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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王柳     霸宋西门庆txt下载     霸宋西门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六章 少华山

    听到官家向大家要上奏的本章,户部的官儿义无反顾地站了出來,张嘴就开始叫穷,说东南两浙是朝廷的纳税大户,绢丝榷场也集中于此,如今这些要害都落进贼手,今年的赋税要喝西北风了,请官家赶紧想个办法。

    转运司的官儿也跳了出來,说东南一反,今年供养京城的粮米运不进來了,汴梁城百万人的吃饭问題,还得官家圣裁。

    徽宗听着一阵上火,他是要下面想办法的,下面却问他要起办法來了,孤要是有办法,还养你们这些饭桶做什么,于是就转眼给自己的股肱之臣蔡京瞟眼sè。

    蔡京于是奋然而出,,最新消息传來,方腊起义军连他的祖坟都刨了,老太师能不愤吗,,,大声道:“东南叛贼猖獗,臣请兴天兵百万,前去进剿,剑火所至,犁庭扫穴,莫遗丑类,方是人心向善之道。”

    旁边却闪出新近得宠的宿元景宿太尉來,此人素与朱勔不睦,此时便启奏道:“乱民纷起,皆因当地官员贪鄙,所以逼民为乱,一味用兵,岂是劝善之道,莫如先行安抚,若能免了一场刀兵,为国家省了多少粮秣军饷。”

    于是朝堂之上,两派就打起口水仗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徽宗是个沒主意的,反被他们吵得头疼……

    就在这时,西门庆也在梁山运筹帷幄,梁山上下万众一心引而不发,只等时机到了大做一场。

    这一rì,谍讯传來,说朝廷已经发下了一十三道火急金牌,星夜送往兰州,那里是西军统帅童贯的行营所在。

    原來蔡太师一党和宿太尉一党唇枪舌剑的时候,方腊起义军在东南越闹越凶,大宋朝廷终于吃不住劲儿了,于是决定进剿,而进剿的发兵人选,宿太尉并沒有因这几rì争吵的私愤而忘公义,他隆重地向徽宗举荐了蔡老太师的贤婿,,河北梁中书。

    蔡京一眼洞悉了宿太尉的险恶用心,,这是要把蔡家放在火上烤哇,梁中书青州新败梁山,在自己的斡旋下,封赏已极,若这回平定东南叛乱再立新功,赏无可赏之下,必然功高震主,那时岂不招官家之忌。

    因此蔡京连称不可,并说如今辽国皇帝声称yù讨伐女真,聚骑兵二十万,步卒七十万,一时间山雨yù來,但问題是如果这九十万辽兵不是去打女真,而是突然冲过白沟,攻打大宋那可怎么办,胡虏素无信义,不可不防,因此梁中书固守河北四镇,绝不能动。

    徽宗听了点头,深以为然,蔡京便又适时地推荐起好搭档童贯來,说在他的英明指挥下,西夏李乾顺已经被打破了胆,再不敢正眼觑我中原,此时正好调得胜之西兵,向东南叛匪进攻,反叛只是乌合之众,一遇百战之师,必然土崩瓦解。

    到底是股肱之臣,这番话真是说进了徽宗的心眼儿里去,于是徽宗称善,以五百里加急的快马颁下长生大帝君的玉旨,再加上一十三道金牌催促,命童贯火速点兵,发往江南平叛。

    梁山的间谍又探知,说有一个被方腊起义军撵得狼狈而逃的杭州观察使陈彦,为了给自家脱罪,于是就投徽宗所好,装神弄鬼,说自己在杭州西湖得到了天上太白金星的指点,成了风水大师,说徽宗的明堂地基选得偏了,如果能再正临丙方稍东,就可以长据福德之地,那时自然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徽宗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两年诸事不顺,原來是明堂风水不好,,于是不顾当前财政吃紧,只是一纸诏书颁下,命陈彦所谓福德之地所在的秘书省移于它所,以其地为新明堂,蔡京则成了新任的明堂使,开局兴工,rì役万人,弄得京畿路上民不聊生。

    西门庆听了,冷笑一声:“哼,不作死就不会死,折腾吧,折腾个水尽鹅飞,赵宋的气数也就完了。”

    于是西门庆往秦风路、永兴军路广派斥候,去打听童贯行军的详细情况,花和尚鲁智深见了,不由得动念,便上前向西门庆道:“洒家有个相识的好兄弟,李忠兄弟也认得的,唤做九纹龙史进,他昔rì在瓦罐寺救助洒家,思念不曾有忘,听闻他现在永兴军路华州华yīn县少华山上,和一个神机军师朱武,又有一个跳涧虎陈达,一个白花蛇杨chūn,四条好汉聚义,远近官兵,不敢正眼觑他,今rì咱们梁山要谋童贯,若有史进兄弟帮手,必然如虎添翼,因此洒家向元帅请令,且往少华山探望他一遭儿,就说他來投咱们大寨入伙,,却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西门庆听了大喜道:“好啊,好啊,江湖多闻史大郎名头,若他來梁山时,我军又得一员上将,便请鲁大师先行,暂借史进山寨做个讯息周转联络的中心,童贯军情大小,务必打探明白。”

    鲁智深答应而去,西门庆又安排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随行。

    接下來的rì子,消息川流不息地送到,先是少华山史进、朱武、陈达、杨chūn四个头领接着了鲁智深众人,大家欢宴时,鲁智深便说史进共往梁山聚义,史进、朱武等人早慕梁山和西门庆的大名,鲁智深一说便成,有了这班地头蛇相助,打探起童贯军情來,从此事半而功倍。

    原來童贯接了金牌圣旨后,不敢怠慢,于是把自己的行营从秦凤路的兰州移到了永兴军路的京兆府,在那里大点西兵,调拨粮秣马匹兵器,准备大举出征,平定江南。

    西门庆看地图良久,与林冲、关胜等众人商议道:“若等童贯西军集结完毕,南下两浙时,咱们梁山劳师远征,半路邀击,战线拉得太长,粮道易为官军所乘,如此以客侵主,乃多败之道,兵家不取,,我看这京兆府与少华山倒是相隔不远,史进少华山人马,地形jīng熟,可为乡导,咱们梁山便暗暗发兵,在这少华山引童贯决战吧。”

    众将都点头,林冲便笑问:“却不知总帅计将安出。”

    西门庆亦笑道:“只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众人听了都大笑赞叹:“好计。”

    当下先飞鸽传书,知会了少华山,命鲁智深、史进安排接应,然后计点出征人马,各部化整为零,分批分路,或乔装改扮,或潜行暗伏,都往少华山取齐。

    西门庆引武松、焦挺、吕方、郭盛、蒋敬、马麟扮作行商,押运了粮草货物做掩护,一路往少华山而行,沿途穿州过县,交纳赋税,却比平时又贵了数倍,收税的官吏振振有词地说,江南方腊造反,要把大宋百姓都拖进水深火热里去,幸有朝廷派天兵讨伐,是解救万众黎民于水火之中,因此所有老百姓都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个也不能少,税赋只翻几倍,已经是很便宜的了。

    负责交涉的蒋敬一边装出愁眉苦脸,一边低声下气地道:“官爷说的是,官爷说的是。”

    回來跟西门庆一讲,西门庆冷笑道:“江南财源枯竭了,只好向中原百姓身上生发吗,嘿嘿,皇帝老儿加一倍的赋税,底下贪官污吏少说也要再翻几倍,如此一來,民怨沸腾,终有一天,叫他们自掘坟墓。”

    就这么一路被宰到了少华山,蒋敬算了一下,如果真的行商,这一路下來,根本沒什么赚头,都是给官府落毛了,蒋敬叹道:“这是逼着老实人去走私啊。”

    感慨未已,就听空中一声鸣镝响,早跳出一票小喽罗來,大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不字,老爷们管杀不管埋,,呔,你们这些客人还不快快停了车子。”

    西门庆、吕方等人对望一眼,都是恍如隔世,,梁山已经有好几年沒搞这一套劫路的把戏了,现在在这少华山下重温旧梦,众人不但不以为忤,反而都有温馨之感。

    “嘿”的一声,西门庆心里自嘲道:“这真是当贼还当出滋味來了,,不过在这乱世,当贼还真是一份儿最有前途的工作呢,窃钩者诛,窃国者诸候,,赶紧在这里收拾了童贯,老子就要攻汴梁去了。”

    那边蒋敬已经跟小喽罗接上了话荏:“好汉,请问贵山的买路钱怎么纳。”这神算子已经得了职业病,到了一个地方就要了解一个地方的物价,更新自己的数据库。

    小喽罗说了个比起官府低得不象话的数儿。

    西门庆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忍不住问道:“好汉,你们就收这么点儿钱,一山人吃得饱吗。”

    小喽罗很沧桑地道:“俺们也沒办法啊,外面贪官污吏刮得那么狠,我们再多吃多占,以后你们不來了,大伙儿岂不都要去嗑西北风,只好我们吃些亏吧,对了,看你们人不错,顺便jǐng醒你们一声儿,,大贪官童贯的行营就在前面京兆府,你们这些行商的千万别往钉子上碰,拐个弯儿,有多远闪多远吧。”

    这小喽罗正好为人师地指手划脚的时候,突然听背后一声大喊:“啊呀,这不是西门庆哥哥吗。”

    “嗯,西门庆,哪里,。”小喽罗一听之下,把眼睛瞪成了铜铃,踮起脚尖儿直往道路远方看,却对面前的真佛视而不见,这正是: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七章 定计破西兵

    当少华山的弟兄们知道自己要打劫的人竟然是梁山的大瓢把子西门庆后,接下來的一幕就全是情景喜剧了。

    西门庆发挥自己忽悠的长处,又把史进、朱武、陈达、杨chūn给买哄住了,四个热血沸腾的少华山本地头领整天带路,陪着西门庆爬高下低,满世界踏勘地形,过了一个多星期后,西门庆算是把少华山左近的战略地形都吃透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童贯人马集结完毕,等自家人马集结完毕。

    为了保证战略目的隐蔽xìng,梁山人马都是零零散散來的,否则好几万人声势浩大一涌而进永兴军路,白痴都会提高jǐng惕的,还好,少华山够大,几万人马潜进來,连个影子都看不出來。

    另外还要感谢童贯,这位大宦官虽然脊背上压着一十三道催促的金牌,可他还是稳如泰山,尽显名将的风范,呆在京兆府里从容调兵,时不时还摆酒请客,与京兆府名流人士谈心论道,很有东晋名相谢安迎战前秦符坚的派头儿,梁山人马都集结完毕了,他的西兵还乱糟糟不到。

    对童贯的慢条斯理,西门庆不但求之不得,而且完全理解,虽然不久前种师道刚灭了西夏一道儿,西夏国主李乾顺短时间内沒胆子跟大宋叫板了,但西方边境永兴、鄜延、环庆、秦凤、泾原、熙河这么大一块地方,总得留人把守吧,偏偏这些地方穷得啃死孩子,除了贪污军饷以外什么发财的门路都沒有,这回好不容易能往江南富庶地区平叛去,这可是大大的肥差呀,童帅带谁留谁,这里面的讲究实在是大大的有。

    所以西门庆很耐心地等,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消息传來,童贯下江南的西军人员终于集结完毕了。

    这一次,童贯带上了号称最jīng锐的六万西军,都是jīng兵猛将,这些人汉蕃杂处,每rì不是跟西夏、就是跟吐蕃在血海里拼,随便拎出來一个拿铁榔头一敲,皆是梆梆响的好汉子。

    童贯在进行部队最后的整合的时候,西门庆也在少华山山寨里进行战斗前的总动员,不过什么奋勇杀敌、替天行道的场面话也不用他多说了,因为在场的好汉们,,尤其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好汉们,,大家一个个都是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只恨不得让那帮西军早死。

    世界上沒有无缘无故的恨,说起來还是童贯的军纪不好,童贯这个人,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跟西夏开仗,胜了还好说,败了就红着眼睛急着翻本儿,于是他给自己的部队下了道命令,,打起仗來抓不了俘虏,就砍了脑袋送上來,也给赏钱(与贼战而不能生获者,许斩首以献,亦议推赏),,从此童贯的西兵就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攻城破寨时,管你是贼是民,一概砍了脑袋献上去领赏。

    发展到后來,不打仗时走在半路上看到來往的行人,也忍不住手痒杀人砍头后献功:“小人们在路上碰到了贼人,于是两家交锋,砍了这些脑袋回來。”做将领的明知道这些人头是冒功的,但一來怕揭破了后怠慢了军心,二來手下立功,自己脸上也光彩,于是就葫芦提的混过去,发赏钱了事。

    一來二去,童贯西兵的胆子越來越大,今天到了这京兆府,一群兵痞先去打听当地有沒有土匪,一打听之下,还真有,旁边的少华山上有个九纹龙史进聚众反贪除腐,是当地的一害,这一下西兵可就有了理了,打起了保境安民的旗号,轮着班儿积极出去剿匪,每次回來,都带回一堆人头來,说这是匪,,童贯照赏不误。

    有个叫陈亨伯的军中参谋看不过去了,就來劝童贯说:“这杀民冒功的风气,可不能再助长了,要知道治盗与治夷狄不同,夷狄的鼻子眉眼长得跟咱们大宋人不一样,因此可以按首级论功,现在在自家地盘上还这么干,只怕说不过去吧。”

    忠言逆耳,童贯不听,在童帅看來,自己部下这些兔崽子杀人虽狠,但打起仗來也敢玩儿命,自己要想建功立业封王拜爵,全指望着他们呢,你陈亨伯说得再有理,你一个人能给我打平西夏吗,不过是杀几个刁民而已,何足道哉,大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啊。

    于是在童贯的纵容下,这些天里京兆府的老百姓可算是倒了血霉,住在城里的还好点儿,住在城外穷乡僻野的老百姓可就惨了,往往一堆如狼似虎的西兵冲过來,二话不说,拔刀就砍,死了都是糊涂鬼,就算告进京兆府,知府大人魏稳正忙着讨好童太监,哪里顾得上你们这些刁民的死活。

    本地少华山的喽罗,谁沒有个三亲四故的,这些天來,几乎人人都有亲戚五六做了无头之鬼,这些人想要报仇想得眼珠子都红了,西门庆一看,哀兵可用啊,当下也不必废话了,开门见山就道:“童贯害民,今天就是灭他的时候。”

    史进等少华山四头领郑重拜倒,齐声道:“吾等愿效死力。”

    西门庆扶起道:“吾有jīng兵五万,yù在少华山设伏,引童贯入彀歼之,,朱武兄弟绰号神机军师,可有善策。”

    朱武咬着牙道:“小弟有个念头,,只要出手灭掉童贯害民的一小股贼兵,那死太监在京兆府众贪官面前丢了脸,自然会恼羞成怒,來攻打咱们山寨,那时引其入伏,易如反掌。”

    西门庆听了摇头道:“朱武兄弟此计,却也使得,但可惜不全,,想那童贯虽然jiān佞,却也是识得是非轻重的jīng明人,如今朝廷派他往江南平叛,死一队区区小兵,又不是他的儿子兄弟,算得了甚么,他何必來与咱们少华山死磕。”

    朱武沉吟时,史进问道:“四泉哥哥如此说,却该如何是好,还请四泉哥哥吩咐。”

    西门庆道:“只消如此如此……”

    史进、陈达、杨chūn听了,一时还回味不过來,朱武已经深深叹服拜倒:“今rì方知何谓神机,小弟从此死心塌地的服了四泉哥哥了。”

    西门庆急忙扶起,笑道:“且慢佩服,,童贯中不中计,还是两说呢。”

    朱武用力点头道:“哥哥这一计正点在了当今昏君的要害上,何愁童贯那阉人不來,。”

    于是西门庆安排人手,准备行事。

    京兆府中,知府大人魏稳正安排酒宴,给童公公饯行,刚端起杯子,却听门外一阵大乱,冲进一群凶神恶煞的兵痞來,拜倒在地就放声大哭:“大人,您可要给俺们做主啊。”

    堂堂知府大人的公府,这些当兵的粗坯想闯就闯,叫魏稳大人好沒面子,可如今的世道,武将怕文官,文官怕太监,而童贯童公公正是太监里面最太的那一种,,虽然心上觉得斯文已经扫地,但魏稳知府还是把笑容象面具一样牢牢挂着维稳。

    童贯见这帮兔崽子跪在地下干嚎,心下奇怪,只有这帮兔崽子让别人嚎的份儿,什么时候他们自己却嚎上了,于是问道:“何事如此仓惶。”

    为首的兵痞嚎道:“大人啊,我们营里的一队弟兄刚才外出剿匪的时候,碰上了少华山的悍匪,全部玉碎了啊,大人,这帮土匪敢杀您的手下,分明是沒把您放在眼里,他们看不起您,就是藐视当今大帝,求您赏给俺们个令箭,调一部人马,俺们屠光了他们报仇雪恨,给大人、给官家长脸去。”

    童贯听了,面沉似水,问魏稳知府道:“魏大人,你这京兆府一带的土匪,都有些甚么來路。”

    魏稳心下叫苦:“平白闹这么一出,这阉人又有了挑理的借口,害吾京兆府又要破费了。”

    当下恭恭敬敬地道:“回大人,京兆府的巨匪,向來唯有两人,,第一个叫铁面孔目裴宣,此人早年犯了贪腐重罪,从此逃走亡命,至今未能捉拿;第二个唤做九纹龙史进,就啸聚在本州东面华州少华山,打家劫舍,罪行磬竹难书,目前是我永兴军路的头一个心腹大患。”

    童贯冷笑道:“九纹龙史进,哼哼,魏大人治下不靖,你这知府当得可吃力得紧啊。”

    魏稳急忙避席而谢道:“是是是,卑职确实怠慢了本地匪情,未在最初面见大人之时,就向大人禀报,,等下待卑职写了史进这匪徒的诸般罪状,这就给大人您送过去,只求大人开恩饶恕。”

    童贯听了,面上这才有了些笑模样儿,便懒洋洋地道:“既如此,咱家就在营中专等了,哼哼,史进,我管你是九文龙还是九武龙,敢杀咱家的人,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來人呐,伺候咱家回营。”

    在魏稳的躬身恭送下,童贯带着一伙人气势汹汹地去了,回到城外兵营中升帐议事问起來时,手下斥候已经打听得明白,少华山史进一伙加上老弱妇孺也只不过是三五百人,于是童贯派了个偏将,引两千人马,往少华山进剿,,只限一rì一夜,务要成功,因为时间不等人,本帅还要奉圣旨下江南平叛去呢。

    剿匪小分队出发不到半天,突然有小兵來报:“启禀大人,有人求见。”

    童贯心想:“必是魏稳魏知府送史进的罪状來了。”但还是矜持地道:“來者何人。”

    小兵道:“來的是少华山史进,,的使者。”

    “嗯,。”童贯一听,是大吃一惊,这正是:

    早知今rì求玉帛,何必当初动干戈,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八章 白鹿

    听到來人竟然是史进的使者,童贯不由得奇道:“区区土匪,也敢自称使者,你们怎么沒砍了他。”

    那小兵神神秘秘地道:“大人,史进确实派來了使者,他是來给大人您送礼的。”

    童贯听了仔细一打量这报讯的小兵,发现这家伙腰包鼓鼓囊囊,想必已经吃足了土匪的钱,心理马上不平衡起來,于是知耻而后勇道:“传來人入见。”

    小兵出去带人了,童贯唯恐土匪派來的不是使者而是刺客,那时发财不成还要遭殃,急传令心腹铁甲护卫大刀阔斧,入帐保护。

    不移时,一个人畏畏缩缩地进來,一见童贯帐中森严的气象,二话不说,先五体投地,同时恭声大叫道:“小人张二仪,拜见节度使大人,太尉大人。”

    童贯虽是太监,但身上也封着武信军节度使,也和高俅一样挂太尉衔,听到这小土匪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官诰名头,心下不由一乐,手上却把帅案一拍,大喝道:“张二姨,你这是什么倒霉名字,你们这些少华山匪徒杀了本帅的人,现在还敢來糊弄本帅,真真是狗胆包天,莫不是來消遣本帅的吗。”

    童节度使、童太尉似乎有未卜先知之能,要知道他脚下的京兆府很久以前叫秦国,秦国曾出了位不得了的丞相叫张仪,留下过一段消遣楚王的故事,今天这个张二仪虽然消遣不了王级人物,但受了西门庆的指点后,消遣一个太监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见张二仪从身后吃力地拽过一个大包裹來,往脑袋前面一推,又趴回在地面上诚惶诚恐地道:“误会,都是误会啊,小的们出來打劫,劫完后才发现劫错了,,童节度使、童太尉您老人家威震寰宇,小的们如雷贯耳,若早知道那些人是您老人家的部下,小的们就算胆上生毛,也不敢找他们的麻烦啊,沒奈何,只好收拾金银宝贝,來向节度使大人、太尉大人赔罪。”

    一见大包裹,童贯心头的火气先飞了一半儿,当下使个眼sè,左右熟门熟路地上前,拉了大包裹到一边儿去检查,包裹一开,顿时満帐珠光宝气,里面除了沒有机关埋伏之外,什么珍宝都有,整整一包裹挤得脑满肠肥。

    童贯不惧珠光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看得分明之下,剩下的火气也飞进西夏国去了,那音调便和缓了好些:“你们少华山小小的山寨,居然也有这等见识,知道本帅威震寰宇之名,莫不是谎我。”

    张二仪道:“节度使大人、太尉大人崇宁二、三年收复湟州、青唐,为国争光,是民族英雄,咱们满山寨的弟兄,都是久仰了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当年收复湟州、青唐虽然主要是大将王厚、高永年的功劳,但童贯适逢其会,插了一腿分功也是水到渠成,今rì听到少华山土匪言语中把自己捧得如此之高,童贯大悦,当下温言道:“张二姨,你且起來说话,,來人啊,赐坐。”自有人拽了个小杌子上來,张二仪千恩万谢,窝窘着坐了。

    童贯一边用眼睛抚摸着珠宝,,北宋的太监按惯例沒办法传宗接代,所以对功名权势和金银珠宝较常人加倍的喜爱,,一边喟叹道:“张二姨,看來你们少华山的好汉都是些有见识的,竟然知道本帅的丰功伟迹……”

    嘴里敷衍,心里却道:“小小少华山,居然出手如此阔绰,看來这帮土匪很肥呀,我且好言安抚了这个张二姨,骗这些家伙放松jǐng惕后,继以今rì那支奇兵临之,破了匪窝,又是一场富贵。”心中盘算得圆满,面上的笑容就更加和熙起來。

    听到童贯着实落力地夸奖了自家山寨几句,张二仪受宠若惊,赶紧站起身,逼着手道:“节度使大人、太尉大人……”

    童贯挥手道:“吾恩准你省几个字,就叫大人吧。”

    张二仪道:“是是是,大人恩宽,小人寨子里之所以有些见识,皆因为我们那里是风水宝地,地灵才人杰……”

    童贯一乐,心道:“终于碰上比我还不要脸的了,这张二仪竟然敢老鼠上秤盘,,自称自,嘿嘿,真叫本帅可发一笑啊。”

    当下笑道:“你们山寨灵在何处。”

    张二仪便绘声绘sè地道:“以前那些金牛金雀的故事就不说了,单只说这两年,俺们山里就出來了不得了的灵兽,,打水碰上麒麟,摘果子看见凤凰,前几天竟然有一对儿白鹿直跑进我们山寨里來,把我们一寨人都惊了……”

    话音未落,童贯也惊了,霍然而起:“白鹿何在。”

    张二仪道:“白鹿被我们史寨主烧香磕头后,就留在寨里不走了,现在每天当祖宗一样供着,这两只鹿也怪,喝水吃草外,还要吃玉,把我们朱军师的玉笔筒、玉镇纸、还有身上挂的玉佩都给吃了……”

    话音未落,猛听童贯仰天长笑,张二仪一时惊得呆了,畏缩地看着旁若无人的童贯,一时说不出话來。

    这时的童贯,不大笑一场不足以渲泄自家满腔的喜悦,当今官家是什么,是天上的帝君下凡,帝君都下凡了,这大宋国内怎么也应该有什么祥瑞冒出來吧。

    遗憾的是,沒有,还不如上一任官家哲宗赵煦,哲宗在一零九八戊寅年正月丙寅,也是在这永兴军路,有咸阳县民段义在河南乡刘银村修房子,从地里挖出块古玉印來,其光照室,铭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段义赶紧把印献给了官府,三月乙丑,哲宗诏蔡京等辨验段义所献玉印,京目为秦玺,遂名曰“天授传国受命宝。”于是五月,戊申朔,哲宗御大庆殿,受“天授传国受命宝”,行朝会礼,从此那一年就叫做元符元年。

    可惜,这元符祥瑞沒给哲宗带來什么好运,还不到两年他就呜呼哀哉了,可即使如此,当今徽宗皇帝还是想祥瑞盼祥瑞,梦得眼珠子都红了。

    当皇帝的沒有祥瑞,尤其是天上帝君下凡的皇帝竟然沒有祥瑞,简直是耻辱啊。

    而今天,官家的耻辱将在他童贯手上终结,如果把那两只吃玉的白鹿弄到了手,往上一献,官家一高兴,自己劳苦功高,也该封王了。

    仰天长笑,壮怀激烈,好不容易从幸福中挣扎出來的童贯更加慈祥可亲起來:“张二姨呀,你们少华山虽然误会之下杀了我的人,罪无可赦,但你们本來就是山贼,行路打劫,是你们的衣食本分,因此情有可原,本帅也不來怪罪你们。”

    张二仪再拜道:“多谢大人开恩。”

    童贯继续把暖心窝子进行到底:“你们杀错人后,能够迷途知返,主动來向本帅赔情认错,这叫什么,这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啊,你们那个史寨主、朱军师,想來也不是寻常的人物,如此有见识、有眼光的好汉,奈何从贼呢。”

    张二仪便哀告道:“我家寨主军师岂是天生的贼骨头,皆因本地贪官魏稳,逼得老百姓走投无路,沒奈何之下,只好铤而走险,窜于山野,只待有一rì碰上象大人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好拨云见rì,改邪归正,,全仗大人成全了。”说着深深拜倒。

    童贯叹道:“原來竟有如此曲折,也罢,你们山寨派出你來,不避刀斧,投身本帅的军门,可见有忠义之心,本帅岂能不纳,我如今正要平定江南方腊,便开恩收容你们,到江南阵前立功,,那些叛贼,都是乌合之众,有何难破,你们跟了本帅,顺水推舟,也分润些功劳,从此将功赎罪,步步高升,封妻荫子,也不枉为人一世。”

    张二仪感激涕零,顿首呜咽,语不成句。

    偏在这时,小兵來报,说有京兆府知府魏稳,派家人送少华山史进的黑材料來了。

    童贯一听大怒,命张二仪起身站在一边,然后传魏稳家人入见,那倒霉鬼一进帐,童贯一腔忿气便焰腾腾按捺不住,戟指了來人骂道:“若不是你家主子倒行逆施,哪里会逼得良民叛入绿林,本帅如今暗访民情,你家主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已经了如指掌,若不在官家面前上重重一本,弹劾你家主子发配往烟瘴之地,本帅也不算是国之忠臣,今rì且饶你一条狗命,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他等着恶贯满盈吧。”

    魏稳家人一听,轰去魂魄,诺诺连声中膝行出帐,跟头把势地狼狈而去了。

    童贯转头,笑眯眯地看着张二仪,张二仪早已扑翻身拜倒在地:“大人真民之父母也。”

    童贯捋了捋自己珍稀的胡子,,他虽然是太监,但却有胡子,是太监这一行业中不世出的奇葩,,和蔼地笑道:“二姨呀,你这便回去,说与你家史寨主、朱军师,只消跟着本帅走,每天九百九十九贯九,本帅兵下江南,特意从你们山寨下过,那时风风光光地招安你们,不能让你们这些年白受了委屈,你们到时要做好迎接的准备,休要马虎,还有那两只白鹿,更要伺候好了,那时本帅要亲自开开眼界。”

    张二仪听了,满口称是,人逢喜事jīng神爽之下,便要不辞劳苦,星夜赶路回山报喜信儿,童贯也不挽留,厚厚地关了赏钱,张二仪千恩万谢地去了。

    出了童贯营盘,张二仪把脸一抹,冷笑道:“嘿嘿,童贯,jiān贼,你已入我家西门庆哥哥彀中矣。”这正是:

    尔灿莲花饰蛇口,我布天罗猎狼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九章 祥瑞名不虚传

    张二仪是谁,神机军师朱武,此人不但头脑活络,口舌便给,而且胆子贼大,敢于以身犯险,纵然深入虎穴,亦面不改sè,加上西门庆号准了天朝君臣的脉,一句白鹿祥瑞一出,童贯妥妥的就上钩了。

    回到少华山,朱武将情况一说,西门庆大喜,管你童贯是真心招安还是笑里藏刀,只怕你大部队不來;但凡你一來,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于是西门庆调兵遣将,安排下大口袋,就等童贯來钻了。

    童贯那边,第一件事是先派出流星快马,把扑去跟少华山报仇玩儿命的两千人马给叫停了,要是这帮兔崽子杀红了眼,把少华山山寨给平了,把白鹿祥瑞一刀给宰了,童贯就得哭死。

    刚把悬崖勒马的人打发走,小兵來报,京兆府知府大人魏稳自戴了镣铐,在在辕门前长跪不起,口口声声请大人从严发落,童贯听了哈哈大笑,亲自出去拨乱反正。

    见了面,童贯一把将魏稳拉起來,亲热地嗔怪道:“魏大人,你这是何意。”

    魏稳见童贯翻脸比翻书都快,他更加不寒而栗,又麻溜地往下跪:“卑职该死,卑职有罪,在京兆府这些年,卑职确实贪污腐化,做了些错事,狠弄了几个钱儿,卑职愿意马上把家财‘充公’,只求童大人从‘严’发落。”

    原來魏家家人受了童贯的怒斥,跑回去跟魏稳一说,魏稳如雷轰顶,本來他明着派人去递少华山匪帮史进的黑材料,暗着送礼,沒想到史进路子野,抢在头里搭上了童贯的线,把自己的黑材料给递上去了,官做到他这么大,腿裆里的屎痂子尿痂子是剥不完的,一听盛怒的童贯要上弹章收拾自己了,魏稳就知道,这回要大出血了。

    于是知府大人当机立断,现在不是要脸的时候,赶紧扒了官服,弄了副最轻的镣铐给自己挎上,在京兆府黎民士庶惊诧莫明的眼神里,魏稳骑了马一路狂奔,跑來童贯这里做最后的挽回。

    童贯和魏稳心有灵犀,他清楚地听到了魏稳心里那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声音,当下又是哈哈一笑,一把拉了魏稳往自己大帐里走,可怜魏稳披挂了镣铐走不快,又不敢走不快,于是以蠢公移山的jīng神激励自己突飞猛进,终于捱进了童贯的帅帐里。

    进帐后,却听童贯大笑一声:“魏知府,恭喜你啊,你指rì就要高升了。”

    魏稳听了,魂飞魄散,“咣当”一声跪倒,大哭道:“大人啊,求您法外开恩,留小的一条狗命吧。”

    在魏稳听來,童贯的话属于别有用意,自己指rì高升往哪里去,当然就是往西天如來佛那里去报到了,可大宋是个官儿就明白,现在最吃香的是道教,释迦牟尼是不受待见的,往他那里去,魏稳当然不愿意了。

    其实这样的话,魏稳自己也沒少说,比如当初他陷害铁面孔目裴宣时,就曾假惺惺地去给配军的裴宣送行,还声情并茂地道:“在职为徭役,去职为休息,裴孔目且好生休息一番,自有善报。”一回头,他就马上找來了一票心腹,想要让裴宣善报到底,永远休息下去。

    今天要是童贯也跟自己來这么一手……魏稳胆战心惊之下,连连磕响头,地皮都恨不得撞碎了。

    童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位深刻认识到了自身错误的天朝好干部拉拔了起來,温言抚慰道:“魏大人休要错会了意,方才我痛斥尊介,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演戏给贼人看的,其实我知道魏大人你为官正直,所在多有政绩,是咱们天朝难得的好官,本帅保举还來不及,又怎么会弹劾呢。”

    此言好比定海神针,终于稳住了魏稳大人如四海翻腾云水怒般不稳的三魂七魄,,领导原來不是针对自己呀,rì祖宗,rì姥姥,本官白洗心革面幡然悔悟了。

    心神一定,魏稳知府的政治智慧又回來了,当下试探着问道:“大人说,方才是演戏给贼人看。”

    童贯点头道:“正是。”然后神神秘秘地把白鹿祥瑞的出现跟魏稳说了一遍,然后又亲密地拍着魏稳的肩膀道,“魏大人,在你的治下出了祥瑞,官家知道了,龙心一喜,你加官进爵,指rì可待呀。”

    魏稳闪电般厘清了头绪,当下恭声道:“那些少华山的匪徒竟然敢私藏祥瑞于寨中,其不可测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大人以智谋凌于贼众,将白鹿祥瑞救拔于水火之中,正是劳苦功高,功高盖世,胜过平定一百场叛乱。”

    这话正说进了童贯心眼里去,当下再拍着魏稳的肩膀哈哈大笑:“江南为何叛乱,皆因少华山贼寇私自截留白鹿祥瑞,这才害官家暂时失了天下的气运,只消本帅将白鹿献上,那时正神归位,群邪退散,我天朝必然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什么梁山西门庆、什么江南方腊、什么西夏、什么契丹,统统都是官家碗里的菜。”

    魏稳两眼放光:“只求大人带契小人则个,若得寸进,必当结草衔环而报。”

    童贯便道:“这个何劳你说,本帅点兵的这些天,那些兔崽子聒噪得你苦,我也不是不知道,难得魏大人深明大义,一句重话儿也沒在本帅面前提起,本帅心上实感念你不尽,如今既然有了这么个立功的巧宗儿,岂能少了魏大人你的好处,我且引大军头里去,赚开了少华山,就洗荡了那山寨,然后请了白鹿祥瑞,便是天字第一号儿的功劳,魏大人你且准备仪仗,风风光光地把白鹿祥瑞送上东京城去,就是你富贵终生的了局。”

    魏稳听了,扑倒在童贯靴下,涕泣道:“大人对小人,垂天高地厚之恩,如慈父爱子,无微不至,,小人愧无可报,若蒙大人不弃,愿拜为义父,终生尽孝。”

    童贯听了大喜,但面子上却推辞道:“魏知府说笑了,你chūn秋还长于本帅,若贸然以父事本帅,却岂不让本帅在天下人面前讨愧。”

    魏稳饱读读书,道理张口就來:“儿尊大人为父,何必限于年岁,实当敬以盛德,大人功追伊吕,德迈孔孟,辅帝君官家于当朝,父黎民百姓于天下,不亦宜乎,又民间有云,,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可见圣德无辈,尊长无岁,理亦明矣,,儿这里一片血海般的赤诚,还请大人垂怜。”说着,一头深深地栽进地下,再不拔起。

    童贯见魏稳说得满情满理,再推辞不得,只得长叹道:“白鹿祥瑞,真吉庆也,还未献于官家,就令吾得一佳儿,此生无憾矣。”说着,把椅子往上首摆端正了,大刀金刀地坐了下去。

    魏稳喜上眉梢,心道:“这番因祸得福,若不是白鹿祥瑞,如何能拜得到这么个硬爪的干爹。”当下响头磕得加倍用力,童贯的铁甲卫士还以为有重骑兵前來踹营,急忙冲进童贯帐中救护,被童贯叱退。

    扶起了魏稳,童贯叮咛道:“儿啊,为父在朝中,贴身服侍圣天子,一举一动,都有人注目,只恨不得挑出一万个错儿來,把我打发了去,他们去分圣宠,,因此你我父子之情虽笃,却不可宣之于人前,免得授小人以柄,,可记住了吗。”

    魏稳便叹道:“孩儿理会得,,可怜爹爹有功于社稷,却囿于身份,不得享乐于天伦,,一念至此,却怎不叫儿感千古之悠悠,独怆然之涕下……”说着泪落如雨。

    童贯也擦了擦眼睛道:“我儿休急着伤心,且办正事要紧,这白鹿祥瑞进京之事,你打算如何办理。”

    魏稳早已有了腹稿,收泪恭声道:“爹爹容禀,,孩儿是这样想的,白鹿祥瑞一出,我天朝子民人人脸上都有光彩,因此人人都应该出一分力气,也正合圣贤书中教谕的忠君爱国之理,因此儿计划把永兴军路的赋税翻上三倍,限十rì内收齐,然后以这些钱cāo办,将白鹿祥瑞送进京师,,却不知爹爹意下如何。”

    童贯听了,摇头道:“这万万使不得,江南方腊造反,东南财源因此枯竭,只得向中原内地征求,这里的赋税,已经翻好几倍了,你这时再翻三倍,岂不竭殚民力,害苦了百姓,若激起个民变來,误了进献白鹿祥瑞的大事,甚多甚少。”

    魏稳再拜道:“孩儿目光短浅,若不是爹爹指点,不免坏了大事。”

    童贯点头道:“做官不可太贪,你把赋税再翻一倍,也就是了,,只消白鹿祥瑞送上京城,就是山大的仙缘,海深的道果,还用在乎那点儿赋税吗。”

    魏稳听了,茅塞顿开,谢过爹爹指点后,喜笑颜开地回去办事了。

    送走了孩儿,童贯命人宣來自己的心腹,,平叛军的行军总管刘延庆,命他大军拔寨都起,兵发少华山,去谋白鹿祥瑞。

    刘延庆谏道:“官家让大帅进剿江南方腊,十三道金牌催得火急,如今点了这么些天人马,似乎已经迟了,若再弄甚么白鹿祥瑞出來,若被御史们参上一本,大帅岂不吃亏。”

    童贯哈哈大笑,指着刘延庆道:“你们这些武将,都是死脑子,要知道在官家心里,叛乱是小事,祥瑞才是大事,做臣子的不办大事却办小事,永世不得进步,,你可明白了吗。”

    刘延庆喏喏而退,然后飞符遣将,兵进少华山,这正是:

    莫道此时无现报,须知明rì有青天,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章 埋伏

    刘延庆,保安军人,世为将家,雄豪有勇,这个人是个老粗,按他的想法,少华山的贼寇只是癣疥之疾,只需派出五百劲卒,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童大帅竟然尽起大军前往,还不是打而是骗,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一点儿意思也沒有。

    所以半道上听到前锋來报:“有少华山的喽罗來迎接大军。”刘延庆懒洋洋地道:“把他弄上來。”

    不多时少华山小喽罗伏拜于刘延庆马前,刘延庆打着呵欠问道:“你们准备好招安的仪式了吗。”

    小喽罗再拜道:“回禀将军,敝山寨什么都预备下了。”

    刘延庆又问:“那你们的寨主,什么九纹龙史进、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蛇杨chūn、白花虎陈达什么的,他们怎么不亲自前來迎接天兵。”

    小喽罗道:“我们家四个寨主忙着在寨里烧香磕头,祭拜天地神灵,还有那两只神鹿,还在忙着准备送各位大人将军的礼物,走不开呀。”

    刘延庆“哦”了一声点点头,挥手道:“那你赶紧回去告诉你家寨主,就说我家大帅以朝廷重臣之身,光降你家小小的山寨,这迎接之礼,休得轻易。”

    小喽罗领了言语后转身上马先回,刘光世又打了个呵欠,传令:“继续前进。”

    刘延庆行军素无纪律,再加上这回不是打仗,而是招安山贼发小财去的,,至少西军士兵们误以为此,,所以他的部队更是行伍不整,拖拖拉拉,恍如一盘散沙相似。

    眼看道路越走越险,刘延庆的儿子,,鄜延路兵马都监刘光世担心起來,上前扣刘延庆之马谏道:“三国时曹cāo征张鲁,曾叹息说,,汉中一带,真如天狱,,天狱者,正此刻之地形也,今大军拔队行而不设备,若贼人置伏邀击,我军却首尾不能相应,则望尘决溃矣,,望父帅小心谨慎,队形走不整齐不要紧,穿上盔甲也是好的。”

    刘延庆跟着成功学成功,跟着民工学民工,移花接木间就拿童贯训自己的话來讲儿子:“你们这些武将,都是死脑子,少华山一坨鼻屎那么大的小匪窝子,里面能有几个人,老爷饶他们把老弱妇孺都算上,凑个一千的整数,然后这一千人都拿刀來埋伏咱们,咱们不动手伸着脖子让他们砍,砍到天黑,他们也就累死了,,你还说什么置伏邀击,今天晚上罚你值夜,灌点儿山风,多清醒清醒吧。”

    刘光世羞惭,唯唯而退,心里却嘀咕着:“您老人家不也是武将出身吗,还说我呢……”

    叱退儿子,刘延庆又想起了什么,急忙问左右人道:“你们几个把那藤兜儿准备好了吗。”两厢里齐声应是。

    刘延庆点头道:“很好,你们这就速速赶往中军,见了童大帅,就说小的刘延庆给他老人家磕头,大帅骑马行军辛苦,这里地形陡峭,马不良于行,万一失蹄磕碰了大帅的贵体,就是天下万民的终天之恨,因此还是求大帅坐上藤兜子比较舒服,,还不快去,若被别的马屁jīng抢了先,老子扒你们的皮。”

    手下人听了不敢怠慢,狼奔豕突地去了,不多时,童贯派小太监來传谕嘉奖刘延庆忠心耿耿,是国之良臣,刘延庆连称不敢,给小太监塞足了钱,躬送回去了。

    山路越走越深,好在少华山的喽罗事先已经在岔路道口都安置了路标,给朝廷大军指路,刘延庆看时,那些路标新砍的木头茬子上虽然來不及刷漆,却都用红布裹了,打着漂亮的结,显得喜气洋洋,总管大人“嘿嘿”一笑,心道:“这些草贼死到临头,还在感激天恩浩荡呢,不久后送他们下到十八层地狱,这厮们也是一群糊涂鬼。”

    正心中悠然嘲笑草寇的愚蠢时,突然被身边的儿子一顿拉扯,,“父帅您看。”

    刘延庆回头一看,却见來时方向,一道青sè烟柱直直横亘在天地间,象天神用裁决的巨笔在蓝天上重重地划了一道儿。

    乍见此景,刘延庆不由得长叹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rì圆,,想不到在这鸟不拉屎,兔不生蛋的山沟沟里,还能看到熟悉的风景,,真他nǎinǎi的好好啊。”

    在刘延庆跩斯文的时候,站在少华山峰头的西门庆也看到了这道烟柱,,这是一个预定的信号,表示童贯的六万西兵jīng锐从头到尾,已经完全陷入了梁山的包围。

    西门庆悠然道:“唐时七绝圣手王昌龄从军行中写道,,人依远戍须看火,马踏深山不见踪,,童贯的西军纵横边境,声势何等浩大,可进了这深山,也就象一滴水掉进了大海,连个浪花儿也翻不起來,,方知古人诚不我欺呀。”

    史进在旁边道:“请西门庆哥哥下令收网吧。”朱武、陈达、杨chūn诸人齐人应和,他们这些秦川本地人,恨透了童贯这伙儿在自家本乡本土大肆糟蹋的两脚禽兽。

    西门庆便转头向轰天雷凌振道:“童贯西兵军纪败坏,所在多有害民,今rì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叫他们恶贯满盈,,点起号炮,叫弟兄们放手屠杀。”

    凌振大喝道:“遵令。”向西门庆一抱拳,大步來到开阔处,将传信的铜镜迎光连晃数晃,不久后,就听山间沉雷般的闷响声大作,脚下的山石都随着震撼动摇,四下的回音中还夹杂着无数的鬼哭狼嚎,宛如地狱的大门开了道缝隙,将那些垂死煎熬的惨叫声漏了多少出來。

    凌振喜道:“预先布置下的五雷开花炮炸响了。”众人注目处,只见一团团黑烟袅袅升起,黑烟深处跳跃着一重重朦胧的红光。

    随着沉闷的爆炸声,幽静的深山里蓦然喊杀连天,几处险要之地推下滚木雷石,将西兵掐头去尾铡为数段,然后无数强弓硬弩,向人丛中开始攒shè。

    西门庆叹道:“可惜,chūn生夏长,草木丰润多汁,燃烧不得畅意,否则一把无情烈火之下,省了我军多少军备,多少烦恼。”

    当西门庆叹息杀伤力不够的时候,童贯、刘延庆却在哀嚎杀伤力太强了,凌振的五雷开花炮采用了新改良的火药,在西门庆的指点下,凌振学会了在茅房里刮硝,,这也是西门庆穿越后所记得的唯一化学知识,,刮硝熬硝后改良出來的火药,凌振用起來如虎添翼,他新制的一批五雷开花炮据说威力倍增,今天正好用童贯的西兵來确切验证一下。

    百余颗五雷开花炮说起來虽多,但分配到几万西兵头上,就显得捉襟见肘了,童贯、刘延庆运气不错,他们都在爆炸范围之外,连个皮毛都沒伤着,只是耳朵被山壁四下里的回音震得嗡嗡响,一时间头晕脑涨,刘延庆还好一些,童贯立马就吐了。

    远处的领军人物还受不了,更不要说接近爆炸中心处的人了,很多西兵被炸得血肉横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实现了真正的团结友爱,亲密无间,更多的西兵被飞溅的碎石打成了蜂窝,即使今天侥幸不死,也要变成麻子或花斑豹了。

    最惨的是那些周身毫发无伤,只有耳膜被震破的人,他们抱着头在地下滚來滚去,盘倒不知多少人,如果他们今天以后能活下去,也只能挣扎在脑海中不时有巨响回荡的痛苦深渊里,四下大乱间,这些人成了碍手碍脚的存在,有蕃兵发起蛮來,提刀往下乱剁,官长也喝止不住。

    喝止不住的不但有人,还有畜牲,军中的战马从來沒经受过这种巨响的侵袭,很多战马都毛了,在本來就一团混乱的烂阵中横冲直撞,很奇怪的,很多西兵杀人不眨眼,却舍不得杀马,他们徒劳地想要制止从前温驯伙伴的暴行,却被红了眼的战马撞倒于地,踏在蹄下,不死也丢半条命。

    场面已经够混乱了,但埋伏的梁山人马却显然还嫌这场面不够大,紧接着,下一波打击接踵而至了。

    箭雨淋漓,密布于天空,连天都遮得黑了,一片混乱中,饮箭者无算,只有少数身经百战者才來得及勉强举盾相迎。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箭矢是他们的盾牌防不住的,证实这个发现的代价,是他们的生命。

    因为shè出这些致命箭雨的弓是西门庆带來这个世界的另一样利器,,英格兰长弓。

    英格兰长弓和中国的弓走的是两种路子,以加长的弓臂來增强shè击的距离和力度,威力足以洞甲,当然这种弓也有缺陷,过长的弓身和过长的箭矢使它不便于被携带,对cāo弓者的身高和臂长也有一定的要求。

    但制作简便的优点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缺陷,自然的札木,古代满山遍野都是,西门庆命人砍一棵,补种一棵,成活率要保障百分之百,万万不能重蹈后來植数造零的覆辙;弓臂有了,做弓弦的丝绸更是小意思,或许在欧洲,东方的丝绸贵比黄金,但在地大物博的中国,以丝绸做弓弦绝不是梦想。

    这些英格兰长弓造好后,除了训练外,从來沒显露于人前,直到今天,梁山长弓手从容于埋伏之外,控弦抛shè毙敌,正是将英格兰长弓的优越之处发挥到了极致。

    因此箭雨纷落,盾穿甲破,一朵朵血花粉淋淋地雾放而生,象是生与死籍此交接着轮回的虎符,这正是:

    只舞豪情平乱世,且扶残醉赏红花,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一章 一条大汉

    童贯全军覆沒,直到他自己当了俘虏,他也沒弄明白,这么多贼寇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來的。

    刘延庆拉着儿子躲进了凹进去的山壁底下,外面都是尸体垛子遮护,勉强逃过一劫,本來他已经做好以死相拼的准备了,但一听到贼人报号是梁山而不是少华山,特意來招抚自己的,恍然大悟后,刚才还慷慨激昂鼓励手下死战的刘延庆立马拉着儿子就投降了,,投降少华山是武将的耻辱,但投降梁山就沒什么丢人的,毕竟梁山西门庆连太尉高俅都砍了,自己折在他手下,栽得不冤。

    西门庆很想看看“中兴四将”中的刘光世长什么样子,所以刘延庆将旗所在,打扫战场的刀斧沒有乱下,刘延庆沾儿子的光,留下了一条残命。

    童贯身边的人也跟着主帅沾光,童贯万人丛中坐个藤轿子,想不显眼都不行,梁山埋伏人马都很自觉地把致命的机会留给了童贯旁边的铁甲护卫,童贯又沒有自杀的烈xìng,所以很轻松就被活捉了。

    头目把所有的特权都享尽了,底下人可就沒什么优待了,西门庆下的是屠杀令,用他的原话说,就是给昏君一个仿效崤山封尸的机会,所以打扫战场的时候,梁山军刀不留人,一路搜斩过去,生者夺命,伤者补刀,也就是在这时,梁山方面开始出现了伤亡。

    西军虽然中了埋伏,被打得无有还手之力,但埋伏圈中总有弓箭难及的死角,西军人马经过一番自相残杀的火并后,最jīng锐的幸存者占住了这些生存的缝隙开始负隅顽抗了。

    这些生存的缝隙很多都不是天险,甚至是绝地,梁山善后的人马很轻易就可以把这些顽敌捏死在自然的天狱里,除了少数易守难攻的地段,埋伏圈里的嘶嚎惨叫逐渐一截一截地沉寂了下去。

    “报,,瘦金峡里的西兵清理干净了。”

    “报,,虎跳涧里的西兵清理干净了。”

    ……

    一路路人马各报战果的时候,西门庆正拉着神机军师朱武静静地下棋,穿越到北宋的世界后,西门庆很快就发现一件事,他的围棋水平极臭,所以他就改行下象棋,号称梁山九段,但今天他又发现,朱武是十段。

    不过西门庆输得心旷神怡,毕竟棋盘上输几局不要紧,千万别在战场上输就行了。

    就在朱武将军的时候,山林间传來了浑厚的鼓声,其声大异于梁山军乐,显然还有西兵在做最后的抵抗,而听那鼓声不疾不徐、九转坚韧的样子,这抵抗的意志还着实不低,西门庆“咦”了一声站了起來,棋也不下了,,反正他就要输了,,“怎的还有顽抗之敌。”

    左右看看,只剩赤发鬼刘唐、插翅虎雷横这一路沒派人前來禀报军情,这一回梁山打的山地埋伏战,因此骑兵动用得少,步兵成了主力,梁山步军头领分为数路,各自扫荡一块区域,现在看來,刘唐和雷横碰上麻烦了。

    西门庆拍拍手:“吹角。”身后通讯兵立即吹响了联系的画角,不多时,鼓响处亦有号角声传來,其声长短不一,彼此应和酬答,,除了少华山新人,梁山好汉都听得明白,还真是刘唐、雷横踢到铁板上了。

    西门庆好奇心起,招呼众人道:“都走都走,看看是何方神圣,能以残兵独抗刘唐、雷横两位哥哥,还打得这般有声有sè。”

    于是史进引路,众人跟着七弯八绕,走了好一会儿,來到了一处山洼子里,却见山壁上一个浅浅的小山洞,洞子附近人头涌动,喝彩声叫好声此起彼伏,见到西门庆亲自來了,众人纷纷闪出一条通道,西门庆來到正前方一看,就见洞口处赤发鬼刘唐正挺着朴刀,和一条长汉斗得难分上下,那汉子亦使一口朴刀,轮转如飞,正是刘唐的好对手,眼看两个妙着纷呈,西门庆亦不由得喝彩。

    看看两个又斗四五十合,兀自难分胜负,西门庆便叫鸣金,刘唐听到锣声,以刀压刀道:“兀那汉子,非是老爷惧你,是俺家阵上鸣金,不得不还,你且回去养歇力气,待过一晌,咱们接着再战。”

    那汉子大喝一声:“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说着,二人同时收刀后跃,刘唐自回本队,那大汉也退入了山洞里,洞口自有人弯弓搭箭守护,助威的鼓声也停了。

    回到本阵的刘唐一眼看到了西门庆,急忙上前扑翻身拜倒在地,满脸都是愧sè:“四泉哥哥在上,小弟无能,却惊动哥哥亲身到來,还请哥哥治罪。”刚刚同刘唐一齐赶过來的插翅虎雷横也臊眉搭眼地陪拜下去。

    西门庆急忙扶起:“此处虽然不胜,却也沒败,治个屁罪,我倒是想问问,刚才那条大汉却是何人,使得恁地好朴刀。”

    刘唐面有愧sè,低头道:“回禀哥哥,,小弟和雷都头引兵洗荡这条沟坎子,一路杀得手顺,直到碰上了方才那帮人,雷都头抢在头里,和那汉子对朴刀,斗百余合,拾掇他不下,小弟倒爱惜他这身武艺,于是上前分开,问他姓名,顺便劝降于他,谁知那人也是条好汉,只是冷笑说,胜得了他,受刑时方留姓名;又说是好汉的就不要一拥而上,大家凭武艺斗一场,生死各安天命,也是小弟一时好胜,竟然答应了他,约束住人马后大家拼起刀子來,沒想到惊动了哥哥,,小弟延误了战机,罪该万死。”说着又要拜倒。

    西门庆赶紧又拦住,笑道:“战前若如此磨蹭,那才叫贻误战机,必然严惩;但现在大局已定,正是招降纳叛之时,刘唐哥哥何必如此自责。”

    众人一听,便知西门庆爱惜那汉子身手,生了楚材晋用之意,这时梁山众头领除了jǐng戒索敌的,各路都到,听四下里说起那条大汉如何勇猛,皆见猎心喜起來,便鼓噪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倒要领教那厮手段。”

    双尾蝎解宝便脱了全钢铠甲,持了猎叉上前道:“众家哥哥莫跟我争,小弟先來打个头阵。”众人皆知解宝英雄,都笑道:“且看好厮杀。”便來山洞口挑战。

    那汉子当先钻出山洞,一看四下里人群密匝匝围了千百重,便戟指着人丛中的刘唐喝道:“你那厮说好一个对一个,现在又安排下这多的人手,是想要反悔吗。”

    刘唐便叫道:“你儿子才反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弟兄一拥而上了,却把这腌臜话來埋汰人。”

    那汉子听了心头暗喜:“只消这厮们不以多打少,老子一对一时捡个贼头儿生擒了,逼他们让开条路,就可以带弟兄们出去。”想到此处,jīng神陡振,往洞外一跳,举朴刀大叫:“哪个先來。”

    解宝正挥钢叉要往上闯,就听身后一声断喝:“且慢。”解宝一听,不敢违拗,急忙收住势头,回身抱拳道:“谨遵哥哥将令。”

    断喝之人,自是西门庆,他上前三步,上下打量那大汉,见他身材魁梧,伟岸过人,心中不自禁地喜爱,不由得便微微点头。

    那大汉被西门庆看得毛了,大喝道:“兀那瓜娃子,你说打不打,在那里乱看怎的。”

    少华山众人听其人敢对西门庆无礼,纷纷叫骂起來,西门庆却是哈哈大笑,扬手止住众人鼓噪,向那大汉淡淡地道:“我们梁山自负英雄,岂能欺负缺粮少水之辈。”

    原來西门庆听得分明,那大汉虽然jīng神抖擞,但肚子却已经在咕咕叫了,他们这些西兵赶了一天路,又遭了一面倒的屠杀,身上的干粮袋子水袋子即使侥幸沒丢,也被鲜血浸透了,入不得口,这大汉人虽然还在强自支撑,可空空的肚子却很老实地出卖了他。

    西门庆一挥手:“给他们食物和水。”有小喽罗上前,把锅盔烙饼清水葫芦往山洞前一放,山洞口顿时探出多少脑袋來,咽口水的声音涛起cháo生。

    那汉子却退后一步,大叫道:“弟兄们吃不得。”又指了西门庆道:“你这瓜娃子不怀好心,吃食里十有捌玖安了蒙汉药來赚俺们,却哪里瞒得过我去。”

    这一下,不但是少华山众人,连梁山众好汉都大骂起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之声,一时甚嚣尘上。

    西门庆挥手止住众人喝骂,向那大汉笑道:“在下平生,从不对好汉使蒙汉药。”

    那大汉却会错了意,大怒道:“你这瓜娃子居然说老子不是好汉,你是哪个,竟敢这般辱人。”

    西门庆道:“在下清河西门庆。”

    此言一出,那大汉猛吃一惊,直跳起來,大叫道:“西门庆,你就是那个西门庆,我闻梁山西门庆身高过丈,腰阔十围,有万夫不挡之勇,,你却生就一副小白脸模样,莫非是冒充的吗。”

    西门庆听着哭笑不得,大叫道:“你有脑子沒有,身高过丈,腰阔十围,那老子就生成一块饼子的模样啦,你走遍天下,可曾见过这种饼子人。”有分教:

    什么是三人成虎,这就乃众口烁金,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二章 韩世忠

    西门庆现身说法,揭穿了传说中饼子人的谣言,对面的大汉不由得呆了。

    不过也就呆了一下,大汉向西门庆深施一礼,回身扫荡了食水,退回了山洞,,“大家來吃。”

    有那诸葛一生唯谨慎的人怯生生地道:“韩大哥,要是这里面真有蒙汉药……。”

    那大汉横眉骂道:“屁话,岂有蒙人三奇公子的道理。”

    说着,风卷残云般自己先吃起來,众人一想,死也做个饱死鬼,于是一拥而上,把吃食啖了个干净。

    大汉边吃边想:“想不到今天中了梁山的埋伏,而且是三奇公子西门庆亲自领兵,有这位大神坐镇,这回看來是逃不出去了,不如便降了吧,反正我在西军里注定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的命,真到了传说中的西门大官人手下,说不定就有拨云见rì的一天。”

    想到此,jīng神不由一振,暗中给自己鼓劲儿道:“等下我须得好好显一显自己的武艺。”

    吃饱喝足,捉朴刀往外一跳,大喝道:“多谢三奇公子款待,小人现在吃得饱了,又是一场好斗,,却不知哪个先來。”

    西门庆问道:“却不知好汉尊姓大名。”

    刘唐问时,大汉可以傲然不答;但现在问话的是西门庆,大汉恭声回应道:“小可姓韩,叫韩世忠。”

    刚才捉了个刘光世,现在又碰上了韩世忠,西门庆心中一阵激荡,感觉上就好像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两张稀有的邮票,就不由得勾引起集全套的野心yù望來。

    心cháo翻涌,面sè不变,西门庆轻轻拍了拍手,双尾蝎解宝在一旁早等得急了,此时大吼一声,挥钢叉直上,來抢韩世忠,两条好汉各展威风,钢叉卷一团jīng光,朴刀泛满天白气,大战二三十合,不分胜负。

    两头蛇解珍看着不由技痒,大喝一声:“弟弟少歇,我來战他。”解宝闻声跳出圈外,解珍挥叉直上,韩世忠力斗解珍,更无惧sè,又斗十余合,世忠jīng神倍加。

    接着,又是沒遮拦穆弘挥刀而上,替下解珍,斗二三十合又退;九纹龙史进新上梁山,yù显手段,于是提刀继穆弘之后,与韩世忠大战捌玖拾合亦退,各将都于西门庆前夸赞韩世忠好武艺,西门庆心中大喜,便向武松使个眼sè。

    武松点头,挺三尖两刃刀而出,向韩世忠道:“这位好汉,你连战我们梁山好几位兄弟,不落下风,实在难得,不过现在你也力倦了,且回去好生歇歇,再來与我交手。”

    韩世忠年轻气盛,哪肯示弱,当下扬眉道:“回去歇歇,岂不等老了人,是好本事的,便手下见真章吧。”说着先发制人,提朴刀向武松杀來,武松横三尖两刃刀接架相还,二人战在一处。

    战不数合,韩世忠暗吃一惊,武松一口三尖两刃刀使得变化莫测,劈砍时不乏大刀之威猛,勾挑处又显见大枪之轻灵,招数固然jīng妙,而神力雄浑,更是别具一功,韩世忠若是生力,还能堪堪抵挡得住,但此时力战四将之后再斗武松,便不由得落了下风。

    眼看武松一招“十万横磨”,三尖两刃刀拦腰平斩过來,刀风笼罩下,实是威不可当,若是旁人,韩世忠以朴刀刀头磕砸三尖两刃刀的刀面,也能破了这一招,但武松力量充盈,韩世忠知道自己砸不开,引不动,只好竖了朴刀,向三尖两刃刀刀头刀杆处推拒了出去,略一撑持,接着便借力飞退。

    但这一撑,实在是撑不住,韩世忠只觉得一股大力自武松刀上如排山倒海般压來,心道完了,武松这一挥之下,自己力弱者败,非应势摔出去不可,这一场比斗,却是彻底输了。

    谁知大力临身,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韩世忠大诧时,武松早已收刀后撤,淡淡道:“好汉果然好身手。”说着自归本阵。

    但这一瞬间的胜败,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当下梁山队里众人皆鼓噪起來:“武二哥好功夫。”欢呼声中武松却摇摇头,心道:“车**战,胜之不武。”

    西门庆向呆立的韩世忠道:“力战梁山五个头领,虽败犹荣,,好汉如此身手,只可惜埋沒于jiān贼童贯手下,若愿上梁山时,必然可轰轰烈烈做一番事业。”

    韩世忠听着,不由感慨万千,他十八岁应募从军,英勇善战,临阵常为军锋,屡立奇功,只是出身贫寒,送不起礼,所以这些年來,在西军里只是个小小的副尉,这等不入流的武职,他也做得够了。

    西门庆天星转世,引着梁山人马,屡败官兵,今年更先破高俅,再擒童贯,若跟了此人,必然如其所言,可以轰轰烈烈做一番事业。

    韩世忠正要就此顺水推舟,却不防梁山队里有一人直扑了出來,翻身拜倒在地,大叫道:“西门头领,使不得啊,小人有冤要诉。”

    这一下横生枝节,众人都吃了一惊,定睛看时,这人却是谁也不认得,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打扮。

    神机军师朱武上前道:“哥哥休怪,这人是京兆府左近小山村里的农民,全村大小,都让西军那帮打秋风的禽兽给杀光了,侥幸只逃出來他一个,因此一跺脚,投上少华山來,发血誓要报仇雪恨……”

    西门庆听了,心下一跳,命左右扶起那农人,问道:“你有何冤,且说出來,我们梁山与你做主。”

    那农人红了眼睛,猛然伸手指了韩世忠,大叫道:“头领大人,俺认得他,他就是带人灭了俺们村子的那个jiān贼,可怜俺们一村几十口子,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就这么冤死在这些人的刀子下,他们jiānyín掳掠的样子,化成灰俺也能认出來。”

    西门庆听着默然,这农人对韩世忠的指控,他听了并不惊讶,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坏人也有好的一面,好人也有坏的一面,十全十美是神话。

    就拿韩世忠來说,后人只知道他是盖世的名将,抗击金兵,不畏权贵,但谁知道他那被掩盖了的黑暗一面。

    都说唯大英雄能本sè,但韩世忠的本sè好过了头,欺凌到了自己的部将们身上,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他却丝毫沒这个顾忌,享用部下的妻妾,已经成了他rì常消遣的余兴节目,他手下有一员猛将叫做呼延通,娶了个美妾,韩世忠知道了,就抢了过來,呼延通几次三番求情皆不放,羞愧之下,呼延通投水自尽。

    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韩世忠大权再握后的倒行逆施,皆从此时的jiānyín掳掠中而來。

    那农人红了眼睛,泪流满面,将众西兵的暴行逐一控诉,众人听着,无不动容,,杀人劫掠倒也罢了,施暴时拔刀向胯下女子身上乱戳,藉此增加受痛缩yīn的快感,实在差点儿事。

    西门庆眼前又浮起另一幕场景,,史传记载,童贯西兵破方腊后,享用胜利果实,于是妇女裸而缢于林中者,相望百馀里。

    西门庆转头静静地看着韩世忠,韩世忠苍白着脸立在那里,其势犹自昂然。

    良久,西门庆问道:“民众之言可属实。”

    韩世忠将腰挺了挺,大声道:“不错,是我做的。”

    西门庆目光一凛:“为何要作此大孽。”

    韩世忠大叫道:“我们西兵,几十年就是这么过來的,当官的贪了我们小兵的军饷,我们沒的花用,不抢不夺,难道去嗑西北风不成,对面就是西夏人,打起來,有今天沒明天,什么作孽不作孽的,谁管,快活要自己享,好处要自己寻,老子今年二十六,立了多少功,才是个副尉,再不杀人放火、花天酒地一回,死了就是白活,下了地狱,也是个冤枉鬼。”

    西门庆静静地看着慷慨直言的韩世忠,韩世忠开始还梗着脖子与西门庆对望,但终究把头转过了一边。

    叹了口气,西门庆道:“我们梁山,不收你这等人,韩世忠,我敬你是条汉子,劝你一句,,你自尽了吧,割了自己头來赎罪,也是好汉一场。”

    听西门庆这一言,包围众人本來已经垂下去的刀枪弓箭,又毒蛇一样昂了起來。

    感应到了渐起的杀气,韩世忠身子一抖,涩声道:“死在三奇公子一言之下,姓韩的也不冤了,只是,我那些弟兄们梁山又将如何处置,我是首恶,愿一身当之。”

    西门庆道:“百人做事一人当,天朝可以有,但在我们梁山却沒这般道理,一报还一报,作孽者必死,这正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韩世忠垂头惨笑道:“想我韩世忠平生最敬三奇公子西门庆,只恨不得一见,谁知今rì一见之下,却是自己的死期,原本还想投身公子麾下,轰轰烈烈做一番事业,只可惜……唉,一入西军,再不得清白,制度误我,制度误我啊。”

    惨笑之后,韩世忠向身后山洞喝道:“都给老子出來。”

    山洞中应声出來二三十人,畏畏缩缩地在梁山的包围里挤成一团。

    韩世忠再拜西门庆:“世忠最后一请,,给我这些弟兄汤汤水水吃一饱,砍头时也跪得直溜。”

    西门庆点头:“准了。”

    韩世忠起身,朴刀反转,大叫道:“时也,命也,运也。”引刀一割,自刎人头,众西兵悲呼一声“韩大哥”,皆痛哭失声。

    山风凛冽中,西门庆的声音冷如冰雪,,“害民者,杀无赦,众军诫之。”这正是:

    开国固然需勇将,治世终究靠民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三章 南北俱起

    决定镇压方腊起义后,徽宗派太监谭稹在京畿路凑了八万多九万禁、厢军,号称十万,往江南稳定局势。

    谭稹驾临江南后,见到起义军铺天盖地而來,吓得他头皮发麻,赶紧收缩军力以自保,每天延颈鹤望,等着自家的老上司童贯领西兵到來,,西兵都是关右河东的汉蕃兵,彪悍啊,他们來了rì子可就有盼了。

    谁知眼望旌旗不至,耳中听來的却是坏消息,,朝廷堂堂的武信军节度使、太监的光辉代表、太尉童贯童太人,竟然步了太尉高俅高大人的后尘,在永兴军路华州少华山中了梁山西门庆的埋伏,西军大队全军覆沒,西门庆得势不饶人,索xìng连永兴军路的治所京兆府都兵不血刃地取了下來,京兆府多年积蓄被梁山草寇搬取一空,童贯大人、京兆府知府魏稳大人、鄜延经略安抚使刘延庆、鄜延兵马都监刘光世等一千多大大小小的朝廷命官在京兆府闹市口被斩,头悬太白旗,树于四下里城门,來往刁民见了,人心大快,唯有义民无不泪下。

    谭稹看了这报丧的邸报,如五雷轰顶,童公公是大宋的掣天白玉柱、驾海紫金梁,连他老人家都死了,留下自己一个人,这兵荒马乱的可怎么活哟。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对面的方腊反贼收到梁山西门庆大破童贯西兵的消息后,跟喝了鹿血似的,一群反贼开闸放水一样嗷嗷叫着扑上來要跟谭稹玩命,谭太监身娇肉贵,跟这帮江南泥腿子玩不起,于是转身就跑,九万大军就此兵败如山倒,连大本营苏州也拱手让给起义军了。

    谭稹这一跑,可把两个人坑苦了,谁啊,正是当初风光无限,现在风光有限的朱冲、朱勔父子,这父子俩自方腊起义一开始,就暂时倒了霉,被企图安抚民心的官家罢黜了官职,朱家父子也不在乎,反正只要风头一过,上下使足了钱,官复原职妥妥的,那时又是风光无限。

    原來还以为,谭稹谭太监带來了九万人马,加上苏州城里原有的两三万残兵,怎么也能把苏州城池守得固若金汤,谁知谭太监的胆子都是遥远的童贯替他撑着的,听到童贯已经在西门庆手底就死,谭稹破胆,蹿起來比兔子都快,最缺德的是,这家伙白收了朱家父子的重礼,逃跑时不但沒有顺风车,连气儿都沒吭一口。

    起义军进城的时候,朱勔拉老爹要跑,谁想朱冲守财奴xìng子发作,扑在自家金库大门上,抱了铜锁嚎啕大哭,就是不松手,朱勔急得要吐老血,正和老爹拉拉扯扯的时候,起义军找上门來了,朱家豢养的狗腿子虽多,但平rì里狗仗官势、拆人家、夺人产时勇不可挡,到了这玩儿命的关键时刻,抛了刀枪跪地投降,是这些见风转舵者的拿手好戏,不二法门。

    不过事实证明,在血海深仇面前,即使是见风转舵也沒有好下场,捉到朱冲朱勔父子后,江南百姓空城而來,苏州城外被挤得水泄不通,朱家父子和一众平rì里为虎作伥的贪官走狗被当众屠戮,或断脔肢体,或探其肺肠,或熬以膏油,或丛镝乱shè,备尽楚毒,以偿积怨。

    倒不是江南百姓太过于心狠手辣,而是贪官污吏平rì里作恶多端,此时应有此报,天理知之,亦不为罪,何况,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苏州城中被俘的官员里有休宁县的知县麹嗣复,这位麹知县是位死脑筋兼硬骨头,起义军捉了他,想要他投降,麹知县却骂不绝口,只说:“何不速杀我。”

    此时屠场之上,鲜血漫流,垂死惨嚎,有如地狱,麹知县却面不改sè,观者无不敬服,行刑者叹道:“麹公邑宰休宁县rì,有善政,前后官无及公者,谁忍杀公乎。”观刑十数万人民振臂皆呼,,“善”,其声震撼天地。

    方腊闻之,亦叹道:“我大江南尚有清官乎。”于是重加优礼,麹嗣复不受,方腊遂纵麹嗣复自去。

    按理说,天朝好不容易出來一个清官的典型,应当给麹嗣复加官进爵,当面子工程做起來,以挽回人心才对,谁知谭稹丢了苏州,急着找替罪羊,于是一封奏章送上,诬陷麹嗣复是方腊反贼的暗谍,若不是他里应外合,苏州城也不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朱勔等一众忠臣也不会冤死贼手了。

    徽宗看了太监送上來的奏章,深信不疑,龙颜震怒之下,当即颁下玉牒,有拿住麹嗣复者,赏金二十万贯,封万户侯,,麹嗣复这一下身份陡增,成了天朝通辑犯中的第二名,,第一名是西门庆,身价五十万贯,宋江、晁盖才十万贯。

    天朝管财政的户部只说麹嗣复已经从贼,前线又沒什么万马军中擒敌大将如探囊取物的人才,这二十万贯估计是一辈子也兑不了现的空头交子了,沒想到敕令刚下,东南就传來谭稹的消息,,逆贼麹嗣复被生擒活捉。

    户部一听,差点儿集体上吊,现在的朝廷银根缩紧,已经是寅吃卯粮,捉襟见肘,哪个王八蛋竟然來凑这个赏钱的热闹,一打听,原來这个王八蛋不是别人,正是麹嗣复自己,麹知县从方腊屠刀下生还后,痴心不改,又跑回朝廷当他的“间谍”來了,沒想到自投罗网。

    当然,谭稹的文书上不会说麹嗣复是自己送货上门的,他还想捞那二十万贯的赏钱呢,谭太监以优美的文辞,在上表中大肆渲染自己如何引兵与方腊叛贼血战,如何九死一生,如何机缘巧合,如何捉了官家痛恨的反叛,某某将官,如何用功,某某小兵,又如何得力……洋洋洒洒,更新了好几万字。

    户部人的眼珠子都红了,这时管你糖太监还是醋太监,谁要从我大户部毬上割筋俺们就跟谁拼命,于是户部的官儿们不要本钱一样给官家上书,说麹知县是国家的良臣忠臣,是受了jiān人的陷害……

    一时间,朝廷里又分成了誓死颠覆的“倒麹派”和拼命捍卫的“拥麹派”,以及两不得罪坐山观虎斗的逍遥派,为了弘扬正义,为了那二十万贯空头交子的最后归属,大家吵得天翻地覆。

    正吵得徽宗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接二连三几个消息传來,,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耳边,所有的人都闭嘴不吵了。

    为什么沉默似金,因为在大家打嘴仗的时候,梁山西门庆已经举起了反旗,这厮的声势似乎比不上江南方腊,但方腊起义攻城占地时,还得交兵见仗,西门庆却连仗都不用打,一纸文书到处,州郡府县无不望风而降,京东东路、京东西路兵不血刃,已经全境属贼。

    万幸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州郡都怕了梁山,西门庆派麾下大将大刀关胜引兵自京东西路南华渡过黄河,径取滑州的时候,滑州的官兵就表现出了慷慨勇烈的锐气,出阵要和贼人做一场,但不幸的是,两边还沒有交锋,滑州官兵后队撒腿就跑,于是全阵崩溃,这一下仗也不用打了,关胜蹑着溃兵的脚后跟儿一涌而进,滑州三座城池,,滑州、胙城、韦城就此落入梁山军手。

    滑州到手后,关胜引兵居胙城,遥摄南方;井木犴郝思文引兵驻滑州,备河北梁中书;丑郡马宣赞引兵镇韦城,护关胜、郝思文粮道。

    军情传來,东京城大哗,徽宗皇帝和一帮大臣这才发现,滑州这个地方平时不起眼,但现在被梁山占据后,才想起这是当年太祖赵匡胤的龙潜之地,,公元九五三年,郭威派赵匡胤到滑州充任副指挥使,,把祖宗的风水宝地给丢了,这还了得。

    抛开名份上的利害不说,只说实际的,,滑州距离东京只有二百二十里,西门庆有兴趣的话只要一声令下,关胜轻骑席卷而出,打东京一个措手不及那是妥妥的。

    这下可要了亲命了,倒麹派、拥麹派于是握手言和,与逍遥派重新紧密团结在徽宗的大旗下,大家群策群力,马不停蹄地在滑州到东京间的阳武、酸枣、封丘、长垣四座城池凑出重兵严防死锁。

    大军云集之下,关胜和他身后的西门庆似乎怕了,缩在滑州不敢越京畿路一步。

    东京城的徽宗松了口气,一天沒睡觉的他受不了了,后宫也不去临幸了,躺在议事的御书房就睡着了。

    官家睡得正香的时候,來了四个人,,蔡京、梁师成、王黼,还有户部尚书侯蒙,准确点儿说,蔡京、梁师成、王黼三人都是被侯蒙给“绑”进來的。

    不來不行啊,侯大人眼珠子都红了,,方腊反叛后,本來是纳税大户的东南税收不上來,户部入不敷出,现在又在京畿北部四城屯了捌玖万禁军、厢兵、铺兵,这么多人伸手穿衣、张嘴吃饭,那得多大一笔开销,都來管我要钱,我想现铸都找不來黄铜,这户部尚书我干不下去啦,今天面圣,若不给我个说法,我就给你个说法。

    侯大人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徽宗被拉起來后,睡眼惺松:“爱卿有何本奏。”

    侯蒙把自己的窘境如实禀來,然后沮丧地道:“官家若不拨点儿内库的钱给微臣,微臣就致仕了。”

    蔡京等一听,,侯大人你狠啊,内库是官家的小金库,你穷疯了竟敢把主意打官家内库里去,。

    一时间,蔡京三人都仔细打量徽宗颜sè,若是官家逆鳞被触后怒发冲冠,想把侯蒙老儿拾掇了,他们必须得好言开解几句,把老侯保下來,,倒不是侯蒙跟他们几个有交情,正相反,这老儿素不是他们一党,属于老而不死是为贼的人物,但是,,现在这个风头火势,户部就是一烫手山芋,侯蒙要是倒了,万一官家让自家接手,那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倒不如让老侯头在位子上熬着,什么时候熬死,什么时候算了。

    谁知道守身如玉的徽宗听到侯蒙想要手伸入浴,龙颜却沒大怒,只是打个呵欠,一骨碌又躺下去了:“些须小事,也來惊动本道君,爱卿且回,不必致仕,也不必动用内库,细心揣摩尊者言行,自有道理。”指点迷津后呼噜声起,东华大帝君又梦里修真去了。

    侯蒙愕然时,蔡京早已揣摩完毕,心领神会下,伸手将众人一拉,侯蒙等人都知道蔡太师最善于揣摸上意,如今他既然拉大家走,必然已经是胸有成竹了,于是众人静悄悄地退出了御书房。

    离御书房远了,侯蒙这才揪了蔡京道:“太师,官家何意。”

    蔡京便笑道:“侯大人一向聪明旷达,今rì如何却糊涂了,官家分明是以龙体宣旨,让你把税(睡)再翻两番(翻)。”

    “啊,。”侯蒙一听是大吃一惊,“还翻,再翻,不必梁山西门庆打过來,京畿道的老百姓就先反了。”

    梁师成闻言不由得冷笑起來,他虽是太监,但近年來权势rì涨,朝中称蔡京为公相,称童贯为媪相,而称梁师成为隐相,可见其对朝政的影响力为何如。

    此时听到侯蒙说老百姓要反,他第一个便心头不喜,当下傲然道:“我大宋国富民强,甲于天下,莫说再把税翻两番,便是翻十番,翻百番,也只是反掌之易,只是那些刁民可恶,国家费气败力养着他们,值此用人之际,他们不思报效,反來抱怨,计较税多税少,一个个都活该打杀,侯大人只管加税,若真有刁民冒头,放着咱们京畿道上十数万爪牙,还怕收拾不了他们,大不了多建些训诫中心,哪个敢有怨言,抓了进去,无期训诫,哈哈哈,将明啊,我这主意如何。”

    王黼原名甫,赐改为黼,字将明,其人为崇宁进士,多智善佞,寡学术,因助蔡京复相而得信用,又父事梁师成,因此左右逢源,才得以窃据高位,撮弄朝政,这时听梁师成之言,早已翘起大拇指,连声道好:“恩父之言,真安邦定国之善策也。”

    他们三个一路说笑着走了,只留下侯蒙一人呆立在那里,心丧意沮,气乱神疲,这正是:

    万岁短命因万税,独才倒台为dú cái,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四章 三路围攻

    虽然左右为难,但rì子还是要过的,朝廷的税到底还是翻了两番,让侯蒙松一口气的是,京畿道上的老百姓居然沒有反,还是沉默着做牛做马,看來正如梁师成所言,有枪杆子刀把子撑腰就可以予取予求。

    梁师成大是得意,手下一帮马屁jīng纷纷写诗填词,歌颂梁公公有先见之明,正欢乐的时候,突然军情报來,,这一下谁也乐不起來了。

    梁山西门庆几rì前水泊誓师,要带领jīng兵十万,战将千员,走广济河水路直攻东京开封府。

    宋朝君臣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他们这才发现,光把兵填在北面防关胜不顶用,西门庆如果走广济河水路打过來,一路上过定陶、济yīn、宛亭、东明四县,船队就可以直放开封府城下。

    于是枢密院紧急行文,火速调长江上的几支水师來勤王,除了已经打沒了编制的刘梦龙水军,宋朝还是有其它几支良莠不齐的水师的。

    让宋朝君臣又松一口气的是,西门庆果然是草寇山贼出身,不学无术,口头上叫喊得凶,但全不知兵贵神速的道理,,这人誓师以后,梁山船队爬得比乌龟还慢,过了一个多月,还在梁山泊里磨蹭着,按兵不动。

    这就给了宋朝的水师快速反应的时间,几枝水师拼死拼活的,终于会师于汴河之中,汴梁城外水面上樯桅如林,宋朝君臣看着终于又松了一口气,,有这么一枝水军护着,西门庆真打过來也不怕了。

    谁知这口气松得又早了一些,水师刚刚集结完毕,噩耗传來,,长江入海口突然转出一队大船团來,打着梁山旗号,沿长江直向内陆挺进,现在长江上的水师全被调到了京师,梁山船队因此畅通无阻,势如破竹之下,长江全境落入贼手,江南征方腊的谭稹人马,立成孤军。

    这支舰队本是梁山做远洋贸易的护航船队,但此时化零为整,在梁山水师提督阮小二率领下,横扫淮扬,势不可当。

    与此同时,西门庆派麾下大将双鞭呼延灼引jīng骑自北向南发起攻势,旬rì间,席卷亳、宿、泗、楚四州,与从东向西的梁山水军上下呼应,淮南东路就此遍插梁山替天行道大旗。

    宋朝君臣被这一记闷棍打昏了,等他们反应过來的时候,呼家将已经屯兵亳州鹿邑,向东京开封府虎视眈眈。

    再迟钝的家伙,这时也会发现形势大大不妙,,如果把京畿道比喻成一个人的话,现在这个人的脑袋被滑州的大刀关胜揪着;脚被鹿邑的呼家将捆着;而漕运发达的广济河上,梁山西门庆随时都有可能挥來拦腰的一刀。

    这一下,满朝君臣谁也得意不起來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京畿道就象一个待决的死囚,梁山西门庆想什么时候下刀,就什么时候下刀。

    但显然西门庆对立马下刀沒什么兴趣,他一直慢悠悠在磨时间,他在等什么,宋朝君臣很快就明白了。

    钱不够花了,可以税收翻番,可以铸铁钱,可以弄些当五十文、当百文的大通宝來糊弄老百姓,可以滥发纸币交子……可是现在随着开封府城下勤王的人马越來越多,宋朝君臣绝望地发现,,粮食不够吃了。

    东京开封府从前沒有缺粮这一说,仗着便利的水运,新米果蔬、肉食水鲜,川流不息地涌进开封府,一城人吃喝不尽,多余的粮食扔在粪堆上,沤了肥田,,但这一切,都是在太平时节方能讲究。

    现在方腊一反,江南这个最大的粮仓是指望不上了,还好,成都府路号称是天府之国,荆湖南路也有湖广熟,天下足一说,但问題是,有再多的粮食,也要能运得过來才是正理,否则就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从成都府路往东京城运粮,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一路上人嚼马喂,加上运输的损耗,官员的贪污,一百万石粮食运过來就成一百石了,那顶个毛用。

    从荆湖南路向北运粮,现在梁山全据长江,运粮船想要通过,先得问西门庆答应不答应。

    西门庆遥控形势,围而不攻,就是等东京开封府粮尽之rì,现在开封府城下屯了水陆人马二十余万,兵无粮自乱起來时,梁山再來浑水摸鱼,才是用兵的正理。

    虽然知道了西门庆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宋朝君臣发现自家沒办法破解,最后还是国师林灵素出了个主意,,请徽宗虔诚祈祷,天帝必然派來天兵天将,给大宋的粮仓送禄米,,那时兵jīng粮足,破西门庆、方腊必矣。

    徽宗听了大喜,就此盛大cāo办起來,每天沐浴更衣后到坛子上去或跳大神、或静功祈祷,道士们诵经之声,闻于九天,,饶是如此,也沒见粮仓里的米冒出个尖儿來。

    有那臣下看不过去了,上本劝谏,徽宗不说林灵素坑爹,先归咎自己不虔诚,于是下了罪己诏,继续祈祷。

    官家要折腾,谁也沒办法拦着,因为饿着谁也饿不着他,他有的是折腾的力气,东京城四下里驻扎的勤王兵马可就沒这般待遇了,这些军队來救驾,却混得一天不如一天,原先还是大米里掺的砂子比较少,现在成了砂子里掺的大米比较多,而且渐渐多的也有限起來,,当兵的也是人啊,忠臣爱国也不能当饭吃,众兵丁怨声载道。

    枢密院见势不妙,寻蔡京、梁师成等足智多谋的朝廷重臣问计后,偷偷摸摸发下一条谕令,,命军队就地自主筹粮。

    这下京畿路上的老百姓可就倒了大霉,本來还以为这里是天子脚下,牛鬼蛇神应该通通辟易才对,谁知道奉命就地自主筹粮的大兵们如狼似虎,管你是谁,劈头就是一句“把你们家的金银财宝粮食布匹通通交出來”,不给,我抢。

    无数血泪之后,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老百姓终于清楚了,,原來最大的牛鬼蛇神就是这个朝廷。

    民怨暗沸,一触即发。

    饮鸩止渴的朝廷重臣们商量,怎么收拾这些反贼,发兵去打,不敢,前车之鉴不远,派去打梁山的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命,既然打不过,那还是招安吧。

    其实招安西门庆、方腊的使者,自一开始就相望于道路,价码也是越开越高,刚开始,承诺封兵马都统制什么的,后來又封节度使,再接下來,男子伯侯公的荣誉爵位一路涨上去,,西门庆、方腊却都是岿然不动。

    这一回,宋朝君臣下了重本钱,招安的贼寇,从來都做武职,文官永远想不上,可这回为西门庆破了例,封他为龙图阁大学士,赐金鱼袋,开府建牙仪同三司什么的,可谓是开天辟地的殊荣。

    蔡京等人,为之顿足垂涕叹息:“此例一开,朝廷失仪至极,必为虏夷所笑啊。”在他们看來,封西门庆一个草寇做文官,已经是天大的牺牲让步了,西门庆应该诚惶诚恐地感恩才对,,可是灰头土脸的使者回來了,说西门庆婉言拒绝了龙图阁大学士:“封诰且回,吾自來取。”

    宋朝君臣一干人面面相觑,都打了个哆嗦,也对啊,再耗些rì子,西门庆三路进兵,东京开封府都唾手可得,还稀罕一个小小的龙图阁大学士吗。

    软的不行,只好來硬的了,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师蔡京的身上,,梁中书,蔡京的女婿,青州城下曾经大破梁山,,平rì私下里说起來,大家都对梁中书的战绩表示有限的相信无限的怀疑,但今天,他们宁愿相信,必须相信了。

    徽宗便道:“蔡爱卿,今时势危何人解,还仗河北梁中书,,若梁爱卿领兵到來,破梁山西门庆必矣,那时存亡绝续之功,必不让唐时郭子仪专美于前。”

    蔡京本來希望女婿少立点儿功,将來万一徽宗吃仙丹吃死了,太子即位后也不至于功高震主,那时在自家的斡旋下入朝拜相,蔡家又是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但现在形格势禁,不指望女婿是不行的了,梁中书河北人马要是再不动,大宋朝廷都要被颠覆了。

    于是金牌玉牒、家书圣旨,向河北大名府星飞而去,召唤梁中书赶紧发來解围的大兵。

    军情飞报梁山,黄文炳听了大吃一惊,急忙來见西门庆:“梁中书三擒于公子后,虽和咱们梁山暗通款曲,但其心未必尽服,此时我军全力南向,如若其人发兵蹑我之后,必分我军势,那时该当如何是好。”

    西门庆笑道:“文炳來何迟也,吾早有虑于此,闻信后已使人依计分路行事,旬rì之后,梁中书必然归心束手,亲自來我辕门纳降。”

    黄文炳听了,松了一口气,他來之前,还绞尽脑汁,准备了两个应急的方案,以备西门庆裁夺,现在看來全用不上了,自己虽做了无用功,却是天大的好事。

    担忧一去,好奇心便生,黄文炳问道:“却不知公子施展了何等妙计,能不战而屈梁中书之兵。”

    西门庆大笑道:“哪里说得上是甚么妙计,只不过是两个女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而已。”这正是:

    昏君妄意崇郭子,西门随心效孔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五章 奸相之死

    政和五年九月庚午rì,东京开封府的蔡京门上收到了一个礼盒。

    蔡太师门上天天都有人送礼,十几个帐房先生轮着倒班,还是收礼收疲劳了,因此对送礼的人爱理不理属于家常便饭,但这个礼盒一來,门上所有人却不由得腐躯一震,都jīng神了起來,因为这个礼盒是老太师的贤婿、一颗即将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河北梁中书送來的。

    有礼盒,但沒有礼单,不过在盒子上題了字,,岳父老泰山亲启,门上人浮想联翩或许盒子里面装着些事关老丈人下半身xìng福的物什儿,因此不得假手于旁人,更不容旁人怠慢,于是蔡京下朝刚回家,礼盒就送到他面前了。

    蔡京很疲倦,他确实有疲倦的理由,西门庆三路围攻开封府,却围而不击,折腾得朝野内外人心惶惶,这还不算,西夏也趁火打劫,跑來凑热闹,,就在上个月,西夏李乾顺乘着童贯新死,西军大败的机会,倾巢入侵,宋朝边境守将王厚与刘仲武合泾原、鄜延、环庆、秦凤之师抵御,结果打了败仗,死者十有四五,秦凤第三将更是全军万人皆沒,西夏军趁胜追击,大掠萧关,幸亏老将种师道堵住了葫芦河,西夏军暂时过不來,两下里正在对峙。

    本來王厚惧罪,兵败的消息不敢上报,但他的老上司童贯已经被西门庆宰了,沒人罩他,最终还是纸里沒包住火,军情传开,朝廷虽然大哗,但现在兵凶势危,正是用人之际,如果逼得紧了,那些本來就怀着不测之心的武将万一投降了西夏或是西门庆,那局势可真就是雪上加霜,大宋天朝再经不起更大的折腾了。

    王厚等败将因此逃过了一劫,睡觉可以松一口气了,但蔡京这口气却松不了,因为西夏又來跟大宋掐架,仗打起來后是要吃钱吃粮食的,偏偏朝廷现在沒钱沒粮食。

    徽宗依然虔诚拜他的道,想着从天上往下掉粮食,只把眼前暂时的困难推给了蔡京等重臣,蔡京也是六十多七十的人了,jīng力剧衰,这两年年景不好,浇人都快浇不动了,让他吃力不讨好的为朝政费心费力,这不是坑人吗。

    累得要死的蔡京痛恨西门庆,归根结底,都得归罪于这个忘恩负义的鼠辈,若不是他重创了童贯的西兵,西方边境也不会落魄到现在这般局面。

    就在这气沮的时候,梁中书的礼盒呈上來了。

    蔡京一看是女婿有礼,心里略宽慰了些,梁中书这个女婿,还是很给老丈人长脸的,有文有武,是国之干材,等不久后他來勤王打平了梁山西门庆,再平了江南方腊,自己就致仕,让儿子蔡攸接班做宰相,女婿掌枢密院管兵权,天下还有不定的吗。

    一边想着美好的未來,一边打开了礼盒。

    先是一股幽香扑鼻而來,闻着就先令人神清气爽,蔡京疲惫的jīng神不由得一振,,只气息便如此馨香,礼物本身定然也是非同小可。

    半躺在太师椅上的蔡京品咂了半天幽香后,懒洋洋地伸手入盒,第一感觉触手柔顺,如美人之青丝般滑溜润泽,,蔡京闭起眼,唇角荡起了微笑,,这是灵狐之裘,还是雪貂之氅。

    缠丝在手指上绕了几匝,蔡京终于将礼物从盒子里提了出來,眼睛还未睁开,先听旁边侍候的大管家翟谦一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震骇。

    蔡京心中一喜,,翟谦是个见多识广的,连他都要诧然失声,可见这件礼物之别出心裁。

    当了几十年首席贪官,蔡京什么都经见过了,别的官宦人家眼里的罕物儿对他來说真如砖瓦泥石一般,女婿孝敬的物事儿他倒也不求贵重,只消有博他赏玩片时的价值,在这纷乱的时局里就算是偷得浮生半rì闲了。

    按捺着期待之情,蔡京先悠然教训翟谦道:“云峰,你跟了我这许多年,兀自见兔而顾犬,这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啊。”

    翟谦颤声道:“老爷、老爷……”却是语不成句。

    蔡京笑道:“你人老了,胆子怎的也小了,老爷我又不会罚你的俸,你一个站着的宰相,又害怕甚么。”笑声中蔡京睁眼,向手中礼物定睛一看。

    这一看不打紧,就听蔡京大叫一声,已经是口吐鲜血,倒撞于太师椅下,那件礼物失手坠地,滴溜溜滚了几滚,青丝中现出庐山真面,,赫然是一颗粉妆艳饰的美女人头。

    这颗人头的主人,正是蔡京最宠爱的女儿,梁中书曾经的悍妇老婆。

    当初西门庆把蔡家恶妇的人头割了,虽然沒有福尔马林溶液,但神医安道全有的是天然药草,于是经过jīng心的炮制,这颗人头被完美无缺地保存了下來,比沒割下來时还要显得娇媚。

    jīng心呵护了这么长时间,这颗人头终于到了派用场的时候了,宋朝君臣不是指望梁中书河北人马前來救驾吗,西门庆便抢在梁中书前面把这颗人头当先行官送过來,也好给众人一个惊喜。

    然而事实证明,惊则惊,喜却未必,蔡京陡然间在心旷神怡中看到自己爱女的人头,真是六腑yù碎,五脏如焚,血气逆袭之下,当场吐血倒地,未知xìng命如何,先见五肢不举。

    这一下蔡府里彻底炸开了锅,众人急救,蔡京的八个儿子五个孙子一个孙女皆來侍药,正鸡飞狗跳间,门外一声云板响,又來了蔡京五儿子蔡鞗的媳妇,,茂德帝姬,这只姬是宋徽宗的女儿,听到公公吐血,于是天恩浩荡,移驾探视尽孝心來了,屋里一群人急忙跪倒,向这位集公主、老婆、弟妹、嫂子、婶娘于一身的女人叩头行礼,帝姬见自己一來,弄得龙多不治水,急忙拉了侄女,到后堂饮泣去了。

    蔡府众人刚刚免礼平身爬起來,又有络绎不绝的太监奉官家之命前來问病,随行的还有不少身具医国之手的太医官,二话不说就狼一样扑上來抢救,,官家下了重话,救不转蔡爱卿,让你们这些饭桶陪葬,事关身家xìng命,这些医官也都玩儿了命了。

    蔡府里一时间沸反盈天,府门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更胜昔rì,街上的老百姓看了不免好奇,打听之下,才知道是蔡太师夙兴夜寐,劳心国事,终于憋不住吐血了,一时间满城轰动,男女老少,皆如过正月十五一样,逢人点头,未语先笑,万众以期待的目光无声地集中到了蔡府门上,默默祈祷,静待下文。

    经过太医们的特供抢救,蔡京终于悠悠地醒转过來,未开眼先惨叫一声:“痛煞我也。”睁开眼后,不觉早已老泪纵横,流淌披面,,女儿从小就是他的心头肉,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叫蔡京碎断肝肠。

    蔡京长子宣和殿学士蔡攸代表儿男孙女向蔡京致以了亲切的问候:“爹爹且宽心休养,保重玉体要紧。”

    嘴里声情并茂,心底暗暗高兴,,如今高俅童贯都死了,如果老爹跟着一蹬腿儿,官家最宠信的岂不就是自己,那时妥妥的升任执政,从此权倾中外,再也不必跟在老爹身后打下手了。

    老爹啊,你已经奔七十的人了,人活七十古來稀,死也够本儿了,今rì机会难得,你就安心驾鹤西归吧,何必霸着相位不放,让我们年青人出不了头,上不了位,那不是造孽吗。

    所以当蔡京挣扎着用嘶哑的声音让人把梁中书的礼物再拿过來时,蔡攸力排众议,瞪眼道:“你们只说怕爹爹看了伤心,却不知这事关国本,若不理个头绪出來,必然误了朝廷的大事,爹爹是百官之长,国之重臣,岂肯因私废公,落人话柄。”说着一力主持,将人头匣子重新捧回來,供蔡京鉴赏。

    蔡京听得分明,看得真切,一时间心如死灰,女儿无辜冤死,儿子又恨不得自己早死,人生至此,还有何趣,罢罢罢,老夫就成全了你这孽子吧。

    重新看到女儿栩栩如生的人头,蔡京泪如泉涌,又是几口鲜血呕出來,太医急忙救护,并要强迫蔡京眼不见心不烦地休息,蔡京厉声道:“此国家多事之秋也,吾不尽力,谁肯向前,尔等好胆,yù坏国家大事乎,。”众太医安能抵挡宰相之威,皆颤栗膝行而退。

    将女儿人头放过一边,蔡京从礼盒里抽出一封书信來,正是西门庆请圣手书生萧让代言的梁中书亲笔,蔡京打开看时,开头第一句就是,,“有客自梁山來,言岳父大人为当朝百官之首,贪渎亦天下第一,小婿闻言,不胜骇异,遂追问之。”

    蔡京看了,心下就咚咚地跳了起來,好象有力士拿巨槌在锤一般,但咬了咬牙,咽了咽血,还是以大无畏的革命jīng神继续往下看。

    信中一二三四、甲乙丙丁、有理有据、是非分明地翔实论述了蔡京执政这些年的“丰功伟绩”,正说反说,证明出“贪”、“渎”铁一般的事实,言辞之犀利,蔡京亦无法自驳,每看一段,心上的桎梏就加一重。

    到最后,梁中书写道:“……夫如是,即称贪渎,奚不可,小婿诚服,曰:‘善,’遂引贱内令媛而出,当筵断其首,封函致送岳丈大人尊前,以示小婿与贪渎决绝之意,圣人云:‘君子绝交,不出恶声,’以此谓小婿与岳丈大人绝交之诠释,不亦相称乎,遂慨然作书,以叹封缄,掷笔流涕,不知所云,惟愿岳丈大人保重金身,再见时已成敌国矣,小婿梁中书最后顿首一拜。”

    蔡京看毕,呆得半晌,大叫一声,鲜血狂喷而死,这正是:

    桃花影落挥神剑,碧血cháo生死jiān贼,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六章 兵发开封府

    蔡京蹬腿一死,朝野大哗,徽宗乍失忠臣,更是伤痛不已,遂大肆封赏蔡氏一族,极尽身后哀荣。

    当然,也少不了追究责任,那帮饭桶太医固然倒霉,气死蔡京的那封书信也摆到了徽宗的龙书案上,徽宗是聪明天子,只略看一遍,便拍案而起,,梁中书反覆小人,见如今梁山势大,竟然背反了朝廷,一头扎进了梁山的怀抱,竟至于杀妻绝岳,以媚匪首西门庆,如此不忠不孝之二臣,若不能叫他遭显戮,妄为一国之君。

    盛怒之下,徽宗颁下玉牒,命全国的道观都开坛厌禳,诅咒西门庆梁中书恶贯满盈;又传下圣旨,搋夺梁中书一切官衔封爵,不管大宋大辽西夏吐蕃大理,凡有人能捉西门庆、梁中书以献者,赏一百万贯、五十万贯各有差,封万户侯,世袭罔替。

    侯蒙听着巨额封赏,心惊胆战,前车之鉴啊,万一西门庆、梁中书也脑袋失灵,学着麹嗣复自投大宋的罗网,那户部就真要关门大吉了。

    这时,蔡京的死讯已经哄传天下,有大骂梁中书认贼做父的,有大骂梁中书忘恩负义的,但抛开这一小撮之外,有更多的人大赞梁中书大义灭亲,为天下苍生除了一害,,什么也沒干的梁中书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既然说不清,就不必说了,世界上的事是干出來的,不是说出來的,,在大宋已经无路可走的梁中书索xìng破釜沉舟,大张旗鼓地投奔了梁山,受到了西门庆的热烈欢迎。

    在此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另一个女人,,李瓶儿,当梁中书摇摆不定、患得患失之时,李瓶儿抱着新生的儿子一言定乾坤,,“若沒有西门大官人的成全,你我夫妻哪有今rì,西门大官人是转世天星,对你素來器重,你便不为自己考虑,也当为咱们儿子将來的前途着想啊。”

    听得此言,梁中书再无犹豫,毅然归降梁山。

    这就是西门庆计中的两个女人,,一个死的蔡氏气死蔡京,一个活的李瓶儿安抚梁中书,河北四镇就此不费张弓枝箭,就落入了西门庆之手。

    梁中书经略河北rì久,深得民心军心,如今又传言他斩杀蔡氏,气死蔡京,民望在饱受苛政荼毒的河北百姓中一时无两,言出而众随,在处理了一小撮顽固死硬派后,河北和平过渡。

    西门庆用人不疑,复委梁中书镇河北,抚民赈苦,定边备辽,一rì间尽废赵宋加诸于河北的牛毛项苛捐杂税,河北人心大悦。

    河北人心大悦,河南人心大哀,平rì里风调雨顺之时,官府还要绞尽脑汁地多收个三五斗,何况今rì官府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管你小民的死活,敲骨吸髓的压榨之下,终于官逼民反,,嵩山少林寺的和尚首先举起了义旗,号称“上马杀贼,下马修佛”,与官府相抗。

    这世道连和尚的rì子也不好过,徽宗信道,不待见和尚,少林寺田产被括,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沒有,佛家与世无争,也就忍个肚子疼吧,谁知树yù静而风不止,这几天徽宗尊奉的通真达灵先生林灵素又折腾出了新的妖蛾子,,这老道劝徽宗皇帝下诏尽废佛教,改称佛主为金觉大仙,菩萨为大士,罗汉为尊者,僧为德士,皆留发顶冠执简,改佛寺为宫,让佛祖穿上天尊的衣服。

    这还了得,泥人还有三分土xìng呢,何况是少林寺这些武艺高强的和尚,于是少林寺一帮棍僧揭竿而起,振臂一呼时,积怨已深的京畿道老百姓连动员都不需要,“呼啦”一下全來了,虽然现在京畿道方圆驻满了天朝重兵,但老百姓连活着都不怕,更沒有人怕死,索xìng豁出去一拼,大家都不要活。

    少林棍僧率领一群走投无路的百姓,向腐朽的大宋天朝展开了决死的冲击,京畿道上,顿时烽烟四起,与此同时,有武僧分路往滑州的关胜、鹿邑的呼家将、梁山的西门庆那里送信,求梁山人马麾兵接应。

    求救的书信到达鹿邑时,呼延灼二话不说,便令起兵,彭玘犹豫道:“未得元帅军令,妄自兴兵,只怕胜而无功,败则有过,哥哥还请三思。”

    呼延灼斩钉截铁地道:“如今元帅一出《下河东》万人传唱,‘呼延本是忠义将,不保昏君保人民’声犹在耳,今rì百姓奋起于血火之中,呼家将若是坐视不救,死后可配见祖灵,呼延铁骑今rì为人民而战,若元帅怪罪,自有某一身当之。”

    呼延庆、卢秀英、韩滔皆热血沸腾,齐声道:“愿遵大哥将令。”

    彭玘满面愧sè,拜倒于地:“小弟乞为前部。”

    万众一心之下,呼家将兵出鹿邑,挥帅北上,兵锋直指开封。

    与此同时,滑州的郝思文亦向大刀关胜进谏:“元帅定计三路合击,按兵不动者,所以待时也,如今两路未动,我军先行,若万一有失,岂不坏了元帅大计。”

    关胜拈须道:“贤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军三路待时,如今河北梁中书已降,我军后路无忧;京畿道上民乱骤起,赵宋四下镇压,正是人心惶惶、杯弓蛇影之际,此时兴兵,千古一时之良机也,若非要禀明了元帅才下令出征,必然贻误战机,将在外,城有所不攻,军有所不击,君令有所不受,今rì我发兵南征,元帅知之,必不怪我。”

    郝思文、宣赞听了,再无迟疑,遂点起大兵,铁流滚滚,直卷东京开封。

    两路兴兵,各有军情急报,消息送上梁山时,求救的武僧也到了,西门庆得知河南民变,关胜、呼延灼两军自主出击,大喜道:“这才是咱们梁山独当一面的将才啊。”说着颁下将令,蓄锐已久的梁山人马水陆并进,直取开封。

    圣手书生萧让觉得自己妹子嫁了西门庆的义弟郭盛,便俨然以未來的皇亲国戚、新朝宰相自居了,有事沒事总想显一显自家的本事,此时听到关胜、呼延灼妄自发兵,便谏西门庆道:“我主在上,听臣下一言,,将为军之胆,帅为将之魂,此古之常理也,今rì帅不动,而军自行,统军者却视长上于何地,此风若长,尊卑必废,那时只怕将有不虞之变,我主可下令责饬关胜、呼延二将军,以防微杜渐,才是御下之道。”

    萧让这番文诌诌的话说出來,很多人听不明白,听明白的都脸上变sè,只看西门庆的脸sè。

    西门庆自己也是呆了一呆,心说怎么赵宋的**王朝还未平定,自家内部就已经出现了倾轧的苗头,此风绝不可长,否则将來必有不虞之变。

    于是大笑道:“萧秀才多虑啦,临阵交锋,军情万变,若一味胶柱鼓瑟,而不知灵活变通,如何能打胜仗,关胜、呼延灼两位将军能随机应变,正合兵家要旨,我心甚慰,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军队是梁山的军队,非我西门庆一人之私兵,即使不久的将來平了腐朽的赵宋,建立了新的国家,军队也不会是一人之军队,而是国家之军队,人民之军队,,这大关节,却不可弄错了。”

    萧让便胀红了脸,大声道:“吾主此言差矣,平了赵宋,成立新朝,我主自然登基坐殿,号令八极,那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兵权不固,如何保得江山万万年。”

    西门庆道:“当年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其后子孙世代对武将严防死守,兵权可谓固矣,但如今的赵宋却又如何,我们梁山兵锋指处,赵宋已是束手待毙,由此可知,国运之传承,在制度,不在枪杆子里出政权,新国者,当万象更新,如果只讲究登基坐殿,一切全抄旧样,也不过是一个强盗赶跑了另一个强盗,换了个名儿,本质依然未变。”

    萧让听了,只觉得匪夷所思,便问道:“我主此言大怪,若成立新国而不登基坐殿,如何治理天下。”

    西门庆大笑道:“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一党一派之天下,又岂能是我西门庆一人之天下,正所谓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新国立国之后,将有新制度出台,那时大家都有做皇帝的机会,诸君共勉吧。”

    此言如石破天惊一般,震惊四座,众人皆异口同声追问道:“却不知是甚么新制度,还说让我们人人做皇帝,却不折杀了我等。”

    “吾乃天星转世,乃是奉天承运,前來破坏旧世界,建立新制度。”西门庆现在已经领悟到了装神弄鬼的诀窍,,如果你一直装神弄鬼,弄得大家都疲劳了之后,信任就会慢慢的大打折扣;只有在关键时刻突然装神弄鬼一番,才有雪原奇兵的神效。

    果然,“天星转世”四字一出,西门庆在众人眼睛里都看到了狂热的神sè,所以说,迷信既不邪恶也不神圣,就看你用在哪里、怎么用了。

    西门神棍开始给大家勾画理想乡的美妙蓝图,,“新国者,皇帝三年一轮,上台之前,先承诺给老百姓办成什么事儿,三年中,事情办成了,可以争取连任,办不成,自己滚蛋,敢以权谋私给自家谋福利,一脚踹了下台,国法不容,如此一來,人人有机会,个个有希望,就算你是老粗,只要你儿子孙子争气,也有当皇帝的机会,,所以说,众兄弟要共勉了。”

    这话说完,西门庆看到大家的眼睛都直了,气势都涨了,他知道,他已经把笼头套在了这些人的脖子上,今后只要自己一拉,他们就会义无反顾地往前走,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将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这正是:

    且以虚言说实语,更将假话演真情,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七章 围城

    中国有一句老话叫“yù得生富贵,须下死功夫”,浓缩为jīng华后剩五个字“富贵险中求”,用这两句话來诠释当皇帝,那实在是最贴切不过了。

    古往今來,当皇dì dū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倾家荡产的赔本率极高,虽然多少人前赴后继,但成功的也就那么廖若晨星的几个,,即使梁山多老粗,但这么朴素的宇宙真理,大家还是知道的。

    之所以跟大宋天朝对着干,实在是因为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沒想到因祸得福,在转世天星西门庆的领导下,梁山的造反大业十成里已经成功了九成九,只要再加一把劲儿,把腐宋的都城打下來,就可以宣告一个时代的灭亡了,,而在这关键时刻,西门庆又火上浇油,给大家指明了一条零风险、高福利的当皇帝之路,,所有人都幸福得有些晕了。

    如果是旁人敢这么说,大家一定唾他一脸花露水,,真真是沒王法了,但现在说这话的人是西门庆,是转世天星,是代表了老天爷意志的首席执行官,是來改朝换代的人,,他说什么,肯定就是什么了。

    所以这番非正式的私下谈话象脱了缰的野狗一样,四下里乱窜,有井水处众人皆谈,当大家你争我讲、将信将疑的时候,西门庆的幕僚之一黄文炳甩出一张《告天下万民书》,文中明文阐述了西门庆的新皇帝法、治国纲领,虽然前无古人,离经叛道,匪夷所思,但是所有人都看到知道了,这其中蕴涵着巨大的利益,切身的利益。

    所有人都不由得同情起西门庆來,因为将心比心,西门庆扫平腐宋,绝对是恨不得当皇帝的,可是偏偏他是转世天星,是无法违抗他爹老天爷的意志的,只好不情不愿地把皇帝宝座让出來给大家轮流坐庄过瘾,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无数人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西门庆,为什么这些年吴月娘生不出儿子,西门庆却连个妾也不娶,现在答案水落石出了,,即使生了儿子,也当不上太子,保不得西门江山万万年,那还生个屁呀,生下來后看着都伤心。

    所以无数人叹息,,“转世天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啊。”,,这番叹息很快随着那张《告天下万民书》传进了东京城,传进了宋朝君臣耳朵里。

    徽宗皇帝如五雷轰顶,西门庆是转世天星,他早就听说过了,可这些年西门庆一直低调,从來沒在天星转世这四个字上做过什么文章,沒想到到了这最后要命的关头,这厮终于亮出流氓相了。

    朕才是转世天星,朕才是真正的天子,西门庆何德何能,也敢如此冒充,來争朕的正统,。

    出离了愤怒的徽宗扑倒在神坛前,不眠不休不食地叩拜祈祷起來,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了五彩的神光,听到了缥缈悠远的天音玉旨,,这就够了,心力交瘁的徽宗微笑着,幸福地晕了过去。

    太医急救,徽宗醒來后,真假担心的文武百官看到了一个自信满满的皇帝,徽宗雷厉风行地唤來了国师通真达灵先生林灵素,口述天音玉旨,令其恭笔记录,交道录院通传天下,。

    “朕乃昊天上帝元子,为大霄帝君,睹中华被金狄之教,焚指炼臂,舍身以求正觉,朕甚悯焉,遂哀恳上帝,愿为人主,令天下归于正道,帝允所请,令弟青华帝君权朕大霄之府,朕遂转世投生,來定华夏九州之鼎,朕夙昔惊惧,尚虑我教所订未周,卿等可上表章,册朕为教主道君皇帝,又有邪魔外法号西门庆者,惑乱世道人心,迎风变化,群氓望尘皆拜,然吾道清明,天外更有鉴邪巨眼,魔高一尺,可知道高一丈,天庭已举十万天兵,阎罗大王为先锋,五道将军为合后,起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将降世临凡,即來助朕除恶,晓喻良民,勿丧心而从贼魔,否则玉石俱焚之rì,万劫不得超生,莫谓言之不预也。”

    此诏一出,林灵素面sè青白不定,他知道自己说的徽宗是上帝之子全属屁话,现在官家却信得走火入魔了,,什么阎罗大王、五道将军的张嘴就來,这愿岂是能随便乱许的,纵能蒙人一时,却蒙不得一世,将來十万天兵天将不來,人心皆散,东京开封府还守得住吗。

    林灵素便想劝谏,谁知道徽宗状若疯魔,执意不听,一定要把这道文书颁布天下,违旨者斩,夷三族,林灵素对自己的三族和人头还是比较看重的,死道友不死岔道,你敢写,我就敢发,,于是道君皇帝之名,通传天下。

    梁山诸人得了谍报,心下又不免疑神疑鬼起來,于是大家都來见西门庆,西门庆睹了奇文,二话不说,只是捧腹长笑,众人从來未曾见过他如此失仪,这一來,什么也不必说了,腐宋昏君胡言乱语、垂死挣扎的穷形恶相,尽在正统一笑之内,被众人洞若观火。

    好悬被蛊惑了的梁山好汉们知耻而后勇,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水陆并进,势如破竹,这一rì终于抵达了最后的目标,,东京开封府,已经可在黄昏的夕阳中遥望。

    滑州关胜、鹿邑呼家将,也已经突破重围,扫荡腐敌,俱來东京城下会师。

    西门庆中军屯开封府城东樊家岗一带,因为经暗谍事先勘察,此处护城壕护城河皆狭浅,攻城时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关胜北路军兵至京城西北,屯牟驼冈;呼延灼南路军至开封城南,屯赤仓镇。

    军马安营扎寨已固,关胜、呼延灼先后來见西门庆,西门庆大赞二将军临机决断,不负所望,问起合围战事时,才知官兵虽多,皆乌合之众,临阵往往一哄而散,南北两路军几乎沒打过什么象样的攻坚战。

    西门庆想到广济河上那些或不战而降、或自相碰撞而沉的官军水师,也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息道:“倒不是我军神勇,天下无敌,而是这个王朝太过**,**到连军队都丧失了本身的战斗力,只留下了破坏xìng,,以后我们一要招抚败兵,二要派小队轻骑四乡巡视,若有jiān恶者为匪作乱,祸害人民,抓住后皆砍去四肢,交予受害百姓发落,以此震慑邪心。”

    关胜呼延灼皆凛然遵令,然后献战利品,关胜献马,呼延灼献河南府、郑州地图民册。

    原來关胜挥兵撕开官兵北部防线后,蹑败军踪迹,一路追到开封府西北牟驼冈,这里本是赵宋拱卫京城的骑兵重地,建有一座天驷监,喂马的刍豆堆如山积,关胜占住了牟驼冈后,获马二万匹,梁山军又发了一笔大财。

    这些天呼家将jīng骑则是千里进袭,横扫陈州、颍昌府,扑灭镇压少林寺起义的官军无数,与少林起义军合流于登封,两路会师,军心民心皆大振,起义军首领僧來见呼延灼,声称愿听梁山指挥,呼延灼大喜,遂以义军为乡导,趁胜追击,连环马破河南府官兵大队于偃师城外,接着又在百姓的里应外合之下,攻克了西京洛阳,郑州府闻风丧胆不战而降,,一时间京西北路、京畿路官心震颤。

    听到西门庆引大军将至东京开封城下,呼延灼留义军守卫占据城池,自率本部人马回师,与西门庆会合于开封府城外,屯于城南赤仓镇。

    梁山好汉见关胜、呼延灼皆立大功,无不眼热,当下便鼓噪起來,要趁势攻城,西门庆笑道:“攻城可以,但先要四下里踏看,何处攻,怎么攻,哪里虚攻哪里实攻,哪里埋伏打援,做足了准备,才是正理。”

    众好汉兴致勃勃,都道:“便去看城。”

    于是西门庆引军绕城而行,观看城池虚实,双枪将董平要灭官兵锐气,匹马横枪,抢至开封城下,大叫道:“开封府一国之都,必有人物,,吾乃梁山虎军大将双枪将董平,可有英雄豪杰,出城与吾一战。”

    每转到一处城门,董平都上前连叫三声,城上官兵皆面面相觑,尽多惧sè,不敢接言,最后叫得嗓子都哑了,董平只得悻悻而回,西门庆笑着安慰他:“赵宋之无能为,由此见矣。”

    官兵虽怯懦,但开封府到底是天下坚城,真有金城汤池之固,城头以百步法分兵备御,每道城墙用正兵一万二千余人把守,而保甲、居民、厢军之流不得参与其间,免得影响战斗力,自从梁山放风要來攻打后,宋朝君臣忙着修楼橹,挂氈幕,安砲座,设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櫑木,备火油,凡防守之具毕备。

    四道城墙各以从官、宗室、武臣为提举官,诸城门皆以宫中大小太监分地而守,又集结马步军四万人为前后左右预备队,中军八千人,有统制、统领、将领、队将等,每rìcāo练,,出城攻则不足,守却有余。

    西门庆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是战场上的吝啬鬼,死敌人可以,死自己人不行,现在要让梁山子弟驾云梯、爬城楼,捐血肉于草野,然后才能换一城的富贵,就算别人愿意,他也不愿意。

    看遍城池,破绽虽有,却难称必胜,西门庆心下郁郁,当下提起长弓,搭上长箭,一箭shè出,将城头“赵”字龙旗一箭shè落,梁山人马轰雷般喝彩,城头官兵皆大惊失sè,这正是:

    莫道雄关坚似铁,须知民意烈如炉,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八章 三人行

    看城回來,梁山众好汉群情激昂,纷纷请令攻城,西门庆统统驳回,,“等城中粮尽后,再攻不迟。”

    西门庆决定把战略重心转移到打援上,如今赵宋的都城被围,天下震动,说不定会有死尽愚忠的家伙领兵跑來勤王,正好逮一个灭一个,省了以后多少手脚。

    不过围城最忌闷攻,西门庆于是把人马排了班,在城外装模作样地筑长围,堆土山,也给士兵们一个锻炼身体的机会,周围老百姓听到梁山围城,纷纷自备食水,前來助工,一时间开封府城外仿佛成了一个建筑工地,热火朝天。

    安抚了求战的众将,西门庆找來了负责暗谍的鼓上蚤时迁,问道:“荆忠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暗降了梁山后,被西门庆赋予了新的使命,,回东京做间谍,正好卢俊义捉了个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于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将要被押上梁山的杨温半道上被荆忠给“救”了,于是二人一路招纳溃逃的人马,惨败回了东京。

    本來,西门庆的计划中,只要送足了贿赂,便是打了天大的败仗,照样能把官儿做下去,不,做上去,谁知这回徽宗心痛爱卿高俅之死,较起真來,非要把荆忠、杨温两个斩首不可,幸有蔡京、杨戬等人死保,两个才算捡回一条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荆忠、杨温被关进了天牢反省,还好钱可通神,倒也沒受什么罪。

    不久后,在天牢里荆忠、杨温又和京兆弘农节度使王文德、中山安平节度使张开喜相逢,这两个后逃回來的难兄难弟沾了荆忠杨温的光,保全了xìng命,也打入天牢受苦來了。

    蔡京派人安慰荆忠,且在天牢里休闲静养,待官家火气消了,得个空儿,便放他们几个节度使出來,谁知还沒等來空儿,蔡京先被西门庆一封假信骂死了,跟着又是人民起义,梁山围城,朝廷里一片鸡飞狗跳,这几个节度使更沒人搭理了,看來大有把牢底坐穿之势。

    西门庆为了保密,一直沒与荆忠联系,现在想安排他做内应献城了,才知道荆忠居然下狱,西门庆只得苦笑,人算不如天算,里应外合这条路看來是走不通了,要破东京城,还得别作计较。

    忽一rì,浩浩荡荡來了一班江湖好汉,都是当年在快活林为施恩打抱不平时结识的草莽,这些人听到西门庆正在攻打东京城,心下无不火热,,若能仗着旧识的情分在军前效力,有枣三杆子,沒枣杆子三,沒有功劳也有苦劳,沒有苦劳也有疲劳,混到新国创立时,岂不也能搏个终身的富贵,因此一帮人呼兄唤弟,挈子寻爷,都來西门庆辕门前投效。

    西门庆派施恩好生安顿这些江湖汉子,这些人让他们跟百姓一起去担土挑石的做苦力活,他们是放不下身段的,索xìng让他们发挥地头蛇的作用,四下里哨探勤王人马的动向,该出手时就出手,杀官斩吏,打了就跑,这些业余斥侯倒能人尽其材。

    西门庆真正在意的,是可谓河南第一人的曾思齐,可惜他派了张青孙二娘夫妻回山去请,曾思齐孙天锦两口子过惯了闲云野鹤的rì子,皆不至,西门庆也无可奈何,幸好张青孙二娘带回來十几个年轻后生,都是曾思齐一手教出來的干才,文可治郡,武可夺旗,总算是勉强安抚了西门庆求贤若渴却喝不上水的心灵。

    但很快,西门庆的心灵就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因为他的辕门外又來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是两个老头加一个少年,看起來土里土气也沒甚么了不起的,但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宗泽、周侗和岳飞。

    纵然西门庆见惯了高人,但武松给他引见这三位的时候,西门庆还是心灵剧震,二话不说,推金山倒玉柱,扑翻身在地纳头便拜。

    西门庆今rì手绾重兵数十万,位高权重,天下人闻名无不震服,此时却轰然跪倒,大礼参拜起來,虽然宗泽、周侗皆是见多识广、老成持重,也不由得手忙脚乱起來。

    周侗急忙命武松、岳飞两边拉西门庆起來,西门庆起身后,执意要让宗泽、周侗正中而坐,他自己却在下面与武松、岳飞垂手侍立,宗泽、周侗本是寻西门庆晦气來的,却被他这么发自内心的一番敬重,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二老不由得面面相觑。

    武松在旁边看着,心中亦是暗暗称奇,岳飞却想:“这位西门庆哥哥如今好大名头,说不定就是改朝换代的人物,如此身份,还能镇心忍xìng,屈己待人,可见成大事者必非常人也。”

    那边周侗与宗泽互递了半天眼sè,又呆了半晌后,周侗这才问道:“如今三奇公子侵陵帝位,正是天下之望,如何却这般大礼,抬举我等山野鄙夫。”

    西门庆叉手恭声道:“我和武二哥是结义的兄弟,周老前辈却是我二哥的授业恩师,小子自当以长者相敬,何况老前辈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英名遍武林,是江湖中的泰山北斗,观周老前辈一生行事,莫不与我们梁山‘替天行道’之宗旨暗合,,既如此,受晚辈一拜,又何足为异。”

    喘了口气,又转向宗泽道:“宗老前辈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政绩卓著,所至称治,晚辈亦是久仰,如今天下无官不贪,无官不富,而宗老前辈却能傲立浊流之中,独抱cāo守,二十年如一rì,这份恒心毅力,可表率天下,西门庆这俯首一拜,宗老前辈难道还当不起吗。”

    听西门庆如此意诚,周侗宗泽不禁对望嗟叹,心中都道:“真人杰也。”

    宗泽本來在京东东路做莱州掖县的知县,今年吏部一封公文,让他去当登州通判,谁知宗泽正走在上任的半途中,消息传來,,登州易帜了,不只是登州,京东东路、京东西路尽皆反乱,赵宋王旗被扯下,升起了梁山“替天行道”的大旗。

    莱州离梁山不远,西门庆所作所为,宗泽皆目睹分明,见微知著之下,常叹其人必有非常之志,久后定是宋朝巨患,只恨自身官卑职小,不能弹压之,导其向善,因此心中常怀郁郁。

    但西门庆在梁山开荒田,通商路,护百姓,杀贪腐,所行皆是正道,宗泽虽然视其为逆,却也不得不承认,西门庆做得比这个正腐的zhèng fǔ还要强万倍。

    不久前高俅征梁山,陷济州知府张叔夜发配沙门岛,张叔夜莱州上船时,宗泽敬其为人,不惧高俅打击报复,特意前往拜见,二人一见如故,言语中不免提到梁山,张叔夜毫不矫情,直言道:“我生为大宋人,死作大宋鬼,这一生虽然就此毁了,但志节不屈,死亦无恨,我那三个儿子,却随他们去,年轻人终有他们的天地,将來新建一个太平盛世,就是他们的重责大任。”

    宗泽听了心灵剧震,张叔夜虽然沒有明说,但言语中对梁山西门庆的推崇看重,实是非同小可,国之重臣尚如此,难道这个大宋天朝,真已到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地步了吗,宗泽默然。

    不到二十岁时,宗泽就曾毅然辞家外出游学,历时十余年,就学之地多达数十处,他不仅悉心求学,研读古人典要,而且学以致用,四下考察社会,了解民情,孜孜不倦地追求治国之道,逐步看清了解决政治**的关键所在,,整顿吏治,可是,今年他已经五十五岁了,放眼四顾,黑幕重重,犹胜昔rì。

    只有在梁山脚下,似乎还保留着一片净土,但是,西门庆终究只是一个草寇啊,宗泽的心中,始终解不开大宋正统的心结。

    该來的终究会來的,,草寇摇身一变,变成了京东两路的主宰者,心灰意冷之下,宗泽也不去上任了,他胸怀光风霁月,视功名利禄如草芥,区区一州之通判,又何足道哉,只是心底郁闷难解,遂一路往河南相州汤yīn县來,yù寻老友周侗聊拼一醉,心头解百衲。

    只是一路行來,兵荒马乱间,败逃的官兵处处祸害百姓,宗泽哪里容得,于是一路上免不得出手,数次以寡击众,形势危急时,幸有梁山人马前來救护,带队的头领敬重老人家胸怀侠义,求问姓名來历,宗泽见梁山人马军纪齐整,耻言自名,摇头黯然自去。

    这一rì终于來到了相州汤yīn县永和乡孝悌里,周侗得讯大喜,倒屐相迎,老哥俩相见,份外亲热,周侗便叫自己的儿子周义和几个徒弟來拜见师叔,,王贵、汤怀、张显、吉青、徐庆、霍悦诸子,宗泽皆一目而过,却独奇厕于众人间年仅十二岁的岳飞。

    住了些rì子,突然听到梁山人马三路合围,正在攻打东京开封,宗泽突然心发奇想,便对周侗道:“梁山西门庆,乃天下人杰,若我二人能去劝说他收了邪心,只是清君侧,除jiān佞,并从此辅政,天下必安,四夷必定,也不枉你我兄弟忠义一场。”

    周侗听了,霍然而起:“贤弟之言,正合我意,吾有徒武松,今做梁山重将,吾二人可先去寻他,然后转见西门庆,再下说词,,若能拨乱反正,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二老一时也等不得了,于是只带岳飞一人随侍,老少三人抱怀慷慨天下之心,往西门庆军前來,这正是:

    休怪义士分正逆,只听公子定清浊,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捌玖章 国论

    以布衣之身,却被西门庆如国士待之,周侗宗泽俱心中暗叹:“此成大事之才也。”

    周侗遂叹道:“江湖传闻,三奇公子勇于行义,辄以恩义结人,今rì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西门庆谦道:“长者之誉,晚辈愧不敢当。”

    宗泽却将话风一转:“众人公论,当之何愧,若一再推辞,反见得虚伪了,只是,,勇于行义虽难得,却属修身定xìng之小道,若是失了大节,终究难逃美玉微瑕之叹啊。”

    武松是第一次见宗泽,只是看在恩师面上,才对其礼敬有加,这时听着他倚老卖老,居然教训起西门庆來,便不由得心下不忿,当下问道:“宗师叔,却不知我三弟有何大节亏负处。”

    宗泽便叹道:“为求一姓之荣华,yù夺一国之富贵,却不顾生灵涂炭,不理天命所归,强自兴兵,力图一逞,于国于民,复有何益,以此谓亏负之大节,不亦可乎。”

    兄弟当先摆论点,周侗便随后列论据:“想当年天道循环,向甲马营中生下太祖武德皇帝來,这朝圣人出世,红光满天,异香经宿不散,乃是上界霹虏大仙下降,英雄勇猛.智量宽洪,白古帝王都不及这朝天子,一条杆棒等身齐,打四百座军州都姓赵,那天子扫清寰字,荡静中原.国号大宋,建都汁梁,华山陈抟处士大笑攧下驴來,喜道:‘天下从此定矣,’此上顺天心,下应地理,中合人和,从此传下大宋江山万万年,,西门庆啊,你也是天星转世,如何却來抢前辈打下的江山,欺凌他的子孙,于情于理,便是亏负之处。”

    西门庆听着,哭笑不得,周老人家讲述的本來应该是历史,沒想到却误入了神话,这时宗泽却又忆昔追今道:“这远的不说,且说近的,,只为你满心想着改朝换代的泼天富贵,却不想因此害苦了百姓,你可知就因你少华山大破西兵,致令边境空虚,西夏趁虚而入,边关黎庶,尽遭大劫,流离啼苦于道路,其情可悯,子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纵然龙飞九五,rì后思之,又于心何忍。”

    这时西门庆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两位老人家不是來给自己帮忙的,而是來给自己添堵的,别的勤王之师,剋一顿消灭了就行了,这两位却打不得,骂不得,急不得,恼不得,真是胜过百万雄兵啊。

    于是西门庆深揖再拜:“若依二老言,如之奈何。”

    周侗和宗泽见西门庆依然恭谨,并沒有气急败坏狗急跳墙之相,对望一眼,皆心道:“孺子可教也。”

    当下宗泽便开口指点迷津:“西门庆啊,你年纪轻轻,就做下了偌大的事业,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我等老朽,皆汗颜无地啊,此时你兵困东京,只消将你军中那‘替天行道’的大旗换上一换,先前亏负的大节,便能月缺重圆,清光犹胜昔rì。”

    西门庆依然面不改sè:“还请长者详加指教。”

    周侗便道:“当今官家,书画双绝,可知是聪明睿智之英主,然满朝禽兽簪缨,豺狼柄政,这才绝了天恩下达之路,然天道好还,今rì正拨乱反正之时也,只消西门庆你改‘替天行道’大旗为‘清君侧,诛jiān佞’,借此号召人心,东京城必能不攻自破,那时除jiān邪,保明君,从此成就一番周公伊吕的事业,青史留名,万古流芳,方不负你男儿汉一腔热血,大好头颅。”

    宗泽听了拍掌叫好,转头问一旁的岳飞道:“鹏举,我与你师傅之言,你可听得明白。”

    岳飞虽少年,却有老成气,此时端然行礼道:“长者苦心,尽在‘jīng忠报国’四字之中矣。”

    这“jīng忠报国”四字,说得掷地有声,可镌金石,帐中人听着,都是心中一震。

    宗泽不禁喝一声大彩,又向西门庆道:“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娃子,尚知道‘jīng忠报国’乃英雄之本;西门庆你天星转世,智量过人,必然更有深解。”说着,二老都以炯炯的目光盯住了西门庆,言外之意就是你若不听俺们两个老头儿的苦口良言,你就连一个十二岁小娃子的见识都比不上了。

    西门庆点头叹道:“jīng忠报国,英雄豪杰立身之本,此言果然不错,有此珠玉在前,晚辈纵能舌灿莲花,也无言增饰之。”

    武松在旁听着,师傅和这位宗师叔好象越说越有理,西门庆却在步步退让,不由得心底暗暗叫苦:“今rì却是我害惨了三弟了,若早知师傅他们是來挑刺儿的,我磕头捣蒜,也要把他老人家哄回去啊,怎的好,怎的好。”

    要知道现在梁山人马已经围困了东京,九九八十一拜都已经拜完,就剩最后的一哆嗦了,西门庆若是在这紧要关头改口说咱们打下东京,给皇帝老儿当走狗吧,,他乐意,几十万大军还不答应呢。

    若是冲锋陷阵,斩将搴旗,武松绝对应付裕如,但耍起嘴皮子辩论起道理來,灌口二郎神可就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來了,正当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却听西门庆又从容请教道:“敢问长者,jīng忠报国四字中,‘国’字何解。”

    这一问却问得突兀,虽然周侗宗泽都是文武全材,岳飞少年聪慧,此时却也不由得一愣,这国之一字,浑然天成,它就在那里,只要一个人还沒有被利yù熏心,自然心爱之,自然思报之,又何必画蛇添足地去强做解人。

    但现在西门庆有问,却又不能不答,宗泽略一思索,便道:“国者,便是我中华上邦,便是我大宋天朝,你我既为大宋子民,便当爱之报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此而言,岂有它哉。”

    西门庆再施一礼,正sè道:“晚辈且有一得之愚,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侗和宗泽又对望一眼,周侗便抬手道:“学无分前辈晚生,如有心得,但讲何妨。”

    西门庆点头,侃侃而言:“晚辈若说错时,长者休笑,,国之义,大矣哉,晚辈觉得可分为四个方面,,民族、领土、文化、王朝。”

    听西门庆如此开宗明义,周侗、宗泽、岳飞俱是jīng神一振,静待下文,武松则心下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到西门庆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就突然有了信心,,三弟舌锋一动,天下谁能抗手。

    却听西门庆道:“民族者,国之血脉也,自古以來,我中华兼容并蓄,以纳万邦,德望所至,边荒倾心,于是归化中原者,世代不绝,细算起來,便是今rì之辽夏吐蕃乃至大理高丽,又何尝不是我中华民族之组成,辽者,夏商相争时败入遐荒之大夏者后裔也;西夏者,其祖元昊,本就为中国子民,只不过其人假势立国,如今边境交锋,实兄弟之争也,不足为外人道;吐蕃者,自唐时文成公主和亲,血胤岂非一脉,大理开国迹近西夏,属中国子民更不待言;高丽者,本为汉郡,其祖皆中国子民之身也,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终有一rì,四夷重归,方为中国一统。”

    西门庆这一言虽是临时而发,细节处有不到的地方,但言语间却正搔着了周侗、宗泽心中大一统的痒处,二老不约而同地跳起身來,大声喝彩:“说得好。”

    却听西门庆又道:“领土者,国之骨肉也,骨肉丰润则国强,骨肉侵削则国瘦,汉唐盛世,则骨肉丰润之时也;今rì此时,则骨肉侵削之谓也,何言侵削,外有边敌,内多贪腐,国yù不瘦,可乎,好男儿当不令国瘦,更要保国肥,方不负一腔热血,大好头颅。”

    小岳飞在旁边听着热血沸腾,忍不住握拳作势亢声道:“还我河山。”

    听着这千古一时的言语,西门庆心cháo澎湃,感慨万千,长叹道:“jīng忠报国,还我河山,,武穆之志也。”

    看着岳飞和西门庆相视而笑,周侗宗泽不由得暗叹:“唉,这番雄心壮志,当今朝廷是沒有的。”

    西门庆再道:“文化者,国之脊梁也,我中华能令四夷宾服,被尊奉为天朝上国者,皆因文明一脉相承,虽经挫折,世所不移,,潜移默化之下,才涌出众多英雄豪杰,或存亡续绝,成周公伊吕之功业;或开天辟地,振唐宗汉武之雄风,,文化之功,岂可沒乎。”

    周侗宗泽听西门庆“开天辟地,振唐宗汉武之雄风”之言,sè变而垂头不语。

    西门庆又道:“王朝者,国之毛发也,人生于天地之间,血脉、骨骼、脊梁者,皆不可易,唯毛发一类,剪而复生,无关宏旨,国之四维亦如是,,民族是神圣不可征服的,领土是神圣不容侵犯的,文化是神圣不许玷污的,何谓神圣,即上顺天心,下应地理,中合人和,为万众所共同仰望遵守,至于王朝,则并不神圣,须知天子无世袭,有开国之英主,就有亡国之独夫,若不恤人民,只知贪渎横暴,改朝换代又何足为奇,王朝更替,如旧发之剪,新发之生,所亡只是一家一姓一党一派,并非亡国灭种,实在无需大惊小怪。”

    周侗宗泽听着,皆无言以对;岳飞则暗暗点头;武松看得分明,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西门庆最后总结道:“jīng忠报国,亦是神圣之理,但这报,报的是民族,是领土,是文化,并不包括统治的王朝,当然,如果一个王朝政治清明,好男儿自当报效,但这时我们万众一心,维护的依然是这个国家的神圣组成部分,而不是一家一姓一党一派的荣华富贵,以一家一姓一党一派之私利,赫然凌驾于民族、领土、文化之上者,非报国之人,实戕国之贼也。”

    周侗、宗泽听着,冷汗涔涔而下,二老对望一眼,突然一齐离座向西门庆拜倒:“两个老朽枉生于人世,直到今天,才醒悟到甚么是真正的jīng忠报国,先前得罪之处,还求公子宽宥。”这正是:

    昨rì水中捞月影,今朝火里种莲花,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章 察哥

    一番口舌,就此折服了周侗、宗泽二老,西门庆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到两个老头儿向自己拜倒,西门庆急忙跪倒相扶,武松、岳飞也赶紧跟着跪了下去。

    宗泽垂泪而言:“朝闻道,夕死可矣,今rì闻公子金石之论,宗泽汗颜无地,愿以此老朽之身,奉公子为主,从此鞠躬尽瘁,jīng忠报国,以赎前愆。”

    周侗也道:“老儿虽已是棺材瓢子,但还教下了几个徒弟,若公子不弃时,请为驱策。”

    西门庆听了,喜心翻倒,传说中的宗爷爷、岳爷爷都将成为自己的臂助,这可是太他妈的他妈的了。

    化无法言语的狂喜为力量,把二老扶起,大家相视一笑,从此心下再无芥蒂。

    西门庆便吩咐摆宴招待,席间武松又把西门庆的《告天下万民书》简述一遍,周侗宗泽岳飞听西门庆平天下后居然不当皇帝,皆惊骇,宗泽叹道:“先前还说主公意贪图一国之富贵,今识此高风亮节,方知我辈管窥蠡测。”

    周侗却问道:“若世人乱糟糟都來当皇帝,这天下岂不乱了。”

    西门庆笑道:“这自然有个章法……”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有焦挺的声音传來:“二哥三哥,有急事。”

    周侗宗泽之來,是武松引介的,因此只是私人会晤的xìng质,淘的也是西门庆处理完军务后的空儿,现在焦挺竟然來干扰西门庆的私人时间,可见这急事确实非同小可,西门庆马上涌身而起:“何急之有。”

    帐帘一掀,进來了焦挺:“三哥,西夏往咱们军中派來了使者。”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周侗、宗泽、武松、岳飞异口同声道:“西夏來使,。”

    西门庆虽然心下也惊异,但面不改sè,向周侗、宗泽抱拳道:“两位长者休怪,军务在身,恕晚辈失陪了。”

    周侗急忙道:“私不废公,公子请便。”

    西门庆向武松道:“二哥,代我招呼好两位长者。”说着急急去了。

    此时已是灯烛初上,四野朦胧之时,行路中西门庆详问焦挺,才知道他和鲍旭巡营,却在营外碰到了几个行踪诡秘之人,这些人不躲不藏,直撞上來,开口就要见西门庆,鲍旭问他们來历,一个人便亮出一面金牌來,焦挺和鲍旭都吃一惊,,原來这些人不但是西夏使者,为首之人更是夏主李乾顺之庶弟晋王察哥。

    西门庆听了心中暗诧,西夏察哥擅谋略,有勇力,长期掌握兵权,多有战功,是夏主李乾顺的左膀右臂,,今rì他突然跑來自己这里秘密会面做什么。

    心下思忖着,早已进了大帐,帐中一人起立拱手,恭谨相迎,西门庆注目看时,只见其人长躯伟干,鹰目髭须,耳挂金环,乍看之下容貌虽大异于宋人,但脸面骨骼,依然是中国形相。

    西门庆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问道:“使者前來,有何贵干。”

    那人气度沉稳,目光在西门庆脸上一转,确认道:“阁下是谁。”一口汉话说得字正腔圆,几听不出是异国來客,足见夏主乾顺的汉法治国卓有成效。

    西门庆回道:“吾乃梁山西门庆。”

    那人微笑起來,再次拱手施礼:“原來是梁山之主,大名鼎鼎的三奇公子西门庆到了,在下西夏察哥,在此有礼,,公子yù知吾來之意,请屏退左右。”

    西门庆向焦挺、鲍旭一颔首,二人带人退出,帐外jǐng戒,帐中只留西门庆、察哥两个,西门庆举手道:“使者昏夜前來,必有要事,此间再无六耳,且说无妨。”

    察哥轻轻一击掌,笑道:“好,爽快,咱们大夏好男儿,最喜欢这般干脆利落的好汉子,在下此來无它,愿献东京城于梁山之主,此城一得,梁山之主便是中原之王了,,可喜,可贺啊。”

    西门庆神sè不变,只笑道:“使者言之谬矣,贵国侵我中原之兵,今为老将种师道所拒,过不得葫芦河一步,如何能献东京城于我。”

    察哥悠然道:“梁山之主身临宋都,眼望边境,胸怀宽广,在下佩服,,不过梁山之主有所不知,在下并非从边境烽火中來,而是从这东京开封府來。”

    西门庆“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道:“使者从城中來,原來是向宋朝求和的。”

    察哥面sè一变,霍然立起:“公何以知之。”

    西门庆心道:“历史书上写着呢,老子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所以知之。”但嘴上却装神棍道:“吾乃转世天星,人间大事,于我如掌上观纹一般,贵国虽然新败王厚,但兵锋已钝,军力已疲,再勉强而战,于宋无益,于夏有损,因此这才遣使入贡,言熙河、泾原用兵不已,请停战,,吾话中可有虚言乎。”

    王厚之败后,西夏胜而求和,历史上确有此事,但西门庆如今横空出世,一番大展拳脚,已经将原來的历史撕得粉碎,以后再想未卜先知,已经是万万不能了,因此西门庆无比珍惜这最后装神弄鬼的机会。

    察哥被西门庆的jīng湛的表演艺术震骇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终于慢慢拱手,强自冷笑道:“梁山之主非妖孽之先知也,唯善用间谍之智将尔。”

    西门庆哈哈一笑,先知也好,智将也好,总之这个yīn影算是烙在察哥的心灵上啦,于是再不为已甚,把话題转了回來:“使者说yù献东京,愿闻其详。”

    察哥吐了口气,说道:“梁山之主围城,北、东、南皆密不透风,唯西面无兵,此围三阙一,正合兵家要旨,旬rì前我西夏使节团能从西面进入东京城,原仗梁山之主之赐。”

    西门庆摆手道:“什么围三阙一,我是一窍不通的,只不过城中的老百姓总要出城樵采,我们梁山围城,总得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吧,哈哈,哈哈。”

    察哥心道:“你西门庆不懂围三阙一的兵法,当我察哥是三岁小孩儿吗,这般好哄,这个梁山之主,狡猾狡猾的,不过,还是狡猾之人好打交道,若碰上个正人君子,我计就不成了。”

    当下笑道:“在下等进了东京城,才知道中原居然发生了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改朝换代,只在顷刻,唉,若非亲见,谁人能信,待见了宋朝君臣,一闻和议,那些人都大喜,争先恐后地催着在下签约,,嘿嘿,倒叫在下好生为难啊。”

    西门庆淡然道:“使者何必为难,回去赶紧签了吧,一签之后,宋朝君臣就可以调驻扎边境的残余西兵回师勤王,我们梁山正好围点打援,歼敌于长途跋涉之后,倒省了rì后分路进剿的麻烦,,这真真是极好的。”

    察哥有些狼狈,他本想借签约的后果要胁一下西门庆,沒想到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于是赶紧正sè把话往回圆:“梁山之主此言差矣,三奇公子的大名,我们大夏君臣也是久仰的,只恨山遥水远,不能相见;而大宋却与我国世为仇敌,今rì不得已而求和,男儿心中实深耻之,幸天夺其魄,梁山之主吊民伐罪,攻打逆宋,值此百尺竿头即将更进一步的时候,我辈怎能随便签约助逆,做那等亲者痛而仇者快之事。”

    西门庆便“哦”了一声:“不签约,你们便想向我们梁山献城吗。”

    察哥道:“正有此意,叵耐北宋一干昏君jiān臣,屡衅边患,我大夏苦之,恨不能报,今有梁山之主举天兵讨平之,我大夏乐见其成矣,不瞒梁山之主说,如今东京城中,我大夏使团有勇士百余人,再加上宋朝暗伏之内应,取一城虽难,开一城门却易,若能里应外合,梁山之主得这座东京城,如洪炉燎毛,不费吹灰之力,,此中得失,愿梁山之主深思之。”

    西门庆脸上露出了笑容:“这费气败力偷城门的勾当,却不是那么好做的,你们舍身破命的,绝不是因为敬仰我西门庆的虚名,甘愿义务劳动,,有什么条件,咱们亲兄弟明算帐,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在前头,,这就明说了吧。”

    察哥亦是一笑,正气凛然地道:“只消将來梁山之主定鼎中原后,能与我大夏交好,结为兄弟之邦,福祸相依,患难与共,两国再无边患,此外夫复何求。”

    西门庆心说:“这话骗鬼去吧。”于是把手一挥:“既是兄弟之邦,就当畅开心肺,有什么说什么,使者有话尽管明言,我们梁山要拿什么來换这东京开封府一城的荣华富贵。”

    察哥便“嘿嘿”一声,心道:“这梁山之主西门庆,说到东京开封府一城的荣华富贵时,终于也动心了啊。”想到此处,忍不住便露出了狡计得逞的笑容,只是他看不到,自己的笑容里也充满了yù望将获满足前的贪婪。

    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察哥从怀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扁平包裹來,一层层地打开,指点道:“请梁山之主上眼,听在下细细道來。”这正是:

    方以雄言争国论,又将权语会敌酋,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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