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霸宋西门庆TXT下载霸宋西门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霸宋西门庆全文阅读

作者:三王柳     霸宋西门庆txt下载     霸宋西门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一章 水军的败亡

    刘梦龙虽然统领着一万五千水军,但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帮人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些人跟着他在江南给朱勔当走狗,置办花石纲,压榨民脂民膏,那都是如狼似虎的一把好手,但真正剿起梁山这样的剧匪來就未必得力了。

    所以初來乍到时,刘梦龙的水军先锋船队被梁山水师來了个迎头痛击,吃了个闷亏,刘梦龙一点儿也不奇怪,他到底是水面上出身的大将,料敌的眼力还是有的,通过这一次接触战,他也发现了梁山的水师似乎人数有些不足,不过刘梦龙不敢太确定。

    但现在刘梦龙确定了,,梁山水师虽然jīng锐,人数却不多。

    车绞阵困住梁山人马的时候,刘梦龙也趁胜进击,结果发现对面梁山水师连城一样的战船很多是假的。

    把无用的苇草废物利用一下,外面裹上一层刷了漆的桑皮纸,上面再弄些惟妙惟肖的稻草人,就是一艘象模象样的大船了,,梁山通臂猿侯健、玉臂匠金大坚、玉旛杆孟康等头领的智慧集合起來时,弄出來的山寨产品唬死人不偿命的。

    刘梦龙这一下可就抖起來了,梁山水师虚张声势,自己这么多船一压而上,一万五千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足以把这些水寇给灭顶了。

    于是刘梦龙一声令下,他的一万五千水军立即应声而动,挥船直扑上去,大船撞开那些纸糊的山寨苇船,直往梁山的真船队进逼而去。

    看到官军气势汹汹的來了,梁山水师抹头就走,刘梦龙紧追不舍,迤逦投梁山泊深处來,前后观望,但只见官军战船樯篙不断,相连十余里水面,黑夜中举火如星,声势浩大,刘梦龙暗暗得意,似这般气势,便是一口气冲进水泊中心的贼巢,也尽够了,,那时必然能大大发一笔横财。

    正想美事,却听四面八方炮声连响,水面上无数小船如飞蝗般扑來,原本气势汹汹的官兵一见这么多水匪气势比他们还汹,心理上立马就走向了气势汹汹的反面,一时间手忙脚乱,船磕船,桨绊桨,自家队列先乱了。

    梁山小船灵活,而梁山水师善于夜战,收拾起臃肿的官兵船队來,游刃有余,不多时,官船大队尽被冲散,首尾不得相救,刘梦龙急令回船时,却叫一声苦,,那些前头被冲得七零八落的山寨苇船尽数被聚拢在后方,塞于各处港汊内,见官兵想回头,一把火点着了,熊熊烈焰吞吐出如官员一般贪婪的火舌,哪只官船有那个引火**的胆子,敢越前一步。

    官兵见四下走投无路,正要效困兽犹斗,却不妨听到一个声音吆喝起來:“走这边,走这边,这边沒火沒贼啊。”

    一听有活路,官兵马上化拼命的胆气为逃跑的力量,争先恐后地往生路上摇船奋进,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之下,很多船只互相碰撞,船上的人彼此对骂,甚至互相砍杀起來,场面一片混乱。

    本xìng如此,刘梦龙也管不得那么许多,只要这些孙子不砍到自己头上來就好,仗着还有些官威,加上手下锋利的快刀,刘梦龙在混乱的火并中冲开一条路,从梁山的包围圈中逸了出去,有那些沒杀红眼的jīng明人赶紧脱出乱局,跟在统制大人后面跑路,梁山水师并不逼人太甚,只是沿途总有船只冲出,或拦腰、或衔尾地啃上一口,只杀得官兵胆战心寒,只恨船只不能插上翅膀,飞到九霄云外。

    水面上摇船,大费时间,眼看东方既明,火光与厮杀的呐喊声渐渐遥远,刘梦龙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知道自己的xìng命算是捡回來了。

    正庆幸时,却不防听前前后后船上水军齐声大叫:“不好,船怎么漏了。”刘梦龙急下舱來看时,船舱里水已沒膝了。

    刘梦龙大叫:“封水密舱,封水密舱。”他别的战船上偷工减料中饱私囊,自己的旗舰上却下了不少血本,水密舱就是其中的一项先进技术,,船舱被分割密闭为几个部分,可以将漏水的一部分船舱封闭起來,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正常的航行。

    正当刘梦龙手下的水军七上八下地执行主将的命令时,刘梦龙突然醒悟,大叫一声:“且慢。”,,他不是醒悟了船漏的原因,而是想起他那些船舱里的金银财宝來了。

    值钱的东西大部分娇贵,和水不兼容,哪怕是梁山泊里未受污染的纯净水也不例外,刘梦龙想到自己一路苦心搜刮來的宝贝正在泡汤中,就急得跳脚,泡坏了这些垫脚石,自己拿什么去讨好朱大人,封个节度使的理想,又要拖后几年了。

    “暂缓封舱,先把老子舱里的箱笼抢出來再说。”刘梦龙急得要疯了,“快,把老子的箱笼都弄出來,老子重重有赏。”

    七手八脚指挥着自己的亲兵们捞钱儿的刘梦龙一点儿也沒察觉到,一片混乱的局势中,一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水兵正向他背后踅摸过來。

    此时的刘梦龙,正抻长了脖子,扒在舱口拼命往下透视,嘴里兀自大呼小叫:“快搬,快搬,快递,快递。”不知不觉间,他的头顶上已经掠起一道凉风,一柄雪亮的分水电光刀疾劈而來,一刀把刘梦龙的人头剁下。

    这一刀堪称完美,刘梦龙抻长了脖子,颈椎骨骨节大开,刀锋的着力点正落在骨缝与骨缝之间的凹陷处,刀刃与骨头之间几乎沒有产生任何摩擦,轻轻快快,就此一刀将刘梦龙人头砍落,因弓身趴着而凝滞的颈血劲冲之下,把刘梦龙的人头直shè进船舱深处去了。

    几个水xìng好的亲兵正在船舱中已经沒顶的水里扑腾,四下里摸索着淘宝,一个亲兵突然摸到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欣喜若狂,两脚一撑浮出水面,大叫道:“你们看我摸到个什么好东西,圆骨碌碌的,还有个挽手呢。”说着,揪着那个挽手把那圆骨碌碌的宝贝提了起來。

    在船舱口有限的照明之下,身边的伙伴啧啧称奇:“这玩意儿做工这么jīng细,看着就跟大人的人头一模一样,肯定值钱啊,我擦,,这真的是大人的人头啊。”

    那淘到宝的亲兵不到黄河心不死,一边扑楞着自己人头上的水,一边把手里的人头凑近了,脸对脸地看,口中兀自自我宽解:“大人说了,淘到宝贝有重赏的,,我好不容易淘到一个,怎么会是大人的人头呢,大人不是在上面吗,人头怎么会下來。”

    就在这时,有人在船舱口接口了:“下面的兄弟,麻烦你们,把手里的那个头丢上來好吗,这一刀只顾砍了,沒注意到角度,倒掉进舱里深处去了,,烦劳几位弟兄把人头扔上來,我不难为你们。”

    船舱里的几个亲兵这时终于反应过來了,手里这个刚洗了一水后簇崭新的人头,不是刘梦龙又是哪一个,几个亲兵魂不附体,抖擞成了一堆儿,有那胆大的勉强问道:“你是,,不不不,您是哪位。”

    上面有人朗声道:“在下是梁山水军统领浪里白跳张顺,奉西门庆哥哥将令,在此恭候多时了。”

    这个斯文有礼的温熙声音衬托着周围厮杀的呐喊声、垂死的惨叫声、刀斧摧筋破骨时的清细声、锤棍类重器砸到**上的钝响声,,混合在一起后,这种礼貌反而更加的恐怖,比城隍庙里那些青面獠牙的瘟神爷更加叫人簌簌发抖。

    几个亲兵颤声低语:“梁山草寇,,不不不,梁山义军已经登船了,咱们要不要上去投降。”

    提着刘梦龙人头的亲兵打个哆嗦:“只怕上去不得,万一刚露头,一刀扇子面儿横切过來,那一颗脑袋就得跟我手里的刘大人去做伴了。”

    有亲兵吓尿了,,不过泡在水里大家也发现不了,,“夭寿啊,那可怎么办啊。”

    正当他们上下两难的时候,又一个火暴的声音叫嚣起來:“里面的贼厮鸟听着,老子是梁山好汉船火儿张横,识趣儿的速速滚出來,否则老子封了这舱口,船沉了时,把你们都淹死在里面,,也算你们祖上积德,死后还能享这一口超大的棺材。”

    众亲兵一听,魂飞魄散,左右是个死,还不如死到上面呢,于是就有人抖抖索索硬着脖子爬出去,,想像中扇子面儿横切过來的一刀并沒有发生,于是大家壮着胆子,都爬出去了。

    验明刘梦龙的人头后,梁山水师欢声大振,西门庆水路定计,梁山水师诱敌深入,围三阙一,这是阮氏三雄、混江龙李俊等人的功劳;而张横张顺带人在这最后的埋伏地点凿沉了官军的船队,将官兵水军彻底歼灭,也是功不可沒。

    这时张横问道:“虽然我兄弟砍了刘梦龙,但是高俅呢,那jiān贼在哪里。”

    被俘的小兵们颤声道:“高大人,,不不不,高俅那jiān贼根本就沒來上俺们水军的船,估计现在还在陆上厮斗着呢。”

    张横便拍腿道:“可恨啊,若能捉得高俅,胜过砍上十个刘梦龙。”

    轻轻一弹刀,张顺笑道:“四泉哥哥水旱两路都有妙算,高俅便是肋生双翅,今rì他也飞不出去。”这正是:

    舒展翻天覆地手,擒拿兴风作浪妖,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二章 走投无路

    高俅战略转进的人马一路拣荒僻处乱走,虽然也碰上了几拨梁山人马,但梁山人马急于破阵,谁也沒來和他们这些败兵游勇纠缠,,当然,这些人马也想不到堂堂高俅高太尉居然仗打到一半儿时就撒丫子跑了,,于是高俅等人一路有惊无险的,居然从三才天地阵里跑了出來。

    “太尉大人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在党世英等人的恭维声中,志得意满的高俅引人來到了郓州与衮州的交界路口。

    眼看生天在外,高俅禁不住仰天大笑,左右问道:“太尉大人却笑怎的。”

    高俅道:“我笑那梁山无谋,西门庆少智啊,如果在此埋伏一枝兵马,哪里有我辈的走路。”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炮响,一彪人马当路摆开,为首一员大将,轻盔软甲,雉尾铜铃,拈一条长枪,马后一个锦袋,盛着打将飞石,当先拦住去路,此将非别,正是梁山第一个巡哨头领沒羽箭张清。

    其人上垂首一员副将,脖子上纹了虎头刺青,威风凛凛,正是花项虎龚旺;下垂首一员副将,虽然满面疤痕,却是筋强骨健,圆彪彪怪眼锁定了高俅众人,杀气腾腾,正是中箭虎丁得孙,,这一队轻捷人马把道路一遮,何必指名问姓,也知此路不通。

    高俅一见,大叫一声,好悬倒撞下马,左右急扶,却见对阵张清向这边提枪一点,喝道:“害民贼哪里去,我张清奉我家西门元帅将令,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西门庆在这里安排了张清这一枝人马,如果胜了,就是堵截官兵逃路的埋伏;万一破阵不利不得不退时,张清就是接应的奇兵。

    张清在这里苦苦等候,终于看到了代表破阵成功的烟花信号,心中正大喜时,高俅居然就提前过來了,张清还纳闷呢,,烟花信号刚起沒一会儿,高俅这货应该正在半路上逃命啊,怎么这么快就來了,难道他长着通天腿不成。

    不过现在不是纳闷的时候,张清一挥枪,埋伏人马一时都起,惊得高俅肾虚胆裂,当下颤声道:“这、这可该如何是好。”

    党世英提了口刀,挺身而出道:“太尉大人放心,小人被您养了这么些年,是该出力的时候了,我这就上前拼死,大人您就瞧好儿吧,我一定给您杀一条血路出來。”

    高俅如同溺水之人捞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抓了党世英的手深情款款地摩挲着:“狗儿啊,今天我这条命,可就全看你的了。”

    党世英回应了高俅一个充满男子汉气概的坚定眼神,然后吼声如雷,飞马而出,,“杀不尽的刁民草寇,认得统制老爷党世英吗。”

    张清大骂道:“党世yín,炒你八辈儿祖宗。”二将怀两腔怒火,烧一天忿气,枪刀并举,战在一处。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眼看党世英越战越勇,张清拨马就走,党世英不舍赶來,想要撵在张清马后,趁势在梁山队列冲开条路出來,,却不提防张清轻舒猿臂,款扭狼腰,回手闪电般一石,正打在党世英脸门上,只砸得党世英眼冒金星,终于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挨了一石的党世英涕泪交流,,眼泪想不流也不行,这一石砸在鼻子上,牵动了泪穴,就跟乌龟鳄鱼的眼泪一样,不由自主就下來了,,党世英弃了兵刃,一手掩面,一手拨马伏鞍而走,尽显其逃命的jīng湛本领。

    张清一石奏功,快如电光石火;可等他拨转马头,党世英却早已跑出了两丈五尺之外,再想追已经來不及了,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两将各逞绝艺,都展现出了对速度的完美把握,令众三军叹为观止。

    张清点将叫阵:“哪个还來。”

    高俅噤若寒蝉,往自己身边一看,,刚败回來的党世英血流披脸,眼睛都被打斗鸡了,想学夏侯惇却沒那个本事;闻焕章虽然也惊惶,但还是比较镇定的,毕竟他是读书人,沒那个包打前敌的本事,轮也轮不到他上场;高俅的另一心腹步军校尉牛邦喜替高俅押运钱财车子,他虽然一身鬼见愁的好本事,但那些本事只体现在帮高俅敛钱上,,能刮天地暗,善榨鬼神愁,,临敌见阵,却是无用。

    不得已,高俅把最后希望的目光,落到了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的头上,可荆忠是太师蔡京的人,在这里肯不肯替自己卖命,还是两说呢。

    还好,一见对面的高俅看过來,荆忠不待太尉大人开言,就绰了大杆刀,很jīng忠报国地道:“大人,待小将上前冲突一番,大人给我观敌瞭阵。”

    这时的高俅,恨不得许下三万卷经,五百座寺:“荆节度小心,杀退了贼人回到东京时,本大人官家面前上保本,荆节度你封公拜相,都在我高俅的身上。”

    荆忠答应一声,一骑绝尘直扑张清而去,两个人刀枪再一次并举,大战二三十回合,张清渐渐折了便宜,最后大叫一声:“好厉害的敌将,我不是你的对手,这便去也,休赶。”一边叫喊着,一边把马头一转,,张清施施然回归本阵。

    双手举大刀,作威风凛凛状,荆忠大叫道:“敌将走哪里去。”象征xìng地刚追两步,就见梁山阵上旗幡左右一分,一排排强弓硬弩层次分明地摆开,雪亮的狼牙箭头在初升的阳光下放shè着森寒的光芒。

    于是荆忠见好就收,拉马也自回本阵,向高俅道:“大人,对面都是强弩,箭如飞蝗之下,关羽再世也过不去呀。”

    高俅见荆忠战退了张清,心刚安了一半儿,看到拦路的弓弩后又悬了起來,带着哭腔道:“这可该如何是好。”

    荆忠诚恳地道:“事急矣,衮州是暂时去不得了,不如我们保着大人去郓州,郓州东平府知府程万里对朝廷忠心耿耿,大人入东平倚坚城自守,上书向朝廷告急,官家必发救兵,那时里应外合,破梁山贼人必矣,,这是小将的一得之愚,请大人和闻先生参详。”

    闻焕章听荆忠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居然还能照顾到自己足智多谋的面子,不由得心下大生知己之感,于是点头帮腔道:“太尉大人,荆节度所言有理,我们这便往郓州去吧。”

    高俅指了对面梁山人马,踌躇道:“可是这些刁民草寇……。”

    荆忠便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小将亲自给大人断后,谅那张清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何敢追來。”

    高俅大喜,哽咽道:“荆节度,你的大恩大德,我记下了,你真真是我重生的父母,再长的爹娘,只要回到东京,你就是我的亲兄弟,有我的一碗米饭,就有你的半碗;有我的一匙凉水,就有你的半勺……”

    荆忠心道:“娘的,在这里还是父母爹娘,一回到东京就变成亲兄弟了,这折价也太快了吧。”

    面子上却义正辞严地道:“大人快走,我荆忠岂是那等挟恩市惠的人。”

    在高俅的千恩万谢声中,官军向东平府方向退走,荆忠提了大刀,亲自殿后押阵,搔首弄姿处,果然是三军却步扬眉看,万骑勒马瞪眼瞧,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待官兵退尽了,丁得孙问张清道:“将军,高俅那害民贼就在眼前,何不人马一掩而上,先施弩箭,再用刀斧,若还收拾不了这些残兵,小的们甘把人头双手奉上,可现在,,如何放他们走了。”龚旺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张清悠然道:“你们舍不得这注大功劳,所以才牢sāo满腹是不是。”

    龚旺、丁得孙被说中了心思,二人都赧然了,张清这才道:“你们在讲武堂里也学过了,,世之名将,意在求全胜,纵然做不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但也讲究个兵不钝而利可全,,如果方才咱们掩杀上去,高俅人马困兽犹斗,必然与我死战,那时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这赔本买卖咱们不做它,且让那荆忠将高俅这害民贼引到东平府去,依着咱们西门元帅之计,自有人做那害民贼的冤家。”

    龚旺听了虽然心服,但还是禁不住嘲戏张清道:“将军,您现在可不象是带兵打仗的人,倒成了个跑生意的货郎了,张口闭口就是利字,做得好大买卖。”

    张清大笑:“打仗就是做买卖啊,这回高俅这害民贼进剿梁山,四下里州郡的老百姓可倒了大霉,不知多少粮田被荡成了白地,今年山寨粮食的收入必然锐减,那时又不知要掏多少钱去填这个窟窿,,我这里少shè一枝箭,少死一个人,就是替咱们山寨省了一笔开支,,要不jīng打细算着,金山银海也不搂打仗花啊。”

    当张清他们在这里jīng打细算的时候,高俅等一行车马军卒正走在通往东平府的大路上,突然间,当道又是一声炮响,一彪人马拦路摆开,为首一将,手提双枪,昂然出阵,大喝道:“贼子休走。”这正是:

    先以飞石弹走兽,后把温火烤贪狼,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三章 东平府里酒正香

    眼见拦路人马雄壮,高俅抖抖索索不能言,还是完成了断后任务赶上來的荆忠飞马越前,大喝道:“尔等何人,敢对当朝太尉大人无礼。”

    一听此言,拦路人马为首大将甩镫下马,竖了双枪,向高俅躬身唱喏道:“原來是太尉大人到了,恕小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小将是郓州东平府程万里太守治下,听得今rì里两军交战,程太守放心不下,因此命小将出來打探消息,不想却碰上了太尉大人。”

    听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高俅的脸sè这才活泛起來,有求于人之下,说话都客气了许多:“这位将军免礼,却不知你高姓大名啊。”

    那将军道:“回禀太尉大人,小将姓董名平,是东平府的兵马都监。”

    话音未落,闻焕章已经大叫起來:“董平,莫非就是那个号称‘英勇双枪将,风流万户侯’的双枪将董平吗。”

    董平款款转向闻焕章,揖礼道:“正是小将,想不到贱名亦曾有辱尊听。”

    闻焕章听了,失魂落魄,指着董平颤声道:“你……你不是已经阵前降了梁山了吗,怎的又跑來了这里。”

    党世英听了,顾不得鼻酸眼花,先掣腰刀在手,挡在高俅身前大叫一声:“保护大人。”

    高俅心下安慰:“到底还是狗儿爱我。”

    官军队上看看一阵sāo然,董平却是不慌不忙,高声道:“大人且休误会,这里有个缘故。”

    高俅壮着胆子道:“有甚么误会了的缘故,你且说來。”

    董平道:“小将确曾降过梁山,但那是形势逼人,情非得己,只好虚与委蛇罢了,大人请想,小将是东平府程太守的女婿,如何肯与贼人一体同心,因此身在曹营心在汉,当初青州城下梁中书与梁山贼人大战,小将就曾里应外合,暗中通风报信,暗破了贼人一阵,本來依小将的意愿,既已将功赎罪,就当复归朝廷才对,但梁中书和程太守皆yù小将伏于梁山,再做内应,小将沒奈何,只得勉力而行,,正好今rì太尉大人进剿梁山,正是小将拨云见rì的时候,因此这才反下梁山,重回朝廷效力,此中详情,还望太尉大人明察。”

    听董平说得情真意切,不由得高俅不信,,如今兵凶战危,如若不信,董平翻脸动起手來,又是一场惊恐,眼看形势逼人,只好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葫芦提的信了,虚与委蛇中,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说了,如果董平说的是真的呢,那岂不是上上大吉。

    于是高俅便道:“原來董将军如此用心良苦,足见忠义过人,,却不知为何挡住了本大人的去路。”

    董平惶恐道:“小将如何敢來阻挡太尉大人道路,皆是奉了我家岳丈之命,要以实际行动遥壮太尉大人剿匪的声势,因此小将每rì引兵在境内巡哨弹压,免得有刁民煽颠起來,却不误了天朝的大事,不想却迎头碰上了太尉大人,小将一时鲁莽误会,该死,该死。”

    正说着话,却听有人大声吆喝:“儿辈不得无礼。”叫声中有一官风风火火而來,正是东平府太守大人程万里亲身而至。

    一见是曾经和自己有过行贿纳贿关系的程万里,高俅的心马上就放了下來,看來这董平说的都是真的了,于是高俅亲自拍马迎上:“程太守,前rì一别,可想死本大人了。”

    程万里上前拉了高俅的手,亦是深情款款地道:“近rì太尉大人和梁山贼寇交战,下官只觉得心惊肉跳,夙兴夜寐,皆不得安,于是便派了小婿带了人马,來往巡视,不想苍天有眼,真的接应到了大人,,不敢请问大人,这剿匪之事……。”

    高俅脸上一红,支吾道:“这个……这个……唉,朝廷养士百年,不想养出了一群废物,他们平时吃空饷,战时则揪些老弱充数,本太尉一时不察,深受其害,弄得如今一败涂地,仓惶于歧路,再休提名士风流……”

    眼看高俅说得无比沉痛,程万里急忙安慰呵护道:“太尉大人休要伤心,昔年楚汉交兵,汉家多败,然最后还不是打得楚霸王乌江自刎,今rì太尉大人虽暂时失利,却不可折了锐气,下官荒州就在前方不远,敢请太尉大人前往歇马,就此重整金鼓,再竖旗枪,表奏朝廷,多发救兵,那时再与贼人决一死战。”

    高俅听程万里如此善解人意,不由得涕泪交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程太守也,待回到东京,碰上官家心情欢畅的时候,我高俅一定要仗义进言,替大人挣一个大学士回來。”

    两下里说到情浓之处,真真是如同蜜里调油一般,当下程万里盛情邀请高俅莅临东平府指导工作,高俅欣然从之,两下里兵合一处,将打一家,迤逦往东平府來。

    闻焕章看着前方程太守和高太尉言笑甚欢的背影,又看看勒兵在一旁保驾的双枪将董平,心下狐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安之下,凑到党世英马前,低声道:“党兄弟啊,到了东平府,咱们可得小心。”

    党世英捂着被打花了的脸,瓮声瓮气地道:“这个何消闻先生你吩咐,咱们肯定得防备梁山草寇穷追不舍,哼哼,等大人上了本,朝廷发來了救兵,我党世英必报今rì之仇。”

    闻焕章心里虽然在骂:“这个浑人。”但还是得指点迷津道:“党兄弟啊,我只恐祸患不在梁山,而在东平府内也,这程万里和那个曾经的降将双枪将董平,來得也忒巧了吧,咱们可得灵醒点儿。”

    党世英听着正一个激灵,旁边的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悄声接口了:“党统制闻参谋尽管放心,若有变故,放着小将的兵马在此护驾,必然能保得大家平安。”

    见荆忠如此仗义,闻焕章心中大定,谢道:“太尉大人的安危,全仰仗荆节度了。”

    一路行到东平府,进城时,程万里道:“太尉大人光降,鄙州蓬筚生辉,只是,,这东平府地方狭小,如何能安得如此多兵马,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闻焕章心道:“來了。”当下胳膊肘左右开弓,轻轻地碰了党世英和荆忠各一下,让二人做好随机应变、据理力争的准备。

    高俅除了奉承上意是一流高手,遇事就是个最沒主意的,听程万里这么一说,便把眼來觑闻焕章,口中则应道:“是啊,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还未等闻焕章见缝插针,程万里就抢着道:“不如这样吧,太尉大人的兵马远來是客,就请入州城歇马,却让小婿引本州兵往城外驻扎,若梁山追兵到來,也能抵挡一阵,为大人争取个临敌观阵的空档,,却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听了这话,闻焕章、党世英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闻焕章最怕程万里让自家人马驻在城外,却赚高俅入城,那时一声令下,摔杯为号,便有千军万马,远水岂能解近渴,但现在,程太守却把东平府放了空城,请自家人马入驻,显见得并无二意,,难道自己真的犯了多疑,错怪了程万里、董平翁婿不成。

    如此优渥的条件象馅饼一样从天上掉了下來,高俅自然是求之不得,当下点头道:“强宾不压主,任凭程兄裁处便是。”

    于是程万里命董平率领东平府军马,离城十里下寨,以备梁山人马入寇,高俅、闻焕章、党世英、荆忠引本部人马,鱼贯入城,兵士自往城中军营驻地安歇,高俅等一干人,却随程万里进州衙里來。

    闻焕章看程万里安排,实无恶意,心中嘀咕道:“也罢,只要这座城由我们的兵马控制起來,纵然这程太守生了甚么三心二意,他也是孤掌难鸣,不足为虑。”

    进了州衙,程万里一声令下,府中大排筵宴,款待众位贵人,趁着开席前高俅和程万里说话的工夫,荆忠将闻焕章和党世英一拉,悄声道:“闻先生,要不要我和党统制先把城里的防务安排一下。”

    闻焕章听了大悦:“荆节度此言有理,梁山贼人说不定旦夕即至,若不先备,必有后忧,,既如此,一切就偏劳二位了。”

    于是荆忠和党世英就以备贼的名义,向高俅请令布置城防,高俅自无不允,程万里也热情地派出了城中主事的官吏相助,并连声道:“二位将军忙完公事,早些回來,宴上专等敬酒。”

    荆忠和党世英在本地官吏的协助下,自去安排城防,偏生高俅的嫡系人马听到要自家上城墙,喝冷风,就怨声载道起來,荆忠就卖党世英一个面子,高俅嫡系人马尽皆缩在城内军营中高乐,却让自己部下的那些人马在城中各处顶缸,党世英见荆忠如此识做,自是称谢不迭。

    将城中防务粗略一番布置,荆忠和党世英复回州衙,程万里和高俅、闻焕章正喝得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见荆忠党世英回來了,如获至宝,急忙拉着二人入席。

    又喝了一个时辰,众人都有些高了,高俅便吹嘘起來:“我幼时学得相扑,天下无对。”

    程万里眼睛也斜了,也吹道:“相扑算得甚么,我幼时学得朝真降圣,只消一声号令,就能请來天兵天将。”

    高俅听了,哪里相信,便鼓噪起來:“程兄你吹牛不上税,现放着这席上恁多人,你却请个天兵天将出來。”

    程万里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叫道:“这有何难,众位上眼。”说着手一扬,“啪”的一声,将酒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有分教:

    阵上交锋真辛苦,瓮中捉鳖最轻松,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四章 太尉梦

    好好的一件瓷器,说摔就摔了,倒把席上众人吓了一跳,高俅便道:“程兄,你醉了。”

    程万里笑得有点狂:“哈哈哈,,下官可是酒醉心明呐,太尉大人想看的天兵天将,我已经给你请出來了。”

    “嗯。”高俅一时间莫明其妙,眨巴了几下醉眼,顺着程万里的目光转头往门口一看,却见一个人笑吟吟地正站在那里,微微抱拳道:“太尉大人高乐啊。”

    高俅醉眼昏花,一时认不清楚,口中兀自道:“你便是程太守请來的天兵,我看你也不生三头,未长六臂,哪里有象天兵的地方了,若真有好戏法儿,就在这宴前耍几个出來,若入得本大人法眼时,必然重重有赏。”

    那人笑道:“既然太尉大人要看戏法儿,那我就耍一个出來,我数一二三,大人身边这两位手里的酒杯就要摔到地上了,,一二三,尔等还不束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就听“啪啪”两响,高俅身边闻焕章和党世英手里的酒杯齐齐落地,高俅大喜,拍手道:“好,好戏法,jīng绝,妙绝。”

    却不防眼前一暗,原來党世英已经跌跌撞撞地挡在了自己身前,大叫道:“大人小心,这厮是梁山匪首西门庆。”

    高俅眯了眼,大着舌头道:“党啊,你唚多了黄汤不挺尸,说甚么有天沒rì头的胡话,西门庆还在三才天地阵里吃灰尘呢,哪里就能进了咱们这固若金汤的郓州东平府,且一边坐了,莫阻了我看戏法儿的兴头儿。”

    其实高俅有所不知,三才天地阵一破,左军关胜献徐京首级,右军林冲献梅展首级,呼延庆献上韩存保盔甲马匹,小李广花荣献项元镇首级,卢俊义献周昂、丘岳首级,张顺献刘梦龙首级……梁山人马踊跃献功,一时间人头堆如山积,筑几座京观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羽翼虽翦,首恶未除,西门庆详察之下,除了老将王焕负隅顽抗,现被梁山人马包围外,王文德、张开两个节度使乱军中跑得不知去向,这倒也罢了,,高俅却也突然从大阵中蒸发,真真岂有此理。

    正在四处寻找蛛丝马迹之时,有沒羽箭张清派人飞马传讯,说依照元帅布置行事,又有荆忠里应外合,已经将高俅一行人赚进了东平府,西门庆众好汉听了大喜,急行军便往东平府这里來。

    离东平府十里远,董平接着,便來城下叫开门,守门的都是荆忠安排的人马,事先都已经吩咐好了,,东平董都监若要进城时,不得延迟怠慢,否则误了军机大事,是要扣饷钱的。

    所以董平人刚往城下一站,城门就开了,梁山人马趁虚而入,兵不血刃控制了城里城外,沒费吹灰之力。

    自有大将引兵去收割高俅本部人马,西门庆则带一干好汉直往州衙里來,听到程太守正在宴客,西门庆是个讲礼貌的,便先让程万里的心腹人通报,程家人借传菜献果的机会在程万里身边附耳一说,太守大人大喜之余,如释重负,正好高俅自我吹嘘相扑天下无对,程万里便借題发挥,说出朝真降圣、遣将拘神的话來,听着就跟个大师一样,高俅自然不信,于是程万里顺水推舟,摔杯为号,西门庆施施然而入,悠然一笑间,程万里点头,荆忠会意,闻焕章、党世英惊破狗胆,只有高俅还蒙在酒底,懵然不知世道已变。

    眼看酒席上气氛陡然凝重,西门庆笑道:“大家且轻松些,,党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站在这里,阻了太尉yù穷千里目,你心下也过意得去,还是坐了说话的好。”

    说着一袖挥出,势挟劲风,喝得头重脚轻的党世英一个趔趄直往后摔出去,正倒在自家椅子里,梁山小喽罗不动声sè地上前,左右扶住,党世英再莫想挣扎。

    高俅拍掌大笑:“好,好戏法儿,妙绝,jīng绝,狗儿啊,今天你逗大人我开心,受累不浅,等回到东京,自然有你的好处。”

    这时的党世英被西门庆一袖之力逼得胸闷气短,只顾喘息,哪里说得出话來。

    而闻焕章更是识时务的俊杰,龟缩在自家椅子里,安静得象一座坐禅进行时的寺庙一样。

    西门庆拉跑椅子往席上一坐,自顾自倒杯酒喝了,高俅在旁边大睁着惺松的醉眼看着,嘻笑道:“你这厮,却好大胆,放着本大人虎威,居然三不知的就敢坐上來,不过也罢了,,本大人平易近人,与民同乐,今rì便许你同席饮酒,也算是你祖上积德,三世修來的造化,哈哈哈,本太尉如此随和,你肚里还有甚么好戏法儿的话,再耍几个出來。”

    众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醉态可掬的高俅,心中都道:“这厮合死。”

    西门庆提起酒壶,笑道:“正有个醒酒的戏法儿,要给太尉大人鉴赏。”

    高俅逸兴横飞,大叫道:“戏法安出,快快耍來。”

    西门庆哈哈大笑,提了酒壶,手臂一长,一壶酒直倒进高俅后脖子里去,同时漫声吟道:“水冷酒,一点,两点、三点……”

    高俅“呃”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直蹦了起來,摇摇晃晃地指着西门庆怒喝道:“好你个登鼻子上脸的刁民,你吃了熊心,吞了豹胆,竟敢冒犯本大人,。”

    西门庆不理他,却向程万里道:“方才那上联,太守可有对否。”

    程万里是童贯门下门馆先生出身,也是一身才学,小小对联,倒也难他不倒,闻言只是略一沉吟,便应声道:“下官有对了,还请公子指正,,丁香花,百头、千头、萬头。”

    西门庆大笑道:“好,好,这才是jīng绝,妙绝,太守高才,吾当与太尉大人共浮一大白。”

    说着,又从桌上提起壶酒來,喝了一大口,又噀了一大口,一回头,如天龙施雨,“噗”的一大口,直喷得还在那里效小丑跳梁的高俅满头满脸。

    受了这两路夹攻,晕陶陶的高俅总算清醒了,勉强晃着脑袋,把酒水和醉意都抛开去,定睛仔细一看,,太尉大人顿时吓得大跳了起來,当场便刷新了北宋男子跳高纪录,,只是落地后三条腿都软得象松糕一样,再不能立直,只得把体重嫁祸在椅子上,哆嗦做一堆儿。

    众人正为当朝太尉的胆量啧啧称奇时,突然高俅回光返照一般直跳了起來,哈哈大笑,竟似换了个人一般。

    “莫非此人惊吓过度,失心疯了。”正当所有人都作如是观的时候,却听高俅得意洋洋地道:“这必是我喝醉睡着了,才在梦里见到了西门庆,可恨西门庆这厮,饿狼一样撵着我,连梦里也不放过,,待我施展起我天下无双的相扑法來,也给他个厉害尝尝。”

    听高俅这么一说,众人大觉有趣,都袖手含笑而观。

    就见高俅气势汹汹地挽了袖子,作势要向西门庆扑去,西门庆双手扠腰,等着高俅上來作死。

    谁知高俅雷声大雨点小,摆了几番英姿后,逡巡不进,只是向西门庆道:“你这厮,可知我高二的好身手,若识相的,速速从爷梦中退散了去,我不赶你。”

    众人忍不住都笑,高俅大怒,喝道:“敢哂笑当朝太尉,你们活得不耐烦啦,。”

    一转头,却看到了程万里,高俅大喜,忙叫道:“程兄,你是朝廷的命官,就算在梦里,这捉拿贼人,你也是有责的,,西门庆这厮就在咱们眼前,岂能放他走了,程兄你且上前,兄弟我在后面给你助威,从jīng神上支援你。”

    比起笑得肆无忌惮的梁山好汉來,程万里还保持了些矜持的文士气度,听到高俅的点将后,程万里勉强抑制住自家想要嘣嘣乱蹦的脸部肌肉,正sè道:“太尉大人,在下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却比不得太尉大人有拔山扛鼎之力,降龙伏虎之能,,这捉贼的事,还是太尉大人您能者多劳吧。”

    高俅最听不得好话,程万里舌灿莲花之下,高俅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四十两,当下笑道:“原來程兄也知道本大人是拔山扛鼎的项羽,降龙伏虎的罗汉。”

    程万里心道:“都说此人不学无术,想不到他还知道一半个典故,也算是难为他了。”当下正sè道:“太尉大人的武勇,我辈都是久仰的了。”

    众梁山好汉也跟着在旁边乱叫:“就是就是,太尉大人撒尿能在土地上冲井,放屁能在床板上打洞,我们都是久仰的了。”

    高俅笑得嘴也合不拢,文质彬彬地四下里拱手:“誉扬太过,誉扬太过,哈哈哈,既然你们都听说过本大人的威名,今rì本大人便露两手给你们瞧瞧,这便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甚闻名,,也是你们祖上积德的造化啊。”

    说着,高俅两膀摇开,抡圆了王八拳直冲西门庆扑了上來,口中兀自大叫道:“西门庆休走,当朝太尉高俅在此。”这正是:

    蚂蚁伸腿绊猛虎,虾米吹须捆神龙,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五章 梦中梦

    在众人的鼓噪声里,高俅象见了肉骨头的狗一样冲西门庆扑了上來。

    西门庆当然不是肉骨头,他的骨头很硬,属于能把牙硌下來的那一种。

    “噌”的一下,西门庆把高俅伸过來的手拽住了,因势利导之下,把这位相扑天下无对的当朝太尉扭捽个结实,只一跤,攧翻在地板上。

    这一扑,唤做守命扑,是西门庆不久前从浪子燕青那里习到的绝技,今天用在高俅身上,实属于是杀鸡用牛刀了,高俅被这一跤摔得几乎闭了气,做一堆儿伏在地上,半晌挣挫不起。

    众人的哄笑声中,西门庆一边拿丝巾擦手,一边佯怒道:“尔等实在无礼,竟然让朝廷的太尉大人爬在地上,也沒人去扶,,难道你们以为堂堂高太尉是碰瓷儿的吗。”

    便有人笑应道:“哥哥容禀,碰瓷儿这活计,当年还沒发家的高太尉又不是沒做过,,所以小弟们只敢看,不敢扶,倒不是俺们道德沦丧,实在是被讹上了赔不起呀。”

    西门庆掷开手巾,笑骂道:“少扯你娘的臊了,让贵宾爬在地上,岂是咱们梁山的待客之道,來人哪,赶紧把太尉大人扶起來,,就算被讹上了,也都包在我的身上。”

    两个小喽罗便嘻笑着上前,将高俅从地上拎了起來,可怜高太尉自从发家致富后,过的是衣蟒腰玉的生活,在席丰履厚中娇生惯养,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碰瓷儿时筋强骨健的高毬高二了,这两个小喽罗一派粗人,好象开剥死猪一样把高俅从地下往起硬拎,这叫已经习惯于丫环侍女纤纤玉手的当朝太尉如何能禁得住,被西门庆一摔之下攒在身体内部的痛楚好象突然间发散了出來,在骨髓深处爆放出卷起千堆血的大浪淘沙,,高俅大叫一声:“痛煞吾也。”两眼一翻,就此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俅终于清醒了过來,还沒睁眼,鼻中就先闻到一阵香气,高俅识货,知道这是來自海外的龙涎香,值老鼻子钱了,香气清神醒脑,让高俅马上回想起了一切:“老子和东平府太守程万里喝酒,喝醉了,居然做了个可怕的噩梦,,西门庆,本大人记住你了,今生今世,咱们势不两立。”

    蠕动了一下身子,只觉得象在云端里一样,身下铺的,身上盖的,都是温软顺滑的天丝锦缎被褥,躺在其中,真有乐不思蜀之感,本來清醒的高俅被这种感觉一拥,迷迷登登差点儿又睡了过去,心下模模糊糊地想道:“这程太守好会享福,连我这个做客人的都如此待遇,那他自己却还了得。”

    不提防乐极生悲,正蠕动到惬意处,背上猛地传來一阵剧痛,差点儿疼得太尉大人便便失禁,高俅大叫一声:“哎哟,我的妈啊。”其声尖厉,有穿云裂石之韵。

    一声大叫之后,就听帐外一阵人声响动,然后一个声音关切地问道:“太尉大人醒了,身体可安好么。”

    高俅转头一看,红绡帐外是一个jīng乖的小厮伺候在那里,高俅呲牙咧嘴地问:“你是哪个,竟然敢站在本大人床头边,难道不知本太尉好梦中杀人吗。”

    那小厮听着,急忙连退三步,这才向百丈红绡围夜玉的高俅躬身施礼道:“小子玳安,奉我家主人之命,在此侍候太尉大人。”

    高俅“嘶嘶”吸气:“叫你家程太守赶紧给本太尉请个太医來,他娘的,可疼死老子了。”

    玳安小厮一笑,施礼道:“我这便禀告我家主人去。”说着,撮风一样跑了。

    不一会儿,玳安引着一个先生背了个药箱进來了,这小厮快手快脚地钩了帐帘儿,搬了锦凳,那先生在床边落坐,只向高俅脸上一望,便笑道:“恭喜太尉大人,背上之伤已经无恙了。”

    高俅含着楚楚动人的泪花儿道:“说什么无恙,却还不是疼得本大人要死要活。”

    那先生温声安慰道:“这是血脉行开后的痛楚,与淤血积于内的隐隐作痛大大不同。”

    高俅恨道:“管你好痛坏痛,在我看來也是一般,,你这鸟大夫赶紧让我不痛,否则本太尉一怒,只怕你全家吃罪不起。”

    那先生笑道:“这有何难,不过多费一岾老膏药罢了。”

    说着,让高俅俯趴在床上,玳安帮着卷起背上衣服,那先生取出一张膏药來,在火上细细烘焙了半天,然后“啪”的一下贴到了高俅背上。

    高俅只觉得膏药所在之处,一股热力行开,当即将那股疼痛感驱散了,一时间全身上下暖洋洋的,舒服得太尉大人直哼哼,抱着枕头,高俅用鼻腔说道:“不错,真不错,你这大夫倒还有两把刷子,还真刷出成绩來了,,你姓什么呀,本大人回了东京,高兴时在天子面前歪歪嘴,也给你弄道敕命回來。”

    那先生闻言,并沒有欢喜得扑翻身拜倒做五体投地状,仅仅只是一笑:“在下姓安,医术低劣,哪里受得起太尉大人的保举,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如今太尉大人伤势尽复,且静心休养,小的先退下了。”

    高俅目送此人昂然出门,并沒有一分奴才相,不能让自己引为笑乐,心下不满,便冷哼一声,向玳安道:“你家主人请來的好太医,竟然敢对本太尉如此无礼,。”

    玳安丈二的小厮摸不着头脑,只好连连赔笑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静心休养,保重贵体为上。”

    高俅还想发飙,但架不住肚子饿了,于是暂时摄了火气,支使着玳安服侍自己用饭,饭來后,高俅见清汤寡水,连个油星儿都沒有,大为不满,玳安道:“这是专业的病号饭,我家主人吩咐了,这两天不给大人见荦腥,这也是为大人的玉体着想。”

    沒办法,高俅只好一边吃一边嘀咕:“老子的爹死得骨殖都寒了,沒想到在这东平府又蹦出一爹來,连老子吃饭都要管着,,他娘的。”

    吃了饭,肚里有食,背上有药,高俅只觉得全身都软乎乎的,一股困意上來,于是又一头栽歪进床铺里头去了,自始至终,他也沒开口问一问现在的时间局势。

    不过也难怪,这人本身就是一混吃等死的流氓弄臣,指望他有时间意识、有大局观念,简直是缘木求鱼之想。

    也不知睡了多久,高俅终于不情不愿地从美梦中苏醒过來,这时他只觉得四肢冰冷,五肢生硬,于是便咂吧着嘴念叨:“这程太守,怪不得他熬到现在也只是个小小的太守,沒能进京面圣,,也不知给本大人放一个暖被窝的美人儿在身边下火,他这官做得也太失败了,,沒有小姐,大姐也行啊,东平府实在挑不出花魁來,前头那个清俊些的小厮也凑合了。”

    太尉大人在这里想得出神,正行走在外边的玳安就觉得菊花一紧,浑身上下“嗖嗖”直冒寒气,在他身后的圣手书生萧让见这小厮突然沒來由地蜷缩了三分,不禁诧异地问道:“玳安,你怎么啦。”

    玳安咕哝道:“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好端端的,就跟被什么东西诅咒了一样……”

    两人來到高俅房外,萧让朗声道:“太尉大人可起身更衣了吗,有要事在此,yù请大人移驾。”

    高俅正盘算着要不要开口指点一下程万里的工作,好让东平府的接待水平从此更上一个新台阶,却不防听到萧让在外面來了这么一嗓子,,一听有要事,高俅猛然想起梁山來,虽然刚刚打了败仗,但自家圣眷正浓,朝中都是自己的三兄四弟,官家肯定不会怪罪,但是,,万一梁山來到东平府拿人,那可乖乖不得了,还是早rì逃到河北梁中书那里去,那时再检阅河北大名府的接待水平却也是一样。

    主意拿定,高俅便回应一声:“老爷要起身,小厮速來侍候。”于是玳安进去帮着他穿衣着靴,收拾得人五人六,这才慢条斯理地步出房门,迎面一见萧让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高俅暗暗称奇:“程万里那厮手下,居然也能有如此人物。”便问道:“你是程太守手下甚么人。”

    萧让道:“小的是郓州治下子民,奉我家主君之命,特來请太尉大人厅上商议要事。”萧让是读书人,讲究正心诚意,不说谎话,,梁山泊地跨郓州济州,说是郓州治下子民,也算是实事求是;而高俅如果把那“主君”二字理解错了,那也是他自己思路狭隘,跟萧让半文钱的关系也沒有,,如此一來,圣手书生就不算违背圣人之训。

    高俅不学无术,哪里识得萧让的微言大义,当下哼了一声,昂然点头道:“既如此,尔与本大人头前带路。”

    走了一会儿,高俅忍不住问道:“你家太守要与本大人商量何事。”

    萧让道:“事急矣,详情见面自知。”

    再追问,未免失了当朝太尉的体面,于是高俅不再询问,來到厅前时,萧让唱名道:“有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御前太尉、赏黄马褂、戴绿帽,,高毬高大人驾到,。”这正是:

    梦里不知身是客,镜中错认雾为花,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六章 第二个冯道

    高俅虽不学无术,但却也是个jīng乖人,否则也不会从一介寒微爬到当朝太尉的位子上去,先前一路行來还沒甚么,现在一看到这厅房前站着的那些虎背熊腰的大汉,他心里马上就打了个突儿。

    为什么呢,原來这些大汉身上的着装和大宋的禁军厢军完全不一样,那分明就是梁山反贼的样式,,高俅浑身上下寒毛直竖,一颗心擂鼓一般大跳起來,腿顿时软了。

    他在这里逡巡不进,厅里面却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高俅还不进见,更待何时。”

    沒奈何,高俅只得壮了胆子,心下自我安慰道:“不怕,不怕,这也许就是程太守图个好玩儿,让自家手下穿了反贼的衣裳引为笑乐,未必就是梁山草寇打进了东平府,占住了郓州城,,就算事情坏到了那一步,本太尉大人随机应变,也自有我的道理……”

    想归想,高俅还是逼起了手,缩起了肩膀,低了头,斜签着身子,迈着上朝的小碎步踅进了厅里去,进厅后他也不敢抬头,唯恐一眼看到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东西,自家的心脏受不了,只是用极恭敬、极谄媚的言语打前锋、做缓冲:“小人高俅,参见大人。”声情并茂处,一不作揖,二不鞠躬,已经六体投地了下去。

    却听上面笑道:“太尉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坐了说话。”

    高俅听笑声温和,胆子略大了些儿,这才敢慢慢抬起头來,象眼睫毛前面有针尖子等着那样,谨小慎微地向上瞄了一眼,虽然早有准备,这一眼之下还是把高俅吓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云霄,厅中大马金刀坐着的,不是梦中所见的西门庆又是哪个。

    眼看高俅软瘫在那里,是个爬不起來的样子,厅中众人都冷笑,西门庆吩咐道:“将太尉大人搀起來说话。”

    又是两个小喽罗过來,把高俅拎了搁在张椅子上。

    耳鸣心跳中,却听西门庆道:“今rì冒昧打扰太尉大人静养,请大人前來,实为有一事相求。”

    高俅本能地化惶恐为力量,“噌”的一下直跳了起來拜倒在地:“大人说哪里话,有事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西门庆命人扶起高俅,笑道:“我辈只是一帮啸聚山林的贼寇,太尉大人却是朝廷的最高武官,如何颠倒了上下,却管我这里叫起大人來。”

    高俅用诚恳真挚的眼神瞻仰着西门庆,声音中更是夺尽了chūn天的温暖:“甚么太尉,却再休提,只恨小人是非不明,听信了jiān人的挑唆,一时晕了头,竟然前來与梁山为难,直到到了梁山脚下一打听,这才领悟到了宝山‘替天行道’四字的真义,小人如黑夜中看到了北斗星,人生的道路豁然开朗,只恨身边耳目羁绊众多,否则早已弃暗投明,拜上梁山多时了,,今rì却是机缘巧合,让小人能当面晋见众位梁山的大人,幸何如之,幸何如之啊。”

    “哦”了一声,西门庆淡淡地点头道:“原來如此,既然太尉大人这般心慕我们梁山,现下我这儿有一桩事,非太尉大人出面不可,却不知……。”

    高俅马上把胸脯拍得山响,都快拍出肺炎來了:“长者命,不敢辞,大人有话尽管吩咐,小人是必须要献犬马之劳的。”

    西门庆道:“犬马之劳,这个如何当得起,太尉大人可知,梁山脚下三才天地阵虽破,但还有老将王焕引一枝残兵结坚阵顽抗,不竖降旗。”

    高俅咬牙切齿道:“叵耐王焕老儿,不识进退,抗拒天兵,简直是罪该万死,,小人恳请大人,一定要将王焕老儿绳之以法,此辈不除不足以平民愤啊。”

    西门庆便悠然顺水推舟:“所以我才说,要平王焕,非太尉大人出马不可啊。”

    高俅一听矮了半截儿:“……大人容禀,小人虽然做的是太尉武官,但这官却是假的,小人实沒有半分武艺,只怕不是王焕老儿的对手啊,若是贸然出马,万一有失,小人肝脑涂地不打紧,就只怕会减了梁山威风,灭却水泊锐气。”

    西门庆听了大笑道:“太尉大人多虑了,吾岂是那等有眼无珠、识人不明之辈,太尉大人出马,哪里需要甚么武艺,只消捧了天子剑、元帅印、御笔丹书的圣旨,想要那王焕解甲归心,只不过一喝之力耳。”

    高俅听了,转忧为喜,奉承道:“大人是天上的星宿转世,至圣至明,哪个敢说大人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小人第一个容不得他,既然大人如此吩咐了,小人是扬鞭即走,这便给大人临阵招降王焕老儿去。”

    西门庆哈哈大笑,一拍手,早有人把高俅那身空心的盔甲、元帅印、御赐天子剑、圣旨等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送了上來,西门庆一抬手:“常言道救兵如救火,这便请太尉大人打扮起來,粉墨登场。”

    高俅连连躬身:“是是是,小人这便十万火急了去,王焕这等逆贼,能早平一刻,也是好的。”

    说着高俅结束起來,又成了人五人六的当朝太尉模样,颠着小碎步跟在西门庆背后出了议事的大厅,走另一条路出去,,高俅这才发现,原來这里竟不是东平府,而是梁山泊,原來自己昏睡的时候,竟然已经被这些贼人把自己架上梁山來了。

    东平府怎么样了,高俅敢想却不敢问,只是随众在金沙滩边坐了船,往对岸驶去。

    西门庆指点烟波:“太尉大人看我们梁山风景,可佳妙否。”

    高俅猛竖大拇指:“小人平rì里只道东京是世上第一座城市,原來和梁山比起來,还差得远,,小人真真是眼皮子浅啊。”

    西门庆又指着四面护航的舰只道:“太尉大人再看我梁山儿郎,可雄壮否。”

    高俅jīng心在脸部雕塑出了叹为观止的陶醉状:“如此替天行道的虎狼之师,jīng锐肯定甲于天下呀。”

    西门庆便笑道:“既知我们梁山地灵人杰,何以还敢來相犯。”

    高俅急忙拜倒:“非关小人的事,皆是蔡京老贼在昏君面前进了谗言,非说梁山是大宋的心腹大患,昏君耳根子软,一怒传旨,小人才不得不來,,不过这也正是小人的福气,若不是蔡京老贼作祟,小人如何能有这洗心革面、弃暗投明的机会。”

    西门庆听了,哈哈大笑,奇道:“当今官家识你于寒微之时,一路抬举你做到当朝太尉,位居一品,你如何却说他是昏君。”

    高俅正sè道:“知遇之恩,私也;天理人心,公也,,昏君就是昏君,小人噙齿戴发于天地之间,岂是那等因私废公之徒。”

    西门庆连连点头,叹息道:“今rì方识太尉大人大公无私的高风亮节。”高俅见自家的花言巧语似乎打动了西门庆,心头暗喜。

    谈谈说说,早过了金沙滩,众人下船上马,一路直往东边來,离得还远,就听前方旗旛招展,金鼓喧天,无数梁山人马将一处洼地团团围住,旗门开处,早有一将來接,却是井木犴郝思文,见了西门庆于马上抱拳道:“元帅驾临,请恕小将甲胄在身,不得全礼。”

    西门庆道:“无须多礼,关胜将军何在。”

    郝思文道:“主将军前不敢擅离,只命小将前來迎接元帅入阵。”

    西门庆又问:“林冲将军呢。”

    郝思文瞥了西门庆身后的高俅一眼,答道:“林将军接了元帅将令,往东平府收容降军去了。”

    西门庆再问道:“军前形势如何。”

    郝思文把大拇指一翘,赞道:“王焕老将军,果然是老当益壮,名不虚传,他虽然只有千余人马,缺粮少草,但结车阵力抗我军,兀自健斗不屈,关将军说若不归降,只消引水灌下,千军尽成鱼鳖,但王焕老将心如铁石,不为所动,犹能抚众力战,,小将虽是他的敌人,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英雄将略。”

    西门庆听了叹息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见良臣,,此王焕之谓乎。”说着转头來看高俅。

    听到林冲的名字时,高俅心下就跳得跟打鼓一样,直到听得林冲不在,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偷眼瞧西门庆时,却见他正向自己含笑点头,说道:“便请太尉大人阵前显一显身手,将那王焕招降如何。”

    高俅心道:“那林冲是梁山的大将,又与我有血海深仇,若想活命,必须在接下來的劝降中体现出我高俅的价值來,,否则凭什么西门庆要顶着压力,在林冲的刀子下面保全我,此去见了王焕老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下定了决心,高俅也学着郝思文向西门庆抱拳道:“元帅大人尽管放心,小将此去,定然成功,否则提头來见。”

    西门庆打着响指道:“壮哉,既如此,咱们这便入阵去见老将王焕。”这正是:

    廉耻丧时称长乐,忠义尽处做孤军,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七章 真实的谎言

    兵败后,一帮决意追随主将的人马集合在王焕旗下,以最后的万刃车结圆阵自守,所有的车子围成一圈儿,刃朝外,把朝里,布下一道锋芒铁壁,正所谓攻则不足,守则有余,勉强稳住了阵脚。

    梁山人马也不來触这个霉头,只是远远地包围,反正兵败仓惶之下,这些人沒带粮草,乱军中为求迅速结阵,又把车子推到了低洼之地,别说是施以水计可以轻易破敌,只消围而不攻,饿上三天,敌军也是个不战自溃。

    但西门庆和梁山众好汉都心敬王焕忠勇,不愿意对英雄采用过激的手段,因此西门庆这才把高俅弄了來,事先又安排林冲避了开去,此时一路行來,只见缓坡之下,官军旗幡虽然残破,兀自迎风飘扬,万刃车阵后一个个健儿弓上弦,刀出鞘,只待厮杀。

    阵前观看良久,西门庆叹道:“王焕虽老,心气不衰啊。”负责主持围困的关胜闻言亦是连连点头。

    西门庆便转头向旁边的高俅道:“太尉大人还不一显身手,更待何时。”

    高俅正sè道:“如今只有马前卒高二,哪里有甚么太尉高俅了,元帅大人若是再弄错了称呼,小人却是不依的。”说着做豪勇状,拍马上前。

    可惜他的豪勇之姿沒有摆出多久,就马上原形毕露了,,离弓箭shè程还差着八丈远,高俅就在马上蜷缩起了身子,尖着嗓子向对阵大叫道:“小的们,,不不,是弟兄们,你们看得到我吗,听得到我吗,我是你们的元帅、当朝的太尉高俅,你们切不可放箭啊,,本大人此來,是要传唤王焕说话的,王焕在哪里,还不快快出來见我,。”

    对阵一阵sāo动,不久后王焕越众而出,大叫道:“太尉大人竟然无恙,末将王焕在此。”

    高俅心道:“王焕这厮可恶,说什么本大人‘竟然无恙’,听他那口气,好象恨不得保佑老子早死一样。”眯了眼上下打量,就见阵前的王焕盔污甲暗,两眼通红,满面疲惫之sè,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毕竟人老不以筋骨为能,王焕在三才天地阵中亲临指挥,一天一夜目不交睫,后來更与铁棒栾廷玉一场大战,又从乱军中冲开条路,带领最后的残兵布阵于此,真真是殚jīng竭虑,好不容易梁山的sāo扰佯攻终于停止,偷得片刻闲的王焕刚刚合眼一眯,却又有高俅前來叫嚣催命,,心力交瘁之下,一团狼狈自然就在神态面相中体现了出來。

    高俅心说活该,嘴里却假惺惺地道:“乱军之中,能看到王老将军安然无恙,本太尉真是高兴、很高兴,太高兴了,王老将军是朝廷的柱石之臣,岂容有失,此时本太尉前來,就是要拯救王老将军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王焕见高俅身后竟沒有官军的一兵一卒,却能施施然穿过梁山千军万马的阵势,心中就已经明白了大概,只是一时还难以置信或者说不愿相信,,堂堂的朝廷太尉,竟然已经和贼人做了一路,,因此王焕接着高俅的话茬子问道:“却不知太尉大人何以教我。”

    高俅正sè道:“王老将军呐,常言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又道愿赌服输,方是有品之人,今rì之势,咱们已经输得连裤子都沒了,正是该当推牌认输之时,老将军在这里负隅顽抗,如何使得,天有不测风云,大丈夫要相时而动,风从虎,云从龙,这才是好男儿的建功立业之道啊,王老将军可听吾良言相劝,这便放下兵器,卷甲归降,必有你的好处。”

    这话若是由西门庆來说,倒也罢了,这时从高俅嘴里冒出來,却叫王焕觉得荒谬到了极点,愣了一会儿,这才涩声道:“高太尉,你可是降贼了吗。”

    高俅脸也不红,反而喝斥起王焕來:“大胆,这等诛心之言,也是你一个小小的节度使所能贸然忖度的,甚么降贼不降贼,说得这般难听,王焕你看清楚了,,吾有尚方天子剑在此,持此剑者如官家亲临,你若不听我将令,就是犯上的叛逆,人人得而诛之,那时莫怪本太尉不讲情面,将你先斩后奏,以为三军抗命者戒。”

    王焕须发猬张,怒目圆睁,喝道:“我大宋自开国以來,内平反贼叛匪,外拒辽夏吐蕃,从未有一军之将帅,临阵降于敌者,高俅,你这jiān臣,辜负皇恩,临阵降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然还有脸举着尚方天子剑來此赚我,高俅,你可知羞耻二字怎写,若你还是个男人,此刻就该拔剑自尽,否则天下人都将骂你八辈儿祖宗。”

    如果换了旁人,听了王焕这一骂,气xìng一高,说不定还真就拔剑图个自尽了,,但高俅是谁,堂堂的朝廷太尉大人,心中哪里有耻辱的观念,自我意识里既然无有渣滓留存,王焕妄想以羞耻动之,岂不是痴人说梦。

    王焕虽然骂得结棍,但高俅的皮和肘子一样厚,虽然被王焕在千军万马面前数落得狗血淋头,但其人的金脸罩铁面皮还是固若金汤,只是心下不忿道:“他娘的,这王焕老狗不识人敬,居然敢对本大人如此无礼,丢你老母的,颠倒黑白谁不会,本大人就让王焕你这老匹夫看看,甚么是当朝太尉的智慧。”

    想到此,高俅不慌不忙,王焕的骂声未尽,他已经是仰天哈哈大笑,这一笑,倒把王焕和千军万马都笑糊涂了,众人面面相觑间,王焕喝道:“jiān贼,你不自死,还笑怎的。”

    高俅便冷笑道:“我笑王焕老儿你是井底的青蛙,用文雅些的话儿來说,就是一片叶子贴到眼睛上,你看不见一座树林子。”

    王焕呸道:“不学无术之徒,那叫‘一叶障目,不见森林’,连说也话不了,还敢在老夫面前卖嘴,给我去死。”说着弯弓搭箭,冲高俅“嗖”的就是一箭,只是高俅多少jīng乖,先就立于不败之地,王焕虽使强弓,到底还是箭长莫及。

    虽然如此,高俅终究吃了一惊,“哎哟”一声,勒马又往回跑了几丈,这才转回身大叫道:“王焕,你有种,竟敢谋害朝廷太尉,我禀明官家,将你满门抄斩。”

    王焕提弓大叫道:“满门抄斩的,只怕该是你这jiān贼才对。”

    高俅又大笑起來,摇头作无奈状:“唉,大人不见小人怪,太尉肚里种白菜,王老将军,说了半天,你也知道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了,本太尉又沒有失心疯,若是沒有当今圣上旨意,如何敢在这两军阵前的光天化rì之下,劝一军之将当场投降。”

    王焕听着,呆了一呆,然后大喝道:“jiān贼,任你说破大天,老子也是个不信。”

    高俅叹气道:“王老将军,你一朝富贵了,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吗,当初的你,不也是起自绿林,然后受了朝廷招安,这才一直做到节度使,成就了今rì恁大的功名,你做了初一,难道就不许别人做十五吗。”

    王焕听着,不由得半信半疑起來,心下斟酌道:“莫非梁山也受了朝廷的招安。”

    高俅这番话居高临下,借着山风,一众官军听得清清楚楚,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如果梁山真的受了招安,跟自己就成了一家人,那还打个什么劲儿,可是,前一时还在刀兵相见,现在就伙到一个锅子里了,这也太扯了吧。

    不知不觉间,官军阵上那股无形的战意已经萎缩了下去,高俅回头向着西门庆讨好地一笑,关胜冷哼一声:“哥哥,此辈无耻小人,吾等弟兄真真羞与其为伍。”

    “卖国从來由此辈啊。”西门庆点评了一句后,微笑道,“兄弟放心,如此小人,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今rì只不过榨取它的剩余价值而已,待事定之后,别有计较。”

    这决定命运的话高俅听不见,他只看见王焕和众官军都在自己的言语下动摇了,jīng神更加振奋起來,花言巧语如滔滔江水之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王老将军,你须知,当今官家金口玉牙亲封的通真达灵先生林灵素说了,官家乃是天府上帝的长子神宵玉清王者南方长生大帝君,,仙帝既然下凡,身边岂能无有左辅右弼,清河西门庆,地府还魂、天星转世之名传遍了咱们大宋,官家留心久矣,因此借着这一回征进梁山,才颁下了这道亲笔敕命,,喏,就是这道旨意,这上面说了,凡是有利于国家者,任我便宜行事,,王老将军,你们只知排兵布阵,喊打喊杀,却不知本大人为了替官家寻找辅星,费了多少心机,至今rì,方才真相大白,天上星宿來相会,那还有什么说的,王老将军,听了我这肺腑之言,你还不归降吗。”

    老将呆了半晌,突然落下泪來,喝道:“高俅,既然事由天定,为何西门庆不早些归降,非要交兵见仗,却伤了多少好男儿无辜的xìng命。”

    高俅嘻笑道:“王老将军,这你就不懂了,自古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如果沒有这一仗,西门星君即使归顺了朝廷,在你们眼里也如草芥;可今rì这一仗之后,梁山兵马之jīng锐,威震天下,必是我大宋掣天的白玉柱,驾海的紫金梁,朝廷内外,哪个还敢小看于他。”

    听了高俅轻飘飘的言语,王焕一时语塞气结,高俅趁热打铁,又笑道:“王老将军,你对我的无礼,我都不计较了,今rì西门星主天星入位,这是山样的功德,海深的善庆,,老将军你还是早早归心,一起來喝杯庆功酒吧。”

    众官兵听了高俅的花言巧语,人无战心,士有颓意,一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王焕的身上,这正是:

    敢抛九死成孤愤,难敌一佞沮千军,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八章 老将之死

    眼看自己拉大旗作虎皮,一番胡说八道已经耸动了老将王焕,高俅再接再厉道:“王老将军,这天道人心,吾皇圣旨,俱已在此,,老将军还不投降,正待何时。”

    王焕呆呆站在那里,思cháo翻滚,伤怀万千,高俅的一番言语,十成里他已信足了九成九,因为平rì里的徽宗赵佶,就是这么一个德xìng,如果说为了所谓的辅弼天星能风风光光地出场,以增他这位长生大帝君的威德,拿十万生灵的xìng命献祭这种事情,在他的默许下很可能干得风生水起。

    这一瞬间,王焕的心都凉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落伍于这个时代,朝廷上下一片融洽的气氛中,自己分明就是个异类,是个赘疣,合该被剔除的。

    身体上的疲劳如cháo水一样汹涌,但比起他心灵上的挣扎,又算不得甚么了,一声长叹,王焕原本挺直的身躯慢慢地佝偻了下來,只在刹那间,他就由一个铁壁灵魂般的将军变成了一个衰朽的老者,披甲的老者和整个战场的气氛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自从受了朝廷招安之后,我们这些老兄弟南征西讨,早已有马革裹尸的觉悟,,只可恨,我那些兄弟们沒有死在征西夏、讨吐蕃的战场上,却因为当今圣天子的一时喜好,而莫名其妙地折损在这里,我王焕马齿最长,九节度皆以兄事我,他们皆死,我何颜独生。”

    一腔忿气催逼,王焕不由得越想越窄,下定决心后,突然昂首挺胸,独出车阵,大声喝道:“请三奇公子西门庆说话。”

    这一刻,衰朽的老者重新焕发出了统率三军的威严之气,他仿佛是透支着自己的生命,來为自己做最后的壮行。

    西门庆应声而出,上前下马道:“老将军还有何言,尽管吩咐,晚辈在此应命。”

    王焕道:“听高太尉之言,今rì之后,梁山亦将招安,如此,我王焕之降,是降于大宋,而不是降于梁山,这一节请三奇公子你记清楚了。”

    西门庆庄容点头道:“便如老将军所言,,西门庆在此还要深谢老将军一令而决,保全了这一千多铮铮男儿的xìng命,功德无量。”

    王焕又道:“三奇公子一言九鼎,诺重天下,我这些部下儿郎既然已经弃兵解甲,你要保证他们不受欺侮虐待。”

    西门庆举手道:“老将军部下但有归降,绝不轻慢,我这话,天地鬼神,在场的三军将士都听到了,若有一字虚言,天诛地灭。”

    王焕深深叹息,垂头道:“既如此,我的事毕了。”

    高俅这时也放马踅摸到西门庆身后不远处,下了马蹑了过來,站在西门庆身后狐假虎威,这时便叱道:“降便降,如何还这般讲经说法,真真是不识抬举了。”

    王焕目光一冷,两道凶厉的目光直抽打在高俅的脸上,高俅纨绔出身,却哪里吃得住这等兵锋里煎熬出來的凶煞之气,“啊哟”一声,连连后退,一时立足不住,摔了个后仰,只跌得四脚朝天,狼狈万状,还沒等趴起身,高俅便颤声道:“区区一个降将,还想着打人吗,西门公,王焕老儿如此桀骜,须防他心存反覆。”

    西门庆不去理他,只是向王焕道:“跳梁小丑,老将军不必理会。”

    王焕生硬地点点头,转身大声下令,命部下人马皆出车阵,弃兵解甲,至此,梁山脚下的最后一支抵抗力量也告弭平了。

    千人出降,投刀掷枪声一时不绝于耳,梁山的医疗队此时开始接管全场,救死扶伤,场面纷乱。

    王焕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风中飘扬的最后战旗,卷过战旗的风又來缠绵着老将军萧萧的白发,发丝披拂翻卷间,牵引去了白天,暮霭开始在旷野里升起,远处的树yīn下,不知是谁吹响了悠扬而婉转的长笛,宛如神明假借着这天籁般的笛声,给那些战死的灵魂指引出一条归于宁静的道路來。

    “原來,这就是rì薄西山啊。”王焕留恋地看着这片苍茫中的大地,喃喃地嘟囔着。

    不远处,西门庆扬声道:“老将军,天sè暗了,便请老将军上马移驾,晚辈给老将军接风洗尘。”

    王焕回过头來,眼神中似有火焰在燃烧,满头白发根根皆竖,大声道:“罢了,想我王焕,也曾兵行朔漠,马踏番邦,从來是王师到处,受降纳叛,今rì却要在这里受辱于儿辈,,王焕不服,王焕不服啊。”

    这一声苍凉的绝望之吼,声闻四野,万众皆惊,都停了手中的事情,向这里望來。

    王焕用力捶着自己胸前残破的战甲,大叫道:“今rì我师之败,非战之罪,非战之罪啊,若有明君贤帅,吾辈众志成城一战,未必便输,只可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仰首向天,王焕大叫道:“先帝,先帝,若你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睛看看现在这世界吧,臣王焕起于草莽,受先帝殊遇之恩,身可折,志不可屈,老臣纵是武将,也晓得舍生取义之理,今rì此地,老臣宁死不辱。”

    一声长啸,王焕疾冲向不远处的万刃车,,“先帝在天之灵别散,老臣王焕來了。”,,这一瞬间,万人一声惊喝,如天崩地裂,呐喊声中,血光飞溅,万刃穿身,老将王焕,就此自投于万刃车上,壮烈成仁。

    陡然间,哭声震天而起,降军皆跪:“将军啊。”

    西门庆更料不到老将王焕竟然如此决绝义烈,心下不禁又痛又悔,,实不该弄來一个高俅劝降,倒伤了一条英雄好汉的xìng命。

    一时间,西门庆引身边梁山众好汉,皆在王焕遗体前拜倒,在这一瞬间,西门庆感慨万千。

    宋之前是唐,唐末的五代十国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不成话的时代,人道善念扫地无余,其中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冯道,冯道一生服侍了唐、晋、汉、周四姓六帝,不但不以为耻,而且自鸣得意,自号“长乐老”,更著《长乐老自叙》津津乐道自家发家的经历,视丧君亡国为家常便饭。

    如果仅仅是几个冯道这样的人,社会尚无大问題,然而,当时整个社会风气都是这样,,当不知廉耻成了社会共同的行为准则之后,乱世就來临了。

    但是,从宋代开始,人们开始对冯道的行为感到不耻了,,与冯道经历相同的还有后周的范质,范质曾是后周的宰相,北宋篡后周之后,范质继续为新主子效力,并且因此成为宋代名臣,,但宋代人却认为范质唯一的遗憾就是在北宋取代后周时沒有与国同亡,而是投靠了另一个王朝,是其人生中一个洗刷不去的污点。

    只是短短百年间,人世对同类事件就产生了截然相反的评价,说明道德标准发生了潜移默化,而且在宋之前.当朝代更替时,很少有人因为王朝的变更而采取自杀等过激的行为,但是从宋代开始,每当王朝灭亡,都会出现大批自杀殉国的人。

    西门庆感觉到了,,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历史与人心都在产生巨大的变革,在自己的身前,有冯道一样的无耻小人高俅,也有把自己钉在万刃车上为末世王朝以殉的孤臣王焕,,自己穿越來此的使命,就是在这个邪僻正滋生的人世间,弘扬类似于王焕这样的气节,而把高俅这样的小人钉在耻辱柱上。

    这是比成佛作祖、称孤道寡更有意义的事情,称孤道寡家天下,仍然只是一届独夫;成佛作祖,也只不过是独善其身,试看禅宗六祖慧能往下流传演变,开出了五大宗派,五宗均鼎盛于唐末五代十国,然而佛教的大盛,却植根于世道的大乱,足见佛教对世道人心的堕落**,根本是无关宏旨的,修佛者只堪度己,无能度人。

    看着万刃车上惨烈的王焕遗体,西门庆心中暗想道:“王老将军,安息吧,如果你真有在天之灵,就请看着我,看着我们梁山,看着我们如何在这个令你失望的颓世,在腐朽的血肉泥污里滋长出一个清洁的世界來,是所誓。”

    西门庆一边痛悼王焕,一边也防备着降军因哀而兵变,但托了北宋朝廷将不拥兵的福,王焕的这些部下只是短时间追随在老将军身边,虽有恩义,但还并沒有深厚到足以令他们集体哗变、以死追随的地步,何况如今已是刀枪收缴,马放南山,众降兵赤手空拳,想反也反不起來,即使心下不甘,最多也只是垂泪握拳,饮泣吞声而已。

    但王焕的壮烈成仁,对这些降兵的触动也是极大的,这一千多人,竟然沒有一个最终选择投靠梁山,他们在西门庆的允许下,用自己的肩膀扛來石土,为王焕造了一座壮观的将军墓,墓成后祭拜完毕,这些人都辞了梁山,回到了朝廷。

    但是,等待他们的却是被打入另册的隔离审查,有些时候,忠义是有罪的,这正是:

    幸有青山埋忠骨,恨无长天纳英魂,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九章 林冲见高俅

    西门庆想的是收服王焕,这位老将有勇有谋,御兵有方,是难得的将才,可惜事与愿违,老将军被阵前迫降,却宁死不辱,取义成仁,虽然兵不血刃搞定了官军最后的抵抗力量,但西门庆心上却沒半分高兴,只不过他现在养气功夫更深了,虽然心里惦着十捌玖个过子,但向着老将军遗体拜奠完起身之后,他面上还是淡淡的,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此“法”非“法律本身或法律执行过程”,而是人脸上口鼻处的纹路,其中奥妙,自己想去。

    高兴的是高俅,这家伙知道王焕恨他,现在王老将军死了,跟他作对头的人也就沒了,再沒有比断绝了后患更加令高俅感到心旷神怡的了。

    更加令高俅感到骄傲的是,自己终于体现出了自身存在的价值,,一番花言巧语,说散了一支军队的军心,可见自己这个朝廷太尉对梁山、对西门庆來说,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只要自己对西门庆有用,就死不了,这简直是一定的。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证明了高俅的所想,一番纷乱后终于安定了官军最后的抵抗,战俘也收容了,伤患也得到了救治,缓过手來的西门庆请高俅重回梁山,在宴会厅里大排筵席,一时间肴列珍馐、汤呈桃浪、酒泛金波,三汤五割,极其丰盛jīng洁,又请高俅坐了首席,在西门庆的带领下,梁山众好汉都來与太尉大人把盏。

    高俅是识势眼的,如今人在屋檐下,哪里还敢拿大,那首席本來是说甚么也不敢坐的,可是当不得西门庆再三强让,只得斜签着身子,屁股略沾着椅子面,口中连声道:“折杀高二,折杀高二,西门公如此看待小人,如何使得。”

    西门庆便斟起酒來,正sè道:“太尉大人容禀,,在下本是清河良民,安敢叛逆天朝,与朝廷里众位圣人作对,皆因为义气上头,犯下重罪,不得已,只好暂借这水泊安身,常言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吾等虽身在草莽,但都心怀忠义,个个都怀攀高接贵之人,报国安邦之志,只恨天颜远隔,真真是雾失楼台家何在,月迷津渡梦未通,与天朝两下里隔阂,方才生出这许多事非來,到今rì直弄到兵戎相见,良可叹也,今rì幸得太尉大人光降于此,吾辈真如拨云见rì一般,万望太尉悲悯,救拔吾等深陷之人,得瞻天rì,俺们弟兄若有寸进,从此刻骨铭心,誓图死报。”

    高俅小心翼翼地问:“西门公,你说这些话,却不是谎我。”

    西门庆尚未答言,左右早有多少人怒道:“咄,你这厮无礼,我家哥哥江湖驰闻望,山海聚英雄,哪里谎过人來,你一个阶下囚,竟然敢如此诋毁我家哥哥,活该打嘴才是。”

    高俅不意自己随口一言,竟然犯了众怒,只唬得太尉大人魂摇神荡,急忙麻利地跪倒,连连顿首道:“是高二的过,是高二的错,求众位英雄饶我一场吧。”

    西门庆急忙扶起复入座,置酒压惊,然后才温言安慰道:“太尉大人休要惊怕,梁山之上,多是这等粗莽之人,他们天真烂漫,心直口快,只是天xìng如此,却非对太尉怀着恶意,,你们这些家伙,还不一个个把平时嘴脸收敛了去,若惊吓着朝廷贵人,如何是好。”

    高俅见这众多好汉,一个个或英雄猛烈,或青面獠牙,都在自己身前身后虎视眈眈,似乎一个不好,下一刻就要发作起來,心上先添了一百二十分的惧怯,于是婉言道:“西门公.您老人家放心,若梁山真有归顺之心,小人愿效犬马之劳,从中牵针引线,,若西门公信得过小人时,且放高某回朝,我必当官家面前上奏,详说各位英雄忠义之情,请降宽恩大赦,前來招安,重赏加官,大小义士,尽食天禄,以为良民,从此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光宗耀祖,不亦美哉。”

    西门庆听了大喜道:“若得太尉大人如此,真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太尉大人若能玉成此事,吾等必有厚报。”

    高俅心道:“我哪里敢图你们的厚报,只消在这虎狼窝里得了xìng命回去,就是上上大吉了,,你们这些草贼,居然敢令本太尉大人如此狼狈,此仇不报,枉为人也,你们不是想招安吗,好,招安了正好把你们往西边那要命的地方送,西夏藏底河城附近打得正热闹,我那好兄弟童贯就在那里运筹帷幄,届时只消我一封书信,便彻底葬送了你们这些逆贼吧。”

    想到开心处,连嘴里的酒都显得更加甜美起來;又想到西门庆有求于己,必然不会再來害自家的xìng命,高俅终于舒了一口气,把高高提着的心放了下來。

    去了心腹大患,高俅这酒喝得加倍痛快,一时间宾主尽欢,西门庆殷勤把盏,高俅本是酒sè之徒,酒兴一浓,便不由得放肆起來,,原本斜签着的屁股也慢慢坐正了,彩虹一样弯着的腰也渐渐挺拔起來,与西门庆说话争讲的语气中,倨傲之苗也是如chūn园之草,不见其生,却时有所增。

    宴会厅中吆五喝六正热闹时,忽听厅外一阵大乱,然后有一人旋风般卷进厅來,众人未睹其面,先觉到一股好大杀气,一惊回头间,却又心中了然,,原來來人非别,却是与高俅有深仇大恨的豹子头林冲。

    当下鲁智深和杨志都站了起來,招呼道:“林教头,你來了。”

    林冲恍若不闻,只是双目喷火,盯住了高俅道:“高俅,我來了,jiān贼,可还认得我林冲吗。”说着大踏步上前,那气势似要把人碾碎一般。

    一见林冲,高俅满腔的矫情尽皆化作了冷汗,当下不假思索,“哧溜”往桌子下一钻,极尽哀婉地叫道:“西门公救我,西门公救我啊。”

    西门庆早已起身拦住了林冲去路,扳了他的肩膀道:“林大哥,你不是在东平府招降纳顺吗,怎的突然回來了。”

    林冲大声道:“回禀元帅,末将东平府抚军之事,俱已理顺,降兵营已粗具规模,断然出不了岔子,,因此末将这才回转梁山,一來向元帅交令,二來,,正好与这jiān贼了结昔rì的宿怨。”说到最后时,偌大一条汉子,声音已自有些呜咽。

    西门庆尴尬地笑了笑,搔头道:“这个……林冲哥哥,高太尉如今是咱们梁山的贵人,十万众弟兄的身家富贵,都在太尉大人身上绑定,只要太尉大人回到朝廷在官家面前为我等进些甘言,咱们弟兄就都能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若是林冲哥哥要伤太尉大人的xìng命……这个……好象有名人名言说得很动听,叫什么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我知道林冲哥哥是最大公无私的,和高太尉就此言归于好,尽释前嫌,成就一段传奇般的佳话,这个……这是我的一点小意见,请林冲哥哥斟酌……”

    林冲听了,气满胸膛,瞋目道:“四泉兄弟此言差矣,你当年为救打虎英雄,一骑千里,散尽万金,风尘奔波,不以为苦,因此江湖上好汉都服你的义气,,今rì如何却为了一介富贵,反倒弃兄弟于不顾,却替这万民公贼开脱起來,高俅这jiān贼,鼠窃高位,祸国殃民,坏事做绝,落尽骂名,天下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方足称愿,,如今他人已落荡,铁已落炉,四泉兄弟正当一整胸中杀气,为全天下除此恶疾才是,如何反待其如上宾,敬其如父母,若高俅jiān贼活下梁山,聚义厅前那面替天行道的杏黄旗,留之何用,留之何用。”

    眼见林冲双目怒火真yù熔金铄铁,口中哀鸣似要穿云裂石,宴会厅中的梁山众好汉一时间面面相觑,个个看着西门庆,作声不得。

    西门庆勉强笑道:“林冲哥哥休怒,我这么做,也是为咱们梁山好而已,放着太尉大人这条门路不去钻营,总是蜗居在这水洼子里,岂不是傻了,林冲哥哥是梁山元老,这山寨上下,无不浸透了哥哥的心血,今rì正是它鲤鱼跳龙门的时候,哥哥如何能因私废公、以小失大,听兄弟良言相劝,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世上多少人虔诚信佛,天天吃素,天天念经,天天修炼,天天苦行,真是旷rì持久,路途漫漫,却也未必能成正果,可是对林冲哥哥你來说,悟道就在你一念之间,,常言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真是快捷之极,方便之极,实惠之极,这种立地成佛的便宜,打着灯笼满世界去捡,也不一定捡得到呢,林冲哥哥,机不可失,失不再來,为了立地成佛,也请你今rì高抬贵手吧。”

    林冲听得西门庆这一番话,气炸六叶连肝肺,伤透七窍玲珑心,这正是:

    公子怎yù图富贵,好汉何能报冤仇,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章 盛情

    林冲在战阵之上虽然武勇绝伦,但在生活中,他和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一样,对上位者都有一分天然的畏敬之心,事到临头,总是退缩忍让,沒有一点儿反抗意识。

    从前受了高俅陷害,他想到的竟然是休妻避祸,只是老婆老丈人都不肯,这才沒了下文;初上梁山时,白衣秀士王伦那般欺凌,换个鲁智深那样有气xìng的,凭自身武艺只是一打,也做个寨主多时了,就算抹不开柴进的面子动不得手,把脚一跺,尘土不沾,转身就走,也见男儿的锐气,可到最后他还是忍辱受气,屈就于小人之下。

    即使最后火拼了王伦,那也并不是出于他的本xìng,而是趁着晁盖等人上山,顺水推舟,因人成事,由此可见,林冲是一个jīng于兵法的合格将领,但生活中他只是一个迷茫者,泯然于大众。

    还好,自西门庆上梁山后,这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

    讲武堂中讲授的不仅仅只有兵法武艺,还有人xìng中那一种不屈的反抗jīng神,以下克上的英勇无畏,为实现理想而不惜一切的义无反顾,林冲身在其中,感触良多,西门庆那些民众推荐、差额选举的现代意识,在包括林冲的很多人心里投下了一抹亮彩,在这个封建社会中,本來除了忠君思想外再无出路,但现在西门庆的这些“煽颠反动”言论另辟蹊径,让这些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的汉子们看到了另一重天景。

    梁山上众人对西门庆的心服,除了人格上的感召外,还有这种jīng神上的皈依。

    现在的林冲,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懦善的林教头了。

    至少现在,虽然西门庆一席话气得他全身发抖,他也不会昧着良心躬身行礼说“哥哥说的是”,而是大叫一声:“要放下屠刀,也得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得痛快了,再讲究个放下,借此逃避制裁,,你们看。”说着,突然伸手向厅外一指。

    厅中众人被林冲这突兀一指,不由自主就把眼光转向了那边,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林冲暴起如风,抬手掣出一把早已准备好了的雪亮匕首刀,猱身而上,伸手就要从桌子底下掏高俅出來。

    众人一回头,看了个空,再转过头來时,林冲已经扑上去了,众人异口同声大叫一声“哎哟”,再想阻挡,哪里还來得及。

    只有西门庆是练过金钱镖的,心思灵动,见机最快,林冲一动,他也跟着动了,前后只慢了一线,,林冲一俯身间,西门庆已经一个“玉带围腰”,将他拦腰抱了个结实,口中大叫道:“林冲哥哥刀下留人。”

    要破解西门庆这一抱,拿刀在他手臂上一刺,或者是腾空反腿撩yīn,对林冲來说都是易如反掌,可他不愿意对兄弟出这等重手,只得用最沒效率的办法,,左右挣扎,可一时哪里能甩得开西门庆。

    可是林冲这时是为了报仇索命,那内力陡然间增了十倍,西门庆马上就支架不住了,大叫道:“你们看什么,帮忙啊,。”

    宴会厅中众好汉一时如梦初醒,乱纷纷一涌而上,七嘴八舌的大叫道:“林教头,算了,算了。”同时七手八脚地摁住了林冲,刀子也被人夺了。

    林冲状若疯癫,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傍虎吃食、沒有人xìng的奴才。”众人被骂得狗血淋头,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是脸sè古怪。

    见林冲已经是个动弹不得,西门庆这才放开林冲,一抖身子,两条臂骨格格作响,,林冲刚才那番拼命挣扎,让西门庆觉得比枪挑万刃车都累,还好把这头大虫制住了,西门庆挥挥手:“鲁大师、杨制使,麻烦你们两个把林冲哥哥关到牢里去,太尉大人上路之前,不许他出來。”

    鲁智深、杨志齐齐答应一声,一左一右,硬夹了林冲去了,林冲见两个好朋友都这么绝情,只要贪图朝廷的富贵,却忘了兄弟间的义气,心如死灰,虽然身子动不得,但眼睛还是zì yóu的,一声浩叹间,已是泪如雨下。

    等押运走了林冲,西门庆亲手把高俅从桌子底下扶了出來,安慰道:“莽夫无礼,却让太尉大人受惊了,还望大人恕罪。”

    高俅脸青唇白,颤声道:“不罪,不罪,小人还要感谢众位英雄的救命之恩呢。”

    只是被林冲这么一闹,大家再沒有了喝酒的兴致,于是草草收场,西门庆亲自安排了高俅的住宿,并派出虎士严密保卫,防止再有象林冲那样的居心叵测之徒突然冒出來,高俅受了这一惊,也不敢再规范梁山的住宿服务向五星级转变了,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rì,西门庆一早就在高俅门外静候,待高俅起身,便殷勤地叙了寒温,请太尉大人去用早膳。

    高俅惶恐了一夜,思虑稍定,此时便假惺惺地道:“西门公,小人与林冲林教头之间,很多事情确实是小人做得不对,现在思來,悔愧yù死,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西门公何不把林教头从牢中放出來,大家坐在一起,小人向他磕头认罪,任凭他的处置,或许就能化解了这一桩冤孽,,却不是大大的好事,我这一片诚心,还请西门公成全啊。”

    西门庆听了断然拒绝道:“岂有此理,若林冲那厮阳奉yīn违起來,嘴上叫哥哥,腰里掏家伙,伤犯了太尉大人的贵体,那时该怎么办,太尉大人身负我们梁山招安的重责大任,是万万不容有失的,林冲那厮,绝计放不得,就让他在囚笼里好好反省些rì子,省了多少事。”

    高俅叹息道:“可是,,难道还真能把林教头关一辈子不成,既是迟早要放,晚放不如早放,,否则到得招安时,林教头固然深恨小人,连西门公也要被怪罪了。”

    西门庆“哦”了一声,沉吟道:“这个我却沒有想到,若非太尉大人提醒,真真误了大事。”

    背着手踱了两圈儿,西门庆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向高俅斩钉截铁地道:“请太尉大人放心,绝不能因为林冲一人,就耽搁了我的锦绣前程,,不不不,是耽搁了我们梁山的锦绣前程,嘿嘿嘿……太尉大人不必忧心,林冲那边,我自有处置。”

    高俅听了心中暗喜,嘴巴里却道:“西门公万不可因小人一个,却坏了兄弟义气。”

    西门庆看左右无人,便大大咧咧地道:“本人是富家公子出身,被逼上梁山跟那些刁民泥腿称兄道弟,原本出于无奈,今rì遇上了拨乱反正的机会,如何还肯再随众沉溺,太尉大人才是我西门庆的兄弟,纵有义气,也是要照拂太尉大人的了,來來來,昨rì正好有一船倭国的清酒临岸,等闲人喝不到,正好把來奉享给太尉大人,请,请。”

    高俅听着,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來,边走边想道:“这西门庆贪图富贵,想着把梁山在朝廷手里卖个好价钱,因此唯恐怠慢了我,,想必那林冲的后患,终究他会替我绝了去,,果然,古來能成大事者,都跟我高俅是一路人,不出卖,不龌龊,如何使得。”

    想到通达开心处,高俅乐得只想偷笑,只是他和西门庆一路谈谈说说间,已经來到了人多处,高俅唯恐颜sè间露出了破绽,只好借道肛门绽放出一朵菊花般的笑纹儿。

    用过早膳,西门庆又请高俅赏玩山景,尽情快乐了一rì,接下來一连住了三四天,都是梁山众头领轮流作东,高俅一路饮宴下來,整个人都显得心宽体胖了不少。

    住到第七rì头上,高俅夜里孤枕难眠,忍不住就思忖道:“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家呀,西门庆待人虽厚,但总有不足之处,本大人修身养xìng也尽够了,明rì便对西门庆那一干人说,安排本太尉打道回东京吧,这一去,想來必有一注横财可发,嘿嘿嘿……”

    梦里数着元宝,高俅睡着了,口水流了一被窝。

    第二rì早起,高俅把辞行之意向西门庆一说,还未等西门庆接话,先有众头领纷纷不忿起來,一个个嚷道:“俺哥哥敬太尉十分,俺们当敬太尉十二分,偏我哥哥筵席便吃,轮到俺们时就要走,砖儿何厚,瓦儿何薄,我们看哥哥面子,忍气吞声,底下小喽罗若恼了做出不是來,却怪不得俺们。”

    黑旋风李逵跳了出來,大吼道:“黑旋风爹爹拼着一条xìng命,破了你那劳什子三才舔地阵,这才把你请上了梁山來,,费偌大力气,偏不吃俺们弟兄酒席,我和你眉尾相接,xìng命相扑。”

    高俅一见李逵杀气腾腾的样子,整个人马上缩了七寸,摇着手赔笑道:“好汉休怪,好汉休怪,小人也只是一说,也只是一说而已嘛,将酒劝人,终无恶意,小人若能多住几rì,多吃几坛好酒,正是求之不得,,只是招安之事却又要耽误几天,小人无功受禄,心下愧得慌啊。”

    西门庆便笑道:“我这些兄弟,都是要面子的人,能请当朝太尉同桌吃一顿饭,那可是足以吹嘘一辈子的牛皮资本,太尉大人你给他们面子,他们也就给你面子,先把面子圆了,招安之事,迟些儿又有何妨,若受了招安,得了诰命,反倒再不得象今rì这般快乐了。”

    高俅听了连连点头:“西门公高明,见得是,见得是啊,小人少时也是市井里出來的游手捣子,当然知道但凡江湖好汉,都是面子重如山的人,接下來小人是舍命陪君子,便是醉死了又值甚么,大不了混个烈士头衔罢了。”

    听高俅说得如此雄壮,西门庆和梁山众好汉尽皆喝彩:“这才是朝廷大臣当有的气度格局。”

    光yīn荏苒,rì月如梭,早过一月有余,高俅rìrì受着山珍海味滋养,又沒有花明柳媚來剥削其体内元气,整个人都显得丰满圆润起來,这一rì西门庆见了笑道:“太尉大人肥矣。”

    高俅摆手道:“乐不思蜀,乐不思蜀哇。”

    西门庆转了笑脸,正sè道:“好教太尉大人得知,弟兄们的筵席,太尉都吃过了,里子也有了,面子也有了,这些粗坯们一个个都是心满意足,尽数交口称赞太尉大人识做,如此一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rì一早,本人在梁山脚下,开一个盛会,给太尉大人送行。”

    听了此言,高俅惊喜交集,追问道:“此言可真。”一言方毕,马上反应过來,自打嘴巴道:“西门公何等身份,如何肯谎我这等不才之人,我自作聪明,冒犯虎威,真真是该打,该打。”

    西门庆急忙拦阻道:“且慢,且慢,大人身娇肉贵,该当爱惜自己,将此身用在正途才对,,如何在这里作践起自己來,让本人看着,心下如何过意得去,大人且停手,和本人往山前游玩,将來必是史书上风雅之盛事。”

    高俅心说:“老子这一去,你这草寇死期将近,却还敢在老子面前卖弄风雅,。”但面上却妆不舍道:“甚荷西门公不弃,留叙小人一月,明rì相别,不知何时再得听教。”言罢潸然泪下。

    西门庆急忙宽慰开怀,一路劝解着,來到一处风景清幽的景地,盘旋上山,高俅只觉得如画风光扑面而來,心旷神怡下,不由得叹道:“梁山果然是好风景啊,却不知此地何名。”

    指着峰顶,西门庆笑道:“此处登顶瞭望,可见水泊浩淼,云气蒸腾,真盛景也,更有人民杀巨腐于梁山脚下,因此此地被命名为‘杀腐口’。”

    高俅听了叹惜道:“杀虎口,真雄壮之名也,若不是这等英勇的名字,也配不上西门公独霸梁山的威风之气,恰当啊,合适啊,好好啊。”

    西门庆听了笑道:“这等好风景,若少了太尉大人今rì登临,也不成其为‘杀腐口’了,便请太尉大人细细观赏,若能作一好尸出來,也是千古佳话。”

    高俅听了惊道:“作一好诗,西门公你太抬举我了,我是上不了席面的狗肉,让我作诗,不如杀了我吧。”

    西门庆便摇头道:“都说能者无所不能,太尉大人是能者,作一好尸,也只不过等闲事耳,,有何难哉。”

    得西门庆如此看重,高俅心里暗爽,但嘴里却只能实话实说道:“西门公,你谬赞我了,若说起做诗,第一还得推咱们大宋当朝的蔡太师,他老人家才是真正的拿起笔來就写字的人才,我是万万比不上的。”

    西门庆听得悠然神往,叹息道:“若有机缘,定要请蔡太师也來梁山赏玩风景,做一好尸,那真真是我们梁山的造化了。”

    高俅听了笑道:“若西门公受了招安,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那时小的穿针引线,,西门公偌大的名声,威震天下,当今官家都恨不得一见,何况是蔡太师呢,那时会晤了,请太师老爷題首诗留念,定然是易如反掌。”

    西门庆听了点头道:“托福,托福,此事若有缘,全交于太尉大人身后了。”

    高俅哪里听得出西门庆言中真义,当下大包大揽,也不怕累死,终于登上了杀腐口顶峰,由这里向下极目眺望,果然是烟水迷蒙,气象浩瀚,令人胸怀为之一畅。

    见西门庆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高俅便连声赞不绝口,作陶醉状:“如此美景,看了之后真不白活矣。”

    一转眼,却看到梁山山前一片极大的开阔地上,正有无数人在那里來往忙碌,似在搭建着什么,虽然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但那一片热火朝天的势头,即使是在这里,也能感受得到,高俅忍不住好奇道:“西门公,这山前一片热闹,却是为何。”

    西门庆笑道:“太尉大人亦喜热闹乎。”

    高俅道:“惭愧,惭愧,小人不但喜热闹,更喜凑热闹呢。”

    西门庆便正sè道:“太尉大人明rì便要去了,此一别,不知何时方能相见,一念至此,便令人黯然神伤,太尉大人有着象这八百里水泊一样宽广的胸怀,不计前嫌,还要为梁山之招安而奔走,,一念至此,安能不叫我辈敬杀服杀,于是,我们梁山便在这山前大搭芦篷,大排宴席,少说也得來个一千米的规模,,如此格局,明rì为太尉大人送行起來,方才算有面子啊。”

    高俅听着,倒也略有些感动,向西门庆作揖道:“俅本是一介庸才,西门公如此待我,叫我情何以堪啊。”

    西门庆还礼道:“便有千米筵席,万人盛会,也是万万配不上太尉大人的丰功伟迹,大人不嫌场面简陋,本人已经是惶恐不安;大人若再盛赞起來时,西门庆更要惭愧无地了。”

    高俅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四十两,一时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暗自思量道:“这西门庆如此知情识趣儿,倒是一片敬我的真心,,rì后若真招了安,我让他死得痛快些,也算是对得住他了,可惜啊可惜,若不是你这厮让本大人出了恁大的丑,便收你做小弟,又有何妨,可叹啊,你们梁山一片草莽,终究是我天朝的心腹之患,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生,本大人也只好爱莫能助啦。”

    杀腐口上,西门庆和高俅你谦我让,二人宾主颇为相得,气氛一片融洽,风景看过,下得峰來,西门庆又排开盛宴,为高俅做临行前的款待,梁山众好汉都來作陪,一顿酒下來,把高太尉灌得醉了,昏黑不知天地。

    第二rì还未醒來,就已经被人摇醒,高俅兀自头疼,想要躲个懒,后rì再起身,但架不住西门庆催逼得紧,只道:“山前芦篷里已经坐满了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大家眼巴巴只等太尉大人出席,如此盛会才能开幕,,太尉大人休辞劳苦,辛苦一时,受用一世。”

    高俅想到西门庆从前那一句“你给他们面子,他们也就给你面子”,不得不苦笑着洗漱更衣了,然后随西门庆一众人坐了船,往山前來。

    待到得山前,高俅却是jīng神一振,就见这里已经是人的海洋,那几座巨大的芦篷,相比之下就象氵王氵羊之中的几条小船一般,四下里一瞄,高俅看得眼睛都花了,几乎不知道这么多人竟都是何等人物,西门庆只说是万人大会,但看这规模,捌玖万人都是有的。

    一看到西门庆、高俅等人人前现身,巨大的人cháo突然翻涌起來,那声势更甚山呼海啸,震动天地,高俅的耳朵里充塞满了巨大的声浪,一时竟分辨不出声音中吆喝的是甚么,,高俅虽也统领过十三万大军,但万万想不到,这么多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响亮的声势,一时间猝不及防之下,不由得脸上变sè。

    离得近了,声cháo也渐渐平息了下去,高俅觉得两只耳朵又是自己的了,便问身边西门庆道:“西门公,这些刁民,却是从哪里來的。”

    西门庆低笑道:“为太尉大人送行,若只有我梁山的小喽罗们在这芦篷前充当站殿将军,太尉大人面子上却不好看,因此本人四下乡野里宣谕了一番,这些老百姓听到太尉大人的英名,敬畏太尉大人的清德,因此丢开了手中一切活计,都來这梁山下聚集,都争着要一睹太尉大人的风采。”

    高俅听了西门庆这番漂亮话,一丝儿也不相信,在他想來,这些老百姓肯定是西门庆为了撑门面,用刀枪逼着來的,,反正他们是土匪,比官军也差不到哪里去,这等沒本钱的买卖做起來,绝对驾轻就熟。

    但下一刻,高俅就不得不推翻了自己的论断,,西门庆马头到处,众百姓纷纷拜倒,口中竭力吆喝道:“愿菩萨老天保佑梁山西门头领长命百岁,大富大贵。”“梁山西门头领为小民报了血海深仇,小民做驴做马,报不得大恩啊。”……如此叫声,不一而足,四下里众百姓更是哭声一片。

    最让高俅惊怖莫名的,是西门庆竟然跳下马,亦在万众之前跪了下去,向这些人回礼,他身边一个大嗓门的黑大汉,高俅认得他唤做沒面目焦挺,听说是西门庆的结拜兄弟,此时焦挺大声吆喝道:“我家西门头领说了,,无论男女,一双膝盖上跪天,下跪地,中跪天理正义,岂能随意就跪,这些因果,我家西门头领是受不起的,因此若有一个百姓不起身,他便长跪在这里,,众位父老乡亲,今rì多少大事要办,你们难道就要我家哥哥长跪在这里,小人这里下一个‘请’字,,父老乡亲们请起身吧。”说着也拜倒下去。

    这些百姓人数虽多,但各依旗号站立,人群中掌旗的小喽罗都是声宏气壮之士,当下把焦挺的话一波接一波地传递下去,不多时,众百姓皆闻,听到前方西门庆长跪不起,众百姓沒拜倒的啧啧连声,拜倒的亦急忙趴起,不一会儿,百姓尽皆站起,平地顿起森林。

    西门庆这才重新上马,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入场,往芦篷中坐地,高俅在他身旁看得分明,众百姓焚香顶礼,实是出于至诚,心下又惊又怕,暗道:“西门庆这厮居然如此深得民心,却置当今官家于何地,此人招安之后,万万留不得。”望了西门庆背影一眼,高俅心中的杀机从來沒有这么浓烈过。

    统治者只要奴才沒见识,会办事,才能放心,就算这奴才不会办事,但善拍马屁,也是甘之如饴,,但如果一个所谓的奴才又有见识,又会办事,偏偏还來拍你的马屁,他想要干什么,想想都让高俅寒毛直竖,他看着眼前的人海,不由得心中颤栗起來,不祥的感觉风起云涌。

    西门庆看着眼前的人海,则是感慨万千,这一月之间,他也做了很多准备,只是万万沒想到,四面乡野,來了这么多百姓,这么多人自己带着干粮,自家推着板车,万流归宗一样集中在这里,吃喝拉撒睡,无怨无悔,只是等着寻一个天理人心的公道。

    看着这一切,西门庆的心中一片壮怀激烈,他知道,自己正在改变历史,自己正在创造历史。

    不再搭理身边的高俅,西门庆“啪啪啪”连击三掌,芦篷前侍立的四个讲武堂学兵听到后,马上奔出芦篷,掏出号角,呜呜地吹了起來。

    第一人号角之声短促而飞扬,连吹三响,如火之迅烈,号声响处,在会场南方有同样频率的号角声响起,彼此酬答,正应南方丹陵三炁。

    第二人号角之声幽远而广被,连吹七响,如水之浩荡,号声响处,在会场北方有同样频率的号角声响起,彼此酬答,正应北方玄陵七炁。

    第三人号角之声清拔而婉转,连吹九响,如木之森渺,号声响处,在会场东方有同样频率的号角声响起,彼此酬答,正应东方青陵九炁。

    第四人号角之声威猛而劲锐,只响一个短音,如金之决绝,号声响处,在会场西方有同样频率的号角声响起,彼此酬答,正应西方白陵一炁。

    这四人吹角联络已毕,齐步回到芦篷,向西门庆抱拳禀道:“启禀元帅,四面大军,俱已就位。”

    西门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但这一个字中,却充满了切金断玉般的果决。

    为了这一天,西门庆率领梁山好汉,已经做足了准备,,会场东方,有大刀关胜引梁山左军守把;南方,有霹雳火秦明此梁山前军守把;北方,有双鞭呼延灼引梁山后军守把,西方,有铁棒栾廷玉引梁山右军守把。

    梁山右军的统军大将本应是豹子头林冲,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他现在正静静地待在一个地方,等着属于自己出场时刻的到來。

    在高俅惊惶的目光中,西门庆肃然而立,长声道:“传令,大会正式开始。”

    芦篷外一声震耳的铜锣响,锣声回荡在天地间,人声皆寂,那肃杀的声音,好似地府之门已经大开,在高俅的眼前,是一条通往幽冥的康庄大道,这正是:

    且以甘言养君体,再将毒手探卿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一章 货换货两头乐

    高俅授首于梁山,,这个震撼xìng的消息随着朝廷的邸报,万民的众口相传,震撼了大江南北。

    甚至辽、西夏、新兴的女真都开始以全新目光审视大宋境内这个方圆只有八百里的水泊,,一国的国防部长领了十几万人马在剿匪中被俘斩,世所罕见啊。

    消息传到东京汴梁城,宋徽宗赵佶当场为忠臣爱卿流涕,看到君恩深似海,蔡京等群臣皆顿首感泣。

    伤心多时,徽宗颁下玉旨,晋封高俅为坚国公,谥号勤忠,荫其子高衙内入太学读书,世袭三品威烈将军罔替,,啊等等等等,一堆的身后哀荣。

    但纵然封赏再多,那个知情识趣、忠心耿耿的小高儿也是再回不來了,一想到苦情处,怎能不叫徽宗心里黯然神伤,虽然深恨梁山,深恨西门庆,但想到人死之后,骨殖总要还乡,徽宗还是派出了天使,往梁山去赎取高俅的遗体。

    蔡京等群臣见徽宗如此长情,无不交口称赞,皆言官家之仁,虽三皇五帝、尧舜禹汤,亦有所不及也。

    这位倒霉的天使是翰林院里一个万人不待见的小材官儿,受了往梁山传旨这个艰巨的任务,其人抱了必死的决心,一匹瘦马孤孤零零地去了,翰林院里他的同僚们连悼词都给他写好了,就等着凶信传來,好往他家开丧吊讣去,,沒想到十几天后,这个硬骨头的臭书生居然骑了那匹瘦马,蹓蹓跶跶地又回來了。

    龙潭虎穴般的匪窝里走了一遭儿,居然这样都不死,无数人掉下巴的同时,这位小官儿也在无数人的询问中缄默着(包括蔡京、杨戬等权臣),只是在私下面君时才把一份蜡丸书交到了徽宗的面前,,“此乃梁山匪首西门庆亲手交付为臣,说只能由为臣亲自面交予吾主,却休教他人得知,,为臣做到了。”

    徽宗夸奖一句,,“使于万邦,不辱使命,卿之谓也,且退,光禄寺赐宴,与卿接风洗尘。”,,那个不知名的小官儿退下后,徽宗急忙命亲近太监仔细检查那个蜡丸,确定沒有七心海棠的剧毒、八门金锁的机关后,这才打开了蜡丸,取出里面的一封书信來。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徽宗皱起了眉头,原來西门庆在蜡丸书中说,,青州知府宇文黄中围剿清风山,害了及时雨宋江,因此犯了梁山好汉的众怒,如果徽宗把宇文黄中全家上到八十岁老母,下到看大门的,都打囚车装木笼做一包袱送到梁山里來,梁山就把高俅的遗体交还以供凭吊,否则就要拿去沤粪肥田了。

    徽宗拍案而起:“可恨,可恼,梁山草寇,竟敢如此猖獗,世间安有以生之知府,换殇之太尉之理,逆匪之言,何其谬也。”

    过了两rì,突然有御史弹劾青州知府宇文黄中贪污受贿、生活腐化、私邀民誉、藐视道教……啊等等等等诸多罪状,徽宗看了奏章后,雷霆大怒,拍案而起:“可恨,可恼,宇文黄中,竟敢如此猖獗,速发提骑往青州,将其全家不分良贱俱都锁拿入京,交大理寺严加审问,莫使逃去。”

    盛怒之下,徽宗又恨道:“黄者,皇家、道家专享之上sè也,宇文黄中何许人,也敢以此字为名,其人之大不敬,由此可知矣,再发御诏,改其名宇文黄中为宇文虚中,莫玷污了我皇家、神教之光彩。”

    群臣见天威大作,无不遵凛,有哪个敢说个不字,当下御前提骑便五百里加急的去青州提人了,谁知道过了些rì子,提骑们灰头土脸地回來了,说押着宇文虚中一家人走到济州时,被梁山草寇截了道儿,不由分说将囚犯都抢了去,众人只走个空身。

    徽宗听了大怒,便要处罚众人,提骑们又赶紧将功折罪,,臣虽然失了御囚,但却在半路上碰到了已故太尉高勤忠的灵柩,不远千里地拉了回來。

    有了高俅的遗体,徽宗这才转怒为喜,详问起來,才知是梁山当地百姓敬爱高俅为国尽忠,却枉死于贼寇之手,众志成城之下,万民凑份子从贼人手里赎出了高俅遗体,yù运往京师安灵,又说高俅如何英勇忠义,临刑时面不改sè,骂不绝口,折尽梁山贼寇的威风锐气,,徽宗听了大哭,亲自往高俅灵前致祭,祭完了又送其灵到太庙去配享。

    京师万人听了,羡慕无比,皆道:“活人当如高二,生踢踘蹴,死享皇恩,才不枉为人一世。”

    忠臣死得其所后,徽宗急yù报仇,上朝时便道:“梁山西门庆害了我家高爱卿,此仇岂可不报,想我大宋善用兵者,无出童贯童爱卿,吾今yù调童爱卿回军金城,去讨伐梁山,以雪国耻,,不知众卿家可有异议。”

    文武百官听了,面面相觑,童贯以太监之身却领兵征战,已是违了祖训,而且其人用兵多败,只是隐其败,以捷闻,只哄了官家一个,百官虽然齿冷,但莫敢多言,民间有伶人说唱,,宫廷饮宴,蔡京、郑居中、童贯家人随主子侍奉,蔡家人当额为髻,郑家人为偏坠髻,童家人满头为髻如小儿,问何故,蔡家人说:“太师觐清光,此名朝天髻。”郑家人说:“吾太宰奉祠就第,此名嫩梳髻。”童家人则道:“我家主人善用兵,此三十六髻也。”,,三十六计,走为上,,童贯挂帅,节节败仗,其人之善用兵,果然是通国尽知。

    再派这么一位童大头去征梁山,岂不是送羊入虎口,白做冤大头吗,众文武正不知如何去劝,枢密院的主事出來实话实说了。

    在西夏前线,种师道奉童贯命令,正筑席苇城,西夏兵已经大至,壁葫芦河和宋军对峙,眼看就是个一触即发之势,在这关键时刻,如果调童贯回师,只怕……

    徽宗听了,也无可奈何,只好恨道:“待童爱卿征夏归來,就是梁山贼寇的覆灭之期。”说着卷帘退朝。

    万物无永恒,梁山确实会有覆灭的一天,但绝不是现在,现在的梁山,正是如rì中天的好时候,不久前,西门庆还在梁山脚下,亮全队迎接一人的到來。

    这人是谁,正是那位被徽宗改名了的宇文虚中。

    在青州寻找花美眉的时候,西门庆沒把那个叫宇文黄中知府当盘菜,可不久前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來了,,宇文黄中就是历史上的那位异国改革家宇文虚中啊。

    宇文虚中(1079-1146),字叔通,别号龙溪居士,四川成都广都(今成都双流)人,此人在大观三年(1109)进士及第,历官州县,本來应该在政和五年,也就是今年入朝为起居舍人的,但因为穿越后的西门庆横插了一杠子,他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

    西门庆为什么费了心机,要用死高俅换这么一个大活人回來,原來这位宇文先生是有大本事的,历史上金灭北宋后,他继续在南宋供职,后來出使金国被扣留,被迫做了金国的官,辅助金熙宗对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进行了一场大刀阔斧、翻天覆地的改革,使女真这个民族完成了从奴隶制向封建制的根本xìng转变。

    宇文虚中既有大功,自然也是一路高升,,从翰林学士、知制诰兼太常卿,再封河内郡开国公,还为金太祖題写了《睿德神功碑》,进阶金紫光禄大夫,可谓位极人臣,金人尊其为“国师”。

    但是这位大金的国师却是身在金营心在宋,有的史书说他是南宋的暗谍,后來因秦桧告密,被金人杀害;有的史书说他想要带着钦宗皇帝回江南,事泄后宇文虚中领兵直入金熙宗宫里想要挟持金主,金熙宗好不容易逃脱,于是宇文虚中满门被斩。

    西门庆很佩服这位硬骨头的宇文先生,既然想起來了,他就非得要把这位异国改革家弄上梁山不可,而要做到这一点,只要拜托徽宗赵佶就绝对沒有问題,那位风流天子败起家來很豪爽的,不利用白不利用。

    宇文虚中上任青州,刚刚安抚了民众,清剿了匪患,累得象狗一样伸出舌头刚想喘两口粗气,朝廷的提骑就到了,满家被锁拿,自己被强迫改名,宇文虚中悲愤地问道:“吾有何罪。”

    提骑们面面相觑一番,然后道:“莫须有。”

    官家说你有你就有沒有也有,还多说些什么呢。

    心灰意冷的宇文虚中全家坐了囚车,一路颠沛流离进了济州,沒想到半道上一声炮响,提骑们全跑光了,然后一队梁山人马拉着口棺材围拢上來,问莫明其妙的宇文虚中:“您是宇文先生吗。”

    宇文虚中刚一点头,嘁哩咔嚓,囚车木笼全被劈了,然后自己一家人都被扶上车轿,不由分说抬了就走,只把那口棺材扔到了大路上。

    稀里糊涂的宇文虚中被西门庆隆重接上梁山,还未等二人叙话,小喽罗又风风火火地跑进厅來,大叫道:“启禀西门头领,有人拜山。”

    西门庆接过拜帖一看,忍不住失声惊呼,,“阚悦,。”

    旁边的宇文虚中听了,亦不由得耸然动容,这正是:

    青州方得英杰至,江南又有俊逸來,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二章 明教弟子

    阚悦,字乐天,三国吴名臣阚泽之后人,虽家贫,手不辍卷,文名动于四乡,然屡试不第,则隐逸于山野,躬耕于畎亩,以乡学课徒自娱。

    其人所居之地,有阚家村、房家村,两村世缔姻缘,彼此亲睦,后來两村合盖宗庙,西庙供阚家先祖阚泽,东庙供房氏祖先唐代贤相房琯,庙成后yù題庙门楹联,阚悦自是当仁不让,一时灵动之下,巨笔一挥,遂出一上联:“东庙房公,西庙阚公,房阚二公,门户相当,方敢并坐。”联中将“房”、“阚”二姓,拆为“门”、“户”、“方”、“敢”四字入对,可谓jīng巧。

    阚悦虽然大才,但这一上联实在太过于巧夺天工,他自己也拟不出下联來了,只好搁笔,求助于江南文林,江南人才虽盛,但在这一绝对之前,群英束手,后來辗转由南至北,亦无人能续,因此北宋文坛震惊,号为天下绝对,阚悦名士之誉,鹰扬天下。

    西门庆以一幅挽联成就文才之名,宇文虚中更是饱读诗书的文进士,都在北宋文坛上挂着号儿,阚悦之名,他们闻之久矣,只恨云山远隔,不得相见,今rì听到拜山的人竟是阚悦,都是又惊又喜。

    当下西门庆便吩咐:“亮全队迎接。”宇文虚中便拉了西门庆肯求道:“迎接阚先生,可容小可附于骥尾。”

    原本宇文虚中心里还上下忐忑,如果西门庆要逼着自己在梁山入伙,那可怎么办,谁知道半道儿上杀出个阚悦來,宇文虚中慕名心切,不由自主便跟西门庆作了一路,这一番并肩迎接后,宇文虚中妥妥的就成了梁山的人了,想赖都赖不掉。

    当下一众好汉声势浩大地下山渡水,却见朱贵酒店里早奔出几号人來,在水边立定,行动间甚是恭谨。

    西门庆不敢怠慢,船离得还远,就在船头上揖礼,岸上几人皆以礼相还,大船纷纷靠岸,西门庆引人急忙上岸正式见礼:“阚悦阚先生光降水泊,诚为盛事,梁山西门庆迎接來迟,万望先生恕罪。”

    对面一布衣文士越众而出,口称不敢,西门庆看时,这阚悦虽衣不出众,貌不惊人,却是心有诗书气自华,让人小觑不得,当下赶紧使了个一石两鸟:“阚先生大名,如雷贯耳,敝山读书人仰慕久矣,这一位宇文虚中,艺文双绝;这一位圣手书生萧让,章句出众,,今rì难得南北英才相聚,大家可要多亲近亲近。”

    只是一句话,西门庆就不动声sè地把宇文虚中拉进梁山的造反队伍里了,偏偏宇文虚中见贤思齐,顾不上跟西门庆挑理,只是阔步上前,道一句《诗经》故事,來做迎接的颂词;圣手书生萧让也不甘示弱,接踵而至,以一句《尚书》的典章,道达迎接的诚意,阚悦听宇文虚中和萧让都是言出儒雅,不由得jīng神一振,当下以雅韵相还,三言两语间,书生们便拉挂得极为投机。

    阚悦见宇文虚中和萧让都是学问jīng深之辈,不由得心下暗服:“梁山真藏龙卧虎之地也,破宋军,斩高俅,足证其武勇之锋;却又有这等如此琼林玉士,文采之盛又何如。”

    当阚悦和宇文虚中、萧让言语酬答之时,西门庆的目光亦落在了阚悦身后的两个人身上,皆因英雄自有虎气,那二人只是往那里一站,便显卓然不群。

    于是西门庆上前一步,抱拳问道:“不敢请教两位好汉法号高名。”

    之所以不说“尊姓大名”而说“法号高名”,是因为那两人中有一个是和尚,生得粗眉大眼,面相豪迈,手边一条黑漆漆的浑铁禅杖,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另一个俗家人身高膀阔,腰细腿长,静静地矫立在那里,风动衣动,这汉子却如磐石般不动。

    见西门庆亲自上前问讯,那二人皆不敢怠慢,并肩上前,和尚先合什道:“小僧歙州邓元觉,见过三奇公子。”

    西门庆还未反应过來,早有鲁智深跳出來,大叫道:“啊哈,邓元觉,莫不是江南那个有名的莽和尚,号称宝光如來邓元觉的。”

    邓元觉见了鲁智深,亦是眼前一亮:“你这和尚好眼力,听说过咱家的名头,我闻梁山有个花和尚鲁智深,惯使一条铁禅杖,恁地了得,,莫非就是你么。”

    鲁智深大喜笑道:“正是洒家,久闻你邓和尚威名,今rì相见,必要领教。”

    邓元觉亦咧开大嘴笑道:“老子也是一般,來梁山不会会花和尚,简直就是白來一趟。”

    两个和尚拉了手,哈哈大笑,等笑声一停,两个人的脚都已经深深地踩进地里去了,这一番暗较内力,却是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二僧分开手,心下都惊叹对方手段,不约而同地合什行礼道:“阿弥陀佛,佩服佩服。”

    一礼之后,两人重新拉了手,哈哈大笑,意甚豪迈。

    此时的西门庆面sè虽然不变,心头却已剧震,也不去管鲁智深和邓元觉,只是向着另一个汉子问道:“阁下是……”

    那大汉弯腰拱手,礼敬道:“三奇公子英名,威震江南,小可福州石宝,闻公子之名久矣,今rì一见,幸何如之。”

    西门庆心中一凛:“果然是他。”

    论起《水浒传》中的猛将,石宝绝对榜上有名,他在与宋江的战斗中总共阵斩了急先锋索超、火眼狻猊邓飞、锦毛虎燕顺、丧门神鲍旭、铁笛仙马麟五位梁山好汉;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美髯公朱仝三人合力才能将他战退;继承了武圣傲慢的关胜则亲口承认:“石宝刀法,不在关胜之下,虽然回马,必定有计。”,,其武勇绝伦可见一斑。

    刚开始听到阚悦之來,西门庆还以为这是江南的书生慕梁山斩杀jiān佞高俅之威,因此千里投名,万里投主,特意前來投效,,现在看來,满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阚悦身边既然随着邓元觉和石宝,西门庆马上想到了他们的幕后大BOSS,。

    明教教主,,方腊。

    阚悦、邓元觉和石宝之來,必有原故。

    当下西门庆笑道:“原來是石宝哥哥來了,,贵教方教主可好。”

    石宝听了,大吃一惊,忍不住面上变sè,心道:“我家十三兄弟(方腊又名方十三)拜圣火明尊,其事何等隐秘,这西门庆远隔千里,却洞若掌上观纹一般,真神人也,转世天星之名,名不虚传啊。”

    未见西门庆前,石宝心下还有一丝怀疑,,西门庆虽然名动江湖,但野语传言,有否夸大,此时只听西门庆一言,石宝便不由得心下凛服,当下深深行礼,抱拳道:“能得三奇公子一言挂念,石宝在此代我家教主深谢。”

    西门庆还礼后,长声道:“此地却非讲话之所,便请阚先生、邓大师、石大哥移驾上山,咱们共谋一醉,方见敝寨相待之诚意。”

    邓元觉和鲁智深意气相投,再一听个“醉”字,便觉得心头翻喜,舌上生津,当先道:“早闻梁山多好酒,今rì前來,必要打扰。”

    鲁智深大笑道:“便是你邓和尚千杯不倒,也要教你大醉三rì。”

    欢笑声中,众人登船,直上梁山,当下接风宴摆开,梁山好汉都來相见,通名道姓,颇费了一番工夫,阚悦、邓元觉、石宝见梁山人才鼎盛,都是心下暗服。

    酒宴上西门庆冷眼旁观,却见阚悦、邓元觉和石宝都茹素,有梁山弟兄便不安起來,叫道:“客人远來,却不吃肉,这不是嫌俺们梁山待的不周吗。”

    邓元觉难得的一本正经:“小僧是和尚,不吃荦是本份,本份啊。”说着,还是咽了咽口水。

    鲁智深看得分明,心下好笑:“直娘贼,这秃驴若不吃荦,如何生得这般肥胖,且待我席散后,弄些烤肉勾搭他,看他又能装模作样耐到几时。”

    阚悦和石宝却是坦坦荡荡,起身向众好汉解释道:“并非我们弟兄矫情挑拣,实是我们这一干人都是拜菩萨的,不吃荦是教规,还望众位见谅。”

    西门庆起身道:“众家兄弟莫要强人所难,客人都是明教弟子,明教不肉食,不肉食则费省,费省故易足,,勤俭节约,却是胜咱们梁山多矣了。”

    座中菜园子张青和孙二娘听是“明教”二字,眼前一亮,起身便來拜倒:“原來诸位竟是明教中人,请受我夫妻一拜。”

    阚悦等人急扶,问起缘故,张青便把当年大云光明寺明教弟子义助山夜叉孙元对抗官军,救护一乡百姓的事情说了一遍,众好汉听了,热血沸腾,皆叹:“只恨福薄,未能随英雄同生共死。”

    阚悦举杯道:“梁山替天行道,明教见义勇为,咱们本來就当是一家人,,小弟在此借花献佛,请众家哥哥满饮此杯。”

    西门庆听了喝彩:“阚先生说得好。”

    众好汉随着齐应一声,纷纷酒杯高举,众臂如林,这正是:

    山水分隔为两路,心意连通是一家,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三章 义旗

    一场盛宴,大家尽欢,席间,阚悦來向西门庆敬酒,举杯时突然使个眼sè。

    西门庆暗暗点头,当下遂借更衣之名避席,请阚悦入静室说话。

    坐定后,阚悦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敝教虽僻处江南,亦听闻梁山好汉英雄无敌,数败官兵,近rì更擒斩当朝太尉高俅,威震天下,贪官污吏闻名丧胆,敝教教主方腊心下敬仰贵山威风,这才派我们这些座下弟子跋山涉水冒昧前來,一为拜谢,二有所求。”

    西门庆听了谦道:“高俅天下jiān佞,必有横报,只不过是上天假梁山之手诛除耳,我等却不敢厚颜贪天功为己有,,斩除jiān佞,此微事耳,却不想劳方教主费心,阚先生费力,千里而來,真罪过也,却不知阚先生此來,何所谢,何所求。”

    阚悦便咬牙切齿道:“江南水军统制官刘梦龙,此人数年來横行浙中,无恶不作,也不知害了多少江南的百姓,我们明教的兄弟姐妹丧在其手者,也不计其数,今rì其人被梁山阵前枭首,喜讯传开,人心大快,因此我家方教主叮嘱了,务必要向梁山西门头领一拜,请西门头领莫要推辞,,这一拜是江南无数人民共同之心意。”

    说着,阚悦长身抢到西门庆身前,就要大礼参拜下去。

    西门庆急忙扶住,说道:“阚先生且慢,休要拜错了人。”

    阚悦愕然:“何有拜错一说。”

    西门庆道:“梁山者,非我西门庆一家一姓之梁山,若沒有众家兄弟同心协力,众志成城,凭我西门庆一人,何能有今rì之成就,阚先生要拜,须拜众人,可梁山人太多,拜上三天,也拜不完,,因此阚先生请看,窗外风中飘扬者,正是‘替天行道’杏黄旗,,若非拜不可,请向大旗一拜,心愿足矣。”

    阚悦听了叹道:“不自矜,故有功,公子盛德,可谓得之矣。”

    在西门庆的连连逊谢声中,阚悦庄严地向着“替天行道”大旗一拜,起身后与西门庆相视一笑。

    西门庆再请问道:“一拜已毕,却不知更有何求,阚先生只管明言,若是西门庆力所能及,无不奉命。”

    阚悦莫语先扬眉:“公子可知朱勔其人。”

    西门庆一笑:“朝廷豺狼当道,浙中狐狸横行。”

    阚悦便拍案而起,大声道:“三奇公子说得好痛快,蔡京童贯辈,皆朝中豺狼也,朱勔之父朱冲谄事二贼,父子俱得官,后來昏君垂意于奇花异石,崇宁四年十一月,朱勔又奉迎昏君,主持苏州应奉局,糜费官钱,百计求索浙中珍奇花石,用船从淮河、汴河运入汴京进献,号称‘花石纲’,此徭役连年不绝,百姓生灵涂炭,中产之家全都破产,甚至卖子鬻女亦不足供其敲骨吸髓,,昔rì刘梦龙凶焰滔天又如何,亦不过朱勔膝下一走狗矣。”

    西门庆急忙抚慰道:“阚先生休得激动。”

    阚悦深吸一口气道:“狐狸横行,稍有人心者安得不愤,我明教教旨原是去恶行善,和释道并无大异,但道家讲究清净无为,只是静坐讲黄庭,各持清修,不理世务,释家亦是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独本教集萃民众,一人有难,全教支援,,官府之横征暴敛,凶行不法,哪朝哪代能少了,因此自唐以來,我教代代与官府相抗,势不两立。”

    西门庆叹道:“乱世浊cháo,释道者yù清其源,明教则勇截其流,dú lì洪涛,奋击颓波,慷慨悲歌,白衣如雪,多少好男儿就此从容取义,血沃中华……”

    阚悦热血如沸,大声道:“正如三奇公子所言,本教虽历代均遭严禁,但终究屹立不倒,今rì朱勔吸民脂民膏媚于昏君jiān相,得势于浙中,号称‘东南小朝廷’,,我明教不屈,却偏要碰他一碰,这些年來,我家方教主密谋起事,必求诛朱勔,废花石纲,让贪官污吏再不敢欺压良民,还我浙中一个清净天地。”

    西门庆心道:“方腊虽有壮气,其志屈矣,既yù大做一场,如何只以诛朱勔、废花石纲为鹄的,其心只yù解救浙中一地人民,浙中之外百姓,却又如何。”

    回想历史上方腊起义之时,确实是打着以诛朱勔为名的口号聚拢人心,一时间聚众百万,攻克六州五十二县,民心思效,其锋锐不可挡,威摇汴都,狡猾的赵宋朝廷急忙使出釜底抽薪之计,撤销造作局、停运花石纲、罢黜朱勔官职,一下子搋夺了起义军大义上的名份,起义时的口号此时反而成了负累,朝廷又派來强兵劲卒镇压,起义军虽有百万之众,亦是一时大溃。

    正感慨间,却听阚悦又道:“我教准备多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不久之前,东风至矣,,有泊名水浒,寨号梁山,英雄三奇公子,驱虎贲十万,破官军,斩高俅,名动于天下,群jiān破胆,世间好男儿,无不望京东道路拱手而拜服,,我家教主与我等商议了,此正起义之佳时也,于是我家教主不以悦才疏学浅,命吾为使者,邓大师、石南离两位法王为护卫,千里而來,yù求与梁山结为同盟,届时南北呼应,教赵宋首尾不得相顾,大事必成。”

    西门庆听了,呆了一呆,历史上的方腊起义,应该发生于宋徽宗宣和二年,即一一二零年,现在才是政和五年也就是一一一五年,自己穿越后的一番作为,竟然将方腊起义提前了五年,只不知,历史上方腊起义的失败命运是不是也会因自己的插手而改变。

    迎着阚悦殷切的目光,西门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道:“请阚先生随我來。”

    这一行,便行到了梁山聚义厅,西门庆吩咐在此值守的喽罗:“击鼓撞钟。”瞬时间,钟鼓声又一次响彻了梁山。

    钟鼓齐动,雷厉风行,不多时,宴会厅中痛饮的梁山好汉都到,西门庆见邓元觉、石宝二人不來,问起时,小旋风柴进道:“石宝兄弟说梁山既有要事,他们外客不敢擅闻。”

    西门庆听了与阚悦相视而笑,然后道:“今rì的梁山要事,亦有他们这些外客的份儿,岂能不到,鲁大师、柴进哥哥,请你们二位前去,将两位贵客请來。”鲁智深喜洋洋地答应一声,拉着柴进去了。

    等待之时,西门庆心道:“邓元觉倒还罢了,石宝却是心思细密,足见有谋。”心下便动了爱才之意。

    不多时,邓元觉和石宝俱到,二人看到阚悦站在西门庆身边微微点头,石宝面sè如常,邓元觉便喜容满面,,看來老阚已经跟三奇公子商量了大事,如今叫自己二人前來如此隆重之地,必有喜报。

    西门庆向阚悦、邓元觉、石宝一点头,说道:“贵客稍待。”然后飞身垫步,上了圆桌中心高台,提起木榔头在桌案上重重一击,“砰”一响震聋发聩:“弟兄们且肃静,今rì我又有话说。”

    带了七八分醉的众好汉一时都寂,西门庆便道:“梁山今rì迎來了三位明教的好朋友,这三位好朋友却给我们带來了一个大大的惊喜,,众弟兄们猜猜,是什么惊喜。”

    有人便叫:“莫非是浙中奇珍异货。”这是梁山商业局的。

    有人便叫:“莫非是三位好汉要留下來与咱们梁山人计较武艺。”这是鲁智深跟邓元觉对上了点子。

    还有人叫道:“莫非三位好朋友给咱们送來了十七八个美女。”一时间轰堂大笑。

    西门庆笑骂道:“少他娘做梦娶媳妇,,尽想美事儿了,浙中奇珍异货虽多,但十成里有九成九都被当今皇帝老儿的爪牙朱勔给搜刮尽了,哪里还轮得到咱们梁山,再说了,你们有着满身的力气,不去向贪官污吏头上使,却往明教好朋友的头上渲泄,天下焉有是理,。”

    众人齐声叫道:“还请哥哥明说,到底是什么惊喜,莫要卖关子再吊俺们的胃口了。”

    西门庆便大声道:“有明教教主方腊,yù在浙中举起义旗,讨伐赵宋,如此可谓惊喜乎。”

    此言一出,聚义厅中先是一片死寂,随后突然爆响起一阵如雷般的欢呼声。

    鲁智深跳了起來,揪了邓元觉,连擂数拳,大叫道:“老邓,老邓,洒家今rì却服了你,服了你们明教。”

    邓元觉抱了头,亦大叫道:“你这花和尚且住,你虽然服了,我就要被你三拳打死了。”

    众人哄笑声中,鲁智深大叫道:“四泉兄弟,今rì明教好汉行事,正搔到洒家的痒处,如今这朝廷是个甚么样儿,是人都知道,就象白布染帛了,洗刷怎得干净,既如此,不破不立,咱们便扯破了它也罢,江南有明教英雄要揭竿而起,咱们梁山好汉,岂能后人,洒家在此请四泉兄弟一令而决,这便带领着众家兄弟,也反了他娘的吧。”

    西门庆一声槌击,暂时压低了众人扰攘,大声叫道:“便请众家兄弟举臂公决。”

    百口同声,chūn雷乍展;奋跃而从,众臂如林,这正是:

    王侯将相本无种,英雄豪杰当自强,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四章 天下大势

    梁山上虽然有些文明人,但大多数都是上不敬天,下不敬地,中不敬鬼神的桀骜汉子,这些人肯紧密团结在西门庆一个曾经的富家公子身边给他卖命,必然有个说道。

    第一是西门庆以义气驰名,这些江湖汉子都佩服;第二是西门庆不是小偷小摸调戏妇女后被逼上梁山的,而是一路杀人砍上梁山的,在江湖草莽眼里看來,谁手上人命多,谁就是英雄,就是老大哥;第三最关键的,西门庆是传说中的转世天星。

    什么是转世天星,往轻里说那是皇帝老儿专用的左辅右弼,往重里说,,改朝换代的重任就全着落在他身上了啊,西门庆如今是赵宋王朝的死对头,,人在梁山,屡败官军,前不久又擒斩高俅,威震大宋四夷……

    顺理成章地推断下去,不由得梁山上无数人不眼红心跳,,莫非老子注定有那个开国元勋的命。

    所以梁山上的龙虎彪豹们都甘愿跟在西门庆麾下鞍前马后,无数人眼巴巴地盼着西门庆能早rì竖个反旗义旗出來,那时梁山的xìng质可就不一样了,,可西门庆总是实行他那“广通商、多积粮、不称王”的一套,顶多就是轻飘飘说一句,,“咱们梁山岂能永远屈居于一个小水洼子中。”,,勾引得人心里馋虫子乱拱,他又沒下文了。

    直到今天,江南方腊派人來联络起义了,西门庆似乎才露出了他的锋芒,聚义厅中的梁山豪杰无不为之振奋,盼望已久的这一天终于到來了。

    贼也是愿意长进的,抢一万户人家,财富等身,也不过是一时的利益;抢下一个国家,成为规则的制订者,那才是一世的利益,西门庆如果能给他们带來巨大的利益,他们当然要义无反顾地跟着西门庆赴汤蹈火。

    所有的野心,所有的yù望,尽被包装在江湖汉子所倡导的“义气”二字之中,显得是那么的热烈激昂。

    西门庆笑了,他一锤定音,,“既然众兄弟无异议,梁山从今rì起,便再不是乌合草寇,我们将树起义旗,覆地翻天,吊民伐罪,推翻这个**无耻的罪恶王朝。”

    众人的欢呼声中,西门庆步下圆桌,向阚悦、邓元觉、石宝伸手邀约道:“明教弟兄,可愿与梁山共襄盛举。”

    阚悦代表三人上前,与西门庆伸手相握,慨然道:“固所愿也。”

    邓元觉咧开了大口哈哈大笑:“瞌睡掉枕头,这好事成了。”

    阚悦和石宝心下虽然亦是欢喜,却隐隐约约地想道:“梁山西门庆一开口就是改朝换代,对天下有虎视鲸吞之意;方教主只以诛朱勔、救浙民为号召,气慨上却逊了西门庆一筹,,回浙之后,务要向教主禀报进言,男儿济世救民之心,必当胸怀天下,方能不落梁山之后。”

    决议已定,宾主尽欢,于是邓元觉代表明教做亲善大使,继续回宴会厅里跟梁山好汉拼酒;西门庆则带了黄文炳、蒋敬同阚悦、石宝静室密议。

    看到西门庆在桌上摊开了巨大的地图,图上赵宋王朝的疆域被不同的颜sè分标成了十三个区域,每一域都包含着一路州郡,这张图极尽jīng巧,也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方才能够粗具规模,,阚悦和石宝对望一眼,心下暗暗惊服,西门庆果然厉害,如此地图,明教却寻不出一张來。

    西门庆指着地图上的大宋疆域道:“这二十多年來,大宋曾经锐意改革的元老旧臣降职的降职,死的死,几乎沒有剩下的,现在当权的都是些卑劣龌龊、jiān邪谄媚的家伙,而坐在龙椅上的昏君只知道享用歌舞女sè、营造宫室花园來满足他自己无尽的yù望,国家大事却完全不关心,京畿路以外的地方官吏,也都贪污**成风,不把老百姓当人看,一个个只会逢迎上司,大兴土木,榨人民的脂膏,树自己的政绩,黎庶民不聊生,贪官穷奢极侈,民怨沸腾,地火燃烧,已经久矣。”

    阚悦指了地图上东南隅两浙路道:“尤其是我们东南百姓,被剥削所苦已经很久了,近年來花石纲的侵扰,特别不能令人忍受,否则但得安居乐业,我们明教何必起來造反。”

    西门庆断然道:“这就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贵教方教主在两浙发动起义后,我想明教布置多时,两浙路、江南西路各地必定能闻风响应,十來天的工夫,少说也可聚集万人吧。”

    阚悦和石宝心里都想:“我明教人心思效,义旗一挥时,聚众何止万数。”但阚悦只是模糊道:“本教自当竭尽全力,力图大举,不使两浙江南父老乡亲失望。”

    西门庆点头道:“既是以义召集,那么聚集之时,疲惫者将获得力量,病弱者将获得再生,而歌咏者将获得万物之爱,,那时方教主孚众望于肩,受剥削受压迫的地方百姓必然闻风景从,投军者道路项背相望,百万人口,亦可立致。”

    听西门庆说起方腊,石宝正sè道:“多谢西门头领善祝善祷。”

    阚悦也谢了,然后叹道:“三奇公子果然好文采,我教虽有传教者,这一张好刚口却是远远不及了。”

    西门庆笑道:“阚先生,你赞得我却也够了,咱们且说东南局势,,如今的贪官污吏只要能保住自家的禄位,什么无耻愚蠢的事都做得出來,官场俗话说:报喜不报忧,报忧上头羞;报功不报过,报过就是错,两浙路的贪官听到方教主起义的情况后,一定会先欺下瞒上,对义军进行招抚,和方教主谈判,哪里敢马上向朝廷申报上奏,那时,我们乐得用缓兵计策牵制他们,拖上一两个月,江南各郡趁着这‘谈判’的时候,就可以逐一攻下來,每攻一城、一郡、一县,我们‘谈判’的筹码又重一分,如此谈了又谈,直谈到赵宋得了准信儿,那时就可以休了。”

    密室中众人对望一眼,都是哈哈大笑,石宝便叹道:“三奇公子不愧是梁山第一智将,果然是智谋深远,小的敬服。”

    西门庆心想:“若只凭这一小计,便能叫明教四大护教法王的南离元帅石宝敬服,石宝也不成其为石宝,西门庆也不算梁山第一智将了。”

    当下接着道:“赵宋朝廷的快速反应能力,只比乌龟王八略强着一丝儿,等他们接到方教主起义的准信儿后,杀了他们的头,也沒有那个即刻决策发兵的本事,接下來必然要拖拖拉拉,召开这个会那个会,一群贪官污吏这个说剿,那个说抚,引经据典搬圣人,吵得好看煞人,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却不可吝啬,给那些贪官多送些贿赂,他们帮着咱们多拖一天,咱们起义的胜算就大一分。”

    阚悦、石宝听了,都笑:“就是这话。”

    西门庆接着道:“等赵宋王朝被打疼了,知道招抚不能成事,只好用兵,但那兵岂是好动的,前后选将,安插监军,怎么也需要一个多月时间,而调集训练军队和分拨粮饷,准备舟船,沒有半年时间不可能齐备,,这时方教主起义应该已经一年了,两浙路、江南西路的局势有阚先生、石法王这等大才辅佐,应已基本确定,而我们的士卒经过屠贪灭腐,手上沾了血腥,作战心理应该已经稳定,只消勤加训练,不愁不是百战之师,应对赵宋王朝的进攻围剿,又有何惧。”

    阚悦慨然道:“只盼尽如西门头领吉言,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怒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当阚悦轻咏之时,石宝神sè庄严,端然肃立,西门庆知道这首歌诗是明教弟子圣经一般的在在,也是凝立静听,密室中一时静默,只余阚悦清朗的吟诵声,配合着神算子蒋敬滴滴搭搭的算盘珠子响。

    石宝和阚悦不免心下奇怪,自从进了密室后,那个蒋敬的算盘珠子响就断断续续沒有停过,并不断地和旁边的黄文炳交头接耳,低声说小话,,他们两个在谋划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西门庆问道:“蒋敬哥哥,文炳先生,赵宋的财政和粮草策算如何。”

    黄文炳道:“明教弟兄起义后,京师的粮草供应就会出现大问題,,历年來,朝廷发运司每年供给京师的米,一百三十万石取自淮南,九十九万一千一百石取自江南东路,一百二十万零八千九百石取自江南西路,六十五万石取自荆湖南路,三十五万石取自荆湖北路,一百五十万石取自两浙路,总计丰歉平均每年要入粮六百二十万石,,如今明教弟兄起义占了赵宋的产粮大区,东京汴梁城中的人,马上就要饿肚子了。”

    蒋敬道:“赵宋每年给大辽和西夏进贡岁币,多达上百万,朝廷军政费用每年少说也有十万,这些钱财大多出自东南地区,明教兄弟既然占据了江南地区,赵宋朝廷失了钱仓,必将残酷向中原地区榨取,中原百姓忍受不了,必定会起來反抗,,那时我们梁山正好义旗高举,百姓必然箪食壶浆,來迎义军,那时,。”

    密室中五人异口同声道:“,,破赵宋必矣。”这正是:

    殿上朝廷扰攘处,天下风云反覆间,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五章 天变

    梁山密室中,起义的大概方略商定,西门庆问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不知明教何时发动。”

    阚悦道:“有了梁山做盟友,胜算大增,我和邓大师、石大哥这便连夜回江南,禀过方教主后,反腐起义的时间,就定在五月初五吧。”

    西门庆问道:“端午节,距今天很近,不嫌太急了吗,又为何非是这一天不可呢。”

    阚悦道:“江南百姓如处水深火热之中,五月初五起义,已经嫌太迟了,來时我们方教主说了,选在这端午节举事,有两个用意,,如今的贪官污吏,堪比蛇蝎蛤蟆、蜘蛛蜈蚣这五毒,端午节除五毒时起义,也得个好彩头,此其一;其二是江南每逢端午必赛龙舟,这时不但我们明教弟子聚集方便,而且那些贪官污吏都会出來人前粉饰太平,正好把來活杀了示众,祭旗立威,杀官之后,江南官府群氓无首,必然一团混乱,此时正好各个击破。”

    西门庆听了赞道:“好,此正所谓因地制宜,借时用兵,方教主必然稳持先手啊。”

    阚悦问道:“却不知那时,梁山好汉将如何响应。”

    西门庆指着地图,庄容道:“打援。”

    阚悦石宝齐声问道:“打援。”

    西门庆道:“赵宋养兵百万,十之捌玖无用,明教弟兄横扫江南,必然如刀分水,东南官兵,其卷旗曳甲而走可预见矣,那时无兵进剿,唯两路人马可用,,一为河北梁中书,二是西北童贯所部西兵,梁中书是蔡京女婿,自其人青州战我梁山‘大捷’后,蔡京唯恐其婿功高震主,自毁前程,一直舍梁中书而不用,因此今rì平定东南,十有捌玖非童贯西兵不可。”

    听西门庆这一说,再向地图上一看,阚悦和石宝皆是恍然有悟,石宝道:“河北也好,西北也好,想要发兵南下,非经过梁山势力范围不可,,三奇公子莫不是准备……。”

    西门庆断然点头道:“正如石法王所料,管他來的是哪一路人马,梁山都会在半路送他一份儿全军覆沒的大礼,必叫他一兵一卒也进不了江南。”

    阚悦石宝都大喜:“如此南北呼应,赵宋无能为矣。”

    两下里商议都定,阚悦又向西门庆拱手道:“还有一事,非求三奇公子不可。”

    西门庆急忙还礼道:“梁山明教,同心协力,有话尽管直说,何必加上一个‘求’字。”

    阚悦便道:“既然起义,必有檄文,三奇公子文采风流,传播天下,这篇檄文,便请公子巨笔一挥而就,当大功告成之rì,必当彪炳史册。”

    西门庆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古文功底确实不错,也能吟诗作对,但那得分跟谁比,比起一般人來算是马马虎虎,但跟大宋正宗的学子,,如眼前的阚悦一比,,那简直就不可以道里计了,现在让他当着大才子阚悦的面骈四骊六写一篇檄文,非把自己转世天星的牌子写倒不可。

    因此西门庆赶紧婉言谢绝,正sè道:“阚先生绝对一出,文林拱手,珠玉在前,岂有小可发挥的余地,今rì这篇檄文,还得阚先生您來写。”

    阚悦听了心中赞叹:“三奇公子果然是天星转世,非寻常之人,垂大名于南北,犹如此谦抑,换了旁人如何做得到,这篇檄文,非他不可。”

    当下正sè拜倒:“三奇公子天星下凡,巨笔如椽,一篇檄文成就处,必然大大振奋人心士气,,激励之下,弱者可为勇,勇者必为锋,赵宋之兵,定然闻风丧胆,,如此岂不胜过阚某人拙笔万倍。”

    黄文炳、蒋敬在旁边听阚悦说得意诚,都是心下大喜,黄文炳更想道:“若这篇檄文由公子写了,便是个先声夺人之势,将來就算打平了赵宋,与明教交恶起來,临阵交兵,想起这篇转世天星的檄文,他们必然狐疑不定,士气先自馁了三分。”

    当下将蒋敬一拉,黄文炳便跳出來,热心地道:“公子,阚先生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你就从了他吧。”

    蒋敬丢开算盘,抢着道:“我來替四泉哥哥磨墨。”

    西门庆心下破口大骂:“别人的小弟,都是抢着给老大打掩护;偏这两个混帐王八蛋,却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可怜我前世不修,今世才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啊。”

    蒋敬不愧是财务出身,那手脚够快,眨眼间,笔墨纸砚就安顿好了,看着周围四双殷切的眼睛,西门庆为之气馁,,现在不管是崖是井,都得闭着眼睛往下跳。

    提起笔來,西门庆先悲哀了三分,,“娘的,老子的转世天星之名,从今天开始只怕要打折扣了。”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xìng格,,西门庆皱着眉头一想,突然急中生智。

    于是西门庆诚恳地对阚悦石宝说道:“江南虽然教化普及,村村有私塾,户户诵诗书,但自从昏君登基以來,把钟灵毓秀之气也几乎剥削尽了,人民连饭都吃不饱,吃得饱的也担心明天会去要饭,,人心如此朝不保夕,还顾得上去学习那所谓的礼义廉耻吗。”

    听着西门庆的话,不但是阚悦和石宝,连黄文炳和蒋敬都叹气。

    西门庆又道:“因此我想,勇于参加起义的,读书人少,普通人多,这篇檄文若写得深了,大家听不懂,岂不白扯,所以不如写得直白些,让大家都听懂,能记诵,那这篇檄文才算是起到了真正的作用。”

    众人听了都道:“正是这话,果然是转世天星,见识高人一等。”

    西门庆听了暗喜,心道:“好,一会儿我就算是写个半文半白的四不像出來,你们也怨不得我。”

    当下提起笔來,凝神静虑,千秋往事在心头滚滚而來,又滔滔而去,一时淘尽了多少帝王将相,英雄豪杰。

    想到怆然处,西门庆一声浩叹,笔走龙蛇,字起云烟,。

    “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更非几家几姓之天下,为政者,实一人奉天下,几人奉天下,而非天下奉一人,天下奉几人,凡一人高座、结党弄权鱼肉人民者,皆独夫民贼,渎天之职,当为天下万人所叱退。

    然权毒入骨,岂肯禅退,独夫少耻,民贼多皮,剥之不尽,而其剥削人民,亦剥之不尽,,民有钱,他贪;民有女,他jiān;民有田,他括;民有产,他占,,毒手狼心,无所不用其极,海到无边天作岸,贪为绝顶腐为峰,当是时,黎民百姓又当如何,又能如何。

    如此国进民退,终有退后一步,再无死所之时,民心思安居乐业,然此时居不得安,业不能乐,徒留xìng命飘泊无依,生做他乡之丐,死为异域之魂,此情何堪,此意何忍。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官逼民反,不得不反,于是有穷士揭竿为旗,斩木为兵,唱易水之悲歌,奋霸王之勇武,杀贪官,屠其父母;诛污吏,撕其婴儿,烧大地如火狱,化四海为血池,伏尸十亿,洒骨千兆,,如此贪腐方得清乎,如此人心方能惕乎,生命何辜,却遭此荼毒,仰首问天,又谁之过也,知其不可为,其势却不得不为,人xìng之至痛也。

    然牺牲小我今生,成就大众后世,男儿之志也,于是束甲裹仁心,拔剑奋杀气,热情抚黎庶,冷笑对豺狼,先以千人同心,势决金玉;后续万众攘臂,气振山岗,匹夫无不报之仇,霜锋凛冽;人民有必伸之理,义旗飘扬,南北并举,方知民心之向背;东西皆乱,才识人意之短长,愤兮烈兮,扫独夫归腐朽;振兮奋兮,荡汴梁做丘荒,雄我九州,民心不死;壮我华夏,明主高张。”

    写完了把笔一扔,西门庆叹道:“意长笔短,吾才尽矣。”

    众人读了,皆叹服不已。

    第二rì,明教一行人便辞别梁山,连夜赶路回江南去了,西门庆送行回來,抬头看到天空中雨云舒卷,有摧城之势,于是淡淡地道:“天要变了。”

    政和五年的夏天,酷热非常,后來人们都说这是兵戈之象。

    也是,这一年刚开chūn,太尉高俅就因征剿梁山不利,被梁山西门庆擒斩,一时朝野震动,这其中已经预示了一种不祥之兆。

    但当时沒人会觉得有什么不祥,因为就在四月底的时候,西方边境有喜讯传來,说种师道在席苇城一战中,明阵似yù决战,却暗以偏将曲充间道出横岭,号援军至;折可世潜军军其后,姚平仲jīng甲击于前,西夏兵大溃。

    这捷报算是给被梁山收拾得灰头土脸的赵宋朝廷长了志气,就当宋徽宗摩拳擦掌,想要调童贯童爱卿引得胜之师进讨梁山,为高俅报仇雪恨的时候,突然一声晴天霹雳传來,。

    五月端午,有睦州青溪人方腊方十三,以“绝贪腐,平赵宋”为号召,率众在歙县七贤村起义,西门庆檄文一出,苦受剥削压迫的百姓闻风响应,过惯了太平rì子的贪官污吏措手不及,被起义军杀戮无算,江南官场为之一空,但也因之一净,起义军以燎原之势迅猛发展,很快便占据六州五十二县,聚众百万,声势浩大。

    徽宗赵佶这一下可是道观里长草,,慌(荒)了神,急忙从李师师赵元奴身上爬起來,上朝问政:“如今梁山西门庆未平,又反了江南方腊,诸卿却有何本奏。”这正是: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767/ 第一时间欣赏霸宋西门庆最新章节! 作者:三王柳所写的《霸宋西门庆》为转载作品,霸宋西门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霸宋西门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霸宋西门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霸宋西门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霸宋西门庆介绍:
霸宋西门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霸宋西门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霸宋西门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