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
“队副,你不知道,这特派员真神,针对地下党的电台,我们几乎是无能为力了,特派员制定了两套方案,没想到第一套方案就大获全胜了,厉害,神了。”阿豪竖起大拇指夸道。
“来,来,来,我休假第一天回来上班,我请弟兄们抽烟。”说着,葛建辉掏口袋,左边摸摸,右边掏掏,“哎,我刚刚才买了包烟,这烟呢?对了,准是我付了钱,没拿烟就走了,我找他去。”说着朝大门外跑去。
“葛建队副这种丢三落四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改。”
“听说,葛建辉就是因为这个毛病,没能当上队长的,让陆泽原捡了个便宜。”阿豪很神秘对弟兄们说。
“阿豪,刚才出去的是不是葛建辉啊?”
“是他,陆队长,葛队副买了烟,没那烟,找老板要去了。”
“赵永信已经叛变,立即通知3号,所有跟赵永信有关系的人,全部撤离。”
“消息准确吗?”
“**不离十。”
“那你呢?”
“葛队副——”
葛建辉循声回头,看到陆泽原向他跑过来,要想离开是不可能了,葛建辉悄悄拨出手枪,把子弹推上了膛,又悄悄地把枪落入枪套。“老板,你做生意可要凭良心啊,我刚刚明明是付了钱,没拿烟,这一转眼,你就不认账了。”
“长官,你是付了钱不假,可你也是拿走烟了。”
“葛队副,争什么呢?”
“这老板昧着良心做生意,我付了钱,没拿烟,他却硬是不承认。”
“长官,我是个厚道的小生意人,绝不会做出这种坑蒙拐骗的事,你是拿走了烟。”
“你信不信,我让你进大院坐坐,你就知道什么是坑蒙拐骗了。”
“算了,算了,就一包烟,你这么闹要是被特派员知道了,给你戴个欺压百姓的帽子,那就不好收场了。老板,快,重新拿包烟给我们葛队长,钱我来付。”
“我这不是欺压百姓,我这是讨个公道。”
“还是这位长官明理,这包烟就算是我送你抽了。”
“不是送,本该就是我的。”葛建辉从老板手里一把夺了香烟。“陆队长,你找我。”
“哦,站长找你。”
“站长这么知道我回来上班了。”
“刚才你在院里,站长看到了。”
胭脂店老板看着陆泽原和葛建辉勾肩搭背地走进了大院,他的心被悬到了空中,他知道,赵永信的叛变投敌,葛建辉这一去等待他的是什么,凶多吉少啊,他感到一阵痛心:“狗叛徒,我要是知道你是谁,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喂,我是江来生,哦,我听出来了。你说吧,什么,这么快,赵永信就叛变了?你说蝴蝶没来得及撤离?唉,你怎么不拦住他呢。你这是看着他落入虎口啊。好,我知道了。蝴蝶情况不明,为了你的安全,现在我命令你,赶紧撤离。”
江来生放下电话,朝对面的小餐馆走去。
江来生来到小餐馆的楼上。“继发,别看了,来生车行已经彻底暴露了,敌人搜查车行只是时间问题了。”
“老板,有确切的消息了?”
江来生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说:“刚才接到五号交通站老陈传来蝴蝶同志的情报,赵永信已经叛变投敌。”
“这个赵永信,还真枉费了同志们对他的信任,那蝴蝶有没有撤出来。”
江来生摇了摇头说:“老陈说,蝴蝶同志送出情报,没来得急撤,就被陆泽原叫回站里了。”
“那蝴蝶同志……”
“凶多吉少啊。”
“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想去趟6号交通站,这么多同志集中在那里,万一出点事,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们走,老板,我们从后门出去。”
“这个赵永信,狗叛徒。”
“软骨头。”
“革命的败类。”
“让我碰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同志们,不要激动。赵永信的叛变,虽说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但现在是事实,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老板,刚才我们大家还在议论商量,如何营救赵永信呢,既然他现在已成了一条狗,不妨把营救对象改为蝴蝶。”
“对,老板,你下命令吧,营救蝴蝶。”
“大家都平静一下心情,我不是不是营救蝴蝶。可你们想过没有,要想从保密局上海站的监狱里救出一个人,我们不说是什么天方夜谭,那也不是件能说到做到的事。再说了,我想蝴蝶同志不会希望我们为了他而白白搭上同志们的生命。现在关键的是这里是否安全,一旦暴露,我们就会被连锅端的。”
“老板,你放心,同志们在我这里,同志们的安全就有我来负责,这里是个旅店,既然是旅店,人来客往的就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老李同志,那同志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为了防止万一,大家谁也别到街上露面。赵永信找不到我们,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大街上嗅着呢。我马上向市委汇报这里的情况,看市委有什么指示,然后我们再作打算。”
葛建辉被陆泽原亲热地相拥着进了上海站的大门,他心里很清楚,赵永信的背叛,给自己带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一种灾难即刻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把子弹上了膛的枪,他做好了思想准备,是祸躲不过,只有面对。
“葛队副,你自己上去见站长吧,我就不陪你了。”
“陆队长,谢谢啦。”葛建辉觉得自己的心很平静,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平静。他上楼以后,过路休息室,看见赵永信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身边也没有守卫,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他真想上去,给他一枪,代表人民,代表党组织处决了这个无耻的叛徒。他的手摸到了枪。
“葛队副,休假结束了。”
“哦,少尉秘书。是啊,今天回来报道了,站长在办公室吗?”
“在。”
葛建辉的目光和赵永信的目光相撞,但再也没有以往那种战友之间的友情了,有的只是一种鄙视和仇恨。
“报告。”
“进来。”
“报告站长,原行动队一组中尉组长葛建辉结束假期前来报道。”
“来,坐。”
“报告站长,我还是站着,你坐着。”
“葛建辉,别那么见外。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葛建辉在孙民居的旁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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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副,你不知道,这特派员真神,针对地下党的电台,我们几乎是无能为力了,特派员制定了两套方案,没想到第一套方案就大获全胜了,厉害,神了。”阿豪竖起大拇指夸道。
“来,来,来,我休假第一天回来上班,我请弟兄们抽烟。”说着,葛建辉掏口袋,左边摸摸,右边掏掏,“哎,我刚刚才买了包烟,这烟呢?对了,准是我付了钱,没拿烟就走了,我找他去。”说着朝大门外跑去。
“葛建队副这种丢三落四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改。”
“听说,葛建辉就是因为这个毛病,没能当上队长的,让陆泽原捡了个便宜。”阿豪很神秘对弟兄们说。
“阿豪,刚才出去的是不是葛建辉啊?”
“是他,陆队长,葛队副买了烟,没那烟,找老板要去了。”
“赵永信已经叛变,立即通知3号,所有跟赵永信有关系的人,全部撤离。”
“消息准确吗?”
“**不离十。”
“那你呢?”
“葛队副——”
葛建辉循声回头,看到陆泽原向他跑过来,要想离开是不可能了,葛建辉悄悄拨出手枪,把子弹推上了膛,又悄悄地把枪落入枪套。“老板,你做生意可要凭良心啊,我刚刚明明是付了钱,没拿烟,这一转眼,你就不认账了。”
“长官,你是付了钱不假,可你也是拿走烟了。”
“葛队副,争什么呢?”
“这老板昧着良心做生意,我付了钱,没拿烟,他却硬是不承认。”
“长官,我是个厚道的小生意人,绝不会做出这种坑蒙拐骗的事,你是拿走了烟。”
“你信不信,我让你进大院坐坐,你就知道什么是坑蒙拐骗了。”
“算了,算了,就一包烟,你这么闹要是被特派员知道了,给你戴个欺压百姓的帽子,那就不好收场了。老板,快,重新拿包烟给我们葛队长,钱我来付。”
“我这不是欺压百姓,我这是讨个公道。”
“还是这位长官明理,这包烟就算是我送你抽了。”
“不是送,本该就是我的。”葛建辉从老板手里一把夺了香烟。“陆队长,你找我。”
“哦,站长找你。”
“站长这么知道我回来上班了。”
“刚才你在院里,站长看到了。”
胭脂店老板看着陆泽原和葛建辉勾肩搭背地走进了大院,他的心被悬到了空中,他知道,赵永信的叛变投敌,葛建辉这一去等待他的是什么,凶多吉少啊,他感到一阵痛心:“狗叛徒,我要是知道你是谁,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喂,我是江来生,哦,我听出来了。你说吧,什么,这么快,赵永信就叛变了?你说蝴蝶没来得及撤离?唉,你怎么不拦住他呢。你这是看着他落入虎口啊。好,我知道了。蝴蝶情况不明,为了你的安全,现在我命令你,赶紧撤离。”
江来生放下电话,朝对面的小餐馆走去。
江来生来到小餐馆的楼上。“继发,别看了,来生车行已经彻底暴露了,敌人搜查车行只是时间问题了。”
“老板,有确切的消息了?”
江来生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说:“刚才接到五号交通站老陈传来蝴蝶同志的情报,赵永信已经叛变投敌。”
“这个赵永信,还真枉费了同志们对他的信任,那蝴蝶有没有撤出来。”
江来生摇了摇头说:“老陈说,蝴蝶同志送出情报,没来得急撤,就被陆泽原叫回站里了。”
“那蝴蝶同志……”
“凶多吉少啊。”
“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想去趟6号交通站,这么多同志集中在那里,万一出点事,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们走,老板,我们从后门出去。”
“这个赵永信,狗叛徒。”
“软骨头。”
“革命的败类。”
“让我碰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同志们,不要激动。赵永信的叛变,虽说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但现在是事实,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老板,刚才我们大家还在议论商量,如何营救赵永信呢,既然他现在已成了一条狗,不妨把营救对象改为蝴蝶。”
“对,老板,你下命令吧,营救蝴蝶。”
“大家都平静一下心情,我不是不是营救蝴蝶。可你们想过没有,要想从保密局上海站的监狱里救出一个人,我们不说是什么天方夜谭,那也不是件能说到做到的事。再说了,我想蝴蝶同志不会希望我们为了他而白白搭上同志们的生命。现在关键的是这里是否安全,一旦暴露,我们就会被连锅端的。”
“老板,你放心,同志们在我这里,同志们的安全就有我来负责,这里是个旅店,既然是旅店,人来客往的就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老李同志,那同志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为了防止万一,大家谁也别到街上露面。赵永信找不到我们,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大街上嗅着呢。我马上向市委汇报这里的情况,看市委有什么指示,然后我们再作打算。”
葛建辉被陆泽原亲热地相拥着进了上海站的大门,他心里很清楚,赵永信的背叛,给自己带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一种灾难即刻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把子弹上了膛的枪,他做好了思想准备,是祸躲不过,只有面对。
“葛队副,你自己上去见站长吧,我就不陪你了。”
“陆队长,谢谢啦。”葛建辉觉得自己的心很平静,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平静。他上楼以后,过路休息室,看见赵永信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身边也没有守卫,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他真想上去,给他一枪,代表人民,代表党组织处决了这个无耻的叛徒。他的手摸到了枪。
“葛队副,休假结束了。”
“哦,少尉秘书。是啊,今天回来报道了,站长在办公室吗?”
“在。”
葛建辉的目光和赵永信的目光相撞,但再也没有以往那种战友之间的友情了,有的只是一种鄙视和仇恨。
“报告。”
“进来。”
“报告站长,原行动队一组中尉组长葛建辉结束假期前来报道。”
“来,坐。”
“报告站长,我还是站着,你坐着。”
“葛建辉,别那么见外。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葛建辉在孙民居的旁边坐了下来。
28
(28)
“队副,你不知道,这特派员真神,针对地下党的电台,我们几乎是无能为力了,特派员制定了两套方案,没想到第一套方案就大获全胜了,厉害,神了。”阿豪竖起大拇指夸道。
“来,来,来,我休假第一天回来上班,我请弟兄们抽烟。”说着,葛建辉掏口袋,左边摸摸,右边掏掏,“哎,我刚刚才买了包烟,这烟呢?对了,准是我付了钱,没拿烟就走了,我找他去。”说着朝大门外跑去。
“葛建队副这种丢三落四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改。”
“听说,葛建辉就是因为这个毛病,没能当上队长的,让陆泽原捡了个便宜。”阿豪很神秘对弟兄们说。
“阿豪,刚才出去的是不是葛建辉啊?”
“是他,陆队长,葛队副买了烟,没那烟,找老板要去了。”
“赵永信已经叛变,立即通知3号,所有跟赵永信有关系的人,全部撤离。”
“消息准确吗?”
“**不离十。”
“那你呢?”
“葛队副——”
葛建辉循声回头,看到陆泽原向他跑过来,要想离开是不可能了,葛建辉悄悄拨出手枪,把子弹推上了膛,又悄悄地把枪落入枪套。“老板,你做生意可要凭良心啊,我刚刚明明是付了钱,没拿烟,这一转眼,你就不认账了。”
“长官,你是付了钱不假,可你也是拿走烟了。”
“葛队副,争什么呢?”
“这老板昧着良心做生意,我付了钱,没拿烟,他却硬是不承认。”
“长官,我是个厚道的小生意人,绝不会做出这种坑蒙拐骗的事,你是拿走了烟。”
“你信不信,我让你进大院坐坐,你就知道什么是坑蒙拐骗了。”
“算了,算了,就一包烟,你这么闹要是被特派员知道了,给你戴个欺压百姓的帽子,那就不好收场了。老板,快,重新拿包烟给我们葛队长,钱我来付。”
“我这不是欺压百姓,我这是讨个公道。”
“还是这位长官明理,这包烟就算是我送你抽了。”
“不是送,本该就是我的。”葛建辉从老板手里一把夺了香烟。“陆队长,你找我。”
“哦,站长找你。”
“站长这么知道我回来上班了。”
“刚才你在院里,站长看到了。”
胭脂店老板看着陆泽原和葛建辉勾肩搭背地走进了大院,他的心被悬到了空中,他知道,赵永信的叛变投敌,葛建辉这一去等待他的是什么,凶多吉少啊,他感到一阵痛心:“狗叛徒,我要是知道你是谁,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喂,我是江来生,哦,我听出来了。你说吧,什么,这么快,赵永信就叛变了?你说蝴蝶没来得及撤离?唉,你怎么不拦住他呢。你这是看着他落入虎口啊。好,我知道了。蝴蝶情况不明,为了你的安全,现在我命令你,赶紧撤离。”
江来生放下电话,朝对面的小餐馆走去。
江来生来到小餐馆的楼上。“继发,别看了,来生车行已经彻底暴露了,敌人搜查车行只是时间问题了。”
“老板,有确切的消息了?”
江来生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说:“刚才接到五号交通站老陈传来蝴蝶同志的情报,赵永信已经叛变投敌。”
“这个赵永信,还真枉费了同志们对他的信任,那蝴蝶有没有撤出来。”
江来生摇了摇头说:“老陈说,蝴蝶同志送出情报,没来得急撤,就被陆泽原叫回站里了。”
“那蝴蝶同志……”
“凶多吉少啊。”
“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想去趟6号交通站,这么多同志集中在那里,万一出点事,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们走,老板,我们从后门出去。”
“这个赵永信,狗叛徒。”
“软骨头。”
“革命的败类。”
“让我碰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同志们,不要激动。赵永信的叛变,虽说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但现在是事实,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老板,刚才我们大家还在议论商量,如何营救赵永信呢,既然他现在已成了一条狗,不妨把营救对象改为蝴蝶。”
“对,老板,你下命令吧,营救蝴蝶。”
“大家都平静一下心情,我不是不是营救蝴蝶。可你们想过没有,要想从保密局上海站的监狱里救出一个人,我们不说是什么天方夜谭,那也不是件能说到做到的事。再说了,我想蝴蝶同志不会希望我们为了他而白白搭上同志们的生命。现在关键的是这里是否安全,一旦暴露,我们就会被连锅端的。”
“老板,你放心,同志们在我这里,同志们的安全就有我来负责,这里是个旅店,既然是旅店,人来客往的就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老李同志,那同志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为了防止万一,大家谁也别到街上露面。赵永信找不到我们,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大街上嗅着呢。我马上向市委汇报这里的情况,看市委有什么指示,然后我们再作打算。”
葛建辉被陆泽原亲热地相拥着进了上海站的大门,他心里很清楚,赵永信的背叛,给自己带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一种灾难即刻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把子弹上了膛的枪,他做好了思想准备,是祸躲不过,只有面对。
“葛队副,你自己上去见站长吧,我就不陪你了。”
“陆队长,谢谢啦。”葛建辉觉得自己的心很平静,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平静。他上楼以后,过路休息室,看见赵永信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身边也没有守卫,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他真想上去,给他一枪,代表人民,代表党组织处决了这个无耻的叛徒。他的手摸到了枪。
“葛队副,休假结束了。”
“哦,少尉秘书。是啊,今天回来报道了,站长在办公室吗?”
“在。”
葛建辉的目光和赵永信的目光相撞,但再也没有以往那种战友之间的友情了,有的只是一种鄙视和仇恨。
“报告。”
“进来。”
“报告站长,原行动队一组中尉组长葛建辉结束假期前来报道。”
“来,坐。”
“报告站长,我还是站着,你坐着。”
“葛建辉,别那么见外。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葛建辉在孙民居的旁边坐了下来。
29
(29)
“葛建辉,你父亲的腿怎么样啦。”
“谢谢站长关心,我父亲的腿基本能动了。拄着拐杖可以下地走走了。”
“那就好,上了年纪的人,骨头都发硬发脆,最怕的就是跌跤,能下地走动了,算是幸运的。葛建辉,你在告假的这段日子,站里发生了很多的变故,人事上也有些调整。张一彪被调到新成立的快速反应行动队当队长,本来我是向特派员提议行动队队长一职由你来承担的,可特派员没有同意,说了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我也尽力啦,最后给了你一个队副的职位。”
“谢谢站长的提携,为党国效劳,卑职不会计较职位高低,队长是为党国尽力,队副也是效忠党国。”
“葛建辉,我知道你不会计较,但一个人所作出的成绩,当领导的总该看得见,不能埋没了下属的成绩和功劳啊。所以,葛建辉,希望你能体谅我孙民居的苦衷,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站长的苦心,在下当然明白,兄弟们跟了你这么多年,虽然嘴上不说,可大家还是心知肚明的。放心吧,站长,我葛建辉不会辜负了你的希望和栽培。效忠党国,效忠站长,在下当仁不让,一心一意。鞠躬尽瘁。”
“好,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还没向特派员报道吧。”
“还没来得急。”
“去吧,向特派员报个到,人家现在可是大权在握,我这个站长现在也只徒有虚名了,属于一个闲人。”
完全出乎葛建辉的意外,他本以为跨进站长办公室,等待他的就是监狱了。他觉得有点雾里看花,水中看月的虚幻。当然孙民居的一番关心,他也清楚,这是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挑拨离间,互相利用,都是为着这个自己的地位和利益。然而,现在的他,担忧自己的生死要比关心这种派系斗争更为重要。
“报告——”
“进来——”
“报告特派员,行动队原一组中尉组长葛建辉告假结束,前来报到。”
“好,回来就好,怎么样,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还需要什么我提供帮助的,尽管开口。”
“特派员……””
“嘘——”楚汉似乎知道葛建辉想说什么,连忙打手势阻止,附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有什么话,你倒露露咖啡屋等我。”说着,楚汉指指沙发。
“特派员,请安排工作。”
“别急,工作有你干的,在家里照顾老父亲,一定累了,先找个地方去喝杯咖啡,调整一下心态,你现在已经是行动队的副队长了,肩上的担子不轻,有压力啦。”
“为党国效劳,在所不辞。”
从楚汉办公室出来,葛建辉头顶的雾水越来越浓,难辨方向了,孙民居和楚汉这两大关口,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是自己根本没有被赵永信出卖?还是敌人的故弄玄虚,放长线钓大鱼?纳闷,疑惑,充满了他的整个大脑。一抬头,他看到赵永信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上海站的大门,正像阿豪说的:“进出是他的自由。”进了上海站,再想从这扇大门从容地走出去,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投敌的叛徒,这是无人可以改变的规则。葛建辉心想,不管怎么样,进了站长室和特派员的办公室,又能走出来,说明自己现在是安全的,为了革命的需要,他打消了寻找机会撤退的想法,革命精神的本身就是一种冒险精神。
“老江啊,你没必要这样自责,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革命的本身就意味着牺牲。这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没有。再说了,党内出现一两个像赵永信这样的软骨头,也不足为奇。其他同志的安全怎么样?”
“放心吧,我已经切断了所有跟赵永信有关系的网络,这会儿都在6号交通站,等待市委的指示。”
“世界万物之间,唯有人的生命是第一位的,保护好同志们的生命安全,是我们干部工作的重中之重,蝴蝶也没有消息吗?”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把与蝴蝶同志联络的唯一渠道,5号交通站也关闭了。”
“蝴蝶同志生死未卜,没有来自内线的情报,我们真的是寸步难行啊,这些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天天都在刀尖上行走,与狼为伍,与虎为伴。他们的丰功伟绩是无法诉说的,我们要永远记住这些同志。”
“老郭同志,这码头上的内奸还没有查出来,又出了个赵永信,这……””
“赵永信并不可怕,他是明的,让我不放心的还是那个暗的。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躲在什么地方,冷不防就会给党组织带来危险和损失,这个奸细还要继续查,一查到底,这可是一颗定时炸弹,威力大着呢。”
“还有,沪西支队的阿毛打来报告,要求纵队首长给他们派一名懂军事的干部来指导支队工作。”
“这是个好主意,沪西支队的前身,是1932年成立于七宝地区的农协会的自卫队,抗战期间坚持敌后斗争,涌现了不少的抗日英雄,可这支队伍从来没有受到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军事干部奇缺。这个报告,我批准了,马上与纵队首长先联系,请他们派一位有经验懂军事的干部来。关于你们想干掉楚汉的行动报告,这事要慎重,我想市委不会批准的。”
“从码头事件到电台被毁,都是楚汉一手策划的,同志们早已经是义愤填膺了。”
“老江同志,现在是非常时期,同志们的热情高涨,可以理解,但我们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遇事要冷静,个人服从组织,小局服从大局。这是组织原则,我们还要利用楚汉,把保密局内部派系斗争深化下去,要通过楚汉,借毛人凤的手除掉孙居民这个刽子手。回去做做同志们的思想工作,相信同志们会以大局为重的。”
江来生和郭庆宇分手之后,回来的路上遇到车夫吴顺宝。吴顺宝的一些话,使他犹如走进了一座迷宫,东西南北也认不清了。
30
(30)
葛建辉来到露露咖啡屋,刚刚坐下,侍应生就上来了:“先生,请问要点什么?”
葛建辉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随口而出:“随便。”
“先生,对不起,我们店里没有随便。”葛建辉反应过来,是自己说话的错误,让人误解了,便笑着说:“没有随便,那就来杯最好的咖啡。”
咖啡是最好的,可对心不在焉的葛建辉来说,除了苦味,没有其它的味道。
当他走出上海站大院时,发现对面的胭脂店已经关门,他知道,这是组织上的应急处理,老陈按规定已经撤离了,就算自己这会儿直接去车行,恐怕也是找不到老板的,他感到一种孤独和寂寞,他觉得自己心态急躁,遇事不够冷静。可是在那种情况之下,谁都会是这样的反应。然而,现在发生的让人不能理解和省心的事,他必须尽快向组织汇报。却苦于找不到组织。根本不知道该上哪里找。
“葛建辉。”
“特派员。”
楚汉对侍应生说:“来杯和他一样的。”说着两个都微微笑了起来。
“特派员,你的办公室被装了窃听器?”
“没想到吧,不仅办公室里有,就连我住所也有,这个孙民居还真敢给我上手段,看来,他是心虚,狗急跳墙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前几天,我和往日一样,拎着公文包下班,走到住所门口……”
楚汉掏出钥匙,并没有急于开门,而是习惯地用手在门与框之间的缝隙中摸了一下。什么也没摸到,一低头发现门地缝隙里露出来半截火柴棍。楚汉反应灵敏,迅速往门边一缩身体,拨出手枪,轻轻打开保险,侧耳听了听,没有听到屋里有动静。他来到后窗,透过玻璃,也没有发现屋里有人,他用铁丝钉悄悄地打开窗栓,一跃而入,双手端着枪,凡是能隐匿人的地方,都搜了一遍,就连床底下,大衣柜也没放过。他发现屋里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一切如故,他知道进来的不是贼。他来到门边,趴在地上,发现有一双微微发光的脚印,他随着脚印目寻过去,脚印从门口延伸到了客厅的沙发边上,然后又撤了回来。他把茶几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他轻轻抬起沙发,一个金属小圈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明白了。
楚汉轻轻将沙发归位,心里骂道:“好你个孙民居,竟然敢给我上手段。”
第二天上班,楚汉走进办公室,随手将门锁上,办公桌上下,电话里,台灯下,最后也在沙发底下发现了窃听器。
“你能肯定这是孙民居所为?”
“除了他,还有谁,这就说明孙民居急了,不是做贼心虚,就是狗急跳墙。”
“那脚印是怎么回事?”
“我在进门的地方,放了一块小地毯,地毯上被我撒了一些油,粘上油的脚印留在地板上,几天也干不了。”
“特派员,要我说你才是只老狐狸呢。”
“葛建辉,干我们这一行的,脑袋是别在裤腰带上的,别看平日里我们风光无限,可以无所不为,但背后却不会干净,如果不小心,连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葛建辉,我可把秘密都告诉你了,哪天你进入我的住所,就可以逃避这一切了。”
“看你说的,我葛建辉是那种人吗?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吗?”
“开个玩笑,不信任你,我会告诉你这个秘密吗?一个以秘密为本的特工,如果没有秘密了,那就意味着什么,暴露待毙。”
“看来,我真的要向特派员好好学习学习。”
“说说你那边的情况,人回来了,可暗中调查的工作不能放啊。”
“我也正要跟你汇报呢,人我已经找好了,也作了安排,目标也出现了,现在已经是盯上了,上了钩的鱼儿,要想再脱钩逃掉,是不可能的,因为现在不是跟踪,而是贴上去了。但是,据我的线人报告,刀疤脸没有任何行动,除了去公寓泡蘑菇,就是逛大街。没人跟他联系,他也没跟任何人有接触,一切都很平静。”
“平静不能说明什么,我们要用逆向思维的方法去判断所发生的事情,这黄浦江的水平静吧,但你能说江底也是这么平静吗?”
“有一个现象,刀疤脸是住在一个居民的阁楼上,我向房东打听过了,这个房子不是刀疤脸租下的,而是另一个男人租的。据房东描述,这个男人高个,瘦体,很清秀,有点像读书人。”
“我就说嘛,狐狸的尾巴太长,很容易暴露的,说明这个刀疤脸不是单独行动,他从南京来,上海方面就有人为他打点好了生活起居,这是个有预谋,有计划的行动,绝不是盲目的行动。”
“还有,线人说,他试探过刀疤脸,说有人跟踪,刀疤脸显得很紧张。只有自己怀疑被跟踪的人,才怕有人跟踪。”
“葛建辉,真有你的,行,我想要不了多少时间,就都会现原形的。”
葛建辉向楚汉伸出手。“你要什么?”
“钱啊。”
“钱?”
“你不是说了,工钱由你付的,我这位朋友说了,他不要金融卷,要大洋。”
楚汉摇摇头说:“如今社会,人的活动主要轴线,还是金钱,难怪老古人就说了,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谁也逃不过这个社会规律。”
“好,说话算话。”楚汉从口袋掏出几块大洋,“怎么样,五块,够你那位朋友吃喝一阵了吧。”
葛建辉接过大洋:“还有,今天的咖啡钱得你出。”
“葛建辉,你就这小气样啊,就算你请长官喝杯咖啡,也不行吗?”
“那是因为我不想落下个巴结长官的名声。”
“行,行,我算服了你了。葛建辉,我见过为食而亡的鸟,也见过为财而不要命的人,还就还没见过你这种现实中的葛朗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是对鸟人说的,我不贪财,却珍惜自己用生命换来的财,这没有什么错吧,特派员。”
“没错,没错,句句在理,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杯。”
“好啊,有喝不喝,按我们上海人的话来说,就是猪头三了,反正你腰包里的钱也到不了我的口袋,不喝白不喝。”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特派员,我有件事不明白,赵永信不是已经全招了,那我们为什么不行动呢,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地下党活动?”
“葛建辉。”楚汉喝了口咖啡,慢吞吞的说:“说你的年龄比我大,可脑子里怎么就缺根玄呢,**地下组织是个极其严谨的组织,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抓了赵永信,你想,他们还会坐以待毙吗,我早说过,抓到的共党分子,招与不招都是一个结果——徒劳。别说我们去抓赵永信的同党,我看现在赵永信出了上海站的大门,连他都找不到自己的同党了。”
“那你的意思是,赵永信没有招认?”
“那是你说的,招与不招我都没说。”
“那你为什么要放了赵永信,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放心,共党的锄奸队也不是吃干饭的,再说了,我也不想让自己的手上粘上**人的鲜血,杀个人,何必亲自动手,有人自愿帮忙还劳什么神啊。”
葛建辉似乎有点明白了,赵永信的叛变,这是楚汉释放的烟幕弹,他真有种后悔莫及的心理,不仅使组织转移,还危机到赵永信同志的生命安全。这个楚汉真是太可恶了,玩这种借刀杀人的游戏,让自己的同志加害自己的同志。但细细想来,还是有点不对劲,楚汉怎么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一个地下党人的。
“葛建辉,听我小弟一句劝,做人不要太死板,要灵活,你可以不管前面的路有多复杂有多惊险,但必须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做人如果把自己的退路都堵上了,那么做人也就算做到头了。”
“特派员,你这话我不理解。”
“慢慢会理解的,聪明人,不需要说明白话,点到为止。喝咖啡,不够再叫,今天我是一包到底。”
葛建辉觉得自己真的是无法读懂眼前的楚汉,他的所作所为,谈吐之间是那样的深奥神秘。
“对了,葛建辉,还有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办,老规矩。”
“只要特派员信得过,尽管说。”
“是这样的,有一天,我检查监狱里犯人放风的情况,偶尔听犯人说,现在的伙食越来越差,连猪食都不如,我想总务科这帮人也太没有人性了,连犯人的伙食费也要贪,我本想是去总务科查查伙食标准的,没想到意外发现一个问题。你说说,站里的监狱除了上次警察局送来的一批闹事的学生之外,一共有多少个在押犯?”
“那批学生不是被释放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06个人。”
“没错,是106人,可据送饭的赵老头说,他每天送的牢饭是107个人。”
“这么说,还真有人不怕死,自己偷着进来吃牢饭的?”
“自己偷着进来吃牢饭是不可能的事,问题是,是谁把这个人抓进来的,进来之后,既不建个人档案,也不列入花名册,这足以说明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给你两天时间,速度查明这个人事谁,犯了什么事,这么被抓进来的。”
“这好办,用不了两天,一天就行了。”
“我可不希望你拿出花名册去一个个点名啊。”
“怎么会呢。我又不傻。现在重庆的中美合作所不是对在押犯人实行级别供给吗,你明天让少尉下个文件,咱们也来个等级制供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好,我明天就让少尉起草个文件由你来监督执行。”
31
(31)
葛建辉和楚汉从露露咖啡屋出来。“坐我的车回站里吧。”
“不用,我还是自己回站里吧,你不是说做人要给自己留后路吗?”
“坐我的车,跟你的后路有什么关系吗?”
“你是特派员,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拍屁股就回南京了,我可不行,还得和这帮弟兄们在一起混呢。”
楚汉笑着说:“说你为人做事就是滑头,胆小甚微的。好吧,我就不堵你的后路,咱们站里见。”
“站里见。”
赵永信走出保密局上海站的大门,突然感到不知去向,心里没有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他因为被电刑电失了辨别方向的能力,他知道特务就在后面跟着。他虽然心里明白,从时间上判断,同志们都已经应该转移了,但他还是不能回家,不能回车行,说不定锄奸队的同志正在那里等着自己呢。一想到这里,他不禁一阵哆嗦,那个叫楚汉的真恶毒,想出这么一个毒招。
“赵先生,说真的,我挺佩服你们这些**人,真是铁打的骨头,钢铸的筋。看来,你的胃消化能力也挺强的,我这里的十八道大菜,对你来说,还真可能是小菜一碟,不会起什么作用,没关系,那我们就换个玩法,从现在起,你不但不会受刑,而且还可以轻松自如地走出这刑讯室,也可以走出保密局上海站的大门,你自由啦。”
赵永信没弄懂楚汉的意思,以为楚汉在故意捉弄自己。
“赵先生你都听明白了,我们特派员今天大发慈悲,他说要放了你,还不快谢谢特派员。”
“张队长,谢谢就不必了,算了。不过,赵先生,我可要提醒你,谁都知道,能活着从上海站出去的共党分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叛徒。我想**组织的锄奸队,你比我更清楚,也更了解,所以,我得提醒你,你要是从这里出去之后,自己要多加小心,别让你自己的同志把你当叛徒锄了。”
赵永信满腔怒火:“楚汉,要杀要剐你随便,别玩这种卑鄙无耻的把戏。”
“哈哈哈。”楚汉大笑起来;“游戏没有刺激性,就没有玩头了,你说是不是。赵先生,放你出去,后果你比我更清楚,在你们同志的眼里,你就算不是个叛徒,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叛徒,所以,你好好想想。现在后悔还来得急,只要和我们合作,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赵永信一口唾沫吐在楚汉的脸上。楚汉很镇定,没有发火。他掏出手帕,轻轻擦去唾液,朝张一彪一摆头。
“来人。”张一彪对着门口喊,两个刑讯员进来。“快给赵先生松绑,从现在起,赵先生就是我们的朋友啦,你们不能为难他了。”
“明白。”
赵永信在一所空破的屋子里落下脚,他找了一个避风的墙角,躺了下来。“**,还是你好,死也死了个明白,死的光荣,后人还会记住你。可我现在不一样,虽然活着,却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自己身上的疑点,就算有千张嘴,万张嘴,也难说清楚自己的问题。**,你告诉我,同志们还会相信我吗,3号还会信任我吗,说不定我这个不是叛徒的叛徒,哪一天就会被自己的同志横尸街头,那时候,我怎么下去见你。”
就这样,赵永信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江来生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琢磨着吴顺宝的话。
“哎,是老板啊,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啊。”
“顺宝,是你啊。见几个朋友,朋友见面少不了饭局,这不酒足饭饱了,才能回家。”
“老板,上车,我送送你。”江来生坐上吴顺宝的黄包车。“顺宝,今天我没在车行,车行发生过什么事吗,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今天上午我闹肚子,没出车,一直在车行呆着,车行没发生什么事,和往常一样,也没见有人来找过你,下午我跑车了,就不知道了。”
江来生心想,从自己接到5号交通站老陈的情报,就算是蝴蝶在第一时间知道赵永信叛变,到现在也有七八个小时了,敌人为什么没有对车行采取任何行动呢,难道是特务们还在等待什么。
“老板,我听说保密局的狗特务昨天晚上袭击了**的地下电台,还打死两名地下党,抓了一个,你听说了吗?”
“哦,我也是刚刚在饭局上听人说起这件事。顺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满大街的人都在说,还说被抓的那个**,经不起严刑拷打,结果出卖了自己的同志,当了叛徒。他倒是被放了,自由了,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可其他同志就要遭殃了。”
江来生越想越迷糊,他敲开了丁继发的门,把吴顺宝所说的一字不漏地向丁继发叙述了一遍。“继发,我们上午就来到了这里,街上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你分析一下,是怎么回事?”
“很奇怪的,你说保密局的那帮家伙在干什么,是头脑发热急于向上面请功论赏呢,还是另有目的啊。”
“这张牌出的是有点怪,按常理,保密局是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散步这种消息的,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我们的队伍里出了叛徒,要我们赶快转移吗。”
“以往,他们总是偷偷摸摸地暗地里搜捕,而且对叛徒也施加保护措施,这回怎么就放了赵永信了呢,难道他们就不怕赵永信被我们锄了。”
“是啊,很多迹象都是一反常态。吴顺宝说今天车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说明特务并没有搜查车行。咳,这个时候如果能得到蝴蝶同志的情报该有多好啊,根本不用我们费尽脑汁了。”
“蝴蝶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也是一无所知,你把5号交通站关闭了,也就断了蝴蝶的情报输送,他就是有情报也送不出来啊。还有,我们老是这么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一回事啊,市委有什么指示没有。”
“市委指示要求大家注意安全,避免一切牺牲。这样,继发,我想,咱们明天先回车行。”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敌人的目的我们都还没搞清楚呢,不能有侥幸的心里,说不定敌人玩的是一种心理,让我们认为天下无事了,他们再来个一网打尽,这种可能是随时存在的。”
“这个楚汉真是个怪人,一个看不懂又不能理解的怪人,尽出些怪招,让人费脑筋。”
32
(32)
“赵永信,站住,你这个够叛徒,今天看你还往哪里跑。”
阿毛的突然出现,赵永信并不意外,他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胡子,你别误会,我没有叛变革命,我对党的忠诚和对革命的信仰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永远是值得信任的。”
“队长,一枪干掉他,别听他的胡言乱语。”
“兄弟,别急,我今天就在这里,不会跑,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开枪也不迟。”
“听他把话说完,也好让他死个明白。”
“胡子,我知道,我现在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背叛党,这是真的。如果我负责的点和线上有同志被捕,我就全认了,可没有啊,他们都是安全的。”
“这是组织上的英明果断,当你被抓进保密局,就安排所有同志都转移了,没想到,你果然当了叛徒。”
“胡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队长,别信它,说不定他在玩什么花招呢。”
“没事。”胡子和赵永信怎么说也是多年的老同志老战友了,虽然,他对赵永信的叛变是半信半疑,可是,在事实面前他又不得不相信。却还是想听听赵永信自己是怎么说的。
赵永信把胡子拉到一边,说:“胡子,我知道同志们都转移了,但有一个人还没有来得及转移,就是蝴蝶。那天,我在上海站里还看到他了,蝴蝶不是还好好的吗,他没事,就说明我没有背叛革命,背叛党。”
“这能说明什么,蝴蝶现在生死未卜,我们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你这话说给谁听,谁会相信啊。”
“胡子,咱们共事这么多年,早年一起参加革命,加入**,我的决心和对党的忠诚,别人不理解,你还能不知道吗?”
“那是过去,现在不一样了。软骨头,哼,枉费这么多年,我把你当成朋友知己,我看你今天死了,怎么有脸去见**。”
阿毛说着举起手里的枪,赵永信连忙摇手:“别,别开枪,胡子,能不能让我见见老板,或者再给我点时间,时间可以证明我的清白,等你们和蝴蝶联系上,就什么都明白了,这是敌人使得离间计啊。”
“什么离间计,我不管,我这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我代表人民,代表党处决你这个叛徒。”胡子话音未落“砰砰”两声枪响。
赵永信被枪声惊醒,他抹去满头的大汗,浑身上下模了一遍,除了烙铁的伤口阵阵发疼以外,并没有枪伤,这才明白自己做了场梦,原来是一场噩梦。
赵永信是个有文化的青年人,他知道噩梦绝对不是毫无道理的胡思乱想,也不是人们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它是具有一定象征意义的,梦里的行为,是有特殊含义的。是人,都有弱点和恐惧,也有崩溃的时候。他赵永信是人,不是木头,但是他十分肯定,面对敌人的酷刑,他不会害怕,不会感到恐惧,就像一个孩子,被父母亲打,他不会感到害怕恐惧,而当失去父母时,那种恐惧感就油然而生了。
赵永信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心中有千千万万的冤屈也无从诉说,现在唯一能还自己清白的人,就是蝴蝶了,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蝴蝶身上,“蝴蝶,你在哪里啊。你可不能出事啊,你要是出了事,我赵永信就真的玩完了,不是叛徒也成了叛徒。”
赵老头提着饭桶,边敲打着木桶边喊:“开饭啦,开饭啦。”
葛建辉在一旁大声对着牢房里的犯人喊道:“大家都听好了,为了改善大家的伙食,本着节约不浪费的原则,本监狱向重庆的中美合作所学习,从明天起,将实行等级供给制度。大家都看好了,这大碗是一等,中碗是二等,小碗是三等。党国以人为本,充分尊重大伙自己的意见,等一下每个人报上名来,做一个等级划分,以后,如果哪一个人忘记了自己的供给等级,或是有意谎报等级的,那只好自己饿肚子了,就别怪任何人了。”
“我们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难道连吃饭的自由也没有了,你们也太没人道主义了。”
“什么等级供给制,分明就是一种为自己的贪污行为的借口。”
“看看,这是什么饭,是人吃的吗?米里面尽是沙子,咬一口可以碰掉牙。”
监狱里的犯人轰动起来。
“安静,安静。人道主义是针对那些奉公守法,忠诚于为党国事业的人而言的,而你们这些人,与党国的利益相悖。专干背离党国的事,留着你们的性命,已经够人道主义的了,你们还想怎么着,在这里造反啊,不想吃的,我不阻拦。现在开始,报上名来,注册登记。”
“我叫丁立新。”
葛建辉看看丁立新,说:“身板子挺结实的,一等。”
“我叫钱己春。”
“一等。”
“我是李书生。”
“书生,人和名字一样,二等。”
“长官,你别看我个小,我的胃口却很大,还是给定一等吧。”
“只要你不浪费,党国也不会在乎这点粮食。好,李书生,一等。”
“我叫野猫。”
葛建辉心里一惊,生怕自己听错了。“你叫什么。”
“我叫野猫。”
“你没有大名吗?”
“有啊,可这大名已经十几年没人叫了,连我自己也忘了。野猫是大伙给我起得名字。叫起来也顺口,这不,一叫就是十几年了,习惯了。”
葛建辉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寻找的野猫居然在监狱里养着。他心里明白了,这个不明不白吃牢饭,多余的犯人,应该就是这只野猫。
“野猫喜欢偷食,三等。”
“等等,长官,三等怎么够我吃啊,坐在牢里,还要饿肚子啊。”
“我说野猫,你看看你的身材又小又瘦,不就是个孩子嘛,三等足够了,别浪费粮食,‘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你在这里还有口饭吃,这年头,大街上饿着肚子的人,多得去了,给你定个三等,就知足了吧。下一个。
“张桂兰。”
“二等。
“成朝霞。
“二等。”
……
33
(33)
“报告——”
“进来。”
“特派员,监狱犯人的等级供给已经全部登记完毕,这是登记表。”葛建辉说话间,像楚汉眨了眨眼睛,楚汉明白葛建辉的意思,知道这个多余的犯人已经落实,他附着葛建辉的耳朵说:“先不要有行动,看好他,不能让他飞了,我来安排审讯的时间。”
葛建辉点点头。
“你把这个交给总务科,让他们遵照执行。”
“是。”
孙民居在办公室的里屋里,把楚汉和葛建辉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他摘下耳麦,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张一彪站在自己的办公室,不免吓了一跳。
“站长,你在屋里啊,我还以为你出去了,你找我什么事?”
“一彪,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排查蝴蝶的事有线索吗?”
张一彪无奈的摇摇头说:“这事还真是个辣手的事,不过我想出了个办法,可以试探出谁是蝴蝶。”
“哦,来,坐下,说说看。”一个新的阴谋就在孙民居和张一彪的交头接耳中产生了。
“行,我看行,最起码可以缩小排查范围。走,我陪你过去找特派员汇报。”
“这……”
“这什么啊,这么大的行动,不通过他的批准能行吗。放心,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不会与下属枪功劳的吗。如果成功了,功劳一定是属于你张一彪的,如果万一不成功,他也的负领导责任,就不能把过失全部下放到你的身上。一彪,蝴蝶是深埋在我们上海站的奸细。我们现在的处境,你也清楚,都不妙,所以说,捉住这只蝴蝶或许就是我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事关大局,更关乎你我今后的命运。”
“特派员,在忙啊。”
楚汉一抬头,见孙民居和张一彪走了进来,连忙起身,“是孙站长,张队长,来来,请坐。”
“特派员,关于这只蝴蝶。”
“嘘——”楚汉把手指放上嘴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心隔墙有耳。”
“谁还敢偷听特派员和站长之间的谈话啊。”张一彪不解的问。
楚汉用手指指沙发,又做了个带耳麦的动作。
张一彪还算聪明,马上明白了楚汉的意思。“特派员,你是说,办公室有窃听器?是谁这么大胆啊。”说着怒气冲冲地把沙发翻了个底朝天,一只窃听器完全暴露在三双六只眼睛中。
“他妈的,还真有人吃了豹子胆。”张一彪一用劲,摘下窃听器,随手往茶杯里一仍。“特派员,这事,我一定给你查清楚,查出来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我亲手枪毙了他。”
“张队长,消消气,别发那么大的火,这安装窃听器,本来就是我们的一种手段。”
“可这手段他用错对象了,这么可以用到你特派员头上呢。”
“一彪啊,这事,你一定要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这是对特派员人格的侮辱。”
“孙站长,我看还是算了吧,过去,我们给别人装,现在别人给我装,也好,让我尝尝被窃听的滋味,也是一种新的体验嘛。”
“特派员还真的宽宏大量,这么大的事,到了你这里却成了谈笑风生的话题。”
楚汉对这孙民居轻描谈写地一笑,说:“孙站长,你刚说蝴蝶这么啦?”
“这只蝴蝶,都快成了我的心病了,我们一直在暗中排查,却一直没有结果,排来排去,查过来查过去,还是没有线索,这不,张队长辛苦了几个晚上,拟了一个行动方案,我觉得可行,所以请特派员审核批准。”
“这个事,你站长决定不就行啦,关于这只蝴蝶,我最近在调看所有档案资料,分析泄密的案情,这不,我刚才正在看你们以前对案情的分析报告呢,我觉得这只蝴蝶,应该是我们行动队中的一员,从泄密的等级看,他应该还有点头衔和职务。”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哦,这么说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咯。”
孙民居对张一彪一白眼:“这么说话呢,有你这样跟长官说话的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特派员你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言则无罪,说说你的想法。”
张一彪把自己的想法倾盆而出后,密切关注着特派员的面部表情,他希望能在第一时间揣摩到特派员的心里想法。
“这个想法是不错,干我们这一行的,需要的就是聪明人,因为聪明人勤于思考,**和解放军在正面交战,靠的是战士的不怕牺牲和勇猛顽强的精神,而我们不同,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扛枪扛炮的战士,而是善于动脑的智慧之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对手善于动脑,我们也就必须动脑,这也是我们这一行的两难之处。戴老板曾经说过,我们的危险还是来自内部。因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行为言举可以做到滴水不漏,我看这只蝴蝶就是这样一个滴水不漏的聪明人,张队长,这个行动方案我没有意见,完全同意,只是要想鱼儿上钩,总得有香饵啊,这个香饵呢?”
“从码头拉回来的那批军用物质,不是还在我们仓库里吗,共党对丢失的这批物质,早已是垂涎三尺,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就用这批物质作为香饵,**不会不上钩的。”
“好,就按你的计划,分别给行动队和快速反应行动队下任务,时间放宽裕点,也好让蝴蝶有个通风报信的机会和时间。我看这样,你马上通知开会,两天后行动。”
“是——”
张一彪兴高采烈地走出了楚汉的办公室,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就等着立功受赏了。
“孙站长,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这种优化方式,原来是数学家华罗庚教授发明的,只是用在学术界的一种方式,能被张一彪运用到实战中,还真不简单啊。”
“特派员,这给你按上窃听器的事,你有线索吗,说说,也好帮助我们尽快破获这个人。”
“哎,孙站长,这种小事就算了,没必要查,弄得人心惶惶的,影响了站里的工作,再说了,我也不知道给我上手段的是什么目的,就更谈不上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了。算了,算了,小事一桩。”
楚汉越是轻描谈写,不屑一顾,孙民居的心里就越不踏实,捉摸不到楚汉心里的真实想法,越是捉摸不透楚汉的心里,他心里就越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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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从作战室走出来的葛建辉,心事重重,心里就像有千只猫在抓,不是痛,也不是痒,而是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和郁闷。赵永信这一出事,连锁反应波及到了自己,使自己也和组织上失去了联系。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手上的这份情报该送往哪里,送给谁?这批物质原本就是同志们用鲜血和生命,从敌人手里夺回来的,由于告密者,又被敌人抢了回去。而现在,敌人就要把这批物质运到吴淞码头装船。他很清楚,这批物质对于前线的战士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找到党组织,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把东西运走。
他站在大院门口,远远望去,胭脂店的门依然关着。他是多么希望这会儿老陈能打开店门,自己好把手上的这个情况送出去,这也是他唯一的希望和期盼。
“葛队副,看什么呢?”
“陆队长,我在看对面的胭脂店什么时候能开门。这不,这店门一关啊,还真不方便了,买包烟都要的跑出一条街。”
“那还不是要怪你自己啦,那天你对人家那样凶神恶煞的,人家是怕你了,才躲你的。”
“哎,陆队长这话不能乱说,要是让特派员知道了,是我吓跑了店老板,那他还不是赏我颗子弹,就是鞭打五十下,那个滋味可不是人受的。”
“看你说的,只是咱们兄弟之间私下开个玩笑而已。我是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吗。”
“说真的,现在想想那天,也真不该对陈老板发那么大的脾气,更不应该吓唬他,要把他带进上海站,否则他也就不会逃了。”
“谁知道你那天是发什么羊癫疯,平时一贯待人客客气气的。”
“哎呀,人嘛,都是有脾气的。那天,我明明把烟钱付了,却忘记了拿烟,回过头来找他要,他死不承认没给我烟,非说我拿走了烟。我这个人,脾气就是有点犟,你越不给我,我就越要讨个公道。这不,他不曲,我也不饶,就这样干上了呗。”
“还说你的脾气有点犟,我看就是犟得象头牛。人家都说,这老实人要是发起脾气来,那可厉害了。以前我还不信,那天你可让我真的见识了。别说是一个胭脂店的小老板,当时,我都被你的凶相给吓着了,那凶相你自己恐怕也想象不出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其实,事后我就后悔了。老陈这一家拖儿带女的三口人,还就靠这个小小胭脂店过日子呢,我这不是砸了人家的饭碗,现在老陈一家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生活怎么样?如果能让我找到他,我一定对他赔礼道歉。”
“队副,找谁啊,我们弟兄们可以帮你,找个人对于我们保密局的人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葛建辉对围上来的几个队员笑了笑说:“我想找对面胭脂店的老板,是我把他给吓跑了,兄弟们帮我找找看,找到他,就说,我在大港鱼酒楼招待他,给他道歉,到时候,兄弟们赏脸一块去。”
“队副,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账,咱们就冲着大港鱼酒楼,也要把他给你找回来。”
一天过去了,对面胭脂店依然大门紧闭,毫无动静,从日出到日落,葛建辉心里的希望之火渐渐地熄灭了。
第三天早上,物质已经装上车,葛建辉和行动队的队员们集结在大院的操场上,等待出发的命令,他的两只眼睛还是在时不时地投向对面的胭脂店。他做了最后的打算,就算现在对面的店门突然打开,老陈突然出现在眼前,他也要不顾一切地找个理由把情况送出去,做出最后的努力。
徒然,一切都是徒然,出发的命令下达了,胭脂店一如故往,紧闭着门。坐在车上的葛建辉,直到这个小小胭脂店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彻底关闭了自己心中的愿望之门。无可奈何花落去。
押运的车队平平安安顺利地驶向吴淞口码头。
赵永信来到**的坟前。
“赵先生,要不要我们帮你把碑竖起来。”
“你们帮忙把那块碑竖起来,这块,我自己来。”
赵永信亲自动手,为**竖起了墓碑。他拿出些祭品分别放在**和阿根的墓前:“**,阿根,我来看你们了,你们死的伟大,死得其所,后人会记住你们的,你们是‘血染春秋照汗青,’可我呢,你们不会想到吧,我会成为一个被人唾弃的臭狗屎。或许哪一天,我就命丧街头,臭万年了。”
赵永信为**的墓曾了一掏土。“**,我今天给你和阿根立了个墓碑,你们是烈士。你们要记住,是你们的战友赵永信,给你们竖的碑。可我不知道等我有了这么一天的时候,有谁会来给我立个碑。你在九泉之下一定要明白我的心,我和你一样,一清二白,我没有背叛党,背叛组织。可我现在无处可说,没有人相信我。也只能来跟你说说话了。**,你知道吗,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找不到回家路的流浪汉,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你也许不能理解,或许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尝过这种被同志冤枉,被组织抛弃的滋味。**,有时候我在想,干脆我也来和你做个伴,咱们生不能做夫妻,死了也要在一起。但是,是你让我好好活下去,要为我们共同的理想而奋斗的。**,你知道吗,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请你在九泉之下,保佑我,让我有点时间为洗清自己的冤屈,还一个清清白白而寻找证明,我相信组织上是不会冤枉一个忠诚于她的战士的。”
就在赵永信自言自语地向自己的亲密战友诉说着自己的心事时,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警觉地回头,发现树丛中有人影在晃动,他没有时间去判断这些人是特务的盯梢还是锄奸队的同志,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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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运送物质的车队眼看就要到达吴淞口码头,前面忽然传来命令说,按原路返回。葛建辉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个楚汉究竟玩的是什么把戏。回来的路上,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宪兵。他忽然恍然大悟,送物质是假的,这次行动是一次试探,敌人早已埋伏,他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把情报送出去,如果真的把情报送出去了,这后果不堪想象,他在心里,反倒感谢起赵永信,如果不是赵永信,迫使他和组织上失去联系,这回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古人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葛建辉的心里灵验了。这两天来的愁云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消失,他头顶的天空,又出现了蔚蓝色的晴朗。
两路人马都原封不动的回到了上海站的大院,葛建辉彻底明白了,这本身就是一个阴谋,是给他这只蝴蝶释放的一颗烟雾弹,其目的很显然。
“你们说说,今天的事怎么解释,不仅是站里的人全部出动,还动用了上海宪兵司令部的队伍,结果呢,结果怎么样?”楚汉对今天的行动十分不满意。
“没有这个道理啊,**做梦都想夺回这批物质,难道说是蝴蝶没有把情报送出去?”张一彪十分不解这个谜团。
“特派员,今天的行动也是经过你审批准的,这样的结果谁也没有想到,你可不能一味的责怪张队长。”
“没错,行动是我批准的,但这是你们给我设下的一个圈套,逼着我往里钻。”
“特派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出于对党国的忠心,想捉住这只蝴蝶,怎么能说是给你设圈套呢,也不敢啊。”
“在你们上海站来说,还有什么不敢的,居然可以给我下手段,设个圈套又能怎么样呢,依我看,就是两种可能,要不就是你张一彪手里的那只狐狸,给你杜撰了这只蝴蝶,其实,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要不,问题就出在你们两个人身上,这次行动方案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特派员,听你的意思,我们是蝴蝶?是在贼喊捉贼,你可不能这样推卸责任啊。”
“该我当的责任,我自然不会推卸,上面要追查这事,领导责任由我全权负责,但是我必须要你们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你们是不是蝴蝶,我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孙站长,你在委座的4.12事件中可是立过赫赫战功的人物,你的名字早已被共党列入了黑名单,可我就不明白,**居然还冒着危险救你和军统上海站的兄弟们于日本人的手掌之中。”
“那个时候不是国共合作,统一战线,枪口一致对外的时期吗,我们也是他们的友军嘛,是一条战壕里打日本人的战友。”
“如果真是这样,可以圆说其词,但你和共党之间有没有其他什么交易,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他不知了。”楚汉说完,一转身离开了站长室。
“站长,你看……”
“算了,算了,我看这只蝴蝶也是狐狸为了请功而杜撰的,否则,今天的事,就无法解释了,从今天起谁也不准再提蝴蝶,就当这只蝴蝶自生自灭了。”
“那我们就这样向蝴蝶认输了?”
“怎么,你还想用你的脑袋再去赌一把啊。”
葛建辉见关长生脱去了车夫的制服,一件长衫完全改变了他原来的摸样。
“关师傅,今天怎么这身打扮,早早地就歇业了。”
“干我们这行的,就图个自由自在,没有约束,想拉就拉,不想拉了什么时候都能停,这不,为了见长官,才换的这身衣服,总不能让长官跟一个黄包车夫坐在一起,那多丢你的面子啊。”
“车夫怎么啦,车夫也是人,现在上海滩上能少了你们这些拉车的车夫吗,如果有一天你们这些车夫集体罢工,我看上海滩的交通就的瘫痪一大半以上。关师傅,别人瞧不起车夫,咱自己可不能瞧不起自己啊,走,进去喝一杯。”
关长生喝了一口咖啡,觉得太苦了,紧皱眉头说:“这是什么玩意,这么苦。”
葛建辉轻轻地搅动杯里的咖啡,笑着说:“那是你还没有习惯,等你习惯了,你就不会觉得它苦了,说说,最近什么情况。”
“昨天上午,我照例拉着那个刀疤脸去了亚尔培路的那座公寓,刀疤脸还是吃了闭门宴,人家没让他进去。”
“先生,怎么,还是不让进啊。”
“这年头一个比一个狠。走,去外滩。”
“借光,请让一让,谢谢。”关长生一路吆喝,一路小跑。
“停,停。”刀疤脸在一个电话亭面前下了车:“我打个电话。”
他走进电话亭,把门带上,外面的关长生除了能看到的,其他什么也听不见。此时,海关的大钟发出深沉的钟声,关长生在心里数着钟声。
大约两分钟后,刀疤脸出了电话亭,对他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到对面的咖啡馆等个人,哎,不要走远了。”
“放心吧,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说着,关长生拉起车篷,为自己遮挡外滩的大风,大约一个小时,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一个穿黑色风衣,带黑色礼帽的高个瘦小的男人,在刀疤脸的对面坐了下来,由于是背对着窗户,关长生看不见他的脸,两个人说了一阵,刀疤脸先出来,让关长生把他拉回了住所。
“看来,这个刀疤脸沉不住气了,终于和人联络了,你说的这个男人高个,瘦小。”
“是的,个子很高,大概在一米八以上,刀疤脸是在外滩和公馆马路的拐角上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的电话。”
“好,干得不错。”葛建辉从口袋里掏出大洋:“这是你的工钱。”
关长生接过大洋,“这么多啊,五块大洋。”
“我们长官说了,等这件事办完了,水露石出的时候,会给你发一大笔奖金的,好好干,盯紧咯。”
“长官,放心吧,错不了。”
“关师傅,你们江老板最近在不在家啊。”
关长生一听葛建辉打听老板,马上警觉起来。
36
(36)
“哦,我们老板这段时间没在家,这不,快过年了,老板回乡下探亲去了,长官,你认识我们老板?”
“你们老板江来生,曾经也是风靡上海滩的一个人物,当年,被他从日本人枪口下救出来的原军统上海站副站长韩智明,现在都已经是党国的将军了,再说了,他的女儿江莎莎现在也是我们局座的机要秘书,和局座两隔壁办公,同进同出的,别说我一个小小的队副,就连我们孙站长对你们老板也是礼让三分啊。”
“难怪,我们老板有你们保密局的长官罩着,我们这些车夫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太平。那长官如果认为我可以帮上忙的,尽管说,老板一回来,我第一时间帮你转达。”
“是这样的,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想来上海找个饭碗,我就是想请你们江老板,帮个忙,在你们车行,给他租个车,当个车夫,这样,有了自己吃饭的饭碗,也就不用愁了。”
“长官,我们老板可是个善良之人,谁有困难,没有不帮的,我看这事一定能成,等老板回来,我一定原封不动转达长官的意思。”
“你转告你们老板,就说,我的那位亲戚从安庆出发,虽然在路上遇到了风浪,但总算平安抵达上海了,哪天他有空,我就把人给他带过去。”
葛建辉知道,关长生这个人虽然是3号给派来的,是车行里的车夫,但他并不知道关长生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自己的同志。“对了,还有件事,差点忘了,几个月前,我曾托江老板给我捉只猫回来,这宿舍里晚上经常闹老鼠,这不,也不知道从哪里自动跑进来一只野猫,正好就给养着啦,所以捉猫的事就不麻烦他了,替我谢谢他。”
关长生把葛建辉的话,照葫芦画瓢,全转达给了老板。江长生端着茶杯,在屋子里渡着步子,反反复复地琢磨葛建辉的话里意思,虽然大致上,他已经知道,这是葛建辉告诉自己,风浪已经过去,一切平安,可他是怎么度过这狂风骤雨,他一点也想象不出来,这个赵永信的背叛,到底向敌人说了些什么,车行无事,蝴蝶平安,莫不是……
“老板,码头的徐继松被捕了。”
“怎么回事,继发你慢慢说,是不是跟赵永信有关。”
“跟赵永信有没有关系还不清楚,徐继松是在做码头调度长工作时,被宪兵司令部的侦缉队逮捕的,据内线的消息,是那个调度长思想顽固不化,当他知道徐继松的真实身份后,向侦缉队报告的。”
“还真是不念同一祖宗之情,出卖自己的同胞啊。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不清楚。”
“这个华吉祥是怎么搞的,跟他说过多少次同志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孙民居听到电话铃,拿起电话。“喂,嗯,我是孙民居,行,我马上派人过去办交接手续,谢谢你们啦。”
孙民居放下电话来到楚汉的办公室,“特派员,刚才接到宪兵司令部侦缉队的电话,他们抓了一个企图策反码头调度长的地下党,他们认为这个人跟我们的码头悬案有关,决定把这个人交我们处理。”
“好啊,那就赶紧叫人,去把人带回站里,我早就说过,悬案没关系,是同类的案子,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案子悬着,说不定我们就会从另一个案子的身上,破了这个悬案,这不,机会来了。”
“那我就安排人过去。”
“你让张队长亲自去。一定要把人给我平安带回站里。”
徐继松的被捕给江来生刚刚还在怀疑赵永信的背叛真假与否的天平上,又加了一个砝码,现在虽然不能说徐继松的被捕与赵永信的背叛与否有关系,但这是一条线,赵永信自然洗脱不了干系,所以,江来生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地又向叛徒一边倾斜。
“老板,你找我?”
“嗯,长生,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关长生给老板的茶杯里加了点水,然后坐下来。
“长生,你认识蝴蝶通知吗?”
关长生摇了摇头:“知道,但不认识,这是组织原则,这点我懂的,我挺佩服蝴蝶同志的,孤身一人长期战斗在敌人的心脏,不仅需要勇气,还必须具备过人的胆识和智慧。”
“长生,这段时间以来,党内出现了许多事,最早的时候,是由阿毛跟蝴蝶联系的,阿毛走了之后,就由赵永信负责蝴蝶的联络工作,现在赵永信也出事了,我在想派谁跟蝴蝶重新建立联络关系。”
“老板,那还想什么,我去呗,我来当蝴蝶的联络人,我早就想见见他的真实面目了,他一直是我心里崇拜的英雄。”
“那你知道,当蝴蝶的联络人,应该具备什么条件吗?”
“知道,宁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暴露蝴蝶的真是身份。”
“你现在说的,只能是一种豪言壮语,当你面对敌人的酷刑时,那才是考验一个人坚强意志的时刻。”
“老板,请相信我,我决不会跟赵永信一样,背叛党,出卖自己的同志。我知道,任何一个人对党的忠诚,对同志的呵护,并不是平时说在嘴上的豪言壮语,只有面对敌人的酷刑时,这种精神和信仰才能真正体验出来。”
“经过我再三考虑,你也算是党内的老同志了,当然,组织上是不会论资排辈的,实事求是地评价一个同志的工作,才是根本。我现在就把与蝴蝶同志联络的任务交给你。”
“老板,你说的是真的,太好了,终于可以实现我想见见蝴蝶的梦想了。”
“长生,你别这样浪漫,必须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蝴蝶同志是我们打入敌人内部多年的老党员,这几年来,我们一直靠蝴蝶同志的内部情报与敌人展开斗争,他就是我们的顺风耳,千里眼,所以,他的生命是至高的,就是我的生命也在他之下,不可与他论高低,如果有一天,你遭到不幸,或许对你执行枪决的人,就是蝴蝶,你也必须无条件的接受事实,用自己的生命去帮助蝴蝶同志取得敌人的信任。”
“老板,豪言壮语,我就不说了,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按老板的话去做,用自己的生命换得蝴蝶同志的安全。”关长生非常认真,严肃地说。
关长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心里崇拜的英雄就是他。
37
(37)
一辆吉普车驶入保密局上海站大院,张一彪从车上下来。“把他直接带到刑讯室,我去向特派员汇报。”
“是——”徐继松被带下车朝刑讯室的方向走去。
“报告。”
“进来。”
“特派员,人已经押到,这是侦缉队提供的捉捕报告。”
楚汉接过报告看了一遍说:“好,还算是密捕,从报告上看,共党并不知道这个人已经被我们逮捕。张队长,你马上通知陆队长,咱们来个三堂会审,说不定能逮着大鱼呢。”
“特派员,陆队长在外执行任务,不在站里。”
“那就叫上葛队副。”
葛建辉跟着楚汉和张一彪走进刑讯室,徐继松已经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十字架上,两个虎彪大汉的刑讯员在一旁守着,等待楚汉的命令,葛建辉心里为这位同志捏了一把汗,他不知道这位同志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叫什么名字,担任党内什么职务?”楚汉开始问话了。
“徐继松,码头仓库管理员。”徐继松一吐为快,“仓库管理员,对了,咱们见过面的,不知道徐先生还记得吗?”
“见没见过,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好歹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怎么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可以合作的。”
“少废话,想来什么就来吧。”
楚汉一回头:“先给他上碟小菜,开开胃。”
皮鞭被高高举起,重重的落在徐继松的身上。一边是不停的鞭刑,一边是楚汉的谈笑风生:“张队长,你也算得上是一个刑讯高手了,我想问问你,审犯人为什么总是从鞭打开始。”
张一彪面对楚汉的问话,他却转头望望葛建辉,葛建辉向他耸了耸肩膀。“请特派员赐教。”
楚汉慢条斯理地说:“看来张队长真是少读书啊,从刑罚上来说,鞭笞是最轻的一种刑罚,起源于中世纪,据中世纪宗教法庭认为,鞭笞是一种唤醒人的灵魂的手法,特别是对有身份的异教徒,鞭笞不仅能唤醒他们的灵魂,也能打击他们的尊严。当时,有许多异教徒,宁可选择死亡,也不愿意接受鞭笞,应为他们认为尊严远远胜过生命。”
“报告,犯人昏过去了。”
“弄醒他,来大刑,我就不信,**里个个都是硬骨头,就没有软骨头的。”一位刑讯员举着烧红的烙铁往徐继松的胸脯上一按。随着“滋”的一声,徐继松发出一声惨叫。葛建辉的心被紧紧地楸起来,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同志饱受这种痛苦,他真想拔出枪,把这位同志从痛苦中解放出来。
楚汉又说:“还有,你知道这烙铁最早是谁发明的吗?”
楚汉见张一彪和葛建辉都没有任何反应。“哎。”长叹一声,说:“你们这些人只知道用刑,可对这些刑具的起源却一无所知,一个不懂的枪的原理的人,能用好手里的枪吗。早在中国古代,有一种宫廷刑罚,就是把一板铜制的大门烧的通红,然后把犯人的衣服扒光,一下一下往烧红的铜门上烙,这叫炮烙。也有的地方,用铜皮制作成一头牛,牛背上有个口子,犯人从这个口子上投入牛的肚子里,把口子关闭,牛肚子下生火,铜的传热是最快的,犯人在牛肚子里会被烤的大声嚎叫,这种嚎叫声通过特制的通道从牛鼻子里传出来,变成了一种特别恐怖凄惨的叫声,当整个牛体被烧红,惨叫声中断后,从牛肚子里倒出来的只剩一堆白骨。当然,这是极度残酷的刑罚,随着世界文明的发展,炮烙演变成了今天的烙铁,比起炮烙,要文明多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特派员真是学识渊博啊。”张一彪应和着楚汉。
“所以说,张队长,对付**,不能光靠打打杀杀的手段,你是聪明人,他们也是聪明人,要学会开动脑经,捕捉他们的心里。”
“报告,犯人又晕过去了,还是没开口。”
“弄醒他,我来。”楚汉把袖子往上一撸。顺手拿起一把老虎钳,拨动着徐继松耸拉的脑袋,说:“徐继松,我是个文明使者,并不喜欢动用这咬肉吸血的刑具,但这是你逼的,怪不得我。徐先生的硬骨头,我佩服,我懂得人的思想,但更懂得人体的构造,你能挺过这半小时的严刑拷打,后面自然就不用说了,因为人的神经是有麻痹度的,进入这个麻痹阶段之后,就不知道什么叫疼了,我甚至见过这个时段里,承受着体罚的犯人,居然能熟睡过去。但是,我知道人体中,有一个地方的神经系统是没有麻痹这个时间段的。牙疼不是病,疼来却要命,这句俗语听说过吧,我说的这个地方,就是你的牙齿。”
楚汉边说边晃动手里的老虎钳子,“想好了,要不要试试,以你的定力,我想在拔第一颗牙的时候,你还能忍住,通常在拔第二颗牙的时候,甚至是第三颗牙时,你会有一种非常的体验,那才真正是痛不欲生。”
徐继松冷冷地望着楚汉。“来啊,给我把他的嘴撬开。”
两个刑讯员一上一下地扒开徐继松的嘴,楚汉把老虎钳伸进长大的口腔里,此时,徐继松连连发出‘嗯,嗯,嗯’的鼻音。
“这就对了,晚说不如早说,免得吃苦。”楚汉收回老虎钳,“说吧,把你知道的全说了。”
“我说了,你们能保证我全家老小的生命安全吗?”徐继松终于开口,张一彪心里一阵欣喜,而一旁的葛建辉却心生怒火,刚才还在心里佩服这位同志的坚贞不屈,转眼间,就成了叛徒,他痛恨楚汉的心理战术。
“那是当然的,党国会保证每一个合作者的生命安全。”
“我有个条件。”
“说说看。”
“我不想再这里招供,你们把我全家老小一齐送到香港,在我认为确保安全了,我就告诉你们一切想知道的东西。”
“哈哈——”楚汉大笑起来。“去香港,我还不知道你对我们又多大的价值呢。想当年,你们**的先驱领袖顾顺章被抓时,也没提出来要去香港,也只是提出来去南京。”
“我是码头支部的组织委员,支部所有的党员都在我脑子里,同时,我还知道其它几个支部的情况,因为我以前在那几个支部呆过,最重要的是,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条线索,抓到**上海市委的敌工部长3号人物,其他的人,你也许不感兴趣,但3号你一定感兴趣,因为他手里有整个上海的地下活动网络,抓住了他,你们就有可能将上海的地下党彻底干净地打扫干净。这个条件够不够,算不算是等价交换?”
楚汉托住下巴,思考了一阵说:“这个条件吗,还行,可以考虑,但我怎么才能知道你的诚意呢?”
“我可以先给你们一个见面礼,等你们抓住了这个人,就知道我的诚意了,其它的,只要我全家平安抵达香港,我会一一说来的。”
“见面礼,行,说说吧。”
“华顺码头第二装卸大队三分队队长刘运,是码头支部成员之一。”
“你说的是真的?”
“抓来一问,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吗?”
“张队长,葛队副。”
“到。”
“立刻到华顺码头把刘运捉拿归案。”
“是。”
葛建辉转身要走,却被张一彪捉住。“等等。”
他上前对楚汉说,“特派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楚汉和张一彪走出了刑讯室。
葛建辉两眼盯着徐继松,心里骂道:“软骨头,狗叛徒。”
楚汉进来刑讯室,走到徐继松的面前,没有说话,举起手枪,对着徐继松的脑门心就是一枪,由于是近距离射击,徐继松的脑门心上留下一个黑乎乎的被烤焦了的弹孔,连血都没有流出来。
“特派员,你这是?”
“张队长,狩猎者可是你和孙站长多年的心血,我们一个同志打入敌人内部容易吗,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志暴露在敌人的眼前吗?”
楚汉的话,让葛建辉大吃一惊,原来这个刘运就是狩猎者,码头事情的告密者。
楚汉对刑讯员说:“抬出去埋了,你们两个过来,听我说。张队长,我知道,你要问为什么要打死他?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徐继松把刘运供出来,他并不知道刘运就是你的狩猎者,你说,我们抓还是不抓,抓,就等于你和孙站长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不抓,我们又怎么取信徐继松。我承认,徐继松有很多我们想知道的秘密,但是动动脑子就会明白了,他提出的条件是人平安到达香港之后再说,你说,这拖儿带女的一家几口人,一天、两天,还是三天、五天可以到达香港,就算是徐继松到达了香港,那黄花菜都凉了。他的同党早已消失匿迹了,你抓谁去啊,这分明就是徐继松给我们玩的缓兵之计。”
“我觉得特派员说得有道理,共党地下组织,一有风吹草动,就溜了,三天五天,他们不见徐继松,应急预案的警报就响了。”
“张队长,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有话再来跟我说。”
38
(38)
“葛建辉,那个电话查到了吗?”
“那个电话亭在那个时间段只打出过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打入上海站的。”
“你是说电话是打到我们站里的。”
葛建辉点点头。说:“这个电话打到站里后,是总机通过人工转入分机的,所以转到哪一台分机上,就无法查清了。”
“看来这个刀疤脸的联络人就在站里,那个高个瘦小的男人又是谁呢。咱们站里这种类似体型的人有好几个。好了,这事交给我啦。走,开会时间到了。”楚汉和葛建辉向会议室走去。
“这两边的料都配好了?”
“徐总监,都好了,就等开机时间了。”
“两个料仓同时配料,而是不同的药类,不会弄错吧?”
“放心吧,徐总监,不可能会错的。”
许梦雨看看表:“梦茹,你到我办公室,帮我拿支笔来,我笔忘带了。”
“哦。”
许梦茹应声准备出去。配料工连忙说:“徐总监,还是我去帮你拿吧,二小姐对办公室也不熟悉。”
“也好,如果不在桌子上,就在左边第一个抽屉里,谢谢你。”
配料小姐刚出门,许梦雨就对罗长青说:“长青,你把你脚下这个固定钩拉起来,用力,快点。”罗长青一憋气,用力过猛,来了个后仰翻。“还有这个,对,好,我们一起把配料箱来个180度转弯,一、二、三。”随着许梦雨的口令,料箱转动。
“长青,再把两边的固定钩勾上。好,完成了。”许梦茹抱住大姐:“大姐万岁。”
“好了啦,这件事,鬼不知神不觉,只有天知地知。”
许梦茹接着说:“你知、我知。”
“还有他知。”许梦雨指着罗长青说。
三个人同时爆发出一种胜利的笑声。“许总监,什么事,这么好笑啊。”
“小刘,你不知道,我这妹妹妹夫啊,还是当老师的,连这个料槽叫什么都不知道。”
“姐,哪有你当着外人数落自己妹妹的。”
“许总监,这也怪不了你妹妹妹夫啊。这书本又没有现成的图标图形。我当时也是在现场看到听到才知道这个叫料槽的。”
“还是刘小姐通情达理,没有实践,哪来的真知吗。”
“小刘,时间到了,开机吧。”
“是——”小刘拔起两个出料挡板,一按电钮,料箱里一边搅拌,一边出料。
“梦茹,配好的料从这里出去,经过模板,烘干,这两道工序是看不见的,然后顺着滑槽到包装间,走,我带你们去包装间看看。”
许梦茹和罗长青都有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这种调包的方式成功,就意味着还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
“梦茹,先别高兴的太早,药是到手了,不成问题,可你们怎么弄出去,梦兰的特别通行证也一直没有消息,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搞到。”
“这个鬼丫头精着呢,相信她能搞到。”
“那你现在着手安排人手把药取走,这批药不能在仓库里久留,以免混淆了。这是剂量换算表,藏好咯。”
许梦茹接过换算表,“谢谢姐姐,你可是立大功了。”
“我可不需要什么功劳,只图你们在运输过程中别出什么意外,平安到达,我就阿弥陀佛了。”
许梦茹的车子在雷民药店门口停了下来,罗长青进入药店。“老雷。”
“长青。”
“任务马上就可以完成了,我们需要的药这会儿已经在生产线上了,你通知家人,两天后可以启运。”
“这个组织上早就安排了。长青,组织上考虑到你的安全,特别指示,任务完成后,你和许梦茹同志同时撤往纵队。”
“为什么?”
“你现在是许家的女婿,那有儿女走了,留下女婿不走的,所以,你必须走。”
“组织上考虑问题真周到。行,我执行组织命令。”
“还有,组织上安排,你和许梦茹不随药同行,分开走。药从青浦出去,走京杭大运河,你和许梦茹从陆路走。这个是具体的行动方案。”老雷把一张纸条悄悄地塞给了罗长青。
“我觉得,孙站长主持召开这个迎新年谈话会,很好,很有意思。虽然从公历上说,我们早已进入了新的一年,但我们中国人还是喜欢以春节为界,作为旧年新年的交替。新年新打算,各部门,每个人都提出了新年里的奋斗目标,这很好,目标是行动的方向。但是我却想反过来说,一年就要过去了,站在岁末的山顶上,回首望望自己这一年里所走过来的路程,好好总结一下,错在哪里,对在哪里。一个不善于总结自己过去的人,是不会有新的长进的。最近,站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局座,猜测局座是怎么坐在这个局长位置的。难道你们不知道私下议论上司的是非,从原则上说,这是一种过错,重则可以交军事法庭特别处理。今天,我不想去追寻风源的出口,借这个机会就把我眼里的毛人凤给大家作个介绍,免得大家七猜八猜的,认为天高皇帝远,管不着。”
每一次的会议,楚汉的讲话都能引起大家的高度注视,更何况楚汉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正是大家议论的话题,也想知道个明白,那注意力就别说有多聚集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汉的脸上。
“局座为什么能够当上国防部保密局的局长,据他自己总结,只有三个字:‘忍’、‘等’、‘狠’。这三个字看起来简单,却成为他平步青云的阶梯。他在官场上的每一个阶段,都伴随着这样的三部曲,局座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们什么?‘忍’就是蛰伏。局座身体弱,个性懦弱,出身普通,也没有强烈的个人魅力,很多人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同事们当面或者私下取笑,他听见了却当做耳边风;上级当众煽他耳光,他微笑自若,忍字头上一把刀,局座坚信‘忍’能避祸,也能为升官发财铺好路径。‘等’就是期待时机。局座平时深居简出,为人谨慎,很少主动争、抢、要。他知道自己的资历浅,又非才智超人,因此他极富耐心,就像一条大鳄鱼静静地卧在沼泽中,等待猎物经过嘴边时跳起。因为能够忍和等,所以他可以龟缩在九尺见方的小屋子里,夜以继日、默默无闻地铺垫自己的根基。‘狠’则是因为憋屈了太久之后的一种发泄式的爆发。我们今天不妨效仿局座的三字经历。‘忍’,对待**我们要有耐心,忍的住,不能操之过急,‘等’,我们等的是一个时机,而不是某一个机会,也许一个机会会让我们丢失一个大好的时机,**从井冈山的星星之火,到今天解放战争的熊熊大火,我们仅仅靠一个两个机会是不可能扑灭的,需要一个时机。‘狠’,心慈手软决不是我们的所为,软骨头我们收着,硬骨头我们留着也没有用,那就杀一儆百。我知道你们背后有人说我在包庇**,帮**的忙。没错,前几天我实在刑讯室打死一个**叛徒,你们知道那是为什么吗?因为他提供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潜伏在**内部的狩猎者,这位同志不畏个人生命危险,为党国尽忠尽力,做党国的眼睛,耳朵,为党国提供情报,他们才是我们党国的精英,党国的英雄,他们的生命高于一切,别说你们这些在座的,从一个队员到队长,从队长到站长,个个视自己的生命为宝贝,生命自然是宝贵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但是,如果用我们的生命去换回这些打入敌人内部同志的生命安全,我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保住这些党国的英雄。”
楚汉的话迎来了下面的一阵掌声和窃窃私语。
“士为知己者死,能为这样的长官而死,死得其所。”
“是啊,摊上这样一位能为下属而献出自己生命的长官,真的是我们的福气和运气。”
“**就像一颗参天大树,我们天天抓,就好比从大树上摘下几篇叶子,打死一个**的叛徒何足为奇,大惊小怪的。咱们自己同志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没错,他今天是**的叛徒,说不定哪天他就是我们的叛徒。这种人,死了算了,我打心眼里就瞧不起叛徒。”
“大家静一静。”楚汉制止了私下的议论,“所以说,我们的失败就在于有些人,有些长官们的太想当然了,消灭**,从他们在井冈山上时,我们就不断的嚷嚷叫唤,嚷嚷到了现在,说白了,我们党国就是缺少像狩猎者这样的纯粹和忠诚,我们军统以往的辉煌,靠的就是这种纯粹和无限制的忠诚度,今天,坦白的说,我不敢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忠于党国响亮的口号后面,就隐藏着极度的个人私欲,视党国的利益而不顾,是人事鬼,还真难辨别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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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葛建辉,你这个人真不够朋友,我只说请你洗个澡,干干净净过大年,你都不吝啬,挑了这么个奢侈的地方,花别人兜里的钱,你幸灾乐祸是吧。”
“这浴德池可是上海滩算得上的浴室,能上这里洗澡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心里话,我在上海几十年,从来没敢想过来这里洗澡的,这不,托特派员的福,何乐而不为呢。”
两个脱得赤条条的,相互看着对方一丝不挂的身体,不觉得大笑起来。“葛建辉,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才是赤诚以见。”
“看来,特派员今天要向我亮底牌了,赤诚以见嘛。”
“我亮底牌?我有什么底牌可亮的,再说了,也没有上级对下级亮出自己底牌的,只有下级对上级的亮牌啊。”
“我这人活得很简单,一个忠诚,那就是忠诚党国的事业,要说底牌,这就是我全部的底牌。”
“彼此,彼此。”
“走啦,进池子吧。”
赵永信拉低着帽沿,两只眼睛咕噜咕噜地向四周转动,生怕被人发现。这段日子,他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十分的窝囊。眼下,又要过大年了,不管怎么说,他也得替去看看她的爹娘,给他们两位老人拜个年,准备些礼物。
“黄包车。”赵永信一挥手,拦下一辆黄包车,什么也没说,一就坐上了车。
“先生,你要去哪里?”车夫问。
“小六子,别回头,我是赵永信。”
“赵永信,你这个叛徒,还敢坐我的车。”小六子边说边放慢了脚步。
“别停,继续走,后面有特务盯着呢,你要想不暴露,只管拉你的车,听我说。”
“说吧,我听着呢,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狗叛徒想说些什么。”小六子放开脚步,拉着赵永信朝前面走。
“小六子,我没有叛变,我是清白的,我赵永信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没有做过丧天害理的事,请你转告老板,我想见他。”
“你想见老板,门都没有,还想钓鱼上钩啊。”
“小六子,你也不想想,如果我当了叛徒,你今天还会在大街上拉车吗?你一定要转告老板,蝴蝶也没事,我谁也没出卖,这全是敌人施的一个计谋,是想借同志们的手,杀了我。”
“那敌人怎么会放你出来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放了我。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欺骗组织,愿意接受组织上对我的任何审查。三天后,我还在这里等你的消息。”说完,赵永信跳下车,还没等小六子反应过来,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哎,先生,你还没给钱呢?”
楚汉和葛建辉两个个人浸泡在水池里,慢条斯理地搓着身子。
“这多余的犯人查出来这么久了,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这个事不急。这个叫野猫的多出来的犯人,他又跑不了,什么时候审,只是时间问题,这几天我的确太忙,也没空,再说了,我也是想静心地观察一下,我们给犯人制定等级供给制度,难道这个抓他进来的人,就不会起疑心吗。”
“我注意了,没有任何反应,一切都很正常。说不定,这只野猫早就被人遗忘了,据野猫自己说,他被抓进来后,就没有提审过他,不闻不问,就当没这个人。特派员,你说这野猫有人抓,却没人审,这是为什么?”
“所以,我今天请你来洗澡,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做一个审讯提案,没有预案怎么审,对这只野猫我又不了解,审什么,只问他是谁把他抓进来的?你能保证他能说出这个人来吗。几个月来他心甘情愿地呆在牢房里,也不提出申诉,就说明他不简单,背后一定有致命的压力。”
“这只野猫,你可能不了解,他是上海滩上赫赫有名的小偷,当我们在知道房产交易所的公函被盗之后,我就托人找这个野猫,能顺利地从保险柜里盗走公函,不是一般的小偷能做到的,而这个野猫早已就是以一根铁丝开万把锁而出名的神偷了。”
“你的意思是野猫跟公函有关系?”
“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不好下定义。我根本没想到,我到处找的野猫竟然就静卧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这个猜测不是没有道理,你想,什么人才有可能把野猫抓进监狱,而且能做到不立档,不上花名册,只有我们自家人才能做到,公函是军统上海站开出的,也只有开出公函的这个人,在达到目的之后,想毁灭证据,所以他才是第一个想取回这份公函的人,这份公函对其他人来说,就是废纸一张,有何用?”
“但是,如果这份公函是野猫偷出来的,那么,按照杀手的逻辑,应该把他杀了灭口才对,为什么又会被投进监狱呢。”
“也许是出于杀手的某时某刻的良心发现,投入监狱,让他自生自灭,反正秘密也不会泄露出去。”
“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秘密而言,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死人的秘密才是秘密,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道理人人皆知,可是,这个幕后操纵者却违反了这个定律。”
“任何一种推断都不能当定论,我看,咱们有了这样的预审方案,是该提审的时候了。后天晚上,整备司令部和宪兵司令部有一个招待酒会,也算是个团拜会吧,孙民居是邀请对象,到时候,我让张一彪陪同孙民居去,把这两个关键人物支开。我们就秘密提审野猫,你看怎么样?”
“孙民居出息酒会,你这个特派员不去,行吗?”
“这都是一种政治需要,他孙民居是保密局上海站站长,是在册人物,我只是特派员,不在他们的花名册上,再说了,我很讨厌这种场合,当官的打官腔,有权的耍权威,纯粹就是一种政治需要。”
楚汉和葛建辉双双从水池里钻出来,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浴巾,把自己一裹,双双进入了包厢休息室。
“怎么样,来一根。”葛建辉把自己的烟递给楚汉,楚汉摆摆手,“你那个不够劲,还是我这个过瘾。”楚汉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骆驼牌。
“你是法国造,我是汉阳造,当然不可比啦。”
“那你也来试试法国造。”
“美国烟太呛人,我还是抽自己的。”
楚汉点上烟,又喝了口浓茶,说:“葛建辉,你说,刀疤脸的后面是一个高个瘦小的男人替他租房的,和他联系的人也是这一个摸样的男人。我叫许少尉查过了,那天十点钟之后,也就是电话打进站里之后,十五分钟之内,先后有五个人在门卫登记出了大门,都没有符合这一特征的人。”
葛建辉吐出一口浓烟,“从站里到电话亭的位子,我计算过时间,走路要45分钟以上,如果是开车,或骑自行车,就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接电话后,并没有马上走,因为他有交通工具。”
“不排除这种可能,他或许在什么地方放了车或自行车,这样,时间差就保护了他,我觉得我们可以对刀疤脸下手了,刀疤脸只有一个联系人,一个目的。”
“抓是可以抓,但不能抓进站里,以什么名义抓,抓了之后怎么办,你考虑了没有?”
“这没问题,警察局的高队长和我很熟,刀疤脸不是骚扰公寓的主人吗,就让高队长以骚扰民居罪抓,关到警察局,我们可以去那里审讯。”
“抓刀疤脸的事,我看等我们先审了野猫再说。”
“也行。”
葛建辉回到站里时,就在大门口,他的眼睛一亮,胭脂店亮了灯,店门还开着,他喜出望外的兴奋,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老陈——”
老陈一见是葛建辉,脸上也放出了笑容:“怎么样,你还好吧,没事吧。”
“我没事,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这么长时间,我想找你们,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一个忘了回家路的孩子,你说他有多么孤单和苦闷啊。”
“那天,看着陆泽原把你叫进大门,我都为你提把汗,心想,这下玩了,你准是被叛徒出卖了,3号和同志们为你担忧发愁。”
“谢谢同志们的关心,3号有什么指标。”老陈拿过一盒哈德门香烟递给葛建辉说:“3号要亲自见你,时间地址。”老陈拍拍香烟。
“好,我明白了,我答应过弟兄们,只要你回来,我在大港鱼酒店设席向你赔罪,明天晚上,带着嫂子和孩子一起来。”
“有这个必要破费吗?”
“听我的,必须来。”
葛建辉回到宿舍,打开香烟,中间一行左边第一支,抽出来,里面有张纸条,“明天下午3时,城隍庙戏团3号包厢见。”
死亡,对于一个人来说,并不是最可怕,最恐惧的,远离了亲人,失去了亲人的联络,无助地躺在床上,就像漂泊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那才是一种可怕和恐惧。
葛建辉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纸条看了又看,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在浓浓的不舍之情中划着了火柴。他躺在床上,思考着该怎么向组织上汇报,汇报些什么?他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暖流一股接着一股从心窝里涌出来,扩散,向着全身扩散,到达每一个毛细孔,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久失父母的孩子,忽然又找到了父母。这一夜,葛建辉睡得很熟,很踏实,他或许根本不知道幸福的笑容挂上了他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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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许梦兰连蹦带跳地跑到姐姐们面前:“大姐,二姐,你们看,这是什么?”许梦茹看见是蓝色本本就知道是什么了,她一把从妹妹的手中抢过来。
“还是小妹有办法,真不愧是军中之花。”罗长青夸着说。
“二姐夫,你先别夸我,咱可说好了的,这笔买卖我的利益部分就当是我送给你和我二姐的结婚礼物了。”
“小妹,我说你的脑袋爪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跟姐姐姐夫也这么斤斤计较。”
“大姐,我这不是说着玩的吗。”许梦兰显得有些不高兴了。
“大姐,开个玩笑没什么的。小妹,你大姐说话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二姐夫就先谢谢你的这分礼物了。”
“还是二姐夫懂人情。”许梦兰说着朝大姐拌了个鬼脸。“哪象你,一句话就当真。”
许梦茹打开通行证:“梦兰,你还真行,这张特别通行证还是孙民居亲自签发的。”
“二姐,你别给我提这个孙民居了,我看那,这个孙民居早晚会死在那个贪字上。这两年,他从爸爸手里拿走的红包不计其数,每次拿红包的时候,总是满脸堆笑脸地说:看看看看徐老板这么客气,以后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孙某的,请直接说,孙某一定全力以赴。这不,到了关键时刻,他就给我打起了太极拳。”
“快说说,那你是怎么弄到的。”许梦茹问。
“昨天那上午,我拿着局里来的一份文件走进孙民居的办公室。”
“站长,这是局里刚发来的文件。”
孙民居看过之后,签了字递给许梦兰,说:“传阅一下。”许梦兰双手抱着文件,没有离开的意思,“少尉,你还有什么事吗?”
“站长,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说吧,什么事,我和你爸爸也不是一日的朋友了,别吞吞吐吐的。”
“站长,是这样的,我二姐这次从北平回来。”
“徐老板的爱媛回来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不管怎么样,我也得过去看看的。”
“我爸爸怕打扰你工作,所以没让我告诉你。”
“是不是关于你二姐的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二姐回来说,老百姓饱受八年抗战的灾难,已经是民不聊生了,可眼下,委座和延安又干上了,战争的硝烟又重新燃起,这北平的老百姓痛苦不堪,缺医少药的,所以想从我们家药厂采购一批药带回北平,也算是为老板姓做点好事。所以,想请站长给开张通行证。”
“梦兰,现在的局势不好,非常时期,这药都是军控的,弄不好是要坐牢,甚至要杀头的。”
“我姐需要的药,也不是军限的药,只是一些普通的维他命,感冒药之类的,不在军限的范围里,你看,这是她采购清单,还有国际红十字的公函,还有……”
孙民居并没有看这些材料,打断了许梦兰的话说,“我知道,令堂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令姐也不会做违背党国事业的事,可这张通行证我真的不能给你开。你是知道的,站里现在都由特派员说了算,这事,我看你还是去隔壁找特派员,他要是说同意签,我立马就给你签发,怎么样?”
“特派员?”许梦兰感到很为难。
“梦兰,我知道你怕特派员,要不,这样,过几天,我找个机会跟特派员说说,自己的同志吗,只要没有超出军限范围,这点忙还是应该帮的。”
“他就这样把你打发了。”
“是啊,这只老狐狸,温温柔柔地就把我推到了特派员的面前。”
“那后来呢?”
“我也没有办法,心里直犯愁,这个特派员可不是那么能够说上话得,弄不好,还会
成了他的靶子。今天,孙民居别出心裁搞了个什么新年茶话会,会上,特派员发表了一番慷慨陈词,哎,不对,也不是什么慷慨陈词啦,就是说了一大堆谁都爱听的话,下面的人都为他鼓掌,把孙民居弄得十分尴尬,有点下不了台,我看特派员心情蛮好的,心想,今天或许就是一个机会,我回到办公室,精心设计策划该怎么向特派员开口,只要他不发火,就是不同意签,我也就算了。”
“少尉。”
“特派员,有什么事吗?”
“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特派员,别这么客气,长官给下属布置工作,怎么能说是帮忙呢,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是理所当然的。”
“少尉,你到门警。把在这个日期这个时间段里外出登记给我查一查,看看都有哪些人在这个时间段离开了上海站。”
“就这点事,没问题。”
楚汉拿起桌上的照片:“少尉,你二姐回北平了吗?”
“哦,还没呢,准备过了年就走,说是那边学校要开学,她得回去准备准备。”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楚汉说话时,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照片,眼睛里的那片温柔之情,没有逃脱少女的目光,许梦兰觉得,这个特派员的目光对二姐就是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怎么,特派员,是不是想见见我二姐啊。”
“不。不。我没那个意思,再说,最近手头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楚汉说着放下手里的照片。
“特派员,我……我有……”
“少尉,你这是怎么啦,有话直说。”
许梦兰两眼死死地盯着楚汉,壮了壮胆说:“特派员,我二姐回北平,想带点药回去,她说北平老百姓缺医少药,挺艰苦的,哦,这些药,都不是在军管范围的,而且还有必要的公函和手续。”
“你是说,是你二姐要带些药品回北平?”
“嗯。”
“这好啊,看来你二姐真是个菩萨心肠,能为老百姓着想,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和心肠慈悲为怀的人打交通,好人总是会有好报的。”
“没有咱们保密局上海站签发的特别通行证,药品是不能出上海的。”
“军限之外的普通药品,没问题的,你让孙站长给你签个不就成了,都是自己站里的同志,又不是违反规律。”
“我找过孙站长,孙站长说,要你同意,他才能签发。”
“这个孙站长,也太谨慎小心了,就这点小事,也要我同意。来,把你的相关资料给我看看。”