    穆朵丽脸上微微一红,小声说道:“奴婢等老爷回来。”

    刘子秋哈哈大笑,转身出了房门。

    开门的一刹那,一股寒风裹着雪花钻了进来,穆朵丽打个哆嗦,赶紧窜上了矮榻。

    ……

    见到刘子秋出来,李长山、李长风这对老兄弟慌忙拱手道:“草民深夜打扰了大人休息,罪过,罪过。”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二位老先生顶风冒雪而来,刘某未能远迎,才是真的罪过。”又说完,刘子秋又挥了挥手:“来人,给二位老先生看茶。”

    商路开通以后,刘子秋特意让人从江南运来了一些茶叶。他泡茶的手法和谢沐雨是一样的,不加任何佐料,只是品味茶叶本身的清香。当然了,刘子秋并没有谢沐雨那样的雅兴,他喝茶只是为了清火、提神、解渴。

    帮李长山、李长风倒茶的是达愣,十分粗壮的西海汉子。达愣又黑又粗的手指捏了几撮茶叶放在陶碗里,随即便拎起火炉上的陶罐,滚烫的热水冲下去,茶香四溢。但李长山兄弟俩却看提面面相觑。

    李长风拱手说道:“刘大人身边怎么也没有几个侍女?”

    去年秋天,刘子秋攻克陇西,擒杀了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把陇西宫中的嫔妃、宫女一股脑儿地掳到了威定,这件事李家人自然都是知道的。但他们并不知道刘子秋掳走嫔妃、宫女,只是为了防止泄露萧皇后仍在世上的消息。

    刘子秋笑道:“军伍之中,怎可带着女人?条件粗陋了些,叫二位老先生见笑。不过,这茶汤还是很好喝的,二位老先生何妨一试?”

    这厮的脸皮现在是越来越厚了,他刚才还搂着女人春风一度,现在说这番话却毫不变色。

    世家行事最为讲究,达愣这种粗人泡的茶,两位老先生是绝对不肯喝的。李长风便拱了拱手,又说道:“老朽马车上有一个女子最擅茶道,不如叫她下来。刘大人意下如何?”

    李长山一愣,自己这位兄长竟然还带了一个女人,怎么事先居然没有得到一丝消息。不过,当着刘子秋的面,他却不肯流露出分毫异样,也笑道:“刘大人,这茶固然是香的,但茶具却不够精致,未免扫兴。长风那里应该备有上等的茶具,就叫他露上一手,还望大人应允。”

    他这番话其实是在将李长风的军。在他看来,李长风带着个女人上路,或许是为了暖脚之用,毕竟外面风雪交加,他们老兄弟俩年纪又大,确实有些受罪。但他却不相信李长风出趟远门,会连茶具都自带,刘子秋可是把陇西宫搬运一空,他这里难道还能缺少了茶具?偏偏刘子秋用的正是陶碗、陶罐,李长山也就借话一说。由此可见,李家内部为了第三代由谁接班的问题,斗争也已经日趋白热化了。

    刘子秋摆了摆手,笑道:“既然李老先生有些雅兴,刘某恭敬不如从命。”

    李老太爷兄弟深夜前来,肯定不是为了和刘子秋一起品茶,谈谈风月。但他们不主动提起,刘子秋也不提起。该说的话他早已经让人传到了陇西,现在只需要静静地等待李家兄弟给出答案便是。

    “请刘大人稍等。”李长风大喜,拱了拱手,起身出了厅堂。

    不一会儿功夫,李长风便从外面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身着水绿色长裙的窈窕少女。少女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但能够被李长风带在身边,想必应该是极美的。那少女进了厅堂,先朝李长山道了个万福:“明月见过太公。”

    李长山微微一愣,忽然笑道:“原来是明月来了,还不快去拜见刘大人。”

    他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却是一沉。这个少女便是李长风的亲孙女,当日在李家大宅外面,李长风就有意询问过刘子秋有没有成亲的事情。如今他把孙女带到这里来,其意已经是昭然若揭。可惜李长山只有孙子,却没有孙女,也只能干着急,却找不出理由来反驳李长风。

    “民女见过刘大人。”李明月朝刘子秋盈盈一拜,然后便将身上的一个包袱解了下来,在刘子秋、李长山、李长风三人面前解开,里面却是一些茶具和佐料,“刘大人,民女献丑了。”

    如果是普通的侍女,肯定会一口一个奴婢。刘子秋听到这位少女却自称民女,不觉有些奇怪。再看她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十分华丽,但却是上好的丝绸,头顶凤钗上的一颗珠子浑圆晶亮,赫然是价值不菲的东珠。尽管她一直低头头,让刘子秋看不清她的面容,刘子秋却已经知道,这哪是什么侍女,分明是一位千金小姐。

    刘子秋若有所思地看了李长风一眼,笑道:“姑娘请便。”

    李明月便取过三只青瓷茶盏,又将那些坛坛罐罐一字儿排开,挨个打开了盖儿,各种味道顿时在厅堂里飘散开来。

    刘子秋仔细一瞧,那些坛坛罐罐都是上好的青瓷,尺寸都不大,里面装着油盐酱醋和各种各样的香料。当然,作为顶级世家,李家的这些香料都是难得的上品。看到这些东西,刘子秋忽然笑了起来:“姑娘,不需要这么麻烦。把茶叶放入杯中,直接冲入开水就可以了。”

    “啊。”李明月惊讶地抬起头来,“大人,这样泡出来的也叫茶吗?”

    刘子秋这才看清她的容貌,五官不算很精致,单论相貌比不上高秀儿、穆朵丽和拓跋千玉,大概和林巧儿在伯仲之间,但她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应该就是生活在世家大族才独有的那种淡定吧。

    看到刘子秋盯着自己的脸,李明月赶紧低下了头。像她这样的世家大族千金,在未成家之前是不能随意在陌生男人面前露脸的,只不过今天是爷爷的命令,她却又不能不遵从,因此总是低着头,也算是一种变通吧。李长风心中却是一阵窃喜,如果能够撮合李明月和刘子秋的亲事,他这一支就有了最大的助力。他的孙子李冰,也就是李明月的哥哥,将来便是刘子秋的大舅哥。有这层关系,刘子秋当然不可能再支持李坚争夺李家未来家主的位置了。

    刘子秋却笑了笑,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淡然,端起刚才达愣冲泡的那碗茶轻轻嗅了嗅,说道:“不加任何佐料,冲泡出来的才是茶的本味,才是真正的茶饮。不信的话,姑娘你尝尝?”

    想到李长风兄弟俩对达愣冲茶的不屑,刘子秋又收回了茶碗,说道:“姑娘可以自己冲泡一杯,或许味道更好。”

    李明月在家中所用的器具,哪一样都是精挑细选的,还真看不上那只粗陶碗,听了刘子秋的话也就松了口气,真的拈起一抹茶叶放入杯中。女孩的手指修长而洁白,动作娴静而雅致,果然比达愣那个粗货看上去赏心悦目得多,难怪后世表演茶道的都是些年轻女孩子,刘子秋便暗暗算盘,以后是不是也要弄几个美貌少女训练茶道。他在那里想着心思,李明月看着“噗噗”喷着热气的大陶罐却有些为难。

    刘子秋呵呵一笑,提起陶罐,一柱清泉冲入茶盏:“姑娘请用。”

    李明月端起茶盏,轻轻一抿,果然有一股清香直入心脾,不由脱口赞道:“好香。”

    刘子秋点了点头,说道:“这才是茶的本味。加了那些佐料,把茶的本味都掩盖了,就像,就像那什么。”

    看到刘子秋一时想不出来用什么词形容,李明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像画蛇添足。”

    刘子秋点了点头,说道:“对!就像画蛇添足!”

    李长风赶紧喝叱道:“明月,不得无礼!”

    李明月悄悄吐了吐舌头,这才显出一些青春少女天真烂漫的样子。不过,这种神情只是稍纵即逝,李明月很快又换上了那种淡定从容的大家闺秀模样,小声说道:“刘大人,民女也曾经不加佐料,却有一种苦涩,却不似这般清香,却是为何?”

    刘子秋赞道:“姑娘果然细心。不错,原因只在你我所用的茶叶不同。刘某的茶叶是经过杀青炒制的,早就去除了茶叶原来的苦涩,自然不同。如果姑娘喜欢,刘某倒可以送些茶叶给姑娘。”

    李明月又端起手中的茶盏细细品味,果然与寻常所喝之茶全不相同,不由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人赐茶给民女,民女万分感激,只是不知道大人可肯将杀青炒制之法一并传于民女?”

    既然李长山兄弟不谈正事,刘子秋也乐得与美女大谈茶道,笑道:“姑娘想学杀青炒制之法亦无不可,只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825/ 第一时间欣赏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最新章节! 作者:乱石兰竹所写的《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为转载作品,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介绍:
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