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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乱石兰竹     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txt下载     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5章 忘掉悲伤

    第二天天不亮,刘子秋就下令集结队伍。毕竟这一次不是两万骑兵实施突袭,而是数万人的大迁徙。除了刘子秋原来率领的两万游牧骑兵,还有俟利发营地的五万三千名妇孺,以及大批的牛羊马匹。另有一万四千名身高超过车轮的男子,不分老幼已经被尽数斩杀在营地外面。穆朵丽身边的那几十名侍卫是刘子秋特意交代才保住了性命,否则他们也已经身首异处了。

    刘子秋策马来到队伍的最前面,穆朵丽依偎在他怀里,和他共乘一马。昨天夜里又是一番疯狂,穆朵丽最后直接在刘子秋怀里睡着了,今天早上差点爬不起来。即使她骑术再高,刘子秋也不放心让她独自骑马。当然,穆朵丽也很享受躺在刘子秋怀里的感觉。

    俟利发营地那些幸存下来的妇孺看到穆朵丽甚得刘子秋宠爱,反而安心了。穆朵丽是整个营地的女主人,只要穆朵丽在这个新主人心目中有一定的位置,就一定会想方设法保证她们的安全。

    刘子秋看看队伍集结得差不多了,马鞭朝着西方一指,大声说道:“出发!”

    文昊慌忙拱手道:“主公,错了!应该是往南边走。”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错!咱们不走回头路,而是经过扎布汗河,翻越金山,借道西突厥进入敦煌!”

    角里延大惊道:“主公,借道西突厥,他们看到这么多的妇孺和牛羊,会不会突生歹意?”

    刘子秋冷笑道:“刘某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如果他们胆敢和刘某作对,俟利发就是他们的下场!”

    去年这时候,西突厥管辖下的铁勒薛陀延部就曾经侵袭过大隋边境,冯孝慈讨伐不果,反而大败而回,如果不是走了宇文述的门路,早就被杨广送入大牢了。无论是西突厥还是东突厥,也不论是哪个部落,到了冬春之季,他们总会想着要来大隋边境袭扰一番。刘子秋就是要将自己此战的成果展示给西突厥人看看。

    俟利发的部落实力如何,西突厥人肯定清楚。能够消灭这样一支强大的部落,刘子秋的实力可见一斑。西突厥人虽然强悍,但实力还不如东突厥。面对气势汹汹的刘子秋,他们如果想要半路截胡的话,肯定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相反,刘子秋就是要在他们面前炫耀战果,好让这些强盗般的西突厥死了继续侵袭大隋边境这条心。因为俟利发部落的覆灭,就是由于他们侵袭了大隋边境。如今大隋河西道的总管已经不再是那个碌碌无能的冯孝慈,而换成了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刘子秋。如果他们继续侵袭大隋边境,肯定会遭来十倍的报复。

    文昊倒是十分赞同刘子秋的主张,扬了扬手中的马刀,哈哈笑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打劫,就叫他一刀两段!”

    自从有了锋利的马刀,文昊已经摒弃了他惯用的长槊。

    队伍离开营地,留下一片狼籍。游牧部落自幼生长在马背上,就连他们的家其实也驮在马背上。撤离营地的时候,所有的帐篷都被拆了下来,搭建帐篷的材料却不会随便丢弃,而是装在马背和牛车上,成群的牛羊也被驱赶着跟着队伍前行。真正丢弃在营地的只是啃剩的骨头,但原本生长青草的地方因为搭建帐篷而变得光秃秃的,看上去就一片狼籍。

    营地西边是昨天晚上处决那些高过车轮男子的地方。原本以为队伍会向南开进,所以角里延才选择西边作为刑场,这样在离开的时候,剩下的妇孺就不会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但刘子秋临时决定向西进发,血腥的场面就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些男子被处决以后,尸首是分开的,人头堆成了几座小山。

    目睹亲人的惨死,许多妇孺开始低声抽泣起来,一股悲伤的气氛在队伍中漫延开来。

    刘子秋皱了皱眉头,说道:“角里延,为什么不把这些尸体掩埋了?”

    角里延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是草原上的规矩,历来如此。请主公放心,过了一段路,她们就会平静下来。”

    刘子秋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并不担心这些妇孺会发起**,这些妇孺手无寸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两万精锐骑兵的对手。但是看到成堆的人头,尤其许多人还是稚气未脱的孩子,他便心中不忍。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些游牧部落的孩子大多早熟,而且从小就会使用弓箭、弯刀这类武器。高过车轮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了,对于占领他们部落的敌人有着深深的敌意。如果不杀掉这些人,谁也不敢保证半夜时分自己会不会在睡梦中被人割断喉咙。对付高过车轮的男子,要么将他们赶走,让他们在草原上流lang,要么就只有杀死他们。没有牛羊和马匹,在草原上流lang无异于自杀。当然,他们也可能投奔其他部落,将来终会成为自己的敌人。所以,还是杀掉他们来得更加干脆。

    刘子秋也很清楚这种状况,他即使想加以改变,至少在目前还不具备这个能力。

    果然,过了这一段路以后,哭泣声渐渐小了下来,直至再也听不见了。又走了十多里地,队伍中渐渐传来了笑声,紧接着便有年轻的士兵和姑娘们开始高声歌唱。草原上的歌声热情奔放,让人热血沸腾。

    穆朵丽伏在刘子秋胸前柔声说道:“老爷,我也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刘子秋呵呵笑道:“当然可以,其实我也想放声高歌。”

    “哦,老爷也会唱歌?”穆朵丽是突厥贵族,也接触过一些大隋官员,在她印象中汉人高官都是有板有眼,很少有人会在人前歌舞,不由惊喜道,“老爷能唱给我听吗?”

    刘子秋哈哈笑道:“唱得不好,你不要笑我行了。”

    “梦不见皎皎的月光,就像迷失眼睛陷入荒城,吻不到浓浓的花香,就像丢了灵魂寂寞丛生。听不见哒哒马蹄声,世界一片沉静不见归程,如果再不把我唤醒,又要等待来生天涯纵横。我要策马奔腾向你怀中,解开思念的谜千年的梦,穿越茫茫云海蓝天依旧,马琴响起心事瞬间消融,我要策马奔腾无尽苍穹,卷落一路风雨腾起彩虹,漂泊在你心海幸福依旧,清风一缕前世今生相逢……”

    一曲剽窃自凤凰传奇的《策马奔腾》在队伍上空回荡,刘子秋中气十足,原本应该是女声唱出的歌谣也演绎得豪情万丈。队伍中的大多数人还听不懂汉话,但那优美的旋律却和草原上的歌声极其相近,仿佛将大家带入了浩瀚宇宙的深渊,伴随着天地万物的灵气,气势磅礴,豪迈奔放,行云流水,又宛若缭绕峰顶的云海,飞泻而下的瀑布,壮阔无比。

    长期以来,突厥女子都瞧不起汉人,认为汉人胆小懦弱,不是真的男人。穆朵丽也是一样,在昨天被刘子秋占有之前,她同样瞧不起汉族男人,之所以主动委身于刘子秋,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双儿女。当然,刘子秋的勇猛还是征服了她,让她对汉族男人的看法有了极大的改变。现在,听到刘子秋居然也能唱出属于草原的粗犷歌谣,她彻底陶醉了。

    刘子秋却不愿放弃这个鼓舞士气的大好机会,扬鞭大喊道:“来吧!让我们一起大声歌唱,忘掉忧愁,忘掉悲伤!”

    ……

    就在刘子秋率领队伍向着西边的扎布汗河进发的时候,萧大鹏也抵达了繁华的洛阳城。

    初冬时节,北方的一些河道已经开始结冰,水位也下降得厉害,但这难不倒萧大鹏。作为长山车马行的大掌柜,沿着运河可以调动的力量已经不可小视,破冰、拉纤,每天都有数百人围着这艘大船忙碌,一切只为了保证萧大鹏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洛阳。

    传话给萧大鹏的那个人他没见到,但对方给出承诺,可以保证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错,作为长山车马行的大掌柜,萧大鹏已经拥有了不小的势力,也见识了许多世面。但越是这样,他的心思也就变得越野。租乘长山车马行船只的有许多富贵人家,那些人挥金如土、坐拥娇妻美妾的奢侈生活让萧大鹏眼热不已,他做梦也想过人上人的生活。此番来到洛阳虽然有点冒险,但萧大鹏自恃练过武艺,又从十三太保队伍中挑选了二十多名好手,倒也不甚害怕。

    萧大鹏刚走进洛阳东郊长山车马行的分店,就见两个人迎了过来,拱手说道:“萧大掌柜,请随我等见一个人?”

    看这两个人满脸不耐烦的样子,显然在长山车马行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萧大鹏却摆了摆手,说道:“萧某的店里绝对安全,何不让那人来此见面?”

    其中一人冷笑道:“请萧大掌柜来洛阳的正主儿身份尊贵,岂可随便来此相见!”

    萧大鹏哈哈笑道:“难道萧某的命就不值钱吗?”

    另一个人却使了个眼色,说道:“萧大掌柜只管前去,在下愿意留在店里为质!”

第56章 寻求安慰

    那人愿意将自己留下做人质,要么就是敢死之士,要么就是自信萧大鹏此去没有危险。萧大鹏再看此人衣着光鲜,不像亡命之徒的样子,于是点头说道:“萧某随他同去便是!如果两个时辰之后,萧某不能回来,你也休想活命!”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进洛阳城,不久便拐进了积善坊。萧大鹏透过车帘,看着繁华的街景和两边的高宅深院,不禁暗自神往。积善坊是洛阳富室聚居的地方,长山车马行在这里也有一处宅子,是韩忠充抵船资的。只是萧大鹏长期坐镇江南,倒不曾来过洛阳,也不知道韩忠的那所宅子在什么地方。韩忠到了长山村以后,高秀儿已经命人将地契还给韩忠,但韩忠坚辞不受,这张地契现在还留在长山车马行总部。

    马车很快在一处大宅院门前停了下来,随萧大鹏同来的那个人下了车,和守门的家奴耳语了几句。那名家奴便开了侧门,放马车进去。不一会儿,又有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过来,引着萧大鹏来到书房。而与萧大鹏同来的几名护卫则被拦在了外面。既然如此神秘,肯定有许多不可见人的事情,萧大鹏自然明白,也没有坚持让护卫跟随自己。

    书房里空荡荡的,萧大鹏不禁有些心急起来。这时,进来两名俏丽的婢女,奉上茶品和点心,然后躬身退了出去。萧大鹏也算是在江湖行走的人物,自然不会轻易去动这些饮食。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萧大掌柜,让你久等了!”

    萧大鹏回头看时,却是一名顶盔贯甲的将军,看他身上披的锦袄和胸前的虎头图案,在军中的地位还不低。萧大鹏不敢怠慢,拱手说道:“萧某见过将军,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那名将军摆了摆手,说道:“本官李贲,乃是备身府郎将,掌管左右备身府。”

    萧大鹏掌管的长山车马行也负责收集各地的情报,自然知道左右备身府是干什么的,宫中的侍卫都归此人管辖,官位虽然不算很高,却极其重要。只是萧大鹏想不明白,宫中的侍卫统领找他前来为了何事。但他表面上却强自镇定,拱手说道:“在下奉将军召唤而来,有何差遣,还请将军示下!”

    李贲摆了摆手,说道:“不是本官要见你,是当今萧太后要见你。”

    萧大鹏吃惊道:“某一介草民,远在江南,从来没有结识过宫中贵人,萧太后见某作甚?”

    李贲笑道:“太后娘娘姓萧,你也姓萧。过去不认识,以后见了面,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原来,李诚在萧嫔也就是现在的太后面前提起过,愿意帮她寻找失散的家人,也好让她有娘家人相帮,共同对付李渊。其实那只是李诚的搪塞之词,他现在对李渊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去帮助萧太后呢?这样说只是为了稳住萧太后,免得她另外再动什么对付李渊的脑筋。

    但萧太后也不是傻子,她能够在万千嫔妃当中脱颖而出接近杨广,并且为杨广生下一子,也是有心计的。当初她只是乍逢突变,乱了方寸,以致被李渊占得先机,掌握了朝廷内外大权。当然,她当时所处的环境也十分恶劣,如果不借助李渊的力量,最终登上皇位的只能是齐王杨暕,而她们母子的下场恐怕不容乐观。

    现在,局势已经渐渐稳定下来,萧太后也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并不比杨暕称帝好上多少。李渊出入宫禁就像出入自己家一样随便,在她面前也没有一点臣子的自觉,甚至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照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天下必定会落入李渊手中。如果真到那一天,她自己或许能够因为美貌逃得一条性命,但她儿子杨杲的前景却会非常不妙。萧太后不想坐以待毙,她要奋起反击,但她身边全是李渊的人,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传不出去。

    起初,萧太后还将希望寄托在李诚身上,指望通过他寻找到自己失落多年的娘家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萧太后也能够看得出来,李诚对她的话分明是阳奉阴违,恐怕早已经投靠了李渊。就在这时,李贲却进入了她的视线。

    萧太后的寝宫是李渊防范的重点,这等要紧所在,李渊自然不放心交给旁人。因为李贲和李诚的这层关系,又是他亲手提拔,让李贲得以一步登天。所以,李渊对李贲非常放心,将看守萧太后寝宫的任务交给了李贲。

    李贲不通武艺,甚至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李渊完全是为了拉拢李诚才将他提拔做了备身府郎将。李贲原本只是一个乡间少年,初入皇宫这个花花世界,殿宇楼阁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宫娥彩女个个尽显千娇百媚,一时间竟迷了他的眼睛,只如在梦中一般。有时看到那些宫女从身边走过,他的一双眼睛便直勾勾的,好似丢了灵魂。

    萧太后看到李贲的表现,便有了主意,悄悄让身边一个小宫女和李贲接近,而且被萧太后捉奸在床。

    秽乱宫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虽然现在的皇宫已经今非昔比,但李渊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登上帝位,即使有李诚的关系,他也绝对不会容忍李贲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萧太后把厉害关系向李贲挑明了以后,李贲吓得魂飞魄散,连声讨饶。萧太后以此为要挟,终于胁迫得李贲就范。不过萧太后也答应,等她重掌朝纲的那一天,会将那个小宫女赐给他。

    当然,这一段故事,李贲是不会告诉萧大鹏的。他找萧大鹏来,只是让萧大鹏假扮萧太后的娘家亲人。萧太后是江南人,萧大鹏也是江南人,又都姓萧,至少五百年前是一家子。最关键的是,萧大鹏是长山车马行的大掌柜。长山车马行虽然只是一个新近崛起的商家,但短短大半年时间,就混得风生水起,运河沿岸黑白两道都很给他们面子。

    李贲现在已经上了萧太后的贼船,自然要为萧太后拉拢些可用的力量。李贲出身乡间,义父李诚又是个宦官,自然不被朝廷官员瞧得起,也就没有可能去拉拢他们。于是,李贲便将目光放在了民间,而受他重用的一些宫中侍卫也是来自一些普通百姓家庭。这些宫中侍卫虽然身家清白,但从小在民间长大,难免接触些三教九流,因而听说过长山车马行的事情,便告诉了李贲,李贲这才找上萧大鹏。

    听完李贲的话,萧大鹏暗吃一惊:“你是让我假扮太后的亲戚?”

    李贲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太后幼年便流落京城,恐怕也不会真有什么亲人,她就是寻个安慰罢了。”

    在宫中呆了大半年时间,李贲也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乡间少年,自然明白萧太后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寻找亲人,而是要扩充自己的势力,在朝堂上发出自己的声音。看到萧大鹏仍在犹豫,李贲又说道:“放心吧,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太后娘娘至少会赏你一个将军之职!”

    想到花云不过是个小小的鹰扬府郎将,就能被高秀儿另眼相看,甚至经常不避嫌疑地共处一室。如果他能够当上将军,那高秀儿还不乖乖地投怀送抱?虽然以萧大鹏现在掌握的力量,要找几个漂亮的女人并不困难,但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在他内心依然对高秀儿念念不忘。如果只是刘子秋,那也就罢了,现在还夹杂着一个花云,萧大鹏是一百个不服气,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好!我随你去!”

    李贲现在眼界已经渐渐高了,将军在他眼里也算不得什么高官,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承诺,就让萧大鹏改变了主意,对萧大鹏不禁生出几丝鄙夷,笑着摆了摆手,问道:“萧大掌柜,你听说过上林西苑吗?”

    萧大鹏不明白李贲问这话的意思,拱手答道:“听说那是皇上游幸之所。”

    “不错!那里面建有十六院,每院各设主事夫人一名,美人二十名,宫女也是千挑万选的绝世佳丽。”李贲点了点头,说道,“太后娘娘答应了,将来可以让你我到上林西苑各选十个美人为妾。那可都是皇上才能享用的极品,想想都叫人流口水。怎么样,这笔生意不亏吧!”

    萧太后曾经让李渊把上林西苑中的美女分赐给三军将士,但李渊想等日后留为己用,并没有按照萧太后的话行事。当然了,宫内宫外都是他的心腹,也不用担心这个消息会传入萧太后耳中。但千算万算,李渊都没有算到,萧太后居然策反了他最为放心的李贲。萧太后知道李贲好色,便以此做了筹码,果然让李贲更加死心塌地。

    想到自己可以拥有上林西苑中的女人,萧大鹏就莫名地激动起来。但他主持长山车马行大半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很快便冷静下来,说道:“太后娘娘如此厚爱,恐怕不只是寻求安慰这么简单吧!”

第57章 像一个人

    李贲哈哈笑道:“萧大掌柜走南闯北,果然有些见识。不错!太后娘娘找你来并非只是为了寻求安慰,而是要你出力!朝中奸臣当道,太后娘娘需要助力!”

    这个秘密迟早要告诉萧大鹏,如果萧大鹏退缩,李贲也不介意痛下杀手。周围都是李贲的心腹,其中既有这几个月来他偷偷蓄养的私兵,也不乏他从备身府调来的高手。虽然李贲不懂武功,但有这些人在,要想拿下萧大鹏并非难事。

    萧大鹏果然神色犹疑起来。朝中有奸臣是常事,但却要太后娘娘借助外界的力量予以剿灭,那就不正常了。这就说明,朝中奸臣的势力相当庞大。萧大鹏自有耳目,当然知道李贲所指的这个奸臣肯定是执掌大权的唐国公李渊。参与这种事就是赌博,胜则飞黄腾达,败则粉身碎骨。

    不过,萧大鹏父母双亡,也没有成家,更没有子嗣。也就是说,萧大鹏是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只略一迟疑,就咬牙说道:“好,萧某干了!”

    李贲心情不由放松下来,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你即刻随我进宫,面见太后娘娘!”

    左右备身府的侍卫在宫中都有宿营之处,但每六天可以出宫一次,不过必须五人以上同行。至于校尉以上军官,因为他们的家大多在洛阳城中,所以不当值的时候就可以回家。把守宫门的又是左右监门府,而监门府郎将裴寂则是李渊的心腹。左右备身府有数的几名校尉那些宫门守卫自然认得,因此,萧大鹏就不能冒充校尉,而只能冒充普通侍卫。今天正是侍卫出宫的日子,如果不趁今天进宫,就必须再等六天。

    萧大鹏身材高大,换上侍卫的盔甲,别上腰牌,倒也像模像样,又是跟着李贲一起进去的,倒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进了皇宫以后便是李贲的地盘,碰到的侍卫都是他的手下,自然一路畅通。萧大鹏跟在李贲后面直奔后宫,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华丽的宫殿,宫殿周围侍卫林立,戒备森严。

    在杨广时代,就算侍卫也不允许进入后宫。但现在这条规矩早就形同虚设,李渊父子出入后宫是家常便饭,他们身边自然要带着大批侍卫。而且为了防止萧太后与外界联系,也必须安排大批侍卫。当然了,李渊绝对想不到从小山村走出来的李贲居然胆大到改换门庭。

    到了萧太后寝宫门外,李贲朝萧大鹏使了个眼色,说道:“你在这里等着!”

    萧大鹏点了点头,按刀站在一旁。过了小半个时辰,并不见任何动静,萧大鹏便紧张起来,手心里全是汗水。其实萧大鹏的胆子还是够大的,否则他也不敢没有见过神秘人一面就来到洛阳城,也不敢跟在李贲后面闯进皇宫。但是这和胆大没有关系,就像荆轲身边的秦舞阳,那也是不怕死的主儿,可是到了秦国的王宫,照样神色慌张。如果要说神经大条到在皇宫横行无忌,也只有刘子秋这厮了。

    这里虽然只是萧太后的寝宫,但周围的侍卫个个面沉似水,鸦雀无声,给人以无形的压力,萧大鹏不由自主地便生出几分寒意。其实李贲刚刚进宫的时候,虽然是这些侍卫的头儿,表现还不如他呢。后来整天在萧太后面前晃悠,李贲的胆子才渐渐大起来。

    皇帝也好,后妃也罢,都是人又不是神,同样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只不过他们平时高高在上,别人自然而然就会对他们生出了惧意。但那些整天在皇帝、后妃身边的人却不同,他们能够接触到皇帝、后妃们最平常的生活,能够接触到皇帝、后妃们的吃喝拉撒睡,自然对皇帝、后妃们的敬畏之心也就淡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李贲才从萧太后寝宫里走了出来,朝着外面的侍卫点了点:“你,你,还有你,跟某进来!”

    萧大鹏当然也在其中,紧跟在李贲身后进了太后寝宫。

    这座太后寝宫原先是萧皇后的宫殿,也是皇宫中最豪华的一处宫殿。萧太后之所以搬到这里来,倒不是因为这里豪华奢靡,而是这处寝宫相对独立,便于控制,是李渊强迫她搬过来的。这样一来,萧太后与外界的联系就更加困难了。

    萧大鹏心里还紧张着,并不敢到处乱看。这时,就听一个女子厉声喝斥道:“来人,将她拖出去,杖毙!”

    和萧大鹏一起进入寝宫的两名侍卫便走上前去,将一名年轻的宫女掀翻在地,褪下罗裙,露出白花花的一轮圆月。那宫女哽咽着连声讨饶,两名侍卫却充耳不闻,抡起木杖便砸了下去,只听“啪啪”两声,那名宫女的哭声戛然而止。

    萧大鹏不敢抬头,也没看见那名宫女长得怎生模样,只是他低着头,正看见宫女白嫩嫩的丰臀转瞬间就血肉横飞,这心就不由得揪了一下。那两名侍卫却抡起木杖,一下接一下地砸下去。十多下以后,一名侍卫停了手,探了探那名宫女的鼻息,拱手说道:“启禀将军,没气了!”

    “拖出去!”李贲摆了摆手,又对萧大鹏说道,“你,跟某进来!”

    萧大鹏暗暗握紧刀柄,心中冷笑,想杀鸡儆猴,我萧某人不惧!其实,萧大鹏内心还是有几分害怕的,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命比什么狗屁萧太后贱。如果可以选择活命,他才不愿意同归于尽呢。

    其实萧大鹏想错了,李贲此举并非为了杀鸡儆猴,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好让萧大鹏进入萧太后的寝宫。刚才李贲进入寝宫这么久,就是告诉萧太后,人已经带来了。萧太后未免还有些犹豫,李贲便劝了一会,因此耽搁了。但寝宫外面这些侍卫也并非全是李贲的心腹,他要带几个人进去总要找个理由。

    萧太后母子的处境虽然形同软禁,杨杲也只是个傀儡,但她们母子毕竟是名义上皇太后和皇帝,所以李渊也没有把她们限制得太死。除了不能与外界联系,不能在皇宫中随处走动外,萧太后还是有权处置寝宫里的这些太监的宫女的。这些太监和宫女大多是李渊派来的眼线,但李渊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太监和宫女的生死。因此萧太后几乎每天隔几天就会处死一两个太监或者宫女,然后李渊又会再派几个信得过的太监和宫女过来。

    这其实也是萧太后的一种抗争手段,久而久之,寝宫中的太监、宫女老实了许多,不太敢向李渊乱传话了。当然,萧太后母子被软禁在这里,也没什么话好让他们传的,所以萧太后也已经很久没有杖毙人了。

    今天活该这个宫女倒霉,萧太后要顺利地将萧大鹏弄进宫来,这是唯一的手段,因为除了李贲,其他侍卫是不允许随便进入寝宫的。李贲表面上还是李渊的亲信,知道哪些太监、宫女是李渊的眼线之一,就随便指定了她。

    萧大鹏跟着李贲来到宫中,就听刚才发怒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就是萧大鹏?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这一次,女子的声音分外柔美,丝毫不像刚刚处决过一个人。

    萧大鹏抬起头,不由呆住了。他原以为萧太后是个老太婆,却不料是个妙龄美妇,目光忍不住就有点闪烁。

    萧太后看到萧大鹏却不觉一愣,沉声说道:“你把头盔摘了。”

    萧大鹏不解其意,但还是乖乖地摘了头盔。他本是世家子弟,相貌英俊,执掌车马行大半年,虽然养成了一些市井之气,但总体来说,仍有几分傲气。

    萧太后呆了一呆,嘴里就喃喃地说道:“像,太像了!”

    李贲差点笑出声来,这萧太后也太能装了吧。但旋即又发现萧太后看向萧大鹏的眼神分外地柔和,李贲不禁心中泛起一股酸意。李贲和李渊、萧大鹏一样,都是好色之徒,也早就垂涎萧太后的美色。只是李贲知道,萧太后其实是李渊早就内定下的猎物,至少在李渊覆灭之前,李贲不敢有非份之想。但现在萧太后分明看上了萧大鹏这个小白脸,李贲心中就很是不平。

    萧大鹏也是色胆包天,他紧盯着萧太后的一笑一颦,刚才的恐慌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顺着萧太后的话问道:“不知娘娘说小人像什么?”

    萧太后脸上却没有任何戏耍之色,认真地说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你祖父叫什么名字?”

    萧大鹏一愣,脱口说道:“萧昕!”

    在长山村的时候,萧昕一再对萧大鹏强调,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世。毕竟萧家是南朝旧臣,处于大隋的对立面,一旦被朝廷知道,很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但是随着萧昕的去世,萧大鹏早就将这条警告抛诸脑后。当然,萧大鹏一直也没有向人提起来,因为从来就没有人问过他。最近在车马行混得如鱼得水,萧大鹏甚至连爷爷都忘记了,好像中秋节的时候他就没有去给萧昕上坟。

第58章 割稻子

    “好兄弟,我终于找到你了!”听说萧大鹏是萧昕的孙子,萧太后就大哭起来。

    李贲也没有想到萧太后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不由愣住了,萧大鹏更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不过,李贲终究是个局外人,很快镇定下来,拱手说道:“娘娘,莫非大鹏真是你的亲人?”

    此时,李贲也顾不得伪装了,索性将事情挑明。

    萧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大鹏,我是你大爷爷的孙女,论起来,你应该喊我一声姐姐。”

    萧大鹏倒是听萧昕说过自己有一个堂姐,比自己年长五岁,后来流落他方,却没想到她竟然做了当朝皇太后,也忍不住问道:“敢问娘娘,你今年可是二十有四?”

    “大鹏,别叫我娘娘,叫我姐姐。”萧太后站了起来,一把抱住萧大鹏泣不成声。

    萧太后的年龄是个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李贲实际上是李渊派来专门监视萧太后的,因此清楚,但就连萧太后寝宫中的大多数太监宫女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何况来自民间的萧大鹏了。萧大鹏能够一口报出萧太后的年龄,也就证明了他就是萧太后失散多年的堂弟。至于萧大鹏说的什么萧昕,李贲并不相信。

    不过,萧大鹏是萧太后的堂弟,李贲反而更有信心了。如果萧大鹏只是个冒牌货,说不定还不会尽力。但既然肯定是一家人,萧大鹏自然会全力而为。可是要想扳倒李渊,单靠长山车马行和他的左右备身府显然不行,还需要让萧大鹏掌握一定的力量,最好能够去军中发展,掌握兵权,这也是李贲和萧太后早就商量好的。

    想到这里,李贲躬身说道:“娘娘,你是不是该和李大人提一下,给萧公子安排个职司。”

    萧太后却摆了摆手,说道:“不行!引事还须从长计议!”

    如果萧大鹏只是个冒牌货,萧太后自然会让他去军中做个将校,以掌兵权。但萧大鹏确确实实是她的亲堂弟,是萧家的后代,她又怎舍得让萧大鹏去冒险?

    萧大鹏却也是心念百转,如果萧太后真的能够扳倒李渊重掌朝廷的大权,他的外甥就是当今皇上,他也就是当今国舅,这个险值得去冒!但是萧大鹏和萧太后、李贲想得不一样。他知道自己即使能够进入军中任职,在李渊的眼皮底下也难以有所作为,甚至会被李渊寻个由头暗中打发了。萧大鹏首先想到的是长山村的力量,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真正掌控长山村是高秀儿,而且长山村之所以能够成为一座军事要塞,离不开余杭鹰扬府的支持。想到鹰扬郎将花云,萧大鹏就心生厌恶。何况长山村离着洛阳有数千里之遥,中间还隔着一条大江,远水解不了近渴,想要扳倒李渊谈何容易?当然,萧大鹏不知道高秀儿他们已经从盐官城郊的杨家庄园中起出了大批宝藏,并且利用这批宝藏秘密训练了数万精兵。而且,有了刘子秋提供的图纸和冶炼方法,魏征、李靖正在组织人手打造五种刀具。长山村的力量早就不是他想像得那样,足可以与任何一个割据一方的诸侯抗衡了。

    萧大鹏真正能够动用的恐怕只有长山车马行了。想到这里萧大鹏忽然有了主意,说道:“姐姐,有个人可堪一用!”

    萧太后连忙问道:“谁?”

    萧大鹏一字一顿地说道:“江都的王世充!”

    ……

    却说刘子秋率领大军越过了扎布汗河,翻过了金山,来到了西突厥的地盘,从这里到敦煌都属于薛延陀部的势力范围。薛延陀部属于铁勒十姓,由薛和延陀两姓组成。去年袭扰敦煌边境,并且击溃冯孝慈的就是这个部落。

    西突厥之主叫做阿史那达曼,被族人推举为处罗可汗。达曼治国无道,西突厥境内叛乱纷起,其实力已经远远落后于东突厥。三年前,达曼派兵袭击铁勒诸部,掠夺他们的财物,浑罗所率领的铁勒浑部就是那时候逃往西海,投于慕容伏允门下的。当时,铁勒最为强大的就是薛延陀部。薛延陀部的首领薛世雄联络了周边几个部落共同举兵反抗,数次击败达曼的西突厥军马,渐渐占据了西突厥的半壁江山。

    去年冬天,薛世雄在击败了冯孝慈统领的隋军以后,气焰越发嚣张。虽然后来害怕杨广举全国之讨伐,薛世雄派人主动向大隋请罪,免了一场刀兵之祸,但在内心,薛世雄已经不把大隋放在了眼里。

    最近,大隋内乱的消息也渐渐传到了西突厥,薛世雄正想组织人马去大隋境内袭扰一番,就听到了有大军从东边入境的消息。东边是东突厥的地盘,东西突厥虽然同属一族,但自从被长孙晟使计将突厥分成东西两块以后,东西突厥便成了世仇。薛世雄听说大队人马是从东边过来的,顿时紧张起来,下令鸣号示警。他们虽然是铁勒人,但长期归于西突厥辖下,在东西突厥的冲突中,他们也没少出力。如果东突厥的大军来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薛延陀部。

    刘子秋此次借道西突厥,虽然是为了炫耀武力,却照样格外小心。他可不希望大意失荆州,被西突厥人偷袭,那就贻笑大方了。所以,在队伍前面,刘子秋派出了大量斥候,被薛延陀人发现的就是刘子秋派出的斥候。因为刘子秋派出的斥候都是百人队,因此薛延陀人便认为是大军来犯。

    薛延陀部虽然在反抗达曼和袭扰隋境的两次战斗中都取得大胜,但毕竟部落人口有限,铁勒其他部落与他们也只是联盟关系,并不受他们节制,因此能调动的兵马不过**千人。即使只有**千人,在西突厥也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了。当薛世雄的大军集结完毕,迎向东方的时候,刘子秋也得到了斥候的报告。

    角里延拱手说道:“主公,要不要派人知会他们一声,咱们只是借道。”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没有必要,继续前进!”

    他明白,草原人敬重的是英雄,如果主动派人知会薛延陀人,反而会惹来他们的轻视,但角里延却有点担心。角里延的思维还停留在游牧部落的阶段,好不容易抢了这么多的人口和牛羊,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他当然不希望中途出什么岔子,弄得鸡飞蛋打。但刘子秋的命令他却不敢违背,只得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提着马刀,凝神戒备。

    不一会儿,前方便传来跶跶的马蹄声,一队骑兵席卷而来。刘子秋挥挥手,让人放箭示警。如果不放箭,对方会一直冲到跟前。如果放了箭,对方仍然不肯收住战马,那就要准备迎战了。

    第一通箭用的是普通骑兵弓,羽箭落下的地方离对方仍有很远,这个距离就是通常所说的一箭之地。如果对方是友非敌,看到这边放箭就会减缓战马奔驰的速度。但有一种情况,就是对方想要炫耀自己的骑术,往往会径直冲到一箭之地时才猛地勒住战马。如果到了一箭之地还不停下,那就是准备战斗了。

    薛延陀部的这支前锋有三千人,他们的首领叫做延陀阿干,是个一勇之夫,去年侵袭大隋边境,击败冯孝慈都是他所为。此时,面对不明不历的这支大军,延陀阿干选择的就是第二种情况,率军一直冲到一箭之地再停下来。但刘子秋却不可能让他冲得那么近。冲击力是骑兵的一大优势,而要保持强大的冲击力就必须有足够的速度,如果让敌人冲得太近,刘子秋手下的骑兵就失去了机动的力量。

    刘子秋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看到对方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大手一挥,道:“骑兵弩,放!”

    骑兵弩的射程是骑兵弓的两倍,此时延陀阿干的前锋离刘子秋的大队还有一箭半的距离,已经完全进入了骑兵弩的有效杀伤范围。延陀阿干正等着再冲几十步便展示一下他们高超的骑术,就见对方“嘭”的一声巨响。其实不是一声,而是上万支骑兵弩同时射击发出的声音,只不过这些骑兵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当刘子秋一声令下的时候,真的是万弩齐发,所有的声音叠加在一起,自然令人震惊,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铁矢。

    铁矢破空而至,甚至让天色为之一暗。冲在最前面的延陀阿干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体瞬间就变得像筛子一样,数十道血线飙了出来。接着,延陀阿干晃了晃,就从马上栽了下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铁矢穿过延陀阿干的身体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射向后面的骑士。

    薛延陀部很穷,就连经过加工的皮甲都没有,身上普通的羊皮袄面对疾射中的铁矢根本没有半点防护能力。最关键的是,这些骑士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的铁矢隔了这么远仍然可以伤到他们。成群的薛延陀骑士就你割稻子一样栽了下去。

第59章 有办法了

    前面的骑士倒下,后面的骑兵猝不及防,收不住脚,纷纷撞了上去,整个队伍便乱作一团。但是薛延陀人的骑术甚佳,再后面的人很快便控制住自己的战马,只是冲击的势头也为之一滞。这时,西海军的第二轮铁矢又射了过来。

    弩最大的弊端就是装填铁矢费时费力,但刘子秋手下共有两万骑兵,第一轮骑兵射击完毕以后便让向两边,第二轮骑兵紧跟着又射出一波铁矢。这一波铁矢射完,薛延陀部的这支前锋已经损失了至少一半的人马。

    刘子秋长刀一挥:“杀!”

    两支精骑便冲了出去,如蛟龙一般杀向薛延陀部的队伍。刘子秋派出去的两支骑兵各有八百人,在人数上并不占多大优势。薛延陀部的骑士同样骁勇,见双方人数相当,也就不选择退后逃走,而是抽刀相迎。两军狠狠地撞在一起,刀光闪耀,惨呼连连。一轮碰撞过后,薛延陀部的骑士只剩下两百多人,而西海军的八百骑兵只折损了几十人,虽然也有不少人身上带了伤,但依旧生龙活虎。再一轮冲锋过后,薛延陀部只剩孤零零的六个人还骑在马上。

    在刘子秋大军的身后,队伍让开一条道路,以便后面的妇孺可以亲眼目睹这场惨烈的战斗。草原上的法则是强者为尊,这些妇孺同样敬重英雄。眼看着双方人数相当,战果却如此悬殊,可以让这些原属于突厥俟利发部落的妇孺更加死心塌地,更加迅速地融入刘子秋打造的西海族。

    薛延陀部前锋部队仅剩的六名勇士依然紧握着弯刀,他们已经自忖难逃一死,但草原人的豪气让他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忽然,刘子秋军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将这六名勇士团团围住的数百名骑兵潮水般地退了下去。这些骑兵在撤退的时候,还不忘把倒在地上的同袍带走,无论他们是阵亡还是受伤。这就是刘子秋一再强调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弃每一个部下!也正因为此,他才可以拥有超强的凝聚力,让这些桀骜不驯的草原汉子甘愿为他驱使。

    刘子秋手提长刀,策马向前,厉声喝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敢挡刘某道路者,杀无赦!”

    那几名薛延陀骑士听不懂汉话,相顾茫然,直到角里延将刘子秋的话翻译成突厥语,他们才变了脸色。蝼蚁尚且偷生,即使最彪悍的草原人也不能例外。这几个骑士刚刚已经抱定必死之心,那是在没有生还机会下的无奈选择,当听说对方要放他们离去时,积攒起来的那股拚命的气势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小声嘀咕了几句,便纷纷拨马后撤。

    六万多妇孺,在后面的许多人根本看不见前面的场面,但口口相传以后,她们也爆发出阵阵欢呼。这样的战损比,就连东突厥牙帐最精锐的侍卫也没有这个能力。而这一切都是由她们身边的普通战士完成的,她们早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突厥人,是这些战士的俘虏,而把自己当成其中的一员。

    薛世雄亲领五千精骑走到一半,听说前军大败的消息,不由大吃一惊,正在犹豫要不要前往救援,就见几骑马丧魂落魄而来。问了战况,薛世雄震惊不已,手中弯刀差点掉到地上,连声道:“他们究竟是哪路人马?”

    其中一名幸存的骑士想了半天,说道:“他们的首领讲的是汉话,好像是要借道。”

    “汉人?”薛世雄皱眉道,“汉人怎么会从东边过来?”

    其实,薛世雄想说的是,汉人向来只有缩在城墙后面,又怎么敢主动杀到草原来。但敌人强大的战斗力给他的震撼太大,他有点胆寒,不敢胡乱说话了。倒不是薛世雄怕死,而是他作为薛延陀部的首领,担负着整个部落的安危。如果因为一个错误的决策甚至一句错话,而导致整个部落覆灭的话,那他将后悔终身。

    当然,薛世雄的想法也不错。刘子秋确实在大力训练汉人骑兵,但想达到和游牧部落同等高超的骑术,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且在广阔的草原上作战,没有比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牧民组成的游牧骑兵更适合的军队了。所以,这次出征,刘子秋挑选的都是游牧骑兵,即使其中有一些汉人,那也是自幼被游牧部落强掳,刚刚获得解放的奴隶。

    另一名骑士非常肯定地说道:“确实是汉人,我还看到后面有许多妇孺。”

    最先说话的那名骑士也似乎醒悟过来,连声附和道:“对对对,好像是部落迁徙。”

    薛世雄更是一头雾水,如果是汉人的话,又何来的部落迁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有大批妇孺相随,那他们肯定不是来打仗的,借道也不无可能,从这里继续向南就是大隋的敦煌郡。想到这里,薛世雄挥手叫来两名心腹:“朱尔图,你赶紧回营地,通知大家准备迁移!维德阿,你懂汉话,去前面问一问,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这时候,薛世雄已经有些后悔了,不该让性情鲁莽延陀阿干打头阵,说不定这只是一场误会。

    去不多时,维德阿打马回来,大声说道:“我打听清楚了,真的是大隋兵马。他们三天前攻陷了俟利发的营地,现在正押送战利品经敦煌返回西海。”

    俟利发是东突厥最强大的三个部落之一,薛延陀部也曾经和他们发生过冲突,还吃了点小亏,因此薛世雄对俟利发印象很深,不相信强大的俟利发部落连自己的营地都守不住,于是沉声问道:“你确定他们真的攻陷了俟利发营地?”

    维德阿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他们的首领叫刘子秋,自称是大隋新任河西道总管,麾下有两万精骑,被他们俘虏的俟利发妇孺不下六万人,还有大批牛羊。对了,俟利发的妻子穆朵丽就被刘子秋拥在怀里,我认得她,假不了。”

    连俟利发的妻子都成了俘虏,俟利发的营地被攻陷就绝对假不了,而且对方刚才歼灭延陀阿干所部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确实不容小觑。薛世雄对俟利发的覆灭已经深信不疑,但仍有些犹豫:“那位刘子秋既然只是借道,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如果他派个使者过来,也就不会发生误会了。”

    跟在薛世雄身边的延陀木恩大怒道:“什么狗屁刘子秋,根本没把我们薛延陀人放在眼里。薛大哥,你下令吧!我带人杀过去,斩了刘子秋,夺了那些妇孺和牛羊。如若不胜,提头来见!”

    延陀木恩是延陀阿干的兄弟,和他哥哥一样的脾气暴躁。薛世雄瞪了他一眼,就像看到一个白痴。刚才三千骑兵转眼间就被人家收拾得干干净净,逃回来的六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连带着其他人的士气也受了影响,还拿什么再跟人家打?瞪了延陀木恩一眼,薛世雄就不再理他,转头又看向维德阿,问道:“你说那个刘子秋到底想要干什么?”

    维德阿脸上的神色就古怪起来,半晌方才说道:“刘子秋也确实狂妄,他一路走来,从来没打算知会谁一声。他还放出话来,谁要是敢阻拦,他就灭了谁!不过,不过……”

    薛世雄见维德阿欲言又止,不悦道:“不过怎么样?”

    维德阿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他也有那个资本。据说就是因为俟利发袭击了武威郡的一座县城,刘子秋就发兵把俟利发的部落给灭了,他的行事和以往的大隋官员全不相同。我看,还是不要惹他,让他们过去的好。”

    薛世雄沉吟片刻,说道:“我明白了。刘子秋本可以直接退回武威郡,却选择绕道西行,是为了向我们炫耀武力,警告我们不得袭扰大隋边境,否则俟利发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延陀木恩大吼道:“不袭扰大隋边境那怎么行?盐铁、布匹、奴隶从哪里来?”

    草原上的生活环境极其艰苦,物资匮乏,没有奴隶也就罢了,但盐铁、布匹都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物品,而又只有中原才出产。大隋对边贸控制极其严格,每年的配额十分有限,绝大多数的缺口主要还是依赖不停地袭扰大隋边境,通过掠夺来满足需要。如果不去袭边,薛延陀部的日子将更加难过。

    薛世雄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问道:“维德阿,你说什么,俟利发的妻子现在就被刘子秋拥在怀里?”

    维德阿点了点头,说道:“穆朵丽是启民可汗手下另一大部落首领穆林的女儿,天生尤物。去年和俟利发谈判的时候,我在俟利发的大帐里见过她,因此记得清楚。俟利发对她宠爱异常,甚至让她参与部落事务。现在连穆朵丽都落到了刘子秋手里,俟利发的部落已经覆灭无疑,这一点我敢肯定!”

    薛世雄哈哈大笑道:“我有办法了!”

第60章 规矩

    维德阿惊喜道:“大头领,你有什么好办法?”

    薛世雄摆了摆手,说道:“刘子秋不是喜欢女人吗?那就给他最美的女人!”

    刘子秋确实是在炫耀武力,但人家有炫耀武力的资本。薛世雄很清楚,如果他继续纵容部下劫掠大隋边境,肯定会招致刘子秋的疯狂报复,俟利发的下场就摆在眼前,他可不想重蹈覆辙。但是,延陀木恩的话也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视。部落里牧民的生活已经十分困苦,如果再断了盐铁布匹的来源,他这个首领说的话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肯听了。

    不过,薛世雄也不是第一次和大隋官吏打交道。这些人各有弱点,只要掌握这些人的弱点,这些人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还会偷偷贩卖一些盐铁布匹给他们,这可比抢劫要好得多。硬得不行就来软的,既然刘子秋好色,那就投其所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总之,能够弄到盐铁布匹就是好办法。

    维德阿却苦笑道:“咱们部落里可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比得上穆朵丽。”

    薛世雄皱着眉头,沉默半晌,忽然说道:“咱们部落或许没有,但西边有!”

    西边是达曼的地盘。达曼才是西突厥的处罗可汗,而铁勒十族只是达曼治下的十个部落。当然,铁勒十族现在已经不太服从达曼的统治了。薛世雄所说的女人是达曼的妹妹阿史那慧慧,被誉为西突厥草原上的一颗明珠,其美貌绝对不在穆朵丽之下。穆朵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慧慧还只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都说汉人特别在乎女人的第一次,那么慧慧和穆朵丽谁更能吸引刘子秋,也就不言而喻了。

    延陀木恩大嘴一咧:“大哥,那我就带兵杀到牙帐去,把慧慧抓回来!只是便宜了那个汉人狗官!”

    “胡闹!你以为牙帐是那么好闯的吗!”薛世雄喝斥一声,脸上忽然浮现出笑容,说道,“如果刘子秋听说在这片草原上还有一颗比穆朵丽更闪亮的明珠,那他会怎么想?”

    维德阿也是眼睛一亮,点头说道:“大头领这招祸水西引果然妙!最好他们能弄个两败俱伤!”

    薛世雄呵呵笑道:“还得派人先到达曼那里烧上一把火,不要让他们两个联合起来,那就弄巧成拙了。”

    说话间,忽然有士兵来报:“诸位头领,汉人的大军离此不过十里了!”

    薛世雄摆了摆手,冷笑道:“刘子秋倒是胸有成竹,走得不紧不慢。他难道就真的不怕遇到偷袭吗?”

    其实,刘子秋也不想走得这样慢慢吞吞。只是除了妇孺还有大批牛羊,想快也快不起来。毕竟现在的状况就相当于一个大部落长途迁徙,速度跟行军自然无法相比。这种情况最大的坏处就是行踪无法隐蔽,如果遭遇强大的对手,很容易受到袭击。刚才一瞬间,薛世雄就动过这个脑筋,但很快便放弃了。

    不错,他确实可以利用地形和夜色做掩护,偷袭刘子秋的迁徙大军或者夜晚的宿营地。但是薛世雄明白,在草原上作战,很难将对手完全歼灭。刘子秋完全可以抛下这些战利品,抽身而退。等他缓过劲卷土重来,将给薛延陀部带来十倍、百倍的打击。薛世雄却不知道,经过这几天的迁徙,这些妇孺已经完全融入了刘子秋的队伍当中。刘子秋已经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看待,而不是战利品。以刘子秋的性格,是不可能抛下这些妇孺抽身而退的。

    听了薛世雄的话,延陀木恩却是跃跃欲试:“大哥,那边有个土坡,我带人去那边埋伏吧!”

    薛延陀部由薛和延陀两姓组成,薛姓首领担任大头领,延陀首领担任二头领。延陀阿干死了以后,延陀木恩就自然而然地代替他哥哥当上了二头领。但是,延陀木恩总想着要诉诸武力并不是急着替哥哥报仇,而是想要表现自己。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只有展示出足够的实力,才能服众,才能坐稳他二头领的位置。

    薛世雄怒道:“你就知道打打杀杀!回营地去,安抚好大家,我去迎一迎刘子秋。”

    见到刘子秋的时候,刘子秋却是一个人骑在马上。刚才,刘子秋策马上前喝斥幸存的那六名薛延陀武士的时候,穆朵丽很担心有人会突施冷箭,因为她自己就曾经连珠五箭暗算过刘子秋,等那六名武士一逃走,穆朵丽立刻扑进刘子秋怀里,她现在已经不能适应没有刘子秋的日子了,良久不肯离开,刘子秋只得与她共乘一马。偏巧这时候维德阿前来探听消息,便以为刘子秋是个好色之徒。当然,刘子秋也从来不否认自己好色。食色,性也。这可是一位大圣人说过的。但刘子秋绝对不是个急色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连行军打仗的路上都离不开女人。

    见到薛世雄,刘子秋就冷冷地说道:“怎么样?想拦路不成!”

    薛世雄会说汉话,也学过一些汉人的礼仪,慌忙拱手说道:“刘大人明察,草民是来迎接大人到营地小憩的。”

    说话时,薛世雄就往刘子秋的队伍里观瞧,果然兵强马壮,气势如山,就不由生出几分惧意。

    刚才见过了维德阿,刘子秋已经知道他歼灭的那三千人马是来自薛延陀部,也知道去年冬天击败冯孝慈的就是这个部落。但那是过去的事情,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也不是替冯孝慈报仇来的。刘子秋就摆了摆手,说道:“薛头领免礼,刘某赶路要紧,他日再来叨扰吧。”

    薛世雄跳下马来,将弯刀解下,丢给从人,这才说道:“请大人放心,草民绝无恶意。”

    刘子秋冷笑道:“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薛世雄心中一苦,自己三千青壮就这样被你歼灭了,你还问我是怎么回事?只是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薛世雄躬了躬身,说道:“回大人,全是一场误会。草民在族中备了些礼物,给大人赔罪!”

    刘子秋扬了扬马鞭,说道:“赔罪就免了,只要你们以后安份守己,刘某也不会为难你们。等我们过去以后,你安排几个人去把你的族人埋了吧。”

    薛世雄知道,虽然自己再三申明是一场误会,但部落里毕竟死了三千人,这个仇结得可不算小。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不肯冒险进入对方的地盘。所以,薛世雄另有准备,他赶紧说道:“大人且请稍等片刻,礼物马上就会送到。”

    刘子秋皱了皱眉头,正要喝斥他让开道路,就见前方尘土飞扬,百十骑疾驰而来,当先一人正是维德阿。

    维德阿到了面前,翻身下马,拱手说道:“大人,请看。”

    在维德阿的身后,有几十名俏丽的薛延陀女子端坐马上。这些女子既有青春少女,也有妖娆少妇,人人身着窄袖短袄,挟弓带矢,骑在马上,显得英姿飒爽,倒是另有一番风味。刘子秋愣了愣,说道:“这是做什么?”

    薛世雄抱拳说道:“回大人,这些都是草民部落里最好的女子,还请大人笑纳!”

    本来,薛世雄是想挑二十名少女送给刘子秋,但是想了想,刘子秋能够喜欢生过两个孩子的穆朵丽,或许有什么特殊的嗜好也不一定,于是又让维德阿挑了二十名少妇。可怜这些少妇有丈夫,有孩子,但又不敢违背大头领的命令,也只得收拾停当,抛夫弃子。

    刘子秋当然不知道只是因为他和穆朵丽共乘一马,就让薛世雄生出这么多想法。而且刘子秋知道,去年薛延陀部侵袭隋境以后惧祸请降,连一件礼物都没有送给朝廷官吏,现在他们完全有大把的机会逃走,又怎么可能无端送礼?看到薛世雄如此殷勤,刘子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薛大头领还有什么事,尽管明言!”

    薛世雄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刘大人,草民哪敢有什么事,草民是专程向大人赔罪的。”

    刘子秋摇了摇头:“你如果不肯说,那刘某就此告辞了!”

    薛世雄慌忙说道:“大人且慢!草民只求大人能够在边贸上网开一面。”

    刘子秋在西海呆了将近一年,自然知道游牧部落缺少什么。他故作沉吟道:“边贸需要得到朝廷的特许。虽说如今的大隋王朝风雨飘摇,但刘某作为守卫边疆的重臣,又岂敢因私废公?不过……”

    听刘子秋说到“不过”两个字,薛世雄就觉得有劲,连忙说道:“大人放心,草民懂得规矩。”

    抢掠和边贸是游牧部落获取盐铁布匹等生活资料的两个重要手段,如果没有守边将士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边贸很难顺利完成。过去,薛延陀部也经常给敦煌守将送些小礼物,就是为了让他们到时候行个方便。只是薛世雄过去能够接触的只是一些底层将领,如今遇到了刘子秋,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的机会。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在刘某这里只有朝廷的规矩,没有其他规矩。不过,俟利发逆天行事,刘某就将分给他们的配额转送给你们吧!”

第61章 伊吾郡

    大隋王朝配给俟利发部落每年的边贸配额是薛延陀部的三倍还要多,如果将俟利发部落的配额转拨给薛延陀部,薛延陀部所缺的盐铁布匹就基本能够满足需要了。薛世雄不禁大喜,连声称谢道:“请刘大人放心,草民一定约束部众,绝不允许他们踏入大隋境内半步!”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没有那么严重。刘某打算设立边市,允许边塞的百姓和各部落自由交易。到时候,薛头领的部众也可以牵着牛羊到边市去换取盐铁布匹,只要遵守规则,照章纳税就行了。”

    薛世雄没想到刘子秋又送了他一份大礼,这可是草原部落争取了多年一直没争取到的东西,在他看来,肯定是那四十名少女少妇起了作用。但是,薛世雄内心一刻也没有忘记,在他的西边还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想到这里,薛世雄慌忙拱手说道:“请刘大人放心,草民的部众肯定会遵守规则、照章纳税。草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大人。”

    “哦,什么礼物?”刘子秋也很是好奇,伸手摸了摸下巴。他没有蓄须,不能像顾老太爷那样做出捋须的动作。

    薛世雄哈哈笑道:“刘大人有所不知,在这片草原上有一颗闪亮的明珠,她的美貌天下无双。这颗明珠正在三弥山脚下的王庭蒙尘,等着刘大人前去解救!”

    刘子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刘某知道了,薛头领请回吧!”

    薛世雄不敢多说,躬身退到一旁。却见刘子秋策马而过,又说道:“薛头领,你的好意刘某多谢了。那些姑娘,还是请她们回去吧。”

    看着刘子秋的迁徙大军渐渐走远,薛世雄方才回过神来。刘子秋平白无故给他送来了两份大礼,却不肯接受他从部落里挑选出来的这些少女少妇。难道是刘子秋看不上这些女人,还是刘子秋另有所图,薛世雄百思不得其解。

    ……

    通过了薛延陀部的领地,迁徙大军转而向南。因为队伍里有许多妇孺,还有许多牛羊,刘子秋每天都等太阳高高升起才下令出发,不等太阳落下就开始搭建营帐。就这样走走停停,十天以后,这支庞大的队伍终于开到了西突厥边境。为了防止惊扰敦煌的百姓,刘子秋已经先派了一队骑兵去向吴恭报个信儿。

    得知刘子秋袭击了东突厥的俟利发部落,大胜而归,吴恭慌忙率领全郡大小官吏一直赶到西突厥边境迎接。经过刘子秋对军队的整顿,吴恭的权力被削弱了许多。现在,他只负责地方事务,并不管领军队。但吴恭的俸禄一毫未减,相反刘子秋将管理地方事务的权力大大下放。现在,敦煌郡自县令以下官吏的任免全部由吴恭自行决定,这项权力让吴恭的命令在辖下各县都能得到更好的执行。相对应的就是,吴恭在全郡官吏中的地位也就得到了提升。因此吴恭对刘子秋是衷心地感激与佩服,再也生不起丝毫贰心。

    从西突厥边境到敦煌也需要经过一大片沙漠和草原,这里既不属于西突厥管辖,也不属于大隋管辖。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也有许多部落,这些部落夹在两大势力中间求生,日子相当艰难。得知这个情况,刘子秋点了点头,说道:“吴大人,刘某有件事想要麻烦大人辛苦一番。”

    吴恭赶紧拱手道:“请主公吩咐。”

    刘子秋扬起马鞭指了指周围,说道:“刘某打算在这一片无主之地新设一个郡,就叫伊吾郡吧。吴大人久居敦煌,想必与这些部落经常打交道,如何说服他们,就请吴大人多动动脑筋。”

    说到这里,刘子秋又指了指脚下,说道:“这一片临湖靠河,可以建一座城池,作为伊吾郡的郡城,就叫伊吾城。城外设一处边市,允许汉、西海、突厥、铁勒各族百姓于此交易。”

    吴恭一愣,连声说道:“主公,北方的薛延陀人经常由此南下袭扰我境,如果在此设城建市,恐怕难以持久。”

    刘子秋哈哈笑道:“薛延陀已经被我打疼,应该不敢再来。放心,只要边市建好,以后自然没有那么多袭边的事。”

    吴恭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知道主公可有担任伊吾太守的合适人选?下官如果要兼顾敦煌、伊吾两郡,恐怕力有不逮。敦煌郡内还有许多事务,下官不敢久离,请主公明鉴。”

    没有人可以同时担任两个郡的太守。吴恭当然清楚,如果伊吾郡这里设置了边市,将来肯定财源滚滚。但收益大增的同时也就带来极大的风险,伊吾郡更加靠近边境,更容易受到游牧部落的袭扰。相反,敦煌郡可能就此失去与北方游牧部落交往的机会,但有了伊吾郡这个缓冲,却会安全许多。吴恭年纪渐渐大人,任敦煌太守这些年也捞了不少财物。他及时投靠刘子秋,家财没有受到清洗,过几辈子都够了,也就不想冒险。

    刘子秋看得出来吴恭不想担这个重任,但仔细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便说道:“吴大人,伊吾和敦煌是近邻,伊吾新设,很多事情还离不开敦煌的帮助,担任太守的人必须能够和吴大人配合默契。依刘某看,新任伊吾太守就由吴大人推荐吧,到时候报刘某知道就行。”

    现在正当乱世,刘子秋一时还难以制定一个完备的选拔官吏的制度和规则,但他明白一个道理,枪杆子里出政权,只要把军队牢牢抓在手里,就不怕这些地方官吏掀得起什么大lang。

    吴恭没想到自己能够得到刘子秋如此信任,不禁感激涕零,深施一礼,说道:“主公,下官推荐敦煌长史康启。”

    康启是吴恭的副手,但平时与吴恭并不太对付。不过,康启是从小吏一步步爬上来的,郡里的各种事务处理起来得心应手,确实是治理地方不可多得的人才。吴恭原本一直压制着康启,此刻见刘子秋对自己充分信任,却也不敢因私废公,来了回举贤不避“仇”。

    刘子秋没有犹豫,点头道:“好,既然是吴大人推荐的,想必错不了,那就由康启担任伊吾太守。伊吾新设,作为兄弟郡县,吴大人这边还要多多相助才是。”

    吴恭自是连连应诺。

    又走了两天,大军通过了伊吾郡,进入敦煌境内,道路一时畅通起来。这时,一队背插红旗的小校疾驰而来,大声说道:“启禀主公,武威郡有紧急军情,突厥大军犯边!请主公定夺!”

    刘子秋在洗劫了俟利发的营地以后,就知道总有一天会遭到东突厥人的报复,不由冷笑道:“来得好快!”

    当初攻陷俟利发营地的时候,由于事发突然,又采取了分进合击的战术,再加上穆朵丽下达了投降的命令,整个营地并没有逃走一人,消息封锁得相当出色,但后来刘子秋却做出了放走冯新的决定。按照刘子秋的估计,在这冰天雪地的草原上,脱离大队的一个人很难生存下去。但他低估了一个人求生的**,这个瘸腿的少年在初冬的草原上艰难跋涉了七八天,渴了就啃地上的积雪,饿了甚至吃草根,居然让他活着到达了突厥牙帐。

    角里延在一旁问道:“有多少敌人?”

    那小校拱手说道:“回禀将军,敌人约有两万多骑,已经进逼长城脚下,鲁将军命小人前来告急!”

    刘子秋整编原来大隋的一批降卒以后,重新调整了部署,北边一带的长城都交由鲁同守卫,鲁同也升任万夫长。不过,听说突厥兵马只有两万人时,刘子秋就知道来犯的应该是俟利发和他手下。

    长城坚固,只要鲁同坚守待援,那些突厥骑兵一时还奈何不了。而长城外唯一的高越县已经被俟利发变成了一座空城,再也没有什么可损失的了。因此刘子秋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挥了挥手,说道:“传令鲁同,坚守十天。十天之内长城不破,记他首功一件。十天之外,若是守不住,恕他无罪!”

    文昊却是心痒难熬,就在马上拱手说道:“主公,属下请令愿为前锋,去挫一挫突厥人的锐气!”

    刘子秋哈哈笑道:“急什么,仗有你打的。走,咱们先到敦煌城喝酒去,不要辜负了吴大人的盛情!”

    ……

    出现在长城外的这支军队正是俟利发和他手下的一万八千人马。启民可汗阿史那染干已近弥留之际,他的儿子都聚集到了牙帐。启民可汗的儿子都是各个部落的首领,按理说都有资格继承他的汗位,但这件事最终看得还是实力,所以一些实力不济的就只带了些亲兵侍卫过来,而俟利发和咄世吉则是分别带着大军前来,眼睛紧瞄着汗位。

    就在这时候,冯新却带来了俟利发营地被隋军攻占的消息。俟利发顿时大惊失色,没有了营地里的妇孺和牛羊,整个部落就失去了根基。俟利发再也顾不上和咄世吉争夺汗位,立刻集结人马,并且把冯新抓了起来。

第62章 阴云笼罩

    冯新冒死前来报信,原指望能够得到俟利发的奖赏,哪知道却是这样的结果,忍不住连呼冤枉。

    俟利发冷笑道:“冤枉?你一点都不冤枉。如果不是你爹撺掇我去袭击高越县城,怎会招致隋人的报复?现在,我要率兵去解救我的族人,正要拿你的鲜血祭旗,你何冤之有!”

    说完,俟利发一声令下,早有两名彪悍的武士将冯新拖到大旗前面。冯新虽然高声呼喊,但又有几个人呼得懂他的汉话。那两个武士更是一脸的鄙夷,手起刀落,早将冯新砍成两段,鲜血飙起,染红了战旗。

    知道自己的营地被隋人偷袭,俟利发的手下都是焦急万分,叫嚣着要攻进姑臧,但是坚固的长城就横在他们面前。鲁同虽是平民出身,但当初能够被刘子秋提拔成千夫长,武艺、兵法都有他独到的一面。长城本来就是依据地势而建,再加上鲁同调度得当,俟利发付出了四千多人的伤亡,也未能前进一步。

    转眼间就到了第八天,俟利发亲自提刀督阵,下令不攻破长城,誓不收兵!其实,这已经是俟利发的无奈之举。如果再过两天还不能攻破长城,他的手下就将面临着无粮可食的局面。

    游牧部落的粮食就是牛羊,他们打仗的时候就赶着大群的牛羊,饿了就宰羊,羊吃完了就杀牛。俟利发率领大军争夺汗位虽然去的是东突厥牙帐,但也没有人会供应给他们粮食,所以同样需要驱赶着大群的牛羊。当俟利发率军杀到长城脚下时,这些牛羊也就跟到了长城脚下。也亏了这些牛羊,否则没有了营地里的部众,谁又肯送粮食给他们。

    但俟利发太心急了,总希望能早点追上隋军。但骑兵可以快,牛羊却快不了,一路就散失了许多牛羊。原本他还可以搜罗长城外大隋百姓家的粮食,但高越县和周围一些村子都被他们烧成了白地,连一粒麦子也找不到了。仅仅过了八天,他们携带的牛羊就吃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唯有攻进长城才有一线希望,战斗迅速进入了白热化。

    俟利发猛攻的是长城的一处隘口,叫着燕支关。因为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办法展开兵力,俟利发只能集中力量攻打燕支关。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两个昼夜仍然没有停歇,关隘上守军的箭矢渐渐稀疏下来,关下突厥武士同样是筋疲力尽。突厥人并不善于攻城战,这一仗下来伤亡极其惨重,关下布满了双方阵亡将士的遗体。

    眼看身边只剩下万余兵马,俟利发恼羞成怒,亲自抽刀砍杀了十多名后退的士兵。就在这里,关门忽然大开,大队骑兵从关内送了出来。为了攻城,俟利发的部下都丢弃了马匹,选择步战。他们在马背上呆惯了,面对来袭的骑兵,甚至忘记了躲避,瞬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俟利发的突厥骑兵鏖战多日,又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哪里抵挡得住从关内杀出的这支生力军,一时死伤遍地。俟利发在从人的拚死护卫下,侥幸逃得性命,回头看时,身边只剩下寥寥数十骑相随。

    这便是刘子秋的算计,他知道俟利发失去了营地里妇孺和牛羊,就失去了所有的给养。但困兽犹斗,此时的俟利发和他的部众很可能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刘子秋选择避其锋芒,先让鲁同利用坚城消磨他们的斗志,这才突施袭击。

    击败了俟利发,刘子秋并没有下令追赶。他明白,俟利发部落完了以后,东突厥内部的势力均衡就被打破,阿史那咄吉世将会一支独大,成为最强大的部落。如果病重的染干不治而亡,咄吉世很可能取代染干成为新的可汗。这时候,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咄吉世很可能会大举兴兵,替俟利发报仇。

    鲁同坚守了十天,部下伤亡惨重,长城防线已经岌岌可危,这一次,刘子秋必须御敌于国门之外了。而这一次,将是刘子秋一统河西诸郡以来,最为艰巨的一场战斗。

    ……

    刘子秋所料不错,在俟利发率领部众南下的第三天,启民可汗病重不治。因为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俟利发不在,咄吉世顺利当上了新的东突厥始毕可汗。按照突厥的习俗,始毕可汗继承了启民可汗的妻妾,其中就包括杨广的堂妹大隋义成公主。义成公主虽然不属于突厥另一大部族阿史德族,但因为她是和亲公主,背后站着强大的大隋王朝,地位相当超然。义成公主拥有自己的大帐,拥有自己的部众,甚至还拥有一支五千多人的精锐护卫。

    始毕可汗即位以后,有许多仪式需要举行,同时还要将消息传播到东突厥的每一个部落,也就没有时间过问俟利发部落的事情,而他自己的部落也要转交给他的儿子统领,这一忙又是十多天。

    十多天后,俟利发终于从武威郡逃了回来,沿途又收拢了一些旧部,还攻占了两个小部落,抢得一些女人和牛羊,这才勉强有了些模样。俟利发回到牙帐的时候,已经知道启民可汗身亡、始毕可汗即位的消息。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实力和咄世吉相争了,面对咄世吉的心态反而没有什么不满。他毕恭毕敬地匍匐在大帐内,哭诉着自己的遭遇,请求这位兄长兼大汗替他作主。

    始毕可汗性子沉稳,老谋深算,比他这位兄弟强得太多。他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沉吟道:“俟利发,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大隋内乱吗?”

    俟利发叹了口气,说道:“正是因为大隋内乱,我才听了冯孝慈的撺掇袭击高越县,谁知道却惹下这场祸事。”

    始毕可汗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埋怨你。既知大隋内乱,你又何必匆忙跑去武威报仇,路又不是只有一条!”

    俟利发不明白始毕可汗的意思,皱眉道:“大汗,我的族人都被他们掳走了。我只想快点赶过去,说不定还能夺回女人和牛羊,哪知道汉人狡猾,却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绕道薛延陀。”

    其实,草原上的牧民都有辨认足迹的本领,只是乍闻变故,让俟利发和他的手下乱了方寸,几乎想也没想就朝南边追了过去。等到了长城燕支关外,他再想回头进入西突厥追赶也不能够了。

    始毕可汗考虑的问题却和他不同,皱眉问道:“这么说袭击你的部落,薛延陀也有份?”

    俟利发摇了摇头,说道:“我派人打听过了,据说薛延陀还和那队汉人打了一仗,死了三千多人。”

    始毕可汗沉默了一会,说道:“这样看来,袭击你部落的那支人马相当厉害。”

    俟利发看了始毕可汗一眼,呶了呶嘴没有说话,心道,如果不厉害,我留在部落里的两千精锐能够那么容易让他给消灭了?当然,咄世吉现在已经是大汗了,君臣位置已定,这些话他就没有说出口。

    始毕可汗见俟利发不吱声,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说道:“大隋军队毁了你们的部落,咱们便向大隋讨个公道!”

    俟利发大喜道:“大汗,等攻破了燕支关,我一定要血洗姑臧城!”

    他最心爱的妻子现在也不知道沦落到了何处,他自然要展开疯狂的报复。

    始毕可汗却哈哈大笑道:“谁告诉你我要攻打燕支关了?咱们突厥和大隋接壤的地方又不是只有这一处。我选定的目标是这里!”

    说完,始毕可汗朝着羊皮地图一指,说道:“我的目标是攻打雁门!”

    和汉人王朝差不多,突厥新可汗即位往往会对外炫耀武力,如今的大隋风雨飘摇,正是他们最好的目标。更主要的是,启民可汗去年在榆林郡参见杨广的时候,始毕可汗也在随行的队伍中。当时启民可汗中长孙晟的计谋,被迫替杨广除草扫阶,这段屈辱的经历始终记在咄世吉的心头。

    在争夺汗位之前,咄世吉就开始谋划了。只是在他原先的计划中,攻打的目标还真是武威、张掖两郡。因为根据咄世吉对汉人的了解,每个汉人割据势力的重心都会放在中原。武威、张掖二郡偏于西陲,很难及时得到救援。中原的那些割据势力也很少会顾及这里。但是俟利发和薛延陀的惨败,让他对如今掌控河西的刘子秋有了新的认识。

    既然刘子秋力量如此强大,那他就避其锋芒好了。扬威也好,替俟利发报仇也罢,反正目标都是大隋王朝,只要能够攻入大隋边郡,就能证明他的能力,是东突厥部众可以信赖的大汗。当然,只要一切顺利,参与这场战争的部落还可以从汉人的土地上获取巨大的利益。

    东突厥的实力依然十分强盛,可以调动的兵力是西突厥的三倍以上,但分布在极其广阔的区域。为了尽快召集各部落的兵马,咄世吉派出了数十支传令斥候队,分赴漠北草原的各个角落,一场大战来临之前的阴云笼罩在草原上空。

第63章 营地之争

    漠北草原地域很大,各个部落的营地也非常分散,传令的士兵找到一个营地以后,往往只是简单宣读一下就匆匆赶往下一个营地。比较大的部落需要认真组织一下,而一些小部落的牧民只是牵上几匹马、几只羊便可以出发了。

    咄世吉约定的集结地点是最挨着雁门边境的一处山谷,当地人称之为碛口。离碛口最近的一些部落,牧民们已经陆续抵达了那里,往日荒凉冷清的碛口渐渐热闹起来,周围搭建起了许多帐篷。每天不时有队伍加入进来,而在更加遥远的地方,仍然有许多队伍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身为东突厥可汗,咄世吉不可能在碛口等着各路人马,于是委派自己的弟弟咄苾全权代表。本来,这项任务交给俟利发更加合适,只是俟利发现在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他在路上吞并的几个小部落加起来也不过五百多骑,在漠北草原上比他强大的部落比比皆是。草原是个以实力说话的地方,以俟利发现在的状况,没有几个人会听他的,他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咄世吉手下的大将。于是,这件事便落到了咄苾的头上。

    代表可汗整合各路人马,对咄苾来说,也是扩大自己在突厥各部影响、展示自己才华的一个好机会。突厥人的兵力组成和刘子秋当初在威定城整军的方式有点相像,也是以每千人为一队。大的部落可以组建自己的千人队,比如咄苾的部落有八千精兵,就可以组成八个千人队,自己设立一个大的营地。而那些规模较小的部落则需要几家联合在一起才能组成千人队,又需要几个千人队才能搭建一座大的营地。谁是千人队的首领,谁是营地的大首领都要由咄苾指定,因此咄宓的权力也相当大。

    除了指定首领,咄宓还有一项划定宿营地的权力。之所以选择碛口作为集结地点,一来从这里向南再走几十里就是大隋境内,二来这里靠近水源和草地,可以满足军中牛羊马匹的需要。但水源和草地是有限的,不同的位置便利程度自然大不相同。最好的地方肯定要留给咄世吉的牙帐卫队,咄宓斟酒不慢自己,当仁不让地占据了第二好的位置。剩下还有一个比较好的位置给谁,那就颇费思量了。那些小部落肯定是没有指望了,最后盯上这块地方的有三个部落,阿史那结社率的部落、义成公主的部落还有阿史德穆林的部落。

    阿史那结社率是咄世吉的儿子,咄世吉当上始毕可汗以后,他原先的部落就交给了结社率统领,所以,这个部落实际上就是咄世吉的部落。但咄世吉当上可汗以后,他的职责和精力就要放在整个突厥民族的身上,也就无暇再管理自己的部落,所以要将部落大权移交。当然,这个部落仍然会坚定地站在咄世吉一边。

    义成公主本来没有自己的部落,但启民可汗对她十分宠爱,从几个大部落抽了一些牧民给她,组成一个新的部落。由于有大隋的支持,义成公主可以获得足够的盐铁布匹,她的部落生活也就比其他部落要好过得多。几年下来,又有许多小部落依附于她,渐渐发展成一个拥有五千精骑的大部落。

    阿史德穆林就是穆朵丽的父亲,他的部落是阿史德一族最强大的部落,拥有两万骑兵,足以和结社率的部落分庭抗礼。而且阿史德族和阿史那族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双方既有仇怨又互相联姻,得罪穆林就有可能得罪整个阿史德族。最重要的是,穆林还是俟利发的老丈人,而他的女儿也就是俟利发的妻子现在还下落不明。如果穆林借题发挥,恐怕会掀起东突厥的一场内乱。

    这道三选一的单项选择题倒让咄宓颇是为难。这三个部落当中,最先到达碛口的是阿史那结社率的部落。当然,大队人马还在后头,抵达这里的是他们的先头部队,但带领这支先头部队的就是结社率本人。

    结社率走进咄宓的大帐,大大咧咧地扬了扬马鞭,说道:“三叔,后山那块空地是留给我的吧。”

    后山也就是剩下的那片最好的营地,咄宓还没有决定好这块地留给谁,便试探道:“结社率,后山狭小,你的人马比较多,恐怕驻扎不开。我在北边给你留了一块地,这些天我约束着各部,都不许去那里放牧,拨开白雪,下面就是青草。我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结社率摇了摇头:“那边我去看过了,取水不方便。三叔,我这是一万五千人马,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他的部落有两万精骑,却只带出来一万五千人马,显然还留了后手。当然,听说了俟利发的遭遇,又有谁敢不小心一点,咄宓自己也在营地里留了两千骑兵。

    听到结社率语带威胁,咄宓心中不快,但又不想得罪咄世吉。正犹豫间,就听随从来报:“义成公主的人来了。”

    义成公主是大隋宗室之女,杨广的堂妹,因为和亲嫁给了启民可汗。启民可汗死了以后,按照胡俗,又嫁给了启民可汗的儿子始毕可汗。她一介女流,当然不可能亲自出征,只派了一名手下率领一千人马前来助阵。

    始毕可汗这次高举的是入侵大隋替俟利发报仇的旗帜,义成公主身为大隋宗室,本来不应该支持的。但始毕可汗毕竟年轻许多,床弟之间的勇猛远非老迈的启民可汗能比,让她在新婚之夜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为了维系和始毕可汗之间的关系,义成公主才象征性地派出了一支千人队。

    既然只有一支千人队,咄宓就好安排了,他将义成公主的手下领了进来,乐呵呵地说道:“后山就是留给你们的。”

    结社率不高兴了,沉着脸说道:“三叔,那块地方可是我先看上的!”

    咄宓哈哈笑道:“结社率,不是三叔不照顾你。义成公主那是你的庶母,你也好意思和她争?”

    后山那块地方虽然不小,但结社率带来的人马颇多,勉强可以容纳得下,但也十分拥挤了。别看只是插进义成公主这一千人,但义成公主的这一千人肯定是要独立设营的。这样一来,结社率的军队就不可能全部放在后山。而自己的军队如果分散开来,既不利于作战,也不利于管理,结社率当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

    其实,义成公主也是咄宓的庶母,是结社率的奶奶。只是突厥人没有什么伦理观念,彼此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有了这层关系,结社率就不好再说什么,恨恨地甩了甩马鞭出了咄宓的大帐,心里却暗暗想道,这个义成公主,敢和老子抢地方,总有一天要把你压在身子下面好好地干上一回!

    义成公主嫁给启民可汗的时候年未及笄,现在也不过二十上下,比结社率还有小一点。按照突厥人的习俗,一旦哪天始毕可汗过世,结社率就可以继承父亲的财产。在突厥人的眼里,女人也是财产,同样可以继承。所以结社率也不完全都是妄想。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结社率,咄宓出了一头的汗。但把后山全部交给义成公主,显然有点lang费了。咄宓正在盘算着是不是把几个和他交好的部落安排进去,就听人报,阿史德穆林来了。

    和结社率一样,阿史德穆林也是亲自来打前站的,他的辈份要比结社率高得多。穆林的女儿穆朵丽嫁给了俟利发,按照汉人的说法,他就是启民可汗的亲家,而结社率是启民可汗的孙子。但另一方面,穆林又娶了启民可汗的女儿,也就成了启民可汗的女婿。他既是咄宓的叔丈人,又是咄宓的姐夫,这里面关系乱的,理也理不清。

    不管怎么说,咄宓在穆林面前却不敢摆架子,慌忙迎了出去,说道:“老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穆林摆了摆手,说道:“要是不亲自来,哪里还有我部众立营之地?我带了一万精兵过来,你给安排一下吧。”

    咄宓暗暗骂道,这老家伙果然奸滑,只派了一半的人马出来。但他可以在别的部落首领面前耍威风,在穆林面前却只能堆满笑脸:“老大人,你看后山那块地方如何?”

    穆林点了点头,说道:“那块地方我看过了,还算不错。只是好像有人已经在那里扎营,你让他们挪开。”

    咄宓慌忙说道:“老大人,那是义成公主的人马,并不碍了老大人的事。老大人的一万精兵完全驻扎得下。”

    听到义成公主的大名,穆林脸上有了笑容,说道:“既然是公主在此,我倒要去拜见一下。”

    义成公主的背后是大隋,关系到每年边贸的配额,穆林倒也不想得罪她。

    咄宓却笑道:“老大人,义成公主没有来,来的只是她手下的一个千人队。”

    穆林就生起气来:“若是公主亲自来,我自然要让她三分,一个手下也敢和我争吗?”

第64章 离强合弱

    咄宓既不想得罪穆林,却也不愿意为了他出尔反尔,于是说道:“既然老大人不愿意和义成公主的人马把营帐设在一起,那就前老大人把营地设在南边十里处,如何?”

    向南十里就更加靠近大隋边境,相当于让穆林的人马充当头阵。穆林顿时大怒:“既然义成公主的人不肯挪,那就请你把地方让给我吧!”

    咄宓也变了脸色,说道:“老大人,大家都是为你女婿报仇来的,你应该顾全大局才是!”

    “哼,哼!”穆林冷笑道,“你这是在教训我了?你把俟利发藏哪里了!他把我女儿弄丢了,我正要找他!”

    咄宓这才想起,俟利发也是他的哥哥,但他话已经出口,又怎肯示弱:“地方只有这两块,你要么去碛口以南十里安营,要么就设在义安公主的营地附近,随便你选。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穆林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当初把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俟利发,就已经把宝押在俟利发身上,希望俟利发能够夺得汗位,那么他的部落也就成为东突厥的王后部落。然而,俟利发还没开始争夺汗位就落得个一败涂地。现在,咄世吉做了始毕可汗,把女儿嫁给咄世吉的阿史德弘占在整个阿史德族内的地位明显上升,看到穆林的时候也趾高气扬。

    弘占部落的实力还不如穆林部落的一半,但如果有了大汗的支持,要不了多久,就会超过穆林的部落。所以每次突厥汗位之争对于阿史德一族来说同样重要。看到咄宓丢下自己不顾,穆林就更是恼火,他狠狠地朝着空气抽了一马鞭,厉声喝道:“传令,回部落去!这一仗我们不打了!”

    穆林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让咄吉世知道,自己仍然是阿史德族最强大的力量!穆林却没有想到,他赌气的这一走,不仅救了他自己,也救了他的部落。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

    却说刘武周杀了太守王仁恭,自封为马邑太守,又开仓放粮,收拢人心,渐渐聚起了三万多人马,声势日振。但同时他也得到消息,邻近的雁门太守陈孝意、虎贲郎将王智辩也集结了大批人马,准备攻打马邑平叛。

    雁门是边关重镇,除了雁门郡本身的兵马,朝廷又派驻了一支宿卫。雁门郡的兵马由太守陈孝意统领,宿卫的主将则是虎贲郎将王智辩。如今大隋已经呈现出四分五裂的迹象,陈孝意和王智辩在这种情况下仍然组织军队意图平定马邑的叛乱,并不是说这两个人就对朝廷有多么忠心,而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太过重要,得到了杨玄感和李渊的竞相拉拢。

    陈孝意掌握的雁门守军有五万多人,而王智辩手中的宿卫也有三万人,这样一支力量,无论落到谁的手里都不可小视,所以杨玄感和李渊看中的其实是他们手里的军队。为了能够让他们为己所用,杨玄感和李渊都对他们许以厚利。不过,杨玄感始终担着叛逆的身份,而李渊做过楼烦太守,与陈孝意本是旧识,因此陈孝意说动了王智辩,答应站在李渊这一边。于是,李渊便以杨杲的名义封陈孝意为河东道总管,封王智辩为右侯卫大将军。

    河东道下辖马邑、雁门、楼烦、太原、上党、河东、河内等共计十三郡。陈孝意要想真正掌握整个河东诸郡,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平定马邑刘武周的叛乱,所以他联合了王智辩,组织了六万大军,准备攻打马邑。

    刘武周在雁门也有自己的眼线,陈孝意的兵马刚刚开始集结,他就得到了消息,赶紧召集众将计议。

    部将黄子英拱手说道:“启禀主公,陈孝意兵马虽众,但我等依城据守,当保无虞。只是要想退敌,当用骑兵,可惜我部缺少战马。”

    刘武周沉声道:“北方便是突厥,那里倒是有良马无数,不知汝等可有门路?”

    杨广时期对文武官吏与突厥的交往控制得极其严格,刘武周手下大多数是马邑的旧官吏,他们与突厥的关系反而不如民间的一些走私商人。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忽然有守门的军士来报:“启禀主公,突厥始毕可汗派人求见!”

    “始毕可汗?”刘武周大喜道,“快快有请!”

    原来,咄吉世也知道雁门兵强马壮,又有长城这道坚固的屏障,他纵使兵马再多,也很难轻易取胜,于是便想出了这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咄吉世一边在碛口集结人马,一边却派人前往马邑联络刘武周,愿意和刘武周携起手来攻打雁门郡。事成之后,咄吉世只要女子金帛,土地城池全部归刘武周所有。

    听到这个条件,刘武周心动了,转身问道:“黄将军,你以为如何?”

    黄子英沉吟道:“如果不得突厥人的帮助,陈孝意也会打过来。早晚要有一战,不如借助突厥人的力量!”

    刘武周点了点头,说道:“正合吾意,告诉咄吉世,刘某只要一万匹好马!”

    ……

    消息传回漠北草原的时候,咄吉世已经亲率牙帐护卫大军到了碛口,咄宓上前说道:“启禀大汗,阿史德穆林来而复返,分明是不把大汗放在眼里,请大汗下令将他擒拿治罪!”

    咄吉世摆了摆手,说道:“咄宓,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吗?”

    咄宓摇了摇头,说道:“不知大汗所说何事?”

    咄吉世指了指西方,满脸沉痛地说道:“想当年,我突厥是何等的强盛,如今却一分为二,皆拜南人所赐!”

    当年突厥最为强盛的时候,却中了长孙晟的计谋被迫一分为二,至今东西突厥之间仍然如同死敌。咄吉世是亲眼目睹并且亲身经历过这一段历史的,对于大隋的策略了解也最为深刻。过去他只是部落首领,还没有太多的想法。现在他已经坐上了东突厥可汗的位置,身份不同了,思考的问题也随之不同了。

    咄吉世现在考虑最多的就是如何重现突厥昔日的辉煌。而要重现突厥的辉煌,大隋王朝就是他们最大的障碍。无论谁将来成了大隋皇帝,都不可能容忍北边出现一个强大的游牧部落政权。所以,咄吉世就制定了一个“离强合弱”的政策来分化操纵中原的局势,和刘武周的合作就是他的第一次尝试。

    咄宓不知道咄吉世的密谋,吃惊地说道:“大汗,东西突厥分开已经数十年,恐怕难以再合二为一了。”

    咄吉世摆了摆手,说道:“汉人有句话叫做分久必合,还有句话叫做事在人为。只要我们能够顺利地攻入雁门郡,扬威中原,我们的英名就会流传在草原的每一个角落。西突厥各部落与我们同族同种,到时候他们是愿意继续追随达曼那个无能残暴之徒,还是站到我们这边,相信他们会做出选择。当务之急是保证此战必胜,至于穆林,先由他去吧。”

    当上可汗之后,咄吉世的心胸也仿佛变得开阔了。虽然穆林过去一直支持俟利发和他争夺汗位,但现在他汗位已经在手,俟利发的部落也已经消亡,他所考虑的却是如何争取穆林的支持。

    既然咄吉世不愿意追究穆林的不敬之罪,咄宓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得躬身道:“大汗,我已经从各部落挑出一些会制作攻城器械的工匠,是不是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动工?”

    游牧部落不擅攻城,这些工匠都是历次突厥袭边时被掳掠来的汉人,是咄宓让各部落挑选出来的,可见对于这次攻打雁门,咄宓还是很用了些心思。当然,俟利发攻打武威遭遇惨败的事情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咄吉世却摆了摆手,说道:“不需要,有人会为我们开路的。”

    刚才得到刘武周的回复,咄吉世心情大定,在碛口留下一片空营,自领着二十万大军转道向西,进入马邑境内。马邑原来也是一座边郡,只是地理位置没有雁门重要而已。刘武周杀了王仁恭,占据马邑以后也一直颇为自得,直到今天见了咄吉世的突厥大军,不由惊得魂飞魄散,慌忙匍匐在地,叩首道:“小人愿遵大王号令,为大王前驱!”

    咄吉世将刘武周扶了起来,说道:“刘大人快快请起,你我今后便是兄弟一般,何谈驱使。”

    刘武周连声称谢,犹自胆战心惊。

    只见咄吉世招了招手,早有突厥亲兵奉上一面大旗。

    刘武周诧异道:“大汗,这是何物?”

    咄吉世笑道:“此乃本汗送给你的狼头纛,从今天起,你就是定杨可汗了。”

    刘武周展开大旗,原来上面绣着一颗硕大的狼头。再想到咄吉世给他封的定杨可汗,分明是让他平定杨家的江山。刘武周不由雄心大起,高声喊道:“好!从今天起,刘某便与大隋势不两立!”

    咄吉世点了点头,说道:“不知刘将军对攻取雁门有何计较?”

第65章 运气

    咄吉世虽然封刘武周为定杨可汗,却仍然称他为将军,显然没有真正把他当成可汗看待。但刘武周见识了突厥的军威,早已经吓破了胆,哪里还敢计较一个称呼?听咄吉世问他,刘武周拱手答道:“回大汗,在下有个守株待兔之计!”

    “哦,愿闻其详!”咄吉世的态度分明就是主子对待奴才。

    刘武周却浑如未觉,恭恭敬敬地说道:“大汗,雁门的陈孝意和王智辩正打算攻我马邑,小人的意思是故露破绽,引他们进来。大汗再引重兵突然袭击,可保全胜。陈孝意和王智辩的人马一灭,雁门空虚,唾手可得!”

    咄吉世只想出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却不料刘武周的手段更加高明,不由连连点头,赞叹道:“好!就依你所言。等大功告成,本汗只取女子金帛,马邑、雁门二郡皆归你所有。”

    刘武周摇了摇头,笑道:“雁门郡那些粗鄙女子,大汗如何看得上眼?小人还有一件厚礼送与大汗。”

    咄吉世诧异道:“请讲!”

    刘武周笑着朝南方一指,说道:“攻克了雁门,大汗再无后顾之忧,可以挥军南下,直取楼烦、太原二郡。楼烦有汾阳宫,太原有晋阳宫。这两处宫殿里各有六七百名嫔妃、宫女,更有金宝无数。到时候,尽归大汗所有矣!”

    ……

    却说刘子秋整合了西海族的两万游牧骑兵,又征召了西海境内拓跋、往利等部落的一万青壮,在高越县的那片废墟上扎下营寨,等待突厥大军的到来。这一等就是一个月,结果突厥人全无动静。眼看着已经进入腊月,刘子秋也不禁犹豫起来,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

    三万大军驻扎在武威边境,每天人吃马嚼,消耗巨大。刘子秋又没有像游牧部落惯常那样自带牛羊,所有的给养全部由武威、张掖两郡供给。因为长期受到北方游牧部落的袭扰,边郡的百姓并不富裕,供养三万大军给他们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但是,在得知这些人马是为了对付北方的突厥人,百姓们宁可自己挨饿,也要让这些将士吃饱。这三万将士虽然是异族人,却得到当地汉人百姓的认同,让他们倍感骄傲,士气大增。不过,刘子秋却不想让百姓受苦,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撤回西海了。

    就在这时,从关陇一带忽然传回消息,二十万突厥大军出现在马邑,全歼了雁门陈孝意和王智辩的六万人马。王智辩兵败被杀,陈孝意只带着十数骑冒死逃回雁门。有了各大世家的支持,通往西方的商路持续畅通,各方的消息也就源源不断地传来。发生在马邑的这场战斗也不过刚刚结束五天,刘子秋就知道了。他站在巨大的地图前,仔细看了半天,忽然点了点头,说道:“刘武周勾结突厥,下一步肯定会攻打雁门。不知道李渊、杨玄感有何反应?”

    那幅地图是宇文恺根据记忆画出来的,虽然有些粗糙,但也勉强能用。宇文恺是杨广任命的将作大匠,随杨广西征吐谷浑,在大斗拔谷和杨广失散,后来辗转到了宇文化及手下。刘子秋攻破了陇西宫,斩了宇文化及兄弟,宇文恺和其他文武官吏也成了俘虏被刘子秋带到威定城。后来,赵凌对被俘的这些官员进行甄别,发现了宇文恺。刘子秋得知长安和洛阳两座城池都是宇文恺主持修建的以后,立刻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做了新的将作大匠。宇文恺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绘制了这幅大隋全图。

    看了这幅地图,刘子秋就知道自己离马邑有多么遥远,就算他想救援,中间也隔着长安和洛阳。大隋公开的有两个皇帝一个在长安,一个在洛阳。当然这两个皇帝都是傀儡,真正掌握大权的是李渊和杨玄感,所以刘子秋直接问这两个人的反应。

    报信的人来自七大世家之一太原王氏的子弟王钧。太原是王氏的根基,和马邑之间只隔着一个楼烦郡。如果突厥人继续挥师南下,旬日之内就可以抵达太原。中原的政权无论如何更迭,七大世家都可以保持屹立不倒。但北方的突厥人在他们眼中都是些未开化的野蛮人,这些人如果攻进太原,首先受害的恐怕正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因此太原王氏努力动用各种关系,试图寻求各方的支持,以阻止突厥大军南下。

    听到刘子秋的询问,王钧叹了口气,拱手说道:“回大人,杨玄感和李渊都作壁上观!”

    陈孝意和王智辩接受的都是李渊的封赏,杨玄感自然不可能帮他们,而且与刘子秋一样,杨玄感和马邑之间还隔着洛阳,他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另一方面,陈孝意和王智辩只是名义上接受李渊的调遣,李渊并不能真正掌控他们,对于损耗实力与突厥人决战也就存在顾虑。这两个人作壁上观,早在刘子秋的预料之中。

    王钧又拱手说道:“我家老太公说了,刘大人足智多谋,如果能够解太原之危,我王氏一族愿以大人马首是瞻!”

    刘子秋笑了笑,说道:“李渊和杨玄感作壁上观,我刘子秋却绝不可能袖手不管。就请王公子回去告诉你家家主,刘某有一招围魏救赵之计,可解太原之难!”

    王钧吃了一惊:“刘大人要出兵草原?”

    在他们眼中,漠北草原是荒凉不毛之地,是洪水猛兽,是陷阱深渊。他却哪里知道,刘子秋刚刚从草原大杀了一阵回来。看到王钧满面惊恐,刘子秋哈哈大笑道:“不错,刘某正是要横扫漠北!”

    ……

    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草原上白茫茫一片,刘子秋率领三万大军,再一次踏上了征途。虽然没有驱赶着牛羊,但刘子秋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主要就是马匹和干粮。一人三马是最基本的配置,大多是母马,将士们轮流换乘可以节省马力,而马奶也可以作为食物充饥。干粮则包括腌肉干和炒面。对游牧民族来说,肉干是他们最常备的干粮。与漠北草原不同的是,西海有充足的食盐,腌肉干既可以补充能量还可以补充盐分。炒面则是刘子秋的发明,将麦子和各种豆类拌在一起磨成粉,然后炒熟了,既方便又有营养,可以补充草原上缺少的各类维生素。

    穆朵丽也是一身戎装,背弓挎箭,紧随在刘子秋身边。本来,刘子秋是让她和其他妇孺一起到威定城去的,但穆朵丽执意要跟着刘子秋出征。考虑到穆朵丽对漠北草原的情况比较熟悉,而他又缺少向导,刘子秋也就答应了下来。刘子秋也不担心穆朵丽会临时反水,且不说穆朵丽现在和刘子秋如胶似漆,单是她那宝贝似的一双儿女留在威定城,她就不可能冒着儿女被杀的危险,做出反叛之举。

    在雪地上行军是非常艰苦的事情,要抵抗刺骨的严寒不说,战马的速度还提不起来。同时,战马的草料也成问题,要刨开积雪,才可以啃到下面的枯草和草根。但刘子秋却知道,这一战已经不能回头,他回头高呼道:“兄弟们,要想活着回到西海,就努力找到突厥人的营地,占有他们的牛羊、草料和女人!”

    一路上,偶尔也可以看到一些帐篷,那都是小部落的营地。对这些小部落,刘子秋直接弃之不顾。小部落中也会积攒一些牛羊和草料,但远不能满足三万大军的需要。

    已经是进入漠北草原的第三天,将士们日渐疲惫,西海族的两万人还可以保持昂扬的斗志,但从拓跋、往利等部落征召的那一万青壮士气已经开始低落下来。太阳慢慢西沉,已近黄昏,穆朵丽忽然指着前方说道:“老爷,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翻过这座山,应该就是咄宓部落的一个宿营地了。”

    小的部落一般只有一个宿营地,但大的部落因为要选择几个不同的宿营地,在每个宿营地都会积攒一些草料。三天来,穆朵丽带着大军去过两个较大部落的宿营地,但都遗憾地发现营地里的部落已经迁徙了,草料也被消耗一空。这是他们找到的第三处宿营地,如果仍然是一座空营的话,大军又将度过一个难捱的夜晚。

    不管怎么说,有希望就有动力,而且穆朵丽之前带领大家找到的那两处宿营地并不假,那里还残留着游牧部落生活过的痕迹,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好,迟来了几天而已。这一次,就看他们的运气好不好了。

    有了目标,就连那些从其他部落征召来的青壮也仿佛像打了鸡血,一个个神情振奋,嗷熬怪叫着策马冲向山坡。马蹄声声,雪花飞溅。战马的速度虽然不能达到巅峰,但万马奔腾的气势却足够惊人。登上山顶,将士们齐声欢呼起来。山脚下,一大片帐篷绵延不绝,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大部落的营地了。

第66章 围魏救赵

    运气不可能总是糟糕,现在好运气终于站在了他们这一边,山脚下就咄宓的部落,而且是两天才从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不过,俟利发部落覆灭的遭遇也给其他突厥部落提了个醒,咄宓在部落里留下了四千精兵。听到山坡那边的动静时,这四千精兵很快集结了起来。不仅如此,营地里凡是拉得开弓的男子几乎都跃上了战马。当刘子秋率领大军出现在小山坡的顶上,山脚下也涌出了上万名骑兵。

    统领拓跋、往利等部落青壮的是往利多云,终于找到了敌人的宿营地,他连日来的抑郁一扫而空,勒着缰绳,挥舞着弯刀,大声说道:“刘大人,这一仗请让多云来打头阵吧!”

    “多云兄弟,你们在后面看着就行!”刘子秋哈哈大笑,长刀朝着山下一指,大声道,“杀!”

    刘子秋的最终目标肯定是为了统一中原,但西海是他的根基之地。根基不稳,统一中原也就无从谈起。西海的其他各部落已经基本上归入了刘子秋组建的西海族,这个富有包容心的新民族对刘子秋的忠心不容置疑,目前最大的隐患就是党项的拓跋部。拓跋木弥一心要统**项各部,刘子秋也允诺帮助他完成宿愿,而且通过迎娶拓跋千玉来保持双方的紧密联系。但是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拓跋木弥统**项各部以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所以,刘子秋要防患于未然,向那些没有并入西海族的部落展示自己的力量,这才是他征召那些部落的青壮共同北伐的真正用意。

    山坡很小,居高临下的优势并不明显,但刘子秋的西海军骑兵仍然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战术,隔着两箭之地便射出了铁矢。骑兵弩只能发射一轮,但射程上的优势却十分明显,足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咄宓部落的骑士纷纷坠马,但剩下的人没有退缩,仍然勇敢地冲上前来。俟利发的下场给他们留下深刻的教训,他们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离着一箭之地的时候,双方的骑兵弓开始发威,箭来箭往,不时有人摔落马下。不过,同样是中箭,西海军这边却是伤亡寥寥,而咄宓部落的骑士却倒下去一大片。

    两支大军终于狠狠地撞在一起,刀光闪耀,惨嚎连连,顷刻间人仰马翻,尸横遍野。西海军的马刀不仅锋利,而且专为骑兵作战而设计,再加之人数上的优势,战局很快便呈现出一边倒的姿势。咄宓部落的骑士支撑不住了,有人勒马奔逃,有人弃械投降,只不过两柱香的时间,战斗便结束了。

    站在山顶上的往利多云和其他部落的首领都看得心惊肉跳,他们绝对想不到,只大半年的功夫,刘子秋竟然训练出这样一支强悍的骑兵。要知道,西突厥人的战斗力就比他们要强悍得多,而东突厥在与西突厥的冲突中又是胜多败少。有些小部落的首领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加入刘子秋组建的西海族了。

    山脚下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刘子秋率领骑兵冲进了咄宓部落的营地,正在招呼山顶上的往利多云他们下山。营地里的妇孺有如待宰的羔羊,被士兵们驱赶到了一起。重伤和被俘的咄宓部落骑士也被圈了起来,足有四千人之多。

    喝着滚热的马奶酒,啃着金黄的烤全羊,欣赏着突厥少女表演的胡旋舞,往利多云满腹感慨地说道:“刘大人,从此你便是这漠北草原的主人了。什么启民可汗、始毕可汗,简直不值一提。”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多云兄弟说笑了,漠北草原是属于草原上所有部落的,就如同当初刘某说过,西海郡是属于西海各族百姓的一样。刘某无意霸占漠北草原,只要草原上的部落能够和中原和平共处,刘某不会为难他们。”

    “只怕他们不能理解主公的苦心。”角里延拱了拱手,说道,“主公,还是照老规矩,把那些俘虏全杀了吧!”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杀俘不祥,上次在俟利发部落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岂可一而再,再而三。这些俘虏先关押起来,他们一无战马,二无弓箭,掀不起什么大lang。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老实呆着,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就放了他们!至于营地里的美酒、羔羊和姑娘,大家就心情享用吧。但有一条,任何人不许醉酒!”

    西海游牧部落的这些汉子和漠北草原上的汉子一样,性情豪爽,嗜酒如命,要是不加限制,肯定会醉倒一大片。到时候,如果被俘的那些咄宓部落的骑士趁机反抗的话,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夜色渐深,刘子秋仍然手执长刀,率领着亲兵在营地内巡视。路过的帐篷里不时传来女子的娇喘和啪啪啪的声音,西海族的勇士们正忙着帮助咄宓部落进行改造人种的工作。刘子秋不禁摇了摇头,来自文明世界的他对这种行为原本深恶痛绝,现在居然主动帮手下安排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堕落成这样。不过,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事情他不会做,这些将士跟随他出征,过得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如果不适时让他们放纵一下,弦儿绷得太紧,总有一天会弄出事来。

    巡视了一圈,除了那些**之音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俘虏们都很安静地倦缩在一起,大概是刘子秋承诺放过他们的话起了作用,他们看向刘子秋的眼神竟然非常温顺,看不出一丝怨恨和反抗的意图。即使敌人正骑在他们的女人身上,他们好像也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其实,突厥人对贞节并不看重,今天过后,即使那些女人生下不明来历的孩子,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把那些孩子抚养长大。

    回到中间那座原本属于咄宓有大帐,穆朵丽迎了过来,说道:“老爷,不会有问题的,快点歇息吧。”

    刘子秋点了点头,说道:“恩,有文昊守着,出不了事的。你陪我一起歇息。”

    文昊是刘子秋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见过的最守道理的男人,除了樊梨花,他对其他女子都不假辞色,简直可以算得上一个模范丈夫,有时候刘子秋甚至怀疑是不是文昊才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不过这样也好,每天晚上守营的任务倒可以放心地交给他了,否则刘子秋还真不敢放心大胆地和穆朵丽去做那件事。

    谁知,穆朵丽却掩嘴笑道:“老爷,今天奴婢不陪你,另有人陪你。”

    说着话,穆朵丽轻轻拍了拍巴掌,从她身后走出一位俏丽的女子。穆朵丽笑道:“这是我的好姐妹古丽娅,她是咄宓的妻子,也是你的战利品,今夜就由她来陪伴老爷吧。”

    这是草原上的规矩,战败一方首领最美丽的妻子归战胜者的统帅所有。刘子秋当然不会遵守这个规矩,他皱了皱眉头,说道:“荒唐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今晚你陪我就行。”

    穆朵丽满心欢喜,嘴上却说道:“老爷,古丽娅听说了老爷的威猛,心里欢喜得紧呢。老爷可不要……”

    突厥女子真是放得开,床弟之间的私密也敢往外乱说。刘子秋不禁哭笑不得,打断穆朵丽的话,说道:“你不把她送走,那我走好了。”

    “别,老爷,我把她送走就是。”穆朵丽无奈地朝古丽娅摇了摇头,“老爷生气了,你还是出去吧。”

    说是出去,其实还在这座大帐内。因为这座大帐与其他帐篷不同,这里面隔成了许多小间。刘子秋和穆朵丽只是占据了其中的一间,其他地方还是留给了咄宓的妻妾女儿。古丽娅本来跑到了较远的一间,但半夜忍不住又爬了起来,跑到了穆朵丽隔壁一间,结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萎靡不振,精神头比穆朵丽还差。

    刘子秋的军队在咄宓的部落休整了三天,补充了足够的马匹和肉干、盐巴,继续向大漠深处进发。刘子秋也没有食言,临走时果然释放了那些俘虏,也没有带走一名女人。当然了,三万人在营地里大吃大玩了三天,部落里的牛羊、草料也是损失惨重,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恐怕难以恢复元气。

    古丽娅站在大帐门口,瞪着刘子秋远去的方向咬牙切齿。连续三天,她都偷听了穆朵丽的墙跟。穆朵丽果然没有骗她,刘子秋折腾起来没完没了,几乎是通宵达旦了。然而到了第二天,刘子秋照样生龙活虎,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这样精壮的汉子却无视了她的存在,让古丽娅又嫉又恨,她狠狠地跺了跺脚,命令道:“来人,快去马邑向大汗报信!”

    其实,这正是刘子秋所希望的。他这一招叫做围魏救赵,如果消息传递不到“魏军”那里,又如何能够把他们调回来,以解救“赵国”呢?

第67章 冤家易解

    一个小小的咄宓部落当然满足不了刘子秋的胃口,而且他也不认为咄宓部落遇袭就会惑乱咄吉世的军心,他还必须继续在草原上冲杀下去,只有把整个草原搅得天翻地覆,直至威胁到突厥牙帐,才会引起咄吉世的恐慌。

    据说突厥牙帐的护卫亲军是从草原上各部落挑选出来最彪悍的勇士,和护卫亲军的战斗将是最为惨烈的战斗。但是刘子秋却已经知道,突厥牙帐的人并不从事放牧,他们所需要的牛羊马匹草料等等全部由其他部落供给。用刘子秋的话来说,这帮人就是一群不劳而获的寄生虫。

    对付寄生虫,刘子秋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首先消灭掉他们的宿主。刘子秋先扫平周围的各个部落,吃掉他们的牛羊,消耗掉他们的草料,让他们维持自己的生活都变得困难起来,自然没有余力去供养突厥牙帐。当然了,突厥牙帐的人包括突厥可汗在内,养尊处优惯了,他们并不会在乎其他部落有没有能力继续供养他们,而只会不停地向其他部落索要牛羊马匹和草料。久而久之,必然会引起其他部落的厌恶,突厥牙帐也就会威信扫地。没有了其他部落的支持,突厥牙帐就是一个空中楼阁,拥有再强大的护卫亲军也无济于事。

    刘子秋率军离开了咄宓的部落,继续前行。又走了三天,沿途放过了好几个小部落。同样是三天的时间,这一次,包括那些小部落的青壮在内,没有人再生怨言。他们相信,只要紧跟着刘子秋,就能有“好日子”过。

    这一天的中午,穆朵丽看着不远处起伏的山峦,忽然犹豫起来。刘子秋觉察出她的异样,问道:“前面有危险?”

    穆朵丽摇了摇头,说道:“老爷,奴婢求你一件事。”

    刘子秋笑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们就是一家人,说什么求不求的。”

    这样能够打动女人心的话,穆朵丽听了,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她指了指前方说道:“那里有一个大部落的营地。”

    找到大部落的营地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这本来就是他们进入漠北草原的目的。但是看到穆朵丽的反应,刘子秋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说道:“穆朵丽,那里是你的部落吧。”

    “那里是我父亲的部落。”穆朵丽叹了口气,又说道,“老爷,奴婢就求你一件事,无论如何饶了我父亲的性命。”

    “哦,那里是你父亲的部落?”刘子秋忽然哈哈大笑道,“你的父亲就是我的老丈人,既然是你父亲的部落,我又怎么会和他们兵戎相见。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到部落里走一趟。”

    穆朵丽大惊道:“老爷,这太危险了,万万使不得!”

    文昊、角里延等人也是纷纷劝阻:“主公千金之躯,岂可亲身犯险,去不得!”

    刘子秋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如果刘某那位老丈人识时务的话,他就不会为难刘某。你们放心,虽千军万马,刘某亦可来去自如,又何惧之有!”

    ……

    就在刘子秋带着穆朵丽和几十名亲兵前往阿史德穆林部落的时候,李靖、魏征、花云也齐集到了长山村。

    如今的长山村,无论财力人力都非昔日可比,地域比过去扩大了三倍,已经完全超过一个集镇的规模。而村外新设立的炼钢场已经生产出大批合格的镔铁,一件件按照刘子秋送来的图纸要求打造的崭新刀具耀眼夺目。

    虽然刘子秋临走时把长山村交给了魏征,但每遇大事,魏征还是会来到长山村向高秀儿请示。今天他就有一个重大的计划想要实施,所以才把李靖和花云都请到了长山村。自从知道刘子秋安然无恙以后,高秀儿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看到众人进来,笑着说道:“魏先生,李大哥,花兄弟。马上就要过年了,是不是想办法给子秋那里送点年货过去?”

    在高秀儿心中,西方是苦寒之地,刘子秋虽然做了河西道大总管,只怕生活依然艰苦。

    魏征笑着说道:“按照主公的要求,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主要是些丝绸和药材,都是西边急需的。不过,我等今天前来,是有件大事想要和夫人商议。主公在信中说过,让我等安心呆在江南,江南总有一天会成为富庶之地。我等商量了一番,想在江南做出一番大事,与主公成南北呼应之势!”

    高秀儿摇了摇头,说道:“军政上的事情,奴家不懂,你们看着办就是了。只是行事慎密些,不要牵累了长山村才是。还有,萧大鹏一去两个多月,可曾听到他的消息?”

    魏征皱眉道:“这事很是奇怪,长山车马行倒是经常接到他的命令,只是不见他露面。为了以防万一,魏某已经让栓子暂时接管了长山车马行。我等商议的这件事,还是要告诉夫人知道。我等打算接管余杭城!”

    高秀儿虽然是个女子,见识便不输于男儿,只是她的思想还停留在妇人不可干政的古训上。听了魏征的话,高秀儿皱了皱眉头,说道:“接管余杭城未尝不可,但只能悄悄进行,事成之后也不可声张。”

    现在天下大乱,各地太守变换频繁,只要不声张,没有人会注意一个个小小的余杭太守是被谁换掉的。当然,现任余杭太守是杨玄感的人,有他坐镇余杭,对杨家经营长山盐场很有帮助。而且,董超还借着刘子秋畅通商路的机会,很是支持了长安一批钱粮。如果杨玄感得到消息,肯定会暴跳如雷。不过,马上就要过年了,盐场已经停工,因为河面结冰,向北的水运也暂停了。这时候拿下余杭,只要自己不故意声张,消息倒不会马上传到长安去。

    魏征笑道:“还是夫人考虑周全。”

    其实魏征也想到了这一层,但高秀儿能够如此迅速就作出这样的判断,还是令他颇为佩服。

    李靖拱手说道:“弟妹,二弟让我组建水军和骑兵。这件事我已经交给韩世谔了,十几条大型战船已经悄悄打造,估计明年暮春便可以下水了。只是骑兵缺少战马的问题,一时难以解决。”

    其实刘子秋手上有的是战马,只不过运不到江南来。

    高秀儿想了想,说道:“战马的问题只能慢慢想办法,但是训练却不可松懈。没有战马可以做一些木马代替,同样可以训练士兵们上马下马和在马上射箭、劈砍的动作。”

    这种方法效果肯定要差上许多,但实在是无奈之举。

    花云也上前说道:“嫂嫂,陌刀阵果然厉害,完全可以和骑兵相抗。只是全套盔甲加上刀具太沉重了,到现在也只挑出五百名能够承受起全套装备的士兵。你看,是不是可以把盔甲做得薄一些?”

    陌刀军是刘子秋专门设计出来对付骑兵的,盔甲设计得厚重一些也是为了能够有效抵御骑兵强大的冲击力,这些知识刘子秋都跟高秀儿说过。但是南方人普遍身材很小,难以承受这样沉重的装备。想了想,高秀儿还是说道:“这些士兵将来是要上战场面对强大的骑兵,还是要宁缺勿滥。如果余杭一带招不到人,就去其他地方征召,实在不行,那些从北方逃难过来的百姓也可以考虑。”

    这些问题,以李靖、魏征的智慧当然也能够想清楚。他们特意来禀报高秀儿,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他们对刘子秋和高秀儿是绝对忠心的。在这样的乱世,手中有钱有粮再有兵就能当个草头王。现在,刘子秋把钱粮兵马都交给了他们几个人,他们反而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听高秀儿分派得有条不紊,三人一齐拱手道:“我等这就去办。”

    “等等。”高秀儿却挥了挥手,叫住众人道,“谢家最近有什么反应?”

    花云恨恨地说道:“这些世家大族狗眼看人低,当初在咱们最困难的时候突然断了钱粮供应,现在听说二哥成了大事,又厚颜前来接洽。要我说,就别理他们!等二哥做了皇帝,抄了他们全家,把他们都流放到岭南去!”

    魏征呵呵笑道:“花将军此言差矣!冤家易解不易结,何况谢家也曾经帮助过咱们。如果没有谢家当初的帮助,长山村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气象。魏某以为,不妨利用春节的机会备些山货送过去,和谢家恢复联系。”

    听到送山货的主意,高秀儿忽然心中一动,说道:“魏先生,当年子秋自谢家回来,从谢家拿回一张庚帖,你们可曾听说?”

    李靖、花云都是刘子秋西征以后才来到长山村的,自然都是连连摇头,魏征也是一脸的茫然。

    高秀儿侧过头朝香草吩咐了几句。香草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拿着一个锦囊走了出来。高秀儿从锦囊里抽出一张红纸,说道:“这上面载的生辰八字应该是个年轻女孩,估计是谢家的一位小姐。新年将近,不如把这件事一起办了吧。”

第68章 一女二嫁

    高秀儿提出要解决庚帖的事情,这是刘子秋的家事,魏征自然不好过问,立刻闭口不言。其实在他内心,倒是希望能够促成这门亲事。毕竟谢家在江南的地位无人可以代替,相信重新和谢家搞好关系也是刘子秋的愿望,而联姻确实是拉近关系最好的手段。但古人可以有三妻四妾,而大妇却只有一个,谢家的千金小姐肯不肯给刘子秋做妾还很难说。

    李靖和花云都是刘子秋的结义兄弟,也算是刘子秋的半个家人。李靖想了想便说道:“既然二弟收下了庚帖,那就说明他有意结下这门亲事,只是他走得急,恐怕一时没有安排妥当。既然如此,就趁着新年,把聘礼送过去吧。”

    花云却断然说道:“不行!”

    李靖诧异道:“为什么不行?”

    花云头摇得像拨lang鼓似的:“我说不行就不行!”

    高秀儿摆了摆手,说道:“奴家赞成大哥的意见,先把聘礼送过去。但是,谢家可能不知道子秋和奴家的事情,奴家以为,还是暂时不要把事情说破的好。等子秋成了大事,想必谢家也就不会反悔了。”

    魏征暗暗称赞,这位年轻的主母果然深明大义,知道轻重缓急。

    花云却焦急起来:“嫂子,你不能……”

    高秀儿却笑了笑,说道:“花云兄弟,你就放心吧。你的事情,我会去和子秋说的。”

    花云面红耳赤起来:“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

    谢翁山在得知刘子秋非但没死,反而掌控了整个河西诸郡以后,很是后悔。但作为江南首屈一指望族的家主,谢翁山却拉不下脸来主动去长山村和好。就在这时,却听说长山村派人前来,谢翁山很是高兴,亲自接待了来人。

    长山村派来的是韩世谔。韩世谔是将门虎子,又担任过一段时间的虎贲郎将,待人接物自是气度不凡,如今他已经完全融入了长山村。谢翁山没想到长山村还隐蔵有这样的人物,暗暗吃惊,心中对长山村又高看了一点。而韩世谔送来的礼物更让他大吃一惊,里面竟然有一对大雁。

    大雁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礼物,古人从议婚到成婚的过程讲究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除了纳征以外,其余五礼都必须用到大雁。大雁是候鸟,秋去春来,守时而不失信。另外,大雁在迁徙过程中,老而壮者居前,幼而弱者尾随其后,从不逾越。使用大雁作为聘礼,也有行止有序的意思。

    既有大雁,显然是下聘之礼了。除了大雁,其他礼物也都十分贵重,有绸缎八匹、首饰八盒、山珍海味各八份。这些东西谢家自然不在乎,但一个小小的长山村能够拿出如此精美的饰品,也足以让谢翁山刮目相看了。不过,想到刘子秋在西边干出了一番大事,谢翁山也就心中释然。

    因为有了大雁在里面,谢翁山也就不好立刻收下礼物,拱手问道:“韩公子这是何意?”

    韩世谔笑道:“我家主公在西边带信回来,说是一问谢老爷便知。”

    谢翁山实际上已经退居幕后,如果不是最近天下动荡,他是不会轻易露面的,对外公开的谢家老爷现在是谢蕴。其实谢翁山知道谢蕴把谢沐雨的庚帖交给刘子秋这件事,只是怪罪刘子秋这么长时间没有回音,害得他最心爱的孙女削发出家,所以才佯做不知。

    谢蕴在一旁就有些为难,说道:“韩公子,那是一年前的事情,如今突生变故,这件事恐怕,唉!”

    女儿出家为尼,谢蕴心中也很是痛苦,但这样的家丑却不可外扬。

    韩世谔脸色一变,说道:“莫非是责怪我家主公来迟了不成?好教谢老太爷得知,我家主公本来已经筹备完聘礼,只是忽然奉召出征,那是九死一生之局。我家主公心存仁厚,不忍伤害了小姐,这才拖延至今。”

    谢蕴慌忙说道:“韩公子误会了,刘大人此举,谢某感激还来不及,何来责怪之意?”

    韩世谔冷笑道:“既无责怪之意,却又不肯接受我家主公的聘礼,难道堂堂谢家也会做出一女二嫁的事来?”

    谢翁山父子脸上都是青一阵白一阵,如果不是谢沐雨自断青丝,他们可不就是做出了一女二嫁的事来?想到这里,谢翁山长叹一声,说道:“韩公子放心,聘礼老夫收下便是,总之会给刘大人一个交代。”

    当初谢蕴心急,早早的便将女儿的庚帖送给了刘子秋。不过,这样一来,因为刘子秋也知道谢沐雨的名字,而且双方也见过面,倒将问名、纳吉的程序免了。只是谢沐雨虽是女流,却自有主见。上次谢志武已经告诉她刘子秋的消息,并且还有刘子秋送来的青盐和防身的障刀,她却仍然不肯还俗。现在想要说服女儿出嫁,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谢翁山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已经在暗自盘算谢家还有哪个适龄的女儿可以顶替谢沐雨出嫁了。

    忽然,谢志文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爷爷、父亲,不好了!”

    还有韩世谔这个外人在场,谢志文就这样慌慌张张,全不似他平日的作风。谢蕴就忍不住喝斥道:“慌什么!”

    谢志文这才看到韩世谔,欲言又止。

    谢翁山有意和长山村恢复关系,就颔首说道:“志文,这是长山村的韩公子,有什么事情不必瞒他,说吧。”

    韩世谔脸上微微动容,作势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多谢老太爷,韩某还是回避一下吧。”

    谢志文的脸上却现出古怪的神色,朝着韩世谔长长一揖,说道:“韩公子请留步。”接着又朝谢翁山说道:“爷爷、父亲,王世允又派了人来,仍然提出要与我谢家结亲,说小妹就算出家做了尼姑,他也要娶回去。而且,而且他这次派来的就是长山村的人!”

    谢翁山大惊道:“你们长山村这是什么意思?”

    韩世谔并不知道谢志文口中的小妹就是庚帖上的谢沐雨,但他却知道王世充是割据江都的一方霸主,也是刘子秋从威定城送来的密信中特意提到需要重点防范的几个对象之一。因此听说王世充派来的竟然是长山村的人时,韩世谔也是一愣,但很快认定那个人是冒充和假扮的,不由笑着说道:“我们长山村与王世充全无瓜葛,这一点韩某可以保证。”

    谢志文却笑道:“不!那个人谢某认识,肯定是长山村的人。倒是韩公子,谢某从来不曾见过。”

    谢翁山摆了摆手,说道:“志文,不得无礼!韩公子肯定是长山村的人,这一点勿庸置疑!”

    刚才谢蕴已经验过了那张庚帖,确实无误。庚帖这么重要的东西,相信刘子秋不会随便失落。即使被什么人捡到,也不敢冒险来谢家骗亲。因为最后亲迎的只能是刘子秋本人,而谢家人都见过刘子秋,这却伪装不来。

    谢蕴摆了摆手,说道:“你去把王世充的人请进来让韩公子一见,便知端的!”

    谢志文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带进一位年轻公子。那位年轻公子看到韩世谔微微一怔,旋即便冷笑道:“韩世谔,你怎么会在这里?真是冤家路窄啊!”

    韩世谔沉声道:“萧大鹏,魏先生差人到处找你,你却投了王世充!你这样做,对得起长山村吗?”

    萧大鹏哈哈大笑道:“韩世谔,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萧某?实话告诉你,你们早晚会后悔的!而且,长山村本来就是我们萧家的,萧某迟早要把属于我们萧家的东西拿回来!”

    最初的长山村是萧家的产业不假,但事实上,如今的长山村已经完全不同了,这里面倾注了刘子秋、高秀儿、李靖和魏征等人无数的心血,萧家的印记早已经淡了,长山村的村民更多的是认同刘子秋而不可能是萧大鹏。这一点萧大鹏也十分清楚,他所依仗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萧太后能够坐稳江山,到时候他的外甥就是大隋的皇帝,他要拿回一个小小的长山村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韩世谔不知道长山村的历史,但他不想让外人看到长山村的内乱,于是耐心地劝道:“萧大鹏,你最后能够回趟长山村,好好向魏先生认个错,不要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萧大鹏并不理会韩世谔的话,转向谢翁山一拱手,说道:“谢老太爷,王大人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放心,王大人早晚飞黄腾达,你的孙女跟了王大人,保准享尽荣华富贵!”

    谢蕴看到萧大鹏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态度忽然坚决起来:“你回去告诉王世充,谢某的女儿就算没有出家,也不可以嫁给他!而且,谢某的女儿已经嫁了旁人,叫他死了这条心吧!来人,送客!”

    萧大鹏大怒,一把抽出腰刀,厉声喝道:“老东西,你别给脸不要脸!”

第69章 说了什么

    萧太后想要摆脱李渊的控制,就离不开军队的支持。长山村实际上就是一支军队,但这支军队的大权掌握在花云、李靖等人手中,而萧大鹏能够调动的只是长山车马行的力量。长山车马行虽然也有数千人,但真正经过训练有战斗能力的不过三五百人,这样弱小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和李渊相抗。

    因为江都是大运河上的一个重要中转站,萧大鹏执掌长山车马行的时候经常来往于江都和余杭之间,不可避免地要和王世充打些交道,因而与王世充相识,也知道王世充手下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就借着这层关系,萧大鹏自告奋勇地来到江都,想要联合王世充共同对付李渊。

    王世充是个有野心的家伙,而且贪得无厌,但他却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现在还不是李渊的对手,于是对萧大鹏的提议推三阻四,只说自己钱粮欠缺,无力挥师北伐。隐约之中提到要求萧大鹏把长山车马行转交给他。

    如果长山车马行真是萧大鹏所有,说不定他就交出去了。毕竟和国舅爷相比,长山车马行的大掌柜实在不值一提。但长山车马行并非萧大鹏所有,更要命的是,萧大鹏发现自己对长山车马行的控制越来越弱了。这和他长期不在车马行有一定的关系,更主要的是,自从他想强抢侯苏苏和陈芳菱以后,高秀儿、魏征等人对他已经不太信任,悄悄在长山车马行中另外安插了一些人,再加上十三太保原先就对刘子秋忠心耿耿,萧大鹏根本不可能把长山车马行交给王世充。

    反复接洽了几次以后,王世充又提出一个要求,帮助他把大军运过长江。萧大鹏的目的是想让王世充北上,听到王世充这个打算很是诧异,再三询问以后,王世充才透了一点底给他。原来,王世充看中了江南谢家的家业。

    萧大鹏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调动车马行的船只帮助王世充渡江,但却想到了另一个办法,那就是借助长山村和谢家交恶的机会,以长山村的名义帮助王世充上门提亲,造成长山村和王世充联合的假象,逼迫谢家就范。他已经在王世充面前夸下了海口,却不料在谢家遇到了韩世谔,长山村和王世充联合的谎言自然不攻而破。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经过多少历练的萧大鹏竟然恼羞成怒,拔刀相向。

    当然,萧大鹏敢这样做也是有恃无恐。谢家虽然家大业大,但绝对没有能力和王世充的大军相抗。他是代表王世充来的,如果谢家对他不利,只怕会立刻招致王世充的报复。

    就在这时,只听“呛啷”一声,韩世谔手是寒光一闪,萧大鹏手中的腰刀应声而断。却是韩世谔拔出了护身的障刀砍向萧大鹏。障刀虽短,却锋利无比,只一下便切断了萧大鹏的腰刀。萧大鹏措手不及,竟被韩世谔的障刀架上脖子。

    其实正如萧大鹏所料,谢翁山父子一直担心王世充的报复,面对王世充三番五次的骚扰才忍气吞声。现在见到韩世谔和萧大鹏起了冲突,谢翁山仍然心中忐忑,慌忙说道:“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韩公子还是收手吧。”

    这里是谢家,韩世谔却也不敢太过无礼,只得收起障刀,冷冷地说道:“萧大鹏,希望你好自为之,回头是岸。”

    “谢老爷子,你们会后悔的!”萧大鹏见他的宝刀在手,也不敢再用强逞能,“哼”了一怕,甩袖而去。

    谢翁山深深皱起了眉头。谢蕴咬牙说道:“父亲,不如南迁吧!”

    韩世谔哈哈笑道:“故土难离,谢先生怎么无端说什么南迁的话?请谢老爷子放心,我家主公虽然不在,但你我两家既已联姻,我等也不可能坐视不管。韩某这就回去组织人马,若是王世充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谢家后院的那处尼庵中,刚刚得到消息的谢志武兴冲冲地闯了进去,大声喊道:“小妹,小妹,刘子秋派人下聘礼来了!你还是赶紧蓄发还俗吧。”

    谢沐雨双手合什,唱了声佛号:“贫尼心意已决,施主不必再劝,请回吧!”

    ……

    漠北草原的穆林部落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穆林率领部落中的长老们正在欢迎刘子秋大军的到来。

    一天前,刘子秋和穆朵丽出现在部落营地外面时,穆林着实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女儿早就沦为了汉人的奴隶,甚至连性命保得住保不住都很难说。现在,女儿居然一身戎装出现在他面前,他自然喜出望外。但是,跟女儿一起的还有一个高大的汉人将军。

    最近关于一支汉人骑兵在草原上出没,四处捣毁突厥人营地的消息传说甚广。正因为担心自己的部落受到汉人骑兵的偷袭,穆林前往碛口的时候只带了一万骑兵。他和咄宓闹出营地之争是假,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找个借口溜回自己的部落,他压根儿就没打算替咄吉世去雁门卖命。

    当穆林见到女儿身边的汉人将军时,他便知道汉人骑兵在草原上出没的消息并不是传说,而是真有这样一支军队。这支军队洗劫了俟利发的营地,掳走了他的女儿,又击溃了俟利发的追兵,如今卷土重来,对他可不是一件好事。不过穆林见对方兵少,当机立断,命人吹响了号角,将这支只有几十人的骑兵小队围了起来。上万支弓箭瞄准着被围在中间的这几十个人,包括他的女儿在内。只要穆林一声令下,这几十个人都将被射成刺猬。

    就在这时,刘子秋突然从马上飞了起来。对,确实是飞。而且他的动作太快,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跃过了众人的头顶,轻飘飘地落在穆林的马背上,左手的长刀挥舞,将周围数十名卫士匆匆拔出的弯刀齐齐斩断,右手的障刀已经顶在了穆林的咽喉。

    穆林大惊失色,连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刘子秋笑道:“小婿前来拜见岳父大人。岳父大人难道就是这般待客的吗?”

    穆林心念百转,朝手下的骑士轻轻摆了摆手,让众人收起弓箭退下去。

    突厥女人并没有从一而终的讲究,虽然俟利发还没有死,但他的部落已经名存实亡,早就失去了争夺突厥汗位的资格。而咄吉世正当壮年,如果不遇到什么特别的事件,暂时还不需要考虑下一任可汗的问题。这样一来,穆林的部落肯定不可能成为王后部落了,自己的女儿嫁给谁已经不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命捏在这个汉人手上,如果用强,最先倒霉的是他自己。至于他的女儿是不是自愿跟随这个汉人,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

    刘子秋见状也收起障刀,呵呵笑道:“叫岳父大人受惊了。岳父大人不打算请小婿去营里坐坐吗?”

    穆林板着脸,手一伸,大声道:“请!”

    刘子秋朝穆朵丽招了招手,穆朵丽催马而来。刘子秋一跃上了穆朵丽的战马,朝穆林拱了拱手,说道:“小婿多有得罪,请岳父大人海涵。岳父大人先请!”

    穆林没想到刘子秋会完全放开他,心思暗动。只要他策马逃得远一点,就可以下令将刘子秋一干人全部射死,但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根据他听到的消息,这支汉人骑兵多达数万,绝对不是眼前这几十个人。如果杀死这几十个人,很可能会招致汉人的疯狂报复,对整个部落来说,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穆林回了一礼,说道:“壮士请!”

    他还没有弄清刘子秋的身份,当然不可能承认这个女婿。

    刘子秋也没有继续谦让,在穆朵丽肩头轻轻一拍。穆朵丽一提缰绳,战马向营中走去。路过穆林身边时,穆朵丽忽然说了几句话,是用突厥语说的,刘子秋听不懂。不过,听完穆朵丽的话,穆林的脸上却是神情古怪。刘子秋并没有问穆朵丽说了些什么,他对自己的女人绝对信任。如果穆朵丽真敢出卖他,他也有自信能够从千军万马中杀出去,到时候遭殃的只能是穆朵丽自己。

    到了穆林的大帐外,刘子秋抱着穆朵丽从马上一跃而下。穆朵丽终于忍不住问道:“老爷,你真不想知道奴婢刚才对父汗说了什么?”

    穆林掌管着两万精骑的大部落,也当得起汗这个称号,只是此汗非彼汗,和整个东突厥可汗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父女之间的悄悄话,我要知道做什么。”

    这时,穆林也跳下马,态度却变得极其热情而恭顺,小心翼翼地回头指了指,说道:“刘大人,请你的部下也进来吧。”

    显然,穆朵丽刚才已经对穆林说出了刘子秋的身份。但只是表明身份,穆林也没有必要对刘子秋这般谦恭。刘子秋狐疑地看了穆朵丽一眼,她肯定还说了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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