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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王柳     霸宋西门庆txt下载     霸宋西门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八章 提起刀来

    听到西门庆说有妙计为自己解噩,梁伟锁爱子心切,有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忙不迭地连声道:“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西门庆轻描淡写地道:“计将安出?听我道来。其实简单得很,这个蔡氏夫人既然如此残暴,换成李氏夫人却又如何?”

    梁伟锁听了大张着两只眼睛,不知西门庆所云的言语中究竟藏有何物,半天后才嗫嚅道:“这个……却不知外公何意?”

    西门庆摇头道:“你这人真是榆木脑袋,不点不透,我就奇怪象你这样笨的家伙怎么可以做管家呢?”

    梁伟锁小心地捍卫自己的尊严:“现在是条狗就能当官,小人做个管家,又算得甚么?”

    西门庆点头道:“此言鞭辟入里,大合世情真意,看来你还没傻到家,可以与你论道矣。这么说吧!我们梁山既然收了赎金,自然要把肉票放回去。但蔡氏婆娘是只母老虎,放虎归山,必要伤人,挖你儿子的眼睛事小,祸害全河北的黎民百姓事大!”

    梁伟锁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暗中腹诽道:“那些泥腿子就算统统死了也罢了,他们哪里比得上我儿子金贵?”只是听西门庆说来说去,却始终不切入正题,梁伟锁心急如焚,偏偏却催不得位面旅行指南。

    却听西门庆道:“俗话说‘只有千rì做贼,哪有千rì防贼’?我们梁山总不能派出人马钉在蔡氏婆娘身边,不许她害人,我们毕竟是朝廷眼里的反叛,不是御史台里的中丞大人,管得一时,管不得一世。既如此,只好釜底抽薪,偷梁换柱!”

    梁伟锁jīng神一振:“愿闻外公其详!”

    西门庆道:“今rì却是机缘巧合,此处正有梁家两位夫人。蔡氏夫人不是东西,我们梁山干脆收容了她算了;另一位李氏夫人,大可以蒙了面纱,坐了车轿,妆成蔡氏的模样回到大名府城,届时岂不是皆大欢喜?”

    梁伟锁听了异想天开得胆大包天的主意,愣了半晌,方道:“这……这……瓶儿夫人虽然温柔和顺,为人远胜那个蔡家的醋怪,但是梁府中人多眼杂,就这么回去了,非露馅儿不可啊!”

    西门庆便把手一摊:“所以说嘛!现在不就是你这个管家挑大梁的时候了吗?你抢在队伍之前先回大名府,把府里所有见过蔡氏真面目的下人都遣散了,至于蔡氏最心腹亲密的那些丑奴儿们,此前我已经杀得一个不剩。如此一来,这位新蔡氏夫人从此深居简出,上有世杰兄宠爱护持,下有你梁猥琐遮挡掩护,必然是皮笊篱舀汤。滴水不漏!”

    梁伟锁又呆了半晌,然后苦着脸道:“瓶儿夫人如果冒名进了大名府,当了老爷的家,那是一万年也不错的!可是,蔡家的那醋怪是当朝蔡太师的女儿,两处常年书信来往不绝,若是不小心露出了破绽……更何况河北盐政整改,听说朝廷派出专员,很可能就是我家老爷的大舅子蔡攸!如果他来了,妹妹总不能不见哥哥吧?那时见光死,身为始作俑者,小人不消说自然是粉身碎骨,就是我家老爷也要下一回油锅哩!”

    西门庆睥睨着这个猥琐男人,冷笑道:“说得甚么扯淡的屁话?你这种家伙,临大难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最是可恶!既然你前怕狼后怕虎的,就由得蔡氏回去,掏你儿子的眼珠子吧!”

    一言未毕,梁伟锁已经麻溜地跪倒连连磕头:“外公息怒!外公息怒!小人知罪了!”

    西门庆这才款款地道:“说到书信,我就不信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熟知蔡家内幕的梁世杰会对付不来!至于蔡攸那厮,嘿嘿!我们梁山不久前刚取下了大宦官李彦的人头,那颗头孤单无对,看着甚是可怜。若蔡攸敢来河北,正好请他与李彦做个伴儿,也是门当户对的绝配!”

    梁伟锁听着西门庆言语中杀气盎然,心中不由得坚定起来,咬牙道:“既然外公算无遗策,那小人还怕甚么?瓶儿夫人入主梁府的事,小人一肩担了,保准不叫瓶儿夫人受些须委屈!”

    西门庆上下打量了梁伟锁几眼,嘴角挑起了一弯冷笑的残月:“这件事你愿意一力承担?”

    梁伟锁用力点头:“都在小人身上!既然如花凤姐那一批人都死了,那小人还有甚么愁的?回去后将府中人尽数遣发了,重新买一批奴婢回来,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时谁又能知道眼前夫人的真假呢?”

    “说得很动听,不错!”西门庆轻飘飘地夸了梁伟锁一声,突然话风一转,“可是。我怎么相信你?”

    梁伟锁又一愣,陪笑道:“外公说什么相信?”

    指着梁伟锁的鼻子,西门庆冷笑道:“你这厮从来不是好人,仗了梁中书的势,又为蔡氏做伥,在大名府中也是一恶!象你这种人,我从来都信不过,谁知道你会不会阳奉yīn违,坏我的事?”

    梁伟锁急道:“小人愿意说个誓……”

    西门庆断然道:“免了!粉头的逼里响一声儿,比你们这些贪婪之徒神前的大誓还更靠谱些!空口白话,老子不信,你先把个投名状来!”

    梁伟锁听西门庆言语中锋头不善,心中忐忑不安,急忙顺着西门庆的话头道:“既如此,请纸笔来,小人愿意写个投名状无限**之门TXT下载。若违了誓言时,叫小人不得好死!”

    西门庆“嘿”了一声,旁边两个小喽罗便冷笑道:“小子,你知道什么叫做个投名状?不是让你写字,是让你去杀个人。提颗人头在手,比甚么鬼哭狼嚎的大誓都有用,那时你的真心自然就显出来了!”

    “杀?人?”梁伟锁一听这话,顿时胆战心惊起来。

    西门庆伸出手指,在梁伟锁死水无澜的眼睛前面晃了两晃,悠然道:“杀个人而已,何必摆出这等死老娘的面孔来?引刀一割,从此脱胎换骨,判若两人,做不做?”

    梁伟锁呆滞的眼珠子以点带面活动起来,总算将僵硬的全身疏导通了,整个人都在哆嗦,颤声道:“好……”

    西门庆“哦”了一声:“好?你答应了?”

    梁伟锁“扑嗵”一声拜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好我的外公啊……您老人家行行好……饶了小的吧……呜呜呜呜呜……”

    西门庆心道:“从这厮的这副怂包样儿看来,他确实没见过人命、经过湿活儿。在贪官污吏堆里,这种人算是可以挽救的一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薄惩总是必要的!”

    转身看着滚滚滔滔的黄河水一路奔腾向东,其势决然无回,西门庆不由得心旷神怡。

    待梁伟锁哭声渐低,西门庆才慢慢地道:“男人嘛!胆子总得大一些。往你儿子身上想想吧!一个六岁的小家伙,在剧痛之后,只会拉着你的手,喃喃地道:‘爸爸!天怎么不亮了?四面为什么这么黑?’。你听着,那是什么味道?为了你的儿子,你愿意受千刀万剐,但现在我不想剐你,只想让你去剐别人。哦!现在就让你剐人忒也难为了你,那么就退而求其次,去杀别人吧!”

    听到西门庆提起了儿子,梁伟锁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咬牙切齿了半天,终于涩声道:“我……我应该……去杀哪个?”

    西门庆笑道:“我们梁山好汉,岂是枉杀无辜之人?放心!我们要你杀的人,自有取死之道,天理知之,亦不为罪。那个蔡氏婆娘,你把她杀了吧!”

    此言一出,梁伟锁大惊失sè。原来西门庆不但要自己杀生,还要逼自己犯上!

    象被一针戳破了的气球,梁伟锁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杀生勇气顿时全瘪了,干笑道:“外公莫要开玩笑……”

    西门庆冷笑道:“谁有闲暇跟你开玩笑?蔡氏婆娘死有余辜,杀她一万遍都不足以赎其罪!我们梁山拘了她,让她多耗费了好几天的米饭,这已经是极限了!今rì要么借你手解决了她,从此一劳永逸!要么赶紧放这婆娘回大名府,免得留在这里碍眼。梁猥琐!何去何从,你自己选吧!”

    梁伟锁体若筛糠弹琵琶,只是道:“我……我……”

    一边是敬畏主子的奴xìng,一边是保护儿子的人xìng,梁伟锁挣扎在这条摇摇yù坠的平衡木上,只是片刻,就已汗透重衣。

    西门庆笑了笑,“呛啷啷”一声响,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我把我的刀放在这里,就象一弯横倚的苍白之月,有细密的无形磷火旋绕着它,那是被囚禁的死魂灵徒劳的挣扎。最轻柔的风掠过它的锋刃时,也会发出惊悸的呜咽来。梁伟锁,带着敬畏拿起它吧!那一刹,你一定会感应到,指尖上流过的不全是血腥与煞气,更多的是眷恋和慈悲!”

    深深地望着梁伟锁,西门庆道:“刀就在这里。蔡氏婆娘的生死,由你一念而决!”这正是:

    奴隶唯有决奴xìng,人民方能获人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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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捌玖章 渐进的杀意

    蔡氏正在帐中闲坐看唐人传奇。

    其实这婆娘并不好学,只是不得不耐住了xìng子等待,等回归大名府的最后时刻到来。

    虽然这些天西门庆对她这位高贵的夫人颇为礼遇,但蔡氏娇生惯养,到底吃不得兵营里的苦。粗粝的饮食、糟糕的睡眠就不说了,最痛苦的是不敢洗澡。天知道这些贼坯子们知道自己在洗澡时会不会兽血沸腾……

    蔡氏已经决定,等一回到大名府,收拾梁伟锁李瓶儿之前,先要将自己浸在大锅里狠狠地煮一煮!当然,万万不能煮熟喽!

    正心乱如麻,埋怨时辰过得慢,突然帐外脚步声响,有一人扬声道:“请夫人上路!”

    “终于能离了这里了!”蔡氏如释重负,她早已经把自己收拾停当(其实条件简陋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用最大的可能维持着贵妇形象,袅袅婷婷地行了出来。

    随着引路人七弯八绕,来到了一处僻静地面重生之坑王还债系统全文阅读。蔡氏见四下里无人,心中嘀咕:“这西门庆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难道这人道貌岸然,准备在临别时背了人跟我结些露水姻缘?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正胡思乱想得不亦乐乎,却见前方闪出一人,蔡氏一见之下,如冰水淋头,妄想破灭,彻底打掉了心头的鬼胎。此人非是别个,正是梁府总管梁伟锁!

    自己最落魄的样子被梁伟锁看在了眼里,又想到他借着李瓶儿在梁中书面前上好儿,蔡氏就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咬牙切齿地道:“奴才!你在此何为?!”

    梁伟锁面sè青白如死人,唯有声音还勉强镇定,向蔡氏深深一揖间,说道:“猥琐儿特来迎接夫人上路!”

    蔡氏只当是梁伟锁因李瓶儿的缘故,在自己面前心虚气沮了,所以虽见他举止与平rì里大异,但依然没放在心上,更冷笑道:“你不去奉承你的新主子,跑到我这没时运的黄脸婆这里来做甚么?”

    梁伟锁身形颤抖,涩声道:“……奴才……小的……我……”

    蔡氏却听不出梁伟锁的这三个自称中另有玄机,反而冷笑道:“说不出话来了是不?哼!狗胆包天的奴才!你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今rì家丑不可外扬,先略放着你,待闲下来,你才识得夫人我的。手段!”

    “手段”二字刚出口,蔡氏便大声惨叫起来,因为寒光一闪间,她的一只玉手真的断了。

    蔡氏那缯中裹铁、绵里藏针一般的怨毒,终于让心头天人交战的梁伟锁下了决断!若放这婆娘回了大名府,自己儿子死无葬身之地!梁伟锁那般爱财,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后代在聚敛?儿子就是他的希望,既然蔡氏不仁,要绝他梁伟锁的苗裔,就休怪梁伟锁不义了!

    梁伟锁反手拽出西门庆扔给他的那把压衣刀,喉咙中荷荷而呼,向着蔡氏搂头就是一刀。蔡氏却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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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刀过无头

    有些动物碰到致命的危险时,会呜咽着露出柔软的腹部,以这种暴露要害的方式来向对手表示降顺。

    人和动物不一样。人在面临被屠杀的时候,如果没有接受或者反抗的勇气,就会蜷缩着极力用身体去保护自己的要害,那种白刃下的自欺欺人,衬着鲜血的背景,就显得非常的可笑。

    好比现在的蔡氏一样,她在自己的血泥里缩成了一个人蛋,也许她还幻想着到了关键时刻,自己可以象刺猬一样,突然长出一身锋利的硬刺来也说不定。

    梁伟锁并不觉得蔡氏的表现可笑,做为第一次杀人的新手,蔡氏这种并不高明的自我保护法也害他生出许多手足无措的狼狈。他想往蔡氏咽喉上或心口上捅刀,但蔡氏把自身的要害空间压缩到了极致,在旁观者看来,这恶妇下辈子很有转世为乌龟王八的潜质。

    “这就是对黎民敲骨吸髓的下场!”梁山众好汉向着这边指指点点,轻声议论纷纷。

    梁伟锁没那么好的耳力,他听不清众人在说什么,所以很自然地将众头领的指点当成了轻视与嘲笑。梁伟锁也是个男人,尤其是握着刀、见了血之后,那种咸鱼翻身后扬眉吐气的感觉就一发而不可收了,他绝对不愿意受到别人的小看一个大男人,杀不动一个半死在血地上贱人梁伟锁现在正在跃动的自尊不容许他接受这份草率的评价!

    喉咙里模糊地咆哮了一声,象是猛兽嘴里噙着猎物向妄图靠近掠夺者发出的jǐng告,梁伟锁双手握刀,红着眼睛向地下的蔡氏扑了上去。

    贱人不乖乖一刀受死,非要尝尝乱刀穿身的滋味,本总管大官人就成全了你!

    刀光起落,血泉喷溅,梁伟锁象疯了一样,在蔡氏的惨叫声里挥刀猛戳猛捅。不过新手就是新手,即使癫狂到了这份儿上,还是能看出那种初学乍练的青涩来垂死的蔡氏无意识地挥着残余的左手挣命,手指尖碰到了梁伟锁的脚踝,梁伟锁就象被五步蛇咬到了一样,腾一下直蹦了起来!

    纵情杀戮者此时连续挥刀猛捅,好象是力大无穷,但他却不敢容许蔡氏无力的指尖在自己身上略沾一沾,又象是虚弱衰朽这是初次杀人者心理上的防护,鲜血可以溅到身上脸上手上嘴巴里,这是无法避免的,但他却无法容忍被将死者的身体碰到,即使是最轻微的碰触,也会让那种对死亡的恐惧传导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或许,从此之后就是一生一世的惊悸相伴。

    梁伟锁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他嚎叫起来,把蔡氏伸过来的那只剩手狠狠地踩在了脚下,蹍了几蹍后,又用力猛跺,fǎngfo要籍由这种粗暴,把自己躯体里潜藏的恐怖都转嫁回去。

    落脚处,骨骼碎裂,但蔡氏那因痛楚而生的juliè抽搐也传导到了梁伟锁的脚下,在一瞬间的恍惚后,梁伟锁更加胆寒起来,这种生命在死亡的抚摸下最后的悸动,无论对生对死,都是一种可怕的体验。

    越是胆寒,手中的刀就握得越紧。梁伟锁口中呜呜地发着威,又举刀往蔡氏身上乱捅。

    从小娇生惯养的蔡氏虽然营养充足,身体健壮,但现在被捅得象一盘后世的名菜松鼠挂鱼一样,终于还是死得透了。失去了活力的心脏再无法将鲜血泵往全身,梁伟锁手起手落间,溅起的血泉越来越小,红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变成了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了。

    西门庆他们旁观者清,梁伟锁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从一个小细节上就能看得出来他本来一刀可以将蔡氏的眼珠子戳爆的,但梁伟锁的手不知怎的一偏,刀尖歪了出去,戳进了蔡氏的发髻里杀人者和被杀者都在恐惧,但被杀者在承受了一时的痛苦后就解脱了,留下的双倍恐惧都由杀人者一个来承受,对于梁伟锁这个新手来说,这种负担似乎太重了些。

    所以,他那被恐惧盈满的心中,已经无法再装载更新鲜更麻辣的刺激了一刀戳进眼窝里,让眼珠子伴着迸溅的晶体在刀光中飞翔的情景,他无福消受,在这种潜意识的导引下,梁伟锁的刀锋下意识地避开了蔡氏的脸,比起她千疮百孔的尸体来,这婆娘的脸保存得极其完整,甚至可以说是完美了。

    在一片血泊里,只有这张脸显得不那么残酷,虽然脸上最后的表情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胶结成了一个古怪的面具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蛇蝎美人,她在最后的时刻,那永远定格的脸庞上依然充满了一种另类的魅力。

    梁伟锁不知道自己的怯懦已经被旁人洞悉了,他还在挣扎着,锲而不舍地往蔡氏的尸体上下刀。初杀人的兴奋只是一时的,鲜血与恐惧已经占据了他的本体,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判断力,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捅!

    至于捅到什么时候,就不是他顾得上考虑的了。这时的梁伟锁,更象是一具并不jīng工的机械,过度的损耗,可能会让他在下一刻就崩坏掉。

    西门庆当然不会让这枚棋子失去他的利用价值,换成比较伪善的说法那是很不人道的。看着在血泥里滚成了红猴儿一般的梁伟锁,西门庆笑了笑,手指一弹,一枚铜钱镖激飞而出,正撞在梁伟锁扬起的刀口上,“铮”的一声响,血刀伴铜钱镖齐飞,穿破一座辎重帐篷后也不知shè到哪一个犄角旮旯里地去了。

    镖刀相撞的脆响,fǎngfo是一出大戏落幕的槌声,震聋发聩,让梁伟锁昏乱的脑海里恢复了一丝清明。但与此同时,他好象也失去了他所有的力气,腿一软,梁伟锁象被泼了一桶血的泥胎一样,慢慢地软瘫到了地上,萎靡不振。

    蓦然间,放大了的血腥味儿象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撞击着他的鼻腔胃壁,更有全身上下那种特殊的粘稠感觉推波助澜,四面楚歌八方风雨之下,梁伟锁再掌不住自己,“哇”的一声直呕了出来,经过一阵搜肠刮肚、炽肺煽肝的大吐,男人变调的哭声象是chūn寒中破土而出的小苗儿一样冒了出来。

    梁伟锁涕泪横飞,脸上溅上去的鲜血也被冲刷开一道道犁沟,整张脸象是由一垄垄肥沃的棉花田组成。

    等他在哭泣中将自身最后的力气都挥霍干净以后,西门庆一把将他搀了起来。现在的梁伟锁虽然全身上下血糊糊的沾手,但西门庆不在乎,他心如铁石,沾点儿血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好了!别哭了!”西门庆温言道,“身为一个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勇于承担自己从来不敢想像的罪孽这是一种莫大的勇气啊!我也是一个父亲,在这个立场上,我很佩服你。对!不必用那种受了惊吓后难以置信的眼神来看我,正因为你是一个不怎么样的混蛋,所以我对你此时的勇气才加倍的佩服!”

    说着,西门庆很亲密地拍了拍梁伟锁的肩膀。男人一说玩女人就有了共同话题无话不谈,但一起宰一个象蔡氏这样的女人也是彼此拉近距离的方法,现在西门庆看梁伟锁已经顺眼多了。

    “你应该洗个澡,里里外外换身衣服,如果能安心睡一觉,那就再完美不过了。”西门庆说着打了个响指,将蔡氏带到这里来的那个小喽罗又冒了出来,带着失魂落魄一般的梁伟锁去了。现在的梁伟锁就跟个木偶一样,谁牵他他都跟着走。

    看着梁伟锁去远了,西门庆笑了一下,问随行的众人道:“谁有手巾?借我一用。”

    梁山众好汉都是粗豪汉子,拉完屎随手摸土坷垃就能擦屁股的人物,身边带手巾的还真不多。还好,西门庆这回出征,身边还跟着一个文明人神医安道全,身为医师,对卫生还是十分讲究的。此时听到西门庆要用手巾,安道全急忙把自己的手巾递上。

    西门庆接过来把自己手上的浮血擦了擦,然后又一伸手:“刀来!”

    丧门神鲍旭不敢怠慢,赶紧拔出自己的丧门剑,倒转剑柄送了过去。

    西门庆将毛巾干净的一面垫了手,提起丧门剑挽了几个剑花,点头赞道:“好剑!虽然不是甚么神兵利器,但剑锋上隐隐透着红光,显然饮血不少了吧?”

    鲍旭脸露微笑:“小弟自出道以来,这把剑下砍了三百一十二颗人头,这‘丧门神’之名,就是这么来的!宝剑饮足了贪赃枉法之徒、作恶多端之辈的鲜血,自然也就有了灵xìng了!”

    西门庆笑道:“那么,今rì再于三百一十二颗人头之上,凑个数目!”

    说着,踏着血泊来到蔡氏的尸身之前,看着狼藉中唯一jīng致的脸,西门庆悠然叹道:“如此美丽的人头,足可以当作艺术品来收藏了!”

    一手揪起蔡氏尸体的发髻,一手引剑一挥,轻轻巧巧将人头割下。这时尸体的血差不多已经漏干了,腔子里的红cháo只是略涌了涌,并没喷洒出大气候来。

    提着人头,西门庆往安道全面前一送,笑道:“安神医,这颗头颅,你用药泡制妥了,等将来取了蔡京老贼首级,红颜白发,让他父女团圆团圆,也是一桩善事!”

    众好汉听了,齐声大笑。这正是:

    且喜今rì除毒蟒,还思明朝斩蛟龙。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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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章 回师

    这一回二进河北,所获颇丰,不但巧计再次捉拿了梁中书,顺带发了笔大财,还搂草打兔子,将蔡氏妖婆的人头也砍下来了。

    只可惜不能把这颗人头示众在河北父老眼前,替万民出一口心底的腌臜恶气,只好就这样衣锦夜行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把蔡氏的人头暂时雪藏比挑在枪尖儿上更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

    首先,西门庆考虑的是河北四镇的安定。如今的河北不管如何民怨沸腾,但只要没有了蔡氏妖婆在梁中书身边作梗,梁中书就能把局面稳定下来。毕竟现在的辽国正在厉兵秣马,准备收拾女真完颜部,万一河北大乱,已经集结的辽兵说不定冲过白沟,往北宋境内大大地打一回草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名义上活着的蔡氏比死了的蔡氏有用。蔡氏“活”着一天,梁中书běi jīng留守的位子就稳一天,从本质上来说,蔡京和梁中书是冰炭不同炉的两路人,身为天下巨贪之首的蔡京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但当蔡氏活着时,他可以容忍梁中书那点儿书生意气的耿介,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念鱼情念水情嘛!不过假如蔡氏死了,梁中书和蔡京之间失去了最后的缓冲,蔡京未必还认这个女婿。

    所以,李瓶儿的机会就来了,她将在西门庆、梁中书、梁伟锁的帮助下,完美地演好早已谢幕的蔡氏角sè。梁中书不用说当然是心甘情愿,梁伟锁已是断了后路的人自然也只能死心塌地,而对西门庆来说,能和梁中书共同拥有一个糊弄蔡京的秘密,梁山和河北无形中就象缔结了盟约一样,如果将来到了要掌控河北的时候,遇上的阻力定然会小得多,或者就可以忽略不计。

    就这样,蔡氏大快人心的死讯被牢牢地封锁了起来,甚至梁中书也被蒙在鼓里。tongguo梁伟锁的嘴巴,梁中书还以为蔡氏只是暂时被西门庆当成了与蔡京谈判的砝码,过不久后自然会还回来。

    当然,不还回来也没什么。有了李瓶儿,还要蔡氏那泼妇干什么?梁中书早受够了她!只不过留守大人身为蔡京蔡太师的女婿,心里可以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在梁伟锁的斡旋下,梁中书和西门庆达成了口头上的暗中协议在梁山低调请蔡氏夫人“作客”的时候,由李瓶儿假扮蔡氏,在大名府稳定人心。时候到了,梁山自然会把蔡氏不少一根头发地送回来。

    至于送回的时候是哪个猴年马月,梁中书没有刻意去问,西门庆也乐得不必回答。

    欢乐的时光过得总是特别快,又到了时候说分开。双方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中告别,西门庆向梁中书拱手笑道:“世杰兄,我做主促成了一对好姻缘,你却该当如何谢我?”

    梁中书想了想,庄容回礼道:“若再有机会与四泉兄战阵交锋,世杰退避三舍!”

    西门庆听了,诧异地道:“怎么?你还要打?”

    梁中书叹了口气:“青州进剿呼家将之事,小弟忝为前敌总指挥,还没有向朝廷交旨。待我定了河北民心,自然又要往青州城下走一回。那时,你我布下堂堂之阵,世杰再和四泉兄论个输赢!”

    西门庆笑道:“你可是不服吗?”

    梁中书脸一红,扬声道:“马陵道口一战,世杰只是一时疏忽,才中了四泉兄的埋伏之计;今rì这遭,四泉兄更是因人成事,非战之罪待我回去后勤修兵书,苦研战策,再与四泉兄会猎于青州城下那时你若胜了我,我才算心服口服!”

    西门庆嘿然道:“任你世杰兄是再大的掣天白玉柱、驾海紫金梁,但大宋这间屋子彻底的朽了,你再有担当,又能撑得几时?也罢!青州城下,我便还你个死心塌地,也叫你看看,甚么是个民心不可侮,**不可轻!”

    梁中书摇头道:“四泉兄此言差矣!当今官家,至圣至明;满朝文武,尽皆贤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四海,方是千秋万代的正道啊!”

    西门庆大笑:“在我这个草寇眼前,世杰兄不必妆上那张官场虚情矫饰的画皮吧?咱们今rì就此别过,rì后青州城下,我这个升斗小民会一会你这个风流名士,且看在世杰兄你的世界之外,还能不能蹚出一条新路来!”

    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中,双方拱手而别。目送梁中书一行人远走,西门庆身边的吕方冷笑道:“梁中书这厮,身为大哥手下败将,还敢这般无礼!”

    西门庆笑道:“他的开明程度,在这大宋的官员中,算是不错的了!咱们何必强求?青州城下,还有一场大战等着我们,传我将令,拔寨都起,回师梁山!”

    郭盛问道:“哥哥怎的不往青州去?”

    西门庆笑道:“在此之前,我先拔了大刀关胜这颗梗在咱们梁山与青州之间的钉子,救张横与小七出来!”

    李俊听了喜慰道:“莫非四泉哥哥又有妙计了?”

    西门庆洒然挥手道:“只不过临敌变化罢了!”

    李俊听了暗想道:“四泉哥哥用计如神,必然已有了通盘的打算。只可惜平rì里我与公明哥哥走得近,因此他纵有心腹话儿,也不会跟我说的!”想到这里,心中好生没趣儿。

    其实,西门庆一心想着把人心从宋江那边笼络过来,倒没抱着冷落李俊的门户之见。此时看到这条混江龙突然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一怔后,马上领悟到其中的奥妙,笑道:“这回不是我卖关子,而是我心中的定计还未完全通妥,且待我胸有成竹后,自然要向众兄弟明言,那时集思广益之后,再请大家协助!”

    得了此言,李俊心里舒服多了。这时,多送梁中书一程的杨志索超也回来了,于是众人向西门庆行礼告退,都去做回师梁山的准备。

    西门庆人马一路东向,自莘县阳谷,水陆并进,往梁山泊北面而来。行过东平府须城,太守程万里偷偷潜出城来参见,西门庆用好言安慰。

    问起关胜事时,程太守倒是赞不绝口:“这个关胜关将军,倒颇有乃祖之风。他的兵马屯驻在郓州、济州、衮州的三路总**界处,严令不得扰民,也未曾向各地官府要粮要饷,挟兵自重,今年的秋收能不受影响,这位关将军实有大功啊!”

    西门庆听了,暗暗点头。别过程太守,兵马由北边转向东边,径往关胜军前而来。行到半路,一声炮响,早撞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员大将,拈一条八宝驼龙枪,矫立在门旗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挡住去路后,只是叫:“来人慢行!”

    栾廷玉是先锋,吕方郭盛又是栾廷玉的副将,见有官兵挡道,栾廷玉正待出马,早有吕方自告奋勇道:“这些跳梁小丑,何必岳丈大人出马?待小婿上前,将他们打发了!”栾廷玉点头,吕方一马当先,卷起一道红光,早到阵前。

    对面那将见吕方火焰真君一般jīngshén抖擞,心中亦是暗暗称奇,亦飞马出阵,大喝道:“来将通名!”

    吕方跃马扬戟:“吾乃梁山小温侯吕方是也!敌将还不速速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那将听了冷笑道:“你就是吕方?我自来到这梁山脚下,就多闻你的名字,知道你和一个叫郭盛的,是梁山匪首三奇公子西门庆的左膀右臂。今**既然自己送上了门来,我正好将你擒了,也叫西门庆那厮吃一惊休走!看枪!”

    说话间,那人虎一般催开座骑,抖开八宝驼龙枪,满眼红缨闪烁,向吕方分心便刺。吕方横戟架住,喝道:“敌将无礼!你是哪路人马?快快报上姓字,本温侯戟下不死无名之辈!”

    那人横枪报号:“我乃蒲东井木犴郝思文,此番特随关胜哥哥来收剿尔等梁山草寇!”

    吕方听了大怒,叱道:“倒要看看你这厮有多大的本事!竟敢如此说嘴!”方天画戟一顺,使一招“大吉大利”,大击才能大利,劈头向郝思文砸去。

    正是忙者不会,会者不忙。吕方戟势虽凶,但郝思文却是面不改sè,八宝驼龙枪飞起一道电光,硬生生和吕方对拼了一记。耳轮中只听“呛啷啷”一声震响,两马错蹬间,二人竟是平分秋sè。

    拨转马头,吕方和郝思文齐喝一声,长枪大戟,各自抢攻。十几个回合下来,吕方暗暗喝彩:“二十八宿井木犴乃是四木禽星之一,善能上山吃虎,下海擒犀。这人如此勇猛,当真是名符其实的一员骁将!”

    郝思文也是忍不住思量:“只说梁山梁山西门庆如何了得,想不到连他手下的爪牙,都有这般身手!那西门庆能驱策如此众多的英雄,真不知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二人碰上强敌,jīngshén皆振。各逞手段间,但只见长枪过人,画戟出众,激斗四五十合,兀自不分胜负。这正是:

    虎牢关前声誉起,凌烟阁上姓名标。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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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章 说英雄谁是英雄

    英雄交马,三军呐喊,喝彩声早传到后面西门庆中军里去。西门庆吩咐人马快行,不多时来到前阵。

    郝思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梁山本阵人马到了,虚晃一枪卖个破绽,拉马往下就败。吕方要呈头功,紧追不舍,却听自家阵里鸣金声大作。

    军中同例,闻鼓而进,鸣金则退,违令者皆斩。吕方听到听锣声催促得紧,虽然心上不甘,但不敢怠慢,勒马回转,向已经赶到前敌的西门庆抱拳道:“大哥,小弟正要趁胜追赶,擒拿敌将,如何却鸣金让小弟回来?”

    西门庆用马鞭指着前方道:“听说那关胜熟读兵书,通晓战策,你们看前方密林上空有雀鸟翔飞,徘徊不落,其下必有伏兵,众兄弟不可轻进。”

    果然,郝思文见吕方不赶,又转马而回,看着这边西门庆旗号,点手道:“哪位是三奇公子西门庆?在下井木犴郝思文,启请一见。”

    西门庆纵马而出,焦挺、吕方、郭盛身后zuoyou遮护,焦挺向郝思文扬声道:“今rì教汝认得山东西门庆!”

    未等西门庆开言搭话,郝思文早已哈哈大笑起来,狂笑声中指点着西门庆道:“我闻西门庆偌大名头,是山东路上头一条英雄好汉,本以为他生有三头,长着六臂,今rì见了,也只平常西门庆,你今rì仗着人多,便胜了我也不算本事!前方不远处有块好阔地,你可敢来与我单打独斗吗?若是ng得虚名之辈心惶胆怯时,那就不必来了!”

    梁山军马听到此人言语中对自家主帅无礼,一齐都怒了起来,鼓噪声中,却听西门庆放声长笑。

    郝思文激将之后,本已策马而走,听到西门庆笑声,回头见他不赶,又勒住了马,放声道:“西门庆!是英雄好汉的,便来与我见个输赢!若不敢来时,真鼠辈也!”

    西门庆笑道:“郝思文,你休逞口舌之利!我西门庆是不是英雄好汉,天下是非俱有公论,何时轮得到你一人说嘴?今**竟敢在我面前卖弄聪明,我本待令三军放一轮火箭,将前方密林连着你家的伏兵烧成白地,也让你长长教训但这片林子若毁,倒叫周围黎民百姓失了樵采之地,非好汉所为看在你家军纪严明,不扰俺们梁山脚下百姓的份儿上,今rì饶了你一众人等xìng命!尔等与我速速退下,回去重读兵书,勤修谋略,再战时休要这般捉襟见肘,让人瞧了笑话!”

    郝思文听了,大惊失sè,心道:“听得西门庆军来,宣赞哥哥在林中暗伏兵马,本想给他个下马威,却怎的让这人给识破了?怪不得人说三奇公子西门庆是京东两路头一个英雄好汉,今rì亲身领教了他的智量,才晓得什么叫盛名之下,实无虚士!”

    井木犴郝思文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识文断字,常与关胜以青史英雄人物佐酒清谈,是个识英雄重英雄的好汉。今见西门庆将略非常,言语中又提及百姓民生,其才具令人心折,不由得收起身上狂傲之气,敛首抱拳叹息道:“今方知君是何等人!”

    礼毕,郝思文回马而走,来到那片密林前时,一声招呼,里面早涌出千余jīng兵来。领兵的宣赞听郝思文将西门庆言语一说,亦是心惊胆颤若是西门庆真的一轮火箭shè过来,这秋高物燥的,自己带着的千余人马非落得烧尽烧绝不可,就算有漏网之鱼,被西门庆麾兵一围,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一番折了锐气,二将不敢再撄梁山之锋,统兵便回。临行时,郝思文敬重西门庆,举手又遥遥向他行礼,西门庆看得分明,以礼相还。

    吕方郭盛相视而笑:“这个井木犴郝思文,何前倨后恭如此?今rì正好叫说与那个关胜知道,梁山西门庆的虎威,不是随意可以冒犯的!”

    官军队里,宣赞也问郝思文道:“郝兄弟,你怎的向那西门庆执礼甚恭?”

    郝思文叹道:“小弟非是怯于其人军势,而是敬服其人的仁义之心!只可惜,这样的英雄好汉,却不能居于庙堂,为万民造福,只能埋没于草野,诚国家之憾也!”

    宣赞听了,想起朝中蝇营狗苟,亦叹息道:“唉!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世间不如意事,十之捌玖!”

    回到营中,二人安顿好人马,径来关胜帐中交令。说起今rì西门庆看破埋伏之事,关胜捻须点头:“哦!想不到此子竟是个知兵之人!”

    郝思文笑道:“大哥从前听了《三奇公子哭娇娘》的鼓儿书,便断言此人贪花好sè,虽为贼首,难成大事但至情至xìng者,未必便不是英雄之人就象昔rì范文正公虽有‘酒入悉肠,化作相思泪’的缠绵悱恻之句,但亦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豪言壮语,光照后人今rì的三奇公子,不亦如此乎?”

    宣赞听了笑道:“郝兄弟,你将西门庆这人抬得忒也高了吧?”

    郝思文正sè道:“这个却说不准。西门庆这等人才,若招安于朝廷,怎知其人不能做一番大大的事业出来?”

    这时,深思的关胜手一挥,二人的争讲立止。却听关胜道:“当年我听传闻而妄定人的清浊,看来是鲁莽了。这西门庆既然能令郝兄弟如此心折,岂是等闲人物?来人呐!将陷车里囚着的那两个贼人张横和阮小七与我提进帐来,你我兄弟细细审问!”

    宣赞听了点头道:“正该如此!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料敌非谨慎详细不可!”

    郝思文也道:“小弟也正想多听一些三奇公子的从前故事。”

    不多时,手下军兵推了阮小七、张横入帐,两个好汉梗着脖子斜睨着关胜等人,立而不跪。关胜也不仗势,和声问道:“想那西门庆,本是乡间鄙夫,学了两下拳脚,便不安分起来你们偌大的梁山,如何那般服他?”

    一言未毕,阮小七早跳起来,嗔目道:“你这厮快闭了那鸟嘴!我家四泉哥哥岂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的走狗可以羞辱得的吗?有种的放开老爷,看俺不给你们来一个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张横亦暴跳如雷,大吼道:“放屁放屁!好臭好臭!在梁山脚下敢说这话,你是想作死么?”

    帐中侍立的众军汉大怒,纷纷叱喝起来,便有人道:“这两个臭贼死到临头,还这般要强,小人们这就拖他们下去,给他们熟熟皮子!”

    关胜摆手道:“与这等莽夫计较些甚么?”又转头向阮小七、张横冷笑道:“你们既觉得我说得不对,那西门庆究竟是何等人?你们倒说给我听听,若能听得我心服,大丈夫砍头尚且不怕,还怕跟你们赔不是吗?”

    这一番话关胜说得意气甚豪,正对了阮小七、张横的胃口,二人便往地下一坐,张横大叫道:“好汉一口唾沫一个钉,今天非说得你低头赔不是不可!”

    阮小七却机灵多了,趁机道:“说好汉的勾当哪能没酒?拿酒来!就着四泉哥哥的故事下酒,七爷的牙口还能更伶俐些!”

    关胜命人拿酒进来,张横、阮小七各家喝了几碗后,兴致更高,便更加指手画脚,口沫横飞起来。二人都没什么文化,张横十足真金的粗坯一个,阮小七稍好些,人在梁山讲武堂进了几天学,斗大的字识了两箩筐,但要想文诌诌的夹叙夹议,那是白rì做梦。因此两个人的叙事都是简单直白,一刀见血,了不起大叫两声“有尿”、“奢遮”就顶天了。

    虽然阮小七、张横两个说得朴实无华,但满营帐中的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宣赞向郝思文道:“郝兄弟,如果这两个人说得不假,这西门庆倒真的称得起是当世的英雄,值得你那般敬重!”

    阮小七睥睨着他,冷笑道:“你这丑鬼满口扯臊,说的甚么话?你在梁山脚下四两棉花纺一纺(访一访),自打我家四泉哥哥主持了山寨事务,四下里兴修水利、开垦良田,到处都丰收,做买卖的人也赶着来,不但俺们山上的弟兄都穿锦袄子,连周遭儿的百姓都跟着沾光这样风调雨顺的事,你们官府除了会刮民外,办得出来吗?竟然还有那个脸,反咬俺们说的是假话?我呸!”

    张横也道:“俺是粗人,不会说话夸人,但俺该管的大头领却是及时雨宋江宋公明,山东河北都驰名的大哥!宋大哥跟咱们吴军师有天说话,我撞了进去,听到他们正夸四泉哥哥是梁山的挡道石。我就问是啥意思?宋江哥哥说了,四泉哥哥是俺们寨中山一样的存在,他这块大石就是挡道儿的挡世上贪官污吏的道儿!这样的大道理,你们这些贪官的走卒如何省得?”

    关胜听了,低头不语,半晌后,命人将阮小七、张横推出监下。阮小七、张横大叫道:“喂!你这厮,还没向俺四泉哥哥赔不是呢!”叫得数声,人已经被押下去了。

    这时帐中只剩关胜、宣赞、郝思文三人,关胜道:“两位兄弟,听那张横之言,梁山宋江、吴用似乎暗中对西门庆颇有微词,如此一来,你我正好用计!”这正是:

    世上若无石挡道,堂中定有狗坐衙。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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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章 阮铭川

    船火儿张横言者无心,关胜却是听者有意,只是略一思忖间,就将梁山上宋江和西门庆之间的关系推断了个捌玖不离十。

    “想当年江湖上传言,都是‘郓城及时雨,清河西门庆’,如今却成了‘山东西门庆,河北玉麒麟’,那宋江也是梁山上举足轻重的头领,心气必高,如何能受得了这口软气?一个贼头和一个狗头军师,视西门庆为挡道石,其磨牙霍霍,必然已经久矣!”

    听了关胜之言,郝思文点头道:“三奇公子自出道之后,真如彗星横扫过天际,垂天之光,独占京东两路。那宋江被抢了风头,红眼相向,也不足为奇。”

    宣赞沉吟道:“兄长之意,莫不是想施展挑拨离间、驱虎吞狼之计?”

    关胜抚掌道:“正是如此!若神佑天朝,此计得以成功,宋江和西门庆鹬蚌相争,咱们正可渔人得利。只可惜的是,yù行此计,非得有个‘引子’不可,或人或事,乃计中之胆,最是窍要。两位兄弟且帮我好好思谋,如今该往哪里找去?”

    不说关胜、宣赞、郝思文绞尽脑汁,单说阮小七和张横两个。他们被推出关胜大帐后,又被押回后营,关入了囚车。两个人借着酒xìng,好一场破口大骂,骂关胜出尔反尔,不给西门庆赔不是,活该赌钱输掉老婆裤子,万世别十不得翻身。

    两个人都是内力深厚,中气充足,这一顿骂直把太阳骂下山去,又骂到了掌灯,兀自不肯停歇。关胜行事,追求的是象先祖的美髯那样潇洒飘逸,虐囚这种杀风景的事他是绝对不做的,因此阮小七张横骂得虽凶,却也没人来与他们理论,只是晚饭却不翼而飞了。

    骂到后来,酒意消散,肚子更是饿得咕咕叫起来。两个人意兴索然地住了嘴,在黑暗中彼此相视,蓦地里哈哈大笑。

    张横便往陷车笼子里四仰巴叉地一躺,揉着肚子道:“娘的!饿死老子了。这帮鳖孙忒也狠毒,不给咱们弟兄饭吃。说不得,此时若有蔡京童贯杨戬高俅这些臭贼在眼前,老子也不嫌腌臜,蘸把粗盐,对付着也把他们吃个干净,垫补垫补五脏庙也是好的!”

    阮小七哼道:“老张你就是个粗坯!那等狗都不吃的臭贼,你竟然也敢下嘴!老子我好歹是四泉哥哥讲武堂里进过学的,也是半个秀才的身份。人我是不吃的,我现在最想的是俺老娘熬出的鱼羹,现在若能喝上一碗,便是砍我一根手指头,咱也认了!”

    一说“鱼羹”二字,张横阮小七都是满嘴的口水。正在这飞流要直下三千尺的关键时刻,却有香气扑鼻而来,有人抱了个捧盒进到了囚帐里面。

    “来者何人?”阮小七大模大样地问道,好象他现在不是屈身于陷车笼子里,而是正坐在阎罗殿的大堂上。

    来人放下了捧盒,压低着声音道:“小的是军中的伙头兵,特来给二位头领送饭。”

    阮小七张横一听大喜,现在能吃顿好料,便是吃完砍头又有何惧?被两个人催促着,那伙头兵将捧盒里的饭菜递进陷车,阮小七张横好一顿狼吞虎咽。

    虽是家常便饭,但做饭的人颇有几分手艺,整顿得好菜蔬,调理得好汁水,阮小七张横大快朵颐,吃得头都顾不上抬,不亦乐乎。

    那伙头兵一直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阮小七和张横直吃得盆干碗净,连盘子都舔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咂吧着嘴,回味无穷。

    这时阮小七才有余暇打量这个送饭的伙头兵,却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张横吃饱了,脑子也好使了,也翻过脸来道:“你这厮拿饭菜来收买俺们,必然不怀好意!识相的,就少在老爷们面前弄鬼,否则老子一瞪眼,先将你这些盆盆碗碗砸个粉碎!”

    那伙头兵却不理张横,径自向阮小七拜了下去,三拜后起身道:“七哥,你当真不记得小弟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阮小七心底模糊的影子终于变得清晰起来,恍然大悟地将大腿一拍,叫道:“擦!这不是铭川兄弟吗?……一别这许多年,你怎么当起伙头兵来了?”

    大喜之下,阮小七急忙向张横介绍。原来,眼前人是他石碣村的同宗兄弟,姓阮叫阮铭川。这阮铭川从小就聪明伶俐有志气,上城里卖鱼的空儿,总是站在学堂的窗根儿底下听先生讲书,rì久年深之下,竟然也喝了一肚皮的墨水儿。

    长了见识后,阮铭川的心就放飞到了九天之上,小小的石碣村再不能羁绊他了。只是因家贫而囊中羞涩,虽想在读千卷书后行万里路,却实实地走不起,只余终rì嗟叹罢了。

    当时阮氏三雄已经以义气闻名,是一乡之望。阮小二敬赏铭川小兄弟是棵有志气的好苗子,不忍心看他荒废在乡野里,于是聚起阮氏宗人,大家你三我五,凑出笔川资路费,帮衬阮铭川上京考取功名。阮铭川和众人洒泪而别后,从此杳无音信,算来已有些年头了。

    提起从前旧事,阮铭川苦笑道:“七哥,小弟自从出了咱们石碣村,才知道人离乡贱,无钱寸步难行。小弟的文章策论写得再好,但没有钱孝敬座师,也是枉然。因此到最后,小弟将求功名的心彻底淡了,想到辜负了二哥他们的心意,也没脸再回石碣村。后来生计所迫,只好乘着年轻体壮,跑去胡乱做了厢军,仗着从小跟着阮大娘学得一手好鱼羹,饭菜烧得入味儿,官儿们吃着都喝彩,手下也管了几十号伙头军,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蹉跎着岁月。这回枢密院调拨人马,小弟随军征进,这才做了关胜将军的部下。只是想不到会碰上七哥,亦是幸事!”

    阮小七笑道:“幸个屁!如今哥哥我被关在这个笼子里,人做不得,鬼只怕倒是要变哩!别的也不多说了,若真有那么一天,兄弟给哥哥准备上好的断头饭,也是咱们同宗一场。”

    听了阮小七这话,阮铭川不悦道:“七哥说的这是甚么话?小弟也是阮氏族人,安有坐看兄长身陷囹圄,却见死不救的道理?七哥你们且忍耐,待下一次出营采购菜蔬油盐的时候,小弟舍了这条命,将两位藏在大车里,偷运出去,也算是略报从前厚恩之万一。”

    阮铭川说这话时,嗓门儿压得极低,唯恐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谁知饶是这般小心,还是被人在帐外连声大喝:“阮大勺子!阮大勺子!”

    这一声突如其来,吓得阮铭川的心脏好悬从嘴里蹦出去。阮小七一瞪眼,反吼道:“是哪个纸糊的驴这般大嗓门儿?也来干扰七爷饭醉的兴致?”

    帐帘一掀,进来一人,却是随侍在关胜身边的关西大汉之一。此人见阮铭川正手忙脚乱地在收拾阮小七与张横陷车里的碗筷,笑道:“到处找你不着,原来却在这里!快随我去,关将军等着要见你哩!”

    阮铭川心头猛跳了几下,不动声sè地问道:“将军yù见小人何意?”

    关西大汉摇头道:“我亦不知,阮兄弟你见了将军,自然明晓。”

    阮铭川心道:“莫非是我救七哥的心事败露了,所以主将招我去,就此擒拿?这决不可能!我想算的都是掉脑袋的勾当,因此才小心翼翼,一直牢牢藏在胸底,睡觉时嘴上包着手巾,梦话里也漏不出半句,今rì觑了机会,才来对七哥他们明言。主将他便是有通天彻地的才能,又怎能洞悉我的心事?我且定下神来往中军帐去,倒要看看关真君的后人有何话说!”

    到底是石碣村出身的读书人,胆量宏大,非一般的酸文腐醋可比。阮铭川跟着引路的关西大汉,来到中军帐外通禀了,关胜传唤,阮铭川昂然直入。

    进了帐中,见座上关胜、宣赞、郝思文都在,阮铭川面不改sè,上前拜倒:“小人阮大勺子,参见三位将军。”

    关胜捻着美髯,命阮铭川起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笑向宣赞道:“兄弟举荐的,就是此人?”

    宣赞点头道:“正是。小弟从东京来得急,身边没有亲随伺候,只好胡乱从军汉里拨几个人来用。这个阮大勺子,虽然看着文静瘦弱不象个大师傅,却是烧得一手好菜肴,比当年郡王府里的厨子,却也不遑多让。小弟因此欣赏他,专门看了他的军籍,这才知道他原来是这里石碣村人。这个却不是机缘巧合吗?哥哥yù行大计,上天就送了这个人过来!”

    关胜转向阮铭川问道:“这位阮兄弟,你当兵吃粮,有几年了?”

    阮铭川恭声答道:“回将军的话,小人因家中没了过活,只好入厢军吃粮,如今已是四年有余了!”

    关胜道:“当军四年,却还是一个小小的伙头兵,有志者不取。如今我有用你处,若你能建功时,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却不知你有这胆子没有?”这正是:

    两阵交锋谋为上,三军搏命智当先。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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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章 做细作

    阮铭川听了关胜循循善诱之言心道:“这番话我若是在四年前听了说不定还会热血沸腾一番;但经过了多少事后我已经成了阮大勺子再不是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阮铭川了”

    关胜、宣赞、郝思文见他怔怔不答均不以为异毕竟一个伙头兵乍闻平步青云的喜信儿能保持头脑清醒的能有几个这个阮大勺子沒欢喜得直跳起來倒证明了他是个沉稳xìng子此人得用

    又过了一会儿阮铭川才淡淡地道:“将军怎么吩咐小的小的便怎么做吧做的合了将军的胃口时还怕将军亏待了小人吗”

    关胜见阮铭川做出了决断与宣赞、郝思文点头相视而笑三人摒退左右然后才向阮铭川道:“如今我奉朝廷命令进剿梁山只恨这帮草寇龟缩于水泊之中难以打探贼人内情本來我想派人混进贼群中去只恨无人可使直到今rì宣赞将军举荐了你方解了我的疑难”

    阮铭川愕然道:“小人只是个做饭的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若此去误了将军的大计小人失了命倒也罢了只是愧对了将军的知遇之恩”

    宣赞听了不悦道:“现在朝野上下多少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的人都做了大官小吏也沒见朝廷斥革了几个去让你去做个小小的细作偏生这般说嘴”

    阮铭川这一番故作为难表现得恰到好处若是不假思索就一口答应了沒的惹人疑心现在听他婉言推辞关胜反倒要转过來抚慰他:“阮兄弟放心若贸然强令你入水泊做细作确实会枉送了你的xìng命但是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两个接引人此一去必然履险如夷克成大功”

    阮铭川愣愣地问:“却不知这接引人是哪两个”

    关胜笑道:“便是rì前成擒的张横、阮小七那两个贼头儿了若是阮兄弟你出手救得他们xìng命还怕他们不带你风风光光上梁山去吗”

    阮铭川听了急跳起來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小人有几个脑袋敢卖放贼寇便是今rì送饭也只不过念着与那阮小七同是石碣村人的情义聊表寸心罢了人情做到此处已是极致若说救了他们出去打死小人小人也不敢应承”

    关胜听了笑着击掌道:“妙啊原來你已经同那阮小七有了接触倒省了我一番布置阮兄弟你本是石碣村人如今便叙起同乡之谊去救了那阮小七他也起不了疑心那时你只说走投无路他自然引你上梁山那干草寇虽然妄称替天行道來蛊惑人心但兄弟义气上头却是真不错的你救得张横、阮小七xìng命是实便是被jīng细人识破了你是去做jiān细的也不致于伤了你的xìng命”

    阮铭川听了心中暗喜面上却苦着脸道:“将军rì前擒了张横、阮小七那两个贼头儿千军万马都知道了如若被小人轻易‘救’了去旁人不说军中的监军那里却如何交待得下去将军岂不落个失职的处分这个……”

    关胜笑慰道:“这个无妨上官那里自有本将军去分说张横、阮小七之辈只不过狡兔而已但能擒得梁山上的那几头猛虎区区狡兔纵之何碍”

    宣赞xìng躁起來大喝道:“你这厮贪生怕死就直说好了何必在这里推三阻四找借口我家哥哥屈主将之尊给你详加解释你便当俺们兄弟是好xìng子吗再敢拿大惹恼了老爷便判你个临阵脱逃推出辕门斩首”

    郝思文急忙劝道:“宣赞哥哥息怒招兵买马也得各人情愿尤其是此等做细作的勾当岂是用绳子绑了就能成事的”

    红脸白脸并作之下阮铭川顺水推舟拜了下去:“小人愿听将军差遣”

    关胜笑着亲手将他扶起说道:“进剿梁山非是一rì之功阮兄弟此去亦不必心急与我军联络只是深扎根、谨行事为上”

    阮铭川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省得了”

    关胜又道:“你借着救张横、阮小七的功劳打入梁山内部却要勤谨些山前山后旱寨水寨诸般出入道路明哨暗伏都要记在心里;还有梁山众头目之间谁与谁交好谁与谁不和你也要探听个明白尤其是及时雨宋江和三奇公子西门庆更是重中之重你可明白了吗”

    阮铭川恭声道:“小人牢牢记者”

    关胜又叮嘱道:“若眼中见的事积攒多了或有了甚么必送的情报你便去求那阮小七只说自己思乡想回石碣村拜见父老这是人情之常谁能生疑那时你便借去石碣村之机与我所派之人联络常言道: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有你暗中传递贼情主客之势终将慢慢逆转那时一鼓破敌犁庭扫穴方见你的大功劳”

    阮铭川再三答应然后说道:“既如此那小人以后就要与那阮小七多亲多近那些看守俘虏的人马还请将军安排得稍远一些”

    关胜点头:“这个何须你说如今天sè已晚你且退下吧待本将军安排好了放人的妙计自然知会于你”

    阮铭川退下关胜、宣赞、郝思文集思广议商量如何放人不提

    第二rì一早阮铭川收拾了一盒子好饭菜往俘虏营里來如今私盐做了官盐卖胆气更壮了好些觑个看守人不在的空儿阮铭川便将昨晚关胜寻自己的事都说了一遍最后笑道:“这个却是瞌睡时碰上个枕头恭喜七哥过不了几天你们便能无惊无险地出去啦”

    阮小七只顾埋头大嚼将这生死安危之事浑沒放在心上船火儿张横却道:“甚么话俺老张不走”

    听了此言阮铭川愕然:“却又作怪如此天赐的良机若不抓住了过后必然懊悔”

    张横拗道:“俺带着一两百兄弟來劫营都陷在这关胜小儿手上俺老张愧对他们救不出他们倒也罢了却要让俺老张舍了他们一个人逃命俺哪里有那个脸好男儿不求同年同月同rì生只求同年同月同rì死俺便陪众兄弟留在这里随他千刀万剐便是”

    阮铭川一听差点儿疯了急道:“好我的大爷嗳在这千军万马丛中能偷走两个人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若要偷走两百个人就是诸葛亮來了这场戏也非演砸锅了不可七哥你莫只顾了吃快劝一劝他”

    因为嘴里嚼着食物阮小七的声音显得含混不清吱唔着道:“这厮最不是个东西他迷了心时便是石臼也捣不醒他咱不碰那钉子”

    张横同阮氏三雄都是熟不讲礼的交情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向这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阮铭川听了阮小七不负责任的言论也直翻白眼儿不过想一想还是把这桩麻烦扔给关胜去苦脑子好了自己这个伙头军犯不上凑这种热闹

    这时阮小七已经吃干抹净摸着肚皮道:“铭川兄弟今天这饭菜不错啊有鱼有肉都是美味比起连rì來的白米青菜可要阔绰多了这是怎么回事”

    阮铭川叹气道:“青州那边的两个监军今天要來因此这些荤腥早几天就预备上了”

    阮小七剔着牙问:“阉货來干嘛”

    看着大爷一样的阮小七阮铭川除了摇头叹息其人胆大包天外再也兴不起什么感叹了当下解释道:“那两个监军在青州城外喝兵血闹得军心不稳被呼家将以少胜多十战十捷打得立脚不住听说好几万人马已经退进凌州了两个阉货都是惜命的唯恐士卒哗变取了他们的人头因此抬出天子的尚方宝剑來要把监军的行营搬到这里來看來这里也要离倒霉不远了”

    张横听了叹气:“唉别人都在立功就你我弟兄被陷在这里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阮小七却仿佛沒皮沒脸继续问道:“大名府那边的军情又如何”

    “这个小弟可就真不知道了”阮铭川说着忍不住眉飞sè舞起來“不过昨rì关胜将军听说西门庆回军梁山派宣赞将军与郝思文将军半路设下伏兵要给三奇公子一个下马威沒想到临敌交锋那三奇公子也不以众击寡仗势欺人只是一眼便看破了宣将军他们的埋伏宣将军郝将军折尽锐气灰溜溜地回來在关将军面前对西门庆赞不绝口……”

    “铭川兄弟等等”这回阮小七和张横却是异口同声“你说我家四泉哥哥回师梁山了”

    “沒错儿”看这两个吃了辣椒一样红光满面他们的小伙伴阮铭川惊呆了

    不闻此言还则罢了一听此言阮小七与张横一时间大喜过望这正是:

    莫道将军擅妙算须知公子善神机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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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章 变起曾头市

    听说是西门庆回來了,阮小七便把大腿一拍,斩钉截铁地道:“我本來也是在这陷车里住定了的,但既是四泉哥哥回來了,那还有甚么说的,这便将计就计,出营回了梁山,向他请罪,然后坐看关胜这厮如何下场,”

    张横摸着头道:“小七说得虽然有理,咱们就回山跟四泉哥哥请罪去吧,便是被哥哥军法从事,这颗头也沒便宜了外人,死我一个不打紧,有哥哥回來,被俘的兄弟们就有盼头了,”

    这两个本是大象屁股推不动的家伙,如今一听到三奇公子西门庆的名字,居然就乖乖转了念头,阮铭川一时间心中好奇起來,,三奇公子竟有如此潜移默化的大神通,他这位转世天星到底是何等三头六臂的人物,

    一边驰神想像,一边与阮小七、张横悄声商议已定,他两人安分守己,只等着关胜打发他们走路,

    关胜这边,为着两个监军的事情正忙得不可开交,本來,已经说好是今天到达,可是途中却起了变故,

    原來青州城下自梁中书去后,沒有了朝廷钦定的总指挥,本已群龙无首,后面又來了八路兵马都监,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更是乱作一团,宫、道二监军浑水摸鱼,摸得如鱼得水,两个阉货私下都大赞国难财战争财好发,

    谁知乐极生悲,这帮男女利令智昏之下,全忘了还有呼家将这个大敌,前敌本是由圣水将神火将带着曾头市为首的义勇兵苦苦支撑着,现在官兵队里乱成了一窝蜂,梁中书时代说好的犒赏、粮秣统统打了水漂儿,人心四散,终于一夜之间,义勇兵分崩离析,人人痛骂这回是瞎子**,钱挣不下钱,人认不下人,从此死心誓不再來,史文恭和曾家五虎苦苦挽留,却哪里能劝得众人回头,

    这么一來,前边战线顿时就松动了,呼家将虽然连rì里战曾头市的总教师史文恭不下,但要说起战阵用兵來,世代将门子弟终究不是草台班可比的,呼延灼敏锐地抓住官军阵列衔接间的大破绽,一战就把外强中干的官兵打得溃不成军,曾头市独木难支,只能跟着败了下來,

    宫、道二监军聚敛來的钱财箱子太重,乱军中沒搬出來几口,心疼得这两个阉货如丧考妣,事后寻根觅源,自然是曾头市不好,,他们如果真心出力的话,怎么会放呼家将打过來,

    于是宫、道二监军便一咬牙,堤内损失堤外补,曾头市不仁在先,就别怪咱家不义在后,于是传下监军令,,反贼势大,三军拔寨都起,往凌州做战略上的转进,休养生息后,待会合了总指挥梁中书再來不迟,

    此言一出,八路兵马都监首先赞成,青州城下交兵,已经打成了一片白地,想捞偏门都沒地方生发,若去了凌州府,那里人烟稠密,就象一片金黄的庄稼,正好收割,

    于是大家欢天喜地到了凌州,唯二晦气着脸的两个监军放着州衙不住,径自往曾头市來安了行辕,从此巧立名目,百般搜求,将一个偌大的曾头市几乎翻成了底朝天,单廷珪、魏定国二将几番讨情,都被宫、道二监军斥回,

    沒奈何,曾长者只好让大家咬牙苦忍,谁知宫、道二阉却是步步紧逼,终于踩到了曾头市诸人的底线上,

    起因是來自于一条东京的消息,,杨戬官拜彰化军节度使了,

    宋朝的节度使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赵匡胤陈桥兵变后,最忌讳武将拥兵过重,因此废了节度使的所有权力,只保留虚衔,高级武将封节度使,称为建节,冠以若干州县为节镇,但受封者从不驻节镇,只是从此又能多领一份儿比宰相都高的俸禄,并赐仪仗,称为旌节,

    宫、道二人问起送信的太监,杨公公因何建节,那太监同他们二人是一丘之貉,便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道:“杨公公之荣,皆由裙带而來,”

    原來当今的官家赵佶,从做端王时就是个风流xìng子,虽然笃信道教,却不提倡清心寡yù之道,而是对那些yīn阳调和、水火既济、擒龙配虎、捉坎填离的男女徒手运动情有独衷,上有所好下必丛之,后來连宫中的太监都是身残志坚,先天不足就用后天的勤奋去弥补,努力钻研**经、洞玄子已经不是宫中的时尚,而是必尽的义务了,

    杨戬就是个中翘楚,这一段rì子,他的钻研突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突破了原來的瓶颈,在临床实践的关键时刻,只须轻轻一指,总能点在徽宗的窍要上,令官家还jīng补脑,炼神返虚,不但官家如同上了天堂,连李师师、赵元奴和宫中的这贵妃那才人都是叨光不浅,,男女都得意之下,二亦子封个彰化军节度使那还不是手拿把掐吗,

    宫、道二阉听了,只妒嫉得心肌梗塞未遂多次,他们的房术虽然比不上杨戬,但也是其中的达人,在东京时也颇得徽宗青目的,只是先前在战场上,满场都是臭男人,二阉货暂时生不出花花肠子,但现在安定下來,养尊处优时又來了节度使的信息抛砖引玉,虽然他们胯下无物,但还是蠢蠢yù动起來,

    毕竟业jīng于勤而毁于随,这房中术若久不练习,待回到东京,在圣上面前露了怯,失了圣心,那可如何是好,封个节度使光宗耀祖的念想,更加沒了指望,

    因此宫、道二太监便转着眼珠子瞅起女人來,曾头市万户人家,女人固然不少,但宫、道二人何等身份,寻常庸脂俗粉哪里入得了他们的眼角,房中术需要的炉鼎可不是道路旁边擦屁股的土坷垃,随便拖來就能凑合,这其中可都是有jīng妙讲究的,

    也是活该曾长者家和史文恭家倒霉,偏他们两家就有两个花朵儿一般的女儿,曾家的女儿叫曾不鲁,名字不失异族风范,而行事更有豁达味儿,这女孩子从小只爱骑马游猎,打拳习武,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成了只绣花枕头,但托了运动的福,身材之秀颀健美,让宫、道二阉货一看就把裤子给掉了下來,

    史文恭生一对儿女,女儿叫史玉珠,是曾不鲁的手帕交,史玉珠深得父亲亲传,一身的好武艺,比曾不鲁可强得多了,两个小姑娘來來往往惯了,虽然曾家多了宫、道两个外人,但在她们眼里太监又算甚么男人,因此连个回避的心思都沒有,就这么着,出事了,

    见了曾不鲁,宫、道二阉惊为天人之余,还发愁一个炉鼎难以平分,沒的伤了兄弟间的和气;待眼睛一眨,又冒出來一个史玉珠,二阉货这才心花怒放,,如此一來,一家一个,公平合理,将这两个处女御得好了,将來回到东京,在圣上面前露一手,也捞个节度使当当,

    二阉货横行霸道惯了的,看中了曾不鲁史玉珠,便派人唤了曾长者來,摆明车马硬逼着献人,在他们看來,这已经是比较委婉的做法了,毕竟这里不是东京,人生地不熟不好开抢,还是低调点儿稳妥,

    曾长者一听,气得发晕,这是把腿跷到曾家脑袋上放sāo尿啊,他到底是女真人,虽然归化,野xìng犹存,气极之下便把多年研修的汉人城府抛到了九霄云外,口无遮拦了个管够,,“军中骟过的战马配不了种,你们两个阉人也是一般,曾头市的女人爱的都是英雄好汉,放着咱们的烈马长弓在此,你们抢不走我们的姑娘,”

    打人别打脸,相骂别揭短,曾长者一句话戳着了宫、道二贼被阉割过的短处,孰孰和婶婶都忍不得啊,

    说着病,舍了命,二阉货气炸连肝肺,挫碎口中牙,就此暴跳如雷,气冲冲回了凌州后,派人火急知会八个兵马都监,部署分进合击,誓将曾头市洗荡为白地,

    八个兵马都监这些rì子正混在凌州府里的瓦舍里,倚红偎翠,滋润无比,听到两个监军有令,虽然舍不得离了这里,但想到领兵屠村灭户,有大油水好捞,又心头火热起來,拔了**就飞赶回军营里來了,

    他们这边整装待发,却急坏了凌州知府和单廷珪、魏定国二将,他们來到宫、道二监军座前苦苦哀求,二阉货却道:“我有雄兵十万,战将千员,这曾头市是辽国安插在咱们大宋境内的眼线,我今rì平了它,也是为本朝除了一害,”

    凌州知府在曾家的马场里面放着血本儿,因此不惜死保曾家:“两位大人军将虽多,但奈何曾头市全民皆兵,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赔本买卖,两位大人做不得啊,”

    单廷珪魏定国也苦苦哀求:“曾头市家家有马,不管男女老幼都擅骑shè,若将他们逼得急了,真作起乱來,那时东有梁山,西有呼延,再加上曾头市,只怕从此京东东路,再非国家所有,,两位大人三思啊,”

    二阉货大怒,跳起來道:“我一思也不思,八位都监听者,兵马都齐,曾头市里,鸡犬不留,”这正是:

    皆因jiān佞衣金紫,方使世界恨淋漓,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六章 疑兵计

    宫、道二太监一怒凌州知府、单廷珪、魏定国等人全部抓瞎看这俩阉货的狰狞样子应该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八个兵马都监吆吆喝喝地出去整顿人马一个个兴冲冲的一万多户人家的曾头市砍下來的头如果冒充是梁山贼寇和呼延叛匪的话封赏大大的有

    不得己凌州知府和单廷珪、魏定国也辞了出來知府大人快苦死了他这人贪赃枉法的胆子不大别的官儿都是无本取利他却老老实实把家财投在曾头市马场里吃厚利今天眼看要血本无归如何不急徬徨无计之下只是拉着两个团练使道:“二位将军这下可该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单廷珪安慰道:“大人且回去小将这里自然有随机应变的主意能保曾头市无事”

    知府宛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睁大了眼睛道:“果真果真”现在到了危急时刻就算单廷珪说的是假话他也要强迫自己相信了

    单廷珪满口包票:“大人尽管放心一切都在小将我的身上”

    知府千叮万嘱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冷眼旁观多时的魏定国向单廷珪道:“单兄咱们兄弟之间不说虚话你真有救护曾头市之妙计吗”

    这时单廷珪才露出本來面目恨道:“我有狗屁的妙计朝廷里下來的怎么都是这种混帐王八蛋的东西魏兄弟你我平rì里练兵多得曾头市照应今rì他们大难临头男儿汉岂能坐视我却要带我的人马去与曾头市同生共死了你意却又如何”

    魏定国翻了翻眼皮:“哦单兄这可是造反呐”

    单廷珪冷着声音道:“反便怎的这些rì子在阉奴膝下趋奉这狗我已经当够了便算是你我忠心耿耿咱们做武臣的又岂有出头之rì徐宁将军、张清将军、索超将军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

    魏定国点头道:“单兄之言倒也有理”

    单廷珪催促道:“魏兄弟你是跟我走还是要留着为虎作伥曾头市老少人马若动员起來岂是等闲这里的这些脓包官兵再多十万也只是插标卖首罢了咱们都是带兵的惯家难道连这一点也看不出來吗”

    魏定国点头道:“小弟自然早看出來了不过曾头市老少爷们虽然骁勇但要以寡敌众折损必多可怜那些十二三的娃子们还沒长成就夭折了这一役曾头市就算打胜了剥削了自家元气也是得不偿失”

    单廷珪急道:“你还有心计较这个痛快些说你跟不跟我去”

    “我不跟单兄你去”魏定国斩钉截铁地道看了看单廷珪一下子黯淡的脸sè他又道“但是我也不会让这帮阉贼去祸害曾头市的父老”

    单廷珪愕然道:“此言何意”

    魏定国四下看看:“单兄请附耳來……”

    他们两个在这里咬着耳朵说悄悄话的时候八个兵马都监已经把人马整顿完毕回帐來请两位监军去带他们大伙儿升官发财道太监咳嗽两声正要说几句“草贼作逆天兵翦除”的言语激励三军士气却突然有单廷珪魏定国匆匆而來远远的就大叫:“两位大人事急矣呼延叛军的哨探人马已经?到咱们凌州城下了”

    一听这话宫、道二太监顿时面如土sè正要详细询问时却有几匹游骑丢盔弃甲地回來了一进辕门便落马扑在尘埃里嘶声大喊:“各位大人将军们不好了呼家将打过來了”

    道太监演讲的腹稿儿哽在嗓子里差点儿把他憋死这时好不容易松动了些儿尖着声音道:“你待怎讲”

    这几个游骑是往曾头市方向哨探的轻骑兵此时惊惶道:“大人我们哨到半路突然來了一队骑兵围住弟兄们不由分说就杀我们二三十个弟兄十有捌玖都被割了头去只有我们几个冲开条路得了xìng命回來那些人自称呼延兵先锋探子马呼家将准备出青州往梁山跟西门庆会合了第一站自然要來凌州打咱们”

    宫、道二太监身手敏捷地跳了起來对望一眼时早已心意相通宫太监便道:“朝廷加急报马rì前來说梁山下发去了一支人马为首大将大刀关胜关将军大才擒了两个有名贼首打通了我军粮道如此厚恩岂能不报今rì事急我这便同道兄弟往关胜军里走一遭提醒他早做防备莫被梁山西门庆和呼家将联手夹击了”

    道太监马上响应号召连声吩咐手下随从:“快快打点行李箱笼由禁军人马护着咱家上路”这时候最靠得住的还是从东京出來的禁军人马八都监留在这里当炮灰拖住呼延兵正是物尽其用

    八都监见俩太监要闻风而逃面面相觑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道:“二位监军大人这两个斥侯之言未可全信安知不是曾头市听到我军起兵风声放出來的疑兵之计若大人就此去了反吃宵小之辈笑话”

    现在刀已出鞘弓已上弦只要破了曾头市就是一场泼天的富贵八都监当然不愿意就此偃旗息鼓了如果两个监军一走凌州自然是凌州知府主事大宋讲究以文驭武那时再想打曾头市的主意一个字难两个字不能

    宫、道二太监早已被呼家将杀破了胆管你是真是假他们是有多远跑多远正绞尽脑汁想着说些什么來遮羞的时候却有魏定国站出來道:“是不是曾头市的疑兵计只消众位都监出兵一探自然明了”

    八都监一听又是一阵面面相觑青州城下一战被打得最惨的是宫、道二太监身边的禁军他们的人马都在后面屯扎损失不大但自从见识了呼家将那铁骑的恐怖之后八都监已经胆寒哪里敢如魏定国所说把人马出兵一探若有去无回朝廷对武将严苛有功不赏小过必罚纵有太师倚仗也要落个灰头土脸

    郑州兵马都监陈翥道:“单团练、魏团练你们是本地人地理jīng熟不如你们出去探个究竟如何”

    单廷珪推辞道:“凌州城虽不大但处处都有巡检不到的地方我二人加起來不过捌玖百人马护城尚捉襟见肘哪里有出城哨探的实力若出去了贼寇大举临城知府大人面前我们交代不下去呀”

    宫太监见这群人两下里厮推也抢着把丑话先说在前面:“我们的禁军人马青州城下折损极重护着我与道兄弟二人尚且吃力再无余勇可供出马巡哨”

    正你推我让间营外又有探马报进來:“报回禀各位大人将军有数十游骑跃马而來在咱们营前掷下二三十颗人头然后唿哨着往青州方向去了”

    单廷珪问道:“人头何在”

    探马道:“小的们已经收拢起來了”

    魏定国喝道:“呈上來”

    有小兵用军中打更的斗盛了人头捧到帐前宫、道二太监见那些活砍下來的人头一个个张牙咧嘴的狰狞相以袖掩面不敢多看八都监虽是武职却也有好几个脸sè惨白两股战战

    魏定国走上前去仔细观瞧然后从血肉堆里提出一颗比较别致的人头來这颗人头看额饰是个哨官一根削尖了的长竹签子从他被砍下來的腔子里戳进去又从嘴巴里血淋淋地钻出來竹签头上还插了个油布包儿

    “大人请过目”魏定国握着竹签子象玩拨郎鼓一样晃动着人头连同油布包往宫、道二太监面前一递

    血腥味儿冲鼻宫、道二阉货几yù作呕急忙躲得远远的喝道:“这腌臜东西快扔得远些”

    魏定国应道:“是不过这个油布包里似乎包有东西在扔了之前是不是打开看看”

    帐中众人都点头于是魏定国也不避腥荦伸手拆开了那个油布包儿里面却是一大幅脏兮兮的白布也不知是从哪个倒霉鬼衣甲内衬里撕下來的上面蘸着鲜血一指头一指头地抿出了“呼延拜上”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看着那堆人头和那四个血字众人心胆俱寒单廷珪道:“曾头市纵有杀官造反的胆子也沒这般干净利落的手段这些人头只能是军中的老手砍下來的了”

    宫、道二阉得了准信儿更是成了惊弓之鸟宫太监便道:“如今呼延叛军要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曾头市且先放它一马吧即使要剿也等我与道兄弟到了关胜军中你们再纵兵进剿我们必从jīng神上支援你们”

    呼延强敌在前若再招惹出曾头市殊为不智八都监虽然心下不甘也只好点头允了

    于是宫、道二太监带了禁军人马分道扬镳单廷珪、魏定国送行回來二人相视一笑

    单廷珪道:“多亏兄弟让曾头市免了一场兵灾”

    魏定国笑道:“吾计成矣”这正是:

    jiān佞胸中无实计尸骸口里有虚言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七章 曾家围城

    两个监军正忙活着收拾行李箱笼准备往关胜军中避劫去突然外面又有探事的小兵连滚带爬來报凌州城西尘头大起遮天蔽rì也不知來了多少人马

    宫、道二监军一听这是个走不成的样子都唬得面如土sè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奇道:“若是呼延叛军应该从凌州东边來甚么时候他们肋生双翅绕过城池去啦其中定然有诈各位大人咱们往城头一观便知”

    于是众人乱哄哄登城一看原來却不是呼延兵而是曾头市发來的人马在城下列开阵势曾长者这回也是真急了不顾年老亲自披挂拈条狼牙棒出阵曾长者身边左有总教师栾廷玉右有副教师苏定史文恭的儿子史玉珮带着妹妹史玉珠和曾不鲁押住后阵阵前是曾家五虎叫声如雷口口声声只要两个无耻的狗太监出城献头纳命

    在青州时曾头市只來了五百义勇在千军万马里还显不出什么现在却是受辱拼命曾头市每家都出jīng壮來了何止四五千人这些人衣甲简陋兵刃不齐但却是人人都骑烈马个个都挎弓箭马蹄子践踏起黄尘配合着狂野的冲阵嚎叫真似要掀翻了天地一般

    不止是宫、道二太监八路兵马都监见了这势头亦是脸上变sè他们这才知道先前单廷珪、魏定国说的都是实话光凭曾头市眼前这些骁勇人马就不是他们麾下的草包官军能摇撼得动的何况曾头市肯定还有留守的人那又得多少军马

    只凭他们这八路军兵想吞曾头市只怕会崩了牙

    道太监看着城下流星群一般飞卷的快马两眼发直颤声道:“西有叛匪东有刁民却害咱家沒了走路这下可如何是好”

    宫太监还剩着点儿急智:“莫不如派几个jīng锐的勇士闯出重围往关胜军那里求救”

    此言一出四下里鸦雀无声眼见曾头市阵上人人都是骑兵什么马能跑得过他们出城就是自寻死路傻子才乐意去

    他们在城上探头探脑城下曾头市人马早看见了曾家五虎里的曾升飞马过來指着城头大叫:“那两匹阉了的牲口出來说话俺曾头市自进了大宋要马给马要钱给钱有甚么亏负你们处你们丧了良心却把欺压汉人的那一套用到俺们女真头上來俺们不吃这一套”

    曾家五虎里的曾索也飞马上來笑嘻嘻地道:“咱们今天把话摊开了说个明白若不给给俺们凌州女真一个好答复咱们便要闹到东京御前打皇帝的官司去”曾头市众人听了都是一阵有恃无恐的大笑

    一言受辱便起兵相向曾头市有这般大的胆子其实也是朝廷惯出來的

    这朝廷有个比较犯贱的毛病就是视自己的百姓如脚底的烂泥却将外国人当宝贝说到底都是虚荣心在做怪当权的自以为是天朝上国四夷宾服那是倍儿有面子的事因此但凡有个外国异族來称臣的就恨不得能供到天下去外国人一看送去三瓜俩枣做贡品就得捞回來无数的真金白银这冤大头的钱不要太好赚哦于是纷至沓來你得面子我捞实惠有nǎi就是娘沒nǎi就來抢积弊千年缕缕不绝早失了当初汉武帝厚待归化匈奴是为了分化匈奴、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本意

    曾头市也是这样他们百余年前本是辽西熟女真中的一个小部落辽国皇帝历代喜欢畋猎对女真人驯出來的海东青猎鹰爱不释手而且女真人挖得好参、养得好马、采得好珍珠卷得好貂皮都是剥削阶级喜欢的妙物儿所以历朝辽帝对女真人的压榨都非常苛刻民不聊生

    有一年曾家先祖的部落里遭了瘟灾人口马匹死亡过半只得举族迁移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后部落元气已经大伤可要交的苛捐杂税还是一文也不能少

    正绝望时有族中老辈人想起海外有个大宋国狠着自己人宠着外国人是异族的天堂于是走投无路的部族孤注一掷全族卷包了上船往大宋泊來

    也是他们运气海上风平浪静居然就被他们漂到了登州见了登州太守族长虽然不会说汉话但画得一手传神的好画儿寥寥数笔就让当时的登州太守明白了这些异族是來朝圣的

    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当时的宋朝正在跟辽国争正统的地位两国在天文历法、礼仪源流上吵得不可开交正当此时突然有原属辽国的女真部族來向天朝进贡这说明了什么大统正义在哪边还用说吗

    报入东京汴梁城官家喜出望外金殿接见温勉有加当场赐姓为曾氏赏了金银财宝无数就近在凌州拣处水草丰茂的美地安置专门让这些女真归化人养马这些女真人得其所哉大是快局

    天长rì久的周围的老百姓发现但凡能抱上这些异族人的粗腿官府就不敢将自家不当人的欺负于是扶老携幼投奔者rì多逐渐形成了一个大镇因为是以曾家人为头就叫做曾头市

    顶着归化义民的头衔历代朝廷都对曾头市另眼相看曾家也知道自家在大宋根底浅因此严格约束子弟不许惹事更厚结四周民心胡汉一家之下曾头市越來越兴旺逐渐成了朝廷军马供应的头家

    但随着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世界各国來到大宋的人越來越多异族就渐渐不值钱起來倒不是天朝不想图那个虚名儿而是他们自家的官吏已经泛滥残酷剥削老百姓都快养不起了哪里还顾得上养外国人

    到徽宗当政的时候曾家已经在朝廷印象中彻底淡出了;童贯高俅那种jiān臣秉军政广纳贿赂排挤贤良军马采购的大宗买卖也被别处空壳儿马贩子抢了去;凌州府也开始向这些归化的义民收税虽然仗着祖荫税的名目和额数比其它地方轻好几倍但也够繁重的了

    现任曾家族长曾长者一夜之间老迈了许多曾家正在慢慢沒落下去昔rì的好时光一去而不复返他要带这万户人家走向何方

    就因为曾家沒落了所以宫、道二太监才敢随随便便就上來踩几脚他们是掌局的人身边的狗腿子有这个底气

    只是从前被他们欺负的顺民都是唯唯诺诺一副奴才相打左脸给右脸的主儿真正碰上了忍无可忍的刁民他们也抓瞎曾头市这帮人到底流着异族野xìng的血受了压迫为什么不反抗此番曾头市这几千人上街不是为了曾不鲁一个人而是为了大家如果今天坐视曾不鲁被强权掳走明天每户人家的女儿都会朝不保夕

    所以曾头市这一回决定要大闹一场要让天朝那些掌权的王八蛋们长长记xìng曾头市不是顺民而是义民

    你犯了错甚至犯了罪我掴你一巴掌你不能恼还得陪笑说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这才是天朝的义务义民的责任

    所以曾家五虎决定把这一巴掌掴得响一些那两个阉货欺人太甚这回要砍下他们的头送回东京去跟随他们的从人尽数坑了以为后來冒犯者诫

    城头见城外曾头市军兵人如虎、马如龙都不敢上前答话单廷珪、魏定国对视一眼二人暗中鄙视一笑单廷珪便出列道:“二位监军大人小将不才愿出城退去曾头市人马”

    二阉货一听如久旱逢甘霖急忙问道:“如此说单将军要带多少人马赏钱几何”

    单廷珪笑道:“事到如今不差钱小将斗胆要请监军大人承诺曾头市兵退后二位大人不追究他们今rì冒犯之罪”

    火烧眉毛只顾眼下两个阉货沒口子的答应了单廷珪脱了甲连柄匕首都不带挽住了魏定国手里的长索飞身从城头上蹬着城墙跳了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单廷珪身轻如燕早到城下扬声道:“我要见曾老爷子”

    曾家五虎和单廷珪魏定国都是老交情深敬二将清廉有能见他孤身无刃而來更服他的胆气客客气气将他请到了曾长者马前

    都是熟人曾长者、史文恭、苏定都下马同单廷珪见了礼单廷珪问道:“众位何來”

    曾长者道:“特來诛阉竖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來杀我们凌州城里不是兵都点好了吗”

    单廷珪听了大笑:“小将与众位都是刎颈之交若真有兵马要攻打曾头市小将岂能在此袖手旁观不瞒各位说城中点兵yù打曾头市是实但有魏兄弟略施疑兵计已经将这一场兵祸消弭了”

    众人听了将信将疑这正是:

    贪官从來无须惧小民自古不可轻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八章 出衮州记

    见曾头市众人半信不信。单廷珪便解说分明。。魏定国如何定计;二将如何派出麾下心腹jīng卒假扮呼延兵。半路邀击往曾头市巡哨的八都监探马;如何借砍下的人头传假信。寒阉竖之胆。。一五一十。都说了一遍。

    最后单廷珪道:“这计本來粗陋。若是能征惯战的宿将。绝对瞒不过人去。但现在凌州城里都是些甚么东西。只知道刻薄商户。剥削小民。若真上了阵。却是无用。。所以现在一片人心惶惶。两个阉货已经想要闻风而逃。往剿梁山的关胜军中去了。。到了那里。自有梁山西门庆來杀他们。何必曾头市cāo刀。”

    曾长者沉吟不语。却有曾家五虎叫了起來:“咱妹子受恁大的羞辱。不杀阉狗。难消咱们心中之气。”

    单廷珪劝道:“杀阉狗易。回头却难。如今朝廷大起千军。征讨叛逆的呼家将。同时剿灭梁山泊。此时曾头市若掺和进來。正是惹火烧身。未得其利。先遭其害。曾头市各位虽勇。但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纵有万户人家。比起朝廷的倾国之力來。却也消耗不起。。不如收兵回去。坐山观虎斗。起兴时暗放枝冷箭。有何不美。”

    曾长者挥手阻止了儿子们的血气之勇。点头道:“单兄弟说的。是珍珠般宝贵的言语。咱们须听人劝。只是有一件。。若我们收兵回去。那阉竖得了喘息的空儿。过后再兴兵來打我们曾头市。却当如何。”

    单廷珪大笑道:“老爷子的担忧。却是做梦也不用打算的。如今凌州城里外现放着八路军马五、六万人。十倍于我。两个阉货尚且不敢动手。只想着逃跑。。他们要统率上多少人马。才敢來找曾头市的后帐。”

    众人听了。也都笑了起來。

    单廷珪又提醒道:“这两个阉货虽然胆小如鼠。却也要提防他们派人往朝廷送信。往jiān臣那里递咱们曾头市的黑帖子。小弟这里帮你们盯着。有送信的人。暗中就截杀了。各位也要仔细些方好。”

    史文恭一直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众人说话。此时终于插口道:“这个放心。曾头市这回收兵后关了寨门避祸。轻易不再出來。我带上弓箭。暗中往关胜军前走一遭儿。若梁山西门庆杀不得那两个阉竖。我就寻个机会赏他们两箭。让那厮们死了也做个糊涂鬼。再想不到曾头市的身上。”

    商议已定。曾头市人马唿哨着卷去。当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时间城外空空荡荡。除了马粪之外再沒留下甚么东西了。

    宫、道二太监见曾头市人马真走了。揉了揉眼睛。恍如在梦中。反应过來后急忙令人传单廷珪回城來见。问起详细。单廷珪非常诚恳地道:“那曾家到底是外族。头脑简单。就是好骗。我说两位大人酒后失言。乱了礼数。此时追悔莫及。再沒脸在凌州呆下去。于是收拾了箱笼。准备往济州躲羞去。。那曾头市听了。居然就信了。他们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说了很多赔礼话。只是面嫩。不敢來向两位大人当面请罪。就此偃旗息鼓。走了个干干净净。”

    道太监拍着胸口。尖着嗓门儿道:“即使他们知悔。这冒犯之罪。却也轻饶不得。否则从今之后。朝廷天使走在路上。还有甚么体面可言。”

    宫太监劝道:“道兄弟虽然言之有理。但眼下还是往关胜军中去为第一要务。这曾头市嘛。rì后别有计较。”

    见两个太监旁若无人的往外走。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终于忍不住问道:“两位监军大人。你们走了。留下我们这八路军马往哪里驻。”

    宫太监正sè道:“枢密院不是有公文吗。你们兵进青州。会同梁中书进剿呼延叛军。此战事关国家气运。尔等万不可轻忽大意。如今梁中书既然还沒來。你们就驻扎在这凌州等他。一定要挡住呼延叛军西进之路。切不可让他们和梁山贼寇合流。”

    道太监亦正sè道:“至于我和宫大人。我们监的是京东两路所有军事。为公道起见。不能只监你们的军。却不监关胜的军吧。今rì起行。往关胜军中巡一回。免得有人暗中抱怨咱家偏心。”

    八都监心中又是痛骂。又是羡慕:“这俩阉货倒好。让我们替他们垫踹窝挨刀。他们却临阵逃脱。居然还有脸说得如此义正辞严、理直气壮。果然朝廷里锻炼出來的栋梁就是不一样。不愧为杨戬靴下的心腹。官家身边的得用人儿。”

    于是在单廷珪、魏定国的冷眼旁观下。宫、道二太监拉了十几车财帛。在禁军的拥卫下匆匆而去。只恐走得迟了时。会被呼家将兵马尾随而來。送了自家宝贵的xìng命。

    一路往西南。离了凌州。进了衮州。总算是脱离了险地。宫、道二太监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但为保险起见。还是吩咐手下人加紧赶路。早一天进到关胜军中。就早一天有了彻底的保障。

    谁知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宫、道二太监手底下各有几个心腹的阉二代;这些阉二代仗了他们的势。也自觉自己已经成了有身份的上等人。自然不能再象从前那样事必躬亲。所以额外使唤着几个阉三代;心同此理之下。阉三代又衍生下去。阉四五六七八代无穷匮也……

    这些阉几代们都是费了本钱。钻营到宫、道二太监门下寻觅富贵的。荼毒百姓祸害人民。是他们的吃饭衣钵。如今既离险地。如何肯轻放了去。就有最小的阉毛子往上层层递话。最后阉二代向宫、道二阉货谏道:“两位老司长体察官家的圣意。监巡京东两路兵马。如今咱们风不惊草不动的过去。知道的会说两位老司长有爱民之心。不yù劳师动众殚竭民力;不知道的那干小人必定会诟谇谣诼。嘲笑咱们失了朝廷的体面。丢的却是当今官家的人。”

    宫、道二阉货听了。心领神会下相视而笑。不由得以赞赏的口吻向自己培养出來的阉二代温言道:“依你说。却该当如何是好。”

    那些阉二代便乘机进言道:“两位老司长是官家身边的辅佐羽翼。举止间自然不能失了皇家的威仪。老司长出行的全套仪仗。小人都携得在此。咱们这便摆布出來。穿州过府时。也能定一定因梁山贼寇作乱而动荡的人心。让刁民们知道甚么是天朝气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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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章 先贤

    不但阮小七,就是阮铭川,听了晁盖之言一时也惊呆了——想打败关胜,又关活字印刷什么事了?

    活字印刷,又叫活板印刷。宋朝之前,书籍还是稀罕物,因为一部书得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出来,太费人工了。唐朝出了很多大文豪,除了时代的必然外,天下文章一大抄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到了五代时,雕版印刷终于在冯道的提倡下大行其道。冯道这个人人品不怎么样,但在书籍的印刷普及上还是做出了一定贡献的。有了雕版印刷,一次刻版,就能无数次印刷,知识传播的速度大大加快,所以宋朝教育的普及程度远迈前代,因为当时的人心还比较淳朴,想不出以教育产业化来榨钱的金点子,所以大多数儿童从小就能享受到不含三鹿氰胺的素质启蒙,出了很多小神童,有男有女,在史书上留下了一笔亮sè。

    雕版印刷虽善,却也有个不便处,就是不灵活。如果一版中出了错误,想改正就得重新雕版,耗时耗力;而且雕版的材料用的是木头,如果木头见了水受了cháo,就会象受了贿的官员一样变形,一凹凸不平,这块版就算废了。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宋庆历年间,一个叫毕昇的老百姓发明了活字印刷。他用胶泥粘土制成字模,每一字为一个印模,厚薄有如铜钱的边沿一样,用火烧使字模坚硬。印刷时,先准备一块铁板,板上用松脂、蜡、纸灰之类的药料覆盖,再将一个专用的铁框放在铁板上,把需要的字密密地排在铁框里面,排满一铁框为一板。

    准备完毕后,拿到火上去烘烤。药料受热逐渐熔化,再用一块平板往上一按,铁板上的字模就如磨刀石一般平整了。冷却后,正好开印,只要准备两块铁板,一板印刷的时候,一板排字,这一板印完,另一板的字也已经排好了,如此循环,可谓神速。

    比起雕版印刷来,活字印刷就是如此的灵活。每一个字都准备几个印模,常用字如“之”、“也”则常备二十余个印模,如果碰上没有准备的生僻字也不怕,用胶泥现刻,以草火一烧,转眼间就制成了。当印刷完成,再用火烘烤铁板,药料熔开后拿手一拂,印模自落,不沾不污,令人叹为观止。

    这就是活字印刷,人民的智慧在实践中不断jīng益求jīng后的升华。

    阮铭川这些年流离千里,长了大大的见识,却不是那等死读书读死书的酸文腐醋。当阮小七愕然问起活字印刷为何物,聚义厅中众好汉懵然不知时,他站起身来,详细解释了一遍,众人听着无不恍然大悟,一下子对阮铭川另眼相看起来。

    吴用摇着折迭扇笑道:“阮兄弟学识渊博,佩服啊佩服!”

    阮铭川赶紧谦虚道:“哪里哪里!小的百无一能,只不过凑巧在印书作坊里做过几天排字的黑手罢了。”

    阮小七打破砂锅问(纹)到底:“这个甚么活字印刷虽然听着神奇,但若说能用它来打败关胜,吹破了大天小弟也不信!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得了的道道,哥哥们若有知道的,就请与小弟说了吧!”

    晁盖大笑道:“若四泉兄弟的真意能轻易被人识破,他还是咱们水泊梁山的第一智将吗?小七你莫急,只管坐着喝酒,等四泉兄弟闭关出来,自然劈破傍门见月明。”

    智多星吴用听着那“梁山第一智将”几字,心里隐隐泛酸,勉强笑道:“天王哥哥这几rì学问见长啊!劈破傍门见月明这等雅致的话儿,兄弟还是头一回听到。”

    晁盖叹道:“此前与一清先生、无嗔大师谈玄论道,令我多有感悟。如今无嗔大师回了龙潭寺,我心里常常忆念他,因此便取了些佛书来看,这一看啊!方知道人生在世多少大道理,其实只在身旁心上!”

    这时阮小七满大厅数人完毕,叫道:“天王哥哥说起公孙牛鼻子,这老道自从高唐州宰了那高廉之后,回到咱们梁山,就象躲羞的新娘子一样罕有露面,倒也罢了——怎的黄文炳、打算盘的蒋敬、萧让萧秀才、玉胳膊的金大坚、安神医他们也不见了?”

    焦挺举杯道:“七哥点的这些都是细人,不象咱们这些老粗,笨手笨脚帮不上忙。等他们帮哥哥弄好了那个甚么活字印刷,大家自然出来!”

    话音未落,就听厅外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今rì小七张横脱了牢狱之灾,我这里也做成了活字,破关胜只在旬rì之间——却不是双喜临门吗?”。

    听了这话,聚义厅中众好汉无不跳了起来,喜道:“四泉哥哥来了!”

    宋江吴用对视一眼,也慢慢地站了起来,冷眼看时,只见西门庆带着黄文炳、神算子蒋敬、圣手书生萧让、玉臂匠金大坚、神医安道全诸人昂然直入聚义厅,笑向众人拱手道:“弟兄们高乐啊!”

    众人乱哄哄应道:“只差哥哥,不能尽兴!”于是七手八脚安排座席。刚坐定,阮小七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四泉哥哥,如何破关胜?快给小弟递个亮堂话吧!若有用得着小弟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小弟给咱们梁山丢了人,便是豁出这颗头去,也要把场子找回来!”

    船火儿张横一直默不作声,此时霍然站起,向西门庆拜倒:“小弟和小七俱是一般,听凭哥哥调遣!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粉身碎骨,方为趁愿!”

    西门庆急忙扶起张横,笑道:“甚么话?让自家弟兄粉身碎骨,这等计策我是绝对不使的!两位兄弟且记——天下多有英雄好汉,临阵交锋,非是儿戏,昨rì吃一堑,今rì长一智,今后须谨慎方好!”

    阮小二一巴掌扑在阮小七头上,喝道:“孽障!四泉哥哥说给你的是金子般的好言语,你还敢大喇喇地坐在席上喝酒?给我拜领了!”说着,和阮小五、阮小七一起向西门庆拜了下去,Lang里白跳张顺也和哥哥张横同阮氏三雄并肩拜倒。

    张顺是宋江倚重的好兄弟,见到他向西门庆拜倒,宋江的脸顿时拉得跟驴一样长,闷着头只是喝酒。

    西门庆好不容易把大家都扶了起来,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无足挂怀,大家坐下喝酒,顺便给我讲一讲,小七张横是怎么从关胜军中脱身的?”

    阮小七便把阮铭川扯了过来,将来龙去脉一说,西门庆顿时听住了,眼光闪动间,点头道:“原来多亏铭川兄弟仗义!哈哈!正好!正好!来rì破关胜用计之时,还需铭川兄弟出力!”

    众人再一窝蜂地问起西门庆计将安出时,西门庆只是笑言“天机不可泄露”,众人失望之下,登作哀鸿遍野。

    阮铭川心道:“这正是三奇公子西门庆的jīng细处。我虽然救得七哥与张横上山,但终究还顶了个关胜派来的细作身份。此时当着我的面将计策和盘托出,智者不取。”

    但被如此防备于众人之外,心中终究不爽。阮铭川把玩着酒杯呆呆出神,暗中想算着究竟该如何做,才能释了众好汉心头的怀疑。

    见从西门庆这里打不开缺口,就有好几个心眼儿活络的人,拉扯住了黄文炳等人套近乎,旁敲侧击。黄文炳笑道:“四泉哥哥治军甚严,敢泄漏军机,是必斩之罪!裴宣哥哥在此,又多了鲍丧门,在下如何敢明知故犯?”

    众人听了,打去指望,一齐嚷叫起来,便紧着灌几个书生秀士的酒。一会儿之后,除了黄文炳做过通判,官场上练出一身喝酒的好本事之外,其他人都有醉意了。

    酒酣耳热时,西门庆站起来,与晁盖、宋江等人把了盏,纵身上了圆桌中心,朗声道:“众位哥哥兄弟,我这里有一言,要提出来同大家商量。”

    众人jīng神一振,都想道:“莫不是yù破关胜,四泉哥哥准备点兵派将了?”一念至此,便有急xìng子的家伙抢到前面,大叫起来:“四泉哥哥,兄弟俺要打头阵!”

    西门庆却摇手道:“小弟要说的,却与军事无关。这几rì研究那活字印刷术时,心中突起一念——这世上也不知有多少良工巧匠,发明了无数技艺,为万民造福,功德无量。谁知几代朝廷,均是有眼无珠,将这些无名英雄毕生的心血视为奇巧yin技,一边享受着他们呕心沥血的成果,一边封杀着不准他们登大雅之堂,多少人就这样郁郁一生,埋没于黄土垄中,再无出头之rì?咱们梁山树着替天行道的杏黄旗,如何不为他们讨个公道?”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都搔头道:“要讨这个公道,却是难也!莫不成驮了铜钱,满天下散给那些百工匠人去?如此便是累死,也散不尽啊!”

    青眼虎李云道:“依四泉哥哥之见,却当如何?”

    西门庆“当”的一榔头,震聋发聩:“发明创造,泽被苍生,造福万世——讲武堂之外,再设先贤堂!供奉世之良工,自我梁山始!”这正是:

    yù求新风拂万世,先将默雨润千家。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章 书局

    听西门庆说要额外设个先贤堂,梁山众好汉们一个个再次面面相觑。以他们的认知来说,先贤堂甚么的,离他们实在太遥远了。

    不过西门庆有自知之明,他这个因活字印刷而产生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实在显得有些离经叛道,那些朝堂里的士大夫们听了,绝对会惊愕地大叫着拒绝,因为这种抬举平头百姓上神坛的作法,于他们的统治不利。

    历代统治者认可的圣灵,都是高高在上的,离民众越遥远越好,其虚无缥缈的光芒才可能被统治阶级利用,来巩固自家统治的合法xìng,他们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会不遗余力地封杀草根**丝们逆袭上位的机会。

    所以西门庆的想法只能在这帮山贼草寇中传播,就象是一星火种,期待它有一rì可以燎原,在腐朽的余烬中成长出新的生命,改变这个旧世界的原貌。

    因此这个先贤堂的想法,聚义厅中根本无人反对,毕竟这个异想天开的先贤堂,似乎碍不着自己甚么事儿。

    西门庆正在详细解释:“……比如说吧!三国时有一位大发明家叫做马钧,他发明了新式的水车,如果受到重视普及的话,粮食一定会丰产许多,能养活更多的人口。这样的先辈,埋没千年,应该请他进先贤堂坐把交椅了。就是这样,大家觉得如何?”

    青眼虎李云的眼睛越来越亮了,大声道:“四泉哥哥,小弟有一问。小弟自小学得房屋营造的手艺,再传于喻诰门下。喻祖师著有《木经》一书,对房屋从地基、台阶、四壁、屋脊、拱斗……都做了严格的细分规定,实是木工中的宗师这样的人,可进得先贤堂吗?”

    西门庆点头道:“如此良工,又有遗作造福于后人,进先贤堂自是当仁不让!”

    李云红着脸又道:“四泉哥哥,今rì房屋营造之术越来越jīng细,喻祖的《木经》一书,已有疏漏之处。小弟不才,颇有补足之意却不知小弟若做成了此事,可……可能进得先贤堂吗?”

    西门庆笑道:“这先贤却不是自封的不过李云哥哥既为往圣继了绝学,可获进入先贤堂的提名,百年后心血经后人证明无误有益,自然就可以转正的了。那时虽然李云哥哥已经不在了,也可落个青史留名。”

    众人听了,眼前都是一亮原来这先贤堂不但与己无碍,反而还有好处!

    神算子蒋敬便问道:“四泉哥哥,前朝有一位术数的名家祖冲之,其圆周率的推算之术,冠绝当世众兄弟别这样的看我,你们不知道什么是圆周率,那是你们自家水浅,活该自愧如祖圣这般术数之明,亦入得先贤堂吗?”

    祖冲之的大名,西门庆更是如雷贯耳,一听这话,斩钉截铁地道:“若祖圣若入不得先贤堂,这先贤堂也真叫个名不副实了!”

    蒋敬点点头不再说话,心中却是火热。祖冲之既然入得先贤堂,自己只消在术数之道上能做出些杰出的贡献来,何愁不能陪于末座?

    九尾龟陶宗旺虽是农家出身,但随着村学究颇识得几字,也算初级知识份子。他看过的书不多,只有一本《齐民要术》,也没有晋升先贤堂的远大理想,只是想替自己的偶像争一争,此时便出列道:“四泉哥哥,小弟是庄稼把式,生平最服一人,就是写《齐民要术》一书教老百姓种地的贾思勰先生此书为农家一宝,小弟只恨看此书迟了。象这位贾先生,可入得先贤堂吗?”

    未等西门庆答话,吴用已经抢着跳起来道:“这个却使不得!贾思勰其人,乃是北魏伧鬼之流,岂能进得先贤堂,玷污了我华夏气象?”

    陶宗旺涨红了脸,喝道:“吴军师,小弟看了《齐民要术》一书后,依着书中所学,种地、植桑、养畜养鱼酿醯醢……小rì子过得蒸蒸rì上。若不是官府拿我当养肥了的猪来杀,如今还在过rì出而作rì落而息的生活,何必官逼民反落草为寇?贾思勰先生的书,足以造福万民,你说他进不得先贤堂,倒也罢了,偏要骂他是甚么伧鬼,是何道理?!”

    吴用洒开折迭扇,摇得几摇,借着那股风雅道:“陶兄弟有所不知这贾思勰是旧时北魏伪朝的高阳太守,不是咱们汉人的路数,与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骂他一声伧鬼,已经是便宜他了!这种人,如何能进得咱们梁山清清白白的先贤堂?”

    西门庆见陶宗旺意犹不甘,却说不出话来,就接口道:“假亮先生此言差矣贾思勰便不是我汉人,又怎的?须知泰山不择细木,故能成其大;东海不择涓流,方可极其深。旧时北魏之地,如今已是我中华国土,若依吴军师之言,难道要把这块土地弃置割让不成?天下焉有是理!但凡其学问有利于万民,出身何足计较?贾思勰入了我梁山先贤堂,也正是万国仰宗周,衣冠拜冕旒之意,反更壮观我华夏气象!”

    厅中众人听了,都轰然称是;吴用张口结舌,yù辩无辞。

    轰天雷凌振也动了心,问以自己的术,若整理出一本武经来,能不能进先贤堂?西门庆给了肯定的答复。

    后来连笑面虎朱富都按捺不住,跳出来问:“以小弟的厨房手艺,整治得各式jīng美菜肴,若编一本食经传之于后世,也得入先贤堂吗?”

    众好汉听了都笑,便有人哄道:“放着地厨星在此,哪里有你笑面虎的位置?朱富兄弟死了心吧!”这话虽是玩笑,倒让武大郎惶恐了好些,摆手连称不敢。

    最后大家决议,以多数同意,几人弃权的结果,通过了西门庆在梁山开设先贤堂的提案。阮铭川初来乍到,见梁山竟以这种手段来定事,不由得暗暗称奇。

    这时西门庆道:“这先贤堂虽是咱们梁山的创举,但如果只是由咱们一山独大,倒显得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忒也寒碜了些!因此咱们必须将这先贤堂往天下里推广,才见得咱们山寨的威风!”

    听了这话,一门心思往先贤堂里占位子的人自然要拥护,剩下的人当然也不能放弃了凑这个热闹,大家异口同声应一声是,气势陡长。

    宋江心道:“西门四泉如此行事,真如儿戏一般。起个先贤堂的念头便想推行于天下,放着偌大的朝廷,岂容你心想事成?殆矣!殆矣!”

    心中鄙薄着,面上笑着拱手道:“四泉兄弟,先贤堂既已定案,却不知该当如何具体运作,方能显我梁山大名于天下?还盼兄弟有以教我。”

    西门庆早已胸有成竹,闻言自是对答如流:“北方辽国,陈小飞兄弟已经扎稳了脚跟,传递来了情报。有一事须说与兄弟们听此时的辽国,文化昌明,读书成风,我大宋书籍,一入辽境,便是身价百倍,只可惜朝廷实行文禁,严**籍外流,弄得上京纸贵因此我想,咱们梁山先贤堂既要打开知名度,不妨先开设一梁山先贤堂书局,大印书籍,走私入辽国赚大钱,谁又能禁得咱们?那些书籍的印刷扉页上,阐明咱们梁山先贤堂的宗旨,如此一来,先震辽国,再取北宋,未为晚也!”

    蒋敬在一旁将算盘珠子拨得噼哩啪啦响,象唱戏一样帮腔道:“若行此事,可获巨利,子孙三世无饥馑矣!”

    阮小五听了,急忙拱手道:“四泉哥哥如何说,便如何办就是了。多印些输,输往辽国去,咱们梁山上赌起钱来,还能多赢些!”

    众人听了大笑。晁盖问道:“怪不得兄弟们要研究那活字印刷,原来背后还藏着这注大财印刷书籍,昌明学问,还可以赚钱,亦是美事却不知首开咱们梁山先贤堂书局记录的第一本书,兄弟计划印甚么?”

    西门庆高深莫测地一笑,说道:“小弟早有定计。这第一本书,便由小弟亲笔来撰写,书名儿就叫《三国关羽传》!此书不但要让它风靡大辽,更是收服关胜的关键所在!”

    晁盖听了,又惊又喜,拍着大腿道:“我与那关胜连战三rì不分胜负,心中好生敬重此人了得!若兄弟能将他收服上梁山,十分是好!但我观关胜为人,却是义气凛然傲骨铮铮之辈,有先祖之风,只恐他视咱们梁山如草芥,不肯下之,又当如何?”

    西门庆笑道:“关胜其人越是义气凛然傲骨铮铮,小弟越有令他上梁山的把握!如今的朝廷就象粪缸一样,蛆虫自秽,哪里容得他这等高洁之士?就请天王哥哥稳坐钓鱼台,静观小弟施展手段!”

    说着,西门庆又向阮小七张横那边望了一眼,补充道:“待收服了关胜,被俘的弟兄们,其囚自解!”

    晁盖、阮小七、张横诸人听了,都是大喜。这正是:

    且把先贤谋后世,再将龙韬赚虎臣。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一章 衣裳之阵

    自从西门庆回军梁山,他jīng心准备着计伏关胜,因此一直没出兵挑战。

    无独有偶,关胜自以为向梁山上派去了阮铭川这个细作,一直在静以待哗,也没主动向梁山挑战。

    两下里就这样相安无事。

    但在今天,梁山上突然金鼓擂动,号角齐鸣,一枝人马当阵摆开,打破了两军前的寂静。

    早有小军报入关胜中军帐:“报。有梁山西门庆领兵搦战,其人亲自出马,在军前口口声声,要会将军!”

    关胜听了,奋然而起,扬眉嗔目道:“久闻三奇公子名头,今rì正好一见,观此子气象如何!”说着顶盔挂剑、罩袍束带、系甲拦裙,结束整齐后披挂上了赤菟马,引宣赞、郝思文二将昂然临阵。

    两阵对圆,遥见梁山阵上,有一将不披甲胄,亦不拿兵器,只是轻装软款,做文士踏秋打扮,衬着门旗下无数拱卫的虎狼之士,更显得飘然出尘,竟似yù乘风而去。

    郝思文向关胜道:“大哥,此人就是号称‘山东西门庆,河北玉麒麟’的三奇公子!”

    关胜注目多时,嗟叹道:“真逸士也!”

    却见西门庆排开众人,单骑而出,向这边道:“在下西门庆,今rì非为干戈而来,只请关胜将军说话!”

    关胜见西门庆无甲无兵,矫立于两军阵前,却是面不改sè,又忍不住赞道:“真虎胆也!”当下弃了大刀,解了重甲,美髯飘拂间,便yù催马上前。

    宣赞急忙谏道:“大哥不可!三奇公子西门庆足智多谋,大哥空手前去,若万一有失,悔之晚矣!”

    关胜摇头道:“兄弟休劝我!三奇公子西门庆轻衣缓带而来,乃修《chūn秋》衣裳之会故事。我若携刀披甲才敢上前,先便折了锐气。大将主军之胆,军锋未交,先折将胆,此取败之道。且让我轻装上前,也令梁山众寇知道除三奇公子西门庆之外,天下亦有风雅英雄!”

    郝思文也道:“三奇公子以义气成名,安肯在千军万马前耍诈弄鬼,自堕威信?宣赞哥哥过于杞人忧天了!”

    宣赞听着,亦觉有理,便退开道:“既如此,却显小弟多虑了。大哥小心!”

    关胜笑道:“吾自有万人敌矣!”说着催马上前。

    宣赞暗中抚着雕弓,心道:“也许是在朝廷中见多了勾心斗角,所以学会了疑神疑鬼。但谨慎小心,一百次也不嫌少,莽撞大意,一次就太多了。我且留心监视对阵反应,关键时刻,我的连珠箭也不是吃素的!”

    却见关胜上前后,与西门庆马上相互揖让,彼此之间做足了礼仪功夫。梁山军不以为奇,官军队里却大惊小怪起来,虽然军中严令,阵列之间不得交头接耳,但彼此间面面相觑,却成了此刻的家常便饭。

    这时西门庆和关胜通过殷勤,关胜便开言道:“数rì来你我两家未曾军争,却不知今rì三奇公子亲身临阵,却为何事?如此轻衣而来,莫非有意归顺朝廷?”

    西门庆道:“非也!如今的朝廷纲常乖舛,主昏臣jiān,消亡之祸只在目前。因此有无数俊士逼上梁山,竖起替天行道大旗,非求一家一姓富贵,实yù洞明天下清浊。上了梁山,此身便脱樊笼,安有昧心改xìng,自甘下流,再重投鬼蜮之理?”

    关胜听了,垂首不言。他是个忠直的汉子,此番虽来征剿梁山,但亦不愿意文过饰非,给这个腐恶的朝廷加以美化,于是顾左右而言它道:“既如此,公子今rì临阵,所为何来?”

    西门庆拱手道:“却因敝山寨新设一书局,yù刊印新书,版于天下。小弟不才,新作一书,自信颇足寓目,只是写到一半时,却遭逢瓶颈,因此不得不厚颜前来求见将军,求将军指点一条明路。”

    关胜听了,只觉得匪夷所思,暗想道:“这些贼寇,竟然也设起书局来?这……这……这究竟是何世道?”

    目瞪口呆之余,听西门庆说得客气,只得回应道:“却不知公子所著何书?莫非是《chūn秋正义》?若是如此,在下幼传家学,还可胡言两句。”

    却见西门庆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来,打开时,里面却是一本薄薄的书册。西门庆向前催马两步,双手递过,庄容道:“还请关将军斧正。”

    关胜心说:“却不知这西门庆沽名钓誉,在书中胡说八道些甚么?”当下接过书来一看,却不由得又惊又喜,原来这书版面jīng美,描画人物栩栩如生,五字书名更是动人心魄。正是《三国关羽传》!

    封面有如人之脸,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亲自制版,自然一目之下,便令人魄荡神摇,再移不开目光。

    关胜捧了书,赏玩半晌,这才揭开封面,看扉页时,却是一篇有关于梁山先贤堂书局的喻文,写道:“宇宙之所以浩瀚也,除有太阳太yīn互为表里,尚有群星璀璨,拱卫其间,方垂星斗明煌之天象,人道亦如此。至圣先师,百世配享,如太阳离离之明,然至圣之外,竟无群贤布列其侧,孤星寥落,何失道如此?梁山不才,替天行道,设先贤堂,凡农商工医等庶众,有能利国利民,遗泽后世之创举者,不分胡汉,莫问贤愚,皆请列矣。如此得大星垂天,小星流明,方为普天一宇之壮观气慨。吾辈虽处人生逆旅,但既存此心,便行此道,特设梁山先贤堂书局,请为天下庶众张目。一一一四甲午年辛酉月丙戌rì乙未时,梁山西门庆书于先贤堂小轩窗下。”

    这一篇虽只寥寥数百字,但读来却令关胜目荡神摇,忍不住抬眼向西门庆一望,暗道:“想不到斯人竟有如此之浩志!无论成败,其气慨亦足甲于天下英雄!”

    再揭一页,已是书目,密密列出正文章节,第一回便是“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

    想到文中记载着先祖关羽的事迹,关胜哪里还按捺得住?急急翻到第一回,跃目便是调寄一阙《临江仙》,却写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chūn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默默吟诵几遍,关胜只觉得颊齿留芳,其中真意,不醉人而人自醉,禁不住便想手舞足蹈起来,但还是勉强抑制,于马上深施一礼,喟叹道:“三奇公子大才,关某今rì拜服矣!”

    西门庆急忙道:“关将军佩服错了人!此书并非在下原创,实乃一位罗姓奇人流传,在下今rì将之付印,只是借其jīng华,加以变化而已,实不敢掠前辈之美为己用。”

    关胜听了愕然。但转念之间,更敬服西门庆胸襟之坦荡,再拜道:“真义士也!”

    西门庆谦称不敢时,关胜已是归心似箭,于是抱拳俯首道:“在下有一事,想求恳于三奇公子。”

    听关胜说得客气,西门庆心中已经明白了捌玖,但还是拱手道:“关将军有话请讲,何来求恳二字?”

    关胜便捧着非宜阵上仓促所观,在下yù请回营去,焚香净手,细品慢读,却不知……”

    西门庆谦道:“关将军客气了,既蒙青目,便携去何妨?只不过此书草稿初版,尚未完本,而且史料难明,其中多有落笔犹豫处。因此在下今后还要冒昧拜托关将军,于令祖当年豪杰之事多所求证,务要做到尽善尽美,方不堕了三国英雄之威名!”

    关胜听了,义不容辞道:“此事在下责无旁贷!”

    按辔对语已毕,二人相向一揖,拨马各归本阵。

    宣赞眼见关胜安然回马,心下大定,和郝思文联骑接出,问道:“哥哥何以面多喜sè?”

    关胜大笑道:“昔rì三奇公子《下河东》一出,有识之士评论,便是在正史中为呼家将立传,也没那等彪炳后世的光彩。今rì我关家近之矣!”

    郝思文奇道:“哥哥何出此言?”

    关胜抚着胸前书册道:“兄弟们随我回帐说话。”

    两军各自收兵。关胜回到中军帐,迫不及待地捧出那本《三国关羽传》向宣赞、郝思文照宝,宣赞、郝思文看到了,亦不由得见猎心喜。

    宋时三国故事已经流行,孩童们最喜于此。每闻曹cāo兵败,则欢欣鼓舞,听到刘备落难,则愀然不乐,甚至于有哭泣垂涕者。宣赞、郝思文也是打孩童过来的,哪儿能免俗?眼前竟有现成印好的三国书,真叫他们心痒难搔,只恨不能抢了过来。

    没奈何,三人只好挤在一处观看。罗贯中大神千锤百炼后的三国,自然看得三人目不交睫,赞不绝口。

    正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却忽有小兵来报。“三位将军,有宫、道二位监军已经驾到,正在营门前喝令弟兄们开营!”这正是:

    对阵方将衣裳会,归营又碰jiān佞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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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金山

    西门庆的《三国关羽传》写到白门楼吕布殒命,曹cāo征讨刘备,关羽坐困孤城时,戛然而止,只在末页上淡墨批了一句——关圣关圣,既为义勇,奈何降曹?

    关胜正看到意犹未尽处,下面却没有了,真是心痒难挠。而更多的,还是对下文的期待和徬徨。

    期待,自然是恨不能一览为快;徬徨,却是对祖先名声不知会去向何方的隐隐担忧。

    其实,历史上关家先祖关羽得到的评价并不高。关羽的谥号是“壮缪侯”——依照字面的解释,“壮”指的是武而不遂,寓意关羽乃是兵败身亡;“缪”本意是名与实爽,就是名不副实。两字放在一处,等于再说关羽名不副实,兵败身亡,这相当于恶谥了。

    还好,关羽本人在生时已经被公认为万人敌的勇将,他死后直到南北朝,还和张飞一起被引证为英雄模式,供武将参照。到了唐贞元十八年(公元八零二年),第一座关羽神庙兴建,关羽被封为玉泉伽蓝,但这个神在佛教阶位是最低的,基本没甚么影响。

    直到进了宋朝,宋真宗开始尊崇道教,封关羽为义勇武安王,将之纳入道教诸神圈,由此在中华大地,影响rì隆。到宋徽宗当政的时候,更加封关羽为崇宁真君,从此完全彻底地走上了神坛,为官民顶礼膜拜。

    做为后人,关胜当然乐于看到先祖名望指rì高升。但此时虽有官方为关羽张目,但民间力量还未完全接受崇宁真君这个新神,如果西门庆的这本《三国关羽传》在后文中抓着关羽降曹的痛脚对其人大加诋毁,让人联想起从前“壮缪”的谥号来……劝官不必镌顽石,路上行人口似碑,被民意抛弃的关羽神格,终究会走向没落的吧?

    西门庆有这个实力。他本人大名风靡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三奇公子已经成了传奇。近rì更有《下河东》一笔神来,呼家将因此誉满天下。大宋境内不敢明目张胆地翻唱这部对开国太祖不敬至极的戏文,但到处都有改头换面的选段如雨后chūn笋般冒出;而辽国西夏则没有那般顾忌,全文照搬,唱得不亦乐乎。更甚者,当年杨家将杨业在抗辽战争中因被监军暗害,孤军奋战,力尽被俘后绝食而死,辽国敬其为人,在古北口为他修了杨无敌庙——现在又在杨无敌庙的对面,修了呼家将庙——三奇公子之无形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关胜绝对不愿意看到因西门庆在下文中一番贬损,先祖的名声就这么被打压下去。此刻他心中之忐忑,实在是难以形容。

    偏就在这个时候,宫、道二监军,终于施施然来到关羽营寨前叫门。

    关胜只好强自按捺下心头的隐忧,和宣赞、郝思文二将迎了出去。毕竟北宋以文抑武,文贵武贱,两个监军就是军中的太上皇,谁也不敢得罪了他们。

    宫、道二太监一路上发了一笔不要太肥的横财,正是心情振奋的时候,看什么都顺眼。所以当早早来到关胜营中替他们打前站的阉毛子们向他们暗禀这几rì营中动向时——几rì里关胜如何按兵不动,今rì早间怎的与梁山匪首西门庆按辔笑谈,还有从西门庆手中接过了不知什么物事后一向沉稳的关胜竟然笑得如沐chūn风——尽管听了这么多不利于关胜的传言,心情正爽的二太监还是很大度地宽容了过去——为将者,举动中自有神机,何须咱家cāo心?

    与关胜相见后,二太监的好心情得到了延续。关胜和郝思文都是一表非俗,看着就让人舒服。另一个宣赞虽然骨骼清奇,但那厮有自知之明,始终落在人后低头不语,没碍着两位监军大人的眼,功德无量。

    将两个监军接入军营后,寒喧两句,摆宴与贵人接风洗尘。阉几代们一路上从衮州刮着地皮出来,已经进去了惯xìng状态,不假思索地便叫嚣起来:“这等粗茶淡饭,也能入得了我家公公之口吗?这般起夺人,真真是别叫过rì子了!”

    早有阉毛子呼应起来:“大人说得是!这般糟了的腐食,只配丢进菜园子里沤肥料!”

    宫太监便将面sè一沉,冷哼一声:“岂有此理!这是哪里?这是军中!军中能有这等饮食,已足见关将军用心了,尔等还想怎的?快与咱家闭了你们那鸟嘴!”

    道太监则向关胜微笑道:“儿辈无知,倒叫将军看笑话了!”

    关胜起身谢罪道:“军中rì子淡泊,实在怠慢了两位贵人!”

    道太监摆手道:“哪里哪里!关将军请坐。我等过惯了锦食玉食的生涯,今次在将军营中换一换油腻胃口,亦是养生惜福之道。”

    阉几代和阉毛子们见风转舵,异口同声恭维起来:“天道贵谦——咱家二位公公久侍天子,亦得悟了天道,此官家之幸、万民之福也!”

    宫、道二太监矜持地一笑,抄起粗木筷子搛了一口粗食放进嘴里,以示自己与众三军同甘共苦的诚意。菜肴进口,二阉货脸上肌肉都是一僵,彼此对望一眼,已经做出了重大决定——这福不惜、生不养也没甚么遗憾的,回到自己帐篷里,就叫随行的厨子给自家开小灶。

    菜肴既已如此,那酒水也就不必领教了。宫太监便把筷子一搁,咳嗽一声,正sè道:“如今酒菜已用过,咱们言归正传——关将军rì前擒得两个梁山有名反叛,叫甚么活阎罗阮小七、船火儿张横的,可有吗?”

    关胜急忙起身离座拱手道:“回二位监军大人,关某安敢谎报军功?此事实有。与二贼头一时成擒者,尚有百余胁从。”

    道太监摇摇手:“胁从不计,只说首恶,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大道体现——却不知那姓阮的和姓张的何在?关将军且绑他两个上来,与咱家开开眼界!”

    说着,宫、道二太监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前些rì子,青州城下的官军被西门庆封了粮道,着实过了几天就地筹粮、食不果腹的紧巴rì子。幸好有关胜大显奇能,捉了阮小七、张横二人,逼着梁山开放了粮道,青州城下的官军方才没有不战自溃。

    这么大的事儿,宫、道二太监自然要派人打听详细,结果阉毛子回报,梁山及时雨宋江如何慷慨大方,出了一千万贯钱买阮小七、张横的xìng命,却被关胜严词拒绝,只是逼着梁山开放了青州粮道。

    旁人都对关胜的义举赞不绝口,但宫、道二太监却压根儿就不信!在他们看来,关胜分明和他们是一路人,都是懂得待价而沽的高手!

    如今的水浒梁山势压京东两路,得水陆之利,rì进斗金,一千万贯?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关胜将两个被擒贼首养在掌心中,按兵不动,坐地起价,联想到进营前阉毛子们递上来的小话儿——宫、道二太监心中早已雪亮!关胜这厮,不知与梁山贼寇暗中讲过多少通价码了!

    关胜虽然私下通匪,但在宫、道二太监看来,并不算甚么大事,历朝历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消自家口袋鼓了,贼寇匪情,自有朝中列位大佬cāo心,关咱家屁事儿?

    但是——官场讲究有财大家发,关胜虽然运气好,钓到了两条大鱼,但凭他一个芝麻粒儿般的小武官,想要吃独食,还差点儿事!

    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宫、道二太监久随天子,今次就是来行天之道,从关胜这里分多润寡来的。阮小七、张横这两座金山,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要狠狠抡一斧头的——不是黑旋风李逵卯足全力的一斧头,而是话本《宝莲灯》里程香劈山救母那样的一斧头!

    此时图穷匕见,宫、道二太监笑眯眯地看着关胜,等待着这个没甚么靠山与背景的小武官儿向自家投降纳顺。

    果然不出二阉货所料,关胜听他俩说起阮小七、张横之事,脸sè顿时一变。只见其人向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yù言不便的样子。

    宫、道二阉货俱是吃钱的老手,甚么骨窍不晓得?关胜的眼角眉梢只在一掠之间,道太监便扬声道:“你们通通给咱家去帐外远些侍候!”关胜也向宣赞、郝思文使个眼sè,二将心领神会,排开众阉奴,出帐自去了。

    眨眼间,帐中已无八耳,宫太监笑道:“关将军,有甚么心腹话,你尽管说好了!咱家弟兄两个,都是有担当的人。今rì一见关将军,心中不由得便喜。若蒙将军不弃的话,咱们结个通家之好——从今之后,将军的事,就是咱家的事;咱家的侄儿男女,就是将军的子侄。若说咱家口不应心,下一世里再叫刀子割了去,还做公公——这个誓儿,对不住你吗?”

    其实,宫太监认为做公公是一门很有前途的职业,如果有下世,他还是很乐意继续把这门职业进行到底。既如此,说得耸人耳目些,又算得了甚么?

    关胜果然动容,正sè拱手道:“二位监军大人,阮小七、张横之事,小将有要紧话说!”这正是:

    尔以奇谋平水浒,他将妙算砍金山。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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