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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王柳     霸宋西门庆txt下载     霸宋西门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章 官逼吏反

    著名史家吴晗先生曾写道:在中国古代,“上下几千年,细读历史,政简刑清,官吏廉洁,生民乐业的时代简直是黄钟大吕之音,少得可怜。【  /书”

    自从穿越到北宋后,西门庆亲眼所见的吏治状况确实如此。

    这时的北宋官场,贪污近乎成为一种普遍的现象,朝廷内外,大小官吏,从昏君jiān相,到州县胥吏,可以说是十官九贪,多为jiān赃。

    而在裴宣就职的京兆府,那位新来的知府魏辅,居然开风气之先,发明了一种新的贪赃方式苞苴。这位魏辅大人,自己私人的钱财舍不得动用,却动用公款请客送礼,将官钱胡使,为自家私思。官员过往,或一万,或五千……随其人官职高下量多较少与之。胆大包天的魏辅大人不必花自己的一文本钱,便为自己买来了情面,织就了官场上的关系。在他的带动下,京兆官吏之间开始“互送”,小官送大官,下级送上级,送来送去,国库财物最终都成了贪官污吏的私钱。

    裴宣是孔目官,衙前使司之事,一孔一目皆须经由其手,魏辅苞苴的**行为,只能瞒他一时,哪里能瞒他一世?于是裴宣先是犯颜直谏,劝其退赃于官库,从此悔过自新,则国家幸甚,黎庶幸甚。

    对赃官来说,悔过自新是神话;对魏辅大人来说,悔过自新是屁话。

    魏辅大人不但捞钱时是一把神手,整人时更是一把辣手,裴宣给脸不要脸,三番五次捅他的肺管子,甚至捅到顶头该管上司那里多少回了。要不是上司们都被魏辅给喂熟了,他这个京兆府的知府大人早就当到头了。

    既然裴宣不仁,也就别怪魏辅大人不义了。在魏辅的暗中指授下,早视裴宣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京兆府众贪吏群起而攻之,一眨眼之间,裴宣就由著名的“铁面孔目”变成了“暗地贪赃,明里邀誉”的贪腐之贼,在泡制出的如山铁证下,裴宣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到最后,连他的长相都成了罪证如果你裴宣真是清吏的话,为什么你不吃肉都长那么白胖呢?

    魏辅大人难得的明镜高悬了一回,翻出了本朝太祖的尚方宝剑“立邦治国,务以严律钤束无厌之求者,若犯吾法,帷有剑耳”,一心要置裴宣于死地,永绝后患。

    但裴宣毕竟是京兆府本地人,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本土的官吏见他倒了霉,终究要照顾些。因此魏辅做死了的文书送上去后,上面三推六问,把裴宣的文书改得活了。按照保护贪腐者的旧例,坐赃当死者,皆被特贷,仅以“杖脊、黥面、配沙门岛”。

    更有甚者,还有人真以为裴宣是立着牌坊的粉头,居然来跟他透气儿,说甚么“京朝、幕职、州县官犯赃除名配诸州,纵逢恩赦,所在不得放还,已放还者,有司不得叙用,此虽为前朝旧例,但裴孔目若肯让孔方兄吃苦,上宪那里亦便可酌情放还;若孝心更虔些时,还可叙理,即使赃重及情理蠹害者,也可授诸州参军,余授判司,京朝官、幕职,令录簿尉,等第甄叙。”

    那厮说得虽然天花乱坠,但是裴宣家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足以送去吃苦的孔方兄来,所以,只好让裴宣往沙门岛去走一遭儿了。

    当裴宣披枷戴锁,在解差的叱喝声中步出京兆府时,只有一群群百姓自发的前来送别,那情景,不象是在送囚犯出城,反倒象是在送父母官离任。

    这情景落在魏辅大人的眼里,更招魏辅大人之忌。魏辅大人是信奉“斩草不留根,chūn风吹又生”的干练人物,眉头一蹙时,早已计上心来,便提笔给自己在山东当知县的哥哥魏稳写了一封备细书信,然后命自己的心腹谭乌和付拜星夜赶往山东公干。

    杀囚的污名,魏辅大人是万万不受的,但如果裴宣一家四口在山东地面儿上出了什么问题,那只能怨他们运气不好,跟魏辅大人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谭乌付拜奉了魏辅的密令,星夜赶来见大老爷魏稳。魏稳把弟弟的信笺打开一,顿时心领神会。但魏稳大人一县之尊,这种事情怎么能亲自出面呢?所以嘴一呶,麾下的心腹师爷不用闻弦歌就能知雅意,当下便拉了谭乌付拜出了县衙门,将草蛇帮的帮主成管隆重介绍给了二位贵客。

    那成管想要图个出身,巴结魏稳大人只恐不勤,在这正溜tian到紧要关头的时候,突然天降美差,岂肯缩头之理?当下把胸脯拍得老响,尽起帮中兄弟,在衙门领了魏稳大人给准备的七长八短的兵器,大家伙儿热血沸腾,顿时觉得自己也算是公家人了,从此就可以横行无忌了,于是在成管帮主的一声吆喝之下,众人簇拥着谭乌付拜飞一样的出城,奔向自家梦想中那希望的田野。

    谭乌付拜一商量,那裴宣发配时结结实实的挨了四十脊杖,一路上又有吃了黑钱的解差虐待着,纵然他是虎,现在牙也都拔干净了,这一路,随便派一两个人过去吩咐一声,几个服侍一个,就把裴宣诛灭了,割个鼻子耳朵的,回去做凭证,那就大功告成。

    倒是裴宣娘子这一路,要稍稍费手些。那裴宣娘子手无缚鸡之力,倒也罢了,裴宣的两个儿子却是生得彪虎一样,虽然平时不见他们惹事,但京兆府里的几个花花太岁却谈他们变sè,显然在这哥俩手底下吃亏不浅。因此谭乌付拜让成管把草蛇帮的弟兄尽数拉到这边,只消收拾了裴家兄弟,姓裴的一家就算在这世上交代了。

    谁能想到,半路上居然风风火火闯出一伙梁山好汉来,面对强贼,草蛇帮那群乌合之众和大宋的厢军一样,根本就指望不上。谭乌见机得快,也顾不得付拜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咱还是两丫子加一丫子撒(三)丫子跑吧!结果跑都跑不利索,一出树林子兜头就撞上了火眼狻猊邓飞和玉幡竿孟康的绺子。邓飞和孟康杀了解差,救了裴宣,又赶着来救裴家母子,碰上谭乌,众好汉正巧手到擒来。

    众好汉听裴宣如此这般的一说,又有谭乌和付拜跪在众人脚边儿上忏悔求饶,问一答十之下,把魏稳魏辅两兄弟出卖得干干净净。众好汉听了,无不嗟叹痛骂。

    邓飞便大声道:“裴宣哥哥,平rì里小弟知道你是个正人,因此也不敢起邪心往黑道上勾引你!可今**也亲身眼见了,这大宋朝廷上下,都是些甚么狗官?!象哥哥这样清正廉明的能吏,只能被刺配沙门岛;象魏稳魏辅那一类贪官污吏,却占着茅坑不拉屎,只知祸害老百姓!这样的朝廷,不知有民,民亦将它视作草芥!哥哥若还是个男子汉,这便反了吧!”

    裴宣苦笑一声,抬头四下里,却说不出话来。

    孟康劝道:“裴宣哥哥,小弟知道是个人,就轻易不肯走绿林这条下道儿。但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当年我若将良心喂了狗,伙着那些贪官,借着造大船的机会疯狂刻薄老百姓,现在也是个数得着的富家翁了!可是我不能啊!裴宣哥哥,现在这世道,你不做贪官,就没办法在那个圈子里生存,更别提替老百姓申冤办事了!事到如今,哥哥难道还要回去自投罗不成?你便不为自己xìng命着想,在带着两个孩子的嫂嫂面上,你也替他们想想吧!”

    听着孟康的话,裴宣娘子拉着裴宣的手,那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这无声的饮泣,比放肆的嚎啕还要令人心痛如刀绞,裴苍龙和裴苍海兄弟俩跪倒在父亲面前,虽然咬着嘴唇不说话,但眼圈儿却都红了。

    裴宣一手拉着妻子,一手拉着儿子,终于仰天长叹:“罢了!罢了!相逢何必思回避,天下如今半是君!我算是透了这世道,官就是匪,匪就是官,既如此,我还在乎这无谓的清誉做甚么?也罢!裴宣今后,便做定贼了娘子,只是苦了你和孩儿!”

    听到丈夫自绝于官场,裴宣娘子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她紧紧握住了裴宣的手,就好象落水之人抓住了救生的浮木一般,只是道:“不!我不苦!只要你离了那火坑,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我都随你!便是你杀人放火,我也跟着!因为我相信你绝不会杀好人,烧好人的房子!”

    裴宣放声大笑:“得妻如此,复有何憾?哈哈!哈哈!”虽然笑得豪迈,但眼中却有热泪盈眶。

    邓飞便一脚踢翻了谭乌,问道:“哥哥,这几个贼厮鸟,却如何处置?”

    黑旋风李逵听了便鼓噪起来:“还有甚么说的?碎剐了便是!”这正是:

    贪腐从来败国运,防堵自古失人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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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恶贯满盈

    听到李逵说得凶悍,裴宣娘子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啊!莫要杀人了吧!”

    谭乌付拜正唬得魂不附体,突然听到了裴宣娘子这一句救苦救难的言语,趴倒在地,没命地磕起头来,口中更是苦苦哀告,可怜相也演义到十二万分。【0000。!书

    虽然知道这两个不是好人,但裴宣娘子见他们如此自屈,终究心下不忍,眼波流转间,着丈夫,虽然一言不发,但却已说了千言万语。

    裴宣叹口气道:“娘子,你待如何?”

    裴宣娘子犹豫道:“官人,蝼蚁尚且贪生,上天又有好生之德。今天这林子里已经故去了许多人,这些剩下的,不如就饶了他们罢!”

    谭乌付拜顺风扯旗,便引了那几个被捉住的地痞流氓,一个个爹长爷短,圣母观音,无所不嚼念,头磕得几乎要把地皮碰破,只望求生。

    裴宣又叹息一声,偏过了头去。邓飞便道:“嫂嫂,你是个心善人,所以才帮这些贼子讨情分。你如今可怜他们,却全不想想咱们接下来的行路。若此时放了他们一个,他们必然跑去,通知此处乡保,乡保再知会了地方文武官,定然点起兵马来追,那时破裤子缠腿,咱们再想走一步好路,比成佛作祖还难。若有个差池,这些反脸无恩的畜牲,哪里会饶让你我?”

    谭乌付拜听了,如五雷击顶,轰去魂魄,只恨不能把屁股眼也变成嘴巴,说上两句逆天改命的好话,以保住这一条残命。

    正嚷乱间,却见裴宣站起身来,拍拍娘子的手道:“娘子,邓飞兄弟直话直说,你却休要怪他。这世上之事,并不是全凭善心就能解决的,善心用不对地方,反而害了自己。苍龙苍海,你们扶你娘去车里休息!”裴家兄弟答应一声,便扶着裴宣娘子离这里远了。

    谭乌付拜见最后的倚仗也没有了,仿佛被抽了全身的骨头一样,一下子软瘫在了地上,稀软如泥。

    邓飞便冷笑一声,喝道:“提往一边,收拾了去!”他的手下人吆喝一声,大步抢上。

    这时,却偏有西门庆抢出,拦阻道:“且慢!”

    邓飞火眼一凝:“西门大官人,这却是怎的说?”

    西门庆笑道:“邓飞兄弟不必着急。此处地近水源,若在此收拾了这些腌厮,若玷污了这片净水,岂不造孽?我那边山坡向阳处,土质松软,咱们过去掘几个大坑,把这些尸体都入土为安,也算是掐了瘟疫的源头,功德一场。”

    邓飞想了想,点头道:“中!就这么办!”

    当下邓飞手下的兄弟,收拾了树林中的死尸,都卷巴卷巴拖到了那处向阳的山坡上,又把连谭乌付拜和五个还活着的地痞流氓都拖了过去,有人就手开始挖坑。虽然工具不太称手,但这些绿林汉子平时埋财宝、埋死人都埋惯了,挖起坑来个个专业得很。

    挖到半人深的时候,邓飞便道:“不如就把这几个活着的狗贼半截入土,埋到胸脯子上后,周围踩实了,他们上身的气血降不下去,只能往脑子里攒。最多憋上一个时辰,就是个七窍标血,死于非命的下场!弟兄们说如何?”

    周围的汉子们纷纷叫好,便有人来拖那些吓软了的虫豸,更有人不成腔调地哭叫起来,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西门庆摇头心道:“果然是绿林中的手段!”

    想着便又上前道:“邓飞兄弟,你这另类活埋的办法虽然新奇有趣,但却要耗上一个时辰,咱们哪里有那闲工夫等到这些贼厮鸟七窍标血?爽快些,结果了走路为上!”

    李逵也凑上来道:“一个时辰,岂不等老了人?莫不如让俺铁牛将他们通通一刀两段,妥妥的!”

    邓飞又想了想,这才点头道:“这倒也是!咱们绺子里现在多了女眷,却不是闹着玩儿的。就依西门大官人和黑旋风哥哥!”

    李逵听了,便揸开五指,晃着蒲扇般的大黑手,狞笑道:“别人俺也不包办了,俺就专挑那两个领头的!他竟然敢骂俺铁牛的老娘,今天必然叫他们尝尝俺黑旋风的厉害!”

    一时,一排大坑都掘好了,众人先把那二十多具尸体推了进去,填了土,这些人的一生就此了了。然后便有人揪过那几个还活着的地痞流氓来,按在坑边,手起刀落,人头滚落坑中,顺带一脚,将死尸也踹下去,做得干净利落。

    李逵了技痒,便叫道:“俺也来!”扎拽起衣裳,揪了谭乌和付拜的发髻儿,直走到最后一个大坑旁边,往里探探头,笑道:“这个坑说浅不浅,说深不深,你们两个贼厮鸟便凑合凑合,挤挤吧!”

    谭乌到了此时,兀自嘴巴不停,拼命求饶命;付拜却是一声不吭,也不知是认命了,还是身上受的内伤太过沉重,没了挣扎的力气?

    李逵先提起谭乌,见其人求饶求得口吐白沫,便叹口气道:“罢罢罢!俺是个耳根子软的,听你说得可怜,便饶你……”

    谭乌死里逃生,喜得险些昏去,正没口子的道谢间,却听李逵继续道:“便饶你……第二个杀吧!”

    这一下乐极生悲,谭乌胸口逆气一堵,白眼一翻,这一回是真的昏去了。

    李逵便提起付拜来,将死样活气的那厮在手中摇晃了几下,喝道:“贼厮鸟!死到临头,还兀自这么无jīng打采!待俺铁牛给你提提神!”

    说着,早轮圆了雪亮的朴刀一把,一刀将付拜拦腰挥为两段。付拜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叫声,两个半身跌落坑中,一时却不得死,兀自扭曲着在血泥里攀爬。

    杨林、邓飞、孟康都喝彩:“李大哥好膂力!”

    李逵得意洋洋,又揪起被同伙的惨叫声惊醒的谭乌来,笑道:“来是一处来,去便一处去,咄!吃俺铁牛一刀!”

    刀光宛如闪电横空,截断天魔舞。惨叫声中,谭乌亦已被拦腰切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地摔落坑中。这正是:

    铜臭螫手不缩臂,利刃临腰怎全身?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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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章 风波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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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乌付拜虽被腰斩,一时却死不通透,兀自在坑里垂死挣扎,扭抱成一团后亲密得分拆不开。众人围在坑口冷眼旁观,西门庆便叹道:“果然是**,基情四shè啊!”

    邓飞听了,大睁着火眼问道:“西门大官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门庆不好意思向这些江湖好汉普及现代同xìng恋的知识,就含糊其词地道:“沒甚么意思,感慨一下罢了!这两个牲口虽然砍了,但他们是属野草的,yīn风一吹只怕又要生长出來。”

    裴宣听了叹道:“野火烧不尽,chūn风吹又生!唉!想当年我大宋初建,为除五代贪官恣横的积弊,从严治国。自本朝太祖建隆二年(96年),商河县令李瑶坐赃杖死,左赞善大夫申文纬坐失觉察除籍之后,赃墨之吏,间有实极刑者,吏治为之整肃。开宝元年(96年)以后,朝廷更在多次大赦中规定:‘十恶、故劫杀、官吏受赃者不原’,把官吏枉法贪赃与十恶并列为遇赦不原的重罪。至太宗时,惩贪除腐的法令犹未驰,贪官污吏,胆敢冒头便有万夫所指,法刀所诛。谁知到真宗朝后,法律rì废,形同虚设,赂相浊乱,贪焰烁天,jiān尹**,聚敛成市,到了本朝,更不必说了……”

    裴宣的这一声叹息,充满了一个忠臣哀莫大于心死的最后遗音,邓飞、杨林这些人是听不出來的,但西门庆毕竟多了千年的见识,他听出來了。

    一时间,西门庆也是感慨万千----一个末rì王朝,当所有的忠臣都对它心死绝望、黯然引退之后,这个遍布蛆虫的空架子还能维持多久?内有民怨沸腾,外有虎狼环伺,这一家一姓的王朝不亡,是无天理!

    到最后,让天空充满毒气,让大海变成血池,让净化的红莲肆虐于大地,可怜万物生灵只能在毁灭中哀嚎颤栗!

    这一切,有血xìng者怎能容许其发生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西门庆的目光从遥远的天边收了回來,这时,邓飞手下的弟兄们正在往坑里填土,将谭乌付拜最后的惨嘶深深埋葬。

    西门庆伸手虚邀,大家一齐下了缓坡,一边走,西门庆一边问道:“却不知裴宣哥哥、邓飞兄弟、孟康兄弟下一步有何打算?”

    裴宣迷惘着双眼,摇头道:“我裴宣如今是四海难容,一身无主,殊不知该往何处去……”

    邓飞却道:“裴宣哥哥不必忧心,小弟早思量好了一个下处。”

    孟康听了大喜道:“哥哥何不早说?”裴宣也回过头來,着邓飞。

    邓飞拱手道:“好教哥哥听了欢喜。咱们伙内有个兄弟,是北地人,他前些rì子探家归來,说起辽国尚武军地面----就是咱们大宋的蓟州故地----有个地方叫饮马川,四围都是高山,山势秀丽,水绕峰环,只中间一条驿路,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去处。如今那里只被几个不成村的小厮屯扎住了,却不是暴殄天珍?今rì有了哥哥做主,不如弟兄们便往北地去,夺了那饮马川,一來逃了大宋赃官的追捕,二來也祸害一下辽国。我倒想,是契丹武士的骑术jīng妙,还是咱大宋男儿的身手了得?”

    孟康听着,热血沸腾,便道:“邓飞哥哥说得好痛快!既如此,裴宣哥哥,咱们这便去吧!在饮马川扯起大旗,也叫辽国落胆!”

    裴宣了远处两个儿子守护的大车,一时间拈着髭髯,沉吟不决。

    西门庆忙道:“裴宣哥哥身上有伤,又有宝眷随行,这一路直入辽国,经三关,过白沟,岂是轻易?万一有失,如何是好?”

    裴宣听了,正撞在心尖子上,便问道:“若依三奇公子之见,却又该当如何?”

    西门庆便夸耀起梁山泊的好处來。说梁山聚义厅中招贤纳士,天下四方豪杰望风景从,山寨替天行道,仗义疏财,众头领同心协力,八百里梁山泊如何雄壮,中间宛于城、蓼儿洼,四下里都是茫茫烟水,更有许多jīng锐兵马,何愁官兵來到?只管把言语说裴宣、邓飞、孟康三个。

    裴宣听了,心中便动了念头,再回头邓飞时,却见邓飞微微偏过了头,正在那里冷笑。

    西门庆见了,便是心中一愕,却听裴宣问道:“邓飞兄弟,三奇公子之言,你听了意下如何?”

    这时,众人又已经回到水源边。邓飞便叹口气道:“裴宣哥哥且坐,各位也坐,小弟有话说。”

    待众人坐定,邓飞站在人圈子里,四下里拱手道:“我邓飞是个直xìng子人,有甚么说甚么,若说得不中听时,各位梁山的弟兄休怪!”

    西门庆听了,心下更是诧异,便起身回礼道:“邓飞兄弟莫要客气,便请畅所yù言!”

    邓飞便道:“若是在五天前,我救了裴宣哥哥之后,必然要投奔梁山泊,但今天却已经改主意了。为什么呢?”

    犀利的火眼扫视着西门庆一行人,邓飞缓缓地道:“因为就在五天前,山东道上的各路好汉们吵嚷起來,说梁山泊传下了绿林箭,晓谕中明言,全山东所有的私盐,梁山泊已经全部接手!各路吃私盐这碗饭的好汉们,都要在限期内到梁山泊报号,由梁山统一规划安排----西门大官人,我邓飞之言,说得不假吧?”

    裴宣愕然道:“竟有此事?”再转头西门庆时,眼眸中已经笼上了一层怀疑之sè。

    西门庆亦是目瞪口呆,和朱贵面面相觑,问道:“朱贵哥哥,你下山之时,可听闻此事?”

    朱贵丈二的鳄鱼摸不着头脑,抖手道:“回四泉哥哥的话,小弟下山之时,山寨中尚无此议论,邓飞兄弟又说五天前,此必是山寨中这几rì的临时决定!”

    西门庆大恨一声,直跳起來,在地下來回踱了几步,终于忍不住怒容满面,大骂道:“是哪个短视的家伙,向晁盖哥哥献上这绝子绝孙的垄断之计?当斩此人!”

    在山寨之时,西门庆一向喜怒不形于sè,这时一怒之威,着实凌厉逼人。周围众人个个均为胆大豪勇之辈,但被西门庆此刻锐气一冲,都是人人心生寒意。

    邓飞和孟康对视了一眼,便拱手问道:“原來西门大官人竟然不知此事?”

    朱贵见西门庆脸sè铁青,一时说不出话來,便替他答道:“早些rì子,我与我家四泉哥哥便先后下山,他往二龙山探望结义的哥哥打虎英雄武松,我往故乡沂水县去寻兄弟和铁牛----我们实不知山寨中竟然发生了这般大事!”

    邓飞和孟康都是“哦”了一声,邓飞便道:“原來如此!我说以西门大官人这般义气之人,怎的会利令智昏,传下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绿林箭。”

    西门庆点头道:“利令智昏!邓飞兄弟骂得好!若我西门庆在山寨时,绝不容许这道绿林箭传送出去!想要独霸私盐之利?这等事若我梁山做了出來,那聚义厅前的‘替天行道’杏黄旗,不挂也罢!----岂有此理!是哪个脑残的?竟然想钱想疯了,出了这等馊主意?天王哥哥怎会不经思量,便传下了这道绿林箭?这岂不是自掘坟墓!”

    梁山泊众好汉听西门庆言语前所未有的锋利,都怔怔地着他,邓飞便道:“西门庆哥哥说得有理!天下的事,都是大家在做,沒有一碗饭是一个人独吃的道理!梁山此举,实在是大失人望,因此小弟才说在救了裴宣哥哥之后,宁愿远走辽国饮马川,也不愿留在山东,更不愿前往投奔梁山。现在的梁山已经是一个大火坑,听说郓州的私盐大户祝家庄已经四处约人,要跟梁山泊摆阵讲数。若谈不拢,必然是一场恶斗,山东道上从此多事矣!”

    西门庆听了,长叹一声:“罢了!谁知道刚刚下山,便出了这么一桩事体。此时我若去了二龙山,有什么脸去见我武二哥和鲁智深、杨志两位头领?铁牛哥哥、朱贵哥哥、李云哥哥、朱富兄弟,事不宜迟,小弟却要马上回山,劝天王哥哥收回成命!你们护着老伯母,随后慢慢來吧!杨林兄弟,哥哥本想荐你上梁山,谁知出了这档子事,哥哥我实在沒有这个脸再招揽你!何去何从,凭你自决吧!”

    杨林听了,双眉立起,大声道:“四泉哥哥说哪里话?哥哥不在梁山,梁山把出这等昏招來,却关哥哥甚事?梁山虽大,小弟还沒放在眼里!小弟认得的,只是哥哥这个人,这份义气!小弟不才,愿保哥哥!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众人听杨林说得慷慨义烈,心下都是一阵激荡。西门庆用力点头,说道:“好兄弟!既然你心意已决,便随我星夜回梁山吧!无论如何,也要让晁天王收回这条乱命!”这正是:

    眼前方绝贪腐,背后又听起风波。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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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驰马梁山

    西门庆向四下里做了个罗圈揖,说道:“一令错误,丢的却是我们梁山的人!兹事重大,恕小弟先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走,杨林急忙跟了上去。【ka"  /书

    剩下的梁山众人一时措手不及,但朱贵反应过来后,便带着其他人向西门庆背影抱拳躬身:“恭送四泉哥哥!祝哥哥此行马到成功!”

    邓飞火眼眨了几眨,转身和裴宣、孟康低声商量起来。

    西门庆和杨林出了树林,闷头疾走。杨林见西门庆脸sè郑重,心中忐忑之下,便谨慎地道:“四泉哥哥,若只是这般走,几时可到梁山?不如小弟去向邓飞兄弟借两匹马,那时还快些。这个面子,小弟还是有的。”

    叹了口气,西门庆道:“兄弟,你有这个面子,哥哥我却哪里有这个脸?”

    杨林还想说什么时,却听背后马蹄声大作,一人放声高呼道:“西门庆哥哥!杨林哥哥!且站一站说话!”

    西门庆和杨林转头时,却见邓飞骑了一匹骏马,腰缠铁链,马畔的鸟翅环得胜钩上挂着一柄虎头蘸金枪,左手挥起不住摇摆,右手却牵了两匹马的缰绳,骑术端的了得。

    一目之下,西门庆便心中暗赞:“好一个邓飞!怪不得他敢口出豪言,要和契丹武士较个高下,果然在马背上有着不弱并州儿的真材实学!”

    马蹄轻捷,转眼已到目前,杨林心中已经明白了捌玖,便笑道:“邓飞兄弟,你此来何意?”

    邓飞慨然道:“小弟和裴宣哥哥,孟康兄弟都商量了,西门庆哥哥既然要回梁山阻止那个胡作非为的绿林箭,那是造福于咱们山东无数道上好汉的大事,我们弟兄再没人心,也不能袖手旁观啊!因此小弟前来,送上骏马两匹,为西门庆哥哥壮行sè!”

    杨林大喜,笑道:“好兄弟!五年不见,你的血到底还是热的!”

    邓飞笑道:“杨林哥哥且莫夸我!除赠马之外,小弟还有一事相求呢!”

    西门庆听了点头道:“邓飞兄弟请说。”

    邓飞正sè道:“江湖上都说三奇公子义气深重,今rì一见西门庆哥哥,果然是名下无虚。因此小弟和裴宣哥哥、孟康兄弟商议好了,如果哥哥回到梁山泊,能劝晁天王收回这枝独霸私盐的绿林箭,邓飞、裴宣、孟康从此愿为西门庆哥哥效命!如果无力回天,小弟们也不敢仰攀大寨,那时自然请辞,只盼哥哥能安排几只船,送我们走水路去河北,我们再去饮马川,也免得官府沿途物sè却不知西门庆哥哥可能答应否?”

    西门庆听了,yīn霾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来,慨然点头道:“若真如此,邓飞兄弟和裴宣哥哥、孟康兄弟便等着与我西门庆风雨同舟吧!”

    邓飞听了,火眼一亮,便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西门庆哥哥可敢与我击掌为誓?”

    西门庆点头道:“也由得你!”说着伸出手掌,与邓飞“啪啪啪”连击三掌。江湖好汉,三掌立誓,便是绝无反悔的了!

    邓飞意气风发,大叫道:“既如此,邓飞也随西门庆哥哥往梁山走一遭儿!”

    西门庆和杨林各自扳鞍上马,杨林便问道:“四泉哥哥既然和邓飞贤弟击掌为誓,来这一趟回梁山,对这收回绿林箭之举,是志在必得的了?”

    低啸一声,西门庆慨然道:“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此番回山,若不劝晁天王收回成命,梁山必然失了全天下英雄好汉之心,还能成甚么大事?此存亡续绝之时,不收回绿林箭,誓不干休!”

    杨林和邓飞听了,都是壮怀激烈,两人一声吆喝,三骑马仰天萧萧嘶鸣,十二蹄踏起烟尘无数,泼喇喇去得远了。

    三人马不停蹄,一路行来,越近梁山,道上碰见的江湖人物越多。杨林和邓飞时不时碰上从前的相识,大家叙旧之余,不离口的都是关于梁山独霸私盐绿林箭的话。

    西门庆虽然名震江湖,但除了在河南道上露过脸外,山东道上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却是千中无一,因此虽然他陪在杨林、邓飞身边,却无人认得出他。此番梁山要抢众人衣饭,这些靠私盐为生的江湖汉子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出言哪里客气得了?贼前鸟后,臭短臊长,耳朵里也不知灌了多少。开始杨林和邓飞还唯恐西门庆受不得,会发作起来,但后来见西门庆听若不闻的样子,二人都不禁暗暗佩服四泉哥哥心胸修养了得。

    最后这些江湖汉子都说,已经有郓州祝家庄的祝氏三杰出头,正在加紧联络各方好汉,要同欺行霸市的梁山泊明里暗里较个高下,这些江湖汉子都是往祝家庄那边助拳的。如果梁山泊此番悬崖勒马,还则罢了,如若还是一意孤行,那时山东道上,就要迎来一场大火并!

    西门庆知道事态紧急,因此连夜催马,这一rì终于来到梁山脚下。离朱贵酒店还远,就见彩旗飘飘,道路之畔扎起了一座营盘,那里人来人往,嘈杂喧哗,就象正逢节rì,大家在赶集一样热闹。

    邓飞上前打探,却是祝家庄祝氏三杰在这里摆开了阵势,明里是说要配合梁山,接待各方前来的各位英雄好汉,到时恭聆梁山教诲;暗里却是八方串联,要拧成一股绳,和梁山分庭抗礼。这几rì四下里豪杰如百川归海一般前来,都是祝家庄的祝氏三杰一力支应,早已深得众心。

    听了邓飞所言,再着前方的这座营盘,西门庆长叹一声,心中苦笑道:“来这祝家庄的祝氏三杰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借着这个机会,不但要尽收山东道上好汉的人心,还要把梁山踩了下去,至少也要和梁山从此平分秋sè,并驾齐驱。可笑的是,偏偏我梁山之上,还有人在做着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的蠢事,思来岂不令人吐血?”这正是:

    风云变幻谁作首?波澜壮阔我为魁!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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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反梁山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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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山东地面,进了郓州,过了香林洼,前面有一座高山,便唤做独龙山。山前有一派高岗,指山为名,就叫做独龙岗,独龙岗周围方圆三十里,有五七百人家,聚成了一个祝家庄,庄主太公祝朝奉,也是一位神道人物。

    这位祝朝奉太公,是祝家庄的族长。本來祝家庄皆是山地,粮食作物出产不丰,一庄人rì子都过得紧紧巴巴,但村人朴实,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rì出而作,rì落而息,谁也沒有想过改变现状。但年青时的祝朝奉有幸,随着个流寓到此的落魄书,认了五百字,心思便活络了起來,再不甘心安分于此了。

    开了窍的祝朝奉便纠合起一帮乡里的穷小子,偷偷摸摸地贩起私盐來。山东近海,有鱼盐之利,鱼倒也罢了,但盐却是不可一rì无此君。官盐价格腾贵,老百姓大多吃不起,这便给了私盐繁荣的空间。祝朝奉带领着弟兄们,起早摸黑,肩扛手提,心血所至,祝家庄一天天富庶了起來。

    当祝家庄贩私盐的交通工具由人力升级为畜力的时候,祝家庄的私盐被人黑吃黑的给劫掠了一把,祝朝奉痛定思痛,大力发展本庄武备,广请豪杰。

    后來打听到本州有一位铁棒栾廷玉,有万夫不当之勇,祝朝奉便差人去请。但栾廷玉心高气傲,哪里得上祝朝奉这等贩私盐的人?因而固辞不受。祝朝奉眉头一皱,计上心來,便派心腹人夜间放了一把火,把栾家烧成了一片白地,在栾家人缺衣少食之时,祝朝奉出來扮红脸,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栾家老爹被感动得五体投地,便喻令儿子,要他必须为祝朝奉效力,从此,栾廷玉就成了祝家庄的总教头。

    再后來,栾家老爹老娘相继作古,栾廷玉也听到些当年诡计的声气,但一來祝朝奉相待的好,如今家业更胜昔时,二來当年那把火又沒烧死一个人,说不上甚么仇恨,三來处了这么些年,终究有了些感情,因此栾廷玉也只好苦笑笑,丢开手罢了。

    栾廷玉确实不是等闲之辈,在他的教练下,祝家庄人人习武,交锋皆是哥儿将,上阵皆为父子兵,私盐道路从此一帆风顺,不但报了当年的抢盐之仇,还主动出手,兼并了几条贩私盐的道路,成了山东道上最大的一股私盐势力。

    祝朝奉是个深谋远虑的,他见自己治下的祝家庄渐渐声名鹊起,唯恐树大招风,便带了十万贯金银珠宝,上东京去走动jiān相蔡京的门路,买了一个新寄禄官朝奉大夫,是正五品下阶文散官的职分,虽然是无实际职掌的闲官,但是毕竟有等级摆在那里,就象后世的官员,即使是退休也能享受各种特权待遇一样。

    如此一來,祝朝奉沒有当官之弊,却享尽当官之利,官道黑道通吃,rì子过得更加逍遥。

    祝朝奉原本姓祝叫祝二宝,私盐贩子堆里,这名字不但好记,而且洪亮,但既然捐了官,再叫二宝就显然不太雅相了。因此就按着前人旧例,以官名來代替名字表示尊称,祝家庄里里外外都称呼起祝朝奉來。

    官面上注了册,黑道上挂了名,祝朝奉又结好了祝家庄周遭儿的扈家庄和李家庄,设下生死誓愿,大家同心共意,若有轻重缓急,彼此递相救应。如此一來,将这座独龙山打造得好似铜帮铁底一般坚固。

    这些年,祝朝奉也老了,昔年辛苦创业时,身上落下的风霜雨雪的病根开始发作,旧的刀瘢箭疤也渐渐造起反來,江湖的混水,祝朝奉实在是蹚不动了。还好,祝朝奉生了三个好儿子----祝龙、祝虎、祝彪,都拜铁棒栾廷玉为师,将十八般武艺,各个学得jīng熟,山东道上,祝氏三杰的名字rì益响亮。

    祝氏三杰是初生的牛犊,正是小马乍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的时候,正想着怎么样才能在山东道上大大的露一露脸,扬一扬祝家庄的威名,不想就有梁山泊一头撞了上來----梁山泊传下了绿林箭,要吞并全山东的私盐油水,如此贪狼饿虎之相,顿时引起了全山东道上好汉的侧目。

    好比瞌睡來了个枕头,面对梁山泊的挑衅,祝氏三杰大喜。梁山虽然兵强马壮有万人之众,但独龙山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这三村里算來,总有一二万军马人家,却也不惧他。祝氏三杰便商议了,机不可失,失不再來,趁此机会,结好全山东的英雄豪杰,把梁山泊踩下去,自家出头。

    祝朝奉虽然已经早过了惹事的年纪了,但听到梁山泊要动自家发家致富的私盐命根子,老头儿还是义无反顾地支持儿子们放手一搏。

    因此,祝氏三杰出钱出力,就在梁山脚下扎起了彩棚,接待四下里赶來参加所谓“山东第一届私盐贩子代表大会”的各路英雄好汉。事先,朝奉大夫拉了一车孔方兄,去官面儿上打了招呼,说要在梁山泊脚下赶集,当地官员都是知情识趣的,约束衙下人等,再不过问梁山脚下之事----实际上,面对强势的梁山,他们根本过问不起。

    祝家庄明面上响应梁山泊的号召,暗地里却八方串连,编织抵制梁山泊的大,梁山泊的这道绿林箭大逆人心,道上好汉无不齿冷,因此大多数人与祝氏三杰一拍即合。

    期间,梁山泊还派出了铁扇子宋清亲切接见了各方前來赴会的代表。宋清提出在以郓城及时雨宋江的领导下,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大力弘扬山东盐业文化,做jīng品盐,制订更理想的盐价机制,共同发盐财,其未來必定妙不可盐。最后宋清矜持地说,我们梁山不搞一盐堂,大家有什么话,尽可以畅所yù盐。

    以祝氏三杰为首的私盐业代表们充分肯定了宋清头领的发言,大家表示,要坚定不移地团结在及时雨宋江宋公明哥哥的旗帜下,重新构建山东盐路新格局,将山东私盐业发扬光大,并再建新功,一举挤占辽盐、淮盐的市场份额……

    宋清头领听了,表示在这一次非正式的会议上,大家交流得很成功,实实在在地起到了提纲契领的作用,为接下來第一届私盐贩子代表大会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jīng神理论基础。最后宋清头领总结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但是只要大家同心同德,共同创业,必然可以拥抱美好的未來。

    最后,宋清头领展望出了通俗易懂的口号----跟着宋江哥哥走,每人每天九贯九----这一次非正式的会议,就此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送走了志得意满的宋清,大家就在一片愤懑的氛围中大肆开骂。这两天又不断有路远的好汉赶來,祝氏三杰传达了会议jīng神后,大家更是越骂越凶了。

    此时,祝家庄大帐中,山东的私盐贩子们团团而坐,祝氏三杰主位相陪,大家大碗酒、大块肉,一边胡吃海喝,一边痛骂及时雨宋江宋公明。

    广陵私盐大帮海沙派的帮主武怀沙是个苦出身,常年在海风中曝晒,再被煮盐的火一烘燎,身上皮肉红黑红黑的,手上都是皴皱的裂纹。此时十几碗酒下肚,更是老脸苦成了一团,叹气道:“唉!这几年來,官府催逼,法令渐严,梁山泊又來趁火打劫,俺们盐民实实在在真活不下去了!”

    祝龙是个圆脸膛的汉子,双手笼在袖子里,待人接物,总是笑得一团和气,不知底细的人,压根儿不出他武艺高强。这时听着武怀沙的抱怨,祝龙便笑道:“这宋江宋公明忒也过份了!想当年他在郓城县时,仗义疏财,兼济四方,我们兄弟倒也服了他是个及时雨。谁成想,一上梁山,坐了第二把金交椅,他就这般胡作了起來----独吞山东盐利,他倒是一副好牙口!”

    武怀沙冷笑道:“仗义疏财?只要家里有几贯村钞,人人都可以做得!那宋江到底是甚么阿物儿?他犯的那些事儿----自家包养着的粉头偷人,自己气不过一刀杀了逃在江湖上,却逃不爽利,偏偏又吃捉了刺配到江州,然后在江州題了反诗,吃屎喝尿洗刷不得干净,最终被救上梁山泊,到现在又搅出这么一档子事來----嘿嘿!好一个及时雨!好一个宋公明!到一处臭一处,可惜多少好汉瞎了眼瞎了心,生生地错了他!”

    祝虎一脸的络腮胡须,着就是个爆豆儿。听了武怀沙的话,顿时蹦了起來,大叫道:“老帮主说得有理!我这宋江,就是个立着牌坊的粉头,现在上了梁山有兵有势了,索xìng连牌坊也不要了!我就奇怪,梁山又不是他宋江当家,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是天王晁盖出面呀?偏那宋清,将晁盖一字不提!我宋江那小妇养的,只怕已经谋算上晁盖屁股底下的那把头号儿交椅了!”这正是:

    变脸佞贼jiān如鬼,冷眼旁人眼似钉。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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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人的名树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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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祝虎之言,帐中众私盐贩子轰然称是,武怀沙点头道:“祝虎兄弟粗中有细,说得在理!”

    一时间,骂声大起,宋江家所属的女xìng顿时倒了大霉,从生者到死人,无不惨遭蹂躏。百度搜索 书  最新章节

    祝彪是个斯文的年轻人,喝酒慢,骂人也不多,除了和身边的准大舅子飞天虎扈成低声说笑两句,对旁人都是不理不睬的,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傲气來。三庄联盟中李家庄的代表----鬼脸儿杜兴上來向祝氏三杰敬酒,祝龙祝虎都接了,到祝彪这里时,却被他挥挥手就打发下去了,把杜兴气得丑脸通红。

    若不是铁棒栾廷玉安抚着杜兴,打了几句圆场,只怕xìng气刚直的杜兴便要转身愤然退席了。

    趁着人人都骂宋江的时候,栾廷玉向祝彪作sè道:“祝彪,方才对杜总管,怎能如此无礼?”

    祝彪低声嘻笑道:“师傅息怒。甚么杜总管?他以为他是当年的江淮总管杜伏威吗?只不过是扑天雕李应手下一个管帐的奴才而已,生得又那般丑怪,我若接了他的酒,沒的丢脸!”

    栾廷玉摇头道:“祝彪,你休要仗着自己本事,就小觑了天下的英雄!杜总管虽然只是个管家,但李庄主却把他当亲兄弟般待,他自己也是拳脚jīng熟,武艺过人,虽然貌丑了些,但终究是一条好汉,你今后切不可轻慢于他!”

    祝彪点着头冷笑道:“也罢了!只好听师傅的。说到李家庄,我就有气,那李应好大的架子,这回反梁山,咱们三庄都是jīng英尽出,偏生他李大庄主却稳坐钓鱼台,只派來一个管家,这算是怎么回事?若最后大功告成,他自然要來分一杯羹;若咱们败了,他也能在梁山那边推个干净----这般jīng于算计的小人,叫我哪一只眼睛得上?”

    “禁声!”栾廷玉脸sè一变,低声厉喝道,“李庄主岂是那样的人?杜总管不是也说了吗?他家卖到西军里的一批战马不知被甚么人给抢了,本來两下里交割清楚了,但那西军一向骄横惯了,硬是要把这笔帐栽在李家庄头上,逼他们再送一批战马。李庄主正在想办法弭平此事,哪里來得了这里?”

    祝彪一笑道:“师傅是善德人,君子可欺之以方,我却是不信李应那厮的jiān滑借口!他不來,也只不过是想坐观成败而已。”

    栾廷玉摇头道:“祝彪,你这般骄横,不知敬贤,还说甚么要胜过那清河西门庆?你若真想成就大名,这口无遮挡的xìng子,还须改改!”

    祝彪却犟道:“汉高祖刘邦,xìng子更是粗鲁不文,还不是照样得了天下?徒儿比起刘邦來,已经是礼貌周全多了。嘿嘿!清河西门庆!郓城及时雨是这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想來这清河西门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梁山之上,尽是这类欺世盗名之辈,活该梁山当败,我祝家庄当兴!”

    不顾栾廷玉被他噎得直翻白眼儿,祝彪正说得高兴间,突然见庄中一个心腹人从帐外冲了进來,跑到祝龙身边时,低声禀告了一句甚么,祝龙脸上顿时微微变sè。

    祝虎见了,一把揪过那庄丁,被那庄丁在耳边轻轻一言,顿时祝虎也瞪圆了眼睛,作声不得。

    海沙派的老帮主武怀沙见了好奇,向祝龙使了个询问的眼sè时,被祝龙凑到身边说了一句,武怀沙也立时跳了起來,那身手再非方才的老态龙钟,竟是矫健如少年。

    帐中众私盐贩子见这三人如此失态,都不禁心中惊疑,一个个静了下來,都把眼來望着祝龙。祝彪也奇怪地盯住了大哥的嘴巴。

    鸦雀无声中,祝龙缓缓地道:“西门庆单身求见。”

    一言既出,帐中陡然间“嗡”的一声,众人都低声议论起來,但蓦地里,议论声顿时休歇,众人都把眼光盯在了祝龙身上。

    这几年,梁山出名,西门庆的名头却更大。清河西门庆,世之三奇,山东道上英雄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想到自己即将和这位转世天星作对,众人便不由得心下发虚。

    何况西门庆一身本事,却不是凭鬼神之说吓唬出來的。他快活林脚踢蒋门神,孟州府血溅鸳鸯楼,在江州更是一把刀生生砍出了一条血路,龙潭虎穴里还将蔡京的干儿子蔡九知府给手到擒來,最后全身而退,这般本事,道上好汉听了无不挑大拇指,说西门大官人为绿林豪杰争了一口气。

    三奇公子不但有勇,而且有谋。消息稍微灵通些的就知道,西门大官人和智多星吴用,是现在梁山的军师,而据说西门庆的智计多端,更在吴学究之上!梁山泊这些年來开商路,屯田地,风生水起,好不兴旺,都是此人的功劳。若不是他,梁山也不可能由白衣秀士王伦草创的那么一个小山寨,一跃而成山东道上的翘楚。

    最了不起的,是此人的义气。宋江的及时雨,现在已经破了幌子,在贩私盐的巨额利润面前,及时雨已经被洗刷出了自身的狰狞本sè。但西门庆的义气,却实难有人证明他是在做伪。

    江湖汉子在道上混,最重义气,即使他心里把“义”字瞧得狗屁不值,但表面上却还得摆出一副随时准备为了大义而献身的样子,这才能混得下去。现在的西门庆几乎就是山东道上义气的代表,面对着他时,任何人都觉得似乎矮了一截儿。

    如今,西门庆就在外面,单枪匹马,前來拜见,比起铁扇子宋清前來时的车骑如云,剑戟如林,一身萧然的西门庆,反而显然更加气势凌厉些。

    祝彪喃喃地道:“真是说曹cāo,曹cāo就到啊!我倒要会会,被三娘整天挂在嘴边儿上的这个三奇公子,究竟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

    说着,祝彪大踏步的就往外闯。这正是:

    莫把气傲做骨傲,休言神龙是蜃龙。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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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骑当千

    见祝彪冲出去了,飞天虎扈成也赶紧跟在后面冲了出去。【  / 书为什么呢?怕祝彪第一时间跟西门庆掐起来。

    说起来还得怨扈成的好妹子扈三娘。这扈三娘听了西门大官人地府还魂,抛尽十万贯榆钱义救打虎英雄的传闻,也不过淡淡的点点头而已,但听到西门庆娶鬼为妻,还写出了一笔惊天地泣鬼神的挽联出来,就不免少女开始怀chūn,整天梦眼迷离的,在哥哥扈成、未婚夫祝彪面前,把西门大官人挂在嘴边,翻来覆去地掂着一百三十二个过子。

    扈成当然知道这是少女在做白rì梦。别说那西门庆已经娶了妻子,就算他是光棍一条,人家名震山东八府,多高的眼界,哪里得上自家这个不成材的妹子?因此每当扈三娘憧憬发作的时候,扈成只不过一笑置之而已。

    祝彪则不然。这家伙跟扈三娘订了婚约之后,那扈三娘矜持得,连小手都没让他牵过一下,现在却一说起远在天边的三奇公子,就柔情似水的,仿佛恨不得立刻就投怀送抱!这祝彪本来就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再被扈三娘这一刺激,整天眼里做醋,心里添酸,争些儿就要吐血了。

    祝龙祝虎见得分明,有时便不免拿三弟取笑,更撩拨得祝彪几yù发狂。还是扈成厚道,劝祝彪道:“你却要想开,天下少女哪个不怀chūn?当年柳三变新词一出,有井水处皆歌;欧阳修为任江南,江南少女采莲莫不心寄欧词也没听说这些妇人女子的丈夫有哪一个别上了刀子,去跟柳永欧阳修玩儿命我妹子虽说整天把那清河西门庆挂在嘴上,亦只不过咏桑喻柳,盼着你能象那三奇公子一样,也做个英雄了得的好汉,对兄弟义薄云天,对妻子知疼知热,你可莫要胡思乱想,辜负了我妹子的一片激励心肠!”

    那祝彪听了,先是哼哼,再是哼哼,最后还是哼哼而已。

    众人眼不见的,这祝彪便跑到了扈三娘身前许下了弘誓大愿,说自己今生今世,若不将那三奇公子西门庆给比了下去,誓不成婚!扈三娘一听正合本姑娘之意,本来这亲事就是父母做主,自己从来也没上过这个轻狂放纵的祝家三公子,巴不得他一世不来娶,自己还乐得一世逍遥呢!

    当下三言两语,先把祝彪挤兑住了,扈三娘跟着窝里发炮,把祝彪的这不成名就不成亲的大誓愿吵嚷得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无人不知。祝朝奉、扈太公这些老人听了,根本就不当回事,顶多淡然一笑,数落一句:“小孩儿家,胡闹三关!”但祝龙、祝虎这俩亲兄弟听了,便着急起来,不免要当面教训祝彪有头无脑,空长着副好皮囊,却是个描金粪桶。

    其实,这时候祝彪也是悔不当初。他自己也只不过是年轻气盛,一时赌气说说的话,却想不到现在被传播得通国皆知,就差学朝廷一样,把他的这誓言镌碑刻石,竖到太庙里去了。

    祝龙祝虎骂归骂,但终究是打虎亲兄弟,还得帮兄弟想办法。他们可不象那些老头儿一样,把这誓言成是小孩儿家的胡闹,在年轻人心里,一口唾沫一个钉,拉出来的屎能往回坐吗?如果三弟成不了大名,压不了那三奇公子西门庆一头,将来就算是仗着长辈之命把扈三娘娶了回来,也是脸上无光,活该在床头跪上一世。那时祝龙祝虎一nǎi同胞,弟兄俩脸上也没甚么光彩。

    这两年来,祝氏三杰道上闯荡,祝龙祝虎把甚么出风头的机会都让给三弟祝彪,又时不时的,指教他学着扶危济困、仗义疏财,慢慢的江湖上都传扬祝家庄祝氏三杰中,要算小郎君祝彪为第一,但祝彪那个有点儿孤芳自赏的臭脾气,却始终让人没办法对他心悦诚服。

    祝虎就气得指着祝彪骂:“要不是你是我弟弟,我就拿马鞭子把你抽死,让你再傲给人!”

    祝彪嘻嘻笑着,跟在师傅铁棒栾廷玉面前一样,虚心认错,坚决不改,谁也拿他没办法。祝龙只好叹息道:“唉!谁让老爹老娘就晚年得了他这么一个,又生得平头正脸惹人爱,从小娇惯着,现在养出这么个脾xìng来了!兄弟啊!你就算不珍惜两个哥哥为你费的心血,也往那三奇公子西门庆身上想一想,若你最后胜不了他,就是你的一世之耻!”

    谁知祝彪却自有道理,这家伙不想改变自己,索xìng便抹黑别人,只说道:“兄弟想了,天下欺世盗名之辈,在所多有,那西门庆未必便是三头六臂,只不过是江湖人无聊之下以诳传诳,到最后不小心将他捧起来罢了。且教兄弟我仔细打听着,有朝一rì,却剥了他的外皮,现出原形来让大家个分明,你们方才认得我小郎君祝彪呢!”

    祝龙听着,瞪大眼睛气得说不出话来;祝虎恼了,便骂骂咧咧去抄马鞭子,等他马鞭到手回头一,祝彪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些事情,做为祝彪准大舅子的扈成全都门儿清。他和祝龙祝虎一样,在祝彪身上费了不少力,但收效甚微,到头来也只好白两眼,最后扈成终于有些明白,自己的宝贝妹子为什么会不上这个丰神俊朗的小白脸儿了。

    所以此刻见祝彪气势汹汹往外一闯,扈成便紧赶着追了上去。如果没有人监着,祝彪绝对敢抢在众人头里和西门庆挑衅,若是打了起来,那可就坏了众人的大事。

    当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祝龙祝虎一见兄弟祝彪象见了红的野牛一样往外硬撞,唯恐他激出事来,兄弟二人飞身拗步,反抢在扈成前面,把祝彪夹在中间,祝龙还忘不了回头向帐中众好汉拱手道:“想不到居然是三奇公子西门庆来了!大家且随在下兄弟前往迎接。”

    当下各路私盐贩子随在祝氏三杰身后,乱哄哄接了出去,有人便悄声议论起来:“兄弟,梁山不是已经有铁扇子宋清来过了吗?说好在英雄会上见面,怎的又有人来了?”

    “我哪儿知道啊?兄弟又不是梁山那些臭贼肚子里的蛔虫!反正梁山泊这些贼厮鸟,一个个吃人饭不办人事,说人话不拉人屎,见了他们,大家嘴上应承,肚里骂娘便是!”

    “不过这三奇公子西门庆是个讲义气的,未必便象你老兄骂得那般不堪!”

    “屁!宋江那黑厮以前不也是个讲义气的?结果现在刚当了梁山的二皇帝,就想着抠掐咱们兄弟们的衣饭了。西门庆跟他一个是郓城及时雨,一个是清河西门庆,都是一个笼子里的乌鸦,又有甚么分别了?”

    “这西门大官人当年背了十万贯金银珠宝往东京蔡老贼府上给打虎英雄武二爷买命,如此义气又不爱财的人,怎么会盘算起咱们的衣食来?”

    “照啊!就是因为他柜子里少了十万贯,所以心疼得不得了,所以才在咱们弟兄身上找补!就算他是个不爱钱的,可他和宋江那黑厮讲义气,宋江要剥削咱们,他面子上却不过,也就跟着在旁边呐喊摇旗,也是有的!”

    ……

    众人七嘴八舌,说甚么的都有,但直来到营盘外面上,突然间一齐收声只见前方一人站在营门前,面上虽颇有风尘困倦之sè,但依然掩不住眉目间的那一股英风锐气。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奇公子西门四泉,号称郓城及时雨,清河西门庆的山东好汉!”这里的众豪杰十成里有九成九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西门大官人,一见之下,无不心折。

    在场众人中,西门庆和祝彪都是剑眉星目的英俊公子。但不知怎么的,祝彪给人的感觉就象是初制成胎的泥胚,而西门庆却已经是烧制成熟的瓷器。旁观者冷眼之下,心中便叹道:“怪不得祝家的小郎君要和三奇公子西门庆别苗头!这两个人,光这风采态度,就是个一山不容二虎之势!只可惜,祝家的小郎君,还太嫩了些!”

    祝彪的耳朵也不知是什么构造,一见西门庆的面,就仿佛听见了众人心底的心灵密语一般,一时间面sè变更,又妒又怒,这些年来汇聚而成的醋海,便洪洪发发地扬起波来,冷着声音道:“来者何人?”

    西门庆丢开牵着的马缰,悠然拱手道:“在下梁山西门庆!”

    祝龙心中暗叫不妙,唯恐祝彪再说出甚么失礼的话来,得罪了这位在梁山稳坐头排金交椅的西门大官人,岂不坏了众人商议好的大事?因此赶紧下三路踹了祝彪一脚,抢上前来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奇公子到了!只是我等有失远迎,还望西门大官人恕罪!”

    西门庆着眼前这个宋江初上梁山的第一块磨刀石,心中感慨,抱拳回礼。这正是:

    自信三生无事,方敢一骑对千军。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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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语惊四座

    当下大家簇拥着西门庆,众星捧月一般往营盘里行了进去。【ka"  /书西门庆敏锐地感觉到,有一双拌了辣椒水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自己身上,和旁人那些躲躲闪闪的目光大不相同。

    西门庆突然转头一望,正见小白脸祝彪那一张不服不忿不乐意的糗脸,但任凭西门庆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到底这个小白脸如此憎恶自己,所为何事?也不过就是梁山泊起意霸占私盐道路,但还没有既成事实,干嘛就象老婆被自己抢了一样?

    其实,西门庆胡思乱想,居然误打误撞猜对了。祝彪还真是因为老婆有被西门庆抢了的危险,所以才对他这般没有好脸sè。

    进了大帐,下人早已将方才的残席收拾整齐。祝龙便伸手介绍道:“在下祝龙,和两位兄弟祝虎、祝彪来自于祝家庄,到此听奉梁山号令;这一位是来自青州广陵的武怀沙武老英雄,乃是咱们山东海沙派的帮主,山东的海盐,都是他老人家带着手下一锅一锅的煮出来的;这一位是咱们山东京东东路的一霸,章长腿章大哥,他手下一帮兄弟,占住了登、莱、密这几州的私盐道路;这一位……”

    祝龙不住口地介绍,西门庆不停地躬腰曲背,说着“久仰久仰”,心中却在暗暗感叹,前些rì子的梁山也不知发了甚么疯,竟然一口气要得罪如此多的道上豪强,若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哪一个会干得出来?

    介绍完毕后,众人便要请西门庆坐个首位,众人四下里相陪。西门庆哪里肯依?只是推辞道:“若晁盖哥哥在这里,这首席自然坐得,我却是不配!”连连推让着,最后硬拉着海沙派的武怀沙坐了首席,西门庆在下首坐了。

    这一来,反倒让除了祝彪之外的众人无不刮目相,觉得西门庆和传说中一样,不是那种骄横之徒,至少与前两天过来的铁扇子宋清相比,要强太多了。

    其实,骄狂也不是宋清的本意,实在是他一直在家中务农,见的世面忒也少了。如今宋江坐了梁山的第二把金交椅,宋清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但他肚子里的水平有限,因此人自卑起来,生怕自家压不住眼前的这些草莽龙蛇,吃他们小了去,索xìng便吆五喝六起来,摆出一副倜傥挥洒的豪奢范儿来,借以掩饰自己的空虚浅薄。殊不知当他把自家哥哥交代的言辞背诵完毕,起身迈着八爷步飘然而去后,背后的衣裳都已经湿了。

    但不管宋清是不是本意,但与此时的西门庆一比,确实是有如蒹葭比玉树一般。西门庆言语得体,举止洒脱,使人如沐chūn风,尽管知道此人所代表的梁山正在对自己众人不利,但除了祝彪一个以外,终究还是对他恨不起来。

    待得众人落座,再三寒喧已毕,西门庆便抱拳正sè问道:“却不知各路英雄豪杰会聚于此,所为何来?”

    武怀沙便咳嗽了两声,老态龙钟地道:“只因梁山泊传下了绿林箭,yù重新规划山东私盐盐务,因此各路吃这碗苦饭的弟兄们,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起来参加此盛会,听从梁山泊及时雨宋江宋头领的调遣,大家发盐财。宋清头领前些天来时,已经传达了宋江头领的意思,莫非西门大官人不知吗?”

    “宋江?!”西门庆听着这个名字,心中就是一阵火大,这黑厮纯粹就是属老鼠屎的,一坏一锅汤!

    心中怒焰熊熊,口中的声音就高亢了起来,大喝道:“各位休瞒我!大家一路而来,其实早已经结成了同盟,要在几rì后的私盐大会上,联合抵制梁山泊的乱命却不知小弟所言,可曾有错?”

    此言一出,帐篷里各路私盐贩子中,倒有一大半儿人忍不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个个都已经伸手按住了刀剑。在众人的想像中,竟然西门庆当面将此事挑破了,那就代表梁山早已经有了准备,今rì西门庆单人独骑前来,其背后必然隐藏着甚么足以将大家一打尽的yīn谋诡计。

    西门庆一言惊四座,在一阵鸡飞狗跳中,他却伸手取过面前的茶盅,悠悠闲闲地品起茶来,眯得眼睛,喝得有滋有味儿。四下里众私盐贩子面面相觑,却一时谁也摸不清楚西门庆此时的底细。

    就听“呛啷啷”一声响,却是小郎君祝彪把腰间长剑拽了出来,清喝一声:“西门庆!原来你都知道了!既如此,咱们也不说二话了,大家手底下见真章吧!若咱们一拥而上欺你,不算英雄好汉,今天就让我祝彪来会一会闻名遐迩的三奇公子,你究竟有甚么惊人的艺业!”

    西门庆轻轻放下茶盏,呼了一口还带着茶香的长气,转头向着旁边的祝龙说道:“祝氏三杰,难道都是这般鲁莽之辈吗?在下今rì前来,非为交兵见仗,只是有话要说而已,怎的在下还未开言,这里便先舞起刀剑来?莫非这就是祝家庄的待客之道?”

    祝龙听了脸上一红,急忙喝住祝彪道:“三弟休得无礼!还不收剑退下?”

    铁棒栾廷玉一直隐身在帐篷角落里,不吭一声,方才众人和西门庆彼此见礼时,他也没有出来相会,此时却悄无声息地揭帐而出,到了外面后加派人手爬上营盘中所立刁斗,居高临下观察四下里的动静,可否有大队兵马调动之迹象?又派人把马棚里的马匹尽数牵出,上鞍扣带,只要有甚么风吹草动,营中众人便上马火急赶路。届时只要狼烟点起,自有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人马四下里前来接应。

    所有的一切,铁棒栾廷玉都已经准备得井井有条。梁山泊不发难还则罢了,一发难,自家人都可以全身而退。毕竟这里是梁山脚下,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今rì退走,来rì再和梁山一较高下。这正是:

    莫道梁山多气势,还英雄有深谋。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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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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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铁棒栾廷玉在帐外四下指挥时,帐内祝龙心中也是念头电转。

    西门庆慷慨陈词,语惊四座,偏偏又有自己那个饭桶弟弟跳出來不打自招,弄得自己想要掩饰一番都做不到。

    祝龙忍不住心中一阵忐忑,这西门庆葫芦里究竟卖得是甚么药呢?说他是要对营盘中的众人不利吧?可他一个人坐在虎狼群中,恍若无事,他就不怕逼虎上山,与他不利?说他有心与自家这帮人虚与委蛇?可他干嘛把彼此脸上的假面具揭了下來,这一來岂非图穷匕见,再沒了转圜的余地?

    想了想,与旁边的兄弟祝虎和海沙派的帮主武怀沙对了个眼sè,祝龙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大不了,提前和梁山摔脸子,大家都别过安生rì子!

    因此祝龙伸手虚扬,将帐中众人隐隐sāo动的情绪略作安抚,然后才对西门庆说道:“这几rì,我们这帮人陪笑作伪的rì子也过得够了,咱们江湖汉子,玩儿不惯官场上的这些花活儿,干脆往畅快里说吧!三奇公子所见不错,我们这帮人确实对梁山妄图霸占山东私盐道路的行为深深不满,因此大家准备协力与抗----本來咱们是想等到梁山召开私盐大会的时候,再摆明旗鼓的,但既然西门大官人慧眼如炬,出來了,咱们既然敢做,还不敢当吗?却不知清河西门庆对咱们这帮人有何指教?”

    西门庆慢慢站起身來,气势一长,顿时将周围的大部分人都慑得退了一步。这些私盐贩子虽然做的是违法乱纪的勾当,但大都本分老实,这回跟梁山泊这等道上的巨擘杠上了,也实在是情非得已,心中不无惧意,此时西门庆往起一站,就叫他们心生寒意,下意识地后退。

    谁知西门庆这位转世天星并沒有掐诀念咒,撒豆成兵,和众人一分高下,反倒是两手抱拳,向四方行了个礼,正sè道:“盐路之事,是我们梁山做得莽撞了,西门庆这里向各位陪罪!”

    这一下,再次语惊四座,帐中诸人,都惊得呆了。

    祝龙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转头向帐畔一瞥,却见师傅栾廷玉还沒有回來,心下更是犹疑难决,呆了一呆,才抱拳问道:“却不知西门头领此言何意?”

    西门庆叹了口气道:“此事详细理论來,还是在下的不是。在下病于我梁山人多兵广,物资却匮乏,因此有意在梁山设一贷物堆栈,通八方之财货,聚四野之物资,借梁山泊八百里地利之便,于逐商贾微利之余,采办粮秣,以为度rì之计。”

    武怀沙听了,便点头道:“贵山寨做这等不用上税的买卖,自然是一本万利、财源滚滚的了。”

    西门庆苦笑道:“借老爷子吉言。我梁山虽然占有极大的地利,下接两淮,上通河北,港汊之利,遍布山东,但要想一本万利、财源滚滚,若沒有山东各路英雄豪杰给面子、卖交情,如何行得?在这货栈发局成立的紧要关头,我只会结好众位,不敢得罪众位,谁想我只是往二龙山探亲,下山沒几天,便生出这等事來----梁山要吞沒众位赖以为生的私盐道路,这话真是从何说起?”

    祝虎开口道:“这话却是从郓城及时雨宋公明那里说起的。”

    西门庆苦笑着再次抱拳赔礼:“这是我们梁山的错!其实我想,宋公明哥哥也是一番好意,他一心想着替山寨的前途出力,因此把预想中的商路算到了私盐的头上,却在无意中冒犯了众位,在下这里代表宋江哥哥向各位赔个不是。”

    祝彪冷冷地道:“这么大的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岂是赔个不是就能了当的?”

    这人的气,西门庆也只能受了,苦笑道:“我也知这事太大,所以二龙山走到半路,马上折了回來,要当面去与晁天王分辩个明白,务要他收回成命!”

    帐中众人一听,都是jīng神一振,武怀沙便抢着道:“原來西门大官人是不支持梁山兼并俺们盐路的?”

    西门庆摇头道:“正是。有财大家发,天下的饭,岂是一家独吃的?我这里想说一句----垄断的结果,只能是断送了一个行业!”

    帐中不少人顿时松了一口大气,便有人赞道:“果然是义气过人的三奇公子!这一來咱们也能放心了!”

    祝家庄这一回顺风扯旗,向梁山发难,一大半是因为自家利益被侵犯,一小半还是要为祝彪造势,让他可以乘此良机打压西门庆一头,真真正正的成名立万。此时听西门庆说要力挽狂澜,祝龙祝虎沉吟不语,祝彪倒先着急起來,急急忙忙地道:“你这话,我祝彪一个字也不相信!你本來和宋江那黑厮就是一伙儿的,现在之言,如何当得真?前些天那铁扇子宋清來唱白脸,今天你來唱红脸,必然是有正有奇,來套咱们底细來的!其实,内里还不知包藏着甚么祸心呢!姓西的,三爷我可说中了吗?”

    西门庆摆手道:“三公子,在下姓西门,不姓西。”

    帐中有人便“扑哧”一笑,祝彪又窘又怒,一时语塞。

    却听西门庆道:“我梁山众好汉,虽属异姓,但如同一家。我筹谋这货栈发局,费了不少心血,公明哥哥必是义气当先,定要助我一臂之力,因此想到了增开盐路,于是才传下了绿林箭,其实在他本心之中,未必便怀吞并之意。山寨之中,都是粗人,文理通顺者少,写封书信出來,辞不达意者多,字中意思令人误会,也是有的----只是这误会却害各位虚惊一场,真是罪过!”

    祝彪双眉一扬,大声道:“我听说梁山之上有智多星吴用、圣手书生萧让,都是饱学之辈,沒成想连封文理通顺的书信都写不出來,來梁山虽大,尽是浪得虚名之辈!”

    祝龙见祝彪如此咄咄逼人,终究不妥,便喝道:“三弟休得放肆!”

    西门庆缓缓道:“我梁山弟兄,名声震于山东,却不能翦除昏君,诛灭贪腐,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确实算是浪得虚名。唯余一点可取之处,就是将聚义厅前那面杏黄旗上的‘替天行道’四字,得比泰山还重些!”

    听了西门庆此言,帐中人人脸上变sè,不少人便想:“好雄壮的话儿!这岂是绿林中人的口气?!”

    在四下里惊愕的目光中,西门庆來到大帐中间,向四下里拱手作了个罗圈揖,朗声道:“今rì得见众位高贤,将心中歉意尽情一吐,亦是一件快事!现在我西门庆便要回山,请晁天王收回盐路之令,我梁山泊光明磊落,知过能改,是否包藏着祸心,过几rì便见!那时天下英雄,有目共睹,且我梁山,究竟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帐中众人被西门庆这一刻英气所慑,一时间谁也无法接口。

    西门庆目光往祝氏三杰身上一扫,大声道:“告辞了!”说着,大步來到帐前,伸手去撩帐帘。

    帐帘一掀,却是有人在外面替西门庆将帘子撩了起來。西门庆向那人微微点头致谢,然后大步而出,头也不回地去了。

    撩起帐帘的栾廷玉望着西门庆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说道:“真豪杰也!”

    李家庄管家鬼脸儿杜兴一直窝在大帐中,沒有上前与西门庆见礼,更沒有插口说一句话,但众人的一言一语,他尽皆在眼里记在心上,此时更是盯着西门庆,眸子里闪闪生光。

    帐中武怀沙也是叹息一声:“梁山实力,不可轻侮啊!”

    祝彪听了,心中暗暗冷笑,忍不住便道:“梁山只不过是咱们山东道上的新晋之辈,集蚁聚之氓,劫乌合之众,有甚么了不起的?别家好汉咱不敢说,便是我们祝家庄,就沒将他梁山泊放在眼里!”

    武怀沙摇了摇白头,慢慢地叹息道:“势力强弱,原不在兵将多寡上说话。你们那西门庆,口口声声说‘这是我们梁山的错’,期间可推托过自家的一句责任?祝虎贤契说宋江有争位之心,老朽本來也深以为然,但今rì一见这西门庆之言行,心中却大大的犹豫起來。如今來,宋江未必便怀有二心,郓城及时雨、清河西门庆、托塔天王晁盖,这三个人还是同心协力起來,梁山之势,真有倾天之意啊!”

    帐中众人听了,无不面面相觑。栾廷玉这时跨入帐中,沉声道:“老帮主此言有理!我倒盼着那西门庆言语中对晁盖、宋江有所毁伤,如此一來,便可证明梁山必有内隙,若我们真与他们争较起來,他们自家人中未必不起萧墙之祸。只可惜,求敌之暗伤而不可得,梁山----真劲敌也!”

    祝龙眼中jīng光一闪,便道:“如此,何不趁西门庆告辞还未走远,先擒了他,也断梁山一臂?”这正是:

    莫把言行寻常,皆因气度自然生。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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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回山

    听到祝龙擒贼擒王之议,栾廷玉心中暗暗赞许,祝龙不愧是祝家庄下一任的族长,平rì里深沉内敛,关键时果敢决断,确实有统领一族的潜质,也不枉自己的一番心血培养。

    只是,祝龙和他的兄弟一样,到底还是年轻,未经大事历练,因此行事还是显得略嫩了些。

    一边暗中感叹,一边缓缓说道:“若西门庆是那种好捉之人,方才我替他掀帘之时,便已断然出手了。此人气定神闲,步缓手快,实是一等一的高手。若贸然动起武來,虽能将他击伤击败,却未必留得下他,那时正式撕破脸皮,反而不美,倒不如大大方方,放他回去,若他能说服梁山晁天王,不來动摇我们盐路根本,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武怀沙也道:“栾教师言之有理。若我们现在硬将西门庆留下,传扬到江湖上,也吃无数英雄好汉笑话,这一件事情本來咱们占着天大的道理,咱们这些天处处退让,做小伏低,还不是为了将來在天理人情上,得一个好口声?若今rì擒了义满江湖的西门大官人,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有理也弄成沒理了。若擒不下來,更是丢人!罢罢罢!且随他去吧!只数rì后梁山的私盐大会上,他们有何话说!”

    栾廷玉点头道:“老帮主此言,意思更深了一层,在下受教了!三奇公子智计多端,他既敢孤身來此,未必便沒有安排接应,若我们动粗拿不下他,反吃他笑,不如和和气气放他归去为上。”

    帐中众人都点头,栾廷玉又道:“若晁盖听了他的话回心转意还好,若晁盖不听,又知道了我们暗中结盟,必然点起人马來攻,此处营盘,离梁山太近,却是住不得了,我们且退三十里,捡处险要下寨,分散在四处的人马也收拢起來,好便好,不好便和梁山正正经经做上一场!”

    祝虎便大叫道:“师傅说得在理!放着此间这么多英雄好汉,大家齐心协力,难道还怕了他梁山不成?”

    众人轰然应是,便都祝龙道:“就请盟主传令。”

    祝龙谦让道:“这个所谓的盟主,也只不过是为了方便进退,小子临时充任而已。数rì后的私盐大会上,出言抗驳梁山吞并野心,这个盟主便用得上;如今却要调动各路英雄好汉,放着许多道上前辈在此,小子哪里敢当?”

    武怀沙便道:“当得!当得!这里的天时地利人和,都是祝家庄占了头筹,你不当,谁來当?别人不敢保,我海沙派众人,都听盟主你的号令!”

    众人也乱七八糟地道:“有梁山泊这等大敌当前,盟主就休计较那么许多,爽爽快快,带着俺们做事才对!”

    祝龙见推辞不过,这才笑着道:“既如此,小子就有僭了!”然后分传号令,各路拔寨都起,退出三十里外。何队冲前,何队断后,何队掩护左翼,何队遮防右翼,何队保护粮草,都依照从前栾廷玉那里所授,分派得妥妥当当,众人无不赞叹:“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在反梁山联盟收拾营盘,准备后撤的同时,西门庆也信马由缰,直往梁山行去。走出不远,道旁树林中“忽喇”一声响,钻出了两骑人马,正是杨林与邓飞。

    见到西门庆悠哉游哉的样子,杨林先呼出了一口长气,抱怨起來:“好我的哥哥欸!小弟在这里提心吊胆,为你担足了心思,你却这般悠闲,却叫小弟到哪里说理去?”邓飞在一边连连点头称是。

    西门庆笑道:“只不过是会一会祝氏三杰而已,算甚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兄弟何必杞人忧天?”

    杨林拍着胸膛道:“祝氏三杰近些年來,风头渐劲,其三弟小郎君祝彪更是视哥哥你为大敌,其人曾许下狂言,若不压过哥哥一头,誓不成亲!一时间沦为道上的笑柄。今rì哥哥独进祝家营盘,又不许小弟们随身保护,若那祝家兄弟放肆起來,哥哥势孤力薄,岂不吃亏?一念至此,怎教小弟不做那忧天的杞人?”

    “我靠!”西门庆听了目瞪口呆,忍不住抒发了一句后世经典口头禅,“怪不得那祝彪用那种眼光我,原來他的终生xìng福,却还牵扯到了老子头上!”

    杨林听了好奇心起,忍不住问道:“哥哥,甚么是‘我靠’?”

    西门庆一愣,他可不愿意详细解释,当下随口道:“这是海外一国名英吉利,说‘欢迎’一词时的发音,‘wele’----前面就是朱贵酒店,欢迎來到梁山!”

    杨林和邓飞都点头:“我靠!原來是夷语!哥哥真是学究天人,连蛮夷的话都会说!”

    西门庆心中苦笑:“我靠!英国的蛮夷话老子只会说‘点头噎死摇头耨,來是卡母去是够,开是欧鹏关是扣,谢谢你是三颗柚’,别的就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了。你们两个居然恭维我是学究天人,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又转念一眼,杨林邓飞的话倒也不算完全无稽。君不见当今大宋朝廷,jiān佞横行,买官鬻爵蔚然成风,不学无术之辈,身居显职,目不识丁之徒,位当要津,时人目为平常;又不见后世之中,禽兽当权,猪狗食禄,发言都要稿子的贪官,还都硬着金脸罩铁面皮一个个身兼大学的客座教授,一本本博士硕士文凭金光闪闪夺人的二目----比较起这些奇葩來,自己这几句半的鹰文水准切不可妄自菲薄。

    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直走到朱贵酒店时,早有小二迎接出來,一见是西门庆,大喜之下,连忙大喊起來:“是咱们西门头领回來啦!”

    闻言便有侯健石勇二人抢出迎接,西门庆下马笑梁山,暗道:“宋江,我來了!”这正是:

    只说jiān雄谋公子,且西门斗宋江。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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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钟鼓震梁山

    石勇侯健代管朱贵酒店,每天还帮着收取过往客人的买路钱粮,忙活得充实无比。【、书听到西门庆回山,二人急忙迎接出来,石勇倒也罢了,侯健却是在江州和西门庆深深打过交道的,见了面着实亲热。

    将杨林、邓飞、侯健、石勇彼此作了介绍,西门庆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最近山上山下,形势如何?”

    石勇是个鲁莽汉子,只是摸着头傻笑:“西门庆哥哥放心,都好,都好!”

    侯健却是个细心人,虽然来梁山时间不长,却山里山外诸事都探听得明白,此时便道:“禀上四泉哥哥,这些rì子里,正赶上八月十五的好时节,山下道路上过往客人也多起来,因此晁天王下令,单身客人不必惊扰,都放他过去,大队客商则减粮减税,这一来四下里来往者都称诵不绝,咱们山寨该收的钱粮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些!”

    西门庆点头笑道:“这就是细水长流的妙处了。”

    侯健又喜道:“还有哥哥定下的屯田之计,也是见了成效的。今年第一茬的收成,就叫大伙儿乐歪了嘴!山上山下的田地里,瓜果蔬菜粮,长势那叫一个喜人!杨大康员外说了,有山寨撑腰,他这个种地的从来没这么身杆儿硬过!没有官府前来盘剥括田,他各路招募来的流民都舍身破命的耕作,又赶上今年风调雨顺的,这个好收成是顺理成章的事。明年如果也是这个好年景儿,往山上缴的粮食还能翻番!”

    侯健本以为,这种话西门庆听了准高兴,谁知西门庆前头虽笑,但到了后头听了粮食翻番的话,却正sè道:“这种话却使不得!那**的朝廷家,贪官的政绩都是能上不能下的,若是碰上丰年还好,若是歉收之年,为了贪官的面子,都把百姓搜刮得皮剥七尺咱们山寨可不能刚开始就养成这个毛病!待见了天王哥哥,我可得好好分说分说,却不能因为杨大康员外一句喜兴上的话,就定准了明年的缴粮数额,咱梁山人不惯这种好大喜功的毛病!”

    杨林、邓飞、石勇、侯健听着,都是心服口服,异口同声道:“四泉哥哥说得是!”

    西门庆又问道:“除了通商劝农之外,还有甚么要事没有?”

    这时,已经进了酒店。石勇便去后面水亭施放号箭,西门庆身边只留下侯健一人。着杨林、邓飞,侯健便踌躇着道:“若说要事,还有一事令我心上不安。宋江哥哥在吴用军师的支持下,提出要独霸山东的私盐道路,天王哥哥也照准了。所以传下绿林箭,召集了各路相关的英雄好汉开甚么‘私盐大会’,这几rì就有祝家庄在前面不远处扎下了营盘,管待四方的好汉。可令我不安的是,陈小飞头领这几rì频繁下山,探马人手的调动也越来越紧,这个事儿……”

    说着,侯健的目光在西门庆脸上逡巡个不停。

    西门庆点头道:“侯健兄弟,你是个用心的。我也不瞒你,今rì我从去二龙山的道路上半中间折回,就是为了这私盐盐路之事!你可知,如今山东道上的各方好汉,对我梁山泊如此强凶霸道之举,都已经上下寒心?你可知,各路私盐贩子,已经暗中集结,准备与我梁山一较短长?”

    侯健听了,呆了半晌,喃喃地道:“怪道这几rì,我在这里听得咱们梁山讲武堂cāo练的金鼓声响得密了起来,原来不仅仅是cāo练,更是在暗做准备……”

    杨林、邓飞二人对望一眼,都是暗暗点头。梁山人马,果然非是等闲之辈。

    西门庆则点头道:“幸得陈小飞兄弟哨探得紧,那些私盐贩子暗中结伙,也不是能瞒住人的事儿,山寨中因此做足了准备,也算是咱们的幸运!”

    侯健问道:“如今这个形势,哥哥意下如何?”

    西门庆斩钉截铁地道:“我此番回山,定要劝天王哥哥收回成命,否则必是江湖道上的一场大火并,谁胜谁负且不必计较,先就教官府笑掉了大牙!届时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杀人三千,自损八百,若官府趁势来攻,咱们梁山兵马疲弊于前,道上好汉齿冷于后,内无抵挡,外无救援,就是个分崩离析之势只因贪私盐之小利,却坏了山寨的气运,岂是英雄好汉所为?”

    侯健听了,耸然动容道:“小弟浑浑噩噩,却没想得那么远!既如此,小弟也跟哥哥回山寨,聚义厅面见晁天王,便出不上大力气,放屁也添风!”

    这时,石勇已回,侯健便一把拉住了他,将西门庆言语转说一遍。石勇便瞪大了眼,嘀咕道:“俺只说宋江哥哥出的主意,必然是好的!谁能想得到其中竟然还有这般大的脱卯?既如此,也算俺石勇一个,这般枕着白馍馍睡觉的好rì子,俺石勇还没过够哩!”

    当下待梁山泊接应的号船拢岸,西门庆、杨林、邓飞、侯健、石勇五人一齐上船,往金沙滩而来。上了金沙滩,也不必小喽罗通报,西门庆带着四个弟兄扎拽开大步,一口气直登上山顶聚义厅来。

    到得聚义厅前一,却见其中寂寥无人。原来这几rì宋江拉着自己的心腹弟兄在自家寨中商议吞并私盐盐路之事,这黑厮拨着算筹计算着白花花的利润,算到稠密处,只乐得手舞足蹈,比中了状元还快乐。盐利还没到手,就已经四下均分起来,你几成他几成,都定了预算。分多润寡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往聚义厅里来画卯?

    晁盖更是个甩手掌柜,老婆都不知道娶,只是一心钻研武艺,把万事都托付在别人的肩上,他乐得清闲。每rì里拉着一帮老兄弟,不是喝酒,就是过招,忒也逍遥自在。

    和西门庆走得比较近的那一拨弟兄们,刚开始还每rì到聚义厅前议事。皆因陈小飞探得山下私盐贩子们在异动,因此报上山来,请晁盖、宋江、吴用定夺。

    吴用向来陈小飞不太入眼,宋江更认定陈小飞是西门庆面儿上的人,对他面上露笑容,脚下使绊子,二人都在晁盖面前,口口声声说陈小飞是疑神疑鬼在多虑,虽然林冲替陈小飞争讲了几句,但当不得宋江吴用那两张四片扑扇扑扇的嘴,还是让这俩人将晁盖忽悠住了。

    当下晁盖发话,一伙儿私盐贩子凑在一起,免不得勾肩搭背。一群乌合之众,咱们不必管它。宋江和吴用听了相视而笑,林冲、陈小飞等人也只能忍气退下,回到自己寨中,暗中安排人马,做好应变准备。

    其余人等见了这般情况,好嘛!大家混嘛!晁天王不在乎,公明哥哥不在乎,我们又何必在乎呢?所以,连着好几天,聚义厅里都没上人了。

    西门庆听拱卫聚义厅的喽罗兵说了这些rì子的情况,面上不动声sè,心中一股邪火却越烧越旺。于是大喝一声:“兄弟们!击鼓!敲钟!”

    自晁盖上梁山后,聚义厅前就设了大鼓一面,巨钟一口,若有紧急事务,钟声鼓声响起时,山寨中众头领哪怕正在干婆娘,也得火急提起裤子,往聚义厅中来报到。这大鼓巨钟自设置以来,通共也没响过几次,大家都快把它们给忘了。今天西门庆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玩意儿并不是摆设!

    当下石勇便去击鼓,侯健就去撞钟,钟鼓声连绵而起,鼓声劲迫,钟声悠扬,在梁山水泊上空回荡不休。

    过不多时,先见晁盖浑身劲装,提着九环泼风刀,带着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白胜急急前来,见得聚义厅前站着西门庆,众人无不大喜,钟鼓声中纷纷上前见礼。

    西门庆笑着还礼道:“天王哥哥莫不是正在和弟兄们较量武艺?”

    晁盖笑道:“果然不出兄弟神机妙算!”

    西门庆心道:“晁盖哥哥为人虽然脱略形迹,不是领袖之材,但他为人还是光明磊落,一心为公。今rì钟鼓声方响不久,他便领人来到,应变之速,实属难能可贵。后世那些尸位素餐之徒与他相比,都应该填了沟渠才对!”

    正寒喧间,却见林冲、秦明、吕方、郭盛、黄信、欧鹏六人顶盔贯甲,昂然而来,虽然山路崎岖,盔甲沉重,但这几位弟兄闻钟鼓声而来,和晁盖也仅仅是前后脚的工夫。

    西门庆见了大喜,急忙抢上见礼,心中宽慰道:“来梁山表面上虽懈怠,但暗里还是不乏jǐng惕之人!”

    吕方、郭盛见了西门庆,喜得心眼俱开,抢上来道:“小弟参见哥哥。小弟甲胄在身,不得全礼,还望哥哥恕罪!”

    西门庆正安抚他们时,却听得又是一声大叫:“三哥,你怎的才回来?却盼得小弟好苦!”回头一,却是焦挺到了。

    焦挺和蒋敬联手扶掖着一个人,却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黄文炳。这正是:

    聚义厅前排阵列,梁山泊里辩输赢。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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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 宋吴合流

    宋江带着自己的一伙人姗姗來迟。宋江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是梁山泊第二把金交椅了,如果來得比小的们都早,那就失了自身的气派君不见官场的风俗,越是位高权重的领导出场得越晚吗?小的们要及时守时,但不守时却属当领导特供,否则难以展现屁股指挥脑袋的风采。

    尤其是晁盖哥哥醉心于武学,把梁山的重担都压在了自己的肩上,自己若不立起个体统來,下面人着也不象哦,是不“像”,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宋押司了,“象”的旁边要加上立人,作“像”才是正理。

    所以宋江在钟鼓声响半天之后,才慢悠悠地带了花荣、王矮虎、李俊、戴宗等人,闲哉闲哉地踱出了自家的小寨,往聚义厅而來。他们不急,因为沒什么大事,了不起就是祝家庄领着一堆私盐贩子打过來,但祝氏三杰本事再大,要想上梁山也得有船才行可现在烟波浩淼的湖荡上不是沒船吗?

    所以宋大哥笃定得很,在钟鼓声中还有余暇向着飘然而至的智多星吴用潇洒施礼,虽然他那黑矮的身材,潇洒得却也有限“加亮先生,不知这钟鼓声何意?”

    吴用秉承了读书人的风骨,每临大事有静气,钟鼓声再急,他也要讲究个衣饰修洁,冠冕堂皇,当然这一來,就不免最后出场,作压千斤之秤砣,但这正是吴学究心中所愿。

    此刻和宋江相见,二人先含笑对望了心照不宣的一眼,吴用这才回答道:“依小生來,只怕是祝家庄那边,生了甚么变故,因此有人大惊小怪,才这般发作起來。”

    宋江听了连连点头:“先生之言,深得吾肺腑矣!”

    边说边行,正碰到一群巡哨的小喽罗。王矮虎便抢在头里喝问道:“喂,你们几个说你呢!对!就是你这是谁在敲钟击鼓啊?”

    这队小喽罗不久前正从金沙滩那边巡过來,因此知道备细,赶紧回答道:“启禀各位头领,方才是西门庆头领回山了,必然是西门庆头领有急事商议。”

    “哦?!”宋江一听,正在拈须的手不觉一用力,把自家的几茎胡子给揪了下來,情不自禁的和身边的吴用再一次对望了深深的一眼。

    一听到西门庆的名字,宋江就觉得自己的脸门生疼九天玄女庙中,那厮那一砖砸得自己可够狠的!

    自那一砖之后,宋江尽数打包起收服西门庆为己用的心思,把这三奇公子当做了自己最大的对头。

    当然,他也知道西门庆对自己并无恶意,此人为救江州的自己,千里驰援,出生入死,宋江也极感他的情,但偏偏这人命中和自己犯冲,纵有好心,却总是不知不觉中变成自家的对头,自己若是想干一番大事业,岂能容忍这种衰人?

    上梁山之后,宋江想借着排座次之机,把梁山众头领分成新旧两派,旧派自然是晁盖等寥寥数人,而新派自然是以自家为首,人多势众,无形中便占了晁盖的上风,取得了梁山更多事务的话语权谁知,偏偏这西门庆横插一杠子,弄出个甚么圆桌,众头领团团坐,分果果,气氛倒是融洽到十二万分,却叫自己一腔殷勤心血付之东流。

    这还不算,自己当众说出那篇东京谶语“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祸乱梁山泊,扰攘在山东”之时,虽然语气平淡,但暗中影shè自身顺天承运,上应玄机,我这般名动帝皇的人物,却只在这梁山泊坐着第二把金交椅,岂不是太屈材了吗?谁知,又是这西门庆跳出來,说这谶语居然是他为了赚自己上山,硬编出來的!这一下揭破了自家庄严的面皮,弄得自家狠狈不堪,若不是借酒遮脸,那天还真不知该当如何下台!

    为了收服此人,自己煞费苦心,借着回家搬取老父的名义,取出了秘密收藏了很久的“天书”,准备假天之命,将这西门庆一举擒心。虽然自己被赵能赵得两个都头逼入还道村,但最后却因祸得福,进了九天玄女庙,上天为自己搭了好大的戏台,正是自家粉墨登场的最佳机会谁知,这西门庆却抖出了转世天星的身份,硬说自己是狐狸jīng上身,劈脸一砖,把装腔作势的自己硬砸晕了过去!

    最痛心的是,自己苦心孤诣,冒着杀头的危险弄來的“天书”,却在这西门庆的纵容下,被傻兄弟李逵给拿來揩了屁股!这屎可忍,书不可忍啊!

    脸门上挨了板砖的宋江终于明白了这西门庆就是自家命中的天魔星!从他在江州硬是保了害自己滚屎滚尿的黄文炳一命,就应该出來了!

    自己要想执掌梁山大权,非先收拾了这西门庆不可。否则有这个义薄云天、智勇足备的人镇着自己,哪里还有自己出头的余地?

    因此宋江拿定主意后,一边养着脸门上的砖伤,一边在肚子里暗中算计要怎样把西门庆从梁山的神位上撬下去!

    吉人自有天相助,机会马上就來,西门庆和公孙胜居然相跟着探亲去了!梁山之上少了一清道人这个明眼人,自己动起手脚來,更活泛了许多!而西门庆在他根基未稳的时候就远离了梁山,这是自己找倒霉,又怪得谁來?

    正巧,智多星吴用也隐隐感觉到了西门庆那里的威胁。西门庆上山之后迭献身手,当真是光辉万丈,把吴用吴军师比得抬不起头來,如此下去,真的要变成无用军师了。吴用一向以宰相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标准來严格要求自己,如今眼要被西门庆篡位,他心里岂能平衡?

    宋江是做吏的出身,察颜观sè,揣摸人心,是他的拿手好戏,吴用又视他为平生的知音,一來二去,三言两语,就被宋江咂吧出了吴用话语中的酸味儿。于是宋江以戏谑之言挑之,二人都是聪明得过了头的人,当下就一拍即合了。

    有了智多星相助,及时雨真是如腐添翼,奇思妙想之來便如滔滔江水之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你西门庆不是想在梁山泊设堆栈发局,营运八方货物做买卖吗?咱们便先从这一路上入手,破了他的财源大计!

    宋江做惯了胥吏,公文案牍來往间,知道大宋朝廷的盐政是重中之重,大宋王朝每年从盐上头取得的收入平均达三千万贯,这些年西北用兵,各部预算,官员贪污,若少了盐政这一块儿,如何行得?因此大宋朝廷对盐实行了钞引专卖制度,视如拱璧一般。

    但既如拱璧一般,就不免有两个特点:好贵!当然了,在各处贪官污吏的黑幕cāo作下,官盐质量好未必能好到哪里去,但贵却简直是一定的!每斤盐六七十文钱的官价,贫苦的老百姓可真吃不起。

    因此有那穷极的老百姓家便把一条鱼拿盐腌了,挂在饭桌子上方,吃饭时一眼,吃一口无盐的饭,聊以提味儿。有那小孩子多一眼,家长还要拿筷子敲头“你也不怕咸死?”

    但望梅虽能解渴,画饼却无法充饥,腌鱼之计终究沒有全面普及的可能,因此很自然的,私盐贩子又在江湖道路上走动起來了。当然了,这种走动在历史上就几乎沒有停顿的时候,只不过是现在更频繁些了而已。

    托了这些私盐贩子的福,老百姓才能吃得上二三十文钱一斤的平价盐。

    宋江久在郓城县当押司,知道梁山泊可是个好地方。这里水汉港湾多如牛毛,上接河北东西路,下连淮南东西路,中间的还沟通着山东中部,航运方便之极。而河北向來是辽盐走私的重灾区;淮南号称“煮海之利,两淮为最”,淮盐天下第一的名头却不是吹出來的;山东虽然比不了辽盐有辽国官府在暗中撑腰,也比不上淮盐的盐场遍布薄利多销,但青州那边终究靠海,广陵的海盐盐务也有些历史了。

    占了如此地利,梁山泊若贩起私盐來,上运辽盐,下取淮盐,再调剂调剂本乡本土的广陵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财源广进?那时西门庆的货栈发局又算得了甚么?和贩私盐的暴利比起來,那些百货的蝇头小利真令人可发一笑!

    届时比较起來,自然是宋江哥哥和吴用军师高瞻远瞩,三奇公子终究差了一筹。手里有了私盐的好处,还怕笼络不來梁山的人心吗?宋江听吴用计划到得宜处,这几天喜得几乎连睡梦里都要笑出声來。

    至于祝家庄暗中串连,宋江和吴用早就知道了,有神行太保戴宗奔走打探,这信息自然领先旁人一步。但宋江和吴用商量后,却想出了一番道理,因此二人这才把陈小飞的奏报,硬生生地压了下來。有分教:

    只爱猛火取熟栗,偏喜浑水摸肥鱼。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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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第一次圆桌会议

    原來。宋江和吴用打的如意算盘是。如果这一回。众私盐贩子乖乖屈服在梁山的威武之下。那还则罢了;如若他们敢反。那就讲不了说不起。也只好给他们刀兵相见了。借着大动干戈的机会。能把梁山上的兵权揽在手里。也是好的。

    自古都说汉唐盛世。但汉唐的威名是怎么來的。汉是因为击破了匈奴。横扫了西域。这才成就了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的荣名;唐也是一样。天可汗的威名。是马蹄子踏着血泥、刀锋上收割着人头开拓出來的。所以说。世上沒有不想侵略别国的国家。只有沒有实力侵略别国的国家。

    因此宋江和吴用苦心孤诣之下。才借着这次狙击西门庆货栈发局策略的机会。施展出这条左右逢源之计來。。私盐贩子们臣服。宋江吴用独霸私盐商路。财源滚滚之下。力压西门庆一头;私盐贩子们若敢反抗。须知梁山之刀新磨。正yù发硎一试。这些螳臂挡车之辈的头颅。就是梁山一万虎狼之师试锋的磨刀石。

    虽然兵凶战危。胜败难以预料。但宋江自负长成亦有权谋。吴用更以诸葛亮而自比。现在梁山势力既大。他们两个哪里肯放过这次一显身手的机会。今rì之势。胜可以名震山东独霸私盐道路。败可以挟八百里梁山水泊自守。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宋江和吴用更加沒有后顾之忧。

    这等养贼自重的诡谲心计。宋江和吴用心照不宣。二人合力之下。施展开撮合山一样的嘴舌。将晁盖糊弄住了。一切任凭二人便宜行事。拉了晁盖的大旗作虎皮。宋江和吴用行事更加肆无忌惮。宋江便派出宋清去众私盐贩子那里去望风。无论如何也要给兄弟弄个立功的借口。将來不管是和是战。宋清都有料敌机先的大功劳;而吴用则暗中排挤讲武堂中的那一帮人。谁让他们是西门庆的嫡系。

    谁知。今天西门庆突然回來了。

    宋江和吴用对望一眼后。二人一点头。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前往聚义厅的脚步。

    当宋江和吴用带着心腹人等进了聚义厅后。梁山泊众头领全伙都到。晁盖一挥手。小喽罗去两边传令。咚咚嘡嘡的钟鼓声便停了下來。

    宋江先向晁盖行礼。目光一转。愕然发现了一旁的西门庆。顿时眼睛一亮。满脸堆欢。颠着小碎步直扑上來。拉着西门庆的手道:“四泉兄弟。你不是去二龙山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回來了。可想死哥哥我了……”说着。眼眶中已经泛起了晶莹的泪光。有那粗豪汉子着。无不心服公明哥哥之兄弟情深。确实是笃于肺腑。

    西门庆亦拉了宋江之手笑道:“幸亏小弟沒有去往二龙山。否则必然误了铁牛大哥的xìng命。”

    一言既出。众人都是一惊。宋江便急急追问道:“四泉兄弟快说。铁牛怎的了。”

    众好汉亦喜李逵朴实憨厚。心无渣滓。听了西门庆之危言。无不纷纷请问。

    西门庆便约略将沂水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小弟放心不下铁牛大哥。因此不去二龙山。先往沂水县里走了一遭儿。除了救援了铁牛大哥之外。还结识了几位英雄好汉。便请上山入伙。亦是山寨之幸。”说着。便将杨林、邓飞介绍给众人。

    众人又是一阵乱纷纷见礼。晁盖便请杨林、邓飞亦在聚义厅大圆桌之畔坐了。圆桌就是有这一点好处。大家不必计较排名座次。挤挤就坐了。省了多少事。

    此时。邓飞还在两可之间。杨林便算是正式融入梁山。成为梁山众头领中的一员了。

    宋江终究心念李逵。同杨林、邓飞见礼过后。便皱着眉头道:“若如此说。铁牛兄弟安然无事。正保了老娘。往山寨这里來。这厮xìng子不好。路上莫要撞出祸來。”

    晁盖也道:“那李铁牛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且派哪几位兄弟。下山接应接应方好。”

    西门庆笑道:“两位哥哥且放心。铁牛大哥身边有朱贵哥哥带着几位新弟兄随行。又有百余名伴当保护。更有李家老伯母这尊佛镇着他。谅这大孝子也不敢生出甚么事來。”

    众人听了。“哦”了一声。这才将心放了下來。

    吴用便不亲假亲、不近假近地笑道:“四泉兄弟。既然救出了李铁牛。你怎的不去二龙山。却赶着回來了。”

    西门庆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弟在路上听说。晁盖哥哥和公明哥哥得病将死。因此甚么也顾不得。只好赶着回山來吊孝。”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大吃一惊。宋江和晁盖更是你我。我望望你。一时说不出话來。

    吴用抖开手中的西川折迭扇子。将面上的不解与惊愕尽数扇走。强笑道:“四泉兄弟。你说的这可就是有天沒rì头的话了。天王哥哥和公明哥哥正是chūn秋鼎盛的年纪。哪里得了甚么急病。哪里又会死。江湖多有谣言。谣言止于智者。怎的兄弟你聪明一世。却一时糊涂起來了呢。”

    宋江了晁盖一眼。想了想。还是把那句“莫不是你盼天王哥哥和我都死了。你來坐这头把金交椅”的戏谑之言。深深地咽了回去。

    却听西门庆又叹道:“兄弟确实糊涂。今rì一见。天王哥哥和公明哥哥果然是好端端的。倒是咱们这梁山水泊透着绝气。怕是气数要尽了。”

    宋江听了。犹自糊涂。吴用心中却“咯噔”一下。突然明白了西门庆这是奇兵突出。兵锋直指宋江和自己的私盐之议。

    就听晁盖愕然问道:“四泉兄弟。你这话何意。咱们梁山这两年來。风生水起。好不兴旺。四方豪杰纷纷來投。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的时分。却从哪里透出了绝气。”

    便有阮小二道:“四泉哥哥是天星转世。若咱们山寨真有甚么破败。他必有禳解之法。便算一星不成。咱们后寨不是还有一位地厨星吗。他们二星联手。小弟不信沒有个解释的方法。”

    刘唐、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白胜等人听着。都随声附和起來。圆桌四周众好汉听着。“嗡”的一声。便交头接耳。纷纷低声议论起來。

    吴用听了心中不由得焦虑。暗想道:“这西门庆仗着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转世天星之名。总能轻易收拢人心。偏偏这些沒脑子的粗胚们还就吃这一套。怎生想个法子。才能将他这层画皮揭去。否则他装神弄鬼起來。倒厉害。”

    正当吴用以自己之心度西门庆之腹时。却见西门庆站起身來。一步跨到了圆桌正中心那个凸起的台子后面。不知怎的伸手一摸。摸出一个大号的木榔头來。“咣”的一声。在台面上响亮一击。真如震聋发聩一般。聚义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这圆桌是西门庆画出了草图。由梁山上的巧手木匠们jīng工打造而成。这张巨大的圆桌中心。有一个凸起的木台。这个奇怪的木台众人也曾经多方猜测过其用途。但始终不得要领。今rì西门庆这一跳上去。又伸手从台下暗格中拎出一个木榔头。在那雷震般一击中。众人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又似乎什么也沒弄明白。

    却听西门庆在一榔头之后。正sè道:“各位兄弟。咱们梁山之气运。不在鬼神禳解之术。而在人谋。若谋略得当。纵有神鬼厌之。但只要得民心。顺人意。咱们梁山亦能发达兴旺;否则纵使你我百般媚于鬼神。但却失了天下人的人心时。八百里水泊。亦是顷刻便生倾覆的波浪。”

    邓飞听着连连点头。低声向杨林说道:“西门庆哥哥说得真心有理。”

    圆桌四周众好汉一时被西门庆气势所慑。大家都说不出话來。却见西门庆寒星般的眸子一闪间。已经转到了宋江宋公明的面上。抱拳拱手道:“小弟在道路上听说。我梁山传下绿林箭。要一统山东私盐道路。这事可是有的。”

    宋江被西门庆居高临下这么一盯。他心中本就有鬼。不由得便心慌起來。急忙站起身。拱手道:“不、不、不……不错。”

    吴用在旁边着西门庆气势凌锐。虽然也是一阵心悸。但终究肚子里念过几句chūn秋。比宋江多了几分底气。心中暗道:“公明哥哥如此慌张。却是未战先怯。我若不快快加以援手。私盐之议休矣。那时这西门庆挟今rì之余威。尾巴还不翘上天去。”

    心中正筹谋怎样帮宋江救场。却听西门庆朗声道:“公明哥哥。小弟上山前。曾往祝家庄营盘中一行。听那里众人说。统一盐路之举。因哥哥而始。这话可是真的。”

    吴用见宋江期期艾艾、张口结舌的样子。心中暗恨:“这是甚么时候。公明哥哥你平时的气慨都哪里去了。”当下飘然站起身來。折迭扇一张。这才要激辩西门庆。有分教:

    虽说公子存公论。且毒士有毒舌。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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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 激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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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江声誉虽大,但也只不过是仗着家财广有,拿钱虚堆出來的名头,自身并无多大本事,此时被西门庆正言厉sè一激,立时便心惊胆怯起來。

    吴用见西门庆变了面皮,表现得咄咄逼人,心中念头一转,先给西门庆扣顶帽子,來个下马威。于是起身喝道:“四泉兄弟,这聚义厅中是何等所在?放着晁天王不死,众弟兄都在,哪轮到你高高在上,叫嚣起來?还不快快从那台子上下來?这般吵嚷,成何体统?”

    却见西门庆腕子一翻,手中木榔头在台面上重重一击,声音震耳惊魂,将吴用余下的诛心之言尽数堵在了哽嗓咽喉之内。西门庆斜睨着吴用,冷然道:“假亮先生,这高台却有个名堂,叫做圆桌议事,当初设计这架聚义厅中的圆桌之时,我便禀明了天王哥哥----若山寨中有犹疑不决之事,这圆桌便是决议之台。今rì我做为事件之提议人,便站在这高台之上,开咱们梁山圆桌会议之先例!----假亮先生,你且请暂退,换公明哥哥來说话!”

    吴用听着愕然,将眼向晁盖一望,却见晁盖摸着头道:“四泉兄弟说的这件事,实有!实有!原來这个高台,居然还能派这个用场?倒是出人意料……”

    听到晁盖承认了,吴用心中大恨:“这是多大的事情,晁盖哥哥竟然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其实,当rì西门庆只是拣无人的时候,在晁盖面前轻描淡写地随口一提,晁盖粗疏,也不当回事往心里去,就这么被混过去了,今rì吴用大帽子压人时,正好拿來堵这厮的嘴巴,正是恰如其分。

    吴用的yīn招虽然沒有得逞,但宋江得了他的援手,终于也缓过气來,当下定定心神,壮壮胆量,便向中间高台上的西门庆笑道:“四泉兄弟,你忒也xìng急了!不错,这私盐盐路之议,确实是小兄和军师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向晁盖哥哥进了言。须知如今我梁山人口rì多,钱粮却短少,虽有兄弟你的妙计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但终究要为rì后打算,思一长久之策方可。因此小兄和军师筹谋,于兄弟货栈发局计划之外,别辟一条私盐的商路,必有拾遗补阙之功效!”

    聚义厅中众好汉听了,大部分人都是一脑门子浆糊,根本弄不清楚这所谓的私盐道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左宋江,右西门庆,担心这二人过于争执起來时,不免坏了兄弟间的义气。

    却见西门庆收敛了锋芒,心平气和地冲晁盖一抱拳道:“方才小弟心中有气,xìng子急了,因此说话未免高声,惊扰了聚义厅,还望天王哥哥恕罪。”

    晁盖与左右相视而笑,挥手道:“四泉兄弟忒也滴答客气了,飞扬勇决,正是我辈好汉本sè,何须恕罪?”

    西门庆点点头,又转向宋江,说道:“公明哥哥,我知你一片公心,为山寨大业着想,但这私盐盐路之议,却是未见其利,先见其弊!”

    宋江吴用听了,异口同声道:“何以见得?”宋江的口气平淡,只是疑问;吴用的语气中却已经是怫然不悦,根本就是在质问了。

    西门庆道:“两位哥哥盐路之议,本是yù为我梁山开拓财源。但此议一出,却等同于虎口夺食,一举得罪了京东两路上多少英雄好汉?想我梁山刚刚崛起于山东,便如此霸道起來,这等有失人心之事,如何做得?还请三思而后行!”

    吴用听了,先便大笑了起來:“哈哈哈,我只说四泉兄弟有甚么高见,原來却是这般迂!兄弟你须知,当今世界,正是弱肉强食,我梁山今rì崛起,便当顺风顺水,狠捞它一票才对!若错过了这正得运的时候,只怕是悔之晚矣!各位弟兄请想,咱们是做什么的?是强盗啊!吃的就是这碗饭,现在要人有人,要力有力,不紧着把rì后的衣饭抢出來,难道rì后大家伙儿去讨饭不成?私盐暴利,若咱们弟兄独霸了这山东道路,金满堂银满地,只在眼下!却不胜过四泉兄弟你那货栈发局多矣?”

    西门庆反驳道:“假亮先生此言差矣!弱肉强食,真禽兽也!我辈为人,当胜于禽兽,岂能效禽兽之所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今rì之梁山,之所以威震山东,正因为弟兄们以义气为先,苟且之财,丝毫不取,义所当为,生死不避,因此四下里豪杰钦服,纷纷前來投奔,这才有了山寨如今之气象。若是一朝得势,便将江湖义气置于脑后,见利而只顾鲸吞鳄食,岂不令天下英雄齿冷,寨中兄弟离心?那时强敌树于外,兄弟怠于内,只怕梁山之衰败,就在目下!还说甚么金满堂银满地?”

    宋江插话道:“四泉兄弟,你说得过了!咱们山东道路上,私盐流通之道路一rì不统一,纷争便一rì不息,争多论少,明争暗斗,着实在令人痛心。小兄我若是有心无力还则罢了,如今却有我梁山这群虎狼一般的兄弟们助着,正是为全山东道上的好汉们谋福利、平纷争的好时候,私盐道路一统一,可以省下多少争斗?这不是功德无量的盛举吗?这是大义之事,又可以赚钱,咱们为甚么不做?”

    西门庆抗声道:“哥哥反说了!如今山东道上,各路贩私盐的好汉确实各自为政,互不统属,争斗虽有,但亦只是小打小闹,若哥哥意yù站出來调停调停,那还罢了,现在却是要借调停之名,侵吞私盐道路,如何能瞒得过天下明眼人去?如今各路贩私盐的英雄好汉都已经集合起來,以祝家庄为首,暗中准备与我梁山一较高下,那时刀兵一起,便是血流成河,还说甚么谋福利、平纷争?有甚么功德无量?”

    吴用冷笑道:“四泉兄弟这话,却不象是个道上的好汉说的。咱们梁山jīng兵过万,讲武堂练出了多少jīng锐将校,难道就窝在水泊里发霉不成?养兵千rì,用兵一朝,这千古之理也。何以用兵?不就是为了争利吗?私盐之利,百业为最,这盐利不争,还争何利?今rì众私盐贩子聚在一起与我梁山为难,正是天夺其魄,只要我等团结一心,将其众一举击溃,大业必然成矣!”

    宋江也帮腔道:“正是这话!年年洒血,何如洒血于一年?只要咱们梁山一战定乾坤,破了那群乌合之众,统一了山东私盐道路,那时再开恩市惠,江湖上的好汉必能明白我等的一番苦心孤诣!”

    西门庆摇头道:“公明哥哥和假亮先生,将这用兵之事说得忒也容易了!萧让哥哥,老子《道德经》有言----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请哥哥将这话儿解释给众家兄弟听听如何?”

    圣手书生萧让听到西门庆点了自己名字,一时愕然,站起身指着自个儿的鼻子道:“我?哦!哦!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的意思就是----打仗时军队经过的地方,就会长满荆针棘草。为什么呢?因为两军交锋,血肉横飞,再加上人踩马踏,这地就会被血泥给板结住了,那时除了荆棘这类顽强的野草,就甚么都长不出來了。至于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各位请想,打仗就得死人啊!战时只求一胜,哪里顾得上掩埋死人,死人尸首烂化在那里,必然横生瘟疫,此其一;两军交锋于广野,践踏良田,损毁庄稼,必然造成粮食歉收,此其二;交锋杀戮,有伤天和,必为鬼神不喜,那时降下种种灾殃,或冰雹、或干旱啊等等等等,此其三----所以老子才说,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孙子也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聚义厅中众好汉听着,都是呲牙一乐,暗道这萧让哥哥真是有意思,老子既然说了话,还有孙子说话的余地吗?这辈份是怎么整的?不过大概的意思,大家还是听懂了。

    西门庆这时道:“各位兄弟请想,咱们梁山,刚刚走上正轨,粮食初足,商路初辟,若在此时生出战事,就好象种下一棵小树,却來乱摇它的根本,揪它的枝叶,这棵小树还长得成吗?那时兵锋一交,岂能骤解?我梁山四下里所屯之田,首先便要毁于战火;战端一开,商路就此断绝,四下里商人不來,谁与我梁山资粮?虽然八百里湖荡鲜鱼管饱,但难道让众家兄弟天天吃鱼?那岂不成了天猫了吗!”

    有那挑嘴的人听了便跳了起來,大叫道:“岂有此理?咱们上山后,大口酒,大口肉,何等快活?干吃鱼的rì子,岂不叫人嘴里淡出个鸟來?”一时不少人纷纷附和。

    西门庆又道:“绝了商路,沒了酒肉,还是小事,若沒有了胶革、生漆、镔铁、箭竹这类物资壮大我梁山,只怕我梁山气运,真的要绝了!”这正是:

    四只红眼贪暴利,一张快口驳jiān邪。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霸宋西门庆7_霸宋西门庆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七章 激辩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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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章 群辩

    吴用见西门庆振振有词。和自己这方相持不下。心中焦燥起來。便向宋江身侧的众人使了个眼sè。

    王矮虎见了。第一个便跳了起來。大叫道:“咱们是刀把子掌在手里的。干的就是这山大王的买卖。伸手五枝令。蜷手就要命。号令那些贩私盐的杂鱼又怎的了。一条好汉。腰里挂着刀。手里挽着枪。如果刀不挂血。这人就废了。如果不戳上一枪。这人还带种吗。只要这一刀一挥。这一枪一戳。以后山东道路上。谁家还有胆子违逆咱们兄弟。那时京东两路还不是由咱们兄弟横着走吗。各位哥哥兄弟且多想一想小弟的话吧。是否在理。”

    矮脚虎王英初上梁山时。被西门庆劈脸给了个下马威。弄得他烧鸡大窝脖。自宋江上山之前。一直在人前抬不起头來。这矬子心中早就恨上了。只是燕顺、郑天寿早已不和他一心。势单力孤之下。也只能暗处磨牙而已。今rì有了宋江吴用撑腰。趁机给西门庆添堵。王矮虎心中第一个先乐起。吴用眼sè一使。他便义不容辞地直跳了出來。

    王矮虎之言一出。便有船火儿张横呼应起來:“照啊。王英兄弟这回说得倒有些道理。咱们兄弟从前就是浔阳江上做私商的。这私盐。李俊哥哥也常贩。弟兄们上山之后。闲得发霉。干起老行当來。也是轻车熟路。绝对赔不了本儿。咱老张是敢打包票的。至于那些炸翅儿的私盐贩子。正如王英兄弟所说。伸手收拾了便是。理他娘怎的。”

    江州好汉中。李俊、张顺等人都跟着应和起來。他们是做惯私商的。如果宋江真的能统一了山东的私盐道路。具体负责实际事务的。少不得是他们这一帮亲信兄弟。那时他们可就成了山寨的财神爷了。

    倒是穆弘低头不语。他虽然也來自江州。但毕竟和兄弟穆chūn大大的得罪过宋江。心中总是存着个不安的念头。因此在江州时。就和西门庆走得比较近。这时听西门庆说得义正辞严。心里更偏了西门庆九分。何况以他曾经江州绿林道上总瓢把子的眼光來审视。宋江和吴用的吃相也太难了些。不是义气上的行径。

    所以穆弘穆chūn。都不作声。病大虫薛永被通臂猿侯健拉着说了一番悄悄话后。也是沉闷不语。

    这时。黄文炳和蒋敬对视了一眼。点点头。站起身來。

    黄文炳的命是被西门庆从宋江的刀尖儿上抢回來的。因此口里不说。心中感念西门庆不尽。更何况知道西门庆心怀前所未有的大志之后。黄文炳更是一生一世的忠心都系到了西门庆的马鞍上。。反正这辈子已经是当贼了。索xìng便大做一场。若公子爷真能成事。自己也当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梁山之上的讲武堂、梁山山上山下的屯田、预计中四面八方的商路开辟。西门庆这一条条献策的背后。黄文炳似乎都到了一个个深远灿烂的未來。

    突然间斜刺里杀出宋江和吴用两个跳梁小丑。神算子蒋敬只以为宋江吴用要染指梁山的财权。因此心下不喜。但对黄文炳來说。宋江和吴用的这一番是非。颠覆的却是自己心中的梦想与希望。

    黄文炳无法容忍这一切。就象他当通判时。无法容忍那些私铸的铜钱一样。自己的梦想中。有一个理想国。而那些宵小之辈所为。都是在腐蚀自己理想国度的根基。是蛀虫在啃空这个理想国度的梁柱。

    因此黄文炳冷眼旁观。到王矮虎在吴用的示意下跳出來兴风作浪。他知道现在是自己站出來的时候了。

    自从上了梁山以來。黄文炳一直闷声不响。隐藏在幕后的黑暗中不作一声。因为他知道自己害得宋江滚屎爬尿。是多少人的心病所在。急着出头。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因此。他连聚义厅都不來。只是在焦挺的保护下。帮着蒋敬处理开办货栈发局需要的帐目和文案。

    但今天。他必须要出头了。他就是一根黄蜂刺。天生就是要螫一螫恶人的。反正宋江那黑厮从來也沒有喜欢过他。吴用知道黄文炳破了自家的假书信之计后也对他沒什么好脸sè。谢天谢地的是。自己也用不着讨那一对儿的欢心。

    因此黄文炳站出來后。先望晁盖那边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天王在上。小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西门庆得分明。心中顿时充满了期待。。以黄文炳的见识与眼光。他会说出甚么话來呢。

    晁盖见黄文炳出列。明显愣了一愣。然后才醒悟过來。向宋江那里了一眼。说道:“你是……黄文炳黄兄弟吧。既然上了梁山。就是一家人。有话尽管说。不必拘束。”

    宋江突然见黄文炳。旧恨滚滚滔滔涌上心头。但还是告诫自己。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贼配军。而是梁山泊的二头领了。一定要有风度、不能失了为上的雍容才是正理。

    因此宋江给自己脸皮上划拨來笑容。和声细语地道:“文炳先生若有高见。只管说來。众兄弟自然参详。”

    “多谢晁、宋二位头领。”黄文炳拱手行了个礼后。这才款款道。“今rì之争。小人听够多时。仔细想來。也不过是‘义’、‘利’之辩而已。象王矮虎头领、宋江头领、吴用头领所言。皆紧紧扣住一个‘利’字。只要有利可图。便倚仗梁山的兵锋厚势出手。只求一时的厚利。却疏忽了人心向背。真如悬崖摘果。只见美味。而全不顾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倒是西门庆头领所言。深合着聚义厅外‘替天行道’四字之真‘义’。以真义一以贯之。正所谓君子求利。取之有道。以力量取利。虽多必有失;以道义取利。虽少亦长流。一如洪水。一如流水。洪水虽猛终有穷尽。流水虽绵但始终无穷。。还望天王哥哥细想其中的道理。”

    圣手书生萧让听着。也不管其中的道理如何。便先喝起彩來。拊掌道:“妙。妙。妙。好一番奇思妙言。真曲尽‘利’、‘义’之妙。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吴用听了黄文炳之言。本已心中大怒。再听到萧让在那里做书生酸腐之陶醉。更是气不打一处來。心中暗想道:“我用计将这酸丁赚上山來。可能是我这辈子所犯的最窝心的错误。”

    旁边早已蹦起了王矮虎。叫嚣道:“好你个黄文炳。甚么利。甚么义。老子一句不晓得。你酸了巴鸡。胡嚼些甚么东西。趁早闭了你那鸟口。”

    话音未落。宋江早沉下脸來。大喝一声:“王英。你好大胆。聚义厅是甚么所在。岂是你胡言乱语咆哮的地方。”

    说着。又向晁盖赔礼道:“晁盖哥哥休怪。王英兄弟素來xìng直。心中存不得真话。所以言语激烈了些。还望哥哥恕罪。”

    戴宗这时也站起來。向黄文炳叱道:“黄文炳。你本是革职的通判。品德素來不谨之人。安敢在这聚义厅上。说甚么‘利’、‘义’之辩。听來岂不笑掉了众兄弟的大牙。还是快快退下。”

    蒋敬听了。起身道:“戴院长此言差矣。文炳兄之所以被革职。只是因铸私钱一事。法不避亲。才得罪了乡里。被贪官借以生事。生生的冤屈。怎的反成了文炳兄的罪过。不怕得罪戴院长。若文炳兄品德不谨。只怕全天下有品德的君子。也剩不下几个。”

    此言一出。陶宗旺、马麟先抢着喝彩起來。黄文炳为了筹办梁山的货栈发局。和蒋敬这个总会计师走得很近。蒋敬在几个兄弟面前。大大夸奖黄文炳办事利落。是真正的干练之材。又替他被贪官陷害革职一事抱屈。马麟、陶宗旺等人和黄文炳一交往。也觉得此人真实不错。西门庆哥哥和自家兄弟都是目光如炬。有识人之明。现在听到戴宗如此空穴來风地诋毁人。心中先就不服。

    摩云金翅欧鹏站起身來。身上甲叶哗哗作响。向上拱手抱拳道:“天王哥哥。小弟有一言。我想那盐。本是海中之利物。为天下万民所共有。官府倚之为利。就应该将这海之利运用在民生社稷上。为万姓谋福才对。谁知到了后世。君晕臣贪。竟然将那官盐加了几十倍的价格。剥削起百姓來。若非官府如此。世上何必有私盐。私盐本是苦路。如果我梁山再抠剥起來。与那贪腐无厌的官府何异。咱们座中多少兄弟是因为官府的横征暴敛而逼上梁山。难道弟兄们还不长进。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又把自家当二官府了不成。”

    欧鹏此言。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聚义厅中多是苦大仇深之人。纷纷起身附和道:“欧鹏哥哥说得有理。”这正是:

    两手推出窗前月。一石惊破水中天。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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